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梦赌气奔到湖边,毫不犹豫地趟进水中,湖水四溅,双腿一冷,鞋袜已然湿透。
她胸中愤懑委屈满溢,不顾紫芽呼喊,足下丝毫不停歇,继续朝湖心走去。
蓦地,身子腾空,她已被明铮打横抱起朝岸上走去。
她心中一酸,总算他还是在乎她的。眼中眼泪不绝流出,身子却不断挣扎着:“放开我!我死了也不要你管……”
明铮手臂一紧,牢牢抱住她。
月光在湖面投下滟滟光波。
湖光明月辉映,明铮温润剔透的眼中终于现出一丝怜惜,他俯身柔声道:“小梦,别总这样,像个孩子似的……”
归梦伸手一把揽住他的脖颈,用尽全力抱住了他,泣声道:“我本就是个孩子!谁让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便遇上你,爱上了你!我知道,我不如你聪明睿智,事事周全……我任性我幼稚!可你难道就不能等等我,等我长大……无论如何,请你不要讨厌我嫌弃我……求你,求你……”
农家土屋内。
炭火微弱,归梦与紫芽冷得有些瑟缩。
埋葬了法净之后,四人在附近的村落找了一处农家借宿。
这户农家一共就两间土屋,收了他们的银钱,欢欢喜喜地让了其中一间与他们。
紫芽帮着归梦烤干了衣衫鞋袜,从门缝里看了一眼屋外的明铮与靳风,小声对坐在床上的归梦道:“梦娘,我们四个人,却只有这一间屋子一张床,可怎么睡?”
归梦摇摇头:“你便是唤他们进来,他们也是不愿同宿一间的。左右他们不会让自己冻坏身子的……”
她说着叹了口气躺下,法净的死还历历在目,这桩事还未完。
她心中压着事,迷迷糊糊挨着紫芽睡去。不知睡了几时,忽被呼呼钻入门缝的风声闹醒,远处像是有马蹄声点地,如答答落雨之声,忽远忽近。
“明铮!”她一掀薄被猛然坐起:“他走了!他走了!”口中念叨着也顾不得穿鞋,推开屋门便朝外追去。
刚出房门两步,一个人影便拦到她身前,握住她肩膀,轻声道:“可是梦魇了?”
归梦定睛看清楚,眼前确是明铮略带倦色的面庞,又忍不住纵身入怀,嗫嚅道:“我只当你走了……”
明铮送她回屋里躺下。“你且歇着,只怕今夜注定无眠。”
归梦紧张地攥住他的手:“你要做什么?”
“你听,他们来了。”马蹄声越来越清晰,如在旷野之中擂鼓。
明铮嘱咐道:“一会儿你与紫芽待在屋里不要出声。他们只是要找我……”
归梦待要拒绝,“我不”两个字已经到了嘴边,可看着明铮的眼神,想起他说过的话,便说不出口了。
“奉太守大人之命,请明大人过府一叙!”屋外火把闪耀,有人扬声道。
归梦急道:“你不要去……”
明铮微笑着抽出手,便起身开门走了出去。
门被掩上,归梦与紫芽听着明铮在门外与几名大汉答话。
片刻后,马蹄声去,一群人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从没来过一样。
紫芽问归梦:“梦娘,明公子会不会有危险?”
归梦强挤出一个笑,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应当不会,那些人说话尚算客气。何况法净已死,陶靖又带着县令离去了……他们投鼠忌器,应当不会……不会……”
说着说着,她自己也没几分信心。
好不容易挨到天明,她下定决心:“紫芽,我们走,我要去太守府,我要去救他!”
“啊?”紫芽一惊,随即微弱地反驳道:“可是,明公子昨夜让我们留在这里……梦娘还是听他的话吧。何况,我们也没有马没有车……”
归梦浑身翻找着值钱的物事,发现唯一值钱的只剩她与紫芽头上的发簪了。
当初带了那么多银钱与珠宝,要么落在水匪手中,要么留在了无色庵中,随大火掩埋。
她越想越气不过,愤愤道:“那些个穷苦人,出门不都是走路吗?我也可以走,大不了就走到寻阳城中去。”
说着,她气鼓鼓地推开门,却见几名官差站在门外严阵以待。
农户家的中年夫妇蹲在一旁瑟瑟发抖。
“你们要做什么?”归梦问。
为首的官差朝屋里瞧了瞧,手一挥:“把这俩女的带走!”
“去哪里?是去寻阳见太守吗?”归梦追问。
为首官差“咦”了一声,笑道:“你倒还挺聪明。去寻阳是没错,不过呢,是去下大狱!你当太守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说着狠狠推搡了紫芽与归梦一把。
归梦瞪他一眼:“走就走,别动手动脚的!不然将来我见了太守,非告你一状不可!”
那官差怒极反笑:“嘿,阶下囚还牙尖嘴利的。囚车上待着去!”说着将归梦与紫芽塞进囚车。他们见二女柔柔弱弱的样子,量她们也不会逃跑,故而连枷锁镣铐都省了。
归梦生平第一次坐囚车,颇觉新奇有趣。
虽说这囚车像个笼子一样,置身其中如同待宰鸡鸭,极具侮辱性,但是四下通风,往来还能观赏道上风光与行人。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紫芽怪道:“梦娘,你怎还笑得出来?”
归梦笑个不停:“方才我们不还发愁没有车马可以赶路,这不就有了?”她转头前后望望,续道:“你瞧,这些官差都要徒步而行,咱们却有车可以坐。这怎不值得开怀发笑?”
