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到万不得已,余巧并不欲说破此事,她苦涩笑道,“此事与荼白无关,我承认,毒是我下的。”
余巧目光澄澈,却也唯有目光澄澈,满头发丝凌乱不堪,美艳的脸上,被碎瓷片划出数道伤口,血迹糊了满脸,此时与荼白在一处,果真是一疯一傻,谁也笑不得谁了。
商景辞见她如此不要命,暗暗攥紧了双拳,压抑着心中怒火。
厅内默了半晌,曲情轻声问,“你这是受了谁的打?”
余巧未料到她有此一问,迟疑道,“是我自己弄的。”
“为什么?”
“为了逃出来。”
“逃?”
“...”
余巧未答,曲情转而问向商景辞,“殿下这是何意?”
商景辞不欲再管,只冷冷道,“证人现已寻到,证词绝无半分虚假,本殿自认已仁至义尽,却拦不住她上赶着来送命。事到如今,本殿无话可说,姑娘如何想便如何吧。”
曲情眼睫微垂,遮住一双冷眸。
余巧不会是凶手。
毕竟哪有凶手会傻到将毒药大大咧咧摆在桌上的呢?况且昨夜她搜到这毒时,旁边还有一些草药并一本墨迹尚未干透的手札,手札中记着的正是“落霞火”还未完全研制成功的解药。
相较之下,荼白确实更加可疑。
曲情恐吓道,“你可要想好,只因荼白是个傻的,我可以不要她的命,但若你认罪,我必要你偿命的。”
余巧说,“我既已承认毒是我所下,姑娘要打要杀自然都可,我想得很清楚,姑娘动手便是。”
“你是执意要如此了?”
“是。”
曲情无奈看向商景辞,“殿下怎么说?”
商景辞一声冷笑,“好啊,余巧既已认罪,那自然不能放过,只是她素日与荼白交情甚好,不能排除替人顶罪的可能,所以依本殿看,两个都杀了,才更稳妥。”
余巧陡然瞪大双眼望向他。荼白固然有罪,可早已受尽折磨,变成了如今这不人不鬼的样子,商景辞还有那早死的先太子,这对兄弟就不能放过她吗?
曲情搭腔,“殿下所说,亦正合我意。”
姑且不论曲意之毒是否荼白所为,可她作为一个装傻的傻子,知晓了太多秘密,这样的人留着,不安全。
荼白许是察觉出商景辞的杀意,挪步到余巧身后,瑟瑟发抖,“怕,他,可怕...”
商景辞怒火更胜,不再给荼白使乖弄巧的机会,疾步闪至她身后,死死掐着荼白脖子,只要掐死便罢。
余巧哪里会肯,立时与他扭打作一团,荼白脖子上的力道一会紧,一会松,可怜她上一口气尚未喘上来,就没了下口气可喘,越是挣扎越是受罪。
曲情则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并不打算插手。
直到正厅被打得乌烟瘴气,尘土纷飞之时,鼻青脸肿的余巧终于从商景辞手上救下了奄奄一息的荼白。
而商景辞浑身上下也没少挂彩,原先掐着荼白的手被抓了数道红痕,好似被疯猫挠了般。
总而言之,此情此景煞是精彩,曲情只是喝茶看戏。
荼白伏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刚恢复一些,就急急爬向余巧,双手紧紧抓着她的小腿,大半个人伏在她腿上,惊恐大哭,“怕,救,救我,不死,不要死,呜呜呜——”
傻子为了活命,连傻都不好好装了。
商景辞长叹一声,重又坐了下来,赌气不再看向座下二人。
商景辞之意,曲情看得明白,虽嘴上说不管,可他并不愿余巧冤死,只可惜这心意却没人领。
————
午后阳光并不灼热,亦不璀璨,隔着浓浓密林洒在地上,仅余稀稀疏疏的光线,林中甚至有些昏暗,微风吹拂,光影便不停挪挪晃晃。
曲意满头大汗倒在密林之中,眼眸半开半阖,带着些将醒未醒的昏沉,又是一阵风吹过,带走了她身上仅存的余热。
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搓着胳膊慢慢起身,四下望去,只觉此地似曾相识,却说不出这是哪里,更不知该如何离开。
风越来越凉,曲意一边朝手心哈气取暖,一边试探着去寻出路,可不过刚迈出一步,却觉浑身针扎般疼得厉害。
曲意疼得不敢再动,抱着胳膊蹲了下来,蜷缩成一团,风渐渐变得猛烈,吹起满地枯黄的落叶,无数叶子起起落落,发出轻敲地面的脆响。
不知何时,曲意低声抽泣起来,哭声中半是恐惧,半是疼痛。
“小美人,小美人?”
猥琐□□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曲意抬起头,露出挂着两行泪珠的脸庞,刹那间,柔美的眼眸无限放大,泪水尚未滑落,便已冻结在白得发青的脸上。
商桀施就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堆着满脸□□向她一步步逼近,四面立着无数高大的黑衣人,将她紧紧包围。
眼见商桀施已至身前,曲意尖叫着拼命将他推倒,大步朝外逃去,可脚下每动一步,浑身上下都浸满了针扎般密密麻麻的痛楚。
很快,她的衣袖被人拉扯住,再也跑不动了。
曲意惊恐地回头,却见商桀施已逼至她身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语调极其阴寒,“小美人,你要去哪啊?”
曲意奋力捶打着他,却毫无用处,“不要,不要...不要碰我...”
