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几乎都冲向了慕枭。
一时间，床前乱成一团，谢晚棠看着那些人，只觉得眼前发黑，她耳畔嗡鸣声不断，嘈杂的声音，让她几乎听不清。
这时候，祝瘸子被海云舟搀着，掀了营帐帘子走了进来。
海云舟瞧见了谢晚棠。
见谢晚棠在这，他比之前见到她，更诧异了许多。
但谢晚棠的注意力都在慕枭身上，根本没注意到海云舟，当然，即便瞧见了，她也顾不上海云舟怎么想。
祝瘸子上前。
天晴让为慕枭诊过脉的人退开，让出一条路来给祝瘸子。
祝瘸子沉着脸，看了两眼慕枭吐出来的黑血，他又坐在床边上，抬手为慕枭诊脉。
谢晚棠目光灼灼的盯着，根本不敢移开眼。
她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凝滞了。
她期待祝瘸子的答案。
可是，她也怕祝瘸子的答案。
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大约一盏茶的工夫过后，祝瘸子就起了身。
“王爷服用了净厄丹之后，体内毒素的平衡被打破，有毒发的迹象，但并不算严重。我稍后施针，为他平衡毒素，混以净厄丹压制毒性的药效，他的状况很快就会稳定下来，之后会昏睡一段时间，状态会比现在好很多。”
“祝神医，你确定吗？”
天晴看着祝瘸子，不放心的问了一声。
祝瘸子点头。
“是。”
天晴又看向边上几个人，他们皆是从九重暝楼调来的郎中，虽比不过祝瘸子，但也不差。
他们虽没见过净厄丹，但单看慕枭的脉象，他们认同祝瘸子的说法。
天晴悬着的心这才算放下。
“那就劳烦祝神医，赶紧为王爷施针吧。”
“好。”
祝瘸子应声，随即将银针拿出来，天晴不动声色的给众人使了个眼色，但凡是懂银针之术的人，瞬间一下子涌上前，围在了床边上。
这一举动，于医者而言，颇有些不讲究。
这有偷师之嫌。
可是，一方面能学着点祝瘸子的银针之术，另一方面也能盯着祝瘸子，确保他没有做手脚的可能，以保证慕枭平安，基于这两点原因，没有人会不往前，而祝瘸子也说不出什么来。
祝瘸子快速施针。
谢晚棠无法靠近，只远远的瞧着，她需要一个答案。
不然，她真的无法安心。
“谢二小姐，你还好吗？”
不知何时，海云舟已经到了谢晚棠身边，看着谢晚棠涕泪横流，他轻声询问。
听着声音，谢晚棠回眸看向海云舟，她神色僵硬，半晌，她才回过神来，扭头擦了一把脸上的泪。
“还好。”
谢晚棠僵硬的回了一句。
海云舟轻声又道，“祝神医的医术还是不错的，他的净厄丹我也用过，的确不错，他不会乱来，就算不能为王爷解毒，可保王爷眼下状况平稳，他还是能做到的，不用太担心。”
“嗯。”
谢晚棠应了一句，没有做声。
祝神医的医术好不好，她不知道，别人怎么说，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想看到慕枭好起来。
现实最重要。
海云舟看着谢晚棠的侧脸，她眉宇间那抹散不去的担忧，海云舟看的清清楚楚。若说一开始，海云舟还信海云卿说的，谢晚棠是要去耀州的，只是路过，恰巧被海云卿拦下作伴了，可现在，他再信那些话，就是蠢了。
谢晚棠是为了慕枭而来的。
谢晚棠担忧慕枭，或许更甚于担心她自己。
毕竟，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但凡谢晚棠多担心自己一些，就不会在人前，把情绪暴露的这么彻底。
关心则乱。
她这是什么都顾不上了。
海云舟看破不说破，只是，他的心里隐隐有种闷闷的感觉。
说不清道不明。
祝瘸子倒是一点都不说谎，如他所言，在他给慕枭施针之后，只一刻钟多些，慕枭的状况就渐渐稳定了下来，他痛苦的呻吟声和闷哼声渐渐褪去，连带着脸色，也比之前好了不少。
虽然他依旧昏睡着，但那模样，却让众人松了一口气。
稳定住了就好。
