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荷换上了绯色襦裙,并梳上利落的交心髻。
镜中的她朱唇皓齿、曼妙端庄,恰如月光下的清泉,明媚无瑕,婉约动人。
张秀花看着她,一时百感交集。
她恍若看到了多年前那个对自己处处关照的苏妹妹。
张秀花偷偷抹掉眼眶的湿润,故作平静地问:“时辰还早,小姐这是要提前出府么?”
苏荷答:“咱们既然声称要去‘李家’,自是不能夜间出府,先在昌隆酒楼用完晚膳,戌时之前再出城吧。”
随即又吩咐:“记得让阿四布置好瓜棚。”
“小姐放心,阿四早就去布置了。”
苏荷“嗯”了一声,戴上装有毒粉的手镯,继而拉开妆奁的抽屉,从里掏出一个火折子,打开竹帽轻轻一吹,橙色火苗猝然腾起。
火苗的光将她整张脸映得艳丽无比,如梦如幻。
她盯着火苗微微一笑:“如此,甚好。”
苏荷于申时出府。
她先是坐马车去昌隆酒楼,下车后吩咐车把式:“你先回府吧,我须得在酒楼用过晚膳后再回李家。”
车把式名叫福升,乃谢府多年的老仆。
他恭恭敬敬回:“那小人便在外头等着,待少夫人用完晚膳,小人再送少夫人回李家。”
苏荷摇头:“不用了,此处离李家不远,我届时自己走回去便可,你不用等在这儿了。”
福升诚惶诚患:“怎可让少夫人走回去?”
“我正好想逛一逛街,无碍的。”
“那老奴谨遵少夫人意旨。”
苏荷看着福升驾车离开,这才转身走进酒楼。
今日她的目的地乃是城外,她自然不能让谢家人知晓她的动向,免得坏事。
此时同心巷的刘宅。
刘娇用完午膳后一直在榻上昏睡。
宋声在她饮用的茶水里放了一大包蒙汗药,确保她能从今日午间一直昏睡到明日。
随即他唤来宅中唯一信得过的婢女香奴,沉声吩咐:“你去衙署给老爷递个信,就说他今日参加完新府尹的接风宴后,不用回宅子了,直接去东城外的瓜地,小姐为他备了一道独特的鲜瓜宴。”
香奴一头雾水,瞄了眼内室:“小姐不是……还在睡觉么?”
宋声冷笑一声:“你先去传话便是,好让岳丈有个心理准备,届时我会亲自带他去瓜地。”
香奴犹疑地应了声“是”,转身去传话。
宋声看着婢女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愈盛。
他昨日便探到刘达忠所在府衙要为新来的府尹举办接风宴的消息,届时刘达忠下值后便不会回宅,便也不会见到刘娇。
届时他才好撒谎将他骗出城去。
宴会酉时开席,他戌时骗他离开,时间上正好。
他自是知晓谎言被戳穿后的后果,但他想赌一把。
赌那个女债主对刘达忠没安好心,甚或还怀着杀心。
若刘达忠此去非死即残,他哪还有余力来对付他?
如此,他也算是为死去的妻子报了仇。
酉时刚过,宋声便出了门,只身来到府衙的饭堂门外,立于门廊下恭恭敬敬地候着刘达忠。
饭堂内,官差齐聚,推杯换盏,划拳声一阵高过一阵。
酒过三巡,刘达忠出来过一次。
见到门廊下的宋声,漫不经心地问:“娇儿呢?”
宋声答:“娇娇正在东城外给岳丈准备鲜瓜宴呢。”
刘达忠嗤笑一声,满脸不屑:“她这是闲得慌。”
宋声哈着腰:“暑热正盛,娇娇想让岳丈吃些瓜果消消暑,这也是……她的一片孝心啦。”
“狗屁孝心,在哪里吃瓜果不好,偏要跑到瓜地里去吃?”
“瓜地里现摘现吃,最是新鲜,且瓜地里上有星斗、下有蛙鸣,这说不定……是娇娇给岳丈营造的惊喜。”
刘达忠自是知道那片瓜地。
站在登闻鼓的高台上往城外看,便可将那片瓜地尽收眼底。
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罢了你莫废话了,我再应酬一会儿便随你去瓜地吧。”
宋声心头窃喜,道了声:“小婿恭候岳丈大人。”
刘达忠进饭堂后又饮了两盏酒,随即便去了更衣室。
毕竟是女儿为他准备的鲜瓜宴,他总不能穿着黑乌乌的官服前往,总得换一身干净的便服才得体。
更衣室的储物柜里就放着他的便服。
刘达忠走进更衣室时四下里观望了几眼,确定屋内只他一人后才转身关上了屋门。
他行至木柜前,解开领口的盘纽,脱下了官服。
官服下,他竟穿着一件璀璨夺目的金丝软甲。
金丝软甲号称金缕玉衣,不仅做工精巧价格昂贵,且能抵御刺杀保护身体。
世人皆知刘判官性情蛮横不畏生死,但谁能知道,他私下竟日日穿着护体的金丝软甲呢?
不畏死是假,活人谁能不畏死呢?
作为周家远亲、作为一府判官,他杀人无数,亦有无数人想杀他,他心有定数,不得不时时防备。
刘达忠脱下官服后,抬手拉了拉软甲下沿,以便它更服贴地护住身体,储物柜后方突然传出一声轻响。
他顿时警觉:“谁?”
