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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第 55 章

作者:黍宁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阿风一愣。


    方梦白一顿,暗责备自己不好。听她满口贺凤臣,他心下不虞,面色不善,恐吓到她了。


    他忙又挤出个无奈的苦笑,“阿风,他逼程屏来对付咱们夫妻,你为了我主动应战,那是你机灵又有天赋才未受伤。可为人夫婿,遇事怎能让妻子挡在自己面前?”


    阿风嘟囔:“可夫妻之间,本就相互帮衬,没有哪个要应当,优先保护哪一个呀。”


    方梦白心里一暖,柔声说:“我知晓你情意。但今日累你为我出战,不管你受没受伤,萧朗已经得罪我了。”


    阿风:“那……三个月的时间,够吗?”


    方梦白:“阿风,你夫婿可是那打肿脸硬逞大丈夫之威的男人?”


    阿风点点头:“那可难说。”


    方梦白眼里的无奈几乎化开:“阿风!”


    阿风嘿然一笑。


    方梦白叹口气,又爱又怨。


    “三个月……或许有些仓促,但我也非不顾自身实际,胡乱报出的数字。阿风……我知晓你对我的心意。但他们是冲我来。你替我挡这一次,仍有下次。


    “萧朗是危机也是机会。你我初来太一,正苦于如何立足。若能败他,正好能长我威风。


    “只有我,只有你男人立起来,他们才不敢欺负你。”


    “阿白,你说得对。”阿风肃然道,“但我要纠正你一点。你立起来,他们是忌惮你的威风才不敢对我怎么样,只有我立起来,他们才能打心眼里佩服我,不敢欺负我。”


    方梦白呆呆地瞧着她,似乎看愣了,好半天,竟叹口气:“你说得对,阿风。”


    “唉,我有时真不想你如此聪明能干。”


    阿风见状,拍拍他胳膊安慰说,“夫妻之间,彼此依靠的,只有我成长才能帮你忙啊。二哥,我晓得你不喜欢我说二哥,但二哥说得有道理,人要自立。


    “若我只能靠你拖着,一天两天,一年两年,你也会觉得累的。我不怕你烦我,只怕你累。”


    方梦白抿着唇笑望着她,目光灼灼,仿佛望个流光溢彩的珍宝,“我怎会烦你呢?能为你做点什么,我心里满足得不得了,更不会觉得累了。”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放心吧,便是为了我有这么个善解人意,惹人疼,惹人爱的好妻子,接下来这三个月,我定当头悬梁锥刺股,绝不给你丢脸。”


    夫妻二人正彼此诉尽衷肠。


    草庐内,许抱一惊诧地收起手:“奇怪。”


    贺凤臣垂眸,掌心向上,将一截白如雪的腕子搭在脉枕上。


    罗纤焦急问:“掌教,升鸾的病到底如何?”


    许抱一摇头道:“凤凰血,他老毛病了,没什么解决之法。还得看方梦白。相思结,倒不打紧,如今回到了观中,慢慢调理就是,奇怪的是,他这脉像——”


    罗纤听得七上八下:“这脉象如何?”


    贺凤臣闻言,默默收回手,整了整袖口。


    许抱一神情古怪,琢磨半天,直接选择抬头问他本人:“你中春药了?”


    贺凤臣:“……”


    罗纤:“?!”


    装整理袖子装不下去了,顶着两位长辈各异的视线,贺凤臣有些难为情地动了动眼睫。


    “……说来话长,”他艰难说,“一言难尽。”


    罗纤受惊不小,面色大骇,“等等……春1药?!这到底……”


    许抱一端起茶壶,给她先倒一杯,叹道:“这么大人了,比小凤儿还大个三十来岁,怎还这般毛毛躁躁,一惊一乍,喝口茶,稳一稳。”


    又给贺凤臣倒一杯:“一言难尽,那就两言,三言慢慢说。”


    贺凤臣:“……”少年抬眸,眼里含淡淡的控诉。


    许抱一一笑置之,自不会挂心。


    贺凤臣虽处事颇有些直接乃至邪性,但对抚育自己长大的这两位女性长辈却很尊重。


    眼见瞒不过,只好将来龙去脉照说分明。


    从“那日庙会”再到“他想要□□我,我杀了他。”


    饶是熟知贺凤臣的性子,罗纤也不禁眼角抽搐,“师弟……话可以不必说得这么直接的。”


    贺凤臣:“受教。”


    他面向许抱一:“师父可有解决之法吗?”


