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 61 章 手好脏,鞋也湿了。
话一说完, 他手心都紧张得出汗了,看着江柒之,忐忑地等答案。
可江柒之低下头, 不发一言, 顾飞鸿懂了言下之意,掩盖住失落, 笑道:“无碍,我们两人过年也好,清静。”
江柒之思虑片刻,犹豫地开口道:“你可以将我安置在别院,你自己回家。”
一个月后的肚子会大得更加明显了,他不想那时出现在人前,获到别人怪异的目光。
“不行, ”顾飞鸿斩钉截铁道:“我要陪在你身边。”
江柒之垂下头,不再说话。
顾飞鸿有心说什么圆场,但想破脑袋也找不上什么好听的话,只会直愣愣地盯着江柒之的脸看。
江柒之坐了会儿,突然蹙着眉,右手握着左手使劲摩擦,衣摆里的脚也在动,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怎么了?”顾飞鸿关切道。
“手好脏, 鞋也湿了。”江柒之低着头, 不虞道。
刚才情绪上头还未发觉,如今一静下来, 发现身上到处都是血污泥巴,只觉浑身上下那里都不舒服,恨不得跳进河了洗个七八遍。
顾飞鸿听出里面的委屈, 心脏又酥又软,被拒绝的难过早就抛之脑后了。
他蹲在江柒之身前,把江柒之的两只手捉过来,拉着指尖看,两个赤裸的掌心被摊开,露出白皙皮肤上不该有的污血。
顾飞鸿用手指试着摩挲皮肤上的血迹,可血迹没有淡。
江柒之反倒因为掌心在痒,想把手缩回来,却没成功,被人抓得更紧了。
顾飞鸿道:“血已经干了,擦不干净了。”
江柒之不怎么高兴,鼻子皱着,发出了不满意的哼声。
顾飞鸿却失笑,安慰道:“再忍忍,回了客栈就好了。”
江柒之勉强满意地哦了声。
顾飞鸿继续低头,掀开江柒之的衣摆,握着他脚后跟查看。
江柒之猝不及防,不得不后仰身子,靠手撑在石头上稳住平衡,他小声抱怨道:“你每次有动作时,不能提前说吗,又吓我一跳。”
“抱歉。”
顾飞鸿说着,才发现原本白色的鞋袜已经被染成红色,此刻看着还都湿漉漉的,穿着肯定不舒服,而江柒之竟然还忍了这么久。
他心疼又埋怨江柒之为什么不早说,可又想起他刚才的状况,瞬间不忍苛责,只能在心中叹气,怪自己观察不够仔细。
他把浸了血的鞋袜脱下来,把里面白皙的双脚露出,他用一只手把两只脚后跟并在一起握着。
江柒之因为不自在,纤细单薄的脚背绷出漂亮的弧度,圆润的脚趾头因为缩着有些泛红,像粉珍珠一般。
顾飞鸿眸色暗了暗,他又抬着脚腕看脚掌,江柒之不得不随着后仰身体,继续抬高腿,忍不住斥道:“这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快点带我去洗手。”
“好,很快就好了。”顾飞鸿一边哄着,一边淡定地查看,直到确定白嫩的脚心除了血迹没有其它伤口后,才放低手,让江柒之能重新坐好。
顾飞鸿看着已经浸血脏了鞋袜,道:“这些都湿了,不能再穿,我抱你回去吧。”
江柒之也想早点回去净身,也不扭捏地张开了双臂,等着被抱。
顾飞鸿一抬头,就看见江柒之如此乖觉的模样,心脏忽的跳得又快又重。他低下头掩盖自己发烫的耳朵,俯身要把江柒之抱起来,可却却被人推开了。
江柒之指着他的左手,皱眉道:“这只手掌,不能碰我。”
顾飞鸿低头一看,掌心分明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思索片刻才道:“因为我刚才摸了脚?”
江柒之肯定地点头。
“可那是你的脚?”
江柒之挑眉反问:“不可以吗?”
顾飞鸿当然点头,认命地支这左手掌把江柒之横抱起来,江柒之这才配合地勾住他的后颈,乖乖靠在他的肩膀上。
出了山洞,天高地阔,寒风一吹,江柒之冷得一抖,赤裸的脚被冻得几乎知觉了。
顾飞鸿把他身上的衣服重新裹紧了,才再次飞身离开。
到了客栈,顾飞鸿一进房间,就把江柒之放在斜榻上坐着,才转身关上了窗户遮风,又让小二上洗澡水。
小二动作麻利,浴桶很快装满了热水。
江柒之早已受不了脏兮兮的自己,刚要赤脚下榻,却被顾飞鸿按回去了。
江柒之不解:“你做什么?”
“地上冰,我抱你。”
江柒之想说就这点路不至于,可顾飞鸿已经把他抱起来了,他也只能吞下想说的话。
顾飞鸿把江柒之放到浴桶旁的木梯上站着,又低头帮他脱下脏衣,却被推开了。
他面露不解。
江柒之不自在道:“我自己来也可以的。”
他转过身,先脱下外衫,又开始脱内杉,可很快内衫也要被脱下了,可身后却没传来离开的脚步声。
他动作慢了下来,思考要不要催促顾飞鸿,可又想到他们都是男子,自己这般遮遮掩掩会很怪异了,只好佯装自然地继续脱衣,可当他裸身进了浴桶时,一抬头,顾飞鸿还站着原地,直直地盯着他。
顾飞鸿灼热的眼神让江柒之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下意识想扯过衣架上的衣物遮掩身体,可反应过来后,又逼自己收回手,道:“你还有什么事?”
顾飞鸿摇头,一步步靠近他,道:“无事,你洗澡不方便,我来帮你。”
江柒之手抓在浴桶边上,身体不自觉地往浴桶里下面缩了缩,荡出的水不停哗啦响,他反驳道:“我可以自己洗。”
言外之意,不需要你,你可以出去了。
可顾飞鸿走到浴桶旁,捻起江柒之落在桶外的发梢,摆他眼前,温声道:“你看,头发都脏了,你一个人怎么弄?况且你后背也不好擦,还是让我帮你吧。”
江柒之定睛一看,黑发上不知何时也黏了点血,如今已经凝固成一块,一看就不好洗。
他蹙着眉头,暗道反正顾飞鸿帮他洗澡也不是第一次了,顾飞鸿都没嫌麻烦,自己还有什么可介意的,他这才点头同意。
顾飞鸿说的没错,血迹并不好洗,甚至是难洗。
江柒之把自己下半身的血迹擦干净后,便累得不行,干脆趴在浴桶里休息。
而顾飞鸿还在默默帮他梳洗头发,后面又抓着他的手,用帕子一点一点地擦干肌肤上血迹。
最后在江柒之洗完第三桶水时,顾飞鸿才把在热水里早到把泡得软趴趴的江柒之抱起来,用内力烘干水珠,才把他放进被窝里。
江柒之的眼睛早就被热气熏得眯起,此刻更是困倦地就滚进了棉被里,很快就沉沉睡去。
顾飞鸿看着他的睡颜好一阵,才不舍地离开,出去处理自己的事了。
江柒之从床上醒来时,房间内空无一人,他爬起来穿上衣服开门,发现只有墨书守在门口。
“主子。”墨书恭敬道。
江柒之摆手不用多礼,让他进屋坐着,问道:“你怎么在这?顾飞鸿去那了?我走后,魔鬼崖发生了什么?”
他一口气问了许多,又让墨书不要着急,慢慢回答。
墨书一一如实道来,原来江柒之他们离开魔鬼崖后,聂云华便宣布三日后魔教会举办大典庆祝他即位,也欢迎正道的人,还承诺会对江锵所杀之人的家人做出补偿,才带着魔教的人浩浩荡荡地离开。
不过,当时也有人认出了柳施沁的身份,在猜测她和江锵的关系。
墨书说到这时,小心地观察江柒之的反应,见他没有激动,才松了口气。
“他们怎么猜的?”江柒之喝着热茶,不辨喜乐地问道。
“众说纷纭,什么故事的恩怨情仇的有,不过大概都是江锵爱而不得,柳···柳夫人恨之入骨,如今报仇雪恨,不过也有人怀疑她是曾经的教主夫人,都被她亲口否决了。”
“亲口?”江柒之一愣。
“嗯。”墨书点头:“在主子你回来前,她在魔教露过面,不过她说完与江教主只有灭门之仇,且再无瓜葛后,就离开魔教,如今谁都不知道她的下落。”
“那日你和顾大侠走后了,我也是在客栈一直等你们,直到半个时辰前,顾大侠找我,说他有要事上山和谢长卿商谈,让我在这里守着,等你醒来。”
江柒之点头表示知道了。
往后几日,魔教都热闹非凡,而顾飞鸿因为离开青山派太久,被谢长卿喝令必须随他参事露面,因此不得不经常往山上跑,只能让墨书陪着江柒之。
不过,他不管忙到再晚,都会回客栈睡,一并把今日的所见所闻讲了。
三天后,顾飞鸿晚上回到了客栈,熟稔地江柒之抱在怀里睡觉,缓声讲着今日的事。
而江柒之本来快睡糊涂了,结果听见“聂云华的登位大典被江柒之打断,江安澜带着人手斩下聂云华的头颅,挂在了门口,他成了新的魔教教主”后,一下被惊醒,却又觉得是情理之中。
第62章 第 62 章 让江柒之在不知不觉间喜……
但他又觉得无甚好说的, 他与江安澜已经在无瓜葛了,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不过第二日一早,江柒之就收到江安澜的来信, 但他看都没看, 便把信纸烧得一干二净。
魔教易主,原本围剿过江锵的正派众人都坐不住了, 纷纷连夜离开魔教,生怕江安澜清算。
众人都走了,谢长卿留着也没意义,也打算带着弟子离开,不过在离开前,他来看望了江柒之。
可他与江柒之曾经立场相对,就没说过什么好话, 如今虽然有了柳施沁的关系,可她对江柒之的态度又模糊,所以两人最后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最后谢长卿走时,还是拍着江柒之肩膀道:“之后若有什么难事,只管来青山派找我,青山派也是你的一条后路。”
自从知道江柒之是柳施沁的孩子后,谢长卿便去了解江柒之的生活, 才从顾飞鸿那知道江柒之这么多年是怎么被江锵磋磨的, 难免心生可怜。
江柒之甚少感受到这种纯粹的慈爱,顿时不知道作何反应, 半晌才点头,道:“多谢,谢掌门。”
谢长卿摆摆手, 才带着顾飞鸿一起离开。
其实江柒之还想问柳施沁的下落,可最后还是没开口。
毕竟她肯定不想让他知道,他问了也是自讨难堪,何必呢。
顾飞鸿在魔教山脚下拜别同门和师父后,终于松了口气,转身回了客栈,也准备带着江柒之和谢若雪离开魔教,至于墨书,他想留在此地发展产业,江柒之也同意了。
江柒之虽不愿去谢府,但谢若雪要回谢府,所以顾飞鸿打算先把她送回扬州,而且他们不能离谢若雪太远,否则江柒之出了意外都找不到大夫。
扬州水路发达,他们坐了五六日的马车后就改乘船只。
他们租了一艘大船,谢若雪单独一个房间,顾飞鸿和江柒之同住一个房间。
顾飞鸿端着脂膏进房间时,江柒之正躺在斜榻上看书,他听见门口的动静,瓢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翻着书道:“你拿的什么东西。”
顾飞鸿到江柒之的身边坐下,却把书取走,让江柒之不得不撑着腰坐起来,试着把书抢回来。
可顾飞鸿没让他如愿,他把书放到远处的桌子上,道:“别躺着看书,伤眼睛。”
江柒之瞪了一眼,道:“说得轻松,你试试在肚子上绑了一个大石头,再坐着看书呢!”
