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流的上游通往森林的更深处,这里的树木更加粗壮挺拔,枝条也生长得更加繁茂,只见一叶压着一叶,叶片之间挨挨挤挤,不给光亮的流入留下一丝缝隙。
如果不是有梅拉的带领,莱克斯未必会主动踏入这片看起来气氛阴森又压抑的区域。
总觉得一踏进来,就会被什么不好的东西盯上似的。
“你怎么停下来了?”梅拉走了一会儿,发现莱克斯没跟上来,奇怪地回头。
“……没什么。”莱克斯停顿片刻,还是没把刚才的异样说出来。
就在刚刚,莱克斯突然觉得自己像被某双眼睛锁定了似的,无论他怎么走,哪怕不经意地改换位置,走到梅拉的前面,都没能摆脱被注视的感觉。
不知道梅拉有没有这种感觉?
莱克斯放慢了脚步,似乎在等梅拉跟上,实则偷偷地打量了一眼梅拉的表情,看起来被盯上的应该只有他一个,否则梅拉的表情不可能如此平静。
察觉到莱克斯的视线,梅拉疑惑地拍了拍他的脑袋,没什么力气,是她惯常拍塞拉斯的力道。
因为莱克斯才十二岁,尚未开始抽条的缘故,身高只到梅拉的胸口,拍脑袋的动作对梅拉来说简直再顺手不过。
“看什么呢?”梅拉问。
这回莱克斯若是再说没看什么,估计梅拉也不会信,他干脆指着河里迅速飘过的一缕淡粉色,移开梅拉的注意力,“河里又出现了血迹。”
“那说明我们找的方向很对。”梅拉顺着莱克斯手指的方向,也捕捉到了那抹淡粉色血迹的尾巴。
“从颜色上来看,或许血迹的主人快撑不住了。”莱克斯沉吟道。
有可能等他们赶到,只能看到一具新鲜的尸体。
“接着走吧。”梅拉没说什么,加快了前进的速度,她的靴子踩过成堆的落叶,接连发出嘎吱的脆响。
虽然现在离秋天尚有一段距离,但一根枝条上能供给叶子生长的位置就这么多,抢不过同伴的叶子只好扑簌簌落到地面,重新成为母树生长的养料。
行走其中,莱克斯隐隐闻到了若有若无的腐烂味道。
他拧起眉头,不动声色地用眼角的余光打量四周。
随着莱克斯和梅拉越来越深入这片区域的腹地,周围的树木肉眼可见地更加挺拔高大,拥有足足需要好几名成年男人才能合力环抱住树干,在这样的环境中,想要隐藏起自己的身形再容易不过。
所以莱克斯鼓动梅拉加快脚步,试图让那双眼睛的主人在匆忙间露出破绽,然而不知他是太过警惕,还是对莱克斯失去了兴趣,总之莱克斯能感觉到自己身上那道如影随形的视线消失了。
往好处想,或许只是路过的野兽呢?
莱克斯收回视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追着梅拉跑了起来。
在莱克斯走神的功夫,梅拉率先瞧到了不远处躺在河边上的一道人影。
梅拉下意识跑起来,先一步来到了这人身边。
这竟然是一个孩子,年纪大概八九岁,脸上带着些许婴儿肥,鼻头附近还长着一点点雀斑。
大概是因为昏迷了太久,加上手上的伤口不断失血,男孩的脸色异常苍白,梅拉一连叫了他好几声,都没能得到半点回应。
“他还有呼吸,只不过很微弱了。”落后一步跟上来的莱克斯蹲下身,伸手探了探男孩的鼻息,再看了眼他几乎失去了起伏的胸膛,心中顿时有了判断:这男孩大概很难被救过来了。
也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冒险闯入黑暗森林如此危险的地方。
看男孩的衣着,大概家中小有资产,或许进来时随身带了不少仆人,但目前只有他一人躺在河边,大概那些仆人要么在遇到危险时抛下了他,要么已经丧命了吧。
莱克斯又看了看男孩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这些都是被利齿撕咬出的痕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闯入黑暗森林后被某种野兽给盯上了。”
只是不知道那野兽为什么攻击在攻击完男孩后没有选择吃掉他,而是就这么抛下他离开了。
这算是幸运,还算是不幸呢?
