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清宜的名字在这一刻具象化。
她突然想起沈远山书房里放着一本格格不入的老旧笔记本,里面夹满了来往的手写信。字迹或狷狂、或秀气,时间从过去跨到如今,每一篇都是浓烈到极致的思念与爱意。
她不过匆匆一瞥,他便阖上书页,眼神犹如护食的猫,冷而锐利。
“不要动我的任何东西。”
她讨厌撞衫,讨厌说她跟谁很像。
也讨厌所有人都笑她鸠占鹊巢。
“你们一说这话我倒想起来个趣事。”
“什么?”
她捂嘴笑道:“前几天我看了个新闻,说是你们用的那个有名的整形医生,是按我的脸给你们当模板整的?”
“真有意思呢,是新闻造谣,还是你们真把自己医生推给任小姐啦?”
她笑得好开怀,全场人却脸色青一块白一块。
任清宜整没整形她们不知道,但每次做医美前,她们确实会拿出贺佳汐的照片给医生看,要求按照她这样式的来。
“晴姐,忘了跟你说,”贺佳汐津津有味地看着她们,抿了口茶,“这茶是好茶,就是不太对我胃口,我还是爱喝咖啡。”
关晴脸色难看地挤出一个笑:“那我去叫女佣给你换杯咖啡。”
“不用了。”
她不太懂茶道,也品不出好坏,只不过初次受这些太太邀请前随便了解个大概。
因为学什么都快,别人便以为她什么都懂,是个文静且好脾气的闺秀。
“刚才车撞坏了,我还得去叫人修车,就先不跟你们说啦。”
她起身捋了捋裙摆,“各位夫人玩得开心,下次见。”
说完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向她们招手,踩着高跟鞋步履悠哉地散场了。
众太太面面相觑。
“小门小户出生的就是没什么教养,说走就走。”
“你看她那个样子,真是笑死了,难道一点都不担心自己老公跟别人跑了吗?”
“逞强罢了,我可不信喽,指不定回家哭多惨呢。”
议论在后背挟着笑声,浪似的退潮了。
刚出关家大门,贺佳汐就叫人把车拖去了那家常去的维修店。要不是想借机离开关晴,一般这种小事她才不稀罕亲自上手。
老板知道她是熟客,但难得见一次,看到人影时觉得稀奇。
因而带进门的动作也格外殷勤,还拿袖子擦了擦会客厅的沙发:“沈太太,您进来坐。”
贺佳汐肚子里还有气,眱了一眼,“快点修吧,我就不坐了。”
“那沈太太您喝茶?”
他踢了后边站立的儿子一脚,压低声音吩咐他去倒杯水。
贺佳汐瞅了一眼,年纪不大,长得倒是秀气。
“叫我佳汐就好。”
“这哪行,您是身份尊贵的沈太太。”
“那随便你吧。”
老实说她有名有姓,实在不行贺太太也好听。毕竟多少人都说她不配做沈太太,真正的沈太太应该是任清宜。
久而久之,她对这个称呼也添了不少反感。
车修得快,临别时老板儿子竟跑上来递了张名片:“佳汐,下次来如果店里没人,直接打这个电话就好。”
她用不着拿名片的,没接,只略略掀起眼皮打量他。
青涩骨感,脸上带有几分羞意,笑起来还有两颗虎牙。很明显的搭讪。她觉得好笑,但谁不喜欢这样乖巧漂亮的男孩子呢。
年轻就是好。
她心情总算不错了点,顺口夸他一句:“你比你爸上道哦。”
眼看着他耳尖都红了。
她笑得更开心。
回家的时候舒可提醒:“太太,先生给您买的包到了。”
她没兴趣看:“放衣帽间吧。”
舒可却好奇不已:“太太,我怎么都没看您背过这些包?”
