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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第 25 章

作者:提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车内依然安静,边上路灯依旧亮着,雨下得大了,玻璃车窗上满是雨痕,每一点雨点都映着扭曲而破碎白炽光。


    闻叙手搭上了方向盘,抬起眼,车前正停一辆银色的车,车牌号挺有意思,0117。


    恰好是她的生日。


    “谢与月。”他挺清楚自己在烦躁什么的,头后仰抵着靠背,声音挺低地说,“我们结婚了。”


    谢与月觉得他这话来得莫名其妙,“所以?”


    他没说话,就这么安静了会。


    “所以什么?”她又问,似乎对这个问题还挺执着的。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只是在等一个答案而已。


    闻叙还在看着那个车牌号,雨刷卷干净了挡风玻璃,又立马有雨点砸了下来,他心底的烦闷几乎要漫了出来,却依旧克制着,外表看上去和平日没什么区别,也不愿让声音泄露情绪,冷淡地开了口。


    “所以,和你结婚的人是我,如果你想去看心理医生,可以问我,我也能帮你找到合适的医生,陪你一起去。如果生我气了,你可以骂我打我不理我,我做错事了会承认。但是,能不能别找许庭嘉。虽然他是我亲哥,但他好歹也算是个男的。”


    她挺猝不及防,“他当然是个男的,要不然还是个女的不成?”


    闻叙都要被她气笑了,“你没听懂?”


    她好像是听懂了,却又不太敢相信,慢吞吞地瞥了他一眼,没应他话。


    “我的意思是,”他闭了闭眼,搭在方向盘上的小臂肌肉绷紧,掌骨与青筋贲起,“我不想你和他走得那么近。”


    谢与月垂在裤边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蜷了起来,心跳到了她自己都能明显感受到的地步,却还依旧刺探着,想要他一个确切的回答,“你和许庭嘉闹掰了?又不是小孩子,没必要玩拉帮结派这套,真的,你这样一……”


    她的嘴叭叭地说着,闻叙已经不想再听后面的内容了,蓦地倾过身,伸手将她脸偏过来,吻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非常单纯,仅仅只是唇与唇的触碰,柔软的相贴,却足以叫她要说的话戛然而止。


    “0117”车牌号的车尾灯突然亮了,红色的光,不刺眼,却足以让他们在这一刻看清彼此,明明他早与她做过比这还要更为亲密的事,也早过了情窦顿开的年纪,此刻却吻得青涩、浅尝辄止。


    他停了下来,低声道:“你先别说话了,我脑袋疼。”


    她记起来要眨眼了,木然反问:“你刚干什么了?”


    “哦,”他摸了下鼻尖,竟有些不大好意思,“亲了你一口。”


    她指着自己,“可我才刚满十八。”


    “那我也刚满十八。”他回答得理所当然。


    “……不要脸。你比我大三岁,怎么算也得二十一了。”


    “0117”车牌号开走了,过了会,他终于想起还没系安全带,而后也启动车子,汇入车流回家。


    路上,谢与月没再和他说话,怕影响他开车,硬是憋了一路,直到她换上拖鞋进到家门,转头对闻叙说:“你刚说我可以骂你打你不理你?”


    自己亲口说出来的话,他当然记得,也没替自己解释什么,“你开始吧。我是病好了还骗你,我的错。”


    这家伙太坦诚了,面对这种时候,谢与月一时还真说不出骂他的话来,况且她也不爱骂人,上下看了他好几眼,她趿拉着拖鞋走向客厅,“以后别装病了,我会担心的,很担心。”


    “所以,从现在开始我要不理你了。”


    说完后,她径直往闪电的房间走去。


    闪电还在窝里睡着,头枕在她织的蓝色帽子上,它这几天一直这样,对这顶帽子喜欢得紧,连睡觉也得抱着。


    谢与月盘腿坐下,安静地看了闪电好一会,它耳朵大,上面的毛也长,睡觉的时候耷拉在两边,像个双马尾。


    其实想想吧,闪电确实像是闻叙会养出来的狗。


    看完了狗,她准备上楼洗澡,此时路过餐厅,见到闻叙正坐在餐桌边,孤零零且安静地吃着晚饭,瞧着怪可怜的,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原来他看到消息就来找她了,连饭也没吃。


