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李家沟，亩产千斤！”
“张家村，小麦亩产500斤！”
……
一条比一条更炸裂的消息刺激着人们的耳膜。
“真的假的啊？”
“种了那么多年地，还没见过产量这么高的呢！”
“是啊，是啊，他们用的麦种和我们不一样吗？”可麦种不都是县里领的吗？浇地的水也都是颍河分出来的，怎么会差距这么多？
“伟先，你怎么看？”钟家岗的粮食产量还没往上报，但村长预估撑死了一亩地也就收了一百斤出头，怎么着也搞不了别村的数量啊！
之前他看了其他村的麦子，也不像是能收这么多的。那地里的麦穗还不如钟家岗的饱满呢！
“能怎么看，收多少报多少！”
“跟他们一样虚报，到时候你拿什么来填这个窟窿？村里粮食一点不留？到时候大家喝西北风？”钟伟先斜睨了村长一眼。
村长被钟伟先的话吓得冷汗都出来了，原先他真有打算，跟着其他村一样，报的高高的上去。
比起面子，还是不饿肚子重要，面子算什么东西？
钟家岗报了一百零五斤一亩，这个数字在以往也算是很正常的，在今年就显得有些鹤立鸡群，标新立异了。
没多久，吴家村也上报了，他们比钟家岗还少点，只有一百斤。
吴村长因着之前的事情，觉得钟家岗是运道好的，所以干啥事都要参考一下钟家岗的做法。
比起外面的浮夸风，他也觉得脚踏实地更重要。
那麦子缺水，又热又干，提前成熟，还能增产？骗鬼呢吧？
荣耀只是一时的，能让村民填饱肚子，才是一辈子的。
可惜的是，他没见着钟家岗大锅饭的场景，私下打听，对方嘴巴也严的很，不然也能学一学。
他们村啊，开了大锅饭后，虽然他有意控制着量，但是大家吃的还是要比平时多太多了，粮仓粮食数量的不断减少，让吴村长很是忧心。
都五月了，整个县没有下一滴雨。
颍河部分地势较高的位置，河床都露出来了。
各村的小河沟里的水也只剩下浅浅一个池底。
钟家岗鱼塘里的鱼被迫提前收割，大半卖到供销社里，给村里换了粮食回来，小部分村民自家分了吃了。
“唉，眼见着要育苗了，地里没水可怎么办！”下一季的水稻要提前至少一个月育苗，因着没水，他们已经推迟时间了，马上都快六月了，要插秧了，还是没有雨，河沟水也干的更厉害了，水井打水都比以前费力。
“老钟老吴啊，你们这样我的工作很难办啊！”镇长开会的时候特意点了钟家岗和吴家村。
镇子下辖的七八个村子，就这俩是刺头，其他都是五百，一千斤，就这俩老老实实的报了一百斤。
钟强先挠了挠头：“镇长，我们也没办法啊，那地里就长出这么多粮食，我们也不能骗人吧！”
钟强先以前的人设就是人憨不聪明，听不懂人暗示，还闹出过笑话来。
镇长气急败坏，也不暗示了：“地里产多少是多少，报多少不还是你们自己说了算吗？！”
“可我们没有那么多啊！”钟强先装作听不懂。
吴村长害怕战火波及自己，忙跟着解释道：“镇长啊，我们确实地里没那么多粮，小麦旱了一夏天，咋可能收那么多？”
“行行行，就你们俩倔是吧？产量报这么低，今年的先进都不想要了？”
钟强先和吴村长低头不语，比起拿先进，还是不想饿肚子。
镇长见状更气愤了：“好啊你们两个，商量好的是吧？嗯？都哑巴了？”
“怎么劝都不听，那回去写检讨去吧，怎么别的村子都能超额完成生产需求，就你们不行！！！”镇长劈头盖脸甩过来一张报纸。
报纸上最显眼的照片上竟是十来个人举起一头大肥猪，农民抱着一捆麦穗有巴掌大的小麦……每一个版面都那么的博人眼球。
这种行为不是单单在他们县里存在的，而是全国上下都在搞这种东西。
吴村长有些动摇，钟家岗的运气再好，能比得上国家？
钟强先只是默默的捡起飘到地上的报纸，看了一眼，然后折起报纸，塞进了裤兜里，美滋滋道：“谢谢镇长。”
这报纸他要自己买还挺贵，这不花钱就能得一份新的，可不是赚到了。
“咳咳……都走，快给我走！”镇长端起搪瓷缸正要喝水，被他的动作给气的呛了好大一口水。
