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曲情一路跟着曲意,见前方马车乱绕,中途又换车马,心知太子这方如今形势不好,又眼见着马车进了宫,更加无法放心离去。
日头渐渐亮了,她一身夜行衣反倒显眼,无奈之下,在周围随便寻了个小丫鬟,将人打晕后,拉至无人处换了衣裳,又塞了些银两以作补偿。
曲情守在宫门口,直到太子的马车又出了宫门,一路驶进太子府,方才安心离去。
宫门外,约莫五十步远的拐角处停着辆极华美极显眼的马车,楠木车身上雕镂着繁琐精致的图案,两侧青纱帘垂地,迎着风袅袅摆摆,令人见之不由得去遐想何等佳人坐于其中。
“呜呜呜——”,一个小丫鬟,身上披着块破烂的黑布,衣衫不整的自街道中间跑过,哭得好不伤心,引了数位好事路人侧目。
“呜呜呜,小姐,小姐——”,那丫鬟一路跑至马车前,狠抹着眼泪,手脚并用两步爬了上去。
青纱帘掀起,有那眼神儿好的,瞄到了车内女子,均觉样貌不俗,如珍似宝。
车内坐着的正是沈国公之女沈言蹊,她身着一袭鹅黄纱衣,肤色极白,脸蛋却红扑扑的,十三岁年纪,生得十分娇小可爱。因生来头发便有些自来卷,故而并未如普通闺阁女子一般梳头插簪,而是扎了个马尾,又金线单挑了几缕发丝出来编成小辫子穿插在马尾间。
那丫鬟上了车,便直直往沈言蹊脚边扑去,她原是沈言蹊自小一处长大的贴身侍女之一,名唤浅画。
沈言蹊见浅画这般形容,忙往后蹭了蹭,嫌弃地蹙起眉,嗔怪道,“你,你这是遭了什么灾,快离我远点,看你脏的。”
浅画听了这话再不敢往前凑,默默退了几厘,抹着眼泪。
沈言蹊撅着嘴质问,“我问你,信是不是没给他?我方才见着他的马车从我车前径直经过,半分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等素琴下去拦时,那车早已没影了!”
素琴,这是沈言蹊的另一个贴身侍女,略年长些,行事亦十分稳重。
“我...我下车没走几步就被人打晕了,那人扒了我的衣服,不知之后又对我做了什么,醒来时,我在一个无人的小巷,身上盖着这块黑布,边上还放着几两银子,浅画的清白怕是没了,小姐要为我做主,严惩贼人啊!”
浅画越发哭得不成样子,一把鼻涕一把泪,拿黑布不停地抹着,看得沈言蹊是又恶心又生气,兼之心中大事被她办砸,怒上心头,“哐”地一脚,将浅画踹翻在地。
这一下踹得狠极,浅画捂着肚子歪在地上,一时竟熄了哭声,将昏未昏,眼冒金星,直喘了好几口气,才又能发出声来。
“哭!你还有脸哭!我昨儿一夜没睡做的吃食,早早的天还没亮便在这等着他,就因为你,白费了我这些功夫,我还没哭,你却哭什么!”沈言蹊话落,自己越想越气,委屈得也掉了几滴眼泪,哽咽道,“我多难才瞒着父亲出来一趟,你却都做了些什么?”
浅画见状,哪还敢再哭,急急伏地,磕头认罪,“小姐,是浅画错了,浅画错了,小姐千万别为此气坏了身子啊。”
素琴俯下身,轻轻拭去沈言蹊面上泪水,柔声劝着,“小姐别气,常言道好事多磨,今儿这事儿许是月老给小姐的考验,少不得磨了这次,感动了月老,这红线不就牵上了。照我说,殿下必是没见着小姐的马车,这才未停下。”
“真的么?”沈言蹊可怜巴巴地问。
“真真儿的,方才殿下的马车经过时,我看得清楚,那车帘子挡得严严实实,此处又是大道中央,没听见我们的叫喊声也是有的。小姐若是还难受,素琴现有个好去处,我听说城东边有个新开的乐坊,进了口三四人合抱的大鼓,鼓身精美,鼓面也极结实,不若我们去击鼓解气?”
沈言蹊听了她的劝,果真好受许多,抬着红红的眼睛问,“你说的那乐坊,可别是在人多的道上吧?上次我去打鼓,招了一群百姓怨我扰民。”
素琴忍不住笑道,“小姐放心,那鼓虽大,却不沉,大不了,我着人把那鼓抬到郊外林子里去,再没有一个过路人,小姐随便敲,敲解气了算罢。”
沈言蹊松了口气,“这样好。”
素琴得了肯,冲浅画训道,“你这小蹄子,还不快去,拿着‘恩客’给你的银子先换件衣服,再把小姐的事情办妥了,若再有错,便小姐饶你,我也不肯了。”
浅画闻言,如蒙大赦,忙谢了恩,跑去忙活了。
到底是孩子,听了素琴几句半哄半骗的话,沈言蹊此刻再没半点伤感之色,她拿过手边的食盒,轻叹道,“先去太子府吧,总不能白糟蹋了这饭食。”
素琴应下,“是。”
太子的马车入府后,径直驶进了他为曲意准备的小院中,院子不大,却十分整洁,并不破败,正中一条青石小径,两侧青草间种着些杂乱的花,一棵足有三人合抱之粗的梧桐立于一侧,颇显出几分古朴厚重。
正房左侧另有一间侧房,房中均无太多装饰、除却卧榻,仅有几个大架子隔着罢了。
直至马车停下,曲意仍沉沉睡着,凌素本欲将她叫醒,商景辞却早已一把抱起她,大步下了车。
凌素阻拦不及,沉着脸拎起随行的包裹,跟在后边下了马车。
商景辞将曲意放在正房床榻上,摸了摸她的额头,幸而热已渐渐退下,他松了口气,客套地问了凌素一句,“她的热已退了不少,想来姑娘的医术足够,便不必再叫大夫来看了罢?”