    许抱一闻言,让他将手腕再递过来,细细摸了他脉象:“这位余少主倒也算个奇人,若走正道儿,未必不能成个炼丹大家,偏偏路走歪了,遇到你这么个煞神,也算多行不义,自取灭亡。


    “他也算有几分本领。你这毒若当时能找我拔除,也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


    “只是你拖延太久……身上又有凤凰血、相思结,三种疾病相冲,在你体内打架,此时想再剥离却不那么容易了,恐害你修行。”


    罗纤闻言,一下子紧张起来,“怎会如此?掌教!可还有旁的解法?”


    许抱一袖了手,微微一笑,“自然是有的。”


    贺凤臣恭声:“请师父指点。”


    许抱一神神秘秘一笑:“你们难不成忘记这毒前头那个‘春’字?”


    罗纤一呆。


    贺凤臣色变:“……”


    许抱一笑道:“若你能说服方梦白替你解毒,自无大碍。”


    贺凤臣沉默一刹,“他不会愿意的。”他自己也不愿意。


    许抱一:“是了,你那夫婿如今的心可是巴巴系在你小师妹身上呢。”


    “偏有的人,师妹还没进门,就护得跟眼珠子似的。”


    贺凤臣垂下眼帘。


    罗纤急道:“难道真无旁的法子了吗?若先放着不管会怎么样。”


    许抱一:“就这两个办法。”


    “放着不管嘛。”她微微一笑,“也不怎么样,顶多你师弟成日里□□焚身,到最后烧成个傻子,沉沦情1欲,乃至脱阳而亡。”


    贺凤臣:“……”


    许抱一奇道:“说起来,你倒也能忍,中毒好些时日,神智竟还如此清明。”


    贺凤臣眼睫一颤,饶是他也经不住二位师长莫测的视线,干脆站起身:“多谢师父今日指点迷津,徒儿尚有些要事,先行告退了。”


    贺凤臣毫不犹豫转身走出大殿。


    罗纤想想放心不下,追上去:“师弟……你跟方梦白。”


    贺凤臣停下脚步,转身安慰说:“他不会同意的。”


    罗纤:“那若是找旁人来……你可愿意?”


    贺凤臣一怔。似有女子的一颦一笑浮现眼前。


    罗纤把他的发怔当沉默,以为他不肯。不出意料地叹口气:“算了,当师姐没问。”


    贺凤臣回神宽慰:“这毒我尚能忍受,师姐也不必太过忧心,待治好了相思结之后,再着手来处理此毒也不迟。”


    罗纤勉强笑笑。话虽如此,这叫她如何放心!这三样东西但凡一个处置不好,都能害他修行,损他根基,乃至要他性命。


    以她之见,方梦白若能替他解毒,又能缓解凤血的反噬,是再好不过了。


    可贺凤臣不肯,方梦白不愿,她又能如何?


    贺凤臣略略宽慰罗纤几句,便提步下了山,路上,又想起今日本是阿风同方梦白旁听的日子,拿出玉牌,正要慰问两句。


    孰料,玉牌却快他一步,先发出一声显示有信息到来的清扬雁鸣。


    贺凤臣微微一怔,心像被一只孩子手紧紧攥住,力气不大,微有些疼痒,更不觉生出几分童心般飞扬跳脱的期许来。


    “二哥!”鲤鱼形状的玉牌中浮现出一行有些歪七扭八,缺胳膊短腿的小字来。


    “何事?”他定定心神,矜持回。


    “你吃过饭没?嘿嘿。”阿风嘿然一笑,想到自己的盘算,心底有些不好意思,“没吃饭的话今天去我这儿我们一起吃个便饭?”


    贺凤臣努力忍了忍,饶是不想多想,也不免浮想联翩。


    或许是受情药余1毒影响,他的思绪,乃至肌体,无时不刻不处于过度兴奋的发1情状态。


    可他很清楚,现在并非他的发1情期,实际上,自修为小有所成以来,他已基本不受发1情期的控制。


    开芳宴,烛光餐,酒酣耳热之际,若是向她吐露余毒对自己的困扰,求欢于她,她会答应为他解毒吗?


    贺凤臣想想,正瞥见枝上两只踩背的小鸟。


    一时竟看呆住,呆呆销魂半晌,回过神,双颊压抑不住滚滚热意,桃腮晕红,好半天,才颤着指尖勉力书写一个“好”字。


    这厢,阿风长松口气,“那我今夜戌时在藏月峰等你!”


