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靖抚掌赞道:“说得好!‘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兼得,舍生而取义者也’!”
归梦侧眼瞧了瞧陶靖,这书生虽有些呆气,倒是个可爱的好人。
县令骂道:“呸,臭书呆子酸气冲天!什么‘舍生取义’。这柴桑县老子最大,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他目露凶光:”没功夫和你们废话了,在这世上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
明铮接口道:“说得不错,死人确实不会泄露秘密。怕只怕太守大人也是这般想的。如此,不知哪一日,县令大人你也会成为一枚弃子……”
这话极是攻心。
县令免不了有些犹豫。
明铮适时温言道:“在下倒有一计……”说着附耳过去在县令耳边说了几句话。
县令听了,迟疑着点了点头,伸手一招:“把那小子放出来。”
后面官兵推搡着一个人走了上来,面目红肿,正是受了拷打的靳风。
明铮面上仍是笑着,复又对县令道:“大人,还有一事……”
县令不疑有他,再度探身过来。
明铮长臂一舒,右手勒住县令的脖颈将他揽在身前,另一只手迅速将县令身侧的一名官兵手中的刀刃拔了出来。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众人尚未反应过来,县令已被明铮挟持在手中,肥肉堆叠的脖子被雪亮的尖刀抵上。
县令吓得面上的赘肉都抖了三抖,他睁大眼睛颤声道:“明……明大人,我不是已经照你说的做了吗?你说了会保我的,你怎么……”
明铮低声笑道:“没错啊,我现在正是要保你。放心,这只是刀背。若不如此,怎显得你有苦衷呢?来,快下令,把他们都放了……”
县令连连摇头:“不成不成,方才我只答应放了你的随从和这两个丫头,至于法净和陶主簿,他们知晓的内情太多,那是万万不能放的!”
明铮调转手上长刀,利刃迫喉:“你想首鼠两端,明哲保身,恐怕没有如此便宜的事。”
县令哭丧着脸道:“若是走了他二人,我立刻便有杀身之祸。跟眼下被你杀了也无甚分别了!”
明铮笑道:“我杀你作甚?只是你须想清楚了,与谁为伍才是上上之选?你看看太守手下这些官兵,此刻虽为你所用,但是真的听命于你吗?”
县令眼神迷茫扫过一众不敢轻举妄动的官兵,蓦地一咬牙,大声道:“把这几个人都放了!”
为首的官兵一愣,犹疑着应了:“是。”
六人得了自由,快步朝明铮处走去。
明铮右手长刀垂下,左手仍抓着县令的衣襟:“还要劳烦大人陪我们走一趟。”
陶靖的长随走到县令的马车座驾前,跳上车辕,明铮将县令先塞入车里,又将陶靖送上车。他正伸手拉归梦,忽听那为首的官兵大叫一声:“太守大人有令,无色庵内不得有活口,尤其是尼姑,杀!”
那些官兵不料还有此密令,先是愣了愣,继而听命一拥而上。
明铮跳下车,持刀护在车前,大声道:“陶兄,你们先走。”
“我不走!”归梦说着跳下车,紫芽也随在身旁。
法净亦道:“说的是,明公子大德,他若不上车,我也是不走的。”说着也随归梦下了车,站在明铮身侧。
县令在车内叫道:“哎哟喂,求求你们,快走吧!再折腾下去,谁也走不了……”
陶靖不耐烦地给了他一拳,瞬间让他闭了嘴。
陶靖大声道:“明兄,你放心,我先将此人安置好,再来接你们!”
马车辘辘疾驰而去。
归梦印象中从未见过明铮显露武艺。
此时这柄极寻常的单刀在他手中竟是虎虎生风,白刃如星垂月落,不过几招交锋就让近前的官兵见了红。
夜幕低垂,寒风吹得明铮的衣衫猎猎。
剩余的官兵一时不敢靠近。这群官兵武艺多是稀松平常,平日安心拿奉,并无战场杀敌的血性。
明铮微微一笑,收了刀势。
归梦瞥见他手上似有一块血迹。
“你受伤了?!”
她抢上前握住他的手低头察看。
明铮淡淡将手抽回:“不是我的血。”
忽听马蹄声阵阵,由远及近。竟是靳风骑着马来了,他自骑了一匹,另外还牵了一匹。
归梦这才想起,原来明铮要县令放了靳风,之后又趁乱挟持县令,众人的注意力全都被吸引住了,自然无人留意靳风悄悄离去了。
明铮催促道:“快上马!”
靳风先拉着紫芽上了自己的马背。
归梦执意要等明铮先上马,她才肯上。
明铮无奈,长腿一迈上了马背,伸手去拉归梦。
忽地又有一声官兵呼喝。“放箭!”