顾飞鸿确实无法反驳,想了会儿道:“那我想办法弄一把坐着不累的椅子。”
江柒之才没再说话,又把注意力放回白净瓶子上,道:“你拿的是什么。”
“是润肤膏。”
“你把这东西拿来干嘛?”江柒之心想顾飞鸿也不像会嫩肤的人啊。
顾飞鸿摇摇头,道:“你这几日说肚子撑痛,我给师姐说了,她说在肚子上抹了这个便不会了。”
江柒之没想到是这个,不情愿道:“也不疼,没什么事,想必不用擦吧。”
他一点也不想在肚子上放太多的注意力。
“可师姐说,若不擦这个,你的皮肤可能会决裂,生出裂纹。”
江柒之一听,瞬间皱眉,他在意容貌,绝不应允此事发生,这才答应了。
顾飞鸿才扶起江柒之的腰背,又把枕头垫在他身后,让他能靠坐着休息。
最后才坐到他的身前,低头解开江柒之的衣带,把衣服层层剥下。
尽管江柒之不是第一次对顾飞鸿袒胸露腹,但以前毕竟只是揉肚子,不用把衣服脱完,更别说面对面看着。
江柒之有些不自在,但他又很快安慰自己。
他有的,顾飞鸿也有,这有什么不可以。
不过一思考,他又觉得不对,自己肚子里有孩子,顾飞鸿肚子里又没孩子,也不能这么说。
江柒之漫无目的地胡思乱想着,顾飞鸿就已经把他衣服解开,从白净瓶里倒出一些脂膏涂在手上,然后按在江柒之凸出的肚尖上轻揉。
脂膏清凉冰冷,初碰到温热皮肤时,江柒之不舒服地哼了声,顾飞鸿哄道:“很快就不冰了,你且等一等。”
江柒之才勉为其难地“哦”了声。
顾飞鸿见江柒之这模样,心都软了,只想着若是把药瓶弄温了再涂脂膏,不知会不会有损药效。
江柒之时常吐槽顾飞鸿粗手粗脚,力气大,可此刻却顾飞鸿的力度却轻得不可思议,宛如对待珍宝,让江柒之也挑不出错。
终于,脂膏化为薄薄的透明湿润的黏液,包裹住了肚子上的干撑皮肤,江柒之好受了许多。
顾飞鸿将最后一点脂膏涂完,正准备收手,突然看见圆滚的肚子忽地凸出了一块,手心似乎也被什么东西踢了一下,随之而来便是江柒之的闷痛哼声。
顾飞鸿面色一凛,按着江柒之的肩膀,急道:“怎么了,是那里不舒服?”
江柒之被抓得一愣,惊讶地抬头望着已经站起来的顾飞鸿,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尴尬地想推开顾飞鸿的手,却没推开,就转而把自己敞开的衣服合上,闷声道:“无事,不必在意。”
可顾飞鸿一本正经道:“你刚才分明就不舒适,怎能敷衍,刚才···刚才你肚子里的东西明明动了——”
顾飞鸿这才反应过来是什么,一下卡了壳,表情又惊又喜,变化多端,十分复杂,最后又变成了傻笑,盯着江柒之的肚子久久移不开眼,满脑子都是他和江柒之的孩子能动。
他忍不住畅想以后的生活,孩子出生后应该叫他爹,那怎么叫江柒之呢,叫娘不太对劲,可以叫爹爹,叫爹爹好,爹爹听着好听。
不过也希望他们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能像江柒之,才能和江柒之一样好看,不过不好看也行,他们的孩子,开心最重要。
顾飞鸿不停傻乐,江柒之只觉莫名其妙。
他把衣服床上后,便推了下顾飞鸿,道:“我困了,别挡着我的路。”
顾飞鸿回过神来,自然舍不得让江柒之自己穿鞋走路,直接俯身把他整个抱了起来。
江柒之以前特别不喜欢顾飞鸿总是乱动手动脚的行为,但过了这么久了,顾飞鸿次次承认错误,次次屡教不改,如今他也懒得较真,随他去了。
顾飞鸿把江柒之抱到床边,一手掀开被子,一手把江柒之放到里面。
江柒之上了床,就自动躺到最里面,闭上了眼。
没过多久,他便感觉旁边的床被人压了下来,果然很快又被顾飞鸿捞了过去,抱在怀里。
江柒之习以为常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继续睡。
不知是天生体寒,还是病痛伤了身之故。
哪怕顾飞鸿天天雪莲人参地供养着江柒之,江柒之的手脚还是冷冰冰的。
顾飞鸿把江柒之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小心地暖着,又把江柒之的脚裹在腿间温着。
顾飞鸿看着江柒之的睡颜,眷念到不愿闭眼睡觉,如果可以,他真想让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永远永远地和江柒之抱在一起,直到天长地久。
江柒之孕期好眠,没多久就闭眼睡了过去,顾飞鸿也随着他的均匀的气息,渐渐睡了过去,可到了半夜,江柒之突然惊醒,浑身一抖,顾飞鸿也瞬间醒来。
他紧张地抱着江柒之道:“怎么了?”
江柒之疼出了冷汗,腿脚动弹不得,过了会儿才气虚道:“腿疼,好像,是抽筋。”
顾飞鸿坐起身,翻开了被子,借着窗外的月光查看,江柒之的半边身体都是僵直的。
顾飞鸿的手摸到江柒之的腿,重重地按摩。
江柒之不舒服地闷哼。
顾飞鸿心疼道:“没事儿,这是孕期的正常情况,师姐给我说过怎么做,很快就过去的。”
可江柒之疼得很,腰背弓着,侧着头靠在枕头上,无力地皱着眉。
顾飞鸿摸了摸他的冰凉额头,哄道:“再忍忍,以后我每日都给你按摩,会好许多。”
痛意已经稍缓,江柒之这才轻轻点了头,额头散乱的头发似小动物的绒毛般在顾飞鸿的手心蹭过,像委屈地撒娇。
顾飞鸿更是疼惜。
抽筋来的快,去的也快,江柒之不痛了后,顾飞鸿就不轻不重地继续按摩,江柒之这才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不过睡着后,可能是出于习惯,他不停往顾飞鸿的身上蹭,直到顾飞鸿把他抱着,手脚都暖着了,他才乖了下来,彻底安静了。
因为顾飞鸿担心船行得太急,会让江柒之身体承受不住,所以过了六七天,船也只行驶了一半的路程。
江柒之今日起的早,醒来没看见顾飞鸿,便出了房间去了甲板,不出所料,顾飞鸿正在晨练。
顾飞鸿练着剑,却不自控地想到了江柒之,又随之想到江柒之曾经说要离开自己话,顿时杂念丛生,剑越挥越快,也越挥越乱,结果最后一招破天二十八式又没挥出来。
“心浮气燥,你在这练一天也无用。”
顾飞鸿听到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是江柒之。
他瞬间收了剑,看了眼天色,担心道:“今日怎么醒的这么早?”
“许是昨晚睡早了,今日醒得便早。”江柒之随口说完,却正色道:“你这一招虽难,但于而言,应该不在话下,可你刚才却连十分之一的威力都没使出来,太差了。”
顾飞鸿不好意思地低头,诚实道:“让你见笑了。”
江柒之见他这模样,反倒勾唇一笑,道:“我今日有兴致,我们来切磋几招。”
顾飞鸿登时拒绝,道:“这不行,你身体······”
江柒之脸色一阴,道:“怎么,看不起我吗?”
“怎会!”顾飞鸿急忙解释,道:“我只是担心,绝无他意。”
江柒之本也没生气,便不再较真,转头随便找了根木条,递到顾飞鸿手上道:“喏,你不放心,我们便用这个打。”
顾飞鸿还有些犹豫,可江柒之扬下巴,催促道:“打,还是不打?”
“打。”顾飞鸿只好把木条接了过来,不过却把自己的剑递给了江柒之。
江柒之一愣,对与任何一个练武之人而言,武器都是至关亲密之物,一般不会转交他人的。
顾飞鸿看出他的疑惑,解释道:“你身子如今不同,我用木棍,你用剑,才能更公平。”
江柒之觉得有道理,这才点头,叮嘱道:“自然,你不许用内力。”
顾飞鸿当然点头。
江柒之拿起了剑,瞬间认真严肃下来,他身子一侧,朝顾飞鸿刺去,而顾飞鸿也很快反应过来,旋身躲过。
顾飞鸿刚开始还不敢施力,结果江柒之步步紧逼,再加上江柒之对他的招式十分熟悉,只要他用了上招,江柒之便能知道下招要如何化解应对。
所以顾飞鸿也不得不正色起来,全神贯注。
两人打得不可开交,一时都有旗鼓相当地畅快之感。
突然,江柒之一个旋身,以一个极为挑剔的角度偷袭顾飞鸿,顾飞鸿心神一动,心神合一,便自如地使出破天二十八式,让江柒之大退几步,手中的剑也被挑飞,甩到的地上。
顾飞鸿忙收手,扔下木棍,走过来扶着江柒之,关切道:“怎么了?抱歉,我一时太专注,就忘了克制。”
可江柒之眉眼松快,开怀笑道:“别想瞧不起我,我当然没事,不过可惜我如今失了内力,打得还是不够爽快。”
顾飞鸿松了口气,也笑道:“我等着那天,不过,刚才多谢你。”
他知道江柒之故意将招式引到那处,只为逼他绝处逢生,领悟到破天二十八式。
江柒之得意一笑,往前走了一步,望着远处的青山绿水,一股澎湃地欲望升起,他回头,对着顾飞鸿,自信而坚定地笑道:“自然,我一定会重整旗鼓的。”
他一定会重塑经脉,再回巅峰的。
朝阳洒在江柒之身上,为他渡了一层暖暖的金光,惹眼漂亮到灼目。
顾飞鸿心跳飙升,心又乱了,他想,今日可能不易练剑。
怕自己的眼神太过明显,顾飞鸿强迫自己恢复平静,把地上的剑和木棍捡回来放到原处。
他走到栏杆前看风景的江柒之旁边,忽然道:“江柒之,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江柒之望着原处,想也不想道:“武道。”
“除此之外呢。”
江柒之思虑后道:“权势。”
顾飞鸿沉吟片刻,道:“有没有更确切一点,更直接的?”
江柒之思虑后,认真道:“武功秘籍。”
答案没一个是顾飞鸿想要的,他还是不死心道:“还有其它的呢?”
江柒之不解道:“我想不到了,你无缘无故问这个干什么?”
顾飞鸿遮掩地撇过头,道:“无事,就是问一问。”
“哦。”江柒之觉得有些不对,但他信任顾飞鸿,没有多想。
而顾飞鸿发还在出神地纠结答案。
陪江柒之午间睡着后,顾飞鸿出了房间,到了谢若雪的门前,敲门后道:“师姐,我有事与你相商,现下可方便?”
房间里传来谢若雪“进来”的声音,顾飞鸿才推门而入。
谢若雪坐在书案前,拿着药材边记笔记边道:“怎么,可是江柒之身子不舒服了?”
顾飞鸿摇头:“不是,是其它事。”
“那快说,你师姐的时间很宝贵,别耽搁我时间。”
“我想知道怎么庆祝生日和挑生辰礼。”
谢若雪忙中看了顾飞鸿一眼,不解道:“你又不是没去过别人的生日宴,这有什么专门好问我的?”
顾飞鸿低着头,不好意思道:“这次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你要送给谁?”不待顾飞鸿回答,谢若雪又挑眉补充道:“江柒之?”
“嗯。”顾飞鸿点头:“他生辰将近,我不知道他喜欢什么。”
谢若雪才放下药材和笔,坐在了椅子上,单手撑着下巴,戏谑道:“几个月前你不是才给你天山派的朋友送了生辰礼,如今送个一样的便是。”
“不行。”顾飞鸿毫不犹豫地拒绝。
“怎么不行,难不成你的朋友还要分三六九等?”
顾飞鸿低眉道:“当然不是,可,江柒之——他不一样。”
谢若雪见顾飞鸿黯然神伤的模样,脸上嬉笑一下就淡了,她正色道:“你承认了?”
顾飞鸿点了点头,他如今明白自己的心意,也懂了谢若雪在密室里说的话。
谢若雪惊讶道:“倒比我想象中的快,我还以为你反应不过来呢。”
“阿姐,我——”顾飞鸿不知道要说什么,最后还是沉默,盯着半空出神。
他明明告诉过自己做江柒之的挚友足以,可他总是控制不住地贪婪,想得到更多,可他又怯弱,什么都不敢做,更怕让江柒之知晓他的心意。
所以,这几日他总是心神不宁。
谢若雪观其神色,便猜到他心中所想,问道:“江柒之知道吗?”
顾飞鸿摇头。
“为什么不告诉他。”
“我怕。”顾飞鸿苦笑,道:“江柒之最厌恶龙阳之好,他对我只有朋友间的情谊,若是知道了我心中所想,我和他怕连朋友都做不得了。”
谢若雪却反驳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想想,除了你,江柒之还和谁这么亲密过。”
“这···这不一样,他,他只当我是挚友。”
谢若雪无奈笑道:“怎么不一样,你以前不也是把他当挚友,如今还不是喜欢上了?”
这话如一击重锤打在顾飞鸿的心上,他眼睛都瞪大了,心神巨震:“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不过,你不能一上来就表白,要多做些努力。”
顾飞鸿激动又不敢相信道:“阿姐,要做什么努力,要怎么做!你告诉我,我都愿意!”
“好,不过首先,你要让江柒之在不知不觉间喜欢上你。”
顾飞鸿似懂非懂地点头,道:“那我要怎么做?”
