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奇的父亲是一名小有名气的商人。
自巴奇有记忆起,就鲜少与父亲照面,他总是奔波在做生意的途中。
巴奇的母亲则在生下他不久后就因病去世了。
照顾巴奇长大的重担顺理成章地落到了他的姐姐玛比拉身上。
玛比拉只比巴奇大八岁,自己还是个孩子呢,起初照顾巴奇时可以称得上是手忙脚乱。
不过在仆人的帮助下,玛比拉逐渐变得熟稔,顺利地将巴奇照顾到了六岁。
突如其来的噩耗打破了这个家的平静,玛比拉与巴奇的父亲不幸在返回家中的路上遇难了。
得到消息的少女倒在女仆怀中失声痛哭,却在看到年幼的弟弟后,飞快地抹掉眼泪,一边强忍悲伤,一边学着替父亲处理后事。
好在他们的父亲留下了一笔还算可观的财产,足够两人继续维持着相对富足的生活,玛比拉也依然是镇上嫁妆数一数二的姑娘。
“如果我是你姐姐,这时候就该擦亮眼睛,审视每一个企图接近我的男人。”梅拉突然出声,打断了巴奇的叙述,“年轻富有的姑娘最容易吸引不怀好意的豺狼。”
何况在巴奇的描述中,玛比拉温柔恬静、教养良好,想必十分不擅长拒绝别人的接近,哪怕察觉到对方不安好心,也只会委婉地吐露拒绝。
要梅拉说,这招只对好面子的人管用,一旦碰到不要面子的无赖,就会像沾在鞋底的泥巴一样刮了一层还有一层。
虽然梅拉说得很有道理,但听故事听得正入迷的塞拉斯头疼地用翅膀捂住脑袋,指责她,“噢梅拉,你可真不是一个耐心的听众,虽然我们都知道最终是个令人沮丧的结局,但我还是更想听巴奇说完整个故事。”
而不是听你不断地插嘴。
这一句塞拉斯不敢说出口,只敢在心里偷偷嘀咕。
“好吧,好吧,随你的心愿,接下来我尽量不再轻易发表我的看法。”梅拉妥协了,顺便吩咐站在一边的莱克斯给她煮杯花草茶来。
巴奇悄悄观察了一眼梅拉的反应,见她没有不耐烦的表情,弱弱地替自己的姐姐辩白了一句,“不是我姐姐不够警惕,是格鲁特太会花言巧语,又用了不入流的卑鄙手段,才成功骗取了我姐姐的信任。”
玛比拉到底只是个十五岁的年轻姑娘,乍一碰到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对自己献殷勤,换着招数讨自己开心,难免失去了平日里的稳重,陷入少女渴望浪漫爱情的幻想之中。
只不过想起父亲留下来的那笔遗产,玛比拉又对格鲁特的亲近产生了几分怀疑,于是她派了自己最信任的女仆前去打探有关格鲁特的消息。
女仆回来后,对格鲁特的为人大夸特夸,说他虽然出身富贵,却一点也不喜欢沾花惹草,除了玛比拉,没见他对其他任何姑娘表现过兴趣。
女仆还劝说玛比拉不如就接受格鲁特的示爱,两人都是商人家庭出身的孩子,完全算得上门当户对。
更何况玛比拉确实对格鲁特有好感不是吗?
玛比拉深思熟虑过后,觉得女仆的建议没错,她找到格鲁特,希望两人能先订婚,毕竟巴奇才七岁,她不放心撇下年幼的弟弟独自嫁人。
格鲁特当然说没问题,甚至贴心地提出等到巴奇十二岁的时候,玛比拉再嫁给他也没问题,区区五年而已,他愿意为玛比拉痴心守候。
听到这话的玛比拉感动不已,同时心底对格鲁特存了不少愧疚,如果不是为了她,格鲁特正是适合结婚的好年纪,五年后说不定孩子都能在地上跑了。
因此一听到格鲁特问自己借钱想尝试做点生意时,玛比拉想都不想便拿出自己一半的嫁妆交给格鲁特。
当然,除了对格鲁特的信任之外,玛比拉也考虑到,钱这种东西如果只出不进,总有花光的一天,到时候他们的小家庭该怎么办。
尤其格鲁特说过,他的父亲重视能够继承家业的长子,他的母亲疼爱年纪最小的幼子,恐怕不会给他这个排在中间的老二分到多少财产。
格鲁特说这话时神情惆怅,显然为父母的偏爱感到难过,可他还是努力振作精神,安慰玛比拉,承诺绝不会让她过上用不起仆人的穷日子。
玛比拉笑着说好,心中却不免仍然挂着一丝担忧。
现在好了,格鲁特主动提出要去做生意,如果真能干出点什么来,玛比拉自然是乐见其成。
只不过格鲁特第一次做生意,难免遇到许多意外状况,譬如买来的货物质量参差不齐,譬如被人骗着把行情好的货物低价卖了出去,又譬如一起做生意的朋友卷钱跑路了。
总之半年后,垂头丧气的格鲁特又问玛比拉借走了她剩下的那一半嫁妆。
“就是这一回他直接带着你姐姐的那一半嫁妆和情人跑了?”梅拉问。
“不。”巴奇摇头,表示格鲁特比梅拉想象的还要贪心得多,他盯上了属于巴奇的那部分遗产。
按照王国的法律,父母留下的遗产中,女儿只能分得十分之四,大头则必须留给儿子。
如果这对夫妇膝下有多名女儿,则几个女儿们平分这十分之四,如果有多名儿子,则长子继承三分之二,其他儿子平分剩下的三分之一。
也就是说,巴奇与玛比拉父亲留下的遗产,大头还在巴奇的名下。
只不过因为巴奇的年纪太小,这笔钱暂时交给了玛比拉负责保管。
