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知后觉,她意识到那个从前只知与她斗嘴的少年似乎不知不觉地长大了。
沈绒与沈澪不能多待,好在那姑娘没什么事,只是还未醒来。沈绒与穆哲舟打过招呼,二人便离开了。
夜里,穆洄推开紧闭的房门,房内一片静谧,飘着暗暗幽香。
穆洄轻手轻脚地走到榻边,修长的两指拨开帷幔,女孩的呼吸声平缓,在黑夜中十分明显。
穆洄目光向下,视线停留在少女那截纤细雪白的手腕上,上面套了一个与她的腕骨尺寸极其不相配的金镯子。今日上午他便注意到了。
月光照进屋子里,高挑的影子弯下腰,手指伸向女孩的腕骨。
只差一指时,他的手腕忽被几根微凉的手指握住,抬头时,对上了少女惊恐的眼神。
———
“不要…”沈绒口中呢喃着,冷汗浮在额头,“不要…求你!澄儿!不要杀他!”
沈绒惊醒,十指紧紧攥着被子,还未从方才的恐惧中回过神来。
姜临煜也被她忽然的动作吓到,本想为她擦汗的手改为了轻拍她的背。
沈绒的脸埋在膝头,那股雪松香填满了身上每一处毛孔,她不看也知道是谁来了。
姜临煜随身带了沈绒爱吃的糕点,将小布包放在小几上,拿了一块糕点喂到她嘴边,语气难得温柔,“来,尝一口,看看还是不是小时候的口味了。”
噩梦的恐惧逐渐消退,沈绒知道他是在安抚自己的情绪,可是梦里澄儿活生生被萧婉掐死的场景太过恐怖。
沈绒抿了一口糕点,桂花香味充斥在口腔,却难以下咽,更无法掩盖笼罩在心头的阴霾。
见她如此,姜临煜也不说话,安静地坐在床头陪着她。她哭,他便为她抹泪,她怕,他便轻声哄她。
许久后,沈绒抬起巴掌大的小脸,眼睫上还挂着泪珠,一颤一颤地问他:“你又来做什么?”
姜临煜将她挣扎得凌乱的领口整理好,骨节分明的手指像是着了火一样擦过沈绒领口处细腻的肌肤。
沈绒瑟缩了一下,又问了一遍:“你又来做什么?”
再见到姜临煜这么久,沈绒心里一直有句话说不出,好像自己每次难过,姜临煜都会准时地陪在身边。
姜临煜的声音低哑含笑:“我想你了,就过来了。”
沈绒被他忽然的不正经搞得呆滞几秒,随后耳根染上不显眼的粉红,气恼地伸手在他胸口捶了一下。
姜临煜闷笑一声,胸腔也跟着震了震,哄道:“罢了,不逗你了,睡吧。”
其实今日,姜临煜是想来告诉沈绒,让她小心沈樱。可看到她现在这样憔悴的模样,他有些于心不忍,便也没再说出口。
少女平稳的呼吸声慢慢响起,姜临煜帮她把床边的帷幔整理好,遥望着窗外的月色。
细细算起,从回到淮安,他已经数不清这是几个夜里看着她入睡了。
澄儿…
姜临煜眉头轻轻拧起,暗自思忖着这个名字,心中甚是不爽。
看沈绒刚才在梦里的那个反应,她好像很在乎这个人。
———
穆洄扶额,一脸愁闷地坐在旁边。
床榻上的少女捂着自己的金镯子,一边抹眼泪,一边警惕地看着他。
穆洄轻嗤一声,看了眼窗外,想不明白她的眼泪怎么这么多,哭了这么久了还哭。
“喂,你叫什么啊。”穆洄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气点。
少女眼睛红彤彤的,不答反问:“你叫什么啊。”
听这意思,语气里还有几分不满。
穆洄觉得好笑,“你现在在我家,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
“你敢!”少女不服气地梗着脖子。
穆洄顿时觉得自己昨日的猜测果真没错,这绝对是个被娇宠惯了的大小姐无疑了。
两个人也不知在较什么劲,便是这样四目相对,赌气地看着对方,谁也不肯让步。
直到房内忽然响起一声肚子咕咕叫的声音。
穆洄挑眉一笑。
少女羞红了脸,又不想轻易认输,傲娇地抬着小脑袋,把被子裹紧了一些。
这一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模样成功把穆洄逗笑了,起身去小厨房端了碗一直热着的粥。
“趁热喝吧。”穆洄将那碗粥放在床榻边的小几上,后退了几步,生怕这位身娇肉贵的大小姐再挑剔什么。
好在,大小姐本人也没那么难伺候,养得娇嫩的小手端起碗,对着勺子里的粥呼了几口气,便美滋滋地喝了起来。
穆洄一直站在窗边,房内有些热,他不停扯着衣领。
过了半晌,少女放下了碗。
“饱了?”穆洄回头,深色的瞳孔略过少女如玉瓷新釉般的脖颈。
“嗯!”吃饱喝足的大小姐十分好说话,施舍一样地告诉了他自己的闺名,“我叫宁儿。”
“宁儿?”穆洄道:“那你的镯子?”
