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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File 10

作者:苍君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工藤新一回到家时,房屋一片黑暗,里面也寂静无声。


    他在门口站了一小会儿,才换了室内鞋,打开灯后在一楼绕了一圈,视野里没有搜寻到任何非同寻常的线索,脸上刚浮现出思索的表情,就听见门口传来开门声。


    “快斗?”


    年轻人正在玄关换鞋,听见他的声音就抬头笑了笑:“我回来了。”


    然后提起手上的便利店塑料袋晃了晃。


    “晚上吃牛排怎么样?”


    工藤新一从来不会反对这类提议,“嗯”了一声,过后又跟上一句“欢迎回来”,这便足够让黑羽快斗愉悦地勾起唇角,哼着鼻歌经过他走去厨房。


    其实向酒店订购的配餐也足够满足他们日常的营养摄入,但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家里的一日三餐乃至偶尔的甜点都被对方一手包揽了过去。


    黑羽快斗嘴上说对料理没有特别的兴趣,之所以这么做的理由是为了他口中的“其他乐趣”。


    工藤新一以前就觉得这人特别热衷于花心思在一些费力也不一定讨好的事情上,枉费黑羽快斗远胜常人的头脑,但要工藤新一说他是白忙活一场,心底又有个声音在坚决地予以否定。


    此刻他没有其他要做的事,工藤新一便倚在岛台旁,将对方料理食材的动作尽收眼底。黑羽快斗用筷子试了试油温,让一粒水珠沿着锅沿滚进去,瞬间炸成细小的星星。他将厚切牛排轻轻放下,油花刹时滋滋作响,玫瑰色的汁水顺着肌理的纹路蜿蜒,肉香在厨房里轰然散开。


    黑羽快斗的动作娴熟流畅,只看过一遍菜谱就能将所有流程谙熟于心。当牛排被转移到铁板上静置时,他从锅里取出蒸熟的土豆,碾成泥后调和适量的火腿丁、蛋白丁、黄瓜片和蛋黄酱,再撒上风味十足的黑胡椒粒。土豆泥才刚被盛好,烤箱就发出“叮”的一声,他紧接着从中取出烤好的圣女果、口蘑和胡萝卜等配菜,加入提前拌好的橄榄油和少许调味料就色香味俱全。


    等所有菜品上桌,深褐色的黑胡椒汁淋上牛排,与肉汁交融成一体时,时间还未超过二十分钟。


    “真熟练啊。”


    “嘿嘿,我最擅长这种精确的菜谱了。”


    确实,毕竟是每个作案环节都力求万无一失的怪盗。


    工藤新一拿起餐刀,切开的牛排比想象中更嫩一点,厚重的截面从外至里是烟灰色到珊瑚红的渐变,血色的汁水混进酱汁,咬下去的口感也极富层次性,外焦里嫩,油脂绵软地融化在肉质中。


    自他受伤以来,肉食的比例较先前多了一些。不过黑羽快斗都是换着花样做,让这不太容易被察觉。


    “噗哧——”


    在他咀嚼食物时,气泡溢出的声音传入耳中。


    工藤新一看向餐桌对面,先一步吃完的黑羽快斗握着易拉罐的瓶身,拇指勾住拉环,单手打开了冰饮,仰起头喝了起来。


    他的视线在瓶身的外包装上走了一圈,对方回来的时候手提袋里就有易拉罐碰撞的声音,工藤新一原以为是寻常的碳酸汽水,实际却是烧酒。


    谁卖给他的啊。


    日本有未成年人禁止饮酒的法律。虽说黑羽快斗真心想买的话,谁也拦不住他,侦探还是下意识地拧了下眉头。


    “没什么关系吧。”黑羽快斗睁开一只眼,像是知晓他的想法一样扫了过来,“反正你给我做的身份证明是19岁,在这个令和年代,法律上成年的岁数已经从20岁下调到18岁了,正刚好。”


    侦探放下刀叉,挑起眉梢,平静地轻斥:“可不是给你这么用的啊。”