“后来呢?你姐姐不会真的糊涂到把你的钱也拿给格鲁特这种人渣骗子了吧?他都已经把她的嫁妆全骗光了,她还没醒悟过来吗?”塞拉斯气愤地挥舞双翅,有种没办法把翅膀伸过去狠狠抽格鲁特两巴掌的无力感。
“这回插嘴打断故事的人可不是我了喔。”梅拉在旁边轻飘飘地飘来一句。
“现在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吗?”塞拉斯气得在栖杆上跳来跳去。
梅拉得意地哼笑一声,示意巴奇接着说。
“……格鲁特没有得逞。姐姐她虽然希望能拿出钱来帮助格鲁特的生意度过难关,但她认为她只是代我保管这些钱,等到我成年后,这些钱必须要分文不少的交到我的手上。因此无论格鲁特如何哀求,姐姐都没有松口。”
“见没办法从我姐姐手里骗到更多的钱,格鲁特借口出门找愿意借钱给他的人,然后一去不返了。”
巴奇说完,沮丧地低下了头。
格鲁特刚离开那会儿,巴奇看到玛比拉愁眉不展的样子,便想办法从她最信任的女仆口中得知了原因。
知道只要自己愿意借钱给格鲁特就能让姐姐开心,巴奇高兴地找到玛比拉,说他愿意把这些钱都借给未来的姐夫,反正他们以后会是一家人,没必要讲究这么多。
闻言,玛比拉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并坚决的拒绝了巴奇,只说她相信格鲁特会找到办法的,如果最后实在找不到办法,那说明格鲁特不是做生意的料子,他们再另谋出路。
再之后就是玛比拉苦苦地等了三个月,却一封来自格鲁特的信都没收到。
要知道之前即使长期出门在外,格鲁特依旧每隔两三天就要给玛比拉寄一封写得满满当当的信,诉说他对玛比拉的思念之情。
有父亲的例子在前,玛比拉忍不住往最坏的情况设想,接着她再也等不下去,花了大价钱派人试图找到格鲁特。
当然,钱是玛比拉向巴奇借的,不仅如此,她还非要同巴奇打下欠条,许诺婚后一定还上这笔钱。
结果玛比拉派去的人虽然没有找到格鲁特,但把格鲁特早就带着情人私奔的消息带了回来。
更令人震惊的是,格鲁特压根没用玛比拉的嫁妆做过什么生意,他在信中给玛比拉描述的那些糟糕情况,全是他空口瞎编出来的。
至于那名与他私奔的情人,也是他在玛比拉之前看上的。不如说,正是因为格鲁特的父母无法接受他娶一个没多少嫁妆的女人,才让格鲁特盯上了隔壁镇子上出了名嫁妆丰厚的玛比拉。
玛比拉受到巨大的打击,当场昏了过去,被女仆扶回了房间。
而她最信任的那名女仆,在玛比拉派人打听格鲁特下落的时候,便找理由辞去了这份工作。
等巴奇反应过来不对劲,加钱派人调查了这名离开的女仆后,又得知她其实早就被格鲁特收买了,所以才会对着玛比拉说尽了格鲁特的好话,促成了两人的订婚。
提到这,巴奇的表情变得忿忿不平起来,“那名女仆陪伴了我姐姐五年,我们一直给她开着不错的薪水,也从没有打骂过她,结果她竟然为了这么点钱就轻易背叛了我姐姐。”
关于这一点,一直沉默着的莱克斯忽然开口,显然有不同的见解,“一位好的主人在兼有仁慈之心的同时,还必须在仆人们之间树立起足够的权威,否则过度的仁慈只会增长仆人的轻视,让他们无所顾忌,以至于胆敢冒犯主人的利益。”
从最信任的女仆居然能被格鲁特收买来看,玛比拉无疑是一位失败的主人。
反过头来说,正是玛比拉的纵容,才导致她的女仆敢收下格鲁特的钱,对她说谎,并且毫不担心事情会被揭穿。
巴奇听了这番话,意识到自己与姐姐的错误,脸色顿时更差了。
“这花草茶怎么味道这么淡?你刚刚煮的时候放了糖没?没放糖你就敢给我端来,看来我也得对你树立一下主人的权威才行。”
梅拉抱臂,盯着莱克斯,让他把这杯不够甜的花草茶喝干净,然后再煮杯新的来。
莱克斯想到自己刚说完的话,沉着脸把喝干净的茶杯端走了。
“好了,你接着说吧,你姐姐的病又是具体怎么一回事。”梅拉看向巴奇。
有了梅拉的打岔,巴奇呼出一口气,把最后一点故事补充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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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这样沉重打击的玛比拉患上了严重的臆想症,在她的认知里,格鲁特是在出门做生意的时候失踪了,无论她派了多少人,都没法找到他的下落,只好整日以泪洗面。
巴奇看不下去,狠心想打破姐姐的幻想,让她接受现实,换来的却是玛比拉关上房门,拒绝与他见面。
“这种情况大概只是伤心过度,你应该再多给她点接受的时间。”梅拉托着腮道。
“如果还有时间就好了,”巴奇露出一个苦笑,“我带着仆人出门前,姐姐已经躺在床上十分虚弱了。她除了一直以泪洗面之外,还完全丧失了食欲,不管多么美味的食物端到她面前,她都吃不下去。”
可是人不吃饭怎么行?
