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谢晚棠也不等海云卿回应，她已经率先奔着西边的营帐去了。
瞧着谢晚棠的背影，海云卿急的直跺脚。
“疯了，真是疯了。”
海云卿喜欢过慕枭，可是，她从不知道喜欢一个人，能喜欢到这种地步。从前，海云卿觉得自己懂感情，可现在她觉得，她似乎一点都不懂。
也许有朝一日，她也会遇到一个人，让她不顾一切。
可现在，她还没法体会那种滋味。
她也做不到。
海云卿心思乱飞，她火急火燎的跟上。
走了没几步，谢晚棠和海云卿就遇上了天月，谢晚棠没说什么，只是自顾自的奔着西边的营帐去，海云卿慢一步，拉住天月，忍不住吩咐道。
“你家小姐疯了，赶紧去找天明、天晴过来劝劝，要快。”
“怎么了？”
“你家小姐不要命了，没时间解释了，听我的，你快去叫人就对了。对了，再顺道叫上我大哥，祝神医只听他的，让他也来。”
如果劝不住谢晚棠，那就拦下祝瘸子。
总不能让谢晚棠拿命去赌。
太危险了。
天月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海云卿一句“你家小姐不要命了”，还是直接将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二话不说，天月飞身就去找天明、天晴去了。
……
西边营帐。
谢晚棠、海云卿过来的时候，祝瘸子正在研究那毒。
他反反复复尝试了许多次，但数十种毒物，他能准确判断的，依旧也就那么二十来种。剩下的，他有的能确定毒物种类，有的能隐约判断用毒的计量，但总归都差那么一点，是拿捏不准的，更别说还有些是完全不能确定的，是一点头绪都摸不到的。
研制解药，必须对症下药。
但凡错了一丝一毫，解药的用药，都会天差地别。
一旦解药错了，那解药便不是解药，而是致命的剧毒，只会火上浇油，雪上加霜。
他不能赌。
祝瘸子愁的直挠头，他头上的那点头发，他恨不能一把都拔光了。
瞧见谢晚棠、海云卿进来，祝瘸子眸色沉沉。
“出去。”
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研究毒，是研究解药，他没心思去应付其他人，听她们询问乱七八糟的事，说些有的没的。
纯属浪费时间。
听着祝瘸子这话，海云卿眼睛亮的发光。
“晚棠，祝神医正忙着，我们就别打扰他了，我们先回去吧，有什么事等祝神医忙完了再说。”
海云卿说着，就去抓谢晚棠的手。
只是，谢晚棠直接躲开了。
看向祝瘸子，谢晚棠开门见山，毫不避讳，“祝神医，是不是研究毒不顺利？我听云卿说，你想过在关键时候用以身试毒的法子研究**，现在就是那个关键时候，我来试毒，如何？”
谢晚棠的话，让祝瘸子研究毒血的手，微微顿了顿。
他抬眸看向谢晚棠。
“你说什么？”
祝瘸子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谢晚棠上前，到祝瘸子身边，“祝神医，你没有听错，我说的是我来以身试毒，帮祝神医研究**，如何？”
闻言，祝瘸子的目光，在谢晚棠身上来回逡巡。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
“那你可知道，以身试毒一旦失败，你的命就必定保不住，你想过这种后果吗？”
“我想过。”
“那你想没想过，毒引入你体内后，那种痛苦是无法估量的。你这小身板，很可能受不住，很可能撑不到最后，你不怕吗？”
“我受得住，除非我死，否则我一定能撑到最后。”
谢晚棠说的笃定。
那种忘乎生死的决绝，让祝瘸子和海云卿，都为之一振，连带着匆忙赶来的天月、天晴，也都心头一紧。
谁也没想到谢晚棠会这么说，谁也没想到，她能做到这般。