凌素冷冷回道,“殿下莫要小瞧了人。”
商景辞忍着没有同她呛声,朝外扬声喊道,“巧儿。”
不多时,一个身着粉纱留仙裙,耳前别着朵大红芍药的貌美女子行了过来。
此女名唤余巧,方才正在前院莳花弄草,见太子马车进了院,便放下手头的事,跟了过来。
“巧儿在呢”,余巧入内,朝商景辞微微施礼,又不着痕迹地扫了眼曲意和凌素,见二人均是极好的相貌,心中顿时闪过诸多念头。
诸如这是他头一遭带人回来,诸如这并不是他的个性,诸如她心知早晚有这一日,最后,没有什么最后。
余巧心中千回百转,面上也毫不掩饰,甚至称得上是风起云涌,摆出一副主人家的样子,开口醋醋问,“你们是何人?”
凌素瞥了余巧一眼,并未搭话。
余巧自幼由昭和皇后培养,与太子一处长大,略大上他几岁,今年已经二十六了,可面相却丝毫不显,肌肤娇嫩,唇红齿白,说是十八也不违和,十分美貌。更难得的是,她不仅琴棋书画、女红刺绣皆能,且识字通文,会些功夫,持家理事更是个中好手,便是外边大家族培养的女儿,也难有及其万一的。
此时,她虽尚未入太子房中,但却也是只等太子妃过门,便要一并娶了的,着实是这府里,除却太子之外头号的主子。
见凌素不答,余巧两步走上前,抓着她犹在理着包裹的手,凶道,“问你话呢?你是聋子吗?还有这床上挺尸的,要死也死外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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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脏了我们府里的床。”
“啪”一声,凌素一巴掌扇下去用了十成的力,余巧闪避不及,嘴角顿时渗了血出来,头上的大红芍药跌落,碎了一地花瓣。
“太子爷,看好你的人,别把什么疯狗都放出来乱咬人!”
余巧仗着自己有几分功夫,哪肯罢休,撸起袖子扑上去,欲要还击,却被凌素抓住手臂,动弹不得。
“你嘴里胡说些什么,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竟如此猖狂?”余巧气势不减,手上胡抓、脚下横踢,一来二去与凌素扭打到了一处。
“你们殿下求着我们来的,哪儿由得你一个丫头问东问西!”
“不可能,我怎不知?”余巧手上力道不松,扭着脖子看向商景辞,“殿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却不料,商景辞早已将曲意往床里推了推,自己枕着手臂,亦在床上躺下了,听了她的问话并未睁眼,打着哈欠,懒懒回了句,“我困了,你们先去外边好好打一场,我也好奇,你二人谁的功夫更好些。”
“呸,你快从姑娘的床上给我滚下来!”
“殿下身子金贵,怎能睡这糟烂榻子!”
二人见此,皆默契地停了手,上前去扯商景辞。
商景辞见二人来势汹汹,忙坐起身,摆手道,“不睡了,不睡了。”
许是太过吵闹,曲意梦呓一声,翻了个身。
凌素见状,当即下了逐客令,“如今姑娘尚在病中,烦请殿下出去。”
商景辞对余巧说,“自今日起,你就留在这里照看她们二人。”
余巧反问,“她们究竟是何人?”
“疏缈阁阁主曲意和素手医仙凌素。”
余巧目露震惊,转瞬便明白过来,太子这是让她假照料之名,行监视之实。她轻声应下,“如此,巧儿明白了。”
正当这时,门外有人来报,“殿下,是沈国公府的沈小姐来了。”
商景辞说,“知道了,叫她在正厅等着,我这便过去。”
余巧说,“殿下去吧,这里交给巧儿便可。”
“嗯。”商景辞转身离去,脚下不经意踩过地上的芍药花,将那花尸踩得扁扁的。
余巧轻叹口气,蹲下来用手帕收了那碎花,又起身望向凌素,语气虽仍是有些高傲,却不再咄咄逼人,“我早听过你二人,均是女中豪杰,心中亦有几分佩服,却不想你们这样的人,也愿意进这里来。”
凌素反驳,“谁说我们愿意进来的?”
余巧自嘲般轻笑一声,转瞬又挂上了那副目中无人的形容,“愿不愿意也都已经进来了,说这些岂不没趣,今后我虽在这院子里,可下人的活,我断不做的,你伺候好你的姑娘吧。”
余巧话落,转身出去了,不过一刻钟的功夫,数个丫鬟抱着被褥包裹,一并首饰匣子、花瓶、玉器、古董之类的送入了侧房,一群人乌泱泱地吵了许久,又听见传来“啊——”一声尖叫,紧接着是“噼里啪啦”玉器瓷器摔碎之声,再接着,那群人竟又各自抱着东西原路返回了。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余巧灰头土脸地走入正房,“那侧房我住不得,蟑螂蛛网就算了,竟还有耗子,算了,晚上我回我自己的院子去,明天白天再过来吧。”
这话说得任性极了,一日统共早晚两分,这便舍了一半,如此行事,能监视得了谁呢?
凌素嘲笑道,“你早晚都不来才好呢,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切”,余巧冷哼一声,转身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