    “我知道。”黑羽快斗笑起来,瞳仁深处倒映出他们头顶摇晃的光,同样用听不出任何情感波动的语气说,“是从便利考虑,非常感谢名侦探的贴心。不过我觉得这也可以当成一个提醒吧。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所以,不再拥有所有任性都能被大人满足的特权,也必须接受现实世界存在太多无可奈何和不如意的事实。


    他只买了三罐,这个数量不管怎么看都不算多。黑羽快斗平时看起来是会示弱又擅长撒娇的性子,其实骨子里有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强势脾气,工藤新一心说算了就随他的意吧,起身把餐碟都丢进洗碗机,随后他走了几步,思及今晚并未收到FBI或者MI6那些老熟人的邮件,难得近日大家都一片太平,便回过头看向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的黑羽快斗。


    “天气不错,要一起看会儿星星吗?”


    少年听见这邀请时眨了眨眼睛,没有任何犹豫地开了口:“要。”


    当年工藤夫妇购置这套房产的时候,应该也是认为不能错过从高处欣赏风景的乐趣。阁楼被设计留有一扇仅能从室内打开的隐蔽侧门,外面便是一段坡度适中的房顶。


    工藤新一找了一处坐下,而黑羽快斗更随意些,直接在屋顶躺了下来,蓝色的眼睛望向天空。


    清凉的晚风徜徉于二人周身,稍微驱散了初夏闷窒的热气。


    这个时代的星空其实和黑羽快斗所知的没什么不同,星辰各居其位,点缀着浩瀚深沉的夜幕。


    “现在让我专程出来看星星,会有一种旧友重逢的感觉啊。”黑羽快斗感叹一声,“小时候总觉得同龄人都太笨了,有时候不想跟他们玩,我就会花一段时间独自观察一颗星星,然后在白天计算它的运行轨迹。算是一种打发独处时间的方式吧。”


    世上恐怕也只有他才有能力随口道出这番狂妄的话语了,但工藤新一对此并不意外,他知道凭借黑羽快斗的智商,想要做的事情必然能做到登峰造极,不去做的自然也只是因为不感兴趣。


    对方望着星空,继续说:“后来老爸开始教我魔术,也算是打破了我和陌生人的一层壁障吧。魔术是创造性的艺术,但表演者却不能拘泥于技术的革新,而是必须走到观众的心里。我要知道什么是他们能预想到的东西,什么能突破他们的思维定势,什么能带给他们欢乐和惊喜,潜移默化中鼓励着我与更多人交流,也让我感受到了魔术的趣味之处。”


    “现在也还喜欢魔术吗?”工藤新一问。


    “那当然啦。”黑羽快斗歪过头,眼神透出醉意,又仿佛倒映着虚幻星星的海面,笑容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新一应该也是吧?你能成为首屈一指的名侦探,不仅需要掌握渊博的知识,也必须读懂人心。侦探和魔术师,其实也是很相似的。”


    侦探先生因他的话语而莫名地笑了笑。不过他既没有表示肯定也没有否定,而是提起一罐黑羽快斗带来的酒,和他一样单手打开拉环,仰头喝了一口,衣领间修长的颈线随着吞咽略微起伏。


    饮酒会影响伤口恢复……算了。


    黑羽快斗不用开口都知道对方会露出多么不在乎的表情,然后故意无视这番劝告。


    就是说他们性格真的很投契。他伸出食指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感觉自己勉强压在心底的失落终于隐藏不住地浮涌上来。


    那么为何自己不能在正确的时间遇见工藤新一呢?


