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告当晚任何监控设备都没有捕捉到黑羽快斗的身影,隔日工藤新一根据布防和录像中的零星线索,如临现场般向警方还原了他的行动轨迹。然而,被讨论分析的人却奇怪地感觉被对方包庇,因为他自始至终都参与了旁听,自然听得出来,工藤新一堂而皇之地徇了私。
仿佛心照不宣,这个人隐瞒了最重要的推理:黑羽快斗突破防卫门后,密室中发生了什么。
“滴——”
机械音拖长,显示屏上密码“141214121412”闪烁消失,侧灯由红转绿,黑羽快斗垂下双手,注视着面前冰冷厚重的铁门缓缓打开。
满室寂静,唯有凝成白雾的冷气不断膨胀,从与世隔绝的房间中弥漫而出。
少年怪盗没有贸然行动。
倒映着周围景象的蓝色眼珠缓慢转动,分明四下无人,他的颈后却寒毛冷竖,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只觉凝聚于自己周身的杀气浓重得让人毛骨悚然。
攻击这时从侧方袭来!
身侧缓慢流淌的冰冷空气骤然紊乱,震颤似的向外一荡,黑羽快斗的瞳孔微微一缩,饶是他的反射神经已然快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也只来得及转过半边身体,仅凭直觉去抬手格挡——
“唔!”
黑羽快斗痛哼一声,他确信自己已卸去大半力道,但手臂仍感到骨裂般的剧痛,心下断定来者绝非善类。他别开那一击猛烈的扫腿,快速向墙边闪避,期间目光扫至门口,面上浮现出骇然神情。
只见原先被他用扑克击昏的两名警员栽倒在地,脖子以活人绝不可能做到的角度扭折到一旁,居然已经双双丢掉了性命。
从自己转身输入密码,到开门遇袭,这才经过几秒时间?竟能让袭击者接连出手三次,连他都险些中招。
黑羽快斗的内心霎时一片冰寒。
职业杀手?
还是盯上潘多拉的组织?
他来不及思考更多。
对方的身手比黑羽快斗只高不低,就算一击未中,也毫无停顿地跻身而上,动作简直匪夷所思到了吊诡的地步,肢体极度柔韧,动作遍布杀机,每次出手都力求毙命。
面前绷带缠绕的脸庞森然如鬼,只露出一双杀气弥漫的锐利眼睛,难以想象女性的身手居然能有这样恐怖的压制力。黑羽快斗在生死一线中的求生本能刺激着肾上腺素急剧分泌,近乎是凭借天生的直觉和幸运来应对。
哪怕他手段用尽,还是只能被步步紧逼着后退。
这般紧密强劲的凌厉攻势已经达到以力破巧的程度,黑羽快斗紧咬牙关,找不到任何耍小聪明的机会。从看见警员被杀时冲上心头的汹汹怒意瞬间冷却,理智占据上风,大脑拼命思考着逃生的计策。
他不想无所作为地死在这里,也答应过工藤新一,绝不会步入过去那个黑羽快斗的后尘。
然而此时对方好似通过这番缄默的对抗确认了什么,微眯起眼,略显怀疑地开了口。
“黑羽盗一的儿子?”她语气嘲讽,“难怪你没死,原来抱头鼠窜的能力叫人惊叹。是被吓破胆了吗?这次居然不见你们父子最钟爱的白色礼服。”
黑羽快斗这次潜入没有换上标志性的白西装,而是出门时被工藤新一看见的那身便装。他既然知晓有人冒用怪盗的名号,又顾忌着当下不同于他熟悉的时代,并不打算擅用Kid之名高调登场。
因而他鸭舌帽下的蓝眼睛透着冷冽,并不接话,而是问:“你是谁?”
绷带缝隙中的红唇微微上扬。
“怪盗。”她说。
黑羽快斗道:“你以为我很好骗?”