衣服会挑一些穿,包却只背一两次——很多甚至从没背过,隔段日子便吩咐她挂二手平台卖掉。
舒可第一次意识到有钱人也会如此节俭。
“不爱背,总共没出几次门。”
过去她出门提包都是用来放避孕套和口红,现在什么都不用放。真是只被囚困的鸟……不比当年了。
她揉了揉眉,“给远山打个电话,问问他什么时候回家。”
舒可应了一声,可号码拨好几次,一直打不通,“太太,先生没接,兴许是在忙?”
“那算了吧。”
但以往并非如此。
即便他在开会,忙于工作,电话也会交于助理代接,怎么都不至于轮到她打不进去的地步。今天的一切都很反常。
无端有些燥,她跑上楼去洗了个冷水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升起几分底气。
长相多出挑啊,谁能不喜欢。哪有她像别人的份?
下楼吃饭前,她打了个电话给林丽娇,语气客客气气。
“小妈,你上次说有个妇科中医很厉害的,今天能不能来?”
“你要干什么?”
“调理身体。”
对方是继父新娶的老婆,新婚不过三年,年纪比她也大不了几岁,很会看菜下碟。
见贺佳汐在家不怎么受欢迎,平时对她非常不耐烦。
“呵,调理身体,谁信你的鬼话?不会是想靠孩子拴住男人吧?”那边林丽娇嘲笑声冷冷的,“你抢了雨琦的老公,这事儿还没找你算账呢,我怎么可能帮你。”
“什么叫抢,凭本事而已。”
贺佳汐微微一笑:“我都嫁进来了,难不成现在离婚?再说那是我跟她之间的事,用不着你惹一身骚。”
“她也叫我一声小妈,我肯定是要帮她的,你一个外人,我凭什么帮你?”
“我劝你还是管好自己,又不是不知道我爸什么德行。”
明里暗里都在示意林丽娇,贺岳又不老实了。
林丽娇还怀着孩子呢,一听这话果然急了。
“贺佳汐!你什么意思?说清楚点!”
她一声轻笑:“就那个意思。”
林丽娇咆哮道:“老头子又跟谁乱搞了?”
“让那个中医明天来霁月山庄,我就告诉你。”
挂断电话,贺佳汐的笑容渐渐淡了。
外人觉得她抢了任清宜的老公,家里人觉得她抢了贺雨琦的老公,什么叫抢?
其实这个中医也不是非叫不可。她从没想过生孩子,明天跟意外哪个先来都不知道。
跟沈远山那几次他从没戴过套,但也从没中招。
不知道沈远山有没有问题,反正她有问题。
早些年就有医生说了,她从小体质差,很难怀孕。让她少吃点冷的,她不听。
这下调理,药还不知道能喝几口,总归只是做做样子,让上头看看态度罢了。
她靠在沙发上休息,鬼使神差地打开浏览器。甚至没过多思考,手指便在搜索拦里打下了“任清宜”三个字。
好些年没见,都快忘了她长什么样子。或许没以前好看了呢。
第一次见任清宜的时候,贺佳汐才十岁,亦步亦趋跟在妈妈身后,收拾高档酒会上脏乱的餐盘。
只一抬头,便看见众星捧月般的任清宜一袭蓬松黄裙,像朵玫瑰开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到底是名门望族,家里三代经商,从小便将生活曝光在媒体的镜头之下,因而一搜便能找到不少相关词条。
许多照片关于她,但漂亮明媚这两个词语不足以作代表。
她是千里挑一的高智商美人,从小到大履历优秀非凡,刚出国就被断定是任家未来的唯一核心管理者。
——人家出国才是深造,她出国顶多算是去混个水硕。遑论出国费用都是偷她继父的古董倒卖换来的。
盯着她的照片看了许久,贺佳汐轻嗤一声:“一群瞎眼狗,哪像了?”