钟强先还想说话，吴村长看不过眼，直接拽着他胳膊给他拽走了。
“你拽我胳膊干嘛，我话还没说完呢！”
“镇长生气了，你没看出来？”吴村长有些怀疑人生，就这样的脑子，怎么当上村长的？自己跟着钟家岗的人干，真的选择对了吗？
“没看出来！”
吴村长“……”
他有些怀疑钟强先是在装疯卖傻。
“你们村的秧苗育苗了吗？”吴村长装作不经意间提起。
钟强先像看傻子一样看他：“都没水，拿什么种？”
傻子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自己，吴村长被钟强先的眼神刺激到了：“不育苗六月种啥子？”
“你有水插秧吗？”
吴村长不说话了。
钟强先说的是事实，育苗用的地少，人从水井里担水勉强还供的上，插秧需要的水，可不是一口两口井能负担得起的。
他暗叹一声，希望老天爷能够早点下雨吧！
钟强先嘴上说的轻松，实则心里也很犯难，当村长太难了，啥都要管。
说是不育苗，钟家岗最后还是挑了两块地撒了种子，人工灌了水。
有雨的话，到时候多少能种点，没雨的话，也亏不了多少。
钟家岗种植的更多的是红薯，耐旱性强，产量大，尽管干旱减产，也能给他们提供一定的食物来源。
红薯全身都是宝，茎叶果实都能吃。
县里以前发过高粱种，因为不好吃，全是壳，很少有人种。
钟强先不知道从哪里把这玩意也给翻出来了。
不管啥玩意，只要耐旱的，通通种上，广撒网，多捞鱼，能熬过去就行。
因着报纸上的盛况，城里也是随处可见欢呼声，到处一片虚假繁荣。
接到钟莹莹信件的宋茹很快行动起来。
她跟王书钰婚后住在宋家比较多，王书钰厂里忙的时候就睡宿舍，放假也来宋家住。
两室一厅的小房子，住下老父亲和小夫妻俩，刚刚好。
宋家三职工家庭，开火比较少，一般都是吃食堂。
报纸上的东西宋茹也看了，只是没想太深入，农村的局势已经那么恶劣了吗？
想到钟莹莹信里写的‘大家每天都能吃到撑，就是粮仓里的粮食快见底了’
干多少活，都能吃一样的饭，‘村里人干活也很积极’打了引号的积极。
‘村里的粮食产量降低，没有报纸上的高，村长很是愧疚’
实际产量降低，登记产量却前所未有的高，长此以往会带来什么后果？
宋茹不敢细想。
她跟王书钰还想着这两年要个孩子，现在看来，还是再等等吧。
“火急火燎的叫我回来干嘛？”宋冬宇有些无可奈何。
他闺女一向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想到什么就做什么，这次又不知道是要干嘛！
“爹，你看。”宋茹把钟莹莹寄来的信展开放到宋冬宇面前。
还没看信的内容，宋冬宇就了然，原来是钟家人寄信来了，怪不得宋茹这么激动。
他闺女见钟家人可比见他激动多了。
宋冬宇漫不经心的拿起信纸，没看几眼，就瞪大眼睛，心里满是慌张。
一直在城里生活，他都快要忘记他也是农村出身的了。
不事生产多年，这些东西和他没甚干系。报纸上的那些东西，他平常看过了也就一笑了之，当成个笑话来看。
联系最近收音机里报道的三省严重干旱，还有海市最近燥热难耐的天气。
宋冬宇无法再保持冷静。
他深呼一口气：“小茹，买些零嘴儿给莹莹寄过去，我那还有两罐麦乳精也给拿过去，书钰单位不是发了……”
宋冬宇絮絮叨叨念了一大堆，都是让宋茹拿了寄给钟家人的。
信上那些事情，虽然写的很日记化，表面看似只是在记录日常生活，宋冬宇却明白其中深意，这些东西，不是至亲，不会有人愿意提醒旁人的。
闺女被伤害后，他们和钟家人建立了联系，从一开始看，可能是钟家人占了便宜，那些个好东西不要钱似的寄到钟家。
现在看来，真正占便宜的是他们宋家。
单就宋茹一条命，把宋家全部家产送出去都不为过。
钟家也不是爱占便宜的，宋家送的东西，他们也会有回礼，宋冬宇没少吃来自钟家岗的土特产，有些吃不完的，还给单位同事分了不少。
宋茹扒拉扒拉家里，收拾了两个大包裹寄出去，里面还夹了很多粮票，都是三口人平常吃不完攒下来的。
