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只是有喜罢了
他不会对谢若雪还余情未了吧!
顾飞鸿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滋味, 胸膛闷闷的。
即使他十分确信谢若雪不会喜欢江柒之,他们是不可能的,可他想到了以后。
即使不是谢若雪, 江柒之也会遇见其它的女子, 他们会情投意合,会拜堂成亲, 会生儿育女,会一辈子琴瑟和鸣。
顾飞鸿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自己很难受,甚至不愿意那种事情可能发生,可是——可是,身为朋友,他分明应该为对方的幸福而开心, 可他的想法却怎么能如此罪恶!
顾飞鸿乱七八糟地想着,情绪越来越低落,也未注意到江柒之随着他的沉默越来越僵硬的身体。
江柒之在顾飞鸿提到谢若雪的一瞬间,便想起他和顾飞鸿的另一层关系——情敌,虽然经历了岛上最后的意外,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喜欢谢若雪,甚至是再喜欢上任何其它的女子。
可他不知道顾飞鸿是怎么想的。
尤其是在发觉顾飞鸿此刻的异样后,他的心也更沉了。
他想过他与顾飞鸿不会永远这般好, 但没想过这天会来得这么快, 快到让他猝不及防。
是啊,到了药王谷, 顾飞鸿自是亲近讨好谢若雪都来不及,怎么还会有空照顾自己这个瞎子。
而他也偏偏只能是瞎子,江柒之想自嘲一笑, 但却发现嘴角竟是那么的重,让他想提起都困难。
这顿饭吃得两人都很沉默,但也越来越不顺利,在江柒之第四次白着脸把才吃的饭吐光后,顾飞鸿眉头都皱成了沟壑。
他扶着着江柒之,让他上半身靠在自己的怀里,给他一下一下地顺着气,“你不要再强撑,还是早看大夫为妙。”
之前江柒之便有反胃的迹象,顾飞鸿提过要去看病,但江柒之不想喝药,觉得药太苦了,再加上病情不严重,便没有去。
直到如今病情加重,他才有气无力地点了头。
突然喉间又是一阵紧缩翻滚,可江柒之肚子早已空荡荡,只能干呕,难受得眼尾都红了一圈。
顾飞鸿看着心疼,给他打横抱起,戴上幂篱出门找医馆。
结果没走了几步,江柒之便白着脸要下来,顾飞鸿只好放下,不确定道:“你现在还能走路吗?”
江柒之站稳后,没好气道:“我是胃不舒服,又不是脚不舒服,况且你抱得这么颠,我没吐也想吐了。”
顾飞鸿被说了也不生气,任劳任怨地把盲杖递到幂篱里,江柒之拿到后,自然地递出另一只手,让顾飞鸿牵着。
即使有了盲杖,他也习惯让顾飞鸿带路。
此刻已是傍晚,路上行人不多,不时的冷风吹过,卷起路边的落叶,显得巷子里很寂静,只有盲杖敲击青石板,和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巷子老久,路面并不平整,顾飞鸿要一直在出声提醒,明明是最枯燥无聊的活,可他却有些乐在其中,即使江柒之有很多时候都懒得应声。
终于看到了一个医馆,顾飞鸿牵着江柒之进去,发现是位花白头发的老人在坐堂。
他到了堂前,拉了个凳子让江柒之坐下休息,才道:“你好,我们来看病。”
从两人进来时,闻大夫便注意到了他们,眼前青年一身黑衣劲装,背上一把黑剑,面容冷厉,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江湖中人,可他面对旁边的女子时,却犹如冰雪消融,春暖花开,举手投足仔细体贴。
而他身旁的女子,虽戴着幂篱,看不见容颜,但看身形气质,和露出的指甲,便知是大家闺秀。不过她被男子照顾时,反应却十分自然,又不似一般闺阁女子羞涩,更似新婚夫人。
闻大夫的眼神在两人间流转,顺了把白胡子,才道:“你们谁看病,我便是大夫。”
江柒之把手腕放在桌上的垫子上。
闻大夫抬手给江柒之把脉,同时道:“姑娘最近身体可有不适?”
“他半月前便有食欲不佳,近日有恶心呕吐,今晚吃的全都吐出来了。”
见是顾飞鸿代为答话,闻大夫抬眉瞥了他一眼,才垂眼看着江柒之,又道:“医者讲究望闻问切,姑娘可方便露脸让老夫一看?”
“非露不可吗?”顾飞鸿又接过了话茬。
闻大夫缓缓摇头道:“这倒不是,姑娘若不方便就算了。”
闻大夫这才闭目认真把脉,眉头时皱时松,表情似奇似惊,看得顾飞鸿惶惶不安,心脏直跳。
不过怕吓到了江柒之,他也不敢贸然多问,只能继续等着。
终于,闻大夫睁开了眼,但表情复杂,看不出是好是坏,一口气叹了又叹,就是不说话。
顾飞鸿终于是忍不住了,便道:“到底怎么了?”
闻大夫才看向他,笑道:“侠士莫急,夫人并未生病,只是有喜,已一月有余,你说的那些症状也只是孕症,只是······”
顾飞鸿心中波涛海浪,立刻想到了系统最初的话,下意识地看向江柒之,可隔着幕帘,他看不清表情,但从江柒之晃动的身形来看,他显然并不平静。
顾飞鸿惊道:“大夫,你不如再仔细看看,会不会时诊错了?”
大夫一听,顿时不悦,道:“老夫在这看病了三十多年,区区一个喜脉,怎么可能诊错,你们若是不信,自可去其它地方看去。”
顾飞鸿只好道:“我们不是这种意思,只是,只是我——我夫人胆小,怕空欢喜一场,您再仔细看看。”
大夫一听,脸色才稍好,给江柒之重新把了脉,过了一会,又道:“老夫说了,这正是喜脉,你们若不信,自可去他处求证。”
顾飞鸿此时已经心乱如麻,不敢想象江柒之的脸色有多难看。
江柒之猛地起身,要往外走,顾飞鸿见状,连忙一手拉住他,一手掏出银子放在桌上,才随着江柒之出了医馆,同时道:“慢点,脚下有阶梯!”
江柒之步子慢了一点,但也快出了医馆,行到了路边的僻静处。
确定了周围无人,他当即便要甩开顾飞鸿的手,可顾飞鸿起先不同意,见江柒之反抗十分剧烈了,才悻悻地松了手。
江柒之杵着盲杖,自己敲敲打打地往前走。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那,但他知道,他必须找些事情转移注意力,否则,他不能保证此刻的自己还能不能维持表面的冷静。
顾飞鸿一直跟在江柒之的身后,江柒之不说话,他也不知道怎么办,可他不忍心江柒之这么一直走下去,他本来身体就不好,刚才也没吃下饭,更何况,他现在还怀——孕了。
顾飞鸿实在不能想象这两个字有一天能和江柒之有牵连,即便是在遇见系统,和江柒之发生了那种事后。
半响,顾飞鸿伸手摸到江柒之的衣角,小心翼翼道:“不如再去其它医馆看看?”
江柒之却反应很大,转身把顾飞鸿的手使劲甩开,大步地后退远离,也是这一剧烈的动作,让他的幂篱掉到了地上,白纱透过青石板,似乎也被夜色染黑。
“你是想让别人又看我的笑话吗?”江柒之气到不行,这句反问像是从牙缝里逼出来的。
顾飞鸿没想到他会这般想,忙道:“自然不是,我怎么可能会这样想,我,我——”他低垂着肩膀,整个人都耷拉下来,一扫曾经的意气风发,眼里流露出茫然,“对不起,江柒之,对不起。”
道歉来得无缘无故,但江柒之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怅然一愣,苦笑道:“你说什么对不起,那件事,明明从一开始就是我求你的,是我自己”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直到最后在发颤。
他无力地闭上眼,只觉天旋地转,身子沉得不行。
顾飞鸿心疼地无以复加,他不想让江柒之这么痛苦,可他不知道能怎么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木头人似地站着原地,眼睛直直盯着江柒之,一刻也不敢分离。
他突然有些庆幸,庆幸此刻的江柒之还看不见,让他能无所顾忌地看着他。
青石板的巷子里只有他们二人,夜色已深,冷冷的月光洒在他们身上,勾勒出他们在对方瞳孔的画面,他们面对面站着,可顾飞鸿却觉得江柒之在离自己越来越远,他想伸手捉住,可又在最后关头,缩回了手指。
他想抱着江柒之,就和以前一样安慰他,可他又不敢在上前,他怕自己的任何的触碰都会让江柒之更难受。
良久,江柒之才抬头,平视着前方,颓废道:“回去吧。”
他的声音里含饱折着倦意。
顾飞鸿忙道:“好。”
第42章 第 42 章 他撑着地上的双臂不停发……
他把幂篱捡起, 给江柒之重新戴上,牵着手一起往回走,不过在路过医馆时, 他又进去了。
江柒之停在了门口, 顾飞鸿独自走到闻大夫的跟前:“大夫,我们回来拿药。”
闻大夫从医册里抬头, 道:“怎么,去别处也看了,怎么样,老夫说错没?”
顾飞鸿摇头,“我们并未去别处求医。”
闻大夫哼了一声,随手一指桌子上绑好的两叠药,道:“你们的药在那里, 左边那几副药是开胃止吐的,早晚各一次,饭前食用,右边这些是安胎的,一日一次,若是夫人胎相不稳,一日两次亦可。”
顾飞鸿上前把药提起。
“我要一副落胎药。”门口的江柒之突然捏着嗓子开口。
闻大夫先看了他,又把目光移向了顾飞鸿。
顾飞鸿提起药快步走到江柒之身边, 低声道:“你身体特殊, 此事不可随意,等我们到了药王谷, 找到谢若雪再说,好吗?”
江柒之冷冷地站着,却没出声拒绝。
顾飞鸿牵着他的手准备离开, 又被大夫喝住:“侠士留步,老夫还有话要与你说。”
顾飞鸿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江柒之,松手走到闻大夫跟前。
闻大夫把顾飞鸿领到了后堂,确定江柒之听不见后,才道:“刚才你们跑了,让我话都没说完,这次差点又忘了说,令夫人的身体虽无碍,但脉象却奇特,体内不光阴寒之气浓盛,还有生机在不断留失,”
“按常理,这种情况,别说胎儿,连孕妇都恐有性命之危,可夫人腹中的胎儿却安然无恙,其中定有变化,可老夫医术有限,瞧不出其中面貌,你们须得找医术更高之人再看,不可掉以轻心。”
闻大夫不知道种种异处是为什么,可顾飞鸿一点就通,顷刻便想到了是系统,系统不想让这个胎儿流掉。
“另外,孕吐乃孕期的正常反应,吃了药也不一定管用,我观令夫人似有郁结于心,加之孕妇最敏感多思,你要时刻注意她的情绪,让她尽量高兴,她高兴了,孕期自然就舒服了。”
“老夫话都说完了,你快出去罢,别让你夫人久等了。”
顾飞鸿回过神来,向大夫诚恳地道完谢才离开。
顾飞鸿牵着江柒之的手再次走回小巷子,可心境却与来时完全不同。
两人都再未说过一句多余的话。
顾飞鸿把江柒之送回客栈的房间后,就去后厨煎药,回房间时还多端了碗鲜面条。
江柒之晚上没吃下什么,此刻肯定饿了。
他推开房门,就见江柒之已经摘下幂篱,把头上女式的发髻散下,面无表情地坐在凳子上。
顾飞鸿把面条和药汤放在桌上,温声道:“汤药已经熬好了,你喝了药后,我再喂你吃面。”
江柒之冷道:“药拿走,我只吃面。”
顾飞鸿劝道:“这只是开胃止吐的药。”
“我又不是妇人,这些药怎么可能于我有用,我不吃。”
顾飞鸿无奈,“你之前都吐什么样了,你不能用自己的身体任性!”
