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与月很不喜欢别人拿身体来开玩笑。
搞不明白为什么要装病,这样耍着她很好玩吗,她就跟个傻子一样。
她恶狠狠地把苹果啃得就剩个沙漏型,丢到垃圾桶里。
这天中午,她没给闻叙送饭,感冒好了还送什么饭。
闻叙最好长点心眼,主动跟她解释清楚到底为什么装病,要不然她才不原谅他。
本来想带闪电出去遛一遛,可它自己却不怎么愿意,就窝在窝里趴着,脸贴着她送它的蓝帽子,见到谢与月来了,它慢吞吞地抬起了头,动也不动,懒得很。
谢与月在它面前坐下,环顾整个房间一圈,瞧见柜子上的绘本,抽了本出来。
闪电见着她手里拿着绘本,还挺高兴,终于舍得动了,爪子扒拉起了她,眼睛频频看着绘本。
“你这是要看?”
谢与月还挺稀奇,居然有狗会看绘本,便把绘本摊开放到闪电面前,给它自己个儿慢慢看。
闪电哪里会看绘本,它只是条狗啊!
它着急到嗷嗷叫,爪子一会儿停在绘本上,一会儿停上她腿上,看着她的脸,尾巴摇了又摇。
谢与月好像懂了,“这是要我念绘本给你听?”
闪电又嗷了两声,谢与月就当它这是默认了,和闪电坐到了同一个方向,低头看着第一页的文字,下意识地放柔声线,一字一句地念给它听。
“我们的主人公西西,是一只刺猬。西西说,我有着全世界最坚硬的刺……”
念完一页,她就翻过去一页,闪电眼皮慢慢往下耷拉,尾巴偶尔摇两下,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她轻轻摸它的耳朵毛,闪电睡着的时候很乖,蓬蓬的长毛柔顺地铺着,谢与月笑了下,真不懂闻叙是怎么养出这样一条狗的,都说宠物跟主人像,可她也没看出来这到底哪里像了,闪电明明就跟天使一样。
不知道怎么又想到了那家伙,她合起绘本,将他从她脑海里赶出去,转眼看时间也快四点了,决定去外面吃顿好的,她现在压根不想在这房子里待着。
要去的这家餐厅是许庭嘉之前推给她的,就在他工作的研究所附近不远。
据他所说,这家店开了好几十年了,是非常正宗的老北京涮肉,招牌的羔羊肉尤为鲜美,一点儿都不柴,份量实在,沾肉的麻酱也十分浓郁地道。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在那吃饭衣服会沾满涮锅的味道,久久不散。
许庭嘉推荐的餐厅肯定好吃,他跟她是爱吃的同道中人,以前两人聊天时,常常会聊起美食。
虽然他和闻叙是双胞胎,但当年她刚搬过去时,许庭嘉正在忙着课题研究,没在家里,两人是后来才见面认识的。
论起毒舌,其实他和闻叙半斤八两,但他待人耐心,性子温和,和他聊起天来总是舒服的。有次和他聊起了舞蹈,他甚至当场找出了她当年上春晚的舞蹈视频来,一边欣赏着一边夸她以后肯定会是一级演员。
当年有着他在一旁做对比,闻叙便像是扎满刺的仙人掌,还是会发射木刺的那种,不至于把人扎到当场离世,顶多破个皮,但足够让人烦。
搬过去的那几年,她家没回老家过年,两家人干脆聚一块吃饭,图个热热闹闹的年味。
年关一到,她就拉着许庭嘉一起做灯笼,高高挂上后,再堆个雪人,给它戴上个喜庆的红帽子,堆完后她蹲地上团个松散的雪球,趁机丢向许庭嘉,便吹响了打雪仗的号角。
每每这种时候,闻叙就只是在旁边冷淡地看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两个幼稚小屁孩,连身上戴得松垮随性的围巾都透露着一股对他俩的嘲讽意味。
她看他这态度不爽,在他要离开时,迅速抓起地上的雪团起来,朝他那欠欠的背影丢去,精准地砸到了他那件黑色的羽绒服。