“黑羽盗一的儿子,你以为什么是怪盗?”她出手如电,扣住黑羽快斗的脖颈,将他按倒在地,逐渐将力道收紧到黑羽快斗耳边能听见血管鼓胀皮肉撕扯的声音,颈项的骨关节咯吱咯吱摩擦作响,似乎下一刻就会节节断裂。
对方笑意盈盈地瞧着他逐渐不太好看的脸色。
“神出鬼没?那是小偷的共性。逃生的技巧?那是生存的基础。那么,艺术家的品格?魔术的把戏?这是孩子气的你们给自身绑缚的约束。”
她不屑一笑。
“不择手段,化不可能为可能,行不可行之事,险境求生,能存活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怪盗。你和黑羽盗一都是败者,拙劣的道化小丑而已。”
“你闭嘴!”过世的父亲是黑羽快斗的逆鳞,他怒目而视,甚至忽视了喑哑女声中透出的一丝熟悉的气息。
“你也不过如此。”漫不经心的声音低低压在他耳畔,禁锢他咽喉的手指愈发收紧,危险气息鬼魅得如同来自地狱的幽鬼,撼摇他愈加恍惚的意识,“黑羽快斗,就算你学会黑羽盗一那一身的技艺又有什么用呢,不过也是,一事无成,死得冤枉。”
一事无成,死得冤枉。
黑羽快斗的胸肺已经缺氧得刺痛,头脑隐隐恍惚,这句钻入脑海的话语揭开了他内心最深的恐惧,逼迫他直面自己最不愿面对的绝望现实。为了复仇投身到黑暗世界,放弃了身为普通人的自己,背离了光明无瑕的未来人生,累得视为亲人的长辈也为此付出性命,他失去了不计其数的东西,但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到,无法得偿所愿,连死因也不为人知。
多么可怜又可悲。
自己这一次又会重蹈覆辙吗?
不,强烈的不甘骤然袭上心头,黑羽快斗不知自己又从何处得到了力气,竟让他挣脱开对方的桎梏。过于激烈的情绪统摄了黑羽快斗的思想,他没有如自己所计划的那样立刻转身脱逃,高速运转的大脑似乎计算出了另一种可能性,在本能的指引下,他出手抬臂接住对方的攻击,紧接着反击,两方的身手动作几乎路数一致,从生疏逐渐变得流畅,乃至反制。
“——砰!”
不过五分钟的高速对抗,情形完全颠倒,女子被黑羽快斗锁住咽喉按在地上,少年俯低身体,姿态如猎豹般年轻又矫健,蕴满旺盛的活力,他的神色晦涩复杂,既有不加掩饰的怒意,又对自己能翻盘感到难以置信,眼底霜寒般的冷意呼之欲出。
太轻易了。
敌人明明没有变弱,但自己忽然……像是领会了,或者说,想起了。
凝视着对方毫不掩饰狂妄兴奋的双眼,在他沉默的同时也心照不宣地沉默着,像是在等待他……等待什么?黑羽快斗忽然感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他发现自己记得这双眼睛,甚至对此刻的注视习以为常,这个发现令他一阵心悸。
“快斗。”
黑羽快斗的poker face在这声呼唤中彻底崩毁,他难以置信地瞪圆眼睛,唇瓣不知为何发起抖来。
听出来了。这声音。
“妈妈……”他讷讷开口。
在墓园里看见自己和父亲的墓碑时,黑羽快斗心中最大的庆幸就是养育他的母亲没有被他们的复仇牵连进去。他调查了江古田的黑羽家旧址,在过去的自己丧命时,他家的房子也在爆炸中被彻底摧毁,如今那个地方已经建起了一栋全然不同的住宅,由一户全新的家庭居住了进去。
黑羽快斗向周围的邻居打听消息,想知道母亲的去向,得到的答案是她处理完自己的后事以后就卖掉了家里的土地产权,独自离开了这个国度,此后再也没回来。黑羽快斗听完,既为她的平安无事松了口气,也为她现今踪迹难寻感到怅然若失,不知母亲是否安好。
现在黑羽快斗知道了真相,原来她和父亲一样,也拥有超乎寻常的双面人生。
对方注视着他藏不住强烈动摇的脸孔。
“你是个优秀的孩子,聪明得出类拔萃,所以在你很小的时候,我与盗一曾争执过应该给予你什么样的教育。”绷带间的红唇轻启,女子用一种含着笑意的声音说着,“后来的结论是,尊重你的意愿。你这孩子从小就崇拜父亲,所以把盗一的魔术学得炉火纯青。”