“我不可能吃药,你不愿喂我,那就把面给我,我自己吃。”
“你···”顾飞鸿被江柒之的倔强气到,可他又真不可能让他自己吃,只好认命地喂面。
江柒之的孕吐十分严重,没吃几口就要吐一回,但此刻的他似在赌气,即使难受得眼睛都红了,也不愿发出声响。
顾飞鸿看着江柒之强撑的模样,心酸不已,他停下喂面,道:“江柒之,你喝药吧,不要再这样逼自己。”
江柒之终于把气顺下去后,冷冷道:“我没有。”
“你——”顾飞鸿真没想到江柒之能犟到如此地步。“我知道你现在接受不了,可这已经是不变的事实,你如此抵触,只会更伤你的身体。”
江柒之讽笑道:“所有,你认为——我应该接受这一切?”
“不是,可你不能用你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你刚才吃了多少,吐了多少,你也清楚!”
江柒之冷下脸,道:“你要喂就喂,不喂就走,把面还给我!”
“江柒之!”顾飞鸿被他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的想法气到不行,此刻也冷下了脸,冷声道:“最后一次,这碗药,你喝还是不喝!”
江柒之表情有过片刻的空白,很快又用更凶的声音回道:“不喝!”
顾飞鸿逼自己冷静下来,重复道:“你真的不喝?”
江柒之忽地拍桌子,怒道:“我说了不喝,你给我出去!”
顾飞鸿不再说话,死死地盯着江柒之,缓缓站起身来,脸色阴沉如水。
可眼盲的江柒之全无知觉,依旧满脸倔强。
顾飞鸿一手端起药碗,一手瞬间掐住江柒之的下巴。
江柒之只觉自己的脸被一股自上而下的大力卡住,他不得不昂头张开嘴。
随之而来的是瓷碗贴在嘴上的冰冷,然后是浓重的苦味,那股苦味从鼻尖流到胃里,激得他难受得直反胃,眼角都呛出了泪花。
顾飞鸿确定江柒之嘴里的药已经喝后,才把准备好的麦芽糖塞了进去。
有了麦芽糖的甜味掩盖苦味,江柒之才好受了许多。
顾飞鸿把手松开,然后就被江柒之甩了响亮的一巴掌。
江柒之吼道:“滚,你给我滚出去!”
被打了巴掌的顾飞鸿垂下眼,一下没了刚才的狠气,做错事的小孩儿,他沉声道:“抱歉,我会走,不过要等你吃完面。”
江柒之气得发抖:“见我眼瞎,你便是如此欺负我的吗!”
“我没有,我只是不想你用自己的身体赌气。”
“照你这么说,我难不成还要跪下来谢你?”江柒之脸色愈加苍白。
“不是,当然不是!”顾飞鸿半跪下来,牢牢地抓着江柒之的手,不让他逃开,他注视着江柒之的眼睛,道:“江柒之,你没有错,可我不想你难受,不想你不喝药,见不得你这个样子,可以吗。”
江柒之许久没有再说话。
顾飞鸿以为他不再生气,便欣喜地起身继续喂面,江柒之果然没躲开,而且因为刚吃了药,孕吐也轻了许多,至少大多数面是吃下去的了。
可没待他高兴多久,江柒之就突然道:“顾飞鸿,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
说完,江柒之推开了他的手,道:“我吃饱了,要休息,你走吧。”
顾飞鸿愣愣地站在原地,直到江柒之都睡下了,他都没回过神来。
半夜,顾飞鸿才动了身子,悄悄地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干净,自己随便吃了点干粮,没有对脸上红肿的巴掌印做任何处理,就在外面的斜榻睡下了。
为了不让江柒之半夜醒来后找不到他,他已经习惯这样。
二日一早,两人都顶着黑眼圈醒来,顾飞鸿把煎好的药端回房间事,江柒之正站在了窗前,他伸出手,感受到有风从指尖溜过,有点冷。
顾飞鸿把药放在桌上,把江柒之手指抓起来一握,冰得不行,他把衣架上的外袍取下,给他披上,道:“你怎么外袍都不穿,还在这站着吹风。”
“天亮了吗?”
顾飞鸿望了眼,窗外已是天光大亮。
“亮了。”
“哦。”江柒之淡淡道。
顾飞鸿把江柒之扶到桌前坐下,纠结片刻,还是把药端到江柒之的手边,道:“这是补药,喝了对你身体好。”
可江柒之却表情突变,把碗径直扔到地上,瓷碗被打碎后,瓷块四处飞炸,药水也将江柒之的白衫打湿,顺着一角落在地上,汇成了一滩水。
顾飞鸿急忙检查他身上有没有伤口,直到确定没有碎瓷片后,才冒火道:“江柒之,你知不知道这样会让你很容易受伤!”
常人面对忽然飞起的碎瓷片,都不一定能轻易避让,更别说是眼瞎的江柒之了。
在江柒之摔碗的一瞬间,顾飞鸿的心都提起了。
“怎么,让你失望了,没机会灌我药了?”江柒之嘲讽道。
顾飞鸿顾念着江柒之身子,没有应声,想把江柒之拉起来换衣服,可却被江柒之强硬地挣开。
“不要碰我!”
“你衣服湿了,先把衣服换了。”
可顾飞鸿的冷静更让江柒之难受,他怒道:“你骗我,这不是补药,分明是安胎药!”
顾飞鸿无言,这确实是安胎药,他怕江柒之不愿喝,才出此下策。
得到了默认,江柒之心情更堵了,他昨晚被强压的怒火和悲愤都在此刻爆发,他猛地要推开顾飞鸿,可却忘了他早已没了武功,反倒在挣扎间滑下了凳子,摔到了地上。
顾飞鸿表情一变,连忙蹲下来查看,确定地上没有瓷块,才放下了心,可也有了火气:“江柒之,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体是什么情况,你能不能对自己上心点!”
江柒之吼道道:“我身体什么情况?难不成我眼瞎,你也眼瞎吗?”
“我是男的,我是男的,我怎么可以与女子一般怀孕,顾飞鸿,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顾飞鸿没料到江柒之反应会这么大,他深吸一口气,稳下语气道:“江柒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让你注意身体。”
“你不是这个意思?”江柒之冷笑,“我昨日不过是不想喝药,你便对我大发雷霆,这难道是假的了?”
顾飞鸿被这一声吼懵了,他没想到自己的行为在江柒之眼中成了这样。
“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江柒之已经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听不见任何话了,“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变成怪物,再生下肚子里的小怪物,好让你彻底摆脱那个鬼系统,你骗我,你做得一切都是在骗我!”
江柒之吼出最后一句后,徒然垂下了头,他撑着地上的双臂不停发抖,脸色惨白。
第43章 第 43 章 我待会儿就去买麦芽糖。……
顾飞鸿完全没想到江柒之会有这些想法, 他只能不断解释这一切不是这样的,
可语言太过于苍白,江柒之越来越气, 小腹不同与蛊毒的绞痛也愈发强烈, 直到他撑不住,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
顾飞鸿瞳孔一缩, 立刻把江柒之整个抱起,“江柒之,你怎么了!”
江柒之感觉□□似有热流流出,惊恐地断断续续道:“肚子,肚子里的怪物!它让我好痛,好痛。”
顾飞鸿脸色一白,单手把幂篱扣在江柒之头上, 踢开房门,出了客栈,往房檐猛然一跃,直奔药房。
感受到怀里的人因为疼痛不安,把自己抱得更紧了,顾飞鸿一边飞檐走壁,一边安抚道:“不怕,很快就没事的, 马上就到了药房, 你等等我!”
顾飞鸿冲进药房,声势浩大到把打瞌睡的闻大夫都吵醒了, 他等不及闻大夫慢腾腾地问,长驱直入,把江柒之放到了后堂的病床上, 喊道:“大夫,我夫人肚子疼,你快来看!”
闻大夫吓得一精神震,忙跟着进去,道:“发生了什么,为何会如此!”
“我…我与他吵了架,他便如此了。”
“孕妇切忌大杯,你怎可如此不上心!”
闻大夫不免瞪了顾飞鸿一眼,可见他如此慌张焦灼,也不忍再苛责。
他一边给江柒之把脉,一边让顾飞鸿把幂篱取下,顾飞鸿犹豫了片刻,便把幂篱摘下,把江柒之的脸完全露出来。
闻大夫细观后道:“面色苍白晦暗,嘴唇发白,胎气定是惊动了。”
闻大夫抓着顾飞鸿的手背,按向江柒之的腹部。
顾飞鸿一时不备,便被闻大夫得了手,他下意识看向江柒之,江柒之撇过了头,但脸还是皱着的。
“夫人,这里可是这里疼?”闻大夫道。
江柒之微微摆头。
闻大夫抓住顾飞鸿的手背移向另一处。
顾飞鸿掌下是江柒之的小腹,让他不敢掉用力,生怕伤到了江柒之。
不过,他感觉很不可思议,摸着这么平坦的肚子下竟然有孩子。
它不是系统口中的任务,也不是江柒之口中的怪物,而是一天鲜活的生命,是——他和江柒之的孩子。
顾飞鸿像被打通任督二脉般,猛地眼睛都睁大了,他不可置信地在心里默念,孩子——他和江柒之的孩子,顾飞鸿和江柒之的孩子!
一种从来没出现过的情绪在他心底破土而出,生根发芽,抽枝长大。
“唔!”江柒之痛叫出声,身体瞬间缩成了小虾米。
闻大夫脸色一沉,松开手,对顾飞鸿严肃道:“夫人情况怕是有些严重,不知有没有落红?”
顾飞鸿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道:“不知道。”
“那我先出去,你现在看看有没有。”
闻大夫便转身离开,只留下顾飞鸿和江柒之二人双目相对。
江柒之抢先移开眼,道:“你转身,我自己看。”
“好。”顾飞鸿背过身,听到一阵衣服摩擦的悉索声,江柒之的手在慢慢往衣服里面摸索,直到手指沾染上了粘腻湿润,鼻尖嗅到了血腥味,他才收回手,沉默了一会儿,虚弱道:“有。”
顾飞鸿立刻出去转告了情况,闻大夫忙在方子又添了几种药,让药童去抓药煎煮了。
闻大夫又进了房间,给江柒之施针。
顾飞鸿看着江柒之躺在床上虚弱的样子,万分后悔,心脏一阵钝痛。
顾飞鸿不断质问自己。
他既然知道江柒之受到一连串的打击后,身心疲惫脆弱,他为什么就不能多退一步。
他一直注视着床上的人,一等闻大夫收针走了,就去打了热水把江柒之的手擦洗干净,让他先好好休息。
因为气血亏空太多,身体太过疲倦,江柒之此时也顾不上衣服上的血渍了,简单被喂着吃了点粥后,他就半昏半困地睡过去了。
等小童把汤药端上来时,他已经沉沉睡去了。
顾飞鸿接过药后就立马关门,没让药童看见江柒之的脸。
他坐在床上,把江柒之半抱起喂药。荒岛上的经历已经陌生到如隔三秋,可照顾江柒之的习惯却已经刻入骨髓。
喂完药后,顾飞鸿守在旁边等江柒之醒来。
可眼见药堂的人越来越大,恐生变故,他便拿着药,把睡着江柒之抱了回去。
回到客栈,把人放到了床上,他就去后厨煎药了,不过因为担心房中情况,他把火交给小二看照后就回了房间。
他推看门,看见江柒之跌坐在地上,双目迷茫。
他急忙阔步走去,把江柒之整个抱了起来,放到床上,不免埋怨道:“怎么又坐在了地上,你不是最爱干净,还怕冷吗?”
江柒之眨了眨眼,他只是醒来后想喝水,结果刚站起来,便头晕软下去了。
“这是哪?”他道。
“我们昨日宿的客栈。”顾飞鸿把枕头垫在江柒之后背,让他靠坐在床头,又把旁边的棉被牵过过来,盖在他的腿上。
他把江柒之的手塞进被窝里,想缩手起身离开,小指却被人勾住。
“怎么了。”顾飞鸿坐了回来,把江柒之冰冷的十指圈在掌心。
江柒之仰头,无神的眼珠正对着顾飞鸿,他缓缓道:“我不能生下它,生下它,我就成了不男不女的妖怪,顾飞鸿,我不要变成怪物。”
他的情绪比早晨好了很多,说话时没有激动,没有吼叫,甚至称得上平和。
可其中的痛苦却不必之前少,顾飞鸿闭眼忍下酸涩的眼眶,柔声道:“不会的,你永远都是江柒之,不会是怪物。”
江柒之听出他的避而不谈,失望道:“你说了这么多,为何还不愿答应我。”
顾飞鸿用眼睛细细描摹江柒之的脸,没有放过一寸,事已至此,若继续哄骗下去,也只会让江柒之更加难过,倒不如狠心挑明,快刀斩乱麻。
他沉声道:“江柒之,你想想,这个孩子是什么时候怀上的?”
