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没听过这称呼,贺佳汐眯着眼挑了下眉。
会叫她Molly的大多是懂些浪漫的法国佬,听说她喜欢花香调就从巴黎跑到格拉斯去,采黎明前挂着露水的晚香玉。
只可惜带回来的时候她已经移情别恋,偏爱换了另一种味道。
比如他身上的广藿香。
依稀记得,他常穿那件驼色麂皮夹克,白领毛衣别在颈间,劲瘦挺拔,落拓得像株刺槐。生一丛深栗色的发,却顶着张偏东方的面孔,斜在窗户边深情望她。
他是中英混血,但中文名太难记。她只记清他叫Quinn,她也爱叫这个名字。
鬓角滚着细汗,指尖嵌进他脊背的灵魂里,用力咬他唇直到难以呼吸地叫他Quinn。
他身上的斯文克制有些像诗人,琥珀色的眼里却写满了对她赤.裸的欲.望。
分手那天除外。
那天他什么都不像,只是一条被淋湿的狗,在雨里彷徨无措。
她很少会对男人不忍,他算其间短暂的一秒钟。
人生里的一秒钟太多了,能记得那张好看的脸已经算幸运。
所以不怪她早已记不清一年前随便找的什么理由分手。
难得还留着她号码,兴许从哪听到了她结婚的消息?
贺佳汐嚼着这个名字,把短信删了,电话也拉黑,整个人埋进浴缸,像牛奶消失在水里。
其实那一程法国之旅并不算浪漫。
她只有很少的钱,而浪漫要用钱来砌。
既然不愿意把练习声乐的时间花在时薪10欧元的小餐厅,只能用年轻貌美来等价交换男人的爱和财。
无可否认,沈远山的出现短暂拯救了她。
所以她不会后悔在73路巴士停站时没上车,反而拉开了他的车门。
原因仅仅是听他在通电话时提及拉德芳斯。
面对沈远山诧异的眼神,她反倒落落大方,拿出早上刚买的法棍送给他:“好巧,我们顺路。”
他没拒绝,但盯着她看了许久。
她弯起眼角:“不走吗?”
他这才回过神来,“你也去拉德芳斯?”
“你会经过我的目的地,作为车费,我可以翘课陪你去喝一杯。”
“我还有工作。”
那时候沈远山的态度稍显冷淡,她也深诲男人的劣根性。下车时选择礼貌告别,都不会料到还有再见。
也多亏继父的偏心,把她骗回国,扔给了一个年过半百的富商。不然她也没机会阴差阳错成为沈太太。
差不多是在即将定下婚期的时候,她收到了Kuinn的短信,这才想起来他们还没分手,便随手扯了个理由。
“抱歉,我要回国为我父亲吊唁,分手吧。”
那天夜店里的香水气很浓,她在用LastKiss敬别她自由热烈的过去。
而他在不会有回音的对话框里不断挽留她。
都是前尘旧事,不该带到如今来。
她恪守妇道,拎得很清。掰碎了卡,换支新手机,不论是谁的短信都别想再越境。
现在她是沈太太,生活最令人艳羡,不能被任何理由打断。
每周三下午都要飞去Keeclub点一杯马提尼,用法语跟沈远山那几个合作伙伴的贵太太聊一下午,再去后山下林荫蔽日的温泉里泡个澡……
完完全全覆盖了她记忆深处恶心的贫穷。
一开始她觉得有趣极了,上流社会可真哪都新鲜。可朝九晚六一成不变的行程,时间久了便是挡不住的乏。
见来见去总是那些人,谈论的话题更不算高尚,从谁的丈夫在外养了小女人,到谁的老婆还是不能生……拜托,真的很无聊诶。
她更乐意听点好的。
比如叫只精品鸭竟然才收一千五,比如对家企业雷厉风行的总裁性别女。
-
翌日,贺佳汐在楼上练钢琴。
舒可温柔地敲门:“太太,下午晴夫人邀您去喝茶。”
她的手一顿:“周一不是喝过一次了?”
“她说这次是魏先生从国外带回的新茶,市面上不多见,特意叫您去品鉴一番。”
贺佳汐光听前两句便想起自己,忍不住嗤笑:“隔三差五便带些有钱东西给她,看来他们夫妻真的很恩爱。”
可关她什么事?
她不爱喝茶也就算了,主要对关晴这人没好感。过去不止一次明里暗里笑话她,小门小户不登大雅。她疲于应付这样的人。
她低着头,看了眼桌上的行程表:“你帮我推了吧。”
“但晴夫人说有重要的事要跟您讲。”
“什么事?”
“好像跟先生有关?”
没等下午到,贺佳汐就亲自开车去关晴家。别车的时候一脚油门刚好踩进了花圃里。
“啪嗒”一声,上好的日本岛锦就这样被生生轧断一大片。这花贵,也好看,不过可惜,现在一文不值了。
“怎么回事?”
听到门外的动静,关晴捂着肚子急急忙忙冲出来,见她车前盖在冒烟,吓得尖叫了一声。
还没来得及问候她,目光先落到心爱的岛锦上。
“佳汐,你怎么开的车!车技也太烂了吧!”
“天哪,我的花怎么会被你搞成这个样子……”
见她急得眼睛都红了,贺佳汐慢悠悠下车,满脸无辜又可怜。
“晴姐,真是不好意思,我搞错油门和刹车了。花多少钱,要不我赔给你吧?”