    哈,难得喜欢上一个人,情敌居然是死掉的自己,太无敌了。


    他要是能和那个死去的黑羽快斗说一句话,一定要骂那人一句混账,怎么能输得那么难看,让那么多人伤心。要是对方能活到这个时候,自己也能受制于时空悖论,不会迷茫地存在于这里。


    黑羽快斗的视线一点点放远,因酒精麻痹神经而逐渐变得难以自持,目光中泛起迷离的神韵。


    当然他早就知道,当下在夜空中闪烁的星光来自很远的宇宙深处,在遥远的过去发出光亮,历经许多光年的漫长旅程,才得以在此刻落进他们眼底。


    就和自己一样,其实是属于曾经的映射。


    当过往的事实抵达此刻,无法观测的未来便已注定。


    他也是如此,从一开始就注定一败涂地。


    风声渐渐大了起来。


    色彩深浓的庭院里到处都是喧嚣的树影,在幽邃的凉风中零落婆娑,渐渐淹没了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谈话声。


    他们漫无边际地随意聊了很多话题,直到工藤新一听见黑羽快斗的低语慢慢停了,他又坐了一会儿,随后起身的动作却是一顿。


    黑羽快斗抬起眼睛望向工藤新一,自己只剩下两罐酒,这让他的举动无论怎么看都透出一股借题发挥的味道,唯独自身知道这点微薄的酒意赋予了他一点点勇气,让他把从初见对方时一直盘旋在心底的疑问说了出来。


    “新一你遇见我的时候,是不是很失望?我不是你期望重逢的那个人,也不可能再和你经历跟他一样的故事。而且,只要我存在于你的面前,就会一直提醒你对方不复存在的事实……”


    他觉得自己好像花费了所有力气才拽住工藤新一,但被牵住手指的人只觉他的力道轻得极为克制,小心翼翼地圈起了前三根手指,如同担心惊扰了什么似的,没有碰到侦探无名指上的戒指。


    事实上黑羽快斗刚开口就已经开始懊悔,他一向擅长用谎言掩饰心意,何曾这么老实地坦承自己的想法,又觉得自己的每字每句都化成利剑伤害了对方,明明工藤新一才非常无辜,他没有任何过错,甚至好心地给予了无处容身的自己一个归处。


    错的是他才对,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奈何就算他苦恼至此,甚至可能因为越过界限而失去难能可贵的归处,黑羽快斗终于还是跨越了心中的犹豫,手心收紧,视野天旋地转,一翻身就将对方所有的去路都封锁得干净。


    他垂下眼睛,注视对方被自己的阴影笼罩的面庞,极不甘心地问:“可我还是想亲口问一问,工藤新一,你究竟是如何看我的?”


    就算是……替身,他也觉得自己迟早能够取代对方。


    无论如何他在本质上和曾经的黑羽快斗就是同一个人。


    怪盗从来不是福尔摩斯身后的华生,而是亚森·罗宾——为掠夺而生的对手。


    工藤新一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仰起脸庞,目光望着黑羽快斗。


    因为逆着光,对方的眼睛里再看不见星星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看见了那双透彻无比的眼睛深处无法压抑的某种情绪。


    是他第一次见,又是他无数次看见过的感情,无望地盘旋在黑羽快斗的眼睛深处。


    一时仿佛千言万语都噎在喉咙里,工藤新一不愿意去否认这个人。任何维度的黑羽快斗,都理应拥有掌握自己人生的权利。但他也无法轻易地随波逐流,忘却自己真正的感情。


    虽然很荒谬,在墓园重逢时,工藤新一曾想过直接离开。这样黑羽快斗就不会这么早,甚至可能在他解决完组织的事情之后,才知晓那些案件的内情。


    他可能会自己孤单地生活一段时间,也可能很快与他的母亲见面。哪怕他以后都无法重返过去,黑羽快斗也能慢慢过渡到全新的生活,爱上其他人,被他钟情的人也定然全心全意地爱着他。


    纵然这将使工藤新一的人生轨迹离他越来越远,却也不失为一个好的结局。


    冥冥中早有因果注定,那一天工藤新一放不下心中顽固的执念,没有狠心离开,这一刻他凝视着黑羽快斗的眼睛,蓦地意识到,他们都再也无法回头了。


    “黑羽快斗。”