江柒之撇过头,不愿回答。
“是我们在荒岛上的最后一晚,在那之后,你回到了魔教,经历了武功被废,经脉寸断,蛊毒病发,暗牢关押。”
每说一句,顾飞鸿心头插的刀子便多了一把,心痛得双目发红。
“若是寻常胎儿,这个孩子从一开始便会被滑掉,怎么可能还存活至今,而且,你忘了系统的能力吗,你若执意不要这个孩子,最后只会伤了你的性命。”
“江柒之,你为了活下去做了多少努力了,你就舍得放弃吗?”
江柒之听着,头愈低愈沉。发丝从他眉尾滑落,遮住了他的表情,让顾飞鸿只能看见削尖的下巴和额头的红痣。
顾飞鸿心疼,却又无可奈何,此事若不尽快说清,只会让江柒之心中的刺越扎越深,腐肉也越多,拔出来时,他也会更痛,更鲜血淋漓。
良久,江柒之才开口了,“所以,我必须生下这个怪物。”
他抬头,眼角已经润湿,可一贯的要强让他不愿流泪哭泣,泪珠被紧紧锁在眼眶里面。
他挣开了顾飞鸿的手,低吼道:“那我,那我是什么!我是不男不女的怪物吗!我还要生出一个小怪物来!”
顾飞鸿担心再次惊动胎气,把他挥动的双臂按住,道:“你不是,你怎么可能是怪物!”
“那我是什么!你说啊!”
“你是······”顾飞鸿想回答,却不知道答什么,声音僵在了半空,怎么也落不下。
“你怎么不继续说啊!”江柒之痛苦道:“因为你也不知道我是什么,你也知道我是个怪物!”
“不是的,不是的!”顾飞鸿急道:“你是,你是我的——”
突然,他福至心头,道:“你是我的救世主,你是我的菩萨,江柒之没有你,我不可能活着从荒岛回来,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江柒之身体陡然一顿,挣扎弱了许多。顾飞鸿忙趁势道:“你肚子里的不是怪物,是我们的孩子。”
“孩子?”江柒之冷笑:“两个男人怎么可能生孩子!”
“可是不管怎么样,江柒之,这个孩子就是我们的。”顾飞鸿注视着他的脸,郑重道:“如果你生下他后愿意接受这个孩子——”
“不可能!”
“那我们便一起陪他长大,教他为人;若你不愿意,我便独自带着他长大,若是那天你想他,我便带着他来找你,但无论如何,我都终生不再婚取,一直等你。”
“江柒之,我知道你怀着它很难受,我也做不了更多,可我想对这个孩子负责,想为你做更多事。”
“你便如此喜欢这个怪物吗?”江柒之唇舌吐出冷冷的话。
“他是因为我们才来到世上,我只是想对我们的曾经负责。”
顾飞鸿用眼神描摹着江柒之的眉眼,道:“我知道你不喜欢男子,那我们就如同挚友一样生活,就像岛上那样,让我照顾你,可以吗。”
江柒之没说话,可顾飞鸿能感受到他的戾气在减退,弱了许多。
他抱住江柒之,轻抚着他的后背,道:“等到了药王谷,治好了你的蛊毒,你的眼睛也会好了,你想去那,我们便去那,等生下了孩子,我们摆脱了系统,你想干嘛,就干嘛,我也会尽力帮你的。”
可江柒之怀疑道:“你就甘心放弃掌门之位?”
“这个于我而言并不重要。”
听起来很狂傲,像在说大话,但江柒之知道,他很认真,没有在开玩笑。
江柒之没想到他义薄云天至此,突然有些赫然,忍不住道:“即使我刺过你一剑?”
提及此事,顾飞鸿就不可避免地想起前一日情事,他咳了一声,压着嗓子道:“那日···你哭得那么难受,我却还在一直逼你,你有些郁气要发泄,也在情理之中。”
江柒之被说得耳朵一红,羞怒地要推开他。
此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顾飞鸿顺势离开,开门去了。
江柒之摸索着衣服把乱开的领口重新理好后,问道:“是什么事?”
“是小二来送我们在后厨煎的药。”顾飞鸿把门关上,手中便多了一碗药。
江柒之的脸色还是有点不自然,但没再拒绝。
顾飞鸿说的对,竟然此事已成定居,他不如试着接受,反正把它生下后,孩子就丢给顾飞鸿养,自己照样能去寻求武道。
虽然他的经脉已经断裂,但江湖里重塑经脉的传说如此之多,他不相信自己没有那份运气。
顾飞鸿等药放温后才递到江柒之手间,道:“药苦,我就不喂你了。”
江柒之接过后,一饮而尽,脸皱成一团。
顾飞鸿把早准备好的糖喂到他的口中。
江柒之嚼了嚼,糖仍旧很甜,但与昨日的不一样,他吞下后,道:“为什么和昨日的不一样?”
“昨日是麦芽糖,这是梅子糖,都是镇里的小孩爱吃的,我不知道你喜欢哪一种,便一样买了点。”顾飞鸿把空碗接了过来,道:“你更喜欢哪一个。”
“我才不喜欢这种小孩吃的东西,”江柒之别别扭扭道:“不过,这麦芽糖治苦味确实更胜一筹。”
顾飞鸿失笑,道:“好,我待会儿就去买麦芽糖。”
第44章 第 44 章 要睡就上来睡,不睡就给……
自从解开了心结, 江柒之不再忌讳避医,眉间的忧愁也散了不少。
可顾飞鸿又发现了新的问题,江柒之太嗜甜了, 尽管大夫说过这是孕期的正常变化, 但他看着以肉眼可见速度消亡的糖块,还是忧心不已。
他停下马, 转身一把拉开马车的帘子,白衣胜雪的江柒之正斜斜地倚在软蹋上,手边转着一个铃铛玩,他似是听到了动静,头往门口偏了一点,又很快转了回去,皱着眉道:“到了吗?”
“不是, 但此地距药王谷只有大半日的距离了。”
顾飞鸿上前把软蹋上的江柒之抱起,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江柒之猝不及防,手中的铃铛便掉到了地上,不知道滚到了哪去了,他不耐道:“你干嘛又动手动脚,吓我一跳。”
他伸手要推开顾飞鸿,却被顾飞鸿一下制住了手。
顾飞鸿道:“你腰是不是又疼了?”
这几日为了赶路,江柒之一直待在车厢内, 即使有软榻躺着, 他的腰也经常受不住,不时会有泛酸。
不过他一直没说过, 还是被顾飞鸿发现他在偷偷揉腰后反复问了,他才说的实话。
顾飞鸿当时很想生气,可看着江柒之低头蹙眉不舒服的样子, 他又生不出任何气。
只能暗道,罢了,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知道江柒之的性子了,只能自己往后更加注意便是。
不过顾飞鸿并没有按摩的经验,刚开始他总是按不好,把握不好力度,经常把江柒之按疼,江柒之之后便不让他按了。
顾飞鸿无法,只得去街上买了本按摩的册子,一边研究,一边在自己身上练习,这才让江柒之同意让他继续按了。
顾飞鸿手握着江柒之的后腰,一下一下地揉捏着。
坐了一上午的马车,江柒之的腰确实酸了,他放松地靠在顾飞鸿身上,理所当然地指挥着轻点,左边一点,太轻了,再重一点。
顾飞鸿不说话,但手上的动作却听话地做着一切。
江柒之舒服地发出喟叹,温热气息喷洒到了顾飞鸿的耳尖,让他有点痒,顾飞鸿悄悄地偏过脑袋,可他发现可这样抱着不好用力后,脑袋又正了回来。
“你进来不会光是因为这个吧。”江柒之慢悠悠地说道。
“不是,是到晌午了,你该吃午饭了。”
江柒之表情不是很愉快,吃饭就意味着要喝药,他真的一点都不想再喝了,太苦了。
“哦,是去客栈还是饭店?”
如果是去客栈,他待会儿就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
顾飞鸿却道:“这里是山林,没有店铺。”
江柒之暗道,怪不得一路走来都没听见人烟声,不过,一想到待会要吃干巴巴的干粮,他脸色更不好看了。
顾飞鸿看出他在想什么,道:“不吃干粮,我待会去打些猎物回来,马车里也有点心果子,你想吃什么便吃什么。”
江柒之这才满意地点头,又额外补充道:“我不吃鱼。”
顾飞鸿点头应是,等江柒之腰缓得差不多后,他才出去打猎,不过出去前,他把地毯上的铃铛捡了起来,仔细擦干净了,才放回江柒之的手上,让他继续玩。
顾飞鸿把打到的野鸡处理干净烤好后,才把江柒之扶出来吃饭。
锅里的烤鸡已经被撕成一小块,顾飞鸿夹了一块喂给江柒之。
顾飞鸿手艺没变,烤鸡依旧是曾经味道。
这么久没吃过岛上的味道,江柒之有些怀念了,食欲也比平日好了点。
可毕竟孕吐还在,江柒之途中还是难受地吐了好几次,顾飞鸿把水壶里的水倒给他漱口,直到他缓过来后,才继续喂。
吃完饭后,江柒之喝了安胎药,满脸不快,直到嘴里被顾飞鸿喂了麦芽糖,他才好受了点。
不过,嘴里的糖很快被嚼完,他道:“嘴里还是苦,还要一个。”
顾飞鸿却不同意,“你的糖吃得够多了,不能再吃了。”
江柒之不服气,“我就喝药时吃了一次,那里很多。”
“这罐子里早上还有十一块糖,如今只剩下了5块,你上午已经吃了六快,再吃下去,你牙齿会坏的。”
江柒之一噎,糖罐被顾飞鸿放在马车上的柜子里的,他有次无聊摸马车着玩,就发现了,此后便不时拿了点吃。
不过里面一直都有糖,都没空过,顾飞鸿也没提过这事,江柒之便以为顾飞鸿什么都不知道。
他干脆地转移了话题:“我要吃点心。”
顾飞鸿看出了他的心思,但也没戳破,回去把柜子里的糕点取出来,结果江柒之吃了一块嫌太干了,顾飞鸿只好把食盒里的葡萄拿出来,剥了皮喂在江柒之的嘴里,江柒之这才心满意足。
吃饱喝足后,江柒之有些困了,便去车里睡午觉了,顾飞鸿才有空收拾脏了的锅碗。
江柒之午觉睡醒时,马车已经在动了。
越逼近药王谷,人烟越少,到了晚上,他们已经到了深山了,也只能马车里睡觉了。
好在顾飞鸿之前为了让江柒之更舒服,特意买的较为宽敞的车厢,能让人躺平睡下,虽然位置不够宽大,两人睡着会拥挤,但一个人足够了。
天黑了,山林的温度也降了下来,到处冒着寒气。
顾飞鸿把厢门关住,把江柒之身上的被子掖好,才披了件外袍,坐在门口睡下。
可没过多久,外面下起了的暴雨,狂风从门口的缝隙里灌入,吹走了车厢里为数不多的温度。
顾飞鸿听见江柒之翻来覆去的声音,起身走到软榻前,手伸到被子里一模,江柒之脚冷的如冰坨子一般。
赤足被人握住,江柒之不自在地要把脚缩回来,他刚想说话,顾飞鸿就又松了手,重新把被子压了回去。
江柒之感觉身上的被子又重了些,他摸了摸,多了件自己的披风。
因为没料过会遇到这种极端天气,他们车厢里只有一床薄被和披风能保暖,而现在,棉被和披风都在江柒之身上,顾飞鸿肯定什么都没有盖。
江柒之有些心烦意乱,睡不着了。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外面的风小了许多。
“顾飞鸿,外面雨要停了吗?”
过了会,他才听见另一道声音。
“没有。”
江柒之觉得顾飞鸿的声音有点不对劲,不是很明显,但有点僵硬,像是被冻到了一般。
他瞬间联想到突然小了的风,眉头一皱,登时道:“你睡在那里的?”