莱克斯的目光重新落到了男孩垂在河水中的大半条手臂。
幸运的话,他就不会遇上野兽袭击,更不会被撕咬出这么多的伤痕,以至于失血昏迷在了河边。
但他如果不够幸运,就不可能留下一口气,又恰好倒在河边,导致血迹从上游飘下来,被莱克斯与梅拉发现。
至少等他最后一点生机消散后,莱克斯会帮他葬入地下,以免之后被别的野兽饱餐一顿,连完整的尸身都留不下来。
只不过,如果要挖个坑把他埋了,莱克斯还缺把铲子。
“要铲子干什么?既然留了口气,这不是还有救吗?”梅拉懒洋洋地使唤莱克斯,“你把他背起来,一起回小木屋,给他喝一瓶治愈药剂应该就能恢复过来了。”
“治愈药剂竟然连这样的伤势都能救过来吗?”不是莱克斯怀疑梅拉制作的药剂,而是就算教会的红衣主教亲临,也只能对着只剩一口气的男孩摇头说自己救不了。
他随时都会投入死神的怀抱。
“别的女巫制作出来的治愈药剂有没有这个效果我不知道,但我制作的药剂,绝对能救他一命。”梅拉挑眉,信誓旦旦地道。
就算是为了见证梅拉所说的药效,莱克斯也要把人背回小木屋去。
好在对方只是一个八九岁的男孩,莱克斯轻轻松松就把人背了起来,同梅拉一路回到了小木屋。
*
塞拉斯原本在屋子里耐心地等外出的梅拉和莱克斯回来。
结果等啊等,等到夕阳都出来了,还没见到这两人的人影。
塞拉斯等得不耐烦了,它飞出来,绕着小木屋不停打转。
过了会儿,塞拉斯觉得这不是个办法,又飞到了屋顶上,尝试在眺望中找到熟悉的红发。
嘿,还真让塞拉斯看到了正朝着小木屋方向走来的梅拉。
虽然没找到莱克斯的身影,但森林的树木那么茂密,莱克斯又是个还没发育的小鬼,塞拉斯找不到他也很正常,反正他肯定跟在梅拉附近。
梅拉回来了,代表着莱克斯一定也回来了。
塞拉斯兴冲冲地往小木屋前的小路上飞去,在小路的尽头与梅拉三人撞了个正着。
等等,一二三,怎么有三个人?塞拉斯疑惑地盯着莱克斯背上的陌生男孩,“梅拉,你怎么又捡受伤的小男孩回来?有一个莱克斯还不够吗?”
莱克斯:“……”
莱克斯没有搭理塞拉斯,径自接着往前走。
反倒是塞拉斯不知道自己讨人嫌,仗着能飞,一会儿飞到这头,一会儿飞到那头,上下打量莱克斯背上的男孩,发出啧啧两声:“这比当初的莱克斯伤得还重吧。”
“有治愈药剂在,这点伤算不上什么。”梅拉摆手,示意塞拉斯别挡道。
等回到小木屋,莱克斯需要把男孩放下来,他先看了眼梅拉的摇椅。
“不行!”梅拉注意到莱克斯的眼神,当即反对道。
当时让受了伤的莱克斯睡到自己的摇椅上是因为没办法,纵观整座小木屋,梅拉实在找不到别的地方能把人放下来,连个干净的角落都没有。
现在么,正好之前为了让莱克斯能有个睡觉的地方,梅拉特地给他空出了一个角落,经过莱克斯的收拾,刚好能放下一张完整的毯子。
梅拉看把刚捡回来的男孩放在莱克斯的毯子上再合适不过。
行吧,谁让在这座小木屋里,万事都由梅拉说了算,莱克斯屈服了。
只不过是一张毯子罢了。
又不是他在王宫里的床,让出来也没什么。
这边,梅拉拿出一瓶治愈药剂,看着平躺在毯子上的男孩犯了难,要怎么把药水给他喝下去呢?