宁儿低头瞟了一眼,摇摇头,“不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只知道我叫宁儿。”
穆洄气笑了,自己累死累活搞了半天就换了这大小姐的一个闺名。
———
一连过去几日,戚笛的人都死死盯着流霜院,沈绒连出门去见一见宁儿的机会都没有。
一直到科考后,东宫来的马车停在沈府外,沈绒才得空出去。
国子监外守卫森严,沈绒提着裙子,步伐轻盈地跟在姜铭身后。
主考官戚远舟正一一翻看着案上叠得整齐的层层答卷,抬头看到姜铭时,连忙放下手中卷纸,快走了几步,“老臣参见太子。”
戚远舟为官多年,一步步从底下爬上来,无论是看起来还是素日里为人处事,都像极了一个两袖清风的好官。
沈绒垂下亮晶晶的眼眸,心中鄙夷,可偏偏就是这样爱做戏的人,才干尽了贪赃枉法的买卖。
“绒儿见过外祖父。”沈绒屈膝道。
听到沈绒的声音,戚远舟怔了一瞬,表情淡下去,问道:“绒儿怎么也过来了?”
姜铭率先道:“沈二姑娘才华横溢,又对科考极有兴趣,孤欣赏她,所以特意带她过来。”
戚远舟闻言附和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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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逐渐浮上一层浅薄的笑,“是,绒儿自幼便乖顺懂事,承蒙太子殿下抬爱了。”
姜铭进了房间,沈绒紧随其后,独留了戚远舟一人在原地。
看着背影重叠的二人,戚远舟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一路在官场上过关斩将,自然清楚若太子只是普通的欣赏,又怎么会将人带到这里来。
上一次戚笛回府省亲时便提了几嘴,现在的沈绒越发难对付,荣恩寺长阳的事也与她脱不了干系。而今,她又攀上了太子,只怕日后自己女儿在沈府的日子更加安生不得了。
沈绒迈进存放答卷的房内,整个房间庄严肃穆,几叠考卷标码排序放得整齐,一旁的下人为姜铭打开了几卷查看。
“听闻今年的考题是父皇亲自出的。”姜铭随手翻了几张,谈笑道:“父皇一向偏爱武将,这种情况可不多见。”
沈绒一面应着他,一面迅速在姜铭手指翻动的卷纸上浏览。
前世姜准登基后,也举行了大规模的科考,其中就查出了有人暗中中饱私囊,贪污受贿之事。
而作弊之法,便是让考生在卷纸上留下标记,为了让考官在批阅时能够认出自己的卷子。
如今,光沈家账本里多出的银子便不少。可想而知,戚远舟究竟是顶着清官的名头收了多少人的银子。
忽然,接连两张卷子一闪而过。
沈绒定睛一看,倒不是什么特别的标记,而是二人名字的最后一个字,都用了不太出名的前朝书法家邓希的笔法,还刻意地写得潦草。
若非沈绒心中确信有人会用这样的方式来作弊,恐怕也和旁人一样,不当回事了。
王由一和周风,沈绒记得他们。
上一世,他们两人在江南水患中贪污了几万两白银,最后被处以绞刑。原来这二人是从这里开始,宛若蛀虫一般,逐渐蚕食掉大凉国库。
如沈绒所想的一样,姜铭对那转瞬即过的变化并未起疑心,只随意地点评了几卷便放下了。
沈绒没开口讲这件事,她信不过姜铭,不清楚这场谋利是否也波及到太子身上。
戚远舟大概也未想到沈绒发现了什么,临走时还拉着沈绒一阵嘘寒问暖。
“殿下不必相送了。”沈绒后退一步,躲开了姜铭想要扶自己上轿的手,“今日早膳应是用多了,臣女想走回去,正巧也散散步。”
姜铭悻悻地收回手,“那孤便不强求,沈二姑娘路上小心。”
沈绒行过礼,同他告别,走出去没多远后,便转身转入另一条巷子。
她今日出来还有一个目的,便是借机去看看那个叫宁儿的姑娘。
赶到穆府,沈绒面对面盯着那张脸看时,心中的熟悉越发高涨。
“看吧。”穆洄叼了根狗尾巴草,“我都说了,她什么也不知道。”
穆洄近些日子备考着实辛苦,除去那一夜,与宁儿便没再有接触。
沈绒目光向下,视线渐落在少女白皙手腕上套着的金镯子上。镯子看起来价值不菲,金光闪闪的很是耀眼,但戴在这么一个女孩身上,反倒显得有点老气横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