“在门板后面,没有风,你不必担心。”
说话的字一多,即使有说话者的刻意隐瞒,但江柒之还是听出了更加明显的不自然。
他没想到顾飞鸿竟然如此把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谁担心你了!我只是怕你生病没人照顾我!”
“不会的,我还有钱,可以雇人伺候你。”顾飞鸿认真诚恳道。
江柒之气得没话讲:“谁要别人伺候了,万一他们认出我,把我交给你师父,要斩首我呢!”
“不会的,我不会让他们认出你的,你——”
“闭嘴!”江柒之真想一掌刨了顾飞鸿的脑袋,看看有没有木屑飞出来。
他翻开被子,摸着墙壁下床,朝顾飞鸿发声的地方走去。
顾飞鸿听见江柒之下床的声响,脑子一激灵,立刻回头,便看见双目空洞的江柒之正朝自己慢慢走来。
他急忙起身把江柒之的手扶着。
顾飞鸿也是这时才发现,江柒之没有穿鞋袜,赤裸的脚踩在深红的木板上,白皙得吸人眼球,因为冷空气,他的脚趾缩在了一起。
顾飞鸿心一紧,把他一把抱起,放回了软榻上,塞进了被褥里。
“你要做什么,唤我便是,何必这样下床。”
顾飞鸿想用掌心把他的脚捂热,却反倒把江柒之冰得打了一下寒战。他忘了自己刚才在用后背挡门缝的风,身上早没了半点热意。
江柒之自己扒着床半坐起,他觉得躺着说话太没威风,有失颜面了。
他斩钉截铁道:“你明明是在门口挡风,还非要骗我,若不是因此,你手怎会这么冰。”
顾飞鸿自觉没理,坐在床尾,没说话。
眼盲后的江柒之听不到回应的声音会很不安,他手在空中挥舞,想抓到顾飞鸿。
顾飞鸿见状,暗骂自己竟忘了这个,他坐到江柒之身边,让他能摸到自己的手,才道:“抱歉。”
江柒之真正摸到顾飞鸿的手,才意思到他身体有多么的冰冷,嘴比脑子块地说出了:“我们一起睡吧。”
话一出口,江柒之自己就先愣住了,但想到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后悔也无用了。
可顾飞鸿聋子一样,坐在边上一动不动,半天不上床。
从门缝吹进的冷风灌进了打开的棉被,江柒之被冷的身子一抖,没好气道:“愣住做什么,还不上来!”
顾飞鸿才反应过来,他感觉自己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了,自从与江柒之再见后,他们都是一人睡里间,一人睡外间,从没睡到一起过。
一方面是他知道江柒之不喜人的过分靠近,另一方面是自从那次意外后,他时常回想起那日的事,就不知道怎么和江柒之相处了,更何况还要再次睡在一张床上。
“算了吧。”
没想到顾飞鸿敢拒绝,江柒之黑暗中的眼睛都瞪大了,他扔开顾飞鸿的手,气道:“要睡就上来睡,不睡就给我出去,别回来了,省的明天感冒发烧,让我看着心烦!”
说完,他便自己缩进了被褥里,躺到了最里面,给顾飞鸿留下了一个冰冷的背影。
顾飞鸿看着他的背影,无可奈何又想笑,眼里的柔情都块溢出来了。
第45章 第 45 章 那只手纤长如玉,上面的……
他才悉悉索索地脱下衣服, 翻开被子躺了进去。
不过因为位置太过狭窄,两个人睡着时,不可避免地肉贴着肉, 头发都搅和在了一起了。
江柒之知道自己睡相不好, 在岛上他每次醒来时都会和顾飞鸿扭在了一起,可那是无意识的行为, 和有意识时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用背对着顾飞鸿,尽量不和他有更多的接触。
顾飞鸿也好不了多少,自从上了床,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他盯着江柒之的后脑勺,眼睛也不知道该放那里。
他仿佛又回到荒岛上,和江柒之第一次同床的时刻。
不过这次很不一样了, 江柒之肚子里面多了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想到这,他忍不住看向江柒之的腰背。因为只有两个月,江柒之的肚子几乎没什么变化,从后面看起,还是和从前一样单薄纤细。
顾飞鸿突然有种想握住腰肢,摸他肚子的冲动,他想摸摸他们的孩子会长什么样。
不过出于现实的考虑,顾飞鸿只是想想, 没有付出行动。
也正是因为这些胡思乱想, 让他的心情平静了下来,僵硬的肌肉渐渐放松, 身体也有了暖意,他看着江柒之的背影,睡意渐渐袭来。
直到江柒之突然拱起背脊, 呼吸变得异常急促,顾飞鸿瞬间清醒,起身查看情况,发现他的肩膀缩着一起,脸色煞白,顾飞鸿立刻把他翻身抱了过来。
江柒之感受到顾飞鸿皮肤的温度,一下手脚并用地把顾飞鸿死死抱住,因为想索取更多温暖,他的脑袋一下一下地顾飞鸿领口里拱,但因为一直没有成功,发出了烦躁的哼唧声。
顾飞鸿一听到这似是痛苦又似是欢愉的闷哼,便知道是蛊毒又犯了。
他看着江柒之难受的样子很是心疼,于是开始放松身体,尽量让江柒之抱得更舒服,可没多久,他心里的酸意渐渐被另一种尴尬代替。
本来内衫都很单薄宽松,在江柒之这番动作之下,别说顾飞鸿,就连江柒之自己的衣服都垮了大半,可偏偏江柒之无知无觉,还往顾飞鸿露出的胸膛里钻。
江柒之的皮肤和他的人一样,总是带着点拨人心弦的冷意,漂亮得惊人。胸口的光滑细腻的触感,耳边蛊人的呻吟,因为靠得太近,江柒之身上传来若隐若现的冷香,都让顾飞鸿的身体乃至心里都在升温。
他想推开江柒之,但又不敢用力,结果一番动作就成了欲拒还迎,让江柒之把他缠绕地更紧了。
马车外寒风阵阵,马车内顾飞鸿的脸热得快烧了起来,直到江柒之被顾飞鸿的动作搞烦了,脑袋往上面一蹿,恰好靠在了顾飞鸿的肩膀上,与顾飞鸿脸贴着脸。
而且,他蹿上去时,唇角还堪堪擦过了顾飞鸿的侧脸,虽然轻到他自己都没发觉,可顾飞鸿注意到了,他脸热得更厉害,还有一股热意往下半身涌去,当他注意到自己的反应时,他脸已经彻底爆红了,都不敢看江柒之,不感想象江柒之醒来后会有多生气,可他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反应。
江柒之似是对脸颊贴着的温度很满意,忍不住在顾飞鸿的脸上蹭了蹭,贴得更紧了。
顾飞鸿眼睛都瞪大,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反应在越来越强烈了。
事已至此,无可挽回,他绝望地躺在了床上,一边唾骂自己的小兄弟怎么能如此下流叛逆,一方面又忍不住被江柒之的一举一动吸引,牵引住心神。
终于,约莫半个时辰后,江柒之清醒了,此时他正把顾飞鸿压在身下,双腿缠绕在顾飞鸿的腰上,脸还贴在顾飞鸿的颈侧。
难言的尴尬化作烈火,把江柒之从头烧到脚,都快烧傻了。
他用僵硬的动作收回了腿,从顾飞鸿身上爬了起来,可他的腿却在途中不可避免地摩擦到硬得像根木棍似的东西,一股怒气从他的头烧到脚。
若不是情况特殊,他非把顾飞鸿推下床不可。
因为眼盲,江柒之为了爬回了床的里,花了不少时间,顾飞鸿从始至终就像个真的木头人一般,一动不动。
江柒之欲调整睡觉的姿势,可大腿又不小心蹭到那根木头,他再也忍不住了:“你再控制不住,信不信我给你剁了!”
顾飞鸿脸烧得更厉害了,我我个半天也说不出什么话。
江柒之气得低吼道:“管不住就给我转过去,别碰到我!”
顾飞鸿像得到指令的机关人般,才一卡一卡地背过江柒之,侧躺着睡觉。
“下次我犯病,你不许再抱我!”
顾飞鸿这才回过神来,大脑开始正常运转,他道:“我已飞鸽传书与师姐讲过你的蛊毒,师姐今下午有回信,她说虽然暂时找不到根治的法子,但她已找到抑制你蛊毒的办法了。”
“明日一早我便启程,想必中午便能到药王谷,你往后便不会再被蛊毒折磨了,而且你的失明是蛊毒导致的,一旦蛊毒被抑制,你的眼睛也会很快好起来。”
江柒之得到这惊天的喜讯,刚才的尴尬皆抛之脑后,他压抑着声音里的不平稳,二次确认道:“真的吗?谢姑娘真的这么说,你没哄我吧!”
“真的,没有哄你。”
江柒之太高兴了,他讨厌失明,更讨厌做何事都要靠别人的自己。
大部分人都喜欢在高兴时分享喜悦,江柒之也不例外,但此刻的他看不见东西,便想摸到些活物。
他的手在被窝里乱摸,终于摸到了顾飞鸿的手臂。
在发觉江柒之摸到自己的手臂的那一刻,顾飞鸿便大致明白这是为什么,他翻回了身体,看到了江柒之露在被子外的脸蛋红红的,眼睛亮亮的,神采飞扬,喜形于色。
“我的眼睛要好了,顾飞鸿,我的眼睛终于能好了!”江柒之呢喃道。
顾飞鸿眼里柔情一片,他也替江柒之高兴,轻声道:“是的,你的眼睛终于要好了,你再也不会这么痛了。”
江柒之太开心,以至于他睡着后的眉眼都带着笑意,顾飞鸿看着他的睡颜,心里一片柔软,也才沉沉的睡去。
顾飞鸿醒来时,暴风雨已经停了,天光微亮,而江柒之还靠在他胸口上睡得很沉。
顾飞鸿小心翼翼地把江柒之放了回去,才轻手轻脚地出来车厢,继续赶路了,不过他的速度并不慢,马车却出乎意料的平稳,并不会把江柒之颠醒。
在岛上,江柒之还能差和他不多同时醒,到了现在,可到了现在,许是怀孕,许是身体虚弱,或者是二者兼有。
江柒之时常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平日也很容易困倦,那一天若是没有睡饱,那他一天的精神都会是焉焉的,兴致不高。
所以,顾飞鸿也练就了这一手赶车的好功夫。
马车一路翻山越岭,终于到了药王谷山脚下。
药王谷的弟子除了出世当赤脚医生,悬壶济世,便是山上避世,因此,药王谷立于群山深处,方圆百里内没有繁华城镇,只有药王谷的山脚下坐落着一个小镇,名杏花镇,这里民风纯朴,镇里多是被药王谷弟子救下的病人和来这求医之人。
马车到了小镇街上,顾飞鸿半点不停留,直奔半山腰而去。
药王谷真正的入口便在半山腰,不过药王谷门风脱俗,她们的大门不似其它门派的威武霸气,因为它根本没有大门。
顾飞鸿驾着马车进了药王谷,一路畅通无阻,途中没甚至见到一个药王谷的弟子,顾飞鸿早有准备,他走到一个青瓦白墙的平房院落,院子的门口光秃秃,只挂了个“谢”字的小木牌。
这便是谢若雪的房子。
谢若雪早听见马车轱辘转动的声音,又有准备,此时便到了门口等着。
顾飞鸿停下了车马,对谢若雪问了好,便掀开帘子进了车厢,他告诉江柒之他们已经到了,伸手要把江柒之扶下了马车。
马车阶梯狭窄,他本想自己直接抱江柒之下去,但江柒之别扭,强烈地表示了不愿意,他也只得作罢。
江柒之不着急起身,而是自己摸索着抚平衣服上的褶皱,踌躇道:“我这副面貌可还尚好?”