谢若雪的目光把顾飞鸿从头扫到脚,思索后道:“你整日穿的一身黑,可江柒之喜欢颜色亮丽之物,你虽长得不差,但也要争取做到更好。”
顾飞鸿看着身上普普通通的黑衣服,联想到江柒之总说他黑漆漆的话,觉得有道理,暗暗点头记下,又道:“可我要怎么打扮。”
谢若雪自信道:“这个容易,包在我身上,先这样······然后你再这样······”
顾飞鸿从房间里出来时,整个人都神清气爽,对未来充满期待了。
最近,江柒之总见不到顾飞鸿的人影,甚至旁敲侧击地问顾飞鸿行踪后,可顾飞鸿也不知是没听懂,还是不想说,一直在找话敷衍。
他碰了几次壁,也有了怨气,便不再管了,无聊时便自己独自看书写字。
这天一大早,江柒之醒来后又没见到顾飞鸿,甚至吃饭时连谢若雪也没见到。
而船也因为要靠岸休息一天,船夫都下船玩去了,江柒之在旁厅吃着饭时,只觉周围静得令人心烦。
没吃几口,便放下碗筷,回到了房间,坐在椅子上看书。
好在这椅子是顾飞鸿改造过的,坐着能大大减少腰的压力,让江柒之的腰不至于很快就受不了。
可今日不知为何,江柒之把书翻了又翻,最后还是什么看不进去。
他干脆放下书,想去甲板上转几圈,却听见开门的声音。而且一听脚步声便知是顾飞鸿,江柒之瞬间不想出去,又拿起了书本翻看。
顾飞鸿很少穿颜色如此亮丽的衣裳,而且还是在饱含期待的情况下,他很是踌躇。
江柒之听见背后的脚步声没完没了地响了半天,结果人却一直不出现,又想到顾飞鸿一连几日的冷落,顿时心火直冒,直接把书往旁边的桌上一扔,冷冷道:“不想进来就出去,别走来走去让我听着烦!”
顾飞鸿闻言,什么羞怯拘谨都丢之脑后,立马大步走到江柒之面前,道:“怎么了?”
江柒之含着怒气,刚想说是你时,结果一抬头,瞬间愣了。
今日的顾飞鸿显然是细心打扮过的,他不再扎着肆意的马尾头,而是将头发梳得规整,戴上了玄黑玉冠,穿的也不再是黑色劲装,而是金丝银纹绣麒麟的玄色衣袍,外面还披了间极薄的金纱外罩,纱衣被阳光照耀时,能闪烁着金光。
顾飞鸿五官俊美深邃,气质冷冽,不笑时威严贵气,如今却因为着急不安露出了罕见的少年气,更令人心动。
“什么东西让你不开心了吗?”顾飞鸿不虞道,大有江柒之说了什么,就要把什么毁尸灭迹的迹象。
江柒之想了想,吞下了要说的话。
第63章 第 63 章 这些不会是你找的人吧……
江柒之眼神在顾飞鸿身上上下下地扫视, 顾飞鸿察觉到了,便想起师姐说的话,立马在意起自己的腰挺得够不够直, 露出的表情够不够好看。
江柒之注意到顾飞鸿微小的动作, 眉却皱了起来。
顾飞鸿一个从不在意外貌的人,如今竟然开始打扮, 还注意仪态了,可身为挚友的他却对愿意一无所知,即使他们夜夜宿在一张床上。
江柒之想起前日自己问顾飞鸿为何暗自离开房间时,顾飞鸿说是在为了研习功法的话,可他之后却从船夫口中得知,顾飞鸿和谢若雪一起进进出出房间了好几次,根本不可能研习功法。
江柒之能理解顾飞鸿和谢若雪有要事不足与外人道也, 可他难以忍受的是顾飞鸿为什么要瞒他,哪怕是在他几次三番的暗示下,也不愿说出实话。
虽然江柒之相信顾飞鸿不会害他,可这种疏离隔阂却也让江柒之耿耿于怀。
他宁愿顾飞鸿直说有私事商谈,也不愿被蒙在鼓里做糊涂虫。
顾飞鸿得不到江柒之的反馈,手心紧张得冒出了汗,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长得不和江柒之的心意,就算打扮了也没有, 或者这些衣服并不适合他, 让江柒之看了也不喜欢。
顾飞鸿乱糟糟地想着,心越跳越乱, 人越来越局促。
“没什么。”江柒之地碰了顾飞鸿一下,道:“让开,我要过去。”
顾飞鸿松了口气, 庆幸江柒之没说什么让他受不了的话,他把俯身把江柒之从椅子里抱了起来,道:“要去那里,我抱你过去。”
江柒之心想自己好手好脚的,为什么要你抱过去,他想挥开顾飞鸿的手,但一抬眼,看到顾飞鸿真诚的脸,又犹豫了,可想起顾飞鸿撒的谎,他心里又憋闷。
江柒之迟迟不说话,顾飞鸿就耐心地等着,反正他有的是力气,抱一天也不费事。
直到最后,江柒之懒得纠结了,认命道:“去斜榻。”
顾飞鸿才走向斜塌,担心道:“是腰又不舒服了?”
“嗯。”江柒之点头,孩子快六个月了,肚子越来越大,腰也越来越容易酸痛,只有躺着会舒服些。
顾飞鸿心疼地把江柒之放在斜榻上,就开始按摩。
江柒之酸软的腰渐渐活泛过来,他脸色好了许多,但因为郁气,也没有说话。
顾飞鸿却先开口试探道:“听说洛阳繁华,独有一番风貌,如今到了洛阳,我们不如出去看看。”
“不想。”江柒之立刻拒绝。
即使在江安澜上位后,江湖就已经撤了自己的追杀令,没有了性命之忧,可他还是不愿出门露面,因为不想让别人看见他身体的异状。
“你已经在船上待了快半月了,我们就出去透透气,好吗?”
“不想,要出去你自己去。”
“这怎么行,我要陪在你身边。”
江柒之突然冷笑,想说“你这几日不是天天把我丢下不见踪影吗”,可又觉得这样说太过黏糊糊,很怪异,就又忍下了话语。
顾飞鸿不明觉厉道:“怎么了?”
“没什么。”江柒之撇过头,不愿再说话。
“出去吧,你天天留在床上,出去透透气也行。”
江柒之转过身子,用背面对着顾飞鸿,无言地拒绝。
可顾飞鸿直接把江柒之抱着翻回来,诱惑道:“听说今晚洛阳有灯会,洛阳的灯会可是天下一绝,你也不想看看吗?”
“今日是什么节日?”江柒之下意识皱眉,他怎么不记得最近有节日。
顾飞鸿一愣,道:“不是节日,今日的灯会只是为了庆祝。”
“庆祝什么?”
“也不清楚,我们今晚一探便知了,而且明日一早,船便要离开洛阳,你想出去也不行了。”
江柒之想到待在船上的日子确实无聊,又有了出去游玩的心思,但一想到自己的肚子,还有些犹豫。
顾飞鸿看出了他的心思,立马把早已备好的幂篱拿了出来,道:“你若介意,戴着这个便是。”
顾飞鸿拿出幂篱时还有些紧张,这个幂篱是他特意为江柒之买的,也不知道江柒之会不会喜欢。
江柒之看了眼他手上的东西,帷幕由金白两层薄纱堆叠,里层的金纱上绣着银丝白鹤,风吹时,里面的白鹤若隐若现,颇有仙雾缭绕之意态。
还算勉强入眼,总比全白的素纱好,江柒之暗暗评价,没想到顾飞鸿的审美倒比自己想象中的好。
他接过了幂篱戴上。
洛阳的街头很热闹,大街小巷都人来人往,江柒之戴着幂篱不好看路,顾飞鸿就一直扶着他走。
到了街上,江柒之对街边的市井把戏都无甚兴趣。
可顾飞鸿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把凡是他多看了一眼的东西,都通通都买了下来,没过多久,顾飞鸿的左手臂上就挂满东西了。
江柒之初时并不在意,可渐渐地,顾飞鸿土匪一般的行为吸引了街上的所有目光,连江柒之都一并成为了的焦点。
江柒之很不舒服,他不想猜测这些目光里有没有一束可能会透过幂篱的遮掩,看到里面诡异的身体,会觉得他是个怪物。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他就浑身难受,恨不得遁地离开。
他拉住顾飞鸿付钱的手,低声道:“你究竟要干什么!”
“买你喜欢的东西。”顾飞鸿认真道。
江柒之惊道:“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
“就是因为你不说喜欢,我就把我猜你喜欢的东西都买下来。”
“什么歪理,我不说,那便是我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你便说出来,我给你买。”
“我没有喜欢的。”
顾飞鸿固执道:“那我就买猜你喜欢的。”
一切都回到了原点,江柒之心累都无言以对,结果就顾飞鸿就趁机又买了个无用的琉璃花灯。
街上看他们的人更多了,江柒之更不自在,他拉着顾飞鸿的手臂,恶狠狠地勒令道:“你再胡乱买,我现在就转身走了!”
“为什么?”顾飞鸿把手上的东西提到江柒之眼前,问道:“你都不喜欢吗?”
“对!我一个都不喜欢!”
顾飞鸿很失望,这里面也有很多是他觉得江柒之会喜欢的东西,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
“所以,不许再买了!”
“好。”顾飞鸿失望地点头,暗道江柒之的反应为什么和师姐说的完全不一样。
不过,他还是在江柒之看不见的角度比了一个计划失败的手势,才继续逛街。
而谢若雪看到手势后,立马提前启动了下一个计划。
江柒之喜赏花,而洛阳四季如春,鲜花满城,家家户户都是种花高手,门前皆种满了花,他便在路边流连赏看。
突然,他眼前冒出一个扎着两个辫子的小丫头,她噔噔地跑到江柒之的面前,不待江柒之反应过来,便举着手把自己的花塞给了他。
为了不让花掉到地上,江柒之不得不伸手接住,他再把花送回去。
结果小丫头说了句“公子福寿安康!”就噔噔地跑了,跟一溜烟似的,徒留江柒之站在原地,懵懵地看着手中开得正盛的一束鲜花,过了会儿,才扭头看向顾飞鸿,道:“你认识她吗?”
顾飞鸿摇头:“不认识。”
“那她给我这个做什么?”江柒之看着手中的花,怎么也猜不到缘由。
“许是你面善,你便想送给你。”
“面善?”江柒之难以置信,他都戴了两层帷幕,小女孩是怎么看出他面善的。
顾飞鸿听谢若雪说这个法子的时,便不敢信任,如今看江柒之的反应,更是心慌,但面上还是一本正经道:“或许是…她觉得你气度非凡,便想送花给你,听说小孩子都喜欢凭感觉。”
江柒之并不相信顾飞鸿的话,可如今也想不到其它可能,只能暂且相信,不再深究,继续往前走,结果,走了没几步,又一个小男娃给他送花,也是说了句“公子万事顺意!”就走了。
江柒之突然有种大事不妙的预感,果然,没走了几步,就又冒出一个黑壮青年给他送花,又丢了句祝福的花走了,然后是白发老人、温婉妇人、妙龄女子·······
还没走到街尾,江柒之手上就抱满了各种各样的鲜花,与周围人十分格格不入。
他走一路,便被路人盯一路,如今只觉得自己的脸都被盯得发烫了。
江柒之暗暗发誓,是谁竟敢如此愚弄他,等他找出来,他定会好好教训回去!
他环视四周,想找出谁是罪魁祸首,可看了一圈又一圈,也没找到合适的人选。
突然,他灵感一至,回头看着顾飞鸿,怀疑道:“这些不会是你找的人吧!”
第64章 第 64 章 露出的一抹后脖颈白嫩纤……
“不是。”顾飞鸿摆头。
“真的?”
顾飞鸿坚定道:“真的。”
江柒之才收回怀疑, 可看着又有送花的人又走到跟前,后面还跟着好几个抱着花的人。
眼前一黑,觉得从小到大都没如此丢脸过了。
再不走, 是真要被留在这里了。
江柒之顾不得其它, 拽着顾飞鸿的手就往反方向跑,可顾飞鸿在原地不动, 不想让江柒之走。
江柒之气道:“再不走,你一个人在这吧!”
顾飞鸿才回过神来,动了腿,顺着江柒之的手在人堆里面穿梭。
可渐渐,他的注意力被手上细腻吸引。
他觉得江柒之浑身都是金贵娇气的,没有那处不是白皙漂亮的,每次握着手时, 他都唯恐会自己大力弄疼了他。
此时尤其甚。
他突然难以理解曾经的自己为什么会舍得与江柒之打架,还下了那么重的手。
顾飞鸿无比地后悔,只想以后都把江柒之抱在怀里好好护着,虽然江柒之还没给机会。
顾飞鸿反手握住江柒之的手,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江柒之竟然难得主动牵了他,也许师姐说的不错,这些法子真的有用。
他的心越跳越快,脑子像炸花似的放鞭炮, 已经晕乎乎的了。
终于, 江柒之气喘吁吁地放慢脚步,回头没看见送花人的身影, 这才放心地停下,不虞道:“究竟是什么人在故弄玄虚,究竟有何心机?”
顾飞鸿听到江柒之的语气不对, 心中一惊,便道:“你很讨厌那些吗?”
“当然不喜欢。”江柒之心想谁会喜欢自己被无头苍蝇般的戏弄,更何况是在此等情况下。
他睨着顾飞鸿,怀疑道:“难道与你无关?”