一仆妇拿着笤帚从柜后走出来:“大……大人,是……是奴婢。”
刘达忠认得她,这是府衙里负责打扫的婆子,人称周婆子。
他问:“你在此处做甚?”
仆妇战战兢兢回:“奴婢想趁……趁各位大人用膳之际将这各处的屋子打扫一遍。”说完还忍不住往他金丝软甲上瞟了一眼。
刘达忠笑了笑:“没见过这软甲对吧,你可知,即便要了你全家性命,也抵不上我这件软甲贵重。”
仆妇吓得面色发白,垂首:“是……是奴婢不知轻重了。”
刘达忠收起笑:“不是你不知轻重,而是你太过倒霉。”
他说完挥臂甩出一枚飞镖,直直刺向仆妇的脖颈。
不过眨眼之间,仆妇便中镖倒地,捂着脖子抽搐了几下,很快便失去了声息。
刘达忠瞥了眼地上的尸首,不屑地冷哼一声。
谁叫她看到了他的金丝软甲呢?
看到金丝软甲者,便是看到了他的惧死之心!
他怎能让她活?
刘达忠面色不变,平静地打开木柜门,有条不紊地穿上了便服。
随后他去了饭堂,向新来的府尹禀报称,后厨一婆子想要行刺他,被他一举反杀。
奴仆嘛,不过蝼蚁而已,何况刘达忠背后还有周家,府尹不想得罪人,自然懒得去查,自然按他的意思上报造册。
刘达忠心满意足,处理完一应事务,便随着宋声坐马车出城,直往东城外的瓜地驶去。
刘达忠前脚刚走,苏荷后脚便租了马车出城。
马车驶过朱雀街时,一阵轻风拂来,掀开了马车车帘,苏荷的脸从窗口的暮色里一闪而过。
张倩儿正好倚着冬叶从旁边的酒坊走出来,一眼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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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了苏荷。
那是一张化成灰她都认得的脸,即便隔着暮色、即便隔着不近的距离,她亦能一眼识出。
张倩儿踉跄了一下,定定看着马车驶远,直至消失在城门口。
她咬了咬齿关:“也不知这小蹄子夜间出城做甚。”
冬叶叹了口气:“时辰不早了,小姐还是赶紧回府吧,莫要再管旁人的闲事了,姑爷若是知道小姐在外偷偷饮酒,还不知要发多大的脾气呢。”
张倩儿不屑:“急什么,不就是被他打一顿么,有本事,他最好能把我打死。”
“小姐说什么丧气话呢。”
“不过以他那身子骨,估计还没打死我,自个儿便一命呜呼了。”
张倩儿说着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踉跄着往前走。
她酒量大,却也喝到了微醺。
她不愿在家面对那个痨鬼,只能在离家远一点的酒坊来饮酒,以此寻得一丝痛快。
冬叶小心翼翼搀着她:“小姐还是上马车饮一盏醒酒茶吧,散一散酒气,到时姑爷定也瞧不出来。”
张倩儿浑不在意:“都跟你说了,我不怕那痨鬼。”
说完仍是朝不远处的城门看了看,眸中露出几许狠戾。
东城外的瓜地里。
宋声沿着纵横交错的小径,将刘达忠领至第六个瓜棚。
这第六个瓜棚乃是此地最大的一处瓜棚,分前后两间,不只有床榻、桌椅,就连做饭的炊具也一应俱全。
此时棚中燃了一盏烛,桌案上还温着一壶茶,茶盏下压着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请父亲小憩,女儿片刻便至。”
刘达忠认出这是女儿刘娇的字迹。
宋声也哈着腰笑了笑:“岳丈在此稍等,小婿先去找娇娇。”
刘达忠问:“娇儿现在何处?”
宋声答:“就在附近的瓜棚里,正在为岳丈准备惊喜呢。”
刘达忠不疑有他,道了声:“嗯,你先去吧。”
宋声垂首应“是”,转身走出了瓜棚。
随后他朝远处的夜幕挥了挥手,继而一溜烟逃离了瓜地。
远处的夜幕下,苏荷也正徐徐往这边走来。
边走边塞给张秀花一粒药丸:“姑姑把这个吃下去。”
张秀花问,“这是什么?”
苏荷答:“避毒丸。”说完自己也服下一颗。
张秀花“哦”了一声,仰头将药丸一口吞下。
二人不疾不徐,步步逼近第六个瓜棚。
此时瓜棚里,刘达忠正斜卧在床榻上静静等候。
他对旁人耐心不多,但对这个女儿却是不厌其烦千依百顺,女儿要什么,他便给什么,即便要某个男人,他也能顺利帮她弄到手。
宋声不就是摆在眼前的例子么!
女儿声称今日要给他惊喜,他虽觉多此一举,甚至觉得麻烦,却也配合着她来到东城外的这片瓜地,等着她奉上鲜瓜宴。
烛火摇曳,燃出几声“噗噗”的轻响。
橙色火光令整个瓜棚笼上一层朦胧的光晕,如梦如幻、似真似假。
刘达忠感觉到一股倦意,从脚底开始,直往脑门蹿上来。
他干脆伸展四肢,平躺到了床榻上。
但即便放松身体平躺,他仍感觉到源源不断的倦意自身体深处涌出来,令他整个人都失了力道。
他隐隐感觉到不对劲,想坐起来,却支不起身体,他想喊“娇儿”,却声若蚊蚋。
他慌了,转眸间,见一女子正款款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