他最糟糕的样子早已被顾飞鸿在岛上看过,因此,他在顾飞鸿面前,许多时候还能肆意随性一点,可其它人不同,他不能让自己在别人面前露出狼狈的模样,更何况他刚从魔教少主沦落为通缉犯,那他更不能让别人瞧出他的狼狈。
顾飞鸿不知他心中所想,听了这话,心理冒出一丝若有若无的酸意,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顾飞鸿闷闷地点头,“很好。”
江柒之听了,这才颔首,同意顾飞鸿把他扶了下去。
谢若雪站在门口,先看见顾飞鸿再次走出了车厢,一手掀开了布帘,另一只手还留在车内。
接着,他微低着头,似是朝里面说了几句话,里面的人才伸出一只手在车厢外,那只手纤长如玉,上面的手腕肤薄冷白,腕骨凸起。
第46章 第 46 章 素白锦衣,眉目如画……
里面的人终于从车厢里走了出来, 他穿着素白锦衣,眉目如画,即使双眼无神, 身上还带着虚弱的病气, 但也未曾减了风采。
江柒之侧边的两缕头发被发带松松地束着,其余都是披散在身后。他屈身下梯时, 脚步虚浮,身后的几缕头发野滑道了身前,显得他尤为文弱。
谢若雪忆起三月前江柒之在生日宴上潇洒肆意,前呼后拥的模样,不免也有些叹惋世事无常,没想到再见竟是这般的光景。
不过她看到顾飞鸿一脸关切,小心呵护的模样, 眉头微挑,暗道,看来事情比她想象中的更有趣。
顾飞鸿只在信中说过江柒之的蛊毒和怀孕异象,可从来没说过他与江柒之如今的关系。
江柒之刚下马车,就被顾飞鸿叮嘱站在原地,他等了没多久,顾飞鸿就又从车厢里抱着件红狐披风出来,仔细地给江柒之披好了, 他才扶着江柒之的手, 对谢若雪道:“师姐,好久不见。”
谢若雪展颜一笑, 道:“师弟好久不见,江少主,也好久不见。"
江柒之朝声音的方向微笑, 道:“谢姑娘,好久不见,不过,我已不是少主,谢姑娘普通称我即可。”
“那好,那我便唤你江公子了,江公子,外面风大,我们还是进去再说吧。”
江柒之点头,“那便叨扰了谢姑娘了。”
谢若雪无所谓地应了两声,三人这才一前一后地进了院子。
谢若雪把院门牢牢关上后,才把他们带入了正厅坐下。
她与江柒之简单寒暄几句后,便直入主题,说要先看看江柒之腹中胎儿状况。
从旧识听到自己怀孕的情况,江柒之仍然尴尬,他挂着并不真心的笑容,僵硬地点头应下。
谢若雪一得到应允,便两眼放光,手便摸向江柒之的手腕把脉,心中惊异。
不过出于对患者情绪关怀的角度考虑,她按捺下所有惊讶,用一副十分平淡的语气道:“你虽气血尚虚,寒气入体,但胎相安稳,不过我要按你腹部查看胎儿发育的情况。”
江柒之下意识伸手挡在自己腹部,他没想到谢若雪竟如此直爽,与他记忆中的温婉似乎有些区别,可他来不及多想,只道:“谢姑娘,这——”
谢若雪发现江柒之脸色怪异,才想起自己以前在江柒之演的戏,便笑道:“江公子不必羞怯,我十岁时便开始学医,解刨过的尸体,怕比你见过的还多,更何况我是大夫,你在我眼中只是病人,这些俗世念头,早不在意了。”
谢若雪从始至终的冷静淡然让江柒之松懈一些,暗道应该是自己太多想了,他放下了手,但腹部真被生人摸时,他还是有些别扭,顾飞鸿瞧出他的不自在,便一手把江柒之的手握住,另一手按在肩上安抚。
谢若雪手指在了江柒之的小腹上按压移动,还道:“腹中虽未显隆起之象,但肌肤绵软,与寻常孕妇并无二致······”
终于,谢若雪收回了手,把刚才的结论都记录在册。
又道:“接下来,我会在你各穴位扎针,试探蛊虫在什么地方,不过,此过程中,一但针扎到了蛊虫所在之地,蛊虫应激之下,定会让你病发,你可要做好准备。”
“你也不用担心腹中的胎儿,你体内另有有力量,似乎一直在保护它。”
江柒之点头应下,顾飞鸿帮他脱下上半身的衣裳,把他扶在蒲团上坐下。
谢若雪从医箱里取出针囊,铺展在地上,捏着银针干脆利落地扎下。
她一次只扎两三根,若是在半盏茶的功夫内观江柒之没有病发,便取下针,换下一个地方重新扎。
初时,江柒之只感觉到有银针扎在身上的刺痛,直到谢若雪第十三次下针后,他登时就感觉腹部有一股寒气激荡,不过几息,身体便涌起熟悉的寒痛。
他抖着声音道:“谢姑娘,蛊虫,便是这了。”
言闭,谢若雪就眼疾手快地抽出了银针,江柒之的身体便缩倒在地,脸刷白,一直守在旁边的顾飞鸿瞬间上前把他抱在怀里,披上外衣,朝谢若雪道:“师姐,完了吗?”
刚把穴位记录在册的谢若雪,一抬眼便见顾飞鸿竟然把江柒之抱在了怀里,她有过瞬间的诧异,但很快便被正事要紧的念头唤回神智,她忙道:“别,我还要纪录发病时的状况。”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谢若雪才把江柒之体内的蛊虫摸了个透,她拿着已经被记满字的几页纸,匆匆去了药房研究了。
药蛊不分家,药王谷虽号称医者之巅,论蛊毒却远远比不过西域,而这冰蚕子母蛊,更是西域传说中的奇蛊,若她能将冰蚕子母蛊纪录下来,放进药王谷的医典,那便是对药王谷莫大的贡献了。
谢若雪走了没多久,江柒之就不再痛了,他神色萎靡地靠在顾飞鸿怀里,顾飞鸿想把他抱回厢房休息,却被江柒之挣扎推开,江柒之道:“我自己可以走。”
顾飞鸿皱着脸,道:“你不用逞强,师姐已经走了,没人看得见我们。”
江柒之这才没再推辞,靠在顾飞鸿怀里闭眼歇着了,被折腾了这么久,他早就倦了。
厢房和院子外一样,除了必要的生活用具,几乎没有其它物件,东西也都是半旧的。
以前顾飞鸿也来这住过,他那时也觉得还好,可如今一看,再想到是要给江柒之住的,他便觉得哪哪都不顺眼。
床太硬,棉被太重,布帘太过粗糙,房间还不够保暖,唯一的好处便是干净宽敞,可江柒之这么精致讲究,他一定不会喜欢这里的。
顾飞鸿皱着眉在房间里环视了片刻,最终还是把江柒之放在了床上,给他盖上从马车里拿出来的薄被。
确定江柒之睡下后,顾飞鸿才关门离开房间,去敲了药房的门。
门内都谢若雪高喊了一声“进来”。顾飞鸿才推开门。
一进去,药香扑鼻,药房内堆满药材和医书,地上还摆许多奇奇怪怪的器具,虽然顾飞鸿看不出是什么,但他知道这都是谢若雪的宝贝,碰不得。
他小心地绕过阻碍,才在谢若雪眼前找到一个落脚处。
“阿姐。”
正趴在桌子上写东西的谢若雪才抬头,放下纸笔,看着他,惊异道:“这么快就来了,还不叫我师姐了,怎么,有什么事要我帮忙?”
“我······”顾飞鸿欲言又止。
他在信中只与谢若雪说过江柒之的病情,一是因为,他还不知道如何解释他和江柒之的事情,二是,他觉得还是自己亲口说比较好。
谢若雪见顾飞鸿表情复杂,也正色起来,把顾飞鸿带进药房下的密室。
她和顾飞鸿围着一个木桌坐下,道:“说吧,你想说什么?”
顾飞鸿不知从何开口,还是纠结。
谢若雪见他这般磨磨蹭蹭的模样,猜到应该不是正事,那便是感情上的事情,她一挑眉,道:“你是想说你和江柒之的事儿?”
顾飞鸿点头。
谢若雪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自己这个铁树一般的弟弟有这个模样,她忍不住笑了,道:“你若不知如何说,那便我来问。”
顾飞鸿点头。
谢若雪迟疑道:“江柒之肚子里的孩子,和你有没有关系。”
顾飞鸿清咳一声,如实道:“是我和他的。”
谢若雪目瞪口呆,虽然她有过猜测,但她真没想到真相竟如此的离奇,半响才惊疑道:“你们两个男子,是怎么弄出个孩子的。”
因为不能在外人面前透露出系统,顾飞鸿早已编好了故事,只说是他和江柒之误食了一种果子,意外亲密一夜后就有了这个孩子。
谢若雪两眼放光,“果子,这么神奇!长什么样,在那里,还有吗!快告诉我!”
顾飞鸿只能用当时意识不清醒,什么都不知道搪塞过去。
谢若雪十分失望,但也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抽空去那里看看,说不定就能再发现异果了。
“那你和江柒之究竟是什么关系了。”
当她刚得知江柒之在顾飞鸿手上时,她甚至想过是江柒之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逼得顾飞鸿非要把他劫回来亲自报仇不可,否则,她是实在想不通顾飞鸿为什么要冒着天大的风险把他救回来。
当然,到了现在,她的心里便有了猜测,只是还是很好奇,她着实是想不通这两人是怎么滋生爱情的,尤其是以江柒之那么狂傲的性格。
顾飞鸿认真思索了片刻,道:“好友。”
谢若雪从茶壶里倒凉水的手一抖,水荡了出来,打湿了桌面,可她注意力全然不住这个上面:“你——和他,是好友?”
“你们孩子都有了,还只是好友!更何况,你见过那对好友如你们这般搂搂抱抱?”
“那…我们……是挚友。”
谢若雪喝水都呛到了,这次换她咳嗽了,她还以为是顾飞鸿铁树开花了,没想到还是榆木脑袋一个。
“你是真的只想和江柒之当挚友,还是只能和他当挚友?”谢若雪盯着顾飞鸿的眼睛,直紧追不舍。
顾飞鸿刹那间楞了,眼睛都瞪大了,大半天一动不动。
谢若雪这才意识到,顾飞鸿是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登时有些无语哽噎。
许久,顾飞鸿才开口,道:“我和他,现如今也很好,当一辈子挚友也会很好。”
“挚友?”谢若雪玩味地默念着,心道有趣,可真是有趣,你最好真能一辈子甘心做挚友。
不过,各人感情自有各人的造化,她也不便说太多,便道:“算了,不问这个,你和江柒之的事情都说完了,你还要什么要说的,快说吧。”
最难开口的话都已经说了,接下来的话都好开口了许多,顾飞鸿道:“阿姐,关于江柒之怀孕之事,绝不能泄露出去,而且,他还是不太能接受自己怀孕之事,你平日需多注意一点,不要刺激他。”
“这是自然,行医之道,治身亦该疗心。”
“还有,我想和江柒之搬到山脚下的院子里住,你能不能和我们一起下山?”
若要治好江柒之的眼睛,谢若雪说过,至少要她连续半个月每日扎针半个时辰以上,短时间内,他们不能分开。
“当然可以,我也许久未下山义诊,也正好去你院子里住住,不过你打算什么时候搬下去?”
顾飞鸿却摇头,道:“不着急,等我把那里重新打理了再搬。”
谢若雪眯眼,“你什么时候有闲心管这个了?”
“只是简单清理罢了,不费心神。”
谢若雪似信非信地哦了声,又道:“还有没?没有我就回去研究方子了。”
顾飞鸿却抬眼道:“阿姐,你能不能让药喝起来不苦,是甜的?”
谢若雪动作一顿,双眸一瞪,道:“顾飞鸿!我是大夫,不是庙里的神仙!不是苦的就算了,还要甜的,你是不是要求太多了!”
第47章 第 47 章 今天的夕阳有点太暖和
“那不是苦得也行。”至少让江柒之喝着不会比现在难受。
谢若雪才没再多说, 两人出了密室。顾飞鸿走到了门口,才想起自己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事,他道:“师姐, 你有没有可以遮盖江柒之红痣的东西?”