雪团顿时散成细小的雪点子,洋洋地洒了一地。
闻叙转过身来,眉宇清冽,随手拍掉落身上的雪末子,声音懒懒,“我不打雪仗。”
当时谢与月也是年少气盛,哪由得他这样扫兴地拒绝,又是一个雪球朝他丢过去,紧接着的是许庭嘉的雪球。闻叙顿时成了雪靶子,为了躲避两人攻势极强的雪球攻击,他只能被迫反击。
这下,终于成三个人的雪仗了,后面还加了一只咋咋呼呼的闪电进来。
打到后头,她还趁机和许庭嘉配合,扯下闻叙的灰色围巾,收作战利品,给她堆的大雪人围上,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过年嘛,还少不了逛庙会这个老传统,初一到初八,街上满是拨浪鼓风车响,半个京市的人都在逛庙会。
谢与月特别爱凑热闹,刚认识闻叙的第一年,她热情地邀请闻叙一起去逛庙会,闻叙当然是拒绝,说他不爱去人多的地方。
他不去,还有许庭嘉陪她。两人都爱吃,凑一起逛庙会,能从街头吃到街尾,回家后还聊起了庙会上玩的游戏,气氛融洽得很,旁人根本插不进去。
到了第二次过年,她勉强摸清了闻叙这个人的性子,知道他不爱人攒人的地儿,就没问他,直接和许庭嘉结伴去逛了。
没想到的是,两人才到那没多久,居然在繁杂的人群里见到一个熟悉的人影,高高瘦瘦的,脖子上环着一条新的灰色围巾。这人皮肤白,气质也好,还帅,在人群里尤为出挑,很难不叫人注意到。
见到他时,他正在不耐地拒绝上前要微信的人。
谢与月觉着稀奇,停下来看了眼,就那么一小会,闻叙便发现了两人,他摆脱掉身后仍纠缠闹着要联系方式的,走到两人面前,顺手扯了扯围巾,问道:“一起吧,一个人走老有找我要联系方式的,烦。”
许庭嘉挑挑眉,扯着嘴角笑道:“你今天哪根筋抽了,大少爷舍得出门了?还来这么热闹的地儿?”
闻叙无语,“至少比家里清静,不用被催。”
自从闻叙上了大学,闻云明老催他多认识点同龄女生,生怕他这儿子真孤寡下去。
问题就在于,闻云明只催闻叙,从不催许庭嘉。他可门儿清了,许庭嘉的性子好,和他关系好的女生可不少,但闻叙不一样,跟个铜墙铁壁似的,压根不爱和异性社交。
于是乎,三人结伴逛起了庙会。谢与月有在路上偷偷观察他,他到了人多的地方,总在努力地与别人保持着距离,眼神瞧着挺烦的,他没骗她,确实是不爱人多的地儿。
现在再回想起这些,总觉得久远得很,像一场朦朦胧胧的梦。
许庭嘉推的这家涮肉店人不少,她到的时候是饭点,门外已经有人在排队等号,她把叫号纸夹在指缝,坐在木凳上等号,顺手打开手机,给闻叙发微信。
谢与月:[你感冒其实好了吧。演艺界真缺您这位冉冉新星。]
谢与月:[我晚饭不回去吃,你自己吃吧]
发完消息,还是没等到号。
涮火锅翻台的速度比较慢,她百无聊赖地等着,这边人流量大,不少行色匆匆的路人,她在心底数着今天有多少个穿着黑白灰衣服的,感叹穿基础色的人真多,又过了会,耳朵不小心听到隔壁在等位的情侣吵架。
“你有病吧!”女生低声骂着对象,“我直接告诉你,你惹我生气了,就应该直接跟我道歉,不要和我掰扯这的那的,我正气头上你还说说说,我生着气呢,我气得都可以直接□□射起飞探索外太空了!”
谢与月没忍住竖起了耳朵,同时低下头,手指繁忙地刷着手机屏幕,实际上手机压根是黑屏的。
那男的开口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把你觉得没拍好的照片发朋友圈,删了,我都删了。我这不是太想让人知道我有个天下第一好的女朋友吗……”
“所以你就把我丑照发上去?”
“我不觉得那是丑照啊,这不是整挺好的吗!”