    谢与月忍住想开口说话的念头,回到主卧洗澡,她早上挺生气,把自己的东西都搬回了主卧。


    刷牙前,她摸了摸自己的唇瓣,仿佛还残留着不属于她的触感,她给牙刷挤上牙膏,对着镜子认真刷干净牙齿。


    明明他就是吃醋,偏偏就是不把话说明白,一股别扭劲儿。


    咕噜咕噜地漱完口,谢与月回到主卧,翻开墨绿色笔记本写了段话,敲门声忽地响起,她把本子盖上放好,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人已经换了身衣服,手里正拎着个枕头,头发罕见地往后撩,露出优越的发际线,碎发乱翘着,叫他整个人都透着点烦躁的意味,见门开了,他漫不经心地掀起眼,说道:“我的床不小心湿了,来借个床。”


    “……你干什么了床都湿了?”


    “我拿着杯子,被拖鞋绊了下,刚好洒床上了。”他又不经意地继续说,“你刚理我了,是不是惩罚结束了?要不你还是打我骂我吧,不理我,我憋得慌。”


    再度见识到了他的不要脸,她真挺无语的,没应他,去到次卧一看,床确实湿了一大块,连底下的垫子都渗到了。


    “建议你打地铺。”她说完就走了,还顺带把他的门给关上了。


    望着那扇闭着的门,闻叙认了命,从柜子里拿出垫子和被子,准备就在地上凑合一晚上。


    这次他还真不是故意的,他当时走神地想着些事,没留意到地毯,绊了下,再回过神来水已经朝着床泼去了。


    结婚后他们很少有争吵,这还是他第一次和她发生矛盾。


    他刚刚看着床上这滩水渍,想着也许是个借机说开问题的机会,只是话到了嘴边,却难以启齿。


    他是习惯了这样,不企图别人理解、谅解,更不愿把真正的自己摆到别人面前,像一条在路边讨食的狗,迎接自己的也许根本不是食物,而是踹来的一脚,亦或者是一声粗鲁的“滚远点”。


    其实小时候他不这样,他出身富裕,父母忙碌但足够恩爱,还有个双胞胎哥哥陪伴着一起成长。小时的他性格外向,有不少一同玩乐的三朋四友,九岁屁点大就敢约着人骑行去隔壁市。


    可偏偏他又是个感性的人,玩乐之余,没少和朋友们谈天说地,倾诉衷肠,可他们的反应总是什么呢,“你有这么个爹,想要什么都很容易”、“要是我是你就好了”、“好兄弟,别太矫情假清高了”、“行了啊行了啊我们的林黛玉”,年纪轻的少年们说起话没把门,伤人得很,次数多了,他也不再说这些了,同时也不再幼稚天真地奢望着共鸣的存在。


    再后来,他步入了商场,学会了将真实想法更为彻底地掩盖,不流露分毫,就不容易被抓住弱点。


    可唯独在她面前,他不想这样,而且他确实也做错了,认个错解释一下怎么了,她又不会朝他捅刀子,她不是那样的人。


    闻叙只觉得自己真是装得很,磨磨叽叽,成了躲在伞下不敢离开的人,可其实外面根本没下雨。


    越想越烦躁,他朝着踢脚线踢了一脚,脚尖被震得生疼,人清醒点了,于是继续弯腰把被子往地上铺好。


    另一头,谢与月回到自己房间,继续写日记。


    [致二十四岁的我:


    ……非常非常讨厌有人拿身体来开玩笑,我应该很生气的,但算了,我想原谅他了,许庭嘉说他只是想让我多关心关心他,他只是不懂得表达,没有恶意,我也没因此受到什么伤害。


    是,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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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错,但只是很小的问题,我不能要求一个人完美无缺,毕竟我也有着不少缺点。