若是能把江柒之的红痣遮住了, 即使他大摇大摆地在街上露面,也不会有人怀疑他是通缉令的人, 因为,他脸上没有最重要的特征。
谢若雪道:“当然有。”
她在蹲下身子在药柜里找了没多久,便拿出一个银圆盒子,她翻开盖子,又再里面加了些粉末,才递到顾飞鸿手上:“喏,这个是易容膏, 不管是什么胎记,只要把这个往上面一抹,便能隐去。”
顾飞鸿接过后,放到胸口的衣袋,才骑马下山去了。
到了山脚下,他先去了自己在杏花镇买的院子,里面因为太久没住过人。他一推开门,就吸了一鼻子的灰, 还瞧见了不少蜘蛛网。
院子里的家具不比谢若雪家里多几个, 反而因为更大,显得更荒凉。
顾飞鸿在房里简单转了一圈, 就去市集找人给房子做清洁,又再去街上重新买了家具。
不过小镇毕竟偏远,即使是最镇上最贵的东西, 也比不上江柒之往日起居的用度。
他只好又另外找店主商谈,让他们下次出山时把他需要的东西都一并买下来,他再额外交付人工费。
顾飞鸿出手阔绰爽快,老板笑得合不拢嘴,连连答应,还主动说要帮他把家具送回去。
顾飞鸿点头道谢,又去找了工匠,打算把院子里都装上地龙,因为工期紧,他又额外添了许多工费。
他去了镇上最好的制衣铺子,给江柒之定制了数十套衣裳,但他不懂什么衣服样式,只是让裁缝们全按衣裳的最高规格做,反正钱好说。
他和江柒之从魔教逃出,一路上为了藏匿踪迹,江柒之受了诸多委屈,如今有了定居之所,他自然不能再让江柒之凑合了。
一切弄完后,他才去点心铺子买了一罐麦芽糖,在路过街边摆的小摊时,他又一并挑了几个铃铛回去。
到了院子,天色已经傍晚,顾飞鸿进了厢房,发现江柒之已经在不知何时醒了,此刻的他安静地坐在凳子上,双目失神,窗外的光恰好只照到了他的脚下,而他的上半身隐没在阴影里,神情落寞,身形孤寂。
顾飞鸿心神一动,走到他身前,提起手中的铃铛,在江柒之眼前一摇,一堆铃铛碰撞后发出的声响久久不绝。
他道:“猜猜一共有几个。”
江柒之才抬眼,闷闷道:“无聊。”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醒来后没找到顾飞鸿,确实很慌乱。尤其是在他刚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还没有自保能力时,他很容易不安。
可他也更害怕这般依赖另一个人的自己,他不能这样。
“怎么会无聊,你若猜对了,我许你一个要求。”顾飞鸿柔声道。
江柒之撇了撇嘴,低声道:“我才不稀罕。”
“那今晚多吃一块麦芽糖如何?”顾飞鸿哄到。
“幼稚。”
“那两块?”顾飞鸿再次一摇铃铛,又道:“三块?四块?再多就不行了,你牙齿会坏的,不过你若是猜得不对,我就一个都不给你了。”
“顾飞鸿!”
“我在。”顾飞鸿握住江柒之捏着拳头的手,道:“好了,不逗你了,那一块还是你的——”
“五个,五个铃铛。”
顾飞鸿没想到江柒之真配合了,转瞬即逝地呆楞后,眼底全是是宠溺的笑意。
“你怎么不说话,难不成······还是六个?”江柒之有些失望的呢喃道。
“没有,你猜对了,只有五个。”顾飞鸿淡笑着,把其中一个铃铛握在掌中捏成粉末洒了,才将剩下的五个一并递到江柒之手中。
没想到自己真能猜对,江柒之脸上略微有些得意,道:“你自己说的条件,可不能反悔。”
“自然。”
江柒之拿这一把新铃铛,道:“我之前装铃铛的盒子呢?”
“在车里。”顾飞鸿把桌上镂空木雕盒子拿到江柒之腿上放在,道:“便是这了。”
江柒之把铃铛一齐放了进去,低着头,手指在里面随意拨弄了几下,清脆的叮铃声音响个不停。
他道:“你···你刚才去那了?”
顾飞鸿道:“师姐的院子的简陋,我怕你会住不惯,所以,趁你午睡,我便下山请人把我在山脚下的院子重新装修,等我的院子收拾出来了,我们就下山去住,这几日,你且忍一忍。”
“哦。”江柒之好似只是随意应了一声,可眉梢的却也悄悄弯了。
太阳在下落,夕阳在移动,微黄的日光从地面照到江柒之的脸上,从脸上最细小的绒毛到最纤长发丝都在透着光。
顾飞鸿盯着江柒之出神了,突然觉得今天的夕阳有点太暖和了。
谢若雪的院子里没有仆人,往日都是她自己做饭,若是顾飞鸿来了,便是他们谁有空谁做饭。
而今日谢若雪在药房待了一下午,做饭的活自然就落在顾飞鸿的头上。
不过江柒之不想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想出去晒晒太阳,顾飞鸿便在灶房外找了个摇椅,仔细垫好毛毯后,才让江柒之坐了上去。
因为灶房是半露天的,顾飞鸿做饭时,还能盯着院子里的江柒之。
江柒之闭眼躺在摇椅上,悠闲地一下一下地晃着椅子,很是惬意。
直到顾飞鸿晚饭都端上桌子时,谢若雪才从药房里出来,她把两幅药方和配好的药包都放在正堂的桌上。
顾飞鸿看了一眼,药方上有不少珍贵药材,不过对于他来说,也并不难买到。
江柒之坐在正堂椅子上,听到动静,头也往桌上偏了一点。
谢若雪道:“你们要的药我已经配好了,左边这堆是安胎的,一日一次,右边这个是治蛊毒的,暂且一日两次。”
江柒之听到后半句,激动地抓了一下扶手,道:“谢姑娘,那我的眼睛,什么时候能好!”
“不出意外,半月足以,不过须得再加上我每日的针灸。”
“那蛊虫,可以彻底除去吗?”
“不能,这冰蚕子母蛊不同与一般蛊毒,除非母蛊身亡或者子蛊寄主身为,它是不可能消失的,不过,这冰蚕子母蛊虽蚕□□气,但也只蚕□□气,只要你体内的精气足够充足,你自然便不会气虚而亡。”
“对了,师弟,我药房里还有三朵极品天山雪莲,都在门口的最高的黑木盒子里,你且拿去,每日取一瓣熬汤给江公子补精气。”
顾飞鸿听着有些耳熟,突然看向江柒之,道:“雪莲,这······似乎是你的生辰礼?”
“师弟记性倒是不错,确实是江公子当初送我的,如今也是物归原主,物尽其用了。”谢若雪笑道。
江柒之摇头,温声道:“谢姑娘太客气了,在下感之不尽了。”
顾飞鸿看着他们谈笑的模样,突然想起他与谢若雪是同胞双生子,一同过的生辰。
不过那天,谢若雪得到了江柒之的重礼,而自己却得到江柒之的一顿打,顿时有点说不出的不舒服。
不过想起他那时与江柒之的关系,他只能安慰自己,今时不同往日,过去之事不必再究竟,更何况,当时他会和江柒之打起来,也有自己挑衅的缘故,也不怪江柒之生气。
顾飞鸿想着,心里才好受许多。
“而且,若有机会重塑经脉,丹田有了内力,冰蚕子蛊便会被内力压制,与你再无影响,不过,前提是母蛊没被人催动,否则你也性命堪忧。”
顾飞鸿下意识看向江柒之,可江柒之却好似什么都没听见,表情没有太多悲伤。
虽然江柒之不曾告诉他江锵一事的细节,但他得知江柒之身上有冰蚕子母蛊后,便去翻阅了典籍,知晓了它的用处,也便猜到了事情的始末,这母蛊定是在江锵手上,江镪想用江柒之的命医治江安澜的残腿。
江柒之道:“谢姑娘,你可知晓有什么重塑经脉的法子,或者线索?”
“我倒是听说过一些,不过法子都太过猛烈,且不一定有效,我建议你还是生下孩子后再考虑这个。”
江柒之有点失望地嗯了声。
“总之,最好的法子还是你们把母蛊毁了,否则都是治标不治本。”
顾飞鸿暗暗记在心头,又道:“这蛊毒今后还会发作吗?”
谢若雪摇头,道:“吃了我的药,便不会。”
顾飞鸿这才放下心来。
第48章 第 48 章 江柒之气得踹了他几脚,……
谢若雪扭了扭低了一下午的脖子, 往饭桌走去,随口道:“话都说完了,开饭吧, 我早都饿了。”
顾飞鸿转身把江柒之也扶过去, 可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江柒之似乎一直在和他拉开距离。
谢若雪看着桌子上丰盛的晚餐, 心神荡漾,不免道:“师弟,你何时这般好心了,竟然做得这般丰盛。”
以往她与顾飞鸿同住药王谷时,一菜一汤便是极好了,有时两人忙了,用干饼蘸水也能将就吃, 哪像今日,有快一桌的菜了,还个个色香味俱全,她都不知顾飞鸿的厨艺什么时候有这般好了。
顾飞鸿没说话,自从开始照顾江柒之,他都已经习惯这样做这么多了。
江柒之挑食,哪怕是喜欢的食物,也不会吃太多, 所以他只能做更多不同的菜, 哄着江柒之多吃点。
顾飞鸿把江柒之扶到凳子坐下,和往常一样喂他吃饭, 江柒之却道:“我想自己来。”
顾飞鸿不知道江柒之为什么会突然反悔,但还是耐心道:“你自己不方便,况且你以前也试过, 也就半个月了,你暂且忍忍。”
江柒之闻言,虽然还是不情愿,但还是点头了。
接下来,江柒之变得异常听话,不管顾飞鸿问什么,他都点头答应,顾飞鸿心中奇怪更甚,但也不猜不透是为何。
江柒之刚孕吐完,顾飞鸿熟稔地给他漱完口,再用手绢擦嘴,可江柒之却避开,他自己用手帕擦了。
顾飞鸿眼睛瞪着,他从来没想到江柒之会宁愿自己慢吞吞地擦不干水渍,也不愿意被他碰。
但他还是继续喂饭了,可江柒之偏过头,避开嘴边的饭勺,道:“我吃饱了,你不用管我了。”
顾飞鸿看着碗里才消了一半米饭,哄道:“你就吃了这么点,还是再吃点吧,就一点。”
语气里的宠溺意外太明显了,连谢若雪都抬头看了眼,不过她很快就低下来头,暗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即使江柒之并不确定谢若雪会不会多想,但他却还是如芒在背,尴尬不已,只能点头,想堵上顾飞鸿的嘴。
谢若很快吃完离开了,江柒之听见谢若雪的脚步声消失在房间了,才松了口气,虽然他知道谢若雪并不会时时刻刻关注着自己,但他还是很不自在。
他躲开顾飞鸿的勺子,不虞道:“你以后能不能不要这样。”
顾飞鸿被江柒之明显地排斥打击到了,他突然有些委屈,喃喃道:“为什么?”
自从到了谢若雪的院子,江柒之的区别对待就十分明显,还对他十分排斥,顾飞鸿不知道为什么,他想不懂,明明之前的江柒之不是这样的。
难道是他因为他做得还不够好吗,或者是因为谢若雪?
江柒之不明白为什么顾飞鸿总是不懂,他气道:“平日你私下这样便罢了,可是在外人面前,你怎么能还是这样,万一他们误会了怎么办!”
终于知道江柒之不是嫌弃自己,顾飞鸿酸意一扫而空,心中畅快不少,声音都轻快了。
他道:“误会什么?”
江柒之真的觉得顾飞鸿是榆木脑袋,不然怎会连这点事情都想不通,难道他坐上大师兄的位置,真的只靠了脸吗?
“当然是误会你是断袖!”
顾飞鸿愣了一下,不在意道:“怎会,我们问心无愧便是。”
江柒之心口一堵,气得脸都红了,“你!”
“何况,你如今不方便,我身为朋友照顾你不是应该的吗?”
“那你有时也靠得太近了!”
“你身体虚弱,我近点帮你不是很正常吗?更何况我师弟受伤时,我也这样抱过他?”