天晴请了众人出去，让慕枭好好休息，谢晚棠为避免麻烦，和天月最先离开，只是出了营帐之后，她却没有走远。
待祝瘸子出来，她一直盯着祝瘸子的背影，若有所思。
那样子，天月看了心慌。
“小姐，你看祝瘸子干什么？”
“没什么。”
谢晚棠没解释，只是，刚刚祝瘸子的本事她看到了，都说见微知著，单从那一次出手，就不难窥见祝瘸子的厉害。
如海云卿所言，若到了关键时候，非要铤而走险，那以祝瘸子的本事——
或许，试一试也未尝不可。
……
慕枭的状况稳定住了，之后就是等。
等祝瘸子和那些郎中研究慕枭体内的毒，研究解药，也等着唐老接到消息，赶到苍南山，另外想办法。
时间一点点流逝。
谢晚棠的心，犹若烈火烹油，每一刻于她而言都是煎熬。
度日如年。
这感觉，比上一世她死后，被囚禁在红梅树下，等着慕枭来，等着慕枭发现她被害**的时候，还要难受。
隔日傍晚。
距离祝瘸子说的，唐老归来救慕枭的最佳时机越来越近，所有人都越来越心焦。
唐老那头还一点消息都没有，而他们这头的研究，也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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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甚微。
他们都怕。
怕慕枭等不及。
谢晚棠从慕枭的营帐出来，双眼空洞，几乎没有一丝的神采。
海云卿一过来，就瞧见了谢晚棠的模样，她担心的不行，“晚棠，你还好吗？你这样，我……”
“祝神医还在忙吗？”
不等海云卿的话说完，谢晚棠就先开了口。
海云卿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谢晚棠随即道，“若是他有时间，我想见见他，跟他商量一件事。”
“商量什么事？”
谢晚棠没回应。
之前在马场初见，海云卿印象中的谢晚棠明艳张扬，可此刻，她就像是被折了羽翼的鸟一样，再没了那种明艳和生气，她周身都死气沉沉的，脸上更是黑云压城。
海云卿瞧着她，心里不安，她半晌都没有出声。
莫名的，她不想回应谢晚棠。
她怕！
见海云卿不开口，谢晚棠也不强求，她低喃，“祝神医跟其他的郎中，都在西边的那排营帐里吧？我去找找看。”
“晚棠，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
“你别骗我。”
拉住谢晚棠的手腕，死死的盯着她，海云卿眸光锐利。
“你是不是心里惦记着以身试毒那事呢？”
谢晚棠没答。
而不回应，也是一种回应。
知道自己猜对了，海云卿脸色暗沉，“谢晚棠我告诉你，齐王殿下的情况是严重，但也还没有严重到要你去赌命的时候。唐老那头没有消息，也说不准很快他就能到了，他的医术更厉害，比这边的所有人都厉害，我们再等等，你别乱来。”
“可万一唐老赶不及回来呢？”
“以身试毒，那是万不得已才会用的法子，那是以命去搏一线生机，你想没想过，万一失败了，你怎么办？”
“万一失败了……”
谢晚棠轻声呢喃，她眼底露出一抹浅浅的笑。
万一失败了，她和慕枭一如上一世，生同衾，死同穴，生生死死，她都陪着慕枭。
就像上辈子，慕枭陪着她一样。
慕枭说过要接她回家的。
有慕枭的地方，才算是家，没有慕枭，她还哪有家啊？
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这世上苟延残喘，整日活在痛苦的回忆里，一个人感受这世界的冰冷，倒不如赌一把。
成了，她和慕枭再往一起走，求一个长相守。
败了——
好歹也算是为慕枭做过点什么，就当是她把这条命还给慕枭了，也不枉重活了这一遭。
她没什么可怕的。
想的通透，谢晚棠也不多说，她看向海云卿，语气平静。
“我都想好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