“算了,还是交给你来吧。”梅拉把治愈药剂往莱克斯手里一塞,成功把问题抛给了莱克斯来解决。
莱克斯哪有什么好办法?喝不下去?那就硬灌。
于是在梅拉与塞拉斯的注视下,莱克斯非常强硬地用手掰开男孩的嘴,挑开瓶口的软木塞,把药水全部倒了进去。
然后他眼疾手快地把男孩的嘴闭起来,紧紧按住下巴,哪怕男孩开始疯狂地咳嗽,也绝不松手。
虽然莱克斯的手法是粗/暴了一点,耐不住真的有用,过了一会儿,男孩不咳了,药水也全咽进了肚子里。
“我们要这样一直守着他吗?”旁观的塞拉斯发出疑问。
“不是我们,是你。”梅拉笑眯眯地否认,“莱克斯要给我们做晚饭,我要把采到的珍珠草种到准备好的花盆里去,守着他醒来这件事就只能拜托给你了,塞拉斯。”
“好好盯着他喔。”
梅拉丢下这么一句话,便自顾自地走开了。
莱克斯也开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为准备晚饭而忙碌。
站在毯子上的塞拉斯忍不住往前跳了两下,差点踩到男孩的脸上,“喂!喂!塞拉斯也有事要忙,才没空看孩子!”
可惜没人搭理塞拉斯的抗议,梅拉更是直接把塞拉斯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塞拉斯能有什么事要忙?
自从梅拉有了莱克斯,塞拉斯就自作聪明地把原本属于自己的活统统推给了莱克斯来干,现在它已经成了小木屋里最闲的鸟,每天好吃懒做,要么就跟大爷似的躺在窗台上,对莱克斯指指点点。
要不是看在梅拉的面子上,塞拉斯早被莱克斯好好教训一顿了。
*
巴奇闻到了一阵食物的香气。
随着这阵香气闯入他的呼吸中,被吸入肺腑,巴奇无可避免地感觉到了火烧肚子一般的饥饿。
难以忍受的饥饿感迫使巴奇猛地睁开眼,试图寻找香气的来源。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个陌生的环境之中。
垫在身下的柔软的毯子,悬挂起来的明亮的煤油灯,贴着墙壁快顶到屋顶的高大的橱柜,以及正坐在餐桌前用餐的红头发女人,以及正在口吐人言与金发男孩斗嘴的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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鸦……等等,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他还在梦里吗?
巴奇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惑之中。
他记得自己进入黑暗森林后不久,就不幸遭遇了野兽的袭击。
那是一头跛脚的狼。
虽然不知道它的一只脚被什么动物咬伤了,但它扑咬巴奇的动作仍然非常灵敏,巴奇抽出了专门买来防身的匕首,胡乱挥舞,试图吓退这头恶狼。
结果不仅没有伤到狼不说,还让狼意识到他手里有能伤到自己的武器。于是在巴奇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手腕忽然狠狠一疼,是被锐利的兽齿刺穿了,扎出了两个深深的血窟窿。
“啊!”巴奇忍不住痛呼,握在手里的匕首也随之掉在了地上。
失去了武器,巴奇再也没有值得那头恶狼忌惮的地方了,它扑上来的力道愈发凶猛,爪子也把巴奇身上的衣服抓得破破烂烂。
巴奇本以为自己就要这么丧命于狼口之下,却不知那恶狼为什么突然停下动作,左右嗅闻,接着逃也似的跑了,活似遇到了天敌。
来不及为自己逃过一劫而庆幸,巴奇浑身是伤,先前为了最大程度地护住自己的要害,他已经倒在了地上,蜷缩起来,现在想站起来,却没了力气。
不行,为了提防那头狼再回来,巴奇咬牙使出最后一点力气,不断往前爬去。
前边不远处,是一条还算宽阔的河流,淹一个巴奇可以说是绰绰有余。
哪怕淹死在河里,也比最后被恶狼吃掉尸体要好多了。
可惜巴奇的手刚摸到冰凉的河水,嘴角还未来得及上扬,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怎么他再醒来,竟然就换了个地方?