她用手指缓缓揭开缠绕面庞的绷带,露出一张岁月不败的美丽面容。
“但盗一的死让我意识到他的教育存在缺陷。”她淡淡地说着,“所以后来我把我所有的技艺都传授给了你。快斗,你应该也了解什么是变装的精髓。基础的变装是模仿外貌衣着,精妙的变装是模仿气质举止,最高深的变装是让自己也信以为真,也就是催眠自己。我用催眠改写过你的记忆,隐瞒了那段过去,但到了生死关头,你就能想起我教过你的东西,这是我教给你保命的底牌。”
黑羽快斗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些失神地凝望着她。
虽然他对亲耳听闻的一切感到茫然震惊,直觉却告诉黑羽快斗对方没有撒谎。
搜罗自己脑海中过往17年的记忆,看似平凡而淡泊,却又好像始终被一个密不透风的谎言彻底笼罩。他没看懂过自己的父亲,也没看懂过自己的母亲,甚至连自身也没有看清。
“很抱歉一直瞒着你,我的儿子,对不起我骗了你。”他的母亲叹息地说着,“我是黑羽千影,千影代表着千重幻影。Phantom Lady,即为怪盗淑女。和你有着艺术家品格的父亲不同,我精通潜行、格斗、变装、刺杀,年轻时曾在某些人的驱使下盗窃昂贵的珍宝,但自出身来说,我所学的技艺在地下世界有个更统合的名字——暗杀术。”
黑羽千影告诉他:“我一直是一柄开刃的兵器。”
十年以前,黑羽千影为了防备敌对组织的追踪,特地在江古田留下了眼线。黑羽快斗因此知晓为何怪盗的预告在自己造访黑羽家的旧址以后紧随而至,针对性地投递到他寄宿的工藤家,并且引来黑羽千影亲自埋伏于防护门的入口。
黑羽快斗和工藤新一的相貌极为相似。他留在那位侦探身边,一是为了便于借用现成的情报网调查,二则是外人很容易自行将他们误解成关系不远的亲戚,避免他一个人凭空出现会引起有心人的关注。
他这番掩人耳目的伪装能瞒过陌生人,却瞒不过黑羽千影。他们是朝夕相处过17年的家人,没有人比她更熟悉亲子的样貌举止。
“我也不知道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黑羽快斗坦言说,“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我出现在十二年后,墓碑上记载我成为怪盗以后只活了两年。”
黑羽千影闻言呼吸急了一些,喃喃自语道:“是我和盗一的错,最初就不该把你扯进来……”
她懊悔的声音里掺着深沉的悲切,黑羽快斗心中不忍,刚想说他从不后悔成为怪盗,也不会责怪妈妈,忽然听闻对方话声一转。
“但是你已经不用担心了,快斗。你十年前就已经找到并毁了潘多拉,因此才遭到组织的临死反扑。妈妈这些年一直在帮你复仇,现在他们的组织已经快要完了,只剩下一些苟延残喘的残党,他们压根不足为虑。”
黑羽千影这番状似平静的话语深处暗涌着淋漓的血气,随后解释门口被她杀死的警员也是被残党假冒的冒牌货,让黑羽快斗不用内疚。她带走了那两名组织成员的尸体,事后警方果然也没有发现有人遇害,只当是怪盗又耍弄了什么障眼法,才把他们的人转移了出去。
让黑羽快斗有些在意的是,黑羽千影此行似乎只为与他借机相见,对她在预告信中提及的钥匙毫无兴趣,临走前都未看一眼中央展柜里放置的目标,反倒是对黑羽快斗说:“快斗,我不知道你现在的状况能维持多久……但是,现在的你已经没有继续作为怪盗行动的理由,也没有继续复仇的对象了。没必要再待在那个麻烦的侦探身边,你可以拥有完全属于自己的新人生。”
她说这个时代不需要他再做什么。
劝他别再涉足危险。
劝他离开工藤新一。
这番全然出乎他料想的话语让黑羽快斗感到心神不宁,除了好似骤然失去目标的虚无之外,还有一丝丝的异样从心底涌起。
既然这次行动只是引他出面和顺便吸引组织的诱饵,铃木家罕见珍贵的宝石不知凡几,又是怪盗Kid向来青睐的目标类型,黑羽千影为何特地将目标择定为一把名不见经传的钥匙?从铃木园子口中得到的宝物传言,又是否确有其事?