天月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可是，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一边是慕枭，是她的主子，一边是谢晚棠，是她现在的小姐，两边都是她在意的人，是她想拼尽全力守护的人，她想要慕枭好起来，她也想赌一赌，可是，她也不想让谢晚棠冒险，让谢晚棠承受那种痛苦，在生死边缘挣扎。
天月上前。
紧紧的抓住谢晚棠的手腕，天月急声道，“小姐，以身试毒也未必非你不可，让奴婢来。”
她贱命一条，若非遇上了慕枭，早十几年，她怕就已经**。
能多活这么多年，她已然够幸运了
。
赌一赌又何妨？
“不用。”
天月正想着，就听到谢晚棠给了回应。
看向天月，谢晚棠眉眼温柔，“我知你的心意，也知你的好，只是真的不用你来冒险。同样，也不用换其他人来试，若是我撑不到最后，想来……怕是也难再有人能撑到最后了。”
眼下，她大抵还不是慕枭最在意的人，可是，她却是最在意慕枭的人。
她比任何人，都希望慕枭好起来。
她是在苦中长大的，她也是在苦中被活埋的，她更是在苦中被救回来，有了这次重生的机会的——
两世，她承受的痛苦太多了。
她已经习惯了。
若是这痛这苦，她都承受不住，那大约也没有人能承受了。
真若那般，她也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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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看任何人，谢晚棠一席话说完，便直接看向了祝瘸子，“祝神医，什么时候能开始？天色已经快要暗下来了，最佳的救治时机，若是再不抓紧，怕也要错过了，到时候情况只会更糟糕，还不如尽早开始呢，你说呢？”
“好。”
“不成。”
祝神医赞成的话，与营帐外，海云舟反对的声音同时响起。
海云舟撩开帘子，大步进来。
“祝神医，以身试毒无异于以命换命，这绝对不成。”
祝瘸子闻言，看向谢晚棠，谢晚棠语气坚定，“这件事，我说成就成，如果海大公子实在不同意，也或者……我们能换个说法……”
“什么？”
海云舟微微一愣。
而这工夫，谢晚棠已然走到了祝瘸子边上。
看了眼桌上，祝瘸子刚刚在研究的毒血，慕枭身上的毒血，谢晚棠抬手拔下簪子，刺破了自己的手指。
她将渗血的手指，直接塞进了装着毒血的小碗里。
看向海云舟，谢晚棠勾唇。
“现在就不是以身试毒了，而是求祝神医救命，如此，海大公子是不是就不会阻挠了？”
“谢晚棠，你简直疯了。”
海云卿的眼泪，止不住的哗哗往下掉。
谢晚棠笑笑。
“是啊，疯了，真的疯了。”
可眼下的疯，好歹还是存了两分希望的，比慕枭真的出了事，她心痛欲碎，却又无能为力，因为后悔而疯，要强得多。
谢晚棠一点都不怕，她想笑笑，让众人都安心的。
只是，那毒来的太快了。
几乎只是一瞬，浓郁的血腥味就开始疯狂上涌，黑血顺着她的嘴角，蜿蜒而下。
心，像是被万千虫蚁噬咬一样，疼的要命。
谢晚棠瘫坐在地上。
“晚棠！”
“小姐！”
“谢二小姐！”
呼喊上，此起彼伏，海云卿、天月、天晴，以及海云舟，几乎一起冲到了谢晚棠身边。
海云卿扶着谢晚棠，让她依靠在自己身上。
“你怎么样？还撑得住吗？”
“疼。”
谢晚棠声音都在抖，她额上，冷汗直流。
手紧紧的掐着自己的腿，强撑着用痛治痛，谢晚棠忙看向祝神医。
“像是……像是万千虫蚁在噬咬，疼从受……受伤的位置，直奔胸口，速度很快，也很……汹……汹涌……”
“是残弓血，是一种血蚁，是了，是了。”
祝瘸子碎碎的念叨着。
他再不耽搁，转头就奔着桌案去了，他提笔挥毫，也止不住的发问。
“还有吗？现在呢，感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