    视野中少年逐渐错愕的脸孔缓慢放大,工藤新一闭上眼睛,温凉的薄唇印在他的唇上,给了他一个吻,极为短暂,又像一次私心的献祭,擦出的触感和温度让黑羽快斗几乎以为心口被活生生挖空了一块。


    因为连自身都早已伤痕累累的工藤新一对他说:“我希望你能幸福。”


    少年的心中涌起一股悲凉的恻然。


    大人都是这样的吗?会在爱里面温柔地掺入自己的牺牲,让得到的人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不对不对,答案不应该是这样……心里头尽是否认的声音。可事实上黑羽快斗好长时间都说不出一句话来,压根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表情和怎样的话语诉说自己的心意,好像无论怎么做都免不了得寸进尺的嫌疑。


    他能做的只剩下默不作声地抱一下名侦探单薄的身体,持续不超过十秒,每一分力道都小心地控制着不给对方增加更多负担,随后抬起脸来,露出一个如常的笑容。


    “谢谢你,新一。”


    休息之前,工藤新一告诉黑羽快斗明天早上不用准备他的早饭。黑羽快斗偷听到一点他和隔壁女邻居的谈话,知道是对方的嘱咐,面上却仍是浮现出不明真相的疑惑表情:“真少见啊,新一是打算睡晚一点吗?”


    工藤新一摇了摇头。


    “不是,我明早要出门。”他说,然后很快又补了一句,“不用特地配合我的作息,我自己在外面买早餐就好了。”


    黑羽快斗自然不会戳破他的借口,说了声“好”,然后第二天就如工藤新一所愿地晚起,听见庭院的铁栅门关闭的声响以后才睁开眼睛。


    他没有急着出去,而是坐在床上搂住被子,静悄悄地发了一会儿呆。


    黑羽快斗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区区外伤还需要特地抽血检查,而且还故意不去医院处理。这种私下解决的做法应该更常见于一些见不得光的伤情,例如受伤的人身份敏感,例如伤势的由来特殊,或者像怪盗一样二者兼有,就会倾向于求助地下黑医或者身边信得过的人,但工藤新一是为警方办案受的伤,显然不同于此类。


    那就是他自身的情况足够特殊,不能去正规医院检查了。黑羽快斗也不是没注意到他手臂的伤势恢复极慢,隐隐约约的疑惑一直压在心头,只是因为他时刻关注着工藤新一的状况,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能很快照应,才没说而已。


    联想到他调查过去怪盗Kid的事迹时常被媒体捕捉到身影的江户川柯南,黑羽快斗至今还不知晓工藤新一是如何变成那副模样的,但怎么想都觉得人的身体遭此骤变可谓是极度危险,加上其他一些令他在意的原因,黑羽快斗觉得他有必要调查其中的内情。


    “总感觉我最近也跟侦探差不多了……”少年怪盗嘀咕了一声。在做的事情不是搜查就是解密。


    突然有此感言也是因为黑羽快斗想到了自己夺来的钥匙,如他事先所料,他将其合二为一后确实成功地从中拆解出密文条。问题在于他对于如何破解上面的密码毫无头绪,面对一片杂乱无序的字符,脑袋里隐隐觉得还缺失了一点提示,只能将其暂时搁置了。


    反正想要潘多拉的人定然比黑羽快斗更加急迫,他大可稳坐钓鱼台,静候对方送上门来。


    黑羽快斗低下头看向自己摊开的掌心,无端地笑了一声,自嘲着想,现在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和耐心。


    少了人的房子自然而然显得很空,屋里的光线比前几日更暗一些,黑羽快斗走出房间,一抬头就看到落地窗外的云走得很快,天空一派变幻莫测的气象。


    他打开电视,访谈节目的主持嘉宾还在津津乐道近来怪盗复出的新闻。鉴于失窃的钥匙本身并无太大的实物价值,警方后续的追踪并不紧迫,也就剩下媒体能趁着话题热议兴奋几天,然后用字字句句的猜测去戳中某些人敏感的神经。