顾飞鸿大受打击,又被如此逼问,压根不敢说实话了,只是摇头,坚定道:“不是。”
江柒之眼神在顾飞鸿的脸上巡逻,确定找不到破绽后,才收回目光,道:“先找个地方坐下吧。”
顾飞鸿眉头一紧,扶上他的肩膀和手臂,道:“累了吗?”
一问出口,顾飞鸿就后悔又说了废话,江柒之怀着身孕跑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不累,反倒是自己,刚才竟然只顾着高兴了,都没注意他的身体。
顾飞鸿暗骂自己大意。
江柒之点了点头,顺着顾飞鸿的力道,把身体的大半重心都移到他的身上,沉重的身体才轻了些。
不过胎儿缀在腰间还是不舒服,江柒之的理智催促他用手托着肚子,但情感又让他难以接受在街上做出这种怪异的行为。
最终他还是忍住了。
顾飞鸿望着一圈,把江柒之抱在怀里,从人堆里飞起,掠过屋檐,落到一个华丽的酒楼前,而这也是谢家的产业。
他径直推门进了最上等的包厢。
包厢里宽敞雅致,床铺软榻一应俱全,顾飞鸿把江柒之小心地放在了软榻上。
身子终于有了靠处,江柒之迫不及待地躺下,又调整地翻了下身子,让肚子的重量落在床榻上,而不是缀在腰间。
顾飞鸿想上前按摩,却被江柒之推开,道:“我没什么事,只是有些累了,你让我休息会儿便可。”
顾飞鸿只好放弃,道:“好,若是不舒服一定要予我说。”
江柒之恹恹地点头。
顾飞鸿转身去倒热水。
江柒之没想到不过逛了下街市,自己身体便如此疲累,对系统更加怨怼。
若是以前的他,不说逛街,就算翻几座山头也不会累,那里会这般虚弱。
想到这,他不可避免的想到了肚子里的孩子,但对于这个孩子,江柒之至今也不知道如何看待。
若说是怪物,这也不可能了,毕竟他已经孕育了这么久,可若说是孩子血亲,江柒之又觉得说不出得别扭怪异。
未出世的胎儿可能知道了生父的心中所想,找存在感地在肚子里踢了个腿,翻了个身。
江柒之猝不及防哼出了声,下意识地弓着腰,手摸着被胎儿踢到的地方。
顾飞鸿瞬间放下手中的热水,回到软榻前蹲下,担心道:“怎么了。”
江柒之本想说没什么,但他抬眼看到顾飞鸿关切的模样,想了想,不自在地撇开眼,道:“无碍,只是它···它在动。”
这个它不言而喻,是孩子。
顾飞鸿盯着江柒之,久久回不来神。
此时的江柒之躺在软榻上,领口因为躺着松开了些,能看清完整的锁骨,而本该被遮住的禁地敞开了些,能被人窥见几分光彩。
他低垂着头,露出的一抹后脖颈白嫩纤弱,发丝凌乱地附着在圆润的肩头上,如白玉般的脸上染上了红晕,眼睫半阖,眼眸中似有波光粼粼,贝齿轻咬红唇,罕见地露出了脆弱。
清瘦的手扶在孕育着孩子肚子上,任谁都看得出他是个男子,可气质却说不出的柔美,和一个真正的母亲一般。
顾飞鸿看得发神了,心脏扑腾扑腾直跳,呆得话都说不清了:“哦,那,那好,你······你要要喝水吗?”
江柒之确实好一阵没喝过水了,便点了头。
顾飞鸿才回过神来,只好起身端水,但眼神却舍不得从没江柒之身上离开分毫,差点把水倒在了杯子外。
他把装着温水的玉杯端过去,江柒之伸手想接过自己喝。
可顾飞鸿却避开他的手,道:“你不方便,我帮你。”
江柒之想反驳自己那里不方便,就已经被顾飞鸿抱坐着了起来,干燥的唇齿被温热的杯口抵住。
干燥的地方感受的热水氤氲的水汽,江柒之克制不住地张口了口舌,顾飞鸿便顺势把杯子仰倒。
江柒之便不得不顺从地打开喉咙喝下。
顾飞鸿挨着江柒之,鼻尖全是沁人心脾的冷香,他控制不住地红了耳朵,身体也升起了燥热,起了反应。
当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时,他更面红耳赤了,身体僵硬得动都不敢动,生怕被江柒之发觉。
幸好江柒之的注意力都在水上,他把嗓子润干后,便毫无所觉地推开了顾飞鸿,说想独自休息一会儿。
顾飞鸿僵硬地点头应声,也是第一次他离开得干脆,几乎是闪飞的,他转过身体,用背影对这江柒之,僵硬地走进了屏风后的隔间,直到彻底隔绝了江柒之的视线,才松了口气。
到了隔间,顾飞鸿看见桌上有一壶凉茶,想也不想地拿着壶仰头灌入。可直到凉茶喝完了,身体的反应却还没识时务地消失,反而随着脑海里不停出现的江柒之,愈演愈烈,控制不住。
顾飞鸿的脸也越来越黑。
江柒之休息地差不多后,起身去下堂吃饭,结果一开门,就遇见一身水汽,额头上还有的水珠,换了身新衣的顾飞鸿。
江柒之疑惑道:“你刚才下水了?”
顾飞鸿扶着江柒之,另一手把门关上了,佯装镇定道:“嗯,刚才衣服泼了茶水,便去换了身衣服。”
“哦。”江柒之并未深思便相信了。
在下堂吃饭,为了方便,江柒之还是摘下了幂篱,不过幸好前面有高大的桌子,能刚好把凸出的腹部完全遮住,这让他安心许多。
江柒之不喜油腻,顾飞鸿便全点清雅的小菜。
小二上菜后,两人吃了没多久,顾飞鸿就在门口看见有人来递消息了,便慌称去外面有点事儿,让江柒之先吃着。
江柒之动作一顿,还是点头同意了,桌上就只剩下他独自一人。
下堂里突然进了位抱着的琵琶的女子,江柒之起先并未在意,但她走了一圈,最后坐到江柒之的临近处,开始弹起了琵琶,让他不得不注意。
女子的技艺很好,几乎吸引了所有堂下之人的目光,同意也让临近处的江柒之成为了视线中心点。
甚至没过多久,周围的人就围成了一个圈,而江柒之也被囊括在被围着的小圈中。
他顿时没胃口,放下筷子想离去,眼前却又窜出一个变戏法的中年男子,非要让他猜红布下的杯子是什么颜色。
江柒之不想理他,便没说话,可这变戏法的人异常顽固,一直重复地问这杯子是什么颜色,周围的人也随之看向了江柒之。
江柒之又成了众矢之的。
变戏法的人见江柒之不说话,就表演的更用力了,讲了几个笑话逗他,结果江柒之没笑,周围的人爆发了巨大哄笑声,开始劝着江柒之配合说话。
江柒之脸色越来越不好,急忙戴上了幂篱,绕过变戏法的人想离开。
可变戏法的人看出他的意愿,竟然跟着他走了几步,逼问道:“公子,猜一猜啊,大家都等你很久了!”
人群随之应和,江柒之汗毛都炸开了,想逃出去,可周围全是人,无让他处可跑。
幂篱下的脸色白了又白,小圈里又出现两个舞狮子,他们围着江柒之旋转,与江柒之逗闹。
江柒之下意识勾住后退,却听见变戏法的人更大声的吆喝声。
所有人嬉闹地把江柒之围成了一圈,可江柒之只觉得可怖,轻快的琵琶声落到耳中变得刺耳,他只想让顾飞鸿快点出现,带他快点离开这里。
圈子外又蹿进来几个人,他们手里都抱着花,一拥而上,喧闹地说着祝福的话,却不顾江柒之的意愿,强行把花塞到他手上。
江柒之节节败退,他们便步步紧逼。
所有人都围着江柒之笑,男女老少的笑声重重叠叠,格外得尖利刺耳,忽远忽近。
他手不可控地一抖,一半的鲜花便落在的地上。
所有人都瞬间安静了,笑声突兀地消失,像什么东西突然捏住了脖子,极度地反常让江柒之心脏猛地一紧,担心是不是有人瞧出自己的异常,看到了自己诡异的肚子。
他终于控制不住地把所有的花扔在了地上,低吼道:“让开,你们都给我走!”
离他最近的小孩抱着花,瞬间被吓的哭了,哭声尖叫刺耳。
江柒之身体在发抖,不得以撑着桌子才能稳住身形。
顾飞鸿进来时便是这样的场面,他急匆匆地走向江柒之。
第65章 第 65 章 好,一切都依你
众人纷纷让开了一条路。
顾飞鸿走近来, 一把抱住了江柒之,瞬间被冰冷的体温吓了一跳,没想到情况竟然有这么糟糕。
江柒之等到了顾飞鸿, 身体也随之失力, 虚弱道:“带我走,离开着。”
“好。”
顾飞鸿稳稳地扶住江柒之直直往下滑的身体, 抬腿欲带他离开。
可抱着花的小孩却突然指着江柒之,对顾飞鸿喊道:“哥哥我想送花的,是他不要!”
登时,全场寂静,江柒之更如雷轰顶。
小孩的家长急忙把自家的孩子抱了回来,把他的嘴死死地捂住。
江柒之用力推开了顾飞鸿,难以置信道:“是你, 你既然骗我!”
顾飞鸿踉跄几步,等稳住了身体,却把掉在地上的鲜花踩烂了。
他双眼微动,想伸手想扶住江柒之,可手却僵在了半空不敢再落下。
最后,他局促地站在原地,表情一片空白:“江柒之,我···”
江柒之打断他, 嘲弄道:“顾飞鸿, 戏弄我很有趣吗!”
江柒之感觉十分地耻辱,心脏也不止地闷痛, 他以为顾飞鸿不会骗他的,可是,为什么顾飞鸿也变得和其它人一样了。
“我, 我不是,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这个意思!”顾飞鸿走到江柒之身前,下意识得想牵住他的手接受,却被冷冷地摔开。
江柒之寒声道:“你若没这个意思,那你如何解释今日的事情,你又为何要找这么多人来逼我!”
“我······”顾飞鸿不敢抬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江柒之见状怒极,厉声道:“你竟此时还想欺我,那我们也别当什么挚友,一刀两断罢了!”
顾飞鸿瞬间抬头,大声道:“不行!”
“那你便说实话。”
“我只是想让你高兴的,没想到什么都没做好。”
“你让我高兴的方式便是欺瞒吗!”
事已至此,顾飞鸿心知再也瞒不住了,如实道:“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想在你生辰这日给你惊喜。”
他无比厌恶又把一切搞砸的自己,凝视着江柒之,哀伤道:“对不起,让你不开心了。”
江柒之眼睫一颤,背脊上所以无形的倒刺突然全都软了下来。
他哑声道:“你怎么知道今日是我的生辰。”
若不是顾飞鸿此时说了,连他自己都忘了今日是自己的生辰。以前他的生辰只要是安澜陪他过,如今江安澜走了,他还以为没有人会记得他的生辰的。
“我问过墨书,是墨书告诉我的”顾飞鸿落寞地垂下眼,道:“对不起,我只是想让你高兴的,没想到让你生气。”
江柒之没有说话,顾飞鸿以为他不信,忙从兜里掏出一叠纸张,摊在手心给江柒之看。
“这些都是我为你准备的生辰礼,原本是打算晚上给你了,但也只能先赠予你了。”
“你说你以后想独自闯荡江湖,所以我在江湖各地都置办了房产,这些都是地契,你有了它们,以后无论在那里,你都有地方落脚。”
“江柒之,虽然我不能陪行走江湖,但它们能代替我陪你。”
顾飞鸿又从袖子里一块黑沉木牌,不过因为太过紧张,手心全是汗,木牌差点从手中滑落。
他把木牌一并放到地契上,道:“这个木牌你也收下,它代表着我的身份,有了它,你以后想在谢家钱庄想取多少钱便取多少钱。”
久没到听江柒之说话,让顾飞鸿更慌了,愧疚道:“你想要的东西,我现下还没找到,只能把钱财给你,你可以不要嫌弃吗!”
幂篱下的江柒之目瞪口呆,几乎说不出来话了,不过之前是被气得,如今是被吓的。
他喉咙滚了滚,把地契和木牌推了回去,道:“不至于,这些太贵重了,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顾飞鸿听见江柒之语气好了许多,顿时松了口气,执拗地把东西塞回江柒之怀里,道:“这些于都是我送给你的生辰礼,没有退回的道理。”
周围的人也起哄让江柒之收下礼物,说这是别人的心意。
江柒之这才想到了正题,他看着周围还不知所措的琵琶女、戏法男子,舞狮子和抱着花的人们,低声道:“顾飞鸿,你究竟干了什么,让他们一直围着我。”
可顾飞鸿不说话,莽着把地木牌往江柒之身上塞,势必要让江柒之收了才说话。
江柒之只好暂时收下:“你究竟做了什么?”