顾飞鸿确实抱过他重伤的师弟,只不过抱的方式会更粗鲁些,但顾飞鸿觉得这些细节不重要,不必给江柒之细说。
江柒之闻言,脸色一滞。
难道真的只是他太敏感,想太多了吗?
他坐在凳子,眼里的怒意渐渐散去,流露出了迷茫,但手还是维持着推开顾飞鸿的姿势。
顾飞鸿低头注视着他,想起张牙舞爪的小老虎,只觉莫名可爱,道:“挚友间稍微亲密些并不奇怪,就如我师傅和师叔,他们也常常待在一起,也从无人怀疑过他们是断袖,你不必过于担心。”
江柒之若有所思,觉得顾飞鸿说的有道理。
其实是自己钻了死胡同,若不是有系统影响,他一般也不会想到两个男子间有爱情,毕竟这种情况只是少数中的少数。
顾飞鸿见江柒之脸色好了许多,才又给江柒之喂了勺饭。
江柒之虽乖乖吞下了饭粒,但还是绷着脸严肃道:“但从此以后,你还是不许再那样说话!”
“哪样?”
“就是想刚才那些,像·······对小孩说似的。”江柒之不满道,这让人听见也太损他威风了。
“好。”顾飞鸿低声笑着,又喂了一勺饭。
江柒之眉头一皱,道:“这样也不行。”
“好,听你的。”顾飞鸿温声应道。
“我都说了!这样不行,你语气凶点!”
“好。”顾飞鸿继续哄着又喂了勺饭。
江柒之气得推开饭勺,怒道:“顾飞鸿!”
顾飞鸿这才佯装严肃着嗯了声,江柒之这才心满意足地吃完了最后一口饭。
江柒之下桌后,顾飞鸿迅速吃了一碗饭,又去熬药了,没过多久有人敲门,原来是他下午定的棉被床垫送过来了。
为了方便,顾飞鸿一下定了很多,他只从中取了一套,其他都交给了谢若雪处置。
顾飞鸿回房把床铺好后,江柒之就坐到了床上,顾飞鸿端起放温的药。
江柒之接过后一饮而尽。
他惊异道:“这药倒没往日的苦了,谢姑娘果然医术高明。”
不过,这汤药还是苦,但至少不会让他想吐了。
顾飞鸿把糖罐里的麦芽糖递到江柒之嘴边,道:“吃糖。”
江柒之张嘴一口吞下,发出满足地喟叹。
顾飞鸿嘴角勾起,他把糖喂完后,便转身吹灭了蜡烛。
窗外夜已经深了,空中能看见很多星宿,顾飞鸿借着月光,看到江柒之嚼干净糖后,才把他放倒在床上了。
他把江柒之的手脚都塞在被褥里,又把被角掖好,才对着被子里露出的半张脸蛋道:“我就在外间睡着,你有事记得叫我,别再像昨晚那般踩在地上,担心着凉。”
说完,他刚要转身离开,却被江柒之喝住,“顾飞鸿!”
顾飞鸿回头,“怎么了。”
江柒之过了一会,才卷着被褥偷偷地滚到了最里边,道:“你上来睡吧,就当我们还在山洞里一样,你一边,我一边,再说,你睡太远了,我晚上也懒得喊你。”
因为藏在被子里,他的声音闷闷的,可在寂静的夜里却十分清晰。
顾飞鸿讶然道:“我——”
“不答应你就出去,别在房间碍眼!”江柒之忽地打断,没给顾飞鸿拒绝的机会。
虽然江柒之看不见,但他知道顾飞鸿这几日都未休息好,毕竟斜榻再好又怎能比得过床呢。
“哦。”顾飞鸿这才笨拙地点头,像木头人一样脱了外袍,慢腾腾地上了床,盖着铺盖,平躺在最外边,一动不动。
因为和江柒之靠得很近,他又闻到了那股若隐若现的冷香。
江柒之觉得有些别扭,也缩在里面一动不动,空气安静到极致。
直到他身子躺僵,爬起翻身时,手指不小心蹭到了顾飞鸿的手臂,他刚想把手指缩回来,却被顾飞鸿紧紧地拉住。
顾飞鸿眉头一紧,“你手脚怎么还是这般的冷。”
他把江柒之的两只手都握在了掌心,又用腿把江柒之的脚足勾了过来,暗道,明明江柒之已经盖了这么厚的棉被啊,怎么还和岛上一个样,身上总是那般冷。
江柒之被顾飞鸿突然的主动惊到了,一时忘了反抗,直到自己整个被对方圈在了怀里,他才反应过来,轻斥道:“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你的手脚太冰了,我帮你暖暖。”顾飞鸿凑到江柒之耳边说道,让他耳朵痒痒的,有点不习惯,他道:“我不要!”
“听话。”顾飞鸿不虞,手脚如此冷这么能睡得好觉。
“你跟谁说话呢,你竟然敢这么对我说话!”江柒之不耐烦地要挣开他,却被顾飞鸿抱地更紧了。
“抱歉,我说错话了。”顾飞鸿道歉得十分迅速,但动作却一点没变。
江柒之气得踹了他几脚,顾飞鸿也只是闷哼了几下,就默默忍下去了。
他反倒担心起了江柒之,道:“你小心点,别动了你的肚子。”
江柒之冷哼,“那么多大动作都没灭了它,我不信这样它就能没了,若真是这样,那倒是好了。”
顾飞鸿抓住了江柒之的手腕,又将他的两足夹到自己两腿间暖着,不让他再有大动作,才道:“只怕孩子流不掉,你又会像上次那般受罪。”
江柒之又哼了声,才不再挣扎,虽然顾飞鸿动作有些过于亲密,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确实比往日暖和舒服许多,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不过就这样如了顾飞鸿的意,他又觉得有点不甘心。
所以,“松开!”江柒之趾高气昂地命令道。
顾飞鸿起先皱着眉没同意,直到江柒之答应不再推开他,他才松了手。
一失了桎梏,江柒之就故意把冰冷手脚往顾飞鸿身上最柔软温热的地方贴,比如胸口,腰间。他想吓一吓顾飞鸿,结果顾飞鸿只有刚开始惊了下,后面就放开了手脚,任由江柒之乱碰,最后还是江柒之自己动累了,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顾飞鸿看着月光下江柒之乖巧的睡颜,悠悠叹了口气,给江柒之盖好了被子,把他重新拉在自己怀里,像抱着玻璃人似得护着,一起沉沉睡了过去。
第49章 第 49 章 真是像,不过,可惜瞎了……
这几日顾飞鸿都很忙碌, 时常往山下跑,终于在第九日把院子收拾出来。
成衣铺也把新衣裳赶制出了几件,他一并带回了药王谷。
江柒之坐在梳妆台前, 穿着金线刺绣交领红衫, 镌刻宝石的金丝滚边的腰带。
顾飞鸿盯着他,有些晃眼出神, 这套衣服和江柒之流落在荒岛上穿的很像,让他想到了过往。
也不知道江柒之的那件红纱衣还在不在,不过以他好洁的性子,怕一出岛就脱了扔了,此刻多半也找不到了。
顾飞鸿握着江柒之的头发,用木梳子从发根梳到发尾,直到所以发丝都顺了, 顾飞鸿才挑起两侧的头发,用发带一并挽上。
不过他学的是江柒之在岛上用的挽法,因为不熟练,即使十分小心,他还是扯到了头皮。
江柒之疼得嘶了一声,暗道果然是榆木脑袋,手也是木头做的。
顾飞鸿内疚道:“抱歉,还疼吗?”
江柒之哼了声, 不屑道:“我闯荡江湖这么多年, 这点痛算什么?你还不如快点,真是慢吞吞的, 又不是乌龟。”
江柒之越说到后面,语速越慢,声音还越来越小, 顾飞鸿听在耳里,觉得他与其说是生气,倒不如是在撒娇。
“知道了。”
顾飞鸿说着,就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很快把头发束好了,不过他沉思了会儿,又在红玉绸带边上绕了根银蝶细金珠链坠着。
顾飞鸿看向铜镜,铜镜中的男子身姿单薄,红衣似火,五官明艳,本该是精致凌厉的长相,却莫名带了股怜弱,引人心疼。
“还没好吗?”江柒之催促道。
“马上。”顾飞鸿在江柒之耳边轻声道,他照着镜子抹易容膏,直到把江柒之眉间的红痣彻底遮住,他才俯身把江柒之整个抱起。
江柒之一惊,尽管并不情愿,但还是下意识地勾住了顾飞鸿的后颈,他斥道:“你干什么!我自己能走!”
“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没人看得见的。”
江柒之愠怒,“我说的是这个吗!”
江柒之一被放躺到了斜塌上,就抬手要推开顾飞鸿,可顾飞鸿上半身稳如泰山,推都推不动。
江柒之更气了,暗道顾飞鸿就是在欺负自己没了武功,若是自己还有武功,早把他一掌打飞了。
他烦躁道:“走开,烦死你了,你每次都这样,我明明说过不许动手动脚的······”
这话顾飞鸿耳朵都听起茧子了,他面不改色地低头认错,一下一下地给江柒之揉着腰,江柒之舒服地哼唧出声,这才没空嘀咕了。
顾飞鸿梳发太慢了,他一动不动地坐好久,腰早就在酸痛了。
江柒之舒服地塌下腰,软趴趴地趴在斜榻上享受。
顾飞鸿坐在斜塌上,把江柒之抱着翻了个面,又继续按摩。
江柒之不耐道:“你干什么翻我!”
顾飞鸿沉声道:“那样趴着会压肚子。”
江柒之虽听着不得意,但也没再追究。晨光从窗外照进来,洒在脸上暖暖的,他很快就忘记不愉快,躺在床上,舒服地半眯着眼。
顾飞鸿也看着他,满眼笑意。
江柒之休息够了,顾飞鸿才把他扶上马车。而谢若雪因为要继续研究药物,打算明日再走。
马车行了许久,江柒之听见外面人声喧闹,便问是怎么回事。
顾飞鸿一边牵着马绳驾马,一边解释道:“今日七月一十九,是杏花村一年一度闹花神的日子,这天的村民会不光会在门口种花,还会结伴出街赏花。”
江柒之听了心动,说要出去玩,自从眼盲以来,他还从没好好出去逛过。
顾飞鸿看了眼街道,此处离院子已经不远了,待会儿让人把马车牵回去也不麻烦。
他把马车停到了僻静处,把江柒之扶下车厢。
不过他想给江柒之披上披风,却被江柒之推开了。
江柒之好不容易出来松快身子,才不想再把自己包得像个粽子,自找麻烦。
顾飞鸿望了眼天色,晴空湛蓝,万里无云,没有吹风的征兆,想到江柒之不带披风也不会冷,他才收回了手。
两人牵手走在街上,江柒之如同走在花海里,清风一吹,鼻子里全是馥郁花香。
他刚开始还有点兴奋,可很快就兴致缺缺。
周围闹哄哄的,人还多,他眼睛又看不见,犹如一只无头苍蝇,什么都不得趣。
江柒之百无聊赖地走了几步,正准备打道回府,突然闻到一股清新的淡香,他又吸了吸鼻子,香味更浓了,他拽了拽顾飞鸿的手指,道:“这是什么花?”
顾飞鸿看了一圈,香味似乎来自左前方一个摆摊的老人,不过老人的生意红火,身边围了许许多多的人。
他也看不清卖的什么,便问了一旁的青年,才知里面卖的的桂花枣泥糕,说是老人的秘方,其他地方的都没这个味道好。
顾飞鸿下意识看向江柒之,果然,江柒之虽然没说话,却嘴唇半抿,眼珠子轱辘转,显然心动。
顾飞鸿心下了然,走到路边摊点的茶水铺子点了碗热茶。他用帕子把长椅擦干净,才牵着江柒之的手,引他坐下。
顾飞鸿轻声道:“那里排队的人多,你且在这等等我,我买了就过来。”
江柒之点了头,就感觉手背的温热触感忽的没了。
手突然没被人握着了,他还有点不习惯。
他右手紧紧握着盲杖,左手压在桌子上,有实物碰着,能让他安心。
木桌用了太久,角边已经潮湿发软了。小二把热茶上好,江柒之碰了一下,粗糙的木碗已经被摸得光滑。
他又收回了手,宁愿手指头继续冷着。
他定定坐在半旧的长凳上,不言不语,气质华贵,与周遭格格不入。
突然,半街窜出一匹红马,那红马显然发了疯,不停嘶叫,横冲直撞,竟直直跑向江柒之,动作之迅猛,让江柒之根本来不及反应躲避,只能任由马蹄声逼近。
正当江柒之做好迎接疼痛的准备时,一股大力拎着他的肩膀飞到半空,很快又让他落到了地上。
那人一松手,江柒之踉跄几步才稳住身形。
随后他听见一道长长的马吁声,同时还伴随着桌凳倒地的声音。
江柒之不知道外界情况如何,只能站在原地不动。
“江柒之!”