    黑羽快斗随意地听了一会儿,然后换台,天气预报的主持人姐姐用温柔的声音宣布东京接下来一周又有雨,因为气象台预测到本市将有台风正面来袭,也算是沿海都市屡见不鲜的夏季名产了。


    冰箱里储备的食材不算多,台风过境时附近大规模断水断电的可能性很高……他思忖片刻,出门补充物资。


    当下风雨还未至,不过外面和黑羽快斗一样打算未雨绸缪的人不算少,附近的便利店早早就被扫荡一空。他想着大商场的储备应该更充足,便搭电车去了涩谷的商业街,果然商场里还有员工在不断补充着即将清空的货架,就是周围堪称人声鼎沸,比促销日的客流还要多上不少。


    黑羽快斗站在大门前长叹一口气,看了眼地图,在脑中规划出一条完美避开海鲜区的路线,便认命地挤进人群。


    这个时代也有许多好处,比如烘焙区和零食区多了很多他没见过的新品。黑羽快斗一路走过,仗着一张好看的脸被提供试吃甜点的阿姨姐姐们投喂了一路。他边吃边考虑着要把哪些买回去,以及要不要找个兼职赚点收入,省得被名侦探包养得良心作痛,过了一会儿才听见有人冲他喊着什么。


    “柯南君……柯南君!”


    一位相当漂亮的长发女性挤开购物的人群,快步走来。


    她脸上惊讶的表情在黑羽快斗转过脸、帽檐下的蓝眼睛看向她时,忽然变得迟疑。


    “是……柯南君吗?”


    黑羽快斗把嘴里咀嚼的蛋糕咽下喉咙,他记性过人,一眼就认出她是资料中那位工藤新一的前女友毛利兰,不过精致的妆容衣饰让她看起来比照片中的女高中生多出些成熟风韵。


    嗯……该怎么办好呢?黑羽快斗心想,实际上并没有犹豫,照着名侦探的习惯略微调整了一下表情,笑着说:“好久不见,兰姐姐。”


    对方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吓死了,因为你没戴眼镜,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呢,尴尬得不行……”她说着,又疑惑地问,“柯南君不是在美国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嗯……嗯,现在觉得用隐形眼镜比较方便,刚回国,最近住在新一哥家里。”黑羽快斗的借口信手拈来,说起谎来完全脸不红心不跳,眼睛轻轻地眨了眨,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兰姐姐想我了吗?”


    然而黑羽快斗还未从因他的话语而稍显怔神的女子口中得到答案,另一个音量极低却被他谙熟于心的声音蓦地飘入他的耳中。


    “快斗……”


    黑羽快斗唇边的笑容变得僵硬,又在下一刻用天衣无缝的poker face稳住。


    他嘴上故意用略高一些的音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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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哎呀,我们已经很久没见了,我想想啊,十来年了吧?”


    黑羽快斗知道江户川柯南仅存在于比怪盗更短暂的一段时间,伴随着工藤新一的完全回归,神奇的小学生侦探必然要使用某种借口退出那些不知情的人们的生活,所以黑羽快斗能够轻易估计出他和熟人的分别时间。


    这句话似乎打消了对方的怀疑。


    “是十二年了。柯南君你真是的,敷衍起人来跟以前的新一有得一拼。这些年都只用邮件跟大家沟通啊,问就是学业忙和美国有时差的借口……”


    她略带抱怨的回答正中了黑羽快斗的猜测,心底有个角落为此思索起来。在这时黑羽快斗的视线下意识掠过疾走的人群,捕捉到了自己十年后的青梅竹马,提包掉在地上,双手捂住嘴唇,望向自己的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眼睛红了一圈。


    她的提包被路人踢到,倒给了黑羽快斗一个借口,嘴上说着“等我一下”,他走过去,把包捡起来,拍了拍上面蹭到的灰尘:“给,你的包掉了,要拿好啊。”


    刚才黑羽快斗说话的音量足以让附近的人听见。


    对方道了声谢,随后试探着道:“你是……柯南君?”