顾飞鸿羞愧道:“我让他们送花想逗你开心,但你没有开心,我就让他们用自己的方法逗你开心,没想到最后成了这样。”
这原因实在太出乎意料了,江柒之又惊又气,恨不得撬开顾飞鸿的脑子看看是不是被虫蛀了。
他眼神从周围的人群上掠过,所有人都回报以善意的微笑,江柒之觉得诡异,皱着眉怀疑道:“他们,不会也和你有关吧!”
顾飞鸿不好意思道:“嗯,我提前收买了他们,让他们配合我的计策。”
一惊未平,一惊又起,江柒之想起自己从下船来就看到的人,冒出一个他都觉得匪夷所思的想法。
“这一路的所有人,不会都被你收买过吧!”
“嗯。”顾飞鸿不好意思地点头。
江柒之咂舌,虽说他曾经身为魔教少主,身家也不少,但也没有像顾飞鸿随意过,简直是善财童子在世。
不过江柒之又觉得不对,顾飞鸿如今已经不是童子了,还是不能算善财童子,倒是人傻钱多。
他把地契和木牌放回顾飞鸿手上,顾飞鸿不想接,江柒之便先一步道:“我才不想拿这么多东西走路,你自己拿着用吧。”
顾飞鸿这才接了下来,把地契妥帖地放到兜里,失笑道:“是我思虑不周,那我先帮你收着,回去再放到你的匣子里。”
不过,顾飞鸿又把木牌递到江柒之的手中,道:“这个不麻烦,我帮你挂在腰间,好吗?”
江柒之却推了回去,不虞道:“这么丑,挂在身上不好看,不要。”
顾飞鸿闻言,动作一僵,好不容易笑起的脸一下垮了,徐徐地低下了头,仿佛颓废悲伤到极致。
江柒之没想到自己随口的话让他反应这么大,反思自己是不是拒绝得太多了。
他思考了片刻,终于还是厚着脸皮把木牌拿了回来,别扭道:“其实也没有那么难看,也算古朴文雅,戴着不是不行。”
江柒之想把木牌挂在腰带上,但不知道是不是太尴尬了,一直手滑系不上。
顾飞鸿一抬头便看见江柒之在笨拙地系上木牌,又想高兴又想难过,心是软得一塌糊涂。
凝视着江柒之的目光更加眷念。
江柒之,你这么好,让他怎么才舍得放手。
顾飞鸿靠近江柒之,手勾起了幕帘,拿过了木牌给他重新系。
江柒之乖乖地放下手,任由顾飞鸿在他的腰间动作,不过被勾起的幕帘露出了点肚子。
他往顾飞鸿怀里藏了藏身体,压低声量道:“快点,不能让他们看到我的肚子,我们早些走了。”
顾飞鸿心脏一颤,终于知道江柒之为何如此避忌人群,原来都是因为这个。
他更加心疼,情不自禁地柔声哄道:“那你想去那里?”
江柒之想了想,自己才从房间里出来,也不能这么早回去,便道:“刚才我在房间里看见一个湖心亭,似乎景色不错,你知道在哪吗?”
“知道。”
“便去那吧。”江柒之过了会儿又补充道:“若是那里有人就算了。”
顾飞鸿宠溺道:"好,一切都依你。"
江柒之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第66章 第 66 章 今日的灯会只是为你一人……
黑沉木牌缀在腰间, 看似与亮色丝绸腰带十分不搭配,却也出乎意料的不突兀,甚至有些随意的美感。
江柒之才满意了些, 心想至少没那么勉强了。
顾飞鸿放下幕帘, 环着江柒之的腰,对围着的人群颔首道:“借过, 多谢各位。”
众人纷纷笑着说不谢,让开了一条路。
顾飞鸿才扶着江柒之离开,出了酒楼,他就抱着江柒之原地飞跃,从屋檐上掠过,直去了江中的湖心亭。
湖心亭四面环水,并没有修桥, 普通人只能坐船过去,而此时已是深秋,不是人们喜游湖的夏季,亭中空无一人。
到了亭中,顾飞鸿放下江柒之,才道:“此处无人。”
江柒之这才取下幂篱,却没理会顾飞鸿,而是环视了一周。
湖面清澈平静, 湖中荷花玉立, 空中带着股清香,是极佳的赏景之地。
他走到湖边, 深吸一口气,恰巧有风吹来,清香满怀, 而风吹过之处,荷叶轻颤,花枝摇摆,波光粼粼。
心中的沉闷好了点,可郁气却仍未消散,刚才情况变得太急迫,让他很多事情来不及细想,可刚才一路飞来,心境已经平静许多,事情也有了思虑的余地。
江柒之望着复至平静的湖面,眼里有许多的迷茫。
顾飞鸿想上前陪同,但怕江柒之怒气未消,自己这般行径又惹他不高兴,便留在了原地,注视着江柒之的背影了,久久移不开眼。
江柒之过了一阵才转过身,坐在了石凳上,对还站着亭口的顾飞鸿,疑惑道:“你怎么不过来?”
江柒之说话时没笑,但也没冷脸,按常理而言,应该是心情不错的,可顾飞鸿不知为何就是觉得江柒之一定不高兴。
而他也能猜到不高兴的原因,因为他办砸了一切,让江柒之被吓到了。
顾飞鸿见过很多时候的江柒之,独独没有面对过这样的江柒之。
而且,师姐也没教过他遇见此等情况要怎么做。
顾飞鸿不知所措走到石桌前,垂着头,拘谨地站着。
江柒之突然皱了眉,顾飞鸿心脏随之紧缩,好在江柒之只是问了句:“怎么不坐下?”
顾飞鸿紧张随之稍缓,诚恳道:“我不累,站着便是。”
江柒之向上瞟了他一眼,道:“你是想让我脖子疼吗?”
顾飞鸿立马担心道:“怎么?脖子不舒服吗,我帮你揉揉?”
说完,他就往后走,想绕道江柒之身后按摩。
江柒之气得把顾飞鸿拉回来,逼他坐在凳子上,咬牙切齿道:“我是说,一直望着你,会让我脖子疼,你现在给我坐下!”
顾飞鸿这才明白是自己犯蠢了,耳朵瞬间红了一片,他坐在了石凳上,不好意思道:“抱歉。”
江柒之见他坐下,便松了手,道:“这几日,我睡醒后都不见你,你究竟在做什么?”
江柒之维护着表面的平静,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也很紧张。
他想顾飞鸿应该不会再敷衍他了,那他也应该再给他一次说实话的机会。
“你想好再答,我只想听实话。”
江柒之敛下眉,把发颤的手指藏在了宽袖里。
顾飞鸿没想到江柒之只是问这个,不过,他以前不愿说实话,是因为想给江柒之一个惊喜,可如今什么都搞砸了,惊喜也变成了惊吓,自然也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如实道:
“我原是想给你一个难忘的生辰礼,但我自己想不出来,便去问了师姐,她便给了我许多建议,所以前几日我和师姐避开你只是为了安排今日的事宜。”
江柒之压在心底的巨石终于没了,在心里泄了口气,道:“那谢姑娘所说的买药材——”
“也是假的,这只是我们把你留在这里的手段。”
“那她如今——”
“她应该还在安排晚上的事宜?”
“晚上的事宜?”江柒之升起一股强烈不详的预感。
顾飞鸿没有再迅速接话了,虽然之前的计划都失败了,但晚上的计划说不定会成功呢?他还是想留个关子。
江柒之一眼看透他的想法,皱着眉道:“顾飞鸿,我不需要什么惊喜,我讨厌被欺瞒。”
可顾飞鸿还是有些犹豫。
又是这种表情,江柒之心中冷笑,顾飞鸿曾经敷衍他时也是这种表情。
前几日被压抑的难堪愤懑倾巢而出,他高声质问道:“你竟然说把我当挚友,那你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的瞒我,我整日困在房中不能出去,白日见不到你便算了,晚上你还要哄骗我,你是把我当傻子愚弄吗?”
顾飞鸿惊讶地抬头,没想到江柒之的情绪会变化得如此急剧,并且没有任何预兆。
江柒之眉眼低垂,嘴角下压,眼里的悲伤浓郁到阴成了一团浓雾,疲惫地呢喃道:“顾飞鸿,你不能骗我,不能变得和别人一样。”
顾飞鸿这才猛然惊醒,意识到自己一直忽略了一个事实。
江柒之自小被双亲冷落抛弃,又生活魔教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为了活下去,他会逼着自己强大,但他童年受的伤害让他变得敏感,他留在心上的伤口也从未愈合,反而因为江锵和江安澜的背叛欺瞒,伤口在变得腐烂。
可他好强的性子让他做不到裸露这些,一直在强撑无碍,而自己也因为江柒之表面的坚强,便以为他没有受到伤害。
顾飞鸿更加厌恶那些伤害过江柒之的人,也更加地心疼江柒之,后悔曾经的自己为什么没有意识到这些,还一次一次在江柒之伤口上洒盐。
顾飞鸿的心像泡在酸缸里,酸得直抽疼。
他蹲下身子,望着江柒之的眼睛,把两只蜷缩在一起的手指牢牢地握着,郑重道:“江柒之,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瞒你,也不该什么都不说地把你留在房内,我向你保证,我以后绝不会这样了。”
江柒之与顾飞鸿对视,嘴角抽动,眼底氤氲出了水雾,可他不会让自己哭出来,所以又眨眼把水雾藏去,可又很快氤氲出了新的水雾。
顾飞鸿心疼道:“送花的人我午间已经让师姐撤下下了,之后也不会有人缠着你,打扰你,师姐只是在准备灯会,我今早还骗了你,今日的灯会只是为你一人准备的,这是我送给你最后一个生辰礼了。”
江柒之嘴角张了张,却又说不出话。
顾飞鸿手指控制不住地擦过江柒之的眼角,可指尖的湿意提醒了他的僭越,他失落地收回手,道:“江柒之,不要难过了好吗,对不起,我错了,我再也不自以为是了。”
顾飞鸿的目光落在江柒之好看的脸上,眼里曾经被压抑深情止不住得爆发,又沉又重,可江柒之不懂这是什么感情,但他知道此刻的顾飞鸿让他不再那么难受了。
顾飞鸿道:“以后无论我做了什么,我一定会一五一十地给你说。”
他抓着江柒之的手,看着江柒之的眼睛,认真道:“相信我,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顾飞鸿不再说话,等待着回答,可江柒之半晌后,只是别扭地撇过头,哑声道:“我没难过,只是眼睛进风了。”
过了会儿,又小声地补充道:“花挺好看的,小狮子也算可爱,你···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因为太别扭,江柒之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鼻尖溢出来了的,秾长浓黑的睫毛因为不自在不停的扇动。
顾飞鸿听出了言下之意,欢喜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忍不住紧紧地抱着江柒之。
江柒之本想让顾飞鸿松手,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既然没有压到肚子,那由他高兴一会儿也不是不行。
而且,顾飞鸿的胸膛总是很暖和,被抱着其实也挺好的。
江柒之偷偷想到,也回应了拥抱。
第67章 第 67 章 发红的耳尖暴露了他内心……
顾飞鸿松手时, 江柒之身体都僵了,腰也累了,顾飞鸿看出他的不适, 把手放在后他腰后支撑。
江柒之虽觉得有些不自在, 但发现这样确实能让自己好受许多后,也没出声推拒, 况且反正其它人也看不见。
顾飞鸿心里忐忑,在江柒之耳后,小心翼翼道:“那···你还愿意去今晚的灯会吗?”
说完,他更紧张了,既害怕被拒绝,也期待被答应。
可过了会儿,没听到回答, 他只能安慰是因为自己早上没做好,被拒绝是应该的,可心里仍旧失落。
“可以。”江柒之突然的声音唤回他的思绪,顾飞鸿没想到惊喜来得这么快,看着江柒之一时忘了反应,脸上还挂在失望。
江柒之见状挑眉,道:“怎么,你还不愿意?”
顾飞鸿回过神来, 嘴角克制不住地上扬, 罕见地露出极为明显的笑意,道:“当然不是, 我开心都来不及,江柒之,谢谢你。”谢谢你还愿意给我机会。
江柒之不解道:“你谢我做什么, 明明你送的礼物。”
顾飞鸿注视着江柒之,定定道:“谢谢你给我让你开心的机会。”
他眼里的温柔满道快溢出来,让江柒之心为之一动,愣了片刻,随后不自在地移开眼,假装看荷花,皱着眉,嘀咕道:“你怎么这么说话,这都不像你了。”
真奇怪,江柒之的心不知为何,一直在砰砰地乱跳,让他想停都停不下来,完全静不下心赏景,只能与湖里的荷叶干瞪眼。
顾飞鸿高兴得在脑子里砰砰放了烟花,简直忘乎所以,被说了也不在意,笑意仍旧克制不住。
两人在湖心亭逗留了好一阵才离开,再次回到街上时,时间已至下午。
江柒之午间本就没吃多少饭,自然也饿了,便在路边吃了些小食。
戴着幂篱吃东西不方便,但江柒之也没有摘下来过,顾飞鸿明白是为什么,有心劝慰却不知如何开口,只能暂时沉默,满眼心疼。
日头逐渐落下,青石白墙的花镇到了晚上,并未随之黯然,反而焕发出惊人的光亮,每条街的半空都悬挂着各型各态的花灯,连绵起伏,远远看去,连成了一片金色的海洋。
顾飞鸿和江柒之立于四层楼阁茶坊上的顶楼,把洛阳城的风光尽收眼底。
楼上只有他们两人,江柒之摘下的幂篱被顾飞鸿拿在手中。
江柒之被汪洋的花灯惊艳,讶然道:“这都是你准备的?”
