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元旦吧。”他暂停了抖音,上面正在讲解一部电影,他挺认真地和温惊竹说话,“你问我在日本过得好不好?托你的福,挺好。”
“什么意思?”温惊竹也是一副很认真的神情,除了她的双眼空朦,传递不出那份认真。
“因为……我会自己打工啊。前年,你忘了吗?我平均一个月回来一次,为了看你,你也不想想来回一趟的机票多少钱?都是我自己做兼职攒的。不过我发现在日本还挺好赚钱的,虽然不再需要拼命打工攒钱买机票,但尝到好处了,又和朋友一起当二道贩子转卖了点东西,赚了不少,还在日本捡漏买了座很小的公寓……要是知道家里出了事,我就不买了,现在手头又是没什么钱,都花在那公寓上,等我毕业就卖了补贴家里吧,也快了,以后不乱花钱了。”
“嗯。”
“你这样说话,我都觉得有点不认识你了。”温惊竹笑。
“别,我在外面还是那德性。”
“什么德性?”她倒是挺感兴趣,并不太在意过去的那些是是非非了。
“就……我在日本还是有很多狐朋狗友。”他说,“你也知道,我不是上学的料,什么都马马虎虎,日语还是去日本后到语言学校现学的。在那儿也认识了不少人,每天就想着怎么搞点钱,怎么玩,怎么你觉得我变了吗?”
他笑起来,温惊竹也跟着笑:“那可能没有吧。”
“只是你现在很乖。”她说。
“乖?”
迟嘉洋重复这个字,怎么联系到自己身上怎么违和:“你是在拿我当狗驯吗?”
温惊竹笑出了声。
“我也是没有办法啊。”他很是怅惘,换了个正躺的姿势,似乎在对着天花板感慨,“家里发生这样的事,我哪还有在海县见人的心思?但在日本没有人知道我是谁,也没人知道我家破产,可家里变成这个样,我再在外面潇洒似乎也没什么心情了,只能继续打工赚些钱,看看回来后有没有什么法子改善吧。”
他真变得让温惊竹有些不认识了。
她想了想,安慰:“不要考虑这么多,你能自己赚钱在日本买个小公寓就已经很厉害了。只要你过得好,叔叔阿姨肯定会欣慰,不枉当初把你送出国。等你回国后再帮叔叔阿姨忙,说不定生活很快就恢复原样了,人生怎么会一直顺利呢?有点起起落落在所难免的。”
迟嘉洋好笑:“你挺会安慰人,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
他又侧向她:“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家开始出现困难的?”
她又回想了一下:“前年的年末。”
“噢——所以你才拒绝我的表白。”
温惊竹打他一下:“滚。”
因为不习惯说这么粗鲁的话,还是很小声很小声的。
她继续以这样的音量说:“不是那么简单的原因。”
“好吧,所以你们都知道家里出了点问题,只有我在胡闹。”
“没关系的,都过去了。”
她仍旧一本正经地安慰,他却开始跑火车:“欸,那你说,我妈当时非要给我介绍我干爸干妈家的女儿,是不是别有用心?他们家可有钱了,比我们家还要有钱得多,我俩要真成了她家说不定能帮上忙。”
“不会吧。就算没有成,叔叔阿姨和他们家关系那么好,他们家要是能帮上忙还是会帮的吧?”
“不一样,那太不一样了。小竹子,这种事你不懂,虽然也会帮,但不一样。”
“噢……”
“别想了,我就是随便一说。”
静默一会儿,迟嘉洋也没继续看手机。
“小竹子,我们明天去看电影吧?”
“嗯?可以呀。”
“有什么好看的电影?”她问。
“春节档的电影可是一向会打得很火热的哦。”他划着手机,可是新上映的电影他都没有想看的,一一和温惊竹说过,温惊竹也不大感兴趣,倒是有电影院在重映《大话西游之大圣娶亲》,“小竹子,这个倒是很好看,也特别有名,不知道你听说过没?”
虽然情节都已经记不清,但这种经典老电影就是有它独特的魅力,饶是温惊竹这样几乎不看电影的也对它有所听说:“那就看这个吧。”
“好,我订票,明天只有晚上的场,也合适,白天估计要在家里帮帮忙。”县城电影院除非很火的电影,排片都非常有限,“小竹子,我觉得我们真像生活在这个世界之外的人,住在这个小村庄里,连进城看电影看的都不是春节档上映的新电影。”
“暂时是这样。”
也挺有趣的。
去看电影的时候,迟嘉洋没有开他的车。但温惊竹能感觉到他在他车前踌躇了许久。这样一辆外形帅气的黑色小轿跑停在这样一座看起来挺气派的院子前,仿佛迟家还处于出手豪横的鼎盛时期。
最后迟嘉洋开了他爷爷的老头乐。
他之前开野马时最烦老头乐了,因为它们在路上突然拐弯根本不看后视镜,而他又是个喜欢在路上油门踩到底的主,温惊竹在副驾驶位上总能听到他喋喋不休的抱怨:这些车就不该上路,只是这破地方没人查罢了,真该好好管管他们!
有时候他情绪暴躁到一定程度,超那些车时会故意和它们贴很近,温惊竹都能感受到他车身骤然横移的晃动,然后他降下她这边车窗,隔着她冲外面开老头乐的老头大吼:“不要命了啊老登!”