村里缺这些，他们家可不缺。
三个人挣工资，俩人除了吃饭基本一毛不拔，只有宋茹一个开销大点，她自己的工资基本能全覆盖掉。
一月一月攒下来，存折上的数字不断上涨。
东西寄走后，宋冬宇就带着宋茹在家里扒拉，规划哪里能藏东西。
钟莹莹在校不知道自己一封信过去，还能带来这么多的好东西。
此刻她正在惆怅，如何提醒几个舍友也再攒点东西。
之前交粮时耍的一点小心思，不一定能支撑后面的时光。
毕竟三年呢！这三年不知道会死多少人，为什么灾难要提前啊？？？
第52章
天气越来越热，一直没下一滴雨。
钟家岗人工挑水种的秧苗已经长成，绿油油一片好不欢喜。
众人脸上却没几分喜色。
光有秧苗没有水，还是种不成。
河道干涸的更厉害了，颍河几乎能看见底了，这在近几十年来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水井上打水的绳子长度是加了又加。
“食堂真是越来越抠门了！”收的粮票没见少，给的份量却弄虚作假。
原先一份饭里是实实在在的干饭，现在水越添越多，都快成粥了。
祁绮皱眉：“还难吃了嘞～”
也不知道咋做的菜，没有油星就算了，还泛着一股奇怪的苦味。
“你要不要吃我这个？”吴月把自己手里有些干巴的饼子递过去。
这是村里食堂做的，村路吃粮宽泛了，他们这些搁外面上学的，也能在食堂领干粮带到学校吃。
虽然有点干噎，边吃边喝水还是很抵饱的。
学校里条件稍微好点的，直接拿粮票吃食堂，条件不好的，就自己带米面，放饭盒里加水，在食堂的大蒸笼里蒸了就着咸菜吃。
吴月大多数时间是吃自带的，偶尔奖励自己开一次小灶才会吃食堂。
“你自己吃吧！”都不好吃，换哪个都一样。等周六放假回家再吃点好的叭。
食堂的饭并没有随着同学们的抱怨而变好，反而坏得愈演愈烈。
糟糕的是村里的伙食也开始变差，一开始是扎实的大白馒头和米饭，后面变成掺和着玉米面，到现在大半是麦麸，就一点面粉粘合，做成了窝头。
一口下去，得锤十多下胸口才咽的下去。
钟莹莹觉得是时候提醒舍友了，她苦着脸说：“我们村的食堂都没粮下锅了，你们还有得吃吗？”
“我们也是，以前吃的多好啊，时不时还能吃上肉呢，现在呢，只有卡嗓子的窝头不说，窝头还不给吃饱，每人就发一小个。”李红雪满心怨念。
她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肉，这段时间掉了个精光。
“我偷偷看了，我们村粮仓都空了！”
之前上报的产量超标，需要交的公粮就多。
没收那么多粮怎么办？好办！拿村里自留的粮食来抵啊！
食堂消耗量又大，大家都生怕自己吃亏了，一家老小死命吃啊，一来二去的，可不没粮了嘛。
“村长说，上面会发粮的，不用急。”
钟莹莹知道，他们村村长开会回来给他们说过，这话是镇长说的。
“都缺水没种水稻，上哪发粮啊？”
“我也不知道，村长是这么说的。”
村里人都跟疯了一样，没事就在家躺着，问就是地里没水，没法种田。
村长也不管，跟村民一样只等着上面发粮。
“真的能发粮吗？”祁绮很是疑惑，一般来说不是只会发救济粮的吗？救济粮也不是大家都给啊？
吴月小声嘀咕一句：“谁知道呢？”
“唉～要是不发，不知道等村里的吃完了，我们还能吃啥！”
楚秀秀冒了个头：“总得做点打算吧，饿肚子可难受了！”
她娘刚生弟弟那会儿，她就老饿肚子。
等到上初中后，她才算是真正能填饱肚子。
楚秀秀特别害怕挨饿，每次一放假回家，她就去挖野菜，侍弄地里的活计，还会抓虫子喂鸡，就为了鸡能多下两个蛋，拿去换钱或者自家吃，都不会饿肚子的。
“他们都懒得不愿意动弹，等着天上掉馅儿饼”高家娣叹了一口气，她娘中间回来过一次，来要钱的，她不在家，她爹直接将人给赶走了。
不种地，哪里会有收成啊，麦子交上去，粮仓都空了。
钟莹莹提醒道：“地得好好种，我们村种了好些红薯和高粱。”