顾飞鸿紧张地期待着江柒之的评价,但还是装作冷静道:“嗯,是我让居民们帮我准备的。”
江柒之好奇:“你是怎么让他们同意的?”
“我答应事后给他们钱财。”
江柒之盯着顾飞鸿,突然勾唇笑了。
“怎么了?”顾飞鸿心停了一刻,紧张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果然是你做的出来的。”
顾飞鸿不知道这话是夸还是嫌,羞赧道:“我身无长物,除了一身武功,便也只能用钱讨你开心了。”
江柒之噗呲一下笑了出来。
顾飞鸿不明其意,满脸疑惑。
对这顾飞鸿这般的呆样,江柒之忽然起了逗弄之心,用指尖轻轻挑起顾飞鸿的下巴。
顾飞鸿虽不懂为什么,但乖乖地顺着下巴上的力度偏头,问道:“怎么了?”
顾飞鸿的耳根本来就有些红意,此刻对着江柒之灿烂的笑容,下巴感受着指腹的冰凉细腻,耳根更红了。
江柒之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顾飞鸿变了,曾经在他记忆中冷傲的死对头,如今看起来不光一点都不冷傲了,甚至还有些可爱。
他忍不住新奇,另只手摸向那只红了的耳朵。
在冷香抵达顾飞鸿鼻尖的一瞬,他瞳孔紧缩,但又很快掩饰了自己的慌张,继续强装镇定。
可耳朵还是暴露了少年主人的心绪,仍旧越来越红,直到江柒之冰冷的指尖真的摸到耳垂那刻,耳朵已经红透了。
江柒之觉得有趣,摸了又摸,问道:“竟然这么烫,顾飞鸿,你脸皮这么薄吗。”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把下巴往下一拉,逼顾飞鸿注视着自己。
江柒之漫不经心地笑着,眼神犹如钩子,让顾飞鸿都忘了一切,只会愣愣得低头盯着,眼里全是他。
江柒之指尖从红透的耳垂移到脸颊上,顾飞鸿的身体犹如被雷劈了一般,酥麻不止。
江柒之轻启红唇,舌尖吐出的热气在空气凝成了水雾,又瞬间消散,没了踪迹。
“顾大侠,怎么不说话了呢?”
他盈盈一笑,像是撒娇,又像是在刻意引诱。
顾飞鸿身体发麻,一股热意从脚涌到头顶,心里某个地方的东西在坍塌,他撑不住地后退一步,离开了江柒之的手。
“我···”顾飞鸿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脑子一片空白。
江柒之见状也不在意,随性地收回了手,道:“你怎么这么容易脸红,怪不得脸皮这么薄。”
顾飞鸿还是说不出话,盯着江柒之直出神。
果然是木头,禁不起玩笑。
江柒之在心中笑完了,才安慰道:“不知道说什么就不说,不用勉强。”
言闭,他扭过头,继续看着楼下的景色,不再玩笑了。
顾飞鸿被一桶冰水迎头浇下,胸中的炙热顷刻覆灭,他清醒过来,黯然地盯着江柒之的侧脸。
责怪自己刚才的表现太过糟糕了,说不出话就算了,竟然还后退避开。
这是江柒之第一次没有缘由的靠近他,他就应该好好把握表现,毕竟以后就不一定还有这样好的机会了。
街上的人愈来愈多,即使远在高楼也能听到下面传来的嬉笑声。
江柒之见过灯会,但都是在空中俯瞰,远远得便掠过了,还从未处于其中过,不由疑惑道:“顾飞鸿,你想下去吗?”
顾飞鸿道:“你想下去看看吗?”
“嗯。”江柒之点头。
“好,我们走吧。”
顾飞鸿给江柒之重新戴上了幂篱,扶着他下了茶楼。
到了街上,江柒之对一切都很新奇,看得目不暇接。
顾飞鸿虽然是在逛灯会,但目光却更多地留在江柒之身上,手时刻护在身后,唯恐周围人太多,不小心冲撞到了他。
“顾飞鸿,你从前逛过灯会吗?”江柒之突然想到。
顾飞鸿摇头,如实道:“没有,我也是第一次。”
江柒之微扬下巴,道:“看来,我也没输给你嘛。”
顾飞鸿没想到江柒之这时候竟然又生了攀比的心思,但如今的他已经不似从前,无奈迎合道:“嗯,是的。”
江柒之心情极好的点头。
路过卖手提灯的摊子时,江柒之发现一盏红鲤鱼灯笼被挂得极高,与其它排在一起的灯格格不入,便多看了几眼。
顾飞鸿见状,道:“你喜欢吗?”
江柒之摇头:“还好,只是奇怪它为何比别的挂的都高。”
摊点的老板听到这话,抢答道:“公子有所不知,这是我们这里的传统,大家都会把最美花灯挂在最高的地方,好让别人知道这是最高的奖励。”
江柒之好奇:“那如何才能得到这最高的奖励?”
老板笑呵呵道:“公子只需连猜对十个灯谜,便能拿下它。”
江柒之只在书中看过猜灯谜,从未真正玩过,便生了兴趣,顺着老板的手看去,看到了整整一面墙的木牌,每只木牌上都写着谜语。
他扫了一眼,自信道:“只需要十个?”
老板点头:“对,只需要十个,不过只能猜连在一起的谜语,不可随意挑选。”
江柒之神色分毫未变,随意在墙上摘下一块牌子,几乎不需思考,便能把答案说了。
答题的公子风姿绰约,才识出众,很快就吸引了众多群众围观。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老板把红鲤鱼灯挑下,放到江柒之的手中:“公子聪慧,令我心服口服,这灯如今便归你的了。”
周围的看热闹的群众也跟着鼓着掌夸赞。
江柒之这才发现自己身边竟然围了一群人,即使知道他们没有恶意,但他还是不太舒服,接下红鲤鱼花灯后,便把另只手探出幂篱,轻轻扯了扯顾飞鸿的衣袖。
顾飞鸿感到袖口有抽动,低头一看是江柒之,便瞬间了悟,简单向老板道谢后,就从地上跃起,抱着人跳出了人堆,而大家看见后,更是笑着惊呼厉害。
到了一个稍微宽敞的地方,顾飞鸿才把江柒之放在了地上,江柒之才有空看自己赢回来的花灯。
他把红鲤鱼举了起来,才发现灯底缀着一片小小的红字,翻出来察看,上面果然写着字。
江柒之凑经细看,原来上面写着“祝江柒之安”。
他仰头,才发现满街的花灯下都缀着片小小的红纸。
为了确认,他随便拿了个摊上的花灯翻看,上面的红纸上果然也写着“祝江柒之安”。
江柒之看向顾飞鸿,惊讶道:“这些也是你准备的?”
顾飞鸿镇定地点头,但发红的耳尖暴露了他内心的动荡,江柒之顿时忍不住笑了,双眸灿若繁星。
但可惜隔着幂篱,顾飞鸿看得并不真切。
突然,耳边有烟花炸开,江柒之下意识抬头,幂篱便被晃得松了些,然后啪的一下落到了地上,江柒之终于看清楚眼前的一切,五颜六色的烟火照亮了夜空,五光十色的花灯闪耀着温暖的金光,旁边全是男女老少嬉笑惊呼的声音和灿烂的笑容。
一片兴荣欢乐之派,而他处于其中,第一次深刻地感受到了人家的烟火气息。
他看得出了神,竟然忘了掉下的幂篱。
第68章 第 68 章 我说,我去你家过年
“小蛮, 快给哥哥道歉!”
江柒之回过神来,寻声看去,是一对夫妻在抱着女儿说话, 他下意识抬手遮掩腹部。
坐在父亲手臂上的女童扎着两个花苞, 瞪圆溜溜的黑眼珠,脆生生地开口道:“哥哥, 对不起。”
“小蛮真棒。”壮汉揉了揉女童的脑袋夸赞完,又扭头对江柒之道歉。
小孩还未开蒙,不理解话中的含义,被父亲一夸就又开开心心地望烟花,还拍着扭着身体往上蹿,想爬得更高。
一旁朴素的妇人见状,捡起地上的幂篱, 双手捧给了江柒之,羞愧道:“抱歉,小孩儿不懂事,打落了公子幂篱。”
江柒之道:“无碍。”
可幂篱掉了地上,落了灰尘,江柒之有些犹豫,顾飞鸿便顺手接了过来。
中年男子对顾飞鸿微笑表示感谢。
顾飞鸿附在江柒之耳边轻声道:“没事儿吧?”
江柒之摇头,回道:“无碍。”
“真是不好意识, 小蛮没见过烟花, 一路上高兴蹦来蹦去,我们夫妻怕她撞到别人, 就想着把她抱着,没想到还是出了差错。”
妇人看上去十分不好意思。
江柒之很少面对这种情况,也不知道怎么说话, 想了片刻道:“没事儿。”他看着女童又道:“小蛮,她是你们的女儿?”
“是的。”提到女儿,粗狂中年男子露出温柔的笑容,妇人也一脸幸福。
“名字很好听,她也很可爱,几岁了?”
“三岁了。”妇人不好意思又自豪地笑了:“是啊,好多人都说小蛮可爱,一点都不像我们夫妻俩生的。”
“烟花!烟花!”
放烟火的位置忽然变了,小孩看不见烟花,急得脸蛋红扑扑,就拍着手直催着爹爹去更高的地方。
夫妻俩没办法,只能抱歉地望向江柒之和顾飞鸿二人。
江柒之道:“小孩喜欢,你们去吧。”
妇人感激道:“多谢江公子海涵。”说着又让夫君把女儿抱着正对江柒之,道:“小蛮乖,来祝哥哥生辰快乐。”
“哦,哥哥生辰快乐!”小女孩显然不是是第一次做种事了,还做了不规不矩的揖,看上去更可爱了。
“谢谢小蛮。”江柒之笑着把手中的红鲤鱼递给了小蛮,道:“这个花灯,送给你。”
小蛮开心地接过红鲤鱼,道:“谢谢哥哥,哥哥你和大鲤鱼一样好看!”
江柒之一愣。
“小孩说话没方寸,公子见谅。”妇人红着脸,想把红鲤鱼花灯还给江柒之。
江柒之没接回花灯,还道:“再不走,就来不及看烟花了。”
小蛮一听,登时又闹了起来,夫妻俩无法,只能充满道谢,又无奈地抱着女儿走了。
江柒之看着一家三口的离开背影,就能想象出他们一家欢笑的样子。
他突然有些好奇小蛮是什么样的感受,妇人和壮汉又是什么感受。
毕竟这种陌生的情节,他从未体验过。
江柒之回过头时,顾飞鸿立马举着幂篱,着急道:“不是我授意的,我后来让他们不要再说了的。”
江柒之无奈:“我又没说什么,不必如此。”
顾飞鸿这才松了口气,不过他看着手中的幂篱,犹豫道:“那这个还戴吗?”
江柒之沉默片刻,摇头道:“算了。
顾飞鸿有些惊讶,但还是没有多问,自觉把幂篱收了起来,道:“想去高处看烟花吗?”
江柒之想起小蛮脆生生的回答,道:“想。”
“那我带你上去。”
顾飞鸿熟稔地抱着江柒之,飞身而上,落到了湖边高高的房顶上,坐下看烟花。
屋顶视野开阔,街市的杂声也小了许多,耳边只有嘣嘣的烟花声。
烟花放完了没多久,湖边就围起一圈又一圈的人,他们手里都抱着孔明灯。
江柒之问:“他们在做什么?”
“祈福?”
“为什么祈福?”
顾飞鸿道:“为你。”
“为我?”
“听说孔明灯能把写下愿望带给神仙,神仙看到了就会帮忙实现,不过听说神仙很忙,很多时候都看不见。”
“所以你就放了这么多?”
“嗯。”
“顾飞鸿,没想到你还信神?”