    “嗯?我是。”黑羽快斗意外于二人的交集,面上仍不动声色,露出回忆着什么的表情,“我记得你是……”


    “我是青子,你没印象也不奇怪,因为我们只是好多年前见过一面呢。”青子笑着,装作不经意地拭干眼角的泪迹,“太神奇了,第一次遇见柯南君时,我就觉得你跟我认识的一个人小时候很像,现在看起来就更像了……抱歉,我只是太久没见过那个人了,很想念但是一直见不到……所以看着柯南君的样子,忽然心里有点感动,就像是又见到了一样。”


    黑羽快斗垂在身侧的手蓦地攥紧,又颤抖着松开。


    “听起来那人还挺混账的。”他打趣说,青子脱口而出的“不是”也没被他听进心里,淡淡地笑了下,“不过,世上还有很多无法圆满的事情。虽然我不是你口中的那个人,但若是我能为你带来一瞬间思念成真的幻觉,能让你觉得安慰,我就会很高兴了。”


    青子表情很认真地纠正说:“不仅是安慰,我觉得很幸福。”


    “嗯,那我也会觉得很幸福。”


    无论如何,有些谎言是不得不说的,这就是黑羽快斗的人生。


    最终他在两位姐姐的推荐下买到了好几种大受好评的甜品,差点疏忽了补充食材的头等大事,分别之后才一拍脑袋想了起来,看了看自己拎着的两大袋零食,心虚地倒退回去填了送货单,请商场帮忙寄到工藤家,才不急不缓地踏上回程的步伐。


    在黑羽快斗外出期间,借口外出办事的工藤新一正好回到家中。


    玄关的鞋子透露出对方此刻不在的讯息,侦探看了一会儿才缓缓地舒出一口气,径自走上楼梯,回到房间把门反锁,然后就倒在床上,闭紧眼睛,眉间隐现忍耐的纹路。


    检查时灰原哀对他说的话语浮上心头。


    “其实就算不化验我也大概能猜到情况。”灰原哀把取样管放进保存箱,声音里已经尽量摒除了感情的痕迹,“你的情况……应该快撑不住了吧,工藤君。”


    “所以我才来向你求助啊。”工藤新一非但对此不慌不乱,甚至有心思开玩笑道,“帮帮我吧,我可以充当你的对照组,不是吗?”


    灰原哀没有服下解药。她的至亲早已逝去,反倒是变回幼年的样貌后得到了令她温暖的亲友,所以心甘情愿放弃了曾经名为宫野志保的人生。


    准确来说,没有使用解药的她才是工藤新一的对照组。可惜灰原哀无心纠正工藤新一的发言,脸上也没有一丝笑意。


    “我根本笑不出来。”


    她不甘地低声说,注视着电脑屏幕里的论文,也不想提她去美国的顶尖实验室也得不到进展的事实。如果投入大量时间说不定还有渺茫的概率迎来转机,但如今她最缺的就是时间,这也是她果断回国的原因之一。


    要不是贝尔摩得消除了APTX-4869的开发数据……


    时至现在,灰原哀仍是不理解,为何那个人背叛组织之前,还要冒着巨大的风险故意多此一举。


    工藤新一脸上没有埋怨命运不公的情绪,他只是很平静地把抽血时拉高的袖子放下来,扣上袖口的扣子。


    “抱歉,一直以来都在勉强你,只是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跟我道什么歉啊。”灰原哀咬了咬下唇,“在勉强的是你才对吧,别太自以为是了,地球又不是缺了你这个名侦探就无法转动……”


    她说到一半就心觉不妥,懊恼地把头转向一边:“我失言了,你别在意。”


    工藤新一自然不会生气,心底甚至很明白这就是事实,不过,这世上也有他伸出手才能得救的人,所以他的目标不会动摇。


    他这样回答的时候灰原哀只能用一种无药可救的眼神回视工藤新一,就像看着一个勇于把脑袋扎进火堆的人,除了不理解和无可奈何,还有一种对这种理想主义者的钦佩。


    败给你了。她只能这样咕哝,而后取出一个很小的密封瓶,里面有着几颗红白相间的胶囊。


    “这是……”