紫芽叹道:“姑娘又犯病了……再过一个时辰瞧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归梦确实笑不出来了,从晨起到现在,她未喝过一口水,口渴倒也罢了,但是要如厕那真是忍不了。
她探手出笼朝官差招了招:“喂,停一停,我们要如厕!”
官差不耐烦道:“憋着!憋不住就拉身上!”说着,又转过脸去。
“岂有此理……”归梦正要喝骂,紫芽却伸手捂住她嘴。
“这位大哥,烦你通融一下,我们真的忍不住了。”紫芽恳求,说着便拔下头上发钗伸出去递给那为首官差。
那官差眼睛一亮,立马接过,捏在手中仔细瞧了瞧,有些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大声道:“都停下,休息片刻再赶路。”
接着让手下打开囚车,将归梦与紫芽放了下来。
他手朝身后的芦苇荡一指:“动作快点,别耍什么花招!”
紫芽赔着笑扶着一脸不满的归梦钻入芦苇荡。
“梦娘,你不是说出门在外能用钱解决的事都是小事吗?何必这般意气用事?”紫芽问。
归梦解好手,整理着衣衫道:“那不是因为那时候银钱足够嘛!再说了,倘若为我办事恭恭敬敬的,即使知道他贪财我也乐得出手大方。可遇上这些欺软怕硬仗势欺人之徒,我便是花一分钱也心疼!”
紫芽叹道:“你自小便是这样的脾气,总爱和人争个输赢对错的。”
归梦嘻嘻笑道:“谁对我好,我心中自是有数。和你我便不争……”
忽听芦苇丛外官差大声催促着:“你俩叽里咕噜说什么呢?完事了就快点出来!”
紫芽压低声道:“我们要不要趁机……”
归梦摇摇头:“逃不掉的。况且咱们身无长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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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如索性被他们押送去寻阳城。”
江州寻阳是水陆枢纽,无数官船商船在此中转货资,更有朝廷征战所需的粮草借寻阳码头调遣。
日头高挂,归梦与紫芽挤在狭小的囚车一路入城,自是引来无数行人侧目。
归梦不忘跟紫芽打趣:“这寻阳城不愧是商业重镇,街市繁华,百姓也是见多识广。咱们俩这般招摇过市,竟然没有人朝咱们扔鸡蛋菜叶……”
紫芽闻言哭笑不得:“那是拉去菜市口杀头的犯人才有的待遇吧……”
“不对。”归梦认真道:“依我之见,极有可能是百姓见惯了官差抓好人、抓无辜之人……所以嘛,见怪不怪了!”
二人被送入寻阳郡府衙后的监牢。
那为首的官差似乎是拿人手短,隐约动了些恻隐之心,临行前小声对她们道:“自求多福……”
这牢房阴冷潮湿,似乎是最里一间。被押着走来之时,归梦四下打量,发现牢房多有空置,看守监牢的寥寥几个狱卒也一副懒散做派。
紫芽素□□洁,皱着眉挑了处略微干爽些的地方,又将外衣铺在地上,让归梦坐下。
如此挨到傍晚,二人实在支持不住,又是内急又是口渴肚饿。
归梦拍着牢门大声唤来守卫的狱卒:“便是要杀头的犯人也该吃饱喝足吧?为何不给我们吃食?”
狱卒斥道:“叫唤什么?饿上两天死不了人的……”说着骂骂咧咧地转过身去:“老子的薪俸都欠了几个月不曾发,你个阶下囚还想吃饭?”
归梦耳尖听得清清楚楚,她不服,指着斜前方道:“那为何那间牢房的犯人便有吃有喝的?”
狱卒顺着她的手指瞧去,笑了:“你道他是谁?那是寻阳城中顶有钱的富商家的小儿子,你能和他比?”
归梦想起自她入这监牢,那富商之子所在的牢门便不曾关上,狱卒一会儿送恭桶一会儿递水盆手巾。吃的喝的更是流水般地送进去。
她鄙夷道:“有钱便可以在这牢中享受特殊待遇吗?”
她心道:那我还是皇亲国戚呢,说出来不吓死你们。
可惜,说出来这帮人也不会信。
“那是!”那狱卒不无艳羡地看了看那扇牢门,接着絮絮道:“还不止呢,他这牢啊也坐不了几天了,最迟明日就要放他还家了。”
这狱卒许是长日无聊,难得见狱中来了归梦与紫芽这般如花似玉的姑娘,故而格外愿意与之攀谈。
紫芽问道:“这富商家的公子犯了什么罪啊?”
那狱卒嘿嘿一笑,压低声道:“还能是什么?强抢民女,玷辱了人家黄花大闺女的清白呗……不过他老子有钱,朝那苦主家送上几百两,再朝咱太守大人府上送上几千两。他这龟儿子便平安无虞啦!”
归梦与紫芽听得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
忽听左近另一狱卒走过来小声骂道:“死刘二,你是不是又灌了几口黄汤,小心给人听到拔了你的舌头!”
那叫刘二的狱卒嘻嘻笑着推着那名狱卒走了,转头不忘对归梦和紫芽撂下一句:“我看你俩穿着不俗,若是有余钱,想在牢里舒服点,尽管叫我……”
归梦啼笑皆非。
她扶着监牢的栅栏出神。
自出家门,真是什么怪事都遇上了。如今连这监牢也蹲了,还能有什么更坏的事?
不知怎地,脑中又回响起明铮那句话——“你若是没有能力自保,趁早还家才是正经!”
自保,自保。她不仅要自保,还要去救明铮。必须赶紧想办法!
她瞥见斜前方那扇牢门,忽地计上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