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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权柄暗涌」

作者:桥觅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漠州风雪稍歇,炭盆中不时爆出火花,打破长夜寂寥。


    阎涣深吸口气,对她低声道:


    “良儿没了。”


    崔姣姣的心中抽动一瞬,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她下意识地抬手去抱住阎涣,将头靠在他的侧肩处,轻声安慰着:


    “来的路上,我已知晓了。”


    “对不起,是我来晚了,若能早一步...或许也不会...”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却仍抱紧面前的男子,低低地说着:


    “在将士们面前,你一定忍得很辛苦吧。”


    “若是想哭,便哭出来,有我在。”


    只手遮天之人,何时拥有过别人的庇护。


    此刻阎涣心中更多的,竟是不可置信。


    她身量纤纤,怕酷暑怕霜寒,却为了他千里赴北搬援军,为他孤身策马论天下,哪怕她曾惧怕他,曾需要他的庇护求生,如今,竟也毫不犹豫地挡在他身前。


    “姣姣,我没事的。”


    幼年丧父失母,壮年丧子,他哪里还有眼泪可流。


    “只是我有一件事,想同你说个分明。”


    他轻轻松开怀抱,望着崔姣姣认真的模样,终于深吸了一口气,对她道:


    “良儿,不是我的孩子。”


    他说的直白,却让崔姣姣一阵无比震惊。一双杏眼瞪得老大,阎涣只以为她是不可置信,唯有崔姣姣自己心中知晓,书中从不曾提过这件事。


    难道说,这本书已经在作者构建的文字之下长出血肉,这才增添了原书中根本没有的内容。


    “那他...”


    阎涣点点头。


    “他自然是苏若栖亲生的不错,她也不曾背叛我。”


    崔姣姣抬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而后立时向帐外看去,见门口并无人影走动,她这才放心下来,示意阎涣继续说下去。


    “那年我跪求苏泉将女儿下嫁于我,他的确是拒绝了,我想尽办法要做他的女婿,受他维护,便遣阿泱去查苏家女的喜好习性,这一查,便让我不经意间得知了一个惊天秘闻。”


    他语气低沉,眼眸渐渐低了下去。


    “每夜子时,一顶小轿会在长史府后门处等着,待苏家女上轿,便会被送去同一个地方。”


    崔姣姣联想到了什么,捏紧了衣裙的料子,有些犹豫地开口:


    “皇宫。”


    阎涣点了点头。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长眉蹙起,瞳孔伴着心跳晃动。


    “是...崔仲明?”


    她开口,终是从阎涣沉默的眼神中读出了肯定的答案。


    “他的年纪都可以做苏氏的祖父了!”


    她忍不住呵斥一声。


    “是。”


    阎涣答道:


    “崔仲明以苏泉性命相胁,逼迫她入宫伴驾,却因着怕世人唾骂他好色昏庸,不肯将其收入宫中为妃。可怜她方才及笈的年纪,却被一个知天命之年的男子强占了身子。”


    “我知她苦楚,本欲与她商谈能否结为夫妻,各取所需,她却向我哭诉,说她已怀有身孕。若非我求娶,她本想一死了之,再不受帝王胁迫。”


    阎涣垂眸,如同一个做错事的孩童般自责。


    “苏泉至死都不知晓,孩子不是我的。”


    “我答应过苏若栖,会保护良儿,让他平安,不卷入王朝纷争,所以我把他远远托付给苏家人照顾,除却年节,我绝不会与他多见一面。”


    “不曾想...还是如此...”


    说到此处,他竟红了眼眶,呼吸声中带着颤抖。


    崔姣姣不知该如何安慰他的苦处,她明白,一人之下却连一人都护不住的滋味多无助。


    “可这些年你压制着崔宥,他都未曾动过心思要害阎良,为何...”


    她话未说完,阎涣一语道破:


    “因为他知道了。”


    他抬起头,一双长眸疲倦之色尽露。


    “我不知道他是如何知晓的,他打着讨伐逆贼的名头陷害我儿,实则是惧怕良儿长大后,我会亮明他的身份,扶持良儿继位,将他拉下龙椅。”


    崔姣姣忽然想起陪他回夏州祭祖之时,自己还曾因未在祠堂中见到苏若栖的灵位而质问他,一时间,万千愧疚涌上心头,她忍不住道:


    “所以,你不曾把苏若栖的牌位奉入宗祠,是因为...”