顾飞鸿望着夜空摇头:“不信,但万一是真的呢?我想试试。”
江柒之哑然,想起刚才花灯红纸的内容,身体被定住了,愣愣地看着顾飞鸿,久久会不过神,直到孔明灯已经冉冉升起,照亮了夜空。
他笑了,不过这次笑容很淡,但却是发自内心的,他双眸明亮,诚恳道:“顾飞鸿,谢谢你,我很喜欢。”
花灯满街,明灯万千,可都抵不过江柒之的笑颜熠熠生辉,世间千千万万的绝色,与他一比,皆成了黯淡陪衬。
顾飞鸿看得发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控制不住嘴角的翘起:“你,你喜欢便好。”
“我们一起回家吧。”
“什么?”
“我说,我去你家过年。”
惊喜来得太频繁,让顾飞鸿简直不敢相信:“真的吗,你真的愿意吗?”
“嗯。”
刚才那对夫妻便是如此疼爱自己孩子的,想必顾飞鸿的父母也不例外,他新年不归家,父母也定会很失望吧。
不过,那他肚子里的它呢?它和自己一样,也是不被期待的孩子,所以出生后也得不到疼爱,但也不对,至少顾飞鸿是真心喜欢它的,它能和别的小孩一样的。
可江柒之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只有一个父亲的孩子,怎么可能和别人家的孩子一样。
胸口生出的刺痛在拷问着内心,江柒之慌忙切断了一切联想,反复告诫自己不要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直到彻底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再思考那些,江柒之才吐出了一口气。
顾飞鸿此刻神采飞扬,心软成了一滩春水,他认真道:“江柒之,谢谢,你真好。”
江柒之曾经都是被骂魔头的,如今忽的被如此称赞,很是别扭。
他佯装不耐地撇开眼,道:“你好歹是个大侠,怎么整日说这些软绵绵的话,真是磨磨唧唧的。”
江柒之嘴上没好话,但下巴却不自觉地扬起,眼睛灿若星光,分明是得意喜悦。
顾飞鸿看透了伪装,却也不戳破,低头配合地认错。
江柒之看着顾飞鸿果真低落后悔的样子,却又觉得不太舒服,于是又别别扭扭地开口道:“你这般年纪,多些儿女情长也正常,不必如此。”
顾飞鸿瞧着不过比自己大一岁,长相比自己还显小的江柒之说着如此老成的说话,眼里满是笑意,但还是模仿着江柒之的语气,毕恭毕敬道:“江兄,我知道了,受教了。”
江柒之第一次被他这么称呼,新奇之余也有些不知从何而来的愉悦,矜持地点点头,道:“嗯,知道了便好。”
顾飞鸿眉梢里都透着轻快,趁江柒之不注意,偷偷环住了他的腰,偷看江柒之的侧脸,郑重道:“好,我一定会的。”
相信他,一定会的,顾飞鸿在心里默默道。
“嗯。”江柒之点头。
顾飞鸿怕江柒之有其它顾虑,又补充道:“我母亲性子温婉,父亲面冷心热,你到我家,一定会开心的,我也会照顾好你的。”
江柒之却不在意地点头,他此次回去,主要是让顾飞鸿与家人团聚,至于他自己,他没有考虑太多,反正到时候只要有个院子住,不被人打扰即可。
而且这点他相信顾飞鸿能做到,所以,他都不在意其他人。
回到船后,船上被布置得焕然一新,到处挂满了红绸和花灯。
江柒之刚一进去,消失一天的谢若雪就带着所有船夫出来,齐声贺寿,手上还端着贺礼。
明黄的灯光映在他们的笑颜上,说不出温暖热烈。
这是江柒之第一次没有在魔教过的生日,但他却一点都不难过,反而很开心,因为他好像有了真正的朋友,感受到了真正的温暖。
翌日一早,顾飞鸿醒来时江柒之还睡着,他刚想推门离开,却又犹豫了,转身在书桌上的纸写上“我去找师姐商议回家事宜”。
他提着笔,思虑片刻,又附上“勿念”二字,才讲纸压在床边的小桌上,才关门离开。
到了谢若雪的房里,顾飞鸿简单说了他和江柒之回府的打算,谢若雪惊讶后喜道:“怎么样,是不是昨日的法子起作用了?”
顾飞鸿想起昨日上午的兵荒马乱,实在不好说可以,但又不想打击谢若雪,况且以晚上的情形来看,效果确实是有的,便道:“尚可。”
“那就好!”谢若雪兴致勃勃道:“我们便进行下一步计划,加深他的对你的印象。”
顾飞鸿疑惑道:“那要怎么做?”
谢若雪激动道:“英雄救美!”
顾飞鸿听了,却还是一副茫然的表情,谢若雪只好解释道:“就是先让江柒之处于危险当中,感觉到害怕,你这时再从天而降,把他救下,比如我们先这样······再那样······那样······”
谢若雪兴致勃勃地说着,可顾飞鸿眉头越来越皱了:“不行。”没等谢若雪把话说完,他便先把话打断了。
“为什么?”
“万一伤到他怎么办。”
“不会的,让我们的人暗中照顾他,只是简单做个戏。”
“那也不行。”顾飞鸿严肃拒绝,且不说江柒之最讨厌欺瞒,此事一旦被发现的严重后果,他也不敢拿江柒之的安危开玩笑,更别说以江柒之此时的身体状况,根本就不能受惊。
谢若雪才意识到自己一开始想岔了,只好放弃这个计划,片刻后道:“那你可以多在他眼前出现,潜移默化地让他习惯你,觉得没了你就不舒服。”
“可我已经是天天陪着他了?”
“那你便让他更加清晰地意识到你的存在。”谢若雪思考:“比如每天换不同的衣裳,做不同的事,说不同的话!”
顾飞鸿立刻点头,把这些话全都记在了心里。
江柒之觉得最近的顾飞鸿有点不对劲,话变多了不说,还都是废话,比如天亮了,天黑了,而且还总做一些奇怪的事,比如穿着花哨的长袍宽袖衣服练剑做菜,尤其特别喜欢泡茶,今天泡龙井,明天泡红茶,一天一种绝不重样。
这些事情做的也不是说不好,主要是太不像顾飞鸿会做的事了。
不过,江柒之虽有疑惑,但也并未问出,他觉得以前的顾飞鸿太楞了,像如今这般活跃些也挺好的。
虽然他经常会因此感觉莫名其妙
坐了七日船,江柒之一行人终于到了扬州码头,转乘马车去了谢府。
谢父谢母一早便收到了消息,此刻早已等在了门口。
顾飞鸿驾着马在前头,谢母一眼就认出这是他们的马车。
她心中诧异,暗道自己的一对儿女她是了解的,他们一向随意,最嫌这种宽大华丽的马车赶路慢麻烦,而此刻他们竟然是坐这个回来的。
但想着可能是有其它情况,谢母又按下惊奇,不再思考。
顾飞鸿将马车停在谢府前,离开翻身下马,对谢母谢父抱手道:“娘,爹,我们回来。”
短短几个字,却让谢母湿了眼角,连一向喜怒不显于色的谢父也红了眼眶。
谢母疾步走到顾飞鸿面前,心疼地摸了摸儿子脸,又摸了摸儿子的手,心酸不已,不停道:“鸿儿,瘦了,怎么又瘦了。”
谢若雪听到动静,也激动地从马车里跑出来,冲进了谢母的怀抱,撒娇道:“娘,爹,我们回来过年了!”
谢婉登时便抱着谢若雪,泪流不止,直呢喃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第69章 第 69 章 我们日日睡在一起,腰也……
谢婉是典型的江南女子, 性格婉约,身子柔弱,谢长岩担心妻子哭得太伤心会伤身, 便打断道:“婉儿, 孩子好不容易回来,就不要让他们不高兴了。”
“对啊, 娘,我和阿弟好不容易回来,你就别哭,省的我又要给你开药。”谢若雪嬉笑着撒娇。
谢婉果然破涕为笑,又拉着两双儿女的手,念叨得不停,一会儿问他们最近过得怎么样, 一会儿又担心他们在路上冷不冷,吃的好不好。
看着妻儿谈笑的模样,铮铮铁汉的谢长岩也生了满腔柔情。
江柒之从马车里出来时,见到的便是这副阖家团聚,其乐融融的画面。
他动作一顿,站在马车上忘了下梯子。
顾飞鸿一直关注着马车,见江柒之出来了,立刻抽出了手, 转身去扶。
江柒之顺着手下来, 顾飞鸿却皱眉道:“风这么大,我不是找好了披风放着, 让你穿着再出来吗?”
江柒之站稳了脚步,想了会儿,理直气壮道:“我忘了。”
完全没有一点心虚的样子。
顾飞鸿无法, 只能无奈让他原地等着,自己爬进车厢拿。
顾飞鸿把披风从车里拿出来,从江柒之的后肩围上,他走在江柒之面前,仔细详端调整后,才放下手。
而所有过程中,一旁谢婉错愕地忘了说话,连谢长岩也面露惊讶。
这么多年,他们从未见顾飞鸿如此细致体贴过,甚至他们都没想过儿子会有如此热情体贴的一面,与往日简直是是天差地别。
若不是十分确定回来的人是自家的亲儿子,他们都怀疑是被人夺舍了。
谢婉和谢长岩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惊讶。
他们同时看向谢若雪,满眼疑惑。
若非江柒之是男子,他们都以为眼前人是自家儿子的心上人了。
谢若雪一路吃够了狗粮,早已习以为常,此刻异常的平静,被爹娘盯着也不急,不慌不忙道:“娘,爹,他们是挚友,平日难免会亲近些,习惯便好。”
谢婉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可想到顾飞鸿年少离家,以前也不曾有过特别的朋友,如今有了相伴的挚友,她又觉得自己身为母亲,还是应该支持,不该过分追究,扫了他们兴致。
顾飞鸿扶着江柒之,对着谢婉和谢长岩正色道:“娘,爹,这就是我在信中提到的江柒之,我邀他来我们家过年,而且他身体弱,你们平日要多照顾他。”
江柒之没想到顾飞鸿会这么说,眼睛都睁大了,偷偷扯了下衣袖,等顾飞鸿回过头时,瞪了一眼。
顾飞鸿摸不着头脑,疑惑道:“怎么了?”
话一出口,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江柒之。
江柒之想后退遮掩自己的身形,但又想到冬装宽厚,不显身材,如今又多了披风,更不应该被看出纰漏,才往前走了半步,礼貌颔首道:“拜见谢夫人,谢老爷。”
顾飞鸿紧跟在江柒之身后。
“不必多礼。”谢母走到他面前,细细打量着,温柔道:“真是好一个俊才少年郎,比鸿儿在信中写的还好。”
她容貌美丽,且保养得宜,如今三十八年华,看起来却不过三十出头,如今浅浅一笑,气质温婉柔和到极致,和江柒之少时预想的母亲一模一样。
江柒之很少面对过这般慈爱的长辈,和江湖女儿的大气豪爽完全不同,顿时有些发愣。
谢婉柔声道:“你与鸿儿一般大,若不介意,我唤你柒儿,你唤我伯母可好?”
“好。”江柒之点头,道:“伯母。”
谢婉笑意更甚,笑道:“好,好,到了我家,柒儿也切莫不好意思,就如在自家一般。”
她拉着江柒之的手,拍了拍手背,眉头一蹙,道:“怪不得鸿儿说你身子虚,手怎这般冷。”
她急忙回头让下人拿个暖手壶过来,又催促这众人进屋,说不能让江柒之再冷着了。
谢婉和谢若雪亲密地走在前面,谢长岩笑吟吟地伴谢婉身边,岁月静好,幸福和满。
江柒之盯着谢婉的背影,突然想到,若没有父亲的逼迫,自己的母亲也应该会和喜爱之人生儿育女,也会成这般温柔幸福的女子。
顾飞鸿察觉到他的发呆,轻声道:“怎么了?”
江柒之回过神,垂下眼,道:“无事。”
顾飞鸿并不相信这话,但江柒之不愿说,也不好再逼问。
谢婉和女儿说着贴心话,余光却撇到儿子和挚友又挨着了一起了,而且似乎有些太亲密。
谢若雪注意到母亲目光的停留,心想这可不是戳破真相的好时机,忙道:
“娘,阿弟就是个闷葫芦,憋不出什么话,我还以为交不到什么好友呢,如今看来,竟是我想岔了!”
谢若雪的话唤回了谢婉的心神,她只好继续聊了下去,没时间再去细想。
见谢婉成功转了注意力,谢若雪暗叹好险,决定下次一定要让阿弟多采些药好好报答她。
谢婉夫妻俩久未见到两个孩子,只觉得有说不完的话,即使吃了接风宴,也拉着谢若雪和顾飞鸿的手,不让他们离去,一起说了学多。
等江柒之和顾飞鸿告别时,天色已经暗了。
顾飞鸿担心江柒之坐了一天累了,欲抱他回去,却被江柒之斩钉截铁地拒绝,他也只好放弃。
他们一起宿在竹院,也是顾飞鸿自小生长的地方。
江柒之初时有些好奇,便在院子里看了一圈,但很快就发现顾飞鸿回家的时间不多,竹园并没有留下他生长的痕迹。
所以这里和普通的院落没有什么区别,便很少再在竹园走动了。
顾飞鸿曾经说的话并没有夸张,谢婉性格温婉,谢长岩仁善,都待江柒之极好,让他渐渐放下了心防,愿意和谢母谢父一起说话了。
今日是除夕,新年的前一天,今年的最后一天。
谢府注重礼俗,每年都会在这天大扫除,以表辞旧迎新,所以顾飞鸿一早便吩咐了园中人打扫时务必轻手轻脚,不得吵了江柒之。
可没开始多久,房里的江柒之还是听到了动静,推而门出,看见檐下提着水桶扫帚来来往往的人,而顾飞鸿俨然也在其中。
顾飞鸿看见了江柒之出来,登时放下了帕子,把手洗净,才走到身边,轻声道:“怎么,可是嫌吵了?”