    况且,和他认识这么久了,其实你和我应该都很清楚,他本性一点都不坏,丢垃圾时会写“内有碎瓷片”,玩游戏不急眼,会为了个谣言潜伏在群里,因为闪电乱尿推掉工作,也不怕我查手机,这么一件件事数下来,他其实真的挺好的。我不讨厌他了,他不应该被讨厌。]


    盖上日记,谢与月想到他刚才过来开门时的那副模样,估计他心底挺难受的。或许他也没想到她会那么介意装病,毕竟这放正常情侣之间,也就只是吵两句架就能结束的事,甚至还算得上是能增进感情的小情趣。


    她也没怎么犹豫,猛地一打开门,却见到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他双腿交叉地靠在她门前的墙边,单手里拎着罐鸡尾酒饮料,指尖还在罐身上摩挲,另只手则揣在裤兜里,头发依旧是那样往后撩着,这么个样,倒是有点心事无限的颓废劲出来了,适合拍那种暗色调的文艺照片。


    见着她门突然开了,他骤然站直了身,眼往旁边瞟去,捏着铝罐的手稍稍收紧,都被捏变形了。


    “你……”


    “我……”


    两人同时开了口,而后又同时地陷入了沉默。


    谢与月也不知道怎么的,只觉得这场景有些出乎意料的好笑,又有点熟悉。


    “你不回你房间打地铺,是准备在这儿当门神?我刚好要找你,我知道你其实,嗯……你大概是想我多关心下你,而且你也不知道我会反感这样的事,勉强算你无辜吧,反正就,我原谅你了。”


    她说话时嘴角带着点笑,神色却专注而认真。闻叙忽然想到窘藏在地底的朗姆酒,透明的玻璃瓶身,浓郁的深琥珀色,开瓶时强劲的酒精味袭来,再是果香、橡木桶香、橙皮肉桂香、皮革香,纷纷杂杂地混一起,有种独特的叫人安心的意味,一如她清透的眼眸。他蓦地就松了口气,本堵着说不出来的话,似乎也变得极为轻易。


    “是有你说的原因,但也不完全是。”手指依旧悄悄摩挲着罐身,喉结滚了下,“你说我病好了就回去,可我不想你回主卧睡,有你在身边很安心,不会失眠。平时我工作忙,和你的相处时间不多,我的意思是,我们都结婚了,总不能分房睡吧。”


    肉麻死了,他想,这通几乎算是语无伦次的话,她大概会觉得挺恶心的吧。


    “哦,那是谁之前还说着,不和心智才十八岁的人睡一起?”她笑了下,忽然伸手抢过他手里那杯喝的,正准备仰头咕噜噜喝几口呢,发现里面就剩了个底儿,也就够一口而已。


    谢与月咂巴着,顺手看了眼味道,乐橘乌龙味,像她小时候爱吃的青橘子,但又没那么酸,还带点乌龙的茶味,都是她爱的,混一块很清爽。她还是第一次喝这个味道,没想到还挺好喝。


    没等他说话,她把铝罐塞回他手里,忽然踮脚亲了下他嘴角,还偷偷舔了下,也是颗青橘,夹着淡淡的酒精味,应该是那种熟到发酵了的那种,软乎乎的,有点上头。


    等她放开了他,那可怜的铝罐已经被他捏扁了。


    “今晚不能和你睡。你得让我冷静冷静,我怕我干点什么出来,别小看我的胆量。”十八岁的胆子可以闯天闯地,她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


    “那明晚?”他又倚起了墙,后面一句声音压得低,“其实也不是不行。”


    她离得近,将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却假装只听到了前一句,“那得看情况。”


    他挺冷静地说了声好,觉得呼吸有些紧,又冷静地将领口往下拉了点,直起身子说道:“我先回去了。”


    瞧了会他的背影,谢与月把门关上,嘴里还一股酒味。


    牙是白刷了,又得刷一遍,不过也不亏,软弹软弹的。


    要能再来一遍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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