熟悉的声音横空出世,从后边响起,江柒之还没来得及转身,就感觉自己落到了熟悉的怀抱。
顾飞鸿焦急道:“你没事儿吧!”
他紧紧地抱着江柒之,不敢松手。
他万万没想到,他不过是去买了糕点,一回头就是江柒之在马蹄下差之毫厘的场面。
他不敢想象马蹄落下会是什么后果,他紧紧地抱着江柒之,贪婪地吸食着他身上的冷香,不愿有片刻地松手。
“我没事儿,你放开我。”江柒之不舒服地开口,想推开顾飞鸿,却被抱得更紧了。
“疼,放开我!”江柒之皱着眉道。
顾飞鸿这才回过神,松开了江柒之,但还是紧紧抓着江柒之的手,不愿分开。
顾飞鸿急出了一身冷汗,手心也是粘腻腻的。江柒之的手被握着很不舒服,但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再拒绝。
他用另只空着的手试探地摸到顾飞鸿的肩膀,生疏地拍着安慰。
“我什么事都没有,你不必过于担心。”
顾飞鸿看着江柒之空洞眼睛,心脏说不出的难受。
幸好!幸好有人救了江柒之,幸好江柒之的眼睛还有救,幸好他还在。
顾飞鸿握着江柒之的手,想永远连在一起,他不敢再赌下一次江柒之遇见了危险,而自己不在身边的后果。
穿着黑袍的面具人走到他们的面前。
顾飞鸿才勉强转回头,看着面具人,她便是刚才救下江柒之,并把疯马按下的人。
顾飞鸿定下心神,扶着江柒之,拱手道:“多谢侠士出手相救,侠士若不建议,我们可重金——!”
“不必。”面具人语气冷漠,听声音是个中年女子。
她的目光落在江柒之的脸上,又落到两人牵着的手上,最后又移了回来。
她看着江柒之的脸,半响才自言自语道:“真是像,不过,可惜瞎了。”
说完,她就转身离开,不给他们开口的机会。
她从江柒之身边走过时,带起了一点风,和一点说不清的气息,江柒之心神一动,想伸手抓住,却什么都没留到。
他垂下演睫,虚握着手指,莫名觉得心里有点空空的。
“怎么了?”顾飞鸿把江柒之举在空中的手指抓了回来,一并放在掌心捂热。
江柒之摇头,“没什么,刚才······救我的人,你认识吗?”
顾飞鸿思索了片刻,才道:“不认识,但她的面具我见过。”
第50章 第 50 章 江柒之已经复明,此后想……
“在哪?”
江柒之问的急切, 顾飞鸿一下就发现不对,他道:“在那天的刑场上,也有个面具人和魔教教主聂云华站在一起, 可是, 她若是聂云华的人,那她为何没把你抓走, 除非她刚才没认出你。不过怎么了,你认识她吗?”
江柒之摇头,“不认识,可能只是我的错觉吧,我们先回去吧,我不想再在这待了。”
顾飞鸿不再多言,扶着江柒之回家。
不过在半路, 他被其它东西吸引了目光,他停住了脚步,把钱递给商贩,从摊上拿起了东西。
江柒之道:“怎么了?”
“这个。”
顾飞鸿把拨浪鼓放在江柒之的手上,握着他的手扭转了几圈。
“拨浪鼓?你买这个干什么?”江柒之不感兴趣地要把拨浪鼓放回去。
“它和我们在荒岛上捡到的一模一样。”顾飞鸿及时道,让江柒之动作一顿。
荒岛上的拨浪鼓被顾飞鸿踢坏了,哪怕后面被顾飞鸿捡回来尽力复原了,但还是再也不能响了。
江柒之虽对拨浪鼓没有特别多的感情, 但此刻也有些触动。
他转了两圈拨浪鼓, 听着咚咚声,漫不经心道:“也不知那两只兔子怎么样了。”
“我们完成了任务, 荒岛说不定就不会被毁了,它们说不定还好好地生活在里面。”
江柒之淡道:“如此便好。”
听到耳边的欢声笑语,他突有所感, “可惜,今日什么都没见到。”
顾飞鸿握着江柒之的手,郑重道:“等你眼睛好了,我们再来这里,一定让你见到。”
谢若雪第二日下山时,她走到门口就大吃一惊,这白墙朱门,石狮浮雕,和以前的建筑两模两样。
好在是顾飞鸿是开了门,没让她以为自己记错路了。
谢若雪叹道:“你竟有了闲心,真把这院子收拾出来了,如今看着还不错。”
顾飞鸿也看了眼院子的布置,只希望江柒之也会喜欢这样的。
两人从穿过大厅,进了后院,小路曲折,两旁山水花景不断,长廊上吊着风铃,秋风吹过,叮当声了还夹杂着花香。
谢若雪完全没想到顾飞鸿竟然还会有如此巧思,不免也多看了几眼。
路上她看见有几个仆役着装的人经过,她道:“你不是最讨厌人多,竟然还招了这么多人。”
“院子大了,我一人忙不过来。”
“这是确实。”谢若雪不得不点头,这也是她把院子弄得朴素的原因。
谢若雪到了厢房,顾飞鸿便转身回去找江柒之了,虽然他和江柒之的卧房不再一处,但他为了方便照顾,也干脆搬了过去。
过了几日,江柒之的眼睛有了复明的迹象,能看见大致的轮廓,但谢若雪说此时直面日光会刺激到眼球,顾飞鸿便给江柒之绑了丝带遮光。
但这样也足够让江柒之激动,他心情好了不少,饭都吃多了些。
终于在七八日后,谢若雪完成最后一次针灸后,说可以取下丝带了。
江柒之刚被扎了半个时辰,此刻身体还余有疼痛,但一听到这话,自己就激动地扯下了丝带。
结果豁然一亮的视野,让眼盲许久的他很不适应,他只能复闭上眼,缓了好一阵,才慢慢睁开了眼,眼前的世界逐渐清明。
“可以了吗?”顾飞鸿伸手在江柒之眼前晃了一下。
江柒之的注意力才集中,他顺着黑色的衣袖看上去,顾飞鸿的面貌和他记忆中分毫不变,衣服还是一成不变的黑色,只不过似乎又长高了些。
江柒之坐在斜榻上,仰着头,“顾飞鸿?”
“是我!”顾飞鸿激动不已,一向冷冽的眉眼都染上了笑意,看上去竟然十分的温和,与江柒之记忆中的模样出了几分差错。
江柒之撇了撇眉,有点不习惯这样顾飞鸿,他扭过头,看了一圈道:“谢姑娘,你师姐呢?”
顾飞鸿也看了一圈,道:“她许是见你无碍,便回去了。”
江柒之点头应下,起身掠过顾飞鸿,直直去了窗口。
顾飞鸿下意识伸手去扶,却落了个空,他看着江柒之平稳的步伐,再低头看着自己僵在半空的手臂,愣好一会儿,才很不习惯地收回了手。
江柒之已经复明,此后想必也不再需要他搀扶了。
顾飞鸿提醒自己,心里却说不出的落寞,他说不出为什么,只觉得有些难过。
不过他很快整理好了情绪,走向江柒之。
江柒之立在窗前,看着屋外的青绿园景,陌生中又带着熟悉。
风吹过,窗边挂着的铃铛叮当响,他情不自禁地抬手抚上了它。
这便是他听了快半个月的声音,倒有些新奇。
江柒之心中情绪激荡,想与人分享喜悦,可他回头一看,却发现身边无人,他表情空白了一刹那,又在瞬间后恢复如常。
顾飞鸿走到江柒之的身边,没再主动牵手了。
他道:“这里是我在药王谷山脚下的院子,我们最近便是住在这里。”
江柒之看了一圈,颔首道:“你找到工匠倒是不错,这院子布置的也算清新雅致。”
“哦。”顾飞鸿镇定地点头,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
不知是不是江柒之少太久没见过顾飞鸿的脸,有些陌生,他复了明,却对顾飞鸿生疏了些。
顾飞鸿虽不善洞察人心,但也察觉到了江柒之态度的变化,他心里说不出地难受,但又不知怎么办。
自从江柒之说过不喜在外人面前吃饭后,他每次做饭都会把饭食分成两份,一份送给谢若雪,一份拿到他和江柒之的厢房。
如今到了自己的院子,他更是如此,连饭都是在小厨房单独做的。
午间吃饭时,顾飞鸿下意识舀了勺饭喂到江柒之的嘴边,两人皆是一愣。
顾飞鸿懊悔地收回了手,干巴巴道:“抱歉,一时忘了改。”
江柒之嘴角还有被瓷勺抵住的凉感,他想起自己以前被顾飞鸿喂着吃饭的情形,觉得很是没有威严,有些别别扭扭道:“无碍,以后改了便是。”
江柒之明明说的很大度,可顾飞鸿听了却更不舒服,他收回了勺子,自己默默地吃完了饭。
晚上睡觉时,江柒之先躺在了床上,顾飞鸿从外面进来,看到被子被顶得凸起来,熟悉的场景令他心脏一软。
不过脱下衣服时,他的手心还是有些冒汗。
江柒之自然听到脱衣的动静,身体不自然地僵硬,默默地移到了床里面躺着,好在床够大,即使躺了两个人,空间也十分松快。
江柒之闭上眼装睡,他感觉旁边的被褥被人翻开,有人躺了下来。
他悄悄地往里侧了侧身子,想离顾飞鸿更远点。却突然被一阵大力捞过去,落到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他瞬间睁开眼,才发觉自己宽松的裹衣在动作间被弄乱,敞开了好大一个口子,胸口露出了大半,他低下头尴尬地整理领口。
顾飞鸿还道:“我还以为你睡了。”
“刚睡着。”江柒之理好了领口,就要推开顾飞鸿,结果推了好几下,顾飞鸿都稳如泰山,一动不动。
江柒之瞪眼道:“你把我放开!”
因为烦躁,江柒之脸上被气出了红晕,眼角也红红的。
顾飞鸿此刻又被熟悉的眼睛瞪着,心脏漏跳了几下,他抓住江柒之晃动的手,捂在掌中,道:“你手脚这么冷,还是我给暖暖吧。”
“不要你暖,放开我!”
顾飞鸿一脸茫然道:“前几日都是这样的,今日为何不能?”
当然不一样!
江柒之暗道,前些天他逃不了,又看不见,虽然被人搂着,但也只是被人搂着,而如今被人搂着,他一睁眼就是顾飞鸿的脸,那也太吓人。
“就是不能,你放开我!”
顾飞鸿皱了皱眉,江柒之的手脚像冰浸了似的,独自睡时总习惯缩着手脚,眉头也是拧着的,而自从被抱习惯后,就再也没拧眉,半夜睡迷糊了还会主动抱着他。
所以江柒之分明是喜欢的,他只是在嘴硬。
顾飞鸿又楼了下江柒之,江柒之好不容易拉开的距离又没了,他用眼神警告顾飞鸿。
可顾飞鸿还笑着脸说了句,“不放。”
江柒之眼睛都瞪大了。
顾飞鸿的脸皮什么时候这么厚了。
他又忍不住抬腿踹人,可顾飞鸿已经被踹得习惯,习以为常地把江柒之的脚压了下来。
这种毫无反抗之力的感觉让江柒之非常生气,所以,他屈膝往顾飞鸿两腿间狠狠一踢,当他意识到自己踢倒了什么后,心脏一紧缩,立马抬头一看,果然,顾飞鸿的脸色发生了急剧的变化,一瞬间从白变黑,疼得嘴都在抖。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