随着身上的衣裳一件件被扯破、撕碎,曲意的挣扎越发无力,很快,被疾风吹落的叶子,便成了遮在她身上的最后一块“布”。无数令人作呕的吻落在她身上,她的神志渐渐麻木,天空被树木遮得严严实实,她徐徐抬起手,托住了一片狂风扯落的枯叶。
忽然,远处传来马儿的嘶鸣,一辆华贵的马车不知从何处窜出,沿着破碎的微光,曲意隐约看见马车车辕上坐着位年轻男子,他向她伸出手,将她拉起,护在怀中。
喧嚣的风声停歇了。
曲意努力想要看清男子面容,可稀薄黯淡的日光,却瞬间变得明亮刺眼,叫她如何也看不清,她眼角仍挂着未干的泪痕,伸手向前拂去,手却直直穿过男子,只摸到一片虚无。
她想要开口询问,可嗓子哑得厉害,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绝望间,曲意听见男子声音温润,不断轻唤,“姑娘,姑娘...”
“啊!”曲意猛然自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眼角犹挂着泪痕。
她尚未彻底清醒,便听得外面传来一声声叫喊,好似有许多人围在门外,“姑娘,曲意姑娘,你快去救救巧姐姐吧!姑娘!姑娘!求你了!求求你——!”
凌素站在门边,冲着门外喊道,“鬼叫什么?姑娘病中需要休息,都快回去,别在这哭天抢地的!”
原来是些府中年纪轻的丫头,有人瞧见余巧浑身是血,从太子关着她的屋子中跑了出来要去认罪,所以才结伴来央曲意去向太子求情。
可曲意眼下病得起都起不来,还能给谁求情?凌素暗暗叹气,这些女孩子虽是好心,却不该来这里闹,她赶了又赶,奈何一波波赶不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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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凌姐姐,让我们见见意儿姑娘吧,求你了!”
屋内,曲意撑着床,勉强半坐起身,声音弱弱,“凌姐姐,外面怎么了?”
凌素回首瞧她竟然自己起来了,匆忙走到她身边,关切问,“姑娘醒了,还有哪里难受,先喝杯水润润嗓子吧。”
曲意听着门外片刻不停的吵嚷声,也心急起来,用力推开了她递来的茶水,“凌姐姐,究竟发生了何事,你快告诉我啊!”
正厅中,曲情眸光游转,很快心生一计。她淡淡道,“荼白于我,亦是必要杀的。”
余巧望向曲情,踌躇道,“你便不怕,我说出些不该说的话吗?”
曲情轻笑,“那就看看,是我的剑快,还是你说得更快吧。”
话音方落,她手中软剑已直直刺向荼白胸膛,余巧迅速反身去拦,怎料曲情又甩出一条银鞭,鞭子若毒蛇一般扑向余巧,缠上了她的脖颈,曲情略一收劲,便将余巧拿捏在手中。
至于荼白,没了余巧的庇护,本该死于剑下,可那剑好似不愿杀生一般,在荼白胸前顿住,又回旋到曲情手里。
一番动作行云流水,瞬间便成,曲情道,“余巧我已擒住,荼白,便交给殿下了。”
商景辞看向逃到椅子后面躲着,瑟瑟发抖的荼白,于他而言,荼白早在十年前便该为他皇兄殉葬了。
“殿下还不动手么?”曲情催促道。
“借你软剑一用。”商景辞从曲情手中接过剑,拎着荼白的后领将她提了起来,旋即一剑直直刺穿她的心脏,剑身被迅速抽出,血色喷溅,荼白有气无力地倒伏于地大口喘息,嘴角源源不断淌出鲜血。
余巧挣扎地更加厉害,被紧紧勒住的喉咙发出几声悲鸣。
曲情却仍未松开她,而是转手将鞭柄连同被死死勒住动弹不得的余巧交给了商景辞,薄凉道,“熬了一夜,我也乏了,帮凶既已诛杀,这主谋,不如亦由殿下一并处置吧。”
商景辞面色微变,接过鞭柄的手微微发颤,方才他是说过,要将二人一并除去,可那不过是一时的气话。
余巧脸涨得通红,额上青筋爆出,眼中虽仍流着泪,实则却已憋得几乎没了意识。
只要他再将手中鞭子收紧一点,不,只要他继续保持着这个力度握着手中的鞭子,不出片刻,余巧必死无疑。
明明是寒凉的天气,商景辞额头却冒着豆大的汗珠,显然是纠结得厉害。他忆起余巧多年的关照,念着她的功劳、苦劳,可他又不舍疏缈阁之势,两厢相衡之下,竟是既无法决心救下余巧,亦无法狠心让她解脱。
鞭子剧烈抖动,说不清是余巧在挣扎颤抖,还是商景辞在纠结发颤。
场面僵持着,曲情冷眼瞧着不曾置喙,余巧进的气越来越少,抓着鞭子的手渐渐松了下来。
“住手。”
厅门处传来微弱却坚定的声音,是凌素搀着面色苍白的曲意赶了过来。
凌素唯恐曲意病后惧寒,特意掏了件厚实的初冬荷色小袄裹在外面,一头黑发来不及打理,只在发尾以钗束着,愈显病容暗淡脆弱。
曲情见着步步行得艰难的曲意,那清冷威重的架子再摆不住,嗔怒道,“胡闹!凌素,你便是如此看管的?以她的状态如今怎能下地行走?”
凌素即刻在她身前跪了下来,“属下认罪,可她一定要来,属下也拦不住。”
曲意听了曲情的骂,咬着下唇弱弱看向她,轻声反驳,“难不成凌素不听我这阁主的命令,却要听你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