江柒之摇头,道:“无碍,主要是屋中太闷,想出来走走。”
顾飞鸿让下人去房中取个披风出来,才捂着他的手,往遮风的亭子走去,道:“天气这般冷,怎么不多穿点衣服。”
江柒之无所谓道:“忘了。”
顾飞鸿提声道:“是忘了,还是嫌麻烦?”
江柒之不回答了,想抽回手自己走路,却被顾飞鸿攥得紧紧的,抽都抽不走,只能不满意地瞪了一眼。
江柒之今日穿得金纹红袍,墨黑的发丝垂在雪白的颈间,如今的气色也被养好了,皮肤光泽如白玉,唇不抹而红,眉心红痣浓艳。
尤其是仰着下巴瞪人时,仿佛还是从前那个睥睨天下的江柒之了。
顾飞鸿被凶了,非但不生气,反而很高兴,觉得这样的江柒之很有生气。
江柒之看着笑容,觉得他脑子可能又变成木头了,呆里呆气的。
到了亭子,下人便把披风送了过来,顾飞鸿接过披风,仔细给江柒之围上,又忍不住念叨道:
“你次次都忘,若是那天被冻着了,感冒了怎么办?若是要吃药了,你又会嫌苦吃不下,还不是让自己不高兴了。”
江柒之自知无理,无法辩驳,但他又不是会乖乖认错之人,于是垂着头,盯着顾飞鸿在披风带子上灵活穿梭捆绑的手指,小声反驳道:“我知道你在的。”
顾飞鸿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其中的逻辑时,嘴角掩不住的笑意,心里像吃了蜜糖一般甜。
江柒之穿上了披风,果然觉得身子都暖了许多,他走到边缘,望着亭外。
冬日里的草木干枯,花园除了一些绿松,就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了,但老枝虽不比花儿娇艳,但在雪天顽强生长,却独有一番意境。
顾飞鸿坐在一旁,把茶沏好后递给江柒之,道:“暖身的。”
江柒之看都不看地接过,喝完后把空茶杯递回去,顾飞鸿便熟稔地又倒了一杯递过去,江柒之舒畅地喝下。
两人一静一动,画面竟出乎意料地和谐美好。
没多久,竹园出现了一个中年女子,惹眼的脚步声引得江柒之回首,才认出是谢婉身边的大嬷嬷。
嬷嬷身后的六个小丫鬟皆端着木盘,盘中皆盛着的衣裳。
她对江柒之和顾飞鸿,笑吟吟道:“少爷,江公子,这是夫人为你们置的新衣裳,让我送来后一定要嘱咐你们明日一定换上,好求得新的一年有新福气。”
这是谢婉每年必做的事,顾飞鸿习以为常地点头,说把衣裳放在卧房,嬷嬷这才领着她们离去,亭中又只剩下两人。
江柒之蹙眉,道:“伯母未曾找我量过尺寸,这衣裳怕穿不上了。”
他平日都掩着身形,表面看还是寻常男子的身量,可若真按这个尺寸做,腰部定会太窄,根本穿不上,可他明日若是不穿,那也会伤了谢婉的心。
“不必担心。”顾飞鸿安抚道:“娘问过我尺寸,是我告诉她的。”
“你?”江柒之与顾飞鸿对视,道:“你怎不问我,万一说错了呢?”
“不会。”顾飞鸿自信道:“我们日日睡在一起,腰也是天天摸的,不可能有错。”
第70章 第 70 章 以前的衣服都能穿的,只……
江柒之觉得顾飞鸿说的在道理, 可又觉得那里似乎有些不对劲,怪怪的。
他撇开脸,沉声道:“伯母对此可有怀疑?”
“没有, 我只说你近日吃胖了, 又不喜桎梏,衣裳肥大些才好。”
江柒之一听, 顿时转过身,不想再言了。
顾飞鸿没料到江柒之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才意思到自己又说错了话,可又不知道是为什么,而阿姐也说过,惹喜欢之人生气时,即使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如果实在不知道做什么,便是简单地陪着也行。
于是他只能巴巴地凑到江柒之身边,木头似地原地站着,也不说话。
江柒之自然也注意到了,却没理他,而是走到了另一边,顾飞鸿也紧跟上去。
江柒之又转向另一方向走,顾飞鸿也随之转向, 江柒之走了几个来回, 顾飞鸿寸步不离。
最后,江柒之也觉得无聊了, 便坐回了凳子上,顾飞鸿这次不光也坐了下了,还倒了杯水递给他。
江柒之的目光顺着端着茶杯的手指往上移, 眼神略过紧绷的手臂,落到顾飞鸿的脸上。
他没接茶杯,而是慵懒地斜依着身子,支这下巴,对着顾飞鸿傲然道:“我不要喝。”
江柒之声音软软的,顾飞鸿觉得像是在撒娇,只觉可爱无比。
但他还是把茶杯放下,失望道:“哦。”
江柒之一愣,没想到被放弃得这般干脆,他不悦道:“你就不想问为什么吗?”
顾飞鸿瞬间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虽摸不着头脑,可还是顺着话道:“那为什么?”
江柒之阴阳怪气道:“因为怕吃太胖了。”
顾飞鸿认真道:“喝水不会胖的。”
“顾飞鸿!”江柒之美目一凌,直直地杀过去。
顾飞鸿这才一惊,明白这一切是为什么了。
江柒之顾惜容貌,十分讨厌被别人说脏了胖了,会觉得别人这是在说丑。
不过顾飞鸿不这样觉得,因为他觉得江柒之无论什么样什么时候都是好看的。
顾飞鸿才解释道:“我绝无此意,那些话只是为了应付才说的。”
江柒之眼神一下柔和了许多,但也仍旧锐利,反问道:“真心如此?”
“我发誓!真心的,绝无虚言!”顾飞鸿举着手道。
江柒之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凶着声威胁道:“不许再说这种话,否则,我定会好好教训你!”
见江柒之消了气,顾飞鸿松了口气,道:“绝没有下次,这次只是乌龙。”
江柒之才不再说话。
过了会儿,顾飞鸿又拿起那杯被放下的热水,重新递给了江柒之,道:“说了这么久,润润嗓子吧。”
江柒之猛地看向他,睨着眼睛,道:“怎么,你在说我话多了?”
“不是!”顾飞鸿疯狂摇头已示清白,恨不得把心都扒出来给他看。
江柒之观了一阵,见他觉得没有它意,才慢悠悠地接过温水,可他把水喝尽后,却没放下杯子,而是将其死死握在手中,默了一会儿,指骨僵硬地屈起,终于忍不住低声道:“以前的衣服都能穿的,只是腰有些紧而已。”
他低着头敛眉,让顾飞鸿只能看见垂落的发丝,紧绷的下巴和被咬着的下唇。
顾飞鸿顿时心口一涩,无比后悔刚才口无遮拦的自己。
第二日,江柒之在睡眼朦胧间听见有声音在喊他。
但他还没睡够,不想起床,只觉得吵得很,便翻了个身继续睡,还用被子把耳朵捂住了,可这样终究只是在骗自己,他还是能清晰地听见声音。
顾飞鸿见江柒之又缩进了被窝里,只露出了乌黑的头顶,而门外小厮的声音还在催促。
他无法,只能半跪着上床,把江柒之裹这棉被一起抱到了床边坐着,命门外的小厮把房间另一边的新衣裳拿进过来。
李二从门外进来时,头重重的低着,根本不敢抬头。
他是竹园的最大管事,所以每次少爷回来时,他都是贴身伺候的人,所以对顾飞鸿的习性都十分了解。
因此在听说少爷会带一个朋友回家过年时,他也未曾在意,毕竟以前少爷不是没带过朋友回来。
他们都是宿在竹园的偏房,不习惯人伺候,平日里都不见踪影,和没在差不多。
少爷有时也会和他们一起出去办事,有时还是留在家中,但都差别不大。
可江公子来竹园的第一天,他就被惊掉了下巴,且不说江公子绝色的容貌,就连他的待遇,也是空前绝后的好。
少爷不仅时时刻刻陪他,平日更是体贴至今,甚至好几次他们俩远远看过,就如同都抱在一起了一般,更别说他们连晚上都是宿在一起的。
李二惊奇之余也有些好奇,但少爷平日不喜人伺候,房间也不让人进,他什么东西都发现不了。
可今日,他就有了机会。
李二毕恭毕敬地把衣裳端到顾飞鸿眼前,眼珠子偷偷一瞥,却被惊得衣服都快端不稳了。
江公子竟然被少爷抱在了怀里,身上还只穿了贴身衣物,领口都松松垮垮的。
不过可惜脸被少爷的身体挡住了,让他看不不够真切。
顾飞鸿随意说了声,让李二把衣裳放在床上后出去。
李二闻言,立马把衣裳放好,可在抬手时,又偷偷地一瞥,瞬间便忘了神。
江公子双眼迷离,头无力地靠在别人的怀里,脸颊还泛着红晕,美的不像人,像勾人心的妖精。
可他似乎不喜欢如今的处境,一直在推拒顾飞鸿,可因为实力悬殊,一点用都没有,眉越蹙越深了。
只这一眼,他便明白一切,遇上了此等美人,少爷昏了了喜了龙阳之好再正常不过了,毕竟只要能得到这样的美人,谁还会在意性别。
不过,李二想到平日都是自家少爷高兴地跟着江公子,而江公子都是冷着脸,甚至好几次江公子的生气时,少爷也是抱着不放手。
再想到不能靠近屋子的禁令,和江柒之此时的昏沉抗拒的样子,他忽然生出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江公子不会是被逼迫的吧。
顾飞鸿不知道李二的心中所想,只觉得他盯着江柒之看久了,不虞地把江柒之往怀里抱了抱,隔开李二的视线,厉声道:“出去。”
顾飞鸿的眼神冰冷凶横,瞬间让李二全身一抖,心中害怕紧张,急忙退了出去。
等门再次被关上时,顾飞鸿眼里寒意散尽,低头看着江柒之困倦的脸,满眼宠溺。
他一边把江柒之的上半身按着,让他自己坐着,一边道:“昨日便与你说了今天要早起拜年,怎么还要贪睡赖床。”
江柒之不得不睁眼,但刚醒来的脑子还有点晕乎乎的,可还是下意识反驳道:“没有。”
“没有便醒来穿衣服。”
可江柒之把手臂撑在床上坐着,一动不动,呆呆的,显然还未完全清醒,看起来乖的不可思议。
顾飞鸿的手指在江柒之眼前晃,道:“真的醒了?”
江柒之不说话,顾飞鸿就一直晃,晃得人直眼花。
终于,江柒之忍不住了,皱着眉,一掌把晃着的手抓住,又扔了出去,呢喃道:“烦死了。”
顾飞鸿却笑出声了。
江柒之听到声音,又瞪了一眼。
顾飞鸿才熄了心思,道:“知道了,不烦你了。”
他把江柒之身上的被子扯下,再脱下睡衣,又拿起一旁的内衫,哄到:“穿衣服了,抬左手。”
江柒之想了一会儿,才慢慢腾腾地伸手。
顾飞鸿把袖口套进右手,道:“可以了,抬右手。”
这次怕江柒之又要思考半天,他干脆先把右手抬起来了,江柒之正好懒得思考,就顺着方向抬手。
最后耽搁了一阵,衣裳终于穿好了,江柒之也终于清醒了。
顾飞鸿用帕子给江柒之擦完脸后,江柒之抬眼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又看了看顾飞鸿,道:“没想到,伯母竟然如此喜欢正红。”
他和顾飞鸿的衣裳都是红袍金边滚毛的,虽细节不同,但咋一眼极为相似。
“不是喜欢,是因为今日是新年,我们家都会穿红色。”
江柒之看着顾飞鸿,鲜亮的红色穿在他身上出乎意料的和谐,与往日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酷不同,多些风流贵族的姿态。
“怎么了?”顾飞鸿一直被盯着,不自在的摸了摸脸,道:“脸上有东西吗?”
江柒之勾摇摇头,道:“不是,只是觉得你穿这身也挺好看的。”
顾飞鸿听完,耳根瞬间红透了,连点头都变得支支吾吾的。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