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谣顿了顿，然后将鸭腿放到盘中沾了满满的卤汁，再放到口中咬了一大块肉下来。
终于，她终于不用跟在男女主背后累得跟头牛似的了！
“系统，我什么时候启程回去？是魂穿吗？魂穿的话，我原来的身体会排斥吗？”
系统平静道：“这边需要准备，三日后启程。”
大抵是有机密信息，祝谣问不出别的细节，也无所谓，得知只有三日倒计时，还觉得有些赶。
三日之内她能从侯府出去吗？
“蝉儿，侯爷要你过去。”昌安叩了叩门扉。
祝谣最后咬了块肉，边嚼边用湿布擦干净手，随昌安去主房。
门一开，祝谣便对上一脸急切的昌安：“侯爷要将你送到农庄去！”
“为什么？”祝谣愣了几息，不知道自己是该为不必被发卖而感到庆幸，还是为意外的结果而感到烦恼。
昌安一个大喘气之后，才道：“不过你放心，珍珠替你求情了。”
“那我是不用去了？”
“不用了。”昌安面色凝重道，“因为侯爷要你自赎出府。”
祝谣下意识道：“是好消息啊。”
随即她意识到自己表现得似乎太惊喜了，连忙搬出在珍珠面前说过的那套话术，编了个爹娘投奔的故事。
昌安听后，叹了口气：“那出府对你来说，确实是好事。侯爷应当只是问问你的意愿，你只消备足银钱，就能顺利出去了。”
他有些低落，未有再言语。
祝谣看着摇曳的竹叶落在院中，影子似藻荇般晃动，抬头望了望四方墙上的月亮，惆怅即将与这里的人儿分离之余，更多的是对即将解脱的畅快。
主房。
祝谣进来时，仆人方收拾好桌面，端着盘碟下去。
昌安将门关上，站在外边守着。
不会是鸿门宴吧？祝谣心底直犯嘀咕。
“奴婢见过侯爷。”
裴执鹤眼神复杂地打量着祝谣，只见较之几月前，她那如枯草般的头发泛了黑，肤色虽不亮，却因为长了肉，体型舒展，瞧着有了些许光泽，即使面上还是副老实的模样，但他似乎窥见了她隐藏在底下的活泛心思。
祝谣被裴执鹤那一动不动的目光盯了许久，加之蹲着身，她的耐心逐渐告罄。
好在珍珠拽回了出神的裴执鹤：“侯爷，让蝉儿起来罢。”
裴执鹤不动声色道：“起来。我唤你过来，是问三个问题，你如实作答便是。”
“第一，你想出府吗？”
祝谣毫不犹豫道：“想，奴婢的爹娘都在府外，也找不到机会进来，我想出府与他们团聚。”
珍珠闻言，脸上露出落寞的神情。
“第二，你可知你的赎身银是多少？”
祝谣摸不清楚他的意思，但想了想，还是有所保留道：“奴婢略有耳闻，若要赎身，赎身银须是买身银的倍数。”
她忐忑道：“奴婢可以同侯爷签契约，借银钱赎身吗？”
裴执鹤也觉她不似存的下钱的模样，自己更非贪财之徒，自不会答应：“十两，你便可以替自己赎身。我不做延迟实现的契约，你要走，就必须与侯府两讫。”
祝谣这会子是真有些感动于裴执鹤这般大方了。
膝上绑着布包，祝谣结结实实跪了下地，用手挡着额头，飞快地磕了个头：“奴婢谢侯爷恩典！”
裴执鹤受了她这一礼，看着丫鬟回答两个问题时的坚定和干脆，不由生了疑虑：这是欲擒故纵吗？作出自己不留恋荣华富贵的模样，借此来吸引他的注意？
他侧身看了珍珠一眼。
珍珠却误错意，转身上前扶起祝谣：“你在侯府呆了这么久，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此前侯爷虽恼你手脚不利落，但终究不曾罚你，出去后也要念着侯爷的好才是。”
祝谣与珍珠对视了眼，低下头，恭敬道：“是，奴婢知道了。”
“不知侯爷的最后一个问题是什么？”祝谣主动道。
裴执鹤却抿了抿唇，并未马上问出来。
他想问的是：那方绣有玫瑰的帕子当真是她的？
可是问出来了，固然能解开他的疑惑，珍珠却可能会因此而胡思乱想，这样看来，这个问题似乎不该问出口了。
“第三，你出府后会想念珍珠吗？”
珍珠微诧，却饱含期待地看着祝谣。
祝谣诚恳道：“会，即使奴婢只是侯府中的一个小丫鬟，每日睁眼就是活计，但奴婢自幼童长到少年，都有侯府的一树一木，一花一草的陪伴和见证。
珍珠姑娘待奴婢如亲姐妹般，若姑娘还肯认奴婢，待奴婢日后安定下来，还会上门给姑娘请安的。”
珍珠感动地抱着祝谣，眼泪扑簌落下：“我怎么会不认你呢？我还担心你狠心一走，再也不会回来了。如今听到你这番话，即便你真的忘了我，我也能反复回想，找到安慰了。”
裴执鹤几不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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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叹了口气：“你们主仆二人这几晚好好说说话罢。蝉儿，我只给你三日的时间，三日之后，侯府便不留你了。”
似一锤定音，一切尽在裴执鹤的话中落定了轨迹。
祝谣往前看去，落在厅中的一副山水画上，笔酣墨饱，飘逸劲爽，她的眼眸最后随着画上的炊烟飘向了更远处。
三日后，她便是祝谣，不再是宁远侯府的“蝉儿”了。
*
祝谣没什么喜好，箱笼里收着的物件，除了日常所需，便是其他姐妹们送的。
她将旁人送的帕子、鞋袜、布料等等，另取了包袱包扎，这些是她决计不会丢的。
收拾到一半，花儿哭哭啼啼地走了进来。
“呜呜，蝉儿姐姐……我、我听说，你要走了。”花儿两眼通红道，“以后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吗？”
祝谣放下包袱，拉着她坐下，摸着她头上的两个小揪揪，轻声道：“我还是在洛都，只不过不能时常来看你们了。”
花儿不解道：“蝉儿姐姐为什么要走？侯府给我们吃的，给我们穿的，我们只要好好干活，就不会饿死，不必出去好？”
祝谣停了抚头的动作，这回她却是不打算用糊弄接近权力中心的珍珠和昌安的那套借口了。
她小声道：“我告诉你真话，你不许说出去。”
花儿捂住嘴，眼泪都顾不上掉了，含糊道：“不……不说……”
“我们是被卖进侯府的那一刻，便连这条命都不是我们的。现在风调雨顺，侯府自然养得起我们，若是遇上天灾，米粮运不进洛都，侯府还养得起这么多人吗？”祝谣止住她欲争辩的话头，
“世事无常，谁能保证以后便如你现在所愿？更何况，也许在那日到来之前，我们可能还会受其他伤害，譬如下跪时磕到膝盖下凹、冬日洗衣洗到十指红肿……做得不好，还有打板子、打屁股等责罚。这些都是已经发生在眼前的事，不能因为习惯了就接受了。”
“我说这么多，也不是为了让你认同我，但你能听进去一两句，我也很开心了。”
祝谣从膝上卸下自己缝好的布包，放到花儿的手中：“地板寒凉，把这个绑在膝盖上，好歹好受些。”
花儿被祝谣的言论冲击得满脑晕乎乎的，但她还是点了点头，道：“我不如蝉儿姐姐聪明，这些话我确实听不大懂，但是姐姐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姐姐若是想我们了，记得来看看我们。”
祝谣抱了抱她，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