曾经的迟大少爷就是这么飞扬跋扈。
如今他却开着老头乐带温惊竹进市区,两人乐了一路。
这东西摇摇晃晃,整个车身都很轻,车内空间还很有限,温惊竹感觉自己就是被一个巨大的硬塑料壳子给包起来在路上跑。迟嘉洋还想研究一下怎么放蓝牙音乐,最后没找到,放弃了,干脆直接用他的手机放小霞的《我的美丽》:“指——尖,旋——转,萦——绕,耳——边。”
“心——跳,疯——狂,留——恋——我的美丽。”
“你别说,这东西还挺好玩的。”到了目的地后,他评价道。
温惊竹点头如小鸡啄米。
迟嘉洋不想开他自己的车,或许是因为不愿碰见熟人,毕竟这海县太小了,他那辆车在这不大的市中心驶过是何等显眼。以前他路过哪儿还会接到个电话:“迟大少爷,又出来耍了啊?我刚刚都看见你车经过菜市场了……”
现在来的还是当年的那家电影院。
时间在海县这些已然破旧的事物上流逝过,仿佛再留不下任何痕迹,因为它们都已经被腐蚀得伤痕累累了。
进了依然空空荡荡、冷湿的放映厅,前几排传来一点絮絮的说话声,温惊竹判断这厅里除她和迟嘉洋外就前面的那一对情侣了,这也是在海县看不那么火爆的片子的常态。
这样对话很多的电影正合温惊竹心意,遇到一些需要看画面才能判断出的情节,迟嘉洋会给她讲解。
这让温惊竹想起三年半前和他第一次,也是她这辈子第一次看电影,相比现在,那会儿的迟嘉洋更像是个毛头小子,一开始兴冲冲地给她描述电影的场景,连同第一个出场的女人穿的裙子和鞋子什么样都要说那么细致,导致他很快就口干舌燥偃旗息鼓了……
想到这儿,温惊竹不自禁流露出微笑,但又随着电影剧情的展开伤感起来。
至尊宝说出了那段非常经典的话:“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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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情放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等我失去的时候我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能够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对那个女孩子说三个字:我爱你……”
温惊竹攥着衣服边的手蓦地收紧。
和迟嘉洋看的第一部电影不是这种爱情题材,这么煽情,现在和迟嘉洋坐在一起她竟有些尴尬。
后来至尊宝又将这段台词重复一遍,和之前那遍已然是完全不同的含义了,回想他这一路与紫霞的爱恨纠葛,温惊竹竟代入了这份伤感,眼睛湿湿的。
回去后已经很晚,村子里黑漆漆,温惊竹呼吸着荒郊野岭里那种苍凉的、满含泥土与植物气息的空气。她和迟嘉洋仿佛又从嘈杂的世界里退了出来,回避到这无人问津的一隅。
第二天她得回市里录视频,迟嘉洋才知道她在市里租了个小房子住,要和她一起去看看,她当然同意。
于是迟嘉洋又兴冲冲地开着那辆老头乐送她去,陪她在那小房子待了一天。她问:“你在日本的房子有没有这个大?”
虽然海县的房租特别便宜,一千块钱一个月就能租到一套挺大的房子,但温惊竹看不见,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没有用,也不方便,便挨着铃铛住处租了套80平的,也方便铃铛进行装潢改造。
她早已给铃铛涨到很高的工资,铃铛除了给她运营账号也算是她的生活助理,事无巨细。
迟嘉洋笑:“我在日本买的那房子可比这个小多了,就是个勉强的容身之所,实在是不习惯和别人一起住宿舍,也不愿租房子,觉得有负担。”
嗯,果然是大少爷的习性。
“哟,迟大少爷这么厉害,都已经自己在日本买房子了?”铃铛说。
她还是叫着这称呼,否则突然改了也挺奇怪的。
“不不不,”迟嘉洋和她说话也平心静气的了,“就是和朋友一起倒卖点东西,没想到阴差阳错地赚了笔钱,又捡了个大漏,才买到的,要不是不知道家里有点变故我也不买那房子了……”
后面声音低下去,铃铛脆生生地笑,那笑声倒真像被摇晃起来的铃铛:“那也很厉害了呀!”
她心里清楚,那个IP为日本的抖音账号还是数年如一日地在温惊竹抖音账号评论区“舌战群儒”,打压所有对她不好的评论。随着一年年历练,那功力简直炉火纯青,不带脏字却攻击力爆表了。
只是从温惊竹住处回到村里后,迟嘉洋有点怪怪的,话少了很多。
可能是因为他又要离开海县回日本了。
尽管已经和温惊竹“冰释前嫌”,但知道了家里的情况,他不能再任性妄为、一趟一趟地浪费钱买机票往回跑。
1月31日,迟嘉洋动身回日本的前一天晚上,行李都收拾好了,可笼罩在他身上的那层阴霾更甚,他仍旧沉默寡言。
他和温惊竹住在小院里两间挨着的客房中,吃过晚饭,他叩响温惊竹的房门,说想出去散散步。
温惊竹知道他心情不好,和他一起裹上厚厚的羽绒服,穿上之后活像个大面包的那种,下面长到膝盖。而后将羽绒服帽子一扣,两侧抽绳狠狠一拉,拉到最紧,再缠上几圈围巾,最后只露出一双眼睛,就一点不怕这北方冬日的严寒,温惊竹的围巾还是迟嘉洋奶奶给织的。
只是温惊竹没有想到,迟嘉洋会将手伸进她羽绒服衣袖,直接拉住她手。
她整个人懵在那儿,一双本就看不见的眼睛定定的。
“走了走了。”
迟嘉洋没甚所谓地说,晃了晃手,温惊竹被他牵着的那条手臂便跟着晃两下,配上她那副呆呆的模样真有点滑稽,迟嘉洋笑着带她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