关晴气得牙痒痒,可也不能真让她赔,只能黑着脸强装不在乎。
“赔什么呀,进来吧。”
她领着她去后花园,穿过回廊边走边说:“这批红茶是老魏从印度那边空运回来的,春摘茶,稀罕着呢,你一定没喝过。”
贺佳汐只笑笑,附和道:“难怪晴姐皮肤这么好呢。”
花园里还有三四个熟面孔,珠光宝气地坐在那儿打牌。贺佳汐心领神会。
才结婚半年,她在这个圈里混得不算开,比较熟悉的就是这几个人了。
她不爱搭理都没办法,交际是必要的。
用沈远山的话来说,他跟她是一体的,荣辱与共。
她扯了扯嘴角:“这么热闹?”
几个太太看到她来,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气氛在眼波流转中微妙起来。
“佳汐来啦?”
“李太太边上空着呢,快去那儿坐。”关晴的语气意味深长。
正念叨着牌不好,心情也差的李太太闻声抬头,瞥了一眼她的无名指,声音拉长。
“佳汐就是福气好咧,十二克拉的钻戒,阴天都亮闪闪的。”
有人嗔她:“怎么酸不溜秋的,让你家老李给买一个呗?”
“我可没佳汐这副好皮囊。”
旁边王太太捂嘴咯咯笑起来,“要我说,这哪是长相的事?明明是人家御夫有方。”
“也是,瞧我这记性!”李太太嗤笑一声,甩出张烂牌,桌子中央的牌都被惊了下,如鸟振翅,“能大大方方地让老公通宵陪在初恋情人床上,这气度,一般女人哪做得到?”
贺佳汐垂下眼睛,笑容不慌不忙:“我是错过了什么有趣事?”
李太太睨她一眼,全然一副不相信的表情,“少来,你还不知道?”
她没有答话。
李太太这才正色起来,假模假样惊呼一声。
“你真不知道呀?昨天任清宜从瑞士回来啦,刚下飞机就出了车祸,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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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沈先生守了她一整晚呢。”
说着她将手里的牌打出去,笑眯眯的,“要说任清宜呀,家境好,人聪明,现在出了这样的事,连老天都嫉妒……还不得心疼死!”
贺佳汐一怔。
任清宜这个名字她不算讨厌,但也实在说不上喜欢。
家里大部分物品都有关她。从花瓶到窗纱,哪怕书页里不起眼的一片银杏,都是她在某个秋天收藏的。
舒可总说:“先生留着这些只是单纯念旧,太太您不要伤心。”
都说她运气好,顶了上去,不然沈太太这个位置怎么都轮不到她来坐。
是个人都能拿这事让她难堪。
见她脸色并不好看,几位太太可算是满意了,假惺惺地安慰。
“佳汐你也别太担心,说不定远山只是碰巧遇见了,念着当年情分照顾一二。”
“是呀,医院又不能发生点什么,你得庆幸,他不是在酒店。”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扎贺佳汐的心窝子,她根本插不上嘴。这种场合,各个精明算计,又都身份不凡,多说便多错。
只有关晴笑了一声,招招手,叫女佣过来给她添茶。
“佳汐,听说你过去还学过茶艺?赶紧来给晴姐品鉴一下这茶好不好。”
橙红色的水缓缓注入杯里,很快便有了十分满。
贺佳汐没动。
如果她端起来,只会滚落茶水,烫到自己的手。
而斟茶七分满是规矩,留下的三分是人情。显然关晴不想给她人情,只想给她难堪。
“晴姐这茶汤色清亮,即便浓红,也不显得暗沉,是上等好茶。”她笑笑,话音一转,“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这斟茶的人不太懂茶艺。”
多少有些暗里讥讽她的意思,可关晴表情不变。
只是转过头去,对女佣云淡风轻地说:“听到沈太太说的话了吗?马上收拾东西滚吧。”
贺佳汐蹙了蹙眉,抬起眼帘,对上女佣仇怨的目光。
她看向关晴,半开玩笑似的问:“晴姐,你这是在故意给我拉仇恨吗?”
全场声音瞬间轻了几分,牌桌上的太太们也悄悄抬头看向两人。
“呀,你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关晴讪然一笑,朝女佣摆摆手,“那就不辞你吧。杯子里的水不要倒满,只倒七分,记牢了。”
女佣感激不已:“记住了,谢谢夫人,谢谢沈太太。”
只是个小插曲,大家心照不宣。
贺佳汐刚松口气,关晴又看了一眼她平坦的小腹,笑道:“也结婚半年了,佳汐,这肚子怎么还没点动静?”
几个太太也插话:“是呀,你年轻,又漂亮,应该趁早生几个孩子,不怕留不住男人。”
“母凭子贵,男人再怎么浪,孩子可是你的呀。”
一茬接着一茬的,贺佳汐有点烦了。
“几位太太这么替我操心,倒让我有点受宠若惊。不过说到孩子——”
她扫过关晴微微隆起的小腹:“晴姐,你这胎还不到三个月吧?我听说孕期最忌忧思过重,还是少替我担心比较好。”
关晴没说什么,笑容却瞬时变味了。
恰逢牌桌洗了一轮,她换上去,摸牌的气势像要跟谁打架似的。
在座谁都知道,关晴这孩子来之不易。她精贵着,每周都要去医院做一系列检查。
毕竟结婚五六年了,一直都没能怀上。这一胎还不知道是看了多少医生才中的奖呢。
李太太因此得了闲,也不看牌,就倚在藤椅上看贺佳汐。左瞧瞧右看看的,忽然一皱眉,倒吸了口冷气。
“佳汐,你这眉眼,怎么和任清宜这么像?难怪沈远山会挑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