祁绮有些好奇：“什么是高粱？”
南方长大的孩子，没有见过这种作物。
钟莹莹解释道：“杆子长得跟玉米一样，穗子是红色的，磨了壳可以吃，不怕旱。”
“村长说，这是之前县里引进的种子，因为不好吃，产量也就那样，所以几乎没啥人种。”
“你们回去可以让家里人试试，之前发的种子可不少嘞！”
县里发种子，是按照田地亩数来的，钟家岗有，其他村子一定也有。
“家里想种也没用啊，大家都不干，一家种，一起吃，没人愿意。”吴月无奈的摊摊手。
“好歹撒点种子，浇浇水，做做样子啊！”钟莹莹无语了。
“一说就是沟里一点水也没有，怎么种地？种子撒下去就是浪费，还不如煮了吃了。”
“现在也没人说了，说了也不听，都等着占便宜呢！”李红雪翻了个大白眼，一群坐享其成的家伙。
钟莹莹不想管了，混账东西们鼠了算了。
她抬眸看着几个小伙伴稚嫩的脸庞，忽然又心软软。
都是孩子呢，自己不管，等没饭吃，别说读书了，她们不被家里卖了换彩礼算好的。
“之前晒的干菜你们都没卖吧？都藏好了，有人问就说卖给供销社换糖吃了。”
村里食堂随便吃，家里人也看不上她们采的野菜晒的干菜。
“藏的好好的呢！”李红雪拍了拍胸脯保证。
她搞那些东西就是为了等冬天能够攒够钱，买点不要票的碎布头，缝个内衣。
身上现在穿的，是她娘换下来的旧的改小的，只有一件，每次换洗的时候都很尴尬，她想着自己拼一件，夏天也能换着穿了。
“周末放假去挖白茅根去不去？我知道哪里有。”白茅根嚼起来甜甜的，乡下娃子都喜欢，大坝边上就有一处。
“我我我，我去！”钟莹莹话音刚落，李红雪就迫不及待举手。
随即楚秀秀也表示要去，高家娣回家没活干也去。
吴月有点犹豫，但是看祁绮也去，她不想像被孤立一样，也跟着报名。
宿舍六人组约定好了去坝上挖白茅根。
严格来说白茅根秋天挖最好，但现在那么旱，不挖的话，秋天可能也不剩啥了。
“祁绮，你记得带上篮子和小铲子……算了，你直接去我家吧，我家有！”家住城里的祁绮哪里会有这些农具，钟莹莹喊她直接用自家的。
“莹莹，谢谢你！”祁绮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坝上不止有白茅根，还有大片的紫花地丁，因为缺水，它们叶子都有些打卷了。
“咦，这还有那么多野菜？”吴月惊叹道。
“可惜就是有点老了。”
紫花地丁未开花前口感比较好，可以直接当菜吃，开花后就不成了，叶子老了，嚼起来都是渣渣。
“老了也没事，挖了回去晒干了，可以泡水喝，清热解毒消暑呢！”楚秀秀提了一嘴。
祁绮很是崇拜，星星眼道：“太厉害了，你们懂的好多啊！”自己啥都不知道。
“嗐，你搁村里多待一段时间也能学会。”村里娃的生存技能，有啥厉害不厉害的。
白茅根比较难挖，根系较深，需要拿铲子一点点挖。
“你尝尝，看看甜不甜？”钟莹莹刚撅出一根短的白茅根，就递给了祁绮。
祁绮学着吴月几人，在身上蹭了蹭白茅根上面的土，一点也不嫌弃地直接塞嘴里嚼起来。
“好甜好好吃，而且一点也不腻！”祁绮打开新世界大门。
原本只是过来玩，没想着刨多少的手，眼下也不自觉飞速挖动起来。
这边地的土质比较松软，并不难挖。
“嘿嘿！我也挖到了！”一根十厘米左右的白茅根被祁绮举起来炫耀。
“我的最长，你们都没我的完整。”祁绮是完美主义，只想挖出最完整最漂亮的来。
“噗呲～你看看你挖了几根，我们挖了几根”李红雪绷不住了，在学校咋没发现这人这么好玩啊！
城里小姐和她们农村娃子就是不一样。
祁绮的篮子里只孤零零的躺了一根白茅根，反观其他人，挖的至少的钟莹莹都挖了十几根了。
祁绮：“我、我、我这是……”
“好了，快挖吧，多挖点晒干了煮茶喝，跟糖水一样甜。”楚秀秀打圆场道。
高家娣挖的最卖力，她嘴里叼着一根，手下的铲子不断飞舞着，尘土飞扬间，一根根白色的根茎就被她刨出来了。
擦干净额角的汗，高家娣的动作不带停歇的，太久没尝过这般甜蜜的滋味，她要多搞一些回去慢慢吃。