    丢了传讯玉牌,阿风一个鲤鱼打挺忙从床上跃下,忙不迭着着手张罗起今夜的菜式来。


    继她跟贺凤臣的一月之约之后,阿白跟萧朗也有了个三月之约。


    阿风想想,实在不放心,只能求助外援。


    阿白是不会主动开口的,只能由她出面牵线,请贺凤臣这段时日多多关照,指点阿白的修行。


    请人办事总要拿出诚意,请客吃饭,更是古来已久的定俗。


    阿风的厨艺,她自己心里头有数,家常吃吃也就罢了,客来素有方梦白张罗,她自个的手艺是绝端不上台面的。


    幸好太一观的斋堂,私底下为少年嘴馋的弟子们提供了点餐外带服务。


    阿风换了衣裳过去,要了一只酱鸭,一只烧鸡,又另点几个大菜,一坛美酒。


    至于小菜嘛,她自己做才更显诚心。


    当晚,她将藏月峰收拾收拾,翻出所有的蜡烛,一一点上。


    先叫了方梦白来。


    方梦白一见满室灯辉,惊讶地高高挑起眉头,面现笑容:“今天是什么日子?劳你这般费心!”


    “阿白,阿白。”阿风忙拉他手坐下,“我跟你说件事儿,你别生气。”


    方梦白莞尔一笑,好似一点儿也不意外:“我瞧你今日这般大阵仗,便晓得这是场‘鸿门宴’,这饭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吃的,说罢,你又要做什么?”


    阿风吞吞吐吐说:“你那个三月之期,我不放心,就约二哥前来,想请他指点指点你。”


    方梦白一愣,心里一时间极为不是滋味。


    按理来说,他去求贺凤臣的帮助是最为理智的抉择,他若求助,太一观也找不出第二个比他更为尽心的了。


    可知晓此人对自己老婆有点暧昧的心思之后,又教他如何甘心低头?


    他一向是以利为导,就事论事的。男人之间的胜负欲,却令他少见地失去冷静与理智。


    可阿风又如何清楚男人的小心眼。纵心里有点别扭,对上她期期艾艾的视线,方梦白也尽化作唇畔一抹苦笑:“劳你费心。”


    阿风心里忐忑:“阿白,你不高兴吗?”


    方梦白也不瞒她:“自然有点,却不是因为你,只觉得自己没用,还要老婆去求别的男人。”


    阿风松口气,握住他手安慰说:“不耻下问……好像不是这么说的?总之,对什么人都能谦逊求教的,才是真男人呢,阿白,只要你别生气就好。”


    方梦白反手拍拍她的手背:“我怎会生气?”


    到了约定的地点,贺凤臣果来了。瞧见她夫妻二人,他微微一怔。


    阿风忙站起身招呼:“二哥!”


    方梦白也一并微笑迎客:“贺兄,等贵客多时了!快入席罢!”


    贵客两字,令贺凤臣面色微变,喉□□像卡了块冰块。


    ……他方才到底想什么呢。她无缘无故怎会喊他两人吃饭。


    他夫妻二人在此迎客,自己便成方梦白口中那个“贵客”。


    对上阿风视线,贺凤臣心底霎时清明,知晓她今夜叫上方梦白,摆这一场,恐怕是有求于自己了。


    他面上不显,默默落座。


    阿风起初并未觉不对。


    贺凤臣生性冷清,沉默少言,心中纵有不悦,也鲜少形于色。


    席上,她极力活络气氛,联络方、贺二人感情。


    贺凤臣竟也毫不推辞,来几杯就喝几杯,纤瘦的身躯竟有海量。


    酒过三巡,阿风思忖火候也差不多了,便适时将自己打算和盘托出。


    因多吃了好几杯酒,酒气烘得贺凤臣苍白的面色晕红,醉眼朦胧,眼澄如水。


    “嗯……今日竟有人寻你们夫妻麻烦吗?”


    “萧朗……未曾听闻。”


    阿风心直口快,面对贺凤臣,她也免些套话虚礼,“我跟阿白初来乍到,不认识这个人,思来想去,可能跟二哥有关,二哥你再想想呢?”


    贺凤臣嗓音清亮如银,振振有词:“为何就跟我有关,怎么就不能是方梦白他结仇?”


    这话中锋直入,不可不谓不客气。


    方梦白一怔,阿风愣了一下,感到莫名:“阿白……不记得曾得罪过他啊?”


    贺凤臣垂下眼,有些不满地瞅着酒杯,小声咕哝,唇色红如樱桃:“他没得罪,难道我性子便这般不讨人喜欢,四处结仇吗?”


    阿风这才意识到不对。这人是不是醉了?


    “二哥,你是不是醉了?”


    “醉?”贺凤臣当即掷了酒杯,正色说,“我没醉。嗯……我想起来了,那萧朗似乎的确单方面与我有些旧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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