潘多拉当真被毁灭了吗?组织的人真的所剩无几了吗?
他不愿意用怀疑的念头揣度自己母亲的话语,但心中隐约却觉得,她所说的一切都只是哄骗他远离漩涡中心的托词。
自己该如何是好?要和幼时一样,心安理得地接受平凡却安逸的人生,然后距离真相越来越遥远吗?但妈妈已经失去过我一次……
这念头让黑羽快斗有些难过。
就像永远抗拒变成大人的彼得·潘,他其实不太喜欢这个一切都显得太遥远的时代。所有人都被迫成长成熟,不得不接受世界被倒放在无处不在的谎言之中。
黑羽快斗到隔日早上依旧有些怅惘,按捺着情绪坐在工藤新一面前,没想到自己竟不知不觉中越来越认真地倾听他泰然自若地分析自己的行动、思路,然后,在最关键的位置戛然而止,对方竟然选择了结束会议。
他抬起眼,视线被名侦探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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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明晰的双眼攫住,思绪仿佛被看透,灵魂似被洞穿,一时身心无法脱逃。
这个人代表了与黑羽千影的提议截然相反的另一种选择,纵然那可能是一条让人鲜血淋漓的荆棘之路,却通往他所向往的真实。
“所以,你进入防护门之后,遇到了谁?”
私人对谈的第一个问题就一针见血,正中红心。
名侦探果然非同凡响,永远心无迷惘地剑指真相,骄傲地勇往直前。
让他好似也不再感到犹疑。少年感慨地想,无法再忽视自己的心动。
黑羽快斗不能将怪盗家族的一切都对宿敌侦探坦言相告,同时也直觉轻率的谎言只会被工藤新一轻易揭穿,因而眸光下敛,给出的答案是不掺任何敌意的“故人”。
17岁的黑羽快斗在怪盗潜入现场能遇到什么故人?
工藤新一怔了一下,脑海中立即划去中森警官的名字,思索一会儿,眸光落在黑羽快斗掩藏了失落的脸孔。
“怪盗淑女?”他记得Kid说过她是他的母亲,而且黑羽家的幸存者也仅剩下她。
“呃……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啊!?”黑羽快斗惊讶得差点翻了椅子,不可思议地瞪着工藤新一若无其事的脸孔。他还是昨晚才得知母亲是怪盗这件事,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没什么,以前你告诉我的。”
“没什么吗?这听起来很糟糕啊!优秀的怪盗不该这么口无遮拦……”
“因为你对我比较特别吧。”工藤新一靠向椅背,在黑羽快斗不可思议的注视中冷静地端起杯子喝了口温水,好像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意味深长的话语,垂下眼睑笑了笑,“这又没关系,我不会跟别人说的。因为对我来说你也比较特别。就像你提起‘名侦探’的时候一定是在叫我,而我想起‘怪盗’这两个字的时候——”
——心里也只有你。
自十二年前黑羽快斗横空出世,怪盗就理所当然般等同于他的专属代称。惊才绝艳的犯罪天才宛如一轮当空皓月,将同时代各有所长的其他人物都映衬得黯然失色了。
空气随着他陷入回忆一时归于寂静。
就像注视着一张属于旧时光的美丽胶卷,黑羽快斗一帧一帧地仔细观察他的神情,交叉起十指搭在颌下,拖长语调“欸——”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临近于面前投下来的人影让侦探抬起眼睛。
“名侦探,你这么喜欢怪盗?”