竟真的有羽箭如雨点般射来。
明铮俯身挥刀击飞几根羽箭,归梦忙伸手去拉法净上马。
一波羽箭射尽,官兵重又张弓搭箭。
明铮双腿一夹马腹,策马疾驰而去。
身后是徒步追赶的官兵。
羽箭又急又密。凭空斜刺里又有一支羽箭朝归梦飞来,眼见避无可避。
法净忽地张开双臂将归梦拢住,身子倾斜,堪堪挡住了这一箭。
箭入肉身,痛得她闷哼一声。
“法净!”归梦惊呼。
法净背心中箭,身子无力,立时软软向后倒去,归梦急忙伸手紧拽住她,以防她掉下马去。
明铮双腿用力,口中呼喝一声,马儿疾驰得更快。
归梦听得身后羽箭力道衰减,纷纷落地。
明铮与靳风的骑术均是极佳,很快便将身后的官兵甩掉。
夜色茫茫,五人二骑紧驰一程,确信后方追兵再也追不上了,才停了下来。
眼前一片湖泊,波光淼淼,不知不觉,竟然已到了彭蠡泽旁。
明铮与归梦将法净身子平放于地上。
归梦见那羽箭从背后斜着射入,已贯穿了法净前胸,鲜血沾湿了大片衣裳。
她咬咬牙,颤抖着伸出手去,要将箭矢拔出。
明铮却伸手一格,摇头道:“拔不得。”
原来那箭矢正中肺叶,法净已是呼吸不畅,气若游丝,倘若将箭拔出,恐怕立时就要送了性命。
归梦心中难过,眼圈泛红道:“她是为了救我才……”她虽然被法净囚禁,险些失身,可方才见法净为自己挡了一箭,仇怨相抵,对她早已无仇视之意了。
归梦垂着泪轻声唤道:“法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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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死……”她忽而拽住明铮衣袖:“远书,你救救她,你一定有法子的!”
明铮面色沉重,经不住归梦再三恳求,伸手拔下归梦头上银簪递给她。
“在她人中、天枢、膻中穴各扎一下。”他说完背过身走开丈余。
归梦与紫芽急忙解了法净衣裳,如法施救。果见法净呼吸顺畅少许。
“法净,你觉得怎么样……”
法净面容惨白,双眼空洞而无神,努力抿出一丝苦笑,断续道:“我……罪孽深重,也是应有此报……咳咳……”她略微缓过一口气,又道:“我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无色庵的老师太……她救了我,我却气死了她……滴水之恩,本该涌泉相报。今日你也予了我滴水之恩,我……我报啦……愿菩萨能宽恕了我……”
她说着,一口气提不上来,手指用力扭起,面色渐转成绀紫,手足抽搐几下,便再也不动了。
归梦慌忙再用银簪扎其穴位,却是回天乏术。
她手指颤抖着探了探法净鼻息,半丝也无。
法净死了。
这是归梦平生第一次遭遇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她怀中没了气息。她不敢置信地木然坐着,直到明铮和靳风将法净的尸体移走,她才恐惧地渐渐哭出了声。
紫芽将归梦揽入怀中,轻声安慰,也陪着掉眼泪。
明铮对靳风道:“去掘个坑吧。”
归梦闻言忽地反应过来,抽泣着出声阻拦:“你,你要把她埋在这里?不成,这里冷冷清清……”
“那你欲待如何?”明铮冷冷打断她:“她本可以不必被埋在这里。因为她本可以不必死的。”
归梦抬起泪眼,迷茫问道:“你这话是何意?”
明铮袖手侧立,并不看她:“没什么,待埋了法净,尽早找个歇宿之处。”
归梦起身拦在他面前:“你把话说清楚!你方才到底是什么意思?莫非你觉得法净是因我而死的吗?”
明铮终于低头看向她,凝视着她梨花带雨的面庞,有一刹那的心软,却又硬起心肠,目光逐渐变得冰冷:“不错,你若是肯听我的,呆在地窖不要出来寻我,或是随陶靖一同离去,又或是早些上马,也许谁都不会中箭……”
归梦闻言恍如被打了一个耳光,不自觉后退半步,她喃喃道:“原来,你怪我,这全都怪我?”
明铮面色沉沉并不答话。
她再度委屈地哭了。她也不愿意法净为她而死,她也很心痛呀……可是当她爱的人真的以此来责备她时,她却是一点点都经受不住。
从小到大,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唯有在明铮这里,她饱受煎熬。
她泪流满面,直觉得心痛得快要死掉了,哭着哭着却又笑了。
“好好好!如你所说,那么该死的人是我!”
她多盼望明铮这时候能软言安慰她几句,哄哄她,可他却不发一语。
归梦死死盯着他,泪眼猩红,嘴角含着凄楚的笑,一步步朝后退。
紫芽惊叫道:“梦娘,别再朝后走了,快到湖边了!”
归梦绝望地凝视着明铮,心道:既然你这般不在乎我,那么我死了你也一定毫无所谓,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想到这,她猛地转过身,拔腿朝湖水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