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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风里风

作者:响水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可她也确实喜欢他。


    —【第四年 1月2日临别前夕】—


    温惊竹又一夜没有睡着。


    迟嘉洋突然说的一些话、做的一些事,总能轻而易举搅得她心里很不安宁。以前是,现在也是,这么一想真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尽管已经很疲乏了,她侧躺在枕头上,眼皮很沉,总希望自己能快点入睡,可拖着拖着又觉得已经快到清晨,纠结还要不要睡觉了:睡了的话肯定会起得很晚,她不想那样;不睡的话又会煎熬着困一天。果然人无论做什么总归会付出代价,熬大夜也是。


    七点钟左右,她在迷迷瞪瞪中听到楼下传来的争吵:“迟嘉洋,你都这么大了到底能不能懂点事!”


    迟夫人这句话声音很大,所以她听得格外清晰,之后对话的音量恢复正常,她只能捕捉到只言片语,比如迟嘉洋说:“你看不出来人家也不愿意吗!”


    “那好歹也去见一见呀!都约好了!”迟夫人又一句高声的叫喊,后面听不清了。估计是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迟嘉洋丢下句什么,关上她卧室的门,“砰”一声响回荡在别墅中。


    “你要是再这个德性以后就别回来了!”迟夫人又打开门发出怒吼,“成天碍人眼,学也不好好上,什么都不成器!”


    应该是迟夫人让迟嘉洋单独去和那女孩见上一面,迟嘉洋明天就要回日本了。


    迟夫人也从未发过这么大火。


    她一向都是极其宠惯迟嘉洋的,按说这样的事情不该动怒。可是温惊竹清楚,之前迟嘉洋想做什么都无所谓,是因为迟家有让他为所欲为的资本,迟家是他坚强的后盾,可迟嘉洋不知道家里现在出了点状况,他仍旧无法无天,迟夫人便恨铁不成钢,母子之间的矛盾空前绝后。


    迟嘉洋下楼后,她反而有了睡意,昏昏沉沉地闭上眼。


    她近中午才起床,吃了午饭,下午又睡上一觉。在这非常时期,家里无人在意她今天为什么这么嗜睡,她则偶尔想象着迟嘉洋和那个女生在一起吃饭或闲逛的画面。


    可那女生实在不是迟嘉洋喜欢的类型,两个人又都是家里的祖宗,都脾气不好,相互间说起话来或许会针锋相对,也不知道是什么情景,她这么一脑补竟有些想笑。


    傍晚起来练了会儿琴、吃过晚饭,铃铛来给她录新一期视频。


    中途听见楼下迟嘉洋回来的声音,又一阵闹哄哄的,他似乎很生气,和迟夫人又吵起来,温惊竹听见他气急败坏的:“行啊!那我以后再也不回来了!到时候你可千万别像我干爸干妈那样,又不让我在国外待,非逼着我回海县来!”


    迟夫人也扯着嗓子:“迟嘉洋你怎么和长辈说话呢!”


    “咚咚咚”,一串带着气的上楼梯的声音,迟嘉洋回二楼了。


    因为刚才这么一出,刚录完的视频里有了杂音,回放时又听一遍方才二人在楼下的争吵,温惊竹能感受到铃铛的无奈。


    待风波平息一阵,两人才得以继续。可温惊竹弹出的曲调不再那么从容自若了,总觉得这琴声回荡在这刚吵过架的房子中格外讽刺刺耳。


    最后铃铛还是决定发布之前的库存。


    她虽然是外行,可听温惊竹弹琴听久了似乎也有了点见解:“总感觉这次的情感不是很饱满,就是达不到我想要的视频效果的预期,我回去也再看看。”


    温惊竹赞同她的决定,其实她清楚就是自己状态不佳:“好,那就先发库存的视频吧,等下次有灵感时我们多录几条。”


    铃铛走了,二楼偶尔传来“叮叮咣咣”的声音,是迟嘉洋在收拾行李,他仍在置气,所以故意发出这样的声音来抗议——他堂堂迟大少爷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迟夫人也不搭理他。


    温惊竹手指搭在琴上,很缓慢,很缓慢地弹着些调调,没一会儿迟嘉洋又“咚咚咚”地上楼来了,琴声戛然而止。


    温惊竹朝向他,他似乎憋了很久的火,这回直接发出质问:“温惊竹,你就直接回答我,你喜欢谁?”


    温惊竹也知道这个问题满是陷阱且十分可笑。


    不是“你到底喜不喜欢我”,而是“你喜欢谁”。


    ——她喜欢谁?她能喜欢谁?她的身边就他这么一个年龄相仿的异性,难道除了他她还能说出另外一个人的名字吗?


    她只是很平淡地说:“人不是非要喜欢一个人的,我这样的人没有喜欢的人。”


    迟嘉洋“呵”地一声笑了,看来并不信。


    “温惊竹,我真不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你难道不认为喜欢一个人就应该在一起吗?管那么多其他的干什么?就像你说的,两个人在一起确实是很长时间的事,你知不知道,我妈今天非逼着我去和昨天的那个女生见面,我快恶心死了,难道你也认为我应该和一个我根本就不想搭理的人在一起吗?”


