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谣步履轻松地回到珍珠房中,正见她要上榻休息。
珍珠听到了声响,招了招手:“洗了脸,过来陪陪我,这几日你可是要走了。”
祝谣简单清理,抹干净水后,脱了鞋躺到里侧。
珍珠侧对着她:“你拿到自己的卖身契了吗?”
祝谣点头:“拿到了。”
“能给我看看吗?”珍珠眨了眨眼睫,问道。
祝谣挠了挠鬓发:“我给撕了,埋在树底下。
不过你放心,账房和我说,前一日他们便给官府打过招呼了,也递了契纸验查留档,毕竟侯爷深得皇上喜爱,官府动作也快。
我只需交清赎银,便不用再去官府一趟了。”
天龙人便是有这般好处,可以先办事后给钱,或是连钱都不需要给。
“原来……这么容易就能恢复自由身了?”珍珠呢喃道。
祝谣自昨日得知离出府就差临门一脚后,她心中的大石落了一半,赎回卖身契后,又落了一半,眼下吸到肺腑的空气她都觉得香甜无比。
她打了个呵欠,无需时时刻刻记挂着任务的日子,连懒觉都能睡得心安理得。
珍珠见她快睡着了,忙摇了摇手臂:“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祝谣用两根指头强行夹开自己的眼皮,意识清醒了些:“我希望你要时刻为自己着想。侯爷他生下来,几乎什么都不缺,即便双亲早早亡故了,他也不必为生计忧愁,你们之间的差异不只是家世门第,更是看待世间万物的想法。
与其期待他为你作出改变和妥协,不如多期待自己能成长到什么模样。”
珍珠抱着她的手臂,埋进祝谣的肩颈,闷声道:“其实,我最不喜欢听别人说教了,可你说的话我反倒都听进去了。我有时候觉得你像娘,有时候又觉得你像爹。
虽然你面上总是风轻云淡的,但心底应该同样敏感,我希望你出了府,也要多多照顾自己,爹娘老了,他们再心疼也是帮不了什么的。”
“嗯,拉勾。”祝谣伸出小拇指。
珍珠露了笑,勾了上去。
回想前些日子她竭力想留下蝉儿,掉头来却是她亲口向侯爷讨了恩典,许对方体面地离了这座深宅。
世事无常,她们只能继续往前走了。
*
祝谣明日便要离府的消息算不得什么秘密,她本想自己邀人来吃个酒,倒是连翘先行了一步,聚集了姐妹们,为她送行。
珍珠也是知情的,提前去陪着裴执鹤,多少拦着点,为她们吃酒排除不稳定因素,唯独瞒着祝谣一人。
还是祝谣肚子饿了,走到院门,被花儿拉了过去。
连翘的表舅是张总管,想在侯府找间空置宽敞的房间不难。
祝谣糊里糊涂跟着花儿走了段路,推门而入,便见正中摆了张大圆桌,来的有连翘、茯苓、小莲、樊婆子、小翠……
或许是事先叮嘱了什么,又或许祝谣都要走了,曾与祝谣曾有过不愉快的丫鬟和婆子,皆收敛了气焰。
祝谣被拉到炕上,坐在正中的位子。她有些不适应于成为人群的中心,只觉坐着烫屁股,想起身,但被连翘拦下了。
她单手搭在祝谣的肩上,道:“今日将大家聚集过来,不为旁的,只为与蝉儿做个道别。
蝉儿的为人,我想你们都清楚,从不捉奸耍滑,做些蝇营狗苟的事情,从此一门隔开两个世界,各人有各人的追求,我们只将祝福送给她,也送给自己,前路漫漫,惟愿平安顺遂。”
茯苓带头叫好,一巴掌拍了桌子,举起盛了果子酒的瓷杯,倒头就干。
“这是件高兴事儿,咱们就开开心心吃一顿。”
她拿起祝谣桌前的瓷杯,塞到祝谣手中,碰了一下。
祝谣先是闻了闻酒,甜香不辣,继而学着茯苓潇洒的姿态,仰头一饮而尽。
有了茯苓热场子,彼此还有些生疏和尴尬的姑娘们,也纷纷放开来。
今日的酒菜皆是连翘亲手置办,有她在,寻常菜式亦能生色几分。
只见桌上摆了羊舌签、鲜虾蹄子脍、花炊鸭子、血粉羹等下酒菜,另有姜醋生螺、煨牡蛎、江鳐炸肚等劝酒小吃,满满当当,看得人眼热。
祝谣倒是想埋头苦吃,但不时有姐妹递杯吃酒,筷子没动几口,先装了半肚子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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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
眼见喝个不停,喝得泪意上涌,祝谣赶紧让大伙玩起酒令,连翘作令官。
趁着这个空隙,祝谣捧起碗,眼疾手快地夹了菜就往嘴里塞。
出去后,自负盈亏,能这般舍得用料用火的日子,怕是不多了。
祝谣盯上只挂着几丝肉的蹄髈骨头,想拿起来嗦嗦味道,却被另一双从旁伸出的木箸截住了。
她视线左移,便见到樊婆子腆着笑,端着那盘蹄髈,挤到自己身边坐下了。
“老婆子不和你抢,吃罢。”
被人看着,骨头也嗦不香了。祝谣放下碗,问道:“有话直说就好了。”
樊婆子嘿嘿笑了两声,凑近道:“你同老婆子说,你是不是被侯爷赶出去的?那珍珠姑娘没和你翻脸?”
是来吃瓜的啊。
祝谣笃定道:“不是,没有。你不要胡乱猜测,传闲话之前,你可看着连翘在这儿。”
樊婆子忙摆手:“不是,不是。老婆子是想问问,姑娘能替我去向侯爷求个情,把我也放出府罢?我恁大岁数了,腰骨腿脚都有些不利索了,实在、实在……”
祝谣握起她的手腕,只见这双布满皱纹的手掌,几乎洗得发白,十个指头,有五六个是破了皮的。
可是祝谣不是救世主,赎身前也只是个丫鬟,虽不知裴执鹤怎么就非赶她走了,但她如何有能力帮得了她?
祝谣轻轻摇了摇头,只道:“我那儿有些膏药,待会大家散了之后,我去取了给你。”
樊婆子以为她还恼着自己之前欺负她,愈加低声哀求道:“姑娘缺什么,老婆子都可以买来给你,只求给个门路,给个活法。”
“你……你看看能不能找到个高寿的亲人,让他们来一趟侯府罢。”祝谣叹气道。
连翘分神注意到樊婆子揪紧祝谣的衣服,转身瞅了她一眼,这才令樊婆子勉强平静下来。
因有了这么个插曲,祝谣心情说不上多好。
今夜月儿不甚明亮,祝谣送走来吃酒的姐妹们,抬头便见天幕上竟寻不到几颗星子,四下都冷清了许多。
但望明日,天公作美,是个晴朗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