中午的时候几个女孩都没回家，在坝子边上的白杨树林里找了块干净地方休息。
水和干粮是出发时就从家里带来的。
“好像野餐一样！”眼前的一切都是新鲜的，祁绮甚至觉得手里干巴的饼子配上白水都好吃的很。
身边围坐着志同道合的小伙伴，在烈日炎炎下躲在树荫里乘凉，吃的喝的都不缺，吃的饱饱的，人就容易犯困。
靠着大树，看着地上的蚂蚁运送其他虫子的尸体，还挺让人着迷。
祁绮提议！“我们每周放假都出来挖东西吧！”
钟莹莹乐了，这小丫头还挺上道，打野一次就上瘾了。
“好啊，好啊，我们村有野洋姜，没人要的，下星期可以一块来挖。”李红雪很赞同。
以前村上人当洋姜是好东西，挖的可快，现在一大片在那里，碰都没人碰。
“洋姜再等等吧，现在还没熟呢！还是先去我们村采荷叶吧，沟里没水，荷叶也活不了多久了！”吴月心情有些低落。
“那就先去吴月家，荷叶荷花香的很嘞，不摘就看着心情也好！”
几人就这么约定了下一周的活动。
钟莹莹想着，就这么慢慢引导她们藏些东西，一天天累积下来也不少了。
第53章
就在六人组的挖啊挖中，钟莹莹他们迎来了初二的最后一次考试。
县中学期末考这次很大方。
第一名奖励十块钱，第二名五块，第三名三块，四到十名每人一块钱，说是为了庆祝‘大丰收’。
丰收不丰收的暂且不说，拿到钱的钟莹莹可是真开心，十块钱够她花很久了。
宿舍六人组也都在前十名以内，每人都领到了奖金。
“这钱我想买铅笔，可是我又好想吃肉包子，还有做衣服的布也想要，可是我没那么多钱。”李红雪吸溜了一下口水后又变得有些沮丧。
钱在学校花完了，回家最多挨顿打，没人去她家嚼舌根，家里也不会有人知道学校发钱了。
如果拿回家去，指定会被没收。
一块钱是买包子还是买铅笔呢？李红雪有些犹豫。
还是买碎布头吧，她跺了跺脚，都怪自己没考好，要是考前三，哪里需要想那么多，全都可以买。
高家娣腼腆一笑：“我想去供销社买碎布头。”
她跟李红雪一样，都没啥衣服，所以想自己攒点，凑点布头做一件小衣。
高家娣口中的碎布头，不是平常供销社员工的‘福利品’，是真正的碎的很小块的布头。那种大块的，才没人便宜卖，都是里面的工作人员当做瑕疵品自己低价买了转售给亲戚朋友。
高家娣虽然笨鸟慢飞，也飞起来了，这次期末考竟然考到年级前三去了。
兜里有三块钱，她说话的底气都变足了。
这些钱拿去换大块的碎布都足够了，她只是想省一点，把省下来的钱攒起来补贴家用。
“那我们一块去供销社？”学校讲完试卷就该放暑假了，他们假期没事情，是不会进城的。
现在先去把东西买了，等放假收拾收拾凉席枕头，直接拎着就可以回家。
冬天带被子有点麻烦，但现在是夏天，装备少，凉席一卷，轻轻松松一拎就走。
各个村都有在县城上学的孩子，放假也是牛车最多的时候，不用自己走路，可以多买点东西卷凉席里带回家。
当然，买东西的前提是得有钱。
供销社的商品很单一，平常有紧俏货的时候人很多，现在不晌午不夜的，柜台前没几个人，燥热的天气又使得售货员拿着把蒲扇，一边扇风，一边昏昏欲睡。
售货员眼皮耷拉着，有人喊他，他就把商品从玻璃柜台里拿出来展示一下，没人说话，他就继续闭眼假寐。
以往看的小说中写的售货员狗眼看人低，钟莹莹没咋见过，这里的售货员最多也就懒得搭理人。
几个小姑娘进去逛了一圈，小心挑选出自己要的东西，付完钱就出来了。
“你们假期有事情做吗？”钟莹莹又想带着他们囤东西了。
粮食扎眼，不好搞，一些副食产品弄一些，不会晃人眼球。
直到现在，他们县仍旧没有下一滴雨。
颍河的河床已经露底了，河沙和淤泥就这么裸露在空气中。
水浅时，河里的鱼已经被人抓的差不多了，附近村子都是整村去抓。
别的活干不干无所谓，这白捡的鱼不拿可就对不起自己了。
除此*之前，颍河里有很多河蚌和螺蛳，这些东西不值钱，还费功夫，想要好吃，很费油盐，没啥人捡。
钟莹莹想再跟小伙伴们一块去收集的就是这玩意。