在工藤新一眼前的少年将双手藏在身后,站姿舒展,立领上方的一张脸孔几乎能用容貌诉说世间一切韶华胜极的青春美好,微微一笑,很容易使人专注于他纯粹又干净的无害笑容,而忽视他话语中几近于无的侵略性,逆着光影的蓝色眼睛看起来深如潭渊。
应该是很喜欢吧。
黑羽快斗在心里猜想过无数次他们的关系,通过长久注视着工藤新一的一双眼睛,然后得出几乎不容分辩的定论。
喜欢到执着的程度,已经能算得上是耿耿于怀,念念难忘。
这个时代淡忘他的人太多,就算在他的家乡,黑羽快斗也已经成为左邻右舍旧年记忆中一道逐渐模糊的虚影。然而唯独在工藤新一这里,他感觉自己存在的痕迹仿佛从未褪色。
逢案必究,对黑羽快斗几乎熟稔到了骨子里,重逢以后对他的言谈举止更是自然至极。
那不是因为他们熟稔到那种程度,而是在对方心中,从未与黑羽快斗历经过一场生死相隔的漫长别离。
他们于午夜墓园的邂逅,寻常得宛如旧友间的一次不期而遇。
太离谱了吧。黑羽快斗内心对工藤新一这般好似理所当然的荒诞认知感到很多复杂的情绪,也有点困扰。
为什么自己不是与对方相遇以后再来到这个时代呢?经历追不上感情啊。
不过那样的话他估计会更盼望回到那个属于自己的时代,回到他的工藤新一身边吧。
这个时代带给黑羽快斗许许多多的遗憾和不甘,但唯有他好像被工藤新一情有独钟这件事,让他品尝到了一种掺杂着微弱不幸的幸运滋味。理智上他觉得不应该太鲁莽地将其揭破,感情上却觉得无所作为才会错失一切,心情被对方牵动着,情难自已,还是问了出来。
你喜欢怪盗吗?
既然你心中的怪盗只有黑羽快斗,那你——
喜欢我吗?
工藤新一被黑羽快斗的问题拉扯着思绪,他的手掌下压着关闭的平板,迎向对方居高临下的视线。
这般大胆又双关的试探令他回想起以往对决后怪盗侦探的密会。
在风中,在月下,他们无数次把闲谈延展到彼此以外不欲告人的话题,离经叛道和暗昧情衷都藏匿在那个时光隅隙。原本泾渭分明的立场和距离被一同无视,侦探若无其事地对他展露出心底别扭的关心,怪盗也有意无意地诉说着对他独一无二的中意。
他们有多默契,目光交错一瞬工藤新一就领会了黑羽快斗眼底微微闪烁的在意。
这个问题曾经与对方同样年轻的工藤新一听见还会心乱如麻无法回答,但现在的工藤新一就只是微微一笑。
他喜欢怪盗么?
工藤新一说:“我是爱你,黑羽快斗。”
他的眼睛就像是一望无际的深海,是那么从容又盛大地容纳了黑羽快斗瞳孔深处风云变幻的天色。
——要是他们没有时空的错位该多好。
这般思绪无意识地涌现在黑羽快斗的脑海中。
黑羽快斗与工藤新一将在彼此最年轻气盛的岁月相遇,互相追逐着能与对方交手的舞台。就像两颗在宇宙中孤独流浪的星球,无可抗拒地被对方的重力所牵引。宿敌或是恋人的概念在穷尽智谋的进退攻防面前失去差异,互不服输与惺惺相惜的感情永远缠绕于他们的日月朝夕。
可惜这样的幸运其实属于另一个黑羽快斗。
可惜那一个黑羽快斗再也不会回来,名侦探又成为孤独流浪的星球。
心口好痛,他无意识地咬唇,隔着皮肤和肉还有骨头,好像被工藤新一的话语溺死了什么。这一刻凭空出现的遗憾天翻地覆般泛滥成灾,黑羽快斗的感情好似被属于这个时代的自己所统摄。心脏仿佛化作异次元生物,奇形怪状地发出挣扎的叫喊。
那是同样成为孤独星球的黑羽快斗——
温柔又残酷,眷恋又绝望,在得不到任何回响的漆黑宇宙中轻柔地回答:
我也爱你,工藤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