    温惊竹想了想,仍然没有被他给套进去:“迟嘉洋,你还是冷静点吧,我没有非逼着你和谁在一起,你和昨天那个女生可能确实不合适,所以你现在有点暴躁,但是你和我也不合适,你以后会有喜欢又合适的人的,再说你现在也不是很着急吧?你大学都没有毕业,还是先好好读书,别老让叔叔阿姨担心了,他们都……很不容易。”


    迟嘉洋当然还是不明白他爸妈有什么不容易。


    毕竟从他出生以来,他爸妈在海县的生意如日中天,他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真少爷,他眼中的一切都顺利极了:要什么有什么,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在他眼中,他爸妈的生活也潇洒极了,譬如他们可以随便在烟城置办一套几百万装修豪华的大平层,可也不怎么去住。


    而他不知道,那座大平层已经被卖掉了。


    “所以我最后问你一遍,你是真不打算和我在一起了?哪怕尝试一下?以后发生的事谁清楚呢?或者,”他想了想,“是不是我妈妈和你说过什么?”


    “没有,不打算,我说了我没有喜欢的人。”回答得干脆利落。


    他像一拳拳打在棉花上,最后长叹一口气,放弃了:“行,我还以为你和其他人不一样,哦不,确实很不一样。说白了,温惊竹你再怎么改变,打心底里还是两年半前的那个你,逆来顺受,别人怎么说你、怎么想你你也就这样了,不会改,不会反抗,光外表变了当网红了有什么用?你不还是这样的性格。”


    “所以随便你怎么样吧,我不会再不停地像个傻子一样回国来找你了。我可能真是一时昏了头,根本就不喜欢真正的你,你太懦弱了。”


    温惊竹仍是坐在钢琴前的姿势,没有作声,但她的喉咙很紧很紧。


    迟嘉洋走了。


    他临行之前,她都没有再“见”过他。


    —【第五年 1月25日至2月1日长夜】—


    “温惊竹,你会不会包饺子?”


    隔着面白色小方块瓷砖砌上的墙,另一边闹哄哄的,是迟嘉洋妈妈、爷爷奶奶在用大铁锅烧饭,三口人挤在一个不大的房间中腾转挪移,切菜备菜、添柴烧火、下锅翻炒等工序倒是有条不紊,活像个生产车间,三人不断地变着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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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像一架呼呼转起来的小风车。


    锅底下烧柴火的空间和迟嘉洋与温惊竹此时所坐的炕下面连通,所以他们俩感觉屁股底下热乎乎,迟嘉洋还把挨墙最近的位置让给温惊竹,温惊竹都没好意思说自己被烫得屁股疼,额角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迟嘉洋的奶奶在和面,爸爸在擀皮,迟嘉洋在包饺子,看着身旁温惊竹在尝试的样子忍俊不禁。


    这次从日本回来后,温惊竹感觉他长大了。


    成熟了些,稳重了些,说话都不急不徐的,不再是一身刺,一碰就炸,也不再一会儿跳脚要去面剧,一会儿又要干这干那的,干不成便一肚子火。


    因为迟父迟母已经在这个活像四合院的村中院落里生活了近半年。


    因为就连他们的那套海边别墅也被拿去变卖抵款了。


    自搬家那天起,迟父迟母说话的声音就像老了十岁,慢了一倍速,有气无力的。虽然平常依旧奔忙,可生活状况不能说好转就好转。


    如果说,曾经的家财万贯是可以使他们年轻十岁的魔法,那么现在这层魔法效果消失了。


    温惊竹这几年赚的钱都在迟母那儿,这次家里出了事,除了铃铛的日常工资,铃铛又留了一部分钱给她在海县租了套小房子,温惊竹平常也住在那儿,她的钢琴被搬过去,铃铛将屋子重新布景,继续运营账号,多余的钱依旧给迟母。


    迟家没变卖的东西除了搬到这院里的生活用品,就是迟嘉洋的车和温惊竹的钢琴了。


    但说起来这座宅邸还算不错,是曾经迟家很富裕时,迟父给迟嘉洋爷爷奶奶重新修建的,所以迟父迟母也不急着租房子在市里住,都先在这落了脚。到了眼下过年的时候,将迟嘉洋姥姥接过来,一家人拥拥挤挤还挺有热热闹闹过日子的烟火气。


    迟嘉洋教温惊竹包饺子,难免要碰到她手,但两人现在都十分心平气和了。


    放在温惊竹手边的饺子皮都是已经被放上馅的,她摸起一片,按照迟嘉洋方才教的手法捏合起来,捏的时候眉头不自觉皱起,总觉得不得要领,问身边迟嘉洋:“你是在看着我憋笑么?”


    “哦没有没有。”迟嘉洋连连否认,继续包他自己的,“我怎么敢?”


    温惊竹笑了。


    外面电视传来春晚的声音,迟嘉乐自己坐在电视前看,嗑瓜子可以,偶尔去抓零食就会被他老妈毫不客气地斥责。


    村里有人在放鞭炮,和烟花不一样,点燃火信后是那种爆炸似的噼里啪啦的巨大的响。温惊竹听觉敏感,她每次都会被这粗暴的声音给吓一跳。


    不过迟嘉洋没非要拉着她去海边放烟花了,他这次回来后几乎就待在这宅院里,哪儿也没去,谁也没见。他甚至还会帮着家里端盘子,洗碗时他奶奶硬是没要他插手。


    这样太过烟火气的生活让温惊竹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锅碗瓢盆都收拾完了,大人们去另一间屋里打麻将,迟嘉乐趁没人管在电视前打《王者荣耀》,麻将的“哗啦哗啦”声、游戏里机器女声的播报声、电视里热闹的锣鼓音乐一并传进屋里,迟嘉洋和温惊竹躺在尚有余温的炕上,被那股暖意给烘得困意眠眠的。


    迟嘉洋在刷抖音,温惊竹在闭眼假寐。


    这样的感觉真让她有种时光倒退了十五年的错觉。


    她心里想着很多事,翻了个身,问迟嘉洋:“你在日本过得还好吗?”


    “嗯?”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家里房子被卖了的?”她想了个婉转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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