    阎涣点点头,低哑的嗓音幽幽传来:


    “并非是我从未将她当成妻子,而是我与她,确实未曾做过一日真正的夫妻。”


    “我想,或许她更希望自己能够做回苏家女,而非阎家妇。”


    崔姣姣感到泪水在眼中打转,她无法不责怪自己的天真和自大,可话已出口,她只能对着阎涣说出一句抱歉。


    不料,他竟将崔姣姣揽在怀中,在她耳边清晰地安抚着:


    “是我不好,没能早些告诉你,害你生我的气。”


    “姣姣,良儿虽非我亲生,可他的母亲不愿他的身世被人知晓,故而我原本打算将这个秘密隐瞒一生,带入土里。可我不想瞒你、骗你,更不想你以为我曾深爱过别的女人,与她人孕育子嗣,惹你介意伤心。”


    他的话破碎而郑重,崔姣姣知道,他独自承受这一切,太辛苦。


    “我怎么会怪你。”


    她抬手抚上他的背。


    “崔仲明玷污女子清白,杀害忠心有功的臣子,他才是恶积祸盈之人,与你何干。”


    想起他的母亲,崔姣姣的心中升上一阵心虚。


    她不知道,若有一日被他知晓,自己明知道他母亲的下落却隐而不告,他会不会怪自己,怨自己。可她却明白,在阎涣走出自己心魔之前,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承受这样的打击了。


    她会陪着他上战场、入权谋,推翻书中那些由他孤身入局的明枪暗箭,助他成为真正的天下明主。


    关于骆绯所经历的过去,她会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慢慢讲给他听。


    这一夜,阎涣便是枕在她的膝上睡着的。崔姣姣不忍叫醒他,便倚靠着床边立柱小憩,时不时浑然梦醒,总怕他再度惊惧而起,好在,她只听见了阎涣安稳的呼吸声。


    自向她说破心意后,他似乎不再惧怕黑夜了。


    次日,天光大亮,北地竟在寒冬中迎来一抹烈阳。


    此刻漠州城外,辉芒如血。


    阎涣立于城楼之上,玄甲未卸,指尖摩挲着刚刚收缴的漠州城牌。


    青铜铸造的令牌沉甸甸地压在他掌心,其上“漠州刺史府”几个篆字被战火熏得发黑。他缓缓将其收入锦囊,与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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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符并置一处。


    这两样东西,如今皆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城下,赵庸之正在整顿军队,准备班师。他依旧是一身素袍立于马前,羽扇在风中微颤,略浑浊的双眼望向城楼时,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神色。


    崔姣姣站在阎涣身侧,敏锐地捕捉到赵庸之袖中攥紧又松开的拳头。


    这位军师,似乎并不如表面那般平静。


    “先生先行回京复命。”


    阎涣的声音低沉如铁。


    “告诉陛下,漠州新定,需留兵驻守,孤同公主,随后自会回京。”


    赵庸之深深一揖,转身时衣袂翻飞,带起一阵冷风。崔姣姣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头莫名一紧。她不知晓这位少帝藏在千岁侯身边的“细作”,又会向龙椅上那人带去多少风浪。


    泗京,清心殿。


    “他竟敢私扣漠州兵权!”


    崔宥一把掀翻御案,奏折笔墨洒落一地。少年帝王双目赤红,龙袍下的身躯因愤怒而微微发抖。


    漠州十万边军,如今尽归阎涣之手,这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殿门轻响,赵庸之悄然而入。


    他抖了抖衣袍,随即恭谨地跪伏在地,额头点在莲纹地砖上时,眼底却失了对阶上之人的尊意。要知道,他作为千岁侯军师多年,就连阎涣都十分礼贤下士,从不曾让他对自己行如此大礼。


    赵庸之声音沙哑:


    “微臣无能...”


    崔宥气急败坏,跑下台阶,一把将他拽起,口中念念有词:


    “起来!”


    “现在说这些还有何用?朕要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烛火摇曳,将二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扭曲如鬼魅。


    赵庸之凑近低语,手指蘸着茶水在案几上勾画着,仔细看去,竟是阎涣在各地的兵力部署。崔宥盯着那些水痕,眼中渐渐浮现狠厉之色。


    “他以为,掌控边军就能高枕无忧?”


    少年天子冷笑。


    “朕倒要看看,当他最珍视的东西被毁时,还能不能这般从容!”


    恰在此时,殿外传来三声轻叩,一名黑衣密探跪地奉上一封火漆密信。


    崔宥拆开只看了一眼,瞳孔骤然收缩,随即,爆发出一阵癫狂的大笑。


    “好!”


    “好得很!”


    他攥紧信纸,指节发白,恶狠狠地盯着还未落下的残阳。


    “阎涣啊阎涣,你也有今天。”


    漠州一局他败了,丧子之痛,阎涣必将要他十倍奉还,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行落下棋子。


    他们也算撕破了脸,漠州败落的消息传回泗京之时,崔宥慌乱过,甚至猜想阎涣会不会万万大军直捣宫门,可他竟没有。


    正是他的隐忍,才更叫崔宥夜不能寐,冷汗连连。


    试问,一个丧父失母之人,能在仇人的脚下苟且近二十年,而后大权在握,却还能笑着盘踞在仇敌之子身侧称臣辅佐。阎涣的忍耐力,可谓天下第一,令人叹服,更令崔宥惊恐。


    他怕极了这个人,也恨极了这个臣,为了能坐稳龙椅,崔宥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赵庸之垂首而立,趁崔宥不备,瞧了一眼那密信,余光瞥见信纸一角露出的“骆绯”二字,心头猛地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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