蚌肉和螺肉很易得，弄回家晒干能保存很久。
现在这个天气，没有雨，干得要死，也不怕晒不干会发霉。
或许现在不觉着有多好吃，等到没吃的时候，就会觉得这玩意香得很了。
临河的人家抓了河蚌一般是砸开喂鸭子，这东西煮了很难嚼，不是饿极没人吃。
别的村嫌弃的东西，钟家岗不嫌弃
村长钟强先带头过去，捡了河蚌，背回村，把河蚌肉取出来，开水一烫，放日头下晒干。
河蚌壳就放火上烤一烤，碾碎了，拌在草木灰里，等着种田的时候做肥料。
河蚌繁殖能力强，河道里根本捡不完。
有村子看钟家岗人搞那么多，眼红，也去弄，结果弄完壳子没处理，生的到处都是苍蝇，嗡嗡作响惹人烦，又不是离了这些东西没饭吃了，渐渐的，只有吴家村这个老伙计还在跟着弄。
一大背篓河蚌剃了肉出来，晒干之后只有七八斤。
钟莹莹想帮助小伙伴也不会损害村里人的利益，如果河蚌和螺蛳只够村里人捡，她便不会再往外说。
现在的情况是，河里到处都是，不捡等喝水彻底干涸了，这河蚌也活不下来。
这次六个人当中只有李红雪，高家娣，楚秀秀，钟莹莹了，吴月家里有事，祁绮觉得太热了，不想动。
不对，高家娣还把她弟弟给带过来了。
小家伙七八岁，个头可不小。
姐俩一人背一个大背篓，就这么从高家村一路走到了坝上。
“姐，真的有那么多河蚌吗？”高家远没离开家太远过，也没到过河边，高父就这么一个儿子，宝贝得紧。
“真的！”高家娣想干一票大的。
她舍友频繁的带他们出来找东西，怕不是有什么预感。
她自己其实也有感觉，最近的风气不太对。
好几个月没下雨，村里没法按时种稻子，好多人都躺平了。
最近，看粮仓快空了，上面也没说啥时候发粮，他们才不情不愿的补种了绿豆和红薯。
村里大食堂的饭也越来越敷衍了，原先还有窝头，现在就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兑一起，多加点水，搅和匀了，煮熟直接给他们吃。
纯纯做猪食的手法。
村里人也被惯坏了，原先若是吃的不好，还会想法子改善一下，现在就是能吃就吃，不能吃就躺着。
要不是之前实在馋坝上的鱼，也没人愿意大热天的给自己增加工作量。
“我们今天得多捡一点，姐姐在下面往上扔，你拿石头把河蚌砸碎，肉摊在沙子上晒一晒，你不要下去，听见了没有？”高家娣抬高了声音。
“我知道了！”高家远是个乖孩子。
以前他娘在的时候，恃宠而骄还有点熊，现在家里只有姐姐和老爹，长姐如母，他一下子变得懂事起来，起码知道尊重姐姐了。
高家姐弟俩人小，家远，没有交通工具，只能靠两只脚，所以高家娣才让高家远把河蚌砸碎，只要河蚌肉，不带壳回去。
不单单是带肉，那个肉还得是简单经过日光脱水的。
水分去掉一两，他们就能多带一两河蚌肉走。
“咦～你们都开始抓了啊，速度真快！”楚秀秀一到坝上，就眼尖的看见正在拿竹竿戳远处河蚌的高家娣姐俩。
高家娣抿唇笑笑没说话。
楚秀秀顺手折了根树枝，也从岸边跳到河床上了。
开裂的河床脚踩上去软软的，泥土混着河沙，有种沙沙的感觉。
不到中心点没事，到中间带着黑色淤泥的地方，可能会下陷爬不上来。
钟家岗这次除了她和钟莹莹外，没别的人再来了。
其他人前些天一直捡捡捡，都捡腻歪了，包括钟新澄和丽丽俩小崽子，都帮忙干了不少活。
钟莹莹来之前问他俩要不要跟上，没一个愿意来的。
“我俩也跟家娣学着弄吧！”楚秀秀提议和钟莹莹分工合作，一人捡，一人砸肉晒太阳脱水，这样能多捡一些。
来都来了，自然是要多捡一些回去。
楚秀秀比钟莹莹年纪大，最终她决定自己下去，让钟莹莹在岸上捡河蚌开肉。
俩人打着配合，一点也不比高家姐弟俩慢。
“秀秀，你快来，看我开出什么了！”钟莹莹突然一声尖叫，一下子把附近三个人都招来了。
楚秀秀看着那颗圆润可爱的珠子，有些疑惑：“这是什么？”
“是从河蚌里开出来的珍珠，搁以往能卖不少钱呢！”
“那现在呢，还能卖钱吗？”提到钱楚秀秀就满眼放光。