“呀,你醒了。”塞拉斯最先发现巴奇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正迷茫地打量着周围。
“醒得倒是比我预想中的还快。”梅拉也转过头,若有所思地盯着巴奇。
唯独莱克斯虽然心中诧异巴奇竟然真的被救活了,却保持了表面上的镇定,依然慢条斯理地享用着还冒着热气的南瓜浓汤。
南瓜本来就十分香甜,再加上肉桂粉与奶油的调和,口感异常绵密。
甫一端上来,就受到了梅拉与塞拉斯的一致好评。
“你们是谁?这是哪里?是你们救了我吗?”巴奇一连抛出了数个疑问。
与此同时,他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到莱克斯身上。
金发可是努伦格尔王室的象征。
王室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面对巴奇的疑问,梅拉漫不经心地挑眉,“我还以为所有人都知道,只有女巫才敢住在危险的黑暗森林之中。”
“你是女巫?”巴奇发出一声惊呼,是了,除了女巫之外,谁还会在黑暗森林中建起一座小木屋,同时豢养象征着邪恶的乌鸦呢?
更别提这只乌鸦还能口吐人言。
“没错,我是女巫梅拉,这里是我的小木屋,也是我让莱克斯把你背回来,顺便把你救醒的。”梅拉颔首。
在第一次见到她的人面前,梅拉总能保持住一个女巫应有的云淡风轻,仿佛万事万物都掌握在她的预料之中。
然而下一秒,梅拉的语调变得轻快起来,“对了,救醒你花了我一整瓶治愈药剂,诚惠八枚银币。怎么样,作为救了你的费用,这个价格很便宜吧?”
听到这熟悉的话语,一旁正在勺汤的莱克斯动作顿了顿,他有理由怀疑梅拉对每一个被她救了的人都是同一副说辞。
但巴奇还真的点了点头,一脸感激地向梅拉道谢。
只不过他摸了摸原本应该绑在腰间的钱袋,露出了一个尴尬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对不起,女巫小姐,我的钱袋不见了,能不能等我下次来的时候再把钱一起付清?”
“一起付清?”梅拉咀嚼着这句话,旋即高高地挑眉,嘴角绽放出一个动人的微笑,“哎呀,原来你是专门来找我的客人啊。”
过分的美丽令人望之生畏,因此巴奇刚才一直微微垂着眼帘,不敢与梅拉直接对视。
但女巫坐在灯光下看着他微笑,艳丽的美貌被柔和的色彩中和,仿佛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珍珠般莹润的光彩,像一件可以驻足远处欣赏的艺术品。
以至于巴奇一时间竟然看呆了。
等他好不容易回神,才喏喏地答到:“是、是的,女巫小姐您猜得没错,我是专程为了您而来的。”
巴奇的话令莱克斯都放下勺子看了过来。
“哦?你找我是为了什么呢?”梅拉好奇地问。
“我听说女巫制作出来的药剂充满了神奇的药效,我想向您购买一瓶能够治好我姐姐的药。”巴奇道明来意。
“你姐姐生了什么病?”梅拉追问道,不知道病症的情况下,她怎么拿得出巴奇想要的药剂?
“她……她得了臆想症,每天都在臆想她的未婚夫出了意外失踪了。但其实我们都知道,那个男人是带着从她那里骗到的钱,同他的情人私奔了。”
提到那个欺骗了她姐姐的人渣,巴奇的眼中划过一抹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