巴奇眼看着玛比拉一天天的消瘦下去,十分害怕失去仅剩的亲人,可他很清楚,教会的牧师治不了这种病,他们反而会说玛比拉是个疯女人,要求巴奇把她送到修道院去。
巴奇绝不可能这么做。
他想到了曾听说过的有关女巫的传闻,正好离镇子不远就是黑暗森林,人人都知道黑暗森林里确确实实住着一位邪恶的女巫。
于是巴奇带着几个年轻力壮的仆人护送自己来到黑暗森林附近,然后随意找了个借口把他们支开,独自一人闯了进来。
“为什么要把仆人们支开?如果你带着他们,说不定就不会被野兽袭击以至于晕倒在河边了。要知道如果不是侥幸碰到了我们,你大概是没办法捡回一条命的。”梅拉道。
“和女巫有过交易这种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万一他们不慎同别人泄露,我和姐姐就都完了。”巴奇往莱克斯的身上看了一眼。
他之所以这么谨慎,还是因为在王室曾颁布的女巫追捕令上写到,凡是与女巫扯上关系的人,都会被没收全部财产,投入监狱之中。
结果巴奇千算万算,没想到居然直接在女巫的小木屋撞上了王室的人。虽然他暂时不知道莱克斯的身份,但他觉得在双方都握有把柄的情况下,莱克斯应该会和他保持同样的默契,假装从没见过对方吧。
莱克斯忽略巴奇那饱含深意的一瞥,镇定自若地把重新加了糖煮过的花草茶递给梅拉。
梅拉接过茶杯抿了一口,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别看巴奇话里话外都是玛比拉受到了打击,实际上他同样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否则不会这样提防自己的仆人。
果然,摔跤才能让人成长。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得到我想要的药剂呢?”巴奇小心翼翼地问道。
“明天我就能把你想要的药剂制作出来,现在么,时间太晚,大家该睡觉了。”
梅拉把喝到一半的花草茶放到一边,伸了个懒腰,好久没像这样听过睡前故事了,虽然其中的爱情部分叫人咬牙切齿,但亲情部分起码还能称一句不错。
只不过有一个问题,梅拉从没想过她的小木屋会有别人住进来,多了一个莱克斯后,梅拉把唯一一张多的毯子分给了他,又把小木屋收拾出一个干净的角落供莱克斯睡在地上。
但现在屋子里又多了一个巴奇,显然只能让巴奇和莱克斯挤一个晚上了。
“我可以去门口坐着睡。”比起和巴奇挤一张毯子,莱克斯宁可主动委屈自己去门口。
“不行,在门口被冷风吹一晚上,你不怕着凉么?”梅拉拒绝了莱克斯的提议。
莱克斯想说自己没那么娇弱,他跟着切尔各学习这么多年的武艺不是白练的,然而梅拉根本不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你坐到我的摇椅旁,我把我的毯子分你一半。”
“不许拒绝,难道你想反抗主人的权威吗?”梅拉又坏心眼地把莱克斯先前说过的那番话拿出来治他。
莱克斯不说话了。
莱克斯无奈地接受了。
于是,巴奇占用了莱克斯的毯子,塞拉斯站在自己的栖杆上,莱克斯则不情不愿地背靠着梅拉的摇椅,从身后分来的毯子边缘搭在他的膝盖上,盖住了他的整个上半身,避免他睡着后着凉。
为了更好地照顾到莱克斯,梅拉是朝向莱克斯这一面侧着身子睡的,她很快在摇椅轻微的晃动中睡着了。
不多时,屋子里响起了另外两道迥异的呼吸声。
唯独莱克斯依然睁着眼。
梅拉不喜欢往身上喷洒香水,因此只有这样近的距离,才能嗅到她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
莱克斯不明白这种香气的由来,只能推测女人大概都是这样的,因为他去世多年的母亲也是如此。
干净的衣物、温暖的气息、柔顺的长发,自然而然散发的馨香,随着年幼的莱克斯扑入母亲怀中,得到了略带诧异的笑语:“今天我的王子殿下能不能陪母亲在花园里呆一个下午呢?”
年幼的自己是如何回答的?
莱克斯沉入梦境的深处,与遥远的回忆编织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