楚琳琳辍学几年，最近到了适婚年龄。
老楚托人给介绍了好几个，她都不满意，最后一问，人家看上了村长的大儿子。
楚秀秀让她别急着嫁，等自己考上中专了，再找对象，没准能找个城里的。
楚琳琳只一副看白痴的表情说：“你不懂！”
楚秀秀很无语，姐姐一意孤行，她不行。
她爹娘说了，自己要多留心多注意。因为自己以后是要留在家里招赘的
弟弟一直傻不拉叽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也许是一辈子。
姐姐嫁出去了也好，省得留在家里被弟弟拖累。
这珠子能卖钱的话，卖了可以给姐姐攒嫁妆。
“不能卖钱！”现在公私合营，拿这种奢侈品去卖，不是给人机会抓投机倒把嘛。
“哦！”楚秀秀明亮的眼睛瞬时间又变得暗淡起来。
不能卖钱要这玩意有什么用，楚秀秀大方道：“我不要这个，你自己拿着玩叭！”
钟莹莹放心的把东西借着裤兜的掩饰，丢进了空间。
几十个蚌，她一共开出来五颗珠子，数量不多，但个个圆润饱满。
“今天捡这些够了吧，再捡下去背篓要装不下了！”楚秀秀累了。
“那就不捡了。”劳逸结合，干活也不能不休息。
那五颗珍珠钟莹莹也不是故意骗小孩子东西，现在这珍珠，给楚秀秀她也用不到。
放自己这里啥时候都不会丢，以后有机会还能把那颗珍珠的份额还给楚秀秀。
钟莹莹跟楚秀秀捡完沙滩上晒着的河蚌肉，抖抖沙子背上背篓，跟高家姐弟告别后就回村了。
回到村里就听到一个噩耗，有新知青要来。
来新人意味着少量的粮食又多几个人分，全村上下没一个人满意，包括上一批的老知青们。
第54章
“欢迎你们！”以周岱为代表的老知青们勉强对新人表现出热情。
没想到人家却不领情。
“这什么破地方啊！”
戴着眼镜，穿着西裤皮鞋的男生挠了挠胳膊被蚊子叮出的大包，眼里满是不耐烦。
“我们住哪啊？跟你们住一起？”男生进屋转了一圈后，声音陡然拔高：“这么小的房子，你让我们这么多人一起住？”
“村长在哪呢，我要问问，他们是不是故意欺负我们下乡知青？”
这一批分到钟家岗的一共有三人，两男一女。
俩男生都穿的光鲜亮丽的，女孩子看起来就不太好了，身上灰扑扑的，袖口打着补丁。
“村里人都这样住，你去问了也没用！”李莉莉有些生气。
大家都住的好好的，就这新来的，没事找茬。
人家村长家也是几个人住一个屋呢！
他们不想在这住，自己还不想给他们让位置呢！
之前两间卧室，男生一间，她自己住一间，现在又来仨人，她得把床分出去一半，真是越想越心烦！
“你们不说是吧，不说我自己去问！”皮鞋男气势汹汹的丢下包裹就想去找茬。
没等他走出知青院，村长钟强先就带着村民抬着两张竹床过来了。
“哟，都在呢！”都在好啊，都在省事了，有事情一次性就能交待完。
“这是村民们给你们打的床，来，大小伙子的，帮忙搭把手给搬屋里去。”钟强先乐呵呵道。
房子没法再单独安排，床给多搬两张是没问题的。
“谁要帮你们这些农村人搬东西啊？我下乡是帮村里搞建设来的，不是来做这些粗活的！”皮鞋男嫌弃的要死，什么人都干指使他，真是不想好了。
钟强先的脸色冷了下来，他身后跟着的几个村民也通通变了脸。
“你叫什么名字？”这次的知青不是村里人过去接的，是县里面不打招呼直接送过来的。
皮鞋男用鼻孔看人，嘴里冷冷吐出两个字：“王岳。”
“王岳是吧，哪里来的你回哪里去吧，咱们村要不起你这样的人才！”钟强先识字之后的腰杆子硬气了不少。
“我……”王岳还想争辩，同行的另一男子忙出来当和事佬：“您好，王岳他只是刚来乡下，一下子有点不习惯，他人不坏的，我代他向您道歉。”
“你叫什么名字？”刚刚那个叫王岳的趾高气昂时，他不说话，现在出来当好人了，钟强先哪会连这点小把戏都看不穿，这是拿同伴给自己当垫脚石，博好名声呢！
“我叫朱志鑫。”朱志鑫嘴角长了颗大痦子，特别像放映队放的电影里的人奸，尤其是他一笑，那简直一模一样。