“我刚说的你就没听进去是吧!你自己看看照片,我脸歪嘴歪鼻子斜眼睛都只睁了一半!还有,你每次给我拍照压根就没用心,头发乱了衣服皱了表情崩了一句不和我说,就硬搁那拍拍拍,手机都没拿正,完事了直接把手机丢给我说拍好了可以走了,你怎么不去拍苍蝇呢!哦,我看南方的大蟑螂也挺需要你的。”
谢与月绷不住了,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嘴角根本憋不住笑。那对情侣瞬间停止了争吵,齐齐看向她。
她不敢和那对情侣对视,生怕又笑出来,只能低头望向另一边,太尴尬了。
“小与?”一道意外的声音解救了谢与月的尴尬。
她顺着抬头看去,来人身上一件简单的浅卡其色外套,里头是件圆领白色内搭,再一条白色长裤,文艺范儿十足,是许庭嘉最爱的风格。
外面正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他手里拎着把刚收的伞,雨水顺着往下滴落,“好巧,我今天实验很顺利,想着来吃个涮锅庆祝下。刚好你也在的话,要不我们拼个桌?”
谢与月当然答应,就在这时,服务员出来叫号,叫到了那对情侣,谢与月排在他们后面一位,很快也被叫到了。
许庭嘉把伞装进餐厅提供的一次性雨伞袋里,“看来今天运气真的很好,吃涮锅还能不用等位。你排多久了?”
她想了想,说:“应该十几分钟吧?”
两人进到店里,店里被涮锅的整齐烘得热乎,和外头完全是两个温度,许庭嘉镜片都快起雾了。
他扫起了餐桌上贴着的二维码,“涮锅还是得多一点人吃,可以吃多几样。”
“对,这家荤菜的分量好大,点一盘羊羔肉都够我吃了,一个人压根吃不了太多。”她随口应着,掂量了下俩人的食量,选了几样自己想吃的,转而和他聊起天来,“明天放国庆了,你有打算去哪儿玩吗?”
“还没想好,你呢,和闻叙有什么计划?”
她摇摇头,而后坦诚道:“别提他了,我出来吃饭就是因为不想见到他。”
许庭嘉诧异地抬起头,“他又做什么惹你了?说吧,我帮你骂骂他。”
谢与月点了杯鲜榨橙汁,服务员很快端上来,还配了个长长的小汤匙,她拿着汤匙搅拌着橙汁,说道:“讲实话,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前阵子他感冒,明明都好了,居然还一直装没好,我都担心死他了。分明就是在耍着我玩。”
他蓦地笑弯了眼,连声音也带着笑意,“这确实是我那个弟弟会做出来的事情。让我猜猜,他生病的这段时间,你应该对他很关心?”
“是比平时要关心一点点。”
“那就是了。你别看他现在比以前爱说话多了,但其实还是以前那个闷石头葫芦,明明是想要你多关心关心他,又不说出来,只想着继续装病。”
她喝着橙汁的动作一顿,险些被呛住,不可置信地道:“他想我多关心他?”
服务员端着涮锅的菜过来,许庭嘉偏开让了下位置,顺带帮忙把盘子的位置调整了下,两人点的菜不多,很快上齐了。
等服务员走了,她才想起来没调酱料,站起来要去小料区,顺带问了下许庭嘉要什么。
“没事,我在这守着,等你回来我再去。”他望了眼她的背影,镜片后的眼又笑了下,拿起手机发消息。
许庭嘉:[定位]
许庭嘉:[人在这,你老婆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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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自己哄]
许庭嘉:[你还挺能的,玩上装病这套了]
许庭嘉:[对了,前些天弟妹找我帮忙找心理医生,她应该有和你说吧?我这几天太忙了,忘记告诉你了。]
闻叙:[谢了。]
瞧见闻叙发来的感谢,许庭嘉熄了屏,指尖在屏幕上无规律地转着圈,这个位置靠窗,外面依旧下着绵绵小雨,地上湿漉漉的,京市的雨季短,往年到了快十月时就不怎么下雨了,今年雨水倒是多了不少,就是下起来阴阴凉凉的,挺惹人厌。
他目光转向过道,她今天扎着松散的低丸子头,丸子很随性地往左边偏了些,左手端着一碗麻酱,右手端着一碗蘸料,小心地避开旁人,眉眼和嘴角总是自然地带着些笑意,叫人见着都觉着温暖,尤其是在这种斜风细雨的日子里。
她走近了,许庭嘉看了眼屏幕上的时间,站起来去小料区。
俩人都喜欢充满烟火气的地方,颇为放松,撇开了关于闻叙的话题后,许庭嘉用公筷涮着肉和菜,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着。
谢与月给肉沾满了麻酱,“我爸妈出国那么久了,不会过年都不回来吧?他俩去年回来过年了吗?”