即便眼型一样,眼距差不多,那也是不像的。有这么个人存在可真烦啊。
她刚要点叉退出界面,目光却被一道新闻标题拽住。
【豪门千金任清宜归国首日突遭车祸!是商业暗战还是家族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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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祸?啧啧,真惨,让她看看断了胳膊还是腿。
她承认,点进新闻的时候多少抱有一点幸灾乐祸的心理。花边小报也好,情.色杂志也罢,她从没看得这么认真。
刚回国就被撞?伤势很重?已经ICU转普通?
她嘴角慢慢翘起来。
看吧,再优秀的人也难逃生老病死。
要感谢她阴暗且坏,是个遗千年的祸害。
可下一秒,她的笑便僵住。
文章最末的照片里,她看见她最亲爱的丈夫出现在救护车旁。哪怕只有半边身影,但手腕上她攒钱送的百达翡丽可极具代表性。
贺佳汐脸色一沉,连忙联系他助理:“远山今天回来吗?”
电话那边明显顿了几秒,有点迟疑,“先生今天不回了。”
“什么事耽搁了?”
“在老夫人这呢……嗯,正在吃饭。先生说要小住几天,这几天您照顾好自己。”
呵,这话在说给鬼听?
一个钟头前老夫人还差人微信传了话,说最近他那国外浪迹多年的弟弟回来了,叫她带远山一起回去吃个便饭。
怎么说她也是个新嫂嫂,这顿饭没她不行。
轮得到他沈远山一个人吃?
她平复心情,笑着说:“这样啊,我正好想奶奶了,不如现在就开车回去一趟吧。”
李助理声音有点为难:“这……”
下一秒,沈远山的声音出现在电话里:“佳汐。”
“咦,老公?”她保持着那副甜滋滋的语调,“你不是在吃饭嘛?”
“这么晚就不要折腾了,好好在家休息。”男人语气透露着不自然的疲,“山路不好走,很危险,我会担心。”
贺佳汐没说话,仔细听电话那边,背景音嘈杂而混乱。
老夫人那儿可没这么热闹。
她继续撒娇道:“可是很想你怎么办?”
“过两天我就回了。”
“过两天我不在家。”
沈远山一愣,“要去哪?”
“找奶奶呀,反正你也在那,我一个人在家多没意思。”
接着她嘟囔一声,很嫌他似的:“不跟你说了,我去收拾衣服。”
“等等,佳汐——我想了下,明天我回去。”
“不是要小住几天吗?”
“想早点回去陪你。”
不得不承认,在撒谎这事上沈远山可没什么天赋。
贺佳汐挤出一丝笑,“那好,我在家等你。”
“嗯,真乖。”
乖,要多乖?
抛弃她用着很顺手的男人,回国跟他结婚,算不算乖?一日三餐都准时,不再去酒吧喝到天色翻白,算不算乖?
到底谁不乖呢。
她边把衣服脱了进浴缸泡澡,边差人订了鲜花送去医院。具体哪个病房无良媒体没报道,那她就大方点,大家都拿一束好了。
平日里她可鲜少破费,这是唯一的大手笔。
只为致敬她这身为天之骄女的对手任清宜。
医院,灯火通明。
骑手们气喘吁吁,抱着花不断奔走。
行人纷纷侧目,小声议论:“这谁啊,这么缺德,给病人送菊花,那不是咒人家死么!”
“是啊,送这么多,真离谱,看这阵仗今晚不会消停。”
很快,连病房门口都堆不下了,一束束鲜活的菊花堆到了医院大门。
上面都插着一句同样的祝福语——
“热烈欢迎任清宜小姐回国!”
这事引起很多病人家属的不满,他们义愤填膺地跑到护士站讨要说法。
“这他妈的,你们医院是要干什么?谁送这么多菊花来医院的,还送到我们病房门口了。”
“是呀,多不吉利啊!”
“快让那个叫任清宜的滚过来拿走!”
护士应顾不暇,喧哗声惊醒了熟睡中的任清宜。
很快她睁开眼,虚弱地看向旁边一脸倦色的男人:“阿远,外面发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