    “少废话,不是你要的吗?APTX-4869的解药,我稍微改良了一下,减轻了作用的痛感……你,别滥用啊。”


    ……


    工藤新一翻了个身,将小小的玻璃瓶举在眼前,脸上露出思索的表情。


    他的手机忽然响起,工藤新一扫了一眼来电界面,上面写着毛利兰的名字,他没有留意到来电显示的是自己另一个极少使用的手机号码,手指直接划开屏幕点了接通。


    “喂?”


    “柯南君,你回家了吗?”


    这一声开场白把工藤新一惊得心脏急跳了一下,他迟疑地沉默了一下,拿开手机看了眼屏幕,眼神谨慎,没有随便应声。


    所幸他这些年嗓音变化不大,通讯那边的人也没有察觉到他异乎寻常的安静,径自说道:“刚才在商店街看见你的时候,我总觉得你好像有些怪怪的……嗯,怎么说呢?生疏了一些?我都不太好意思问你太多了。我有些担心你,不过你在国外的时候总是不方便通电话呢。最近过得怎么样?是打算在日本期间都住在新一家吗?”


    工藤新一渐渐听明白了情况,原来是黑羽快斗不声不响地又冒充了他。他把玻璃瓶放下来,冷静地回答:“嗯,我没事,是住他那里。”


    “那我就安心了。”


    那边貌似终于放下心来,手机里传来对方松了口气的声音。工藤新一留意到楼下玄关传来开门的动静,心想应该是黑羽快斗外出归来。


    他语气如常地与毛利兰寒暄了两句,还作为江户川柯南答应了替她向工藤新一问候的传话,便结束了通讯。


    几句话的工夫就足够黑羽快斗放下购买的东西走到二楼。他已经看到工藤新一放在玄关的鞋子,所以规矩地敲了敲门:“新一,你休息了吗?”


    “没有。”工藤新一松开手机,又把手中的玻璃瓶塞进口袋里,做完这些才转过头看向屋门,“进来吧。”


    黑羽快斗应了声,正要开门,被反锁的门把手让他的动作顿了下。过了一秒不到的时间,他神色如常地开门入室,看见工藤新一大半个身子都躺在床上,手机丢在一旁,右臂横在眼前,长腿随意地搭在床沿。


    对方那副样子分明只是有点疲倦所以假寐一会儿而已,而且工藤新一把衬衣系到倒数第二颗衣扣,只有手颈的皮肤裸露在外,甚至有几分禁欲的味道,最为露骨的无非是规规矩矩束在西裤里,但因姿势被扯长的一片衣料,勾勒出腰腹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却令黑羽快斗的视线在他身上停驻了几秒才假装若无其事地移开。


    为了遮掩这份心情,他笑着说:“没想到新一比我先回来。我刚刚出去采购了一些东西,你可能想不到我遇到了谁,居然把我错认成新一你也知道的另一个人……”


    黑羽快斗不愧是心思缜密的怪盗,早有预料那位兰小姐极有可能会在偶遇之后与侦探联络,三言两语就将此事带过,既可以作为预防针也可以当作补救措施。


    但当他说完转身,再度看向工藤新一时,却发现名侦探全程只是默不作声地听着,连根手指都没有动,胸膛平稳起伏,好像快要睡着了。


    黑羽快斗的目光忍不住在他身上流连,失笑道:“看样子你这次的工作有些棘手。劳动名侦探特地出门不说,还让你累成这个样子。”


    这句话好像让对方提起些不服输的兴致,侦探微抿的唇角轻轻挑起,看上去有些危险,又似乎毫不设防,全然不知自己这副模样对黑羽快斗的吸引力,以及正在被怎样的眼神所注视。他嘴唇轻动,语气微妙地反问:“装模作样什么?你不是早就猜出来了吗,我就是江户川柯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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