他没看她,神色自如地道:“回来了,去年也在这过的年。”
“也是,在这过年比回老家过年要放松多了。”她说起了别的话题,“话说庭嘉哥,我和闻叙都结婚那么久了,那你呢,女朋友找着了没?”
“你也学起他们催婚那套了?我暂时还没什么打算,平时做实验写论文已经够忙了,哪有时间谈恋爱。”
她擦擦沾了麻酱的嘴角,又道:“之前爸总担心闻叙没人要,想方设法给他介绍女生,没想到我和闻叙居然有婚约,现在情况反过来了,就剩你一人扛着火力,估计挺不容易吧。”
他放下筷子,敛眸喝着杯里的温开水,透过镜面去看杯中泠泠的水光,过了会才道:“所以我现在都不爱回家,被他俩催起来,我头都要痛了。”
小雨总是一落就许久,这顿涮锅吃完,天黑了,却依旧下着雨,两人到了店门口,凉意钻进脖子,半点饶不了人。
她正准备打车回去,抬头却见不远处正有人站在路灯下,撑着一把黑伞,伞面已经被淋透,雨滴缓慢顺着伞骨滑落,反着光砸至脚边。
他那么站在那,隔空与门口的两人对视,倒像是被抛弃了似的,愈发显得秋雨凄凄、秋夜暗淡。
好一场熬人的夜雨。
许庭嘉扬眉,将自己手里的伞撑开,朝着身旁的谢与月道:“既然闻叙来接你了,那我先走了,晚些还有事。”
“好,你路上小心。”
告别了许庭嘉,她望向还在路灯下的高挑人影。
过了会,那道人影动了,夜晚的光太朦胧,他到了她跟前,朝她伸出了手,“外面冷,先回车里吧。”
她看了一眼宽大的手,没伸手,只是钻到了他伞底。
他收回手,伞面朝着她和雨来的方向稍微偏去些,一路到了路边的停车位,将她送到了副驾驶。
俩人都没说话,走过来的路上安静得很,直到上了驾驶座,他挺平静地找着话题,“这家餐厅味道怎么样?”
她也同样平静地说:“庭嘉哥推荐的餐厅,当然好。”
他正欲去拉安全带,此刻却停了下来。车内的顶灯开得暗,她的脸拢着蒙蒙昏黄,正低着头,看也不看他。
他垂下眼,心底有只蝴蝶轻轻扇动翅膀,无边的情绪如袭来的海啸,悄然侵蚀蔓延着。
庭嘉哥。
她总是先看见许庭嘉。
所有人都觉得她本来应该和许庭嘉在一起,就连他爸妈也是。
他向来自认行事光明磊落,无可指摘,可也曾不光彩过,如果不是他,她早该和许庭嘉结了婚的。
彼时,他留学结束归家,偶然听到父母正在商量一场婚事。
“小与这孩子也是不容易……她现在也到能结婚的年龄了,我以前和明玉开过玩笑,要是我们孩子一男一女,俩孩子要是也愿意的话,那就凑一对亲上加亲。小与和庭嘉玩得这么好,我看他俩挺合得来的,要不问问他们愿不愿意?”
“这个好。我也很稀罕小与,见不得她如今这样,和我们家一起也是有个着落,方便照应,等明早我问问看庭嘉。要能成的话,等庭嘉博士读完回国了,就可以办婚礼了。”
他们俩聊着,仿佛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
不久后,谢与月就要和许庭嘉领证结婚,做一对恩爱夫妻。
他们会牵手、拥抱、接吻,在无数个夜晚细语呢喃,也许再过几年,他们会要个孩子,长得跟她一样漂亮,活泼又机灵,亲亲热热地喊着两人爸爸妈妈。
或许这是正确的决定。
他总是惹她讨厌,可在许庭嘉面前,她的笑容总是明媚。她和许庭嘉像是上辈子商量好一样,是两块形状完全契合的拼图,什么都聊得来玩得来,外人根本无法介入。
他是那个外人。
可明明是他先认识的她。
……既然许庭嘉可以,为什么他不行?
那一刻,他很平静,从楼梯昏暗的角落走了出来,一直到了父母跟前,“我刚听见了,你们想让我和谢与月结婚。”
将欲挣脱的情绪躲藏在他眼眸,搅碎原本沉静的湖面,未等两人反驳他话里刻意的错误,他已然再度开了口。
“这样也好。我和她认识多年,彼此了解,同时,我已经完成了学业,婚后有充足的相处时间,而且……”
“我只会和她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