钟强先上下打量了一下：“行，哥俩好是吧，那你俩一块回去吧，我会给上面汇报的，到时候让他们给你们换个好地方。”
“我们钟家岗穷，没啥好东西，连饭都吃不饱，你们过来也是受苦，都回去吧！”
本来日子就不好过，再来俩一个看着脑子就不好使的，一个心眼子贼多不用在正道上的，随便搞点事情，都够人受的。
“这事情也不能你做决定吧，我要见你们村长！”没达到自己预期目的，朱志鑫眯起了眼睛。
钟强先拍了拍胸脯：“你找村长干嘛？我就是。”
朱志鑫不说话了。
刚来钟家岗，王岳那个蠢货就得罪了人家村长。
这让朱志鑫思考，究竟该不该继续再留在这里。
钟强先却是不给他犹豫的机会：“你们几个把床搬走一张，留下的这张搬到小李房间去。”
来了三个新知青，不好全都赶走，那个女娃娃看起来是个老实的，就留她了。
把床拿走，也就说还是要赶他们走，王岳哪里受过这气，当即喊人：“朱志鑫，我们走，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朱志鑫无语了，也不知道自己跟着这个大少爷是对是错。
他叹了一口气，终是拎着两人的包裹，跟着大少爷一块离开了钟家岗。
谁让自己家穷呢，如果他有钱，他第一个要做的就是，甩掉这个大少爷。
现在还不是时候，他需要王岳时不时从手缝里露出的‘赏赐’。
“哎呀妈呀，可算是走了，他俩在院里，我感觉呼吸都不畅快了！”徐超不想院里添新人。
几个男生住一间屋本来就够挤的了，再塞俩人，塞张床进来，屋里更是连下脚的地方都没了。
好在人都走了他不用再发愁了。
只女生那边多了个人还行，女的吃的少。
王岳路过村口的时候，钟莹莹一群小孩背着背篓刚好回来。
看着一群脏兮兮，且身上散发着腥味的脏小孩。
王岳捏着鼻子，恶狠狠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们眼珠子给挖出来！”
胆小的孩子没见过这样坏的陌生人，直接被吓得跑回家了。
钟莹莹回家之后才知道走掉的俩人是新来的知青，她心里和老知青们想的一样，走得好，走的妙。
粮补都没有，就凭借一张嘴，来到他们村，人还坏的很，连小孩子都欺负，留下来也是祸害。
地里没水，下一季的粮还没着落呢。少一个人吃饭，就节约一份粮食。
钟家岗现在除了孩子，大人们都缩减了饭量，不干活的时候，一天也就对付一口稀饭，保证自己饿不死就行。
“周岱，你说咱们啥时候能回城了啊？”张强有些难过，都下乡好几年了，也没听说啥时候能回去。
这次又送来这么些个新知青，怕不是想让他们一辈子回不了家了。
周岱沉吟片刻：“应该还得再等等！”
来乡下之前，他们的抱负和目的，只实现了一小半，理想很丰满，现实很残酷。
现在的钟家岗还有很多有待改进的地方，周岱只恨自己能力有限。
“唉～等等等，一直等，等的我都老了！”张强撞见楚琳琳和村长家儿子约会，天知道他多羡慕。
不是他有了喜欢的女孩子，而是他都二十五六的年纪了，别说在乡下，就算是在城里都早到结婚的年龄了。
“思春了啊～”徐超一脸坏笑的用肩膀撞了撞他。
“哪有，别胡说！”张强恼羞成怒，他才没有，而且他爹娘说了，要是敢在乡下结婚，就打断他的腿。
本身报名下乡就是凭借着一腔热血，自己私下报名的，爹娘被气个半死，再偷偷结婚，恐怕以后回城，连家里大门都进不去。
留下的那个女孩子叫陈梦，干活真是一把好手，比他们这几个下乡有几年的还要厉害。
村里的红薯苗需要从井里担水去浇，他们几个男生挑水都费老大劲儿，陈梦一个人挑两担水健步如飞。
“你看，新来这女娃干活可厉害了！”陈显英示意老楚媳妇儿抬头看。
面前的女孩瘦弱的肩膀担这两桶水，田坎起伏不平，导致她的脚步也一上一下，但桶里的水却一滴不漏。
老楚媳妇赞叹道：“嗬！还真是个干活的好手！”
土生土长的农村娃娃都不一定有这么厉害，也就他们这些干了几十年农活的人能做到这么熟练。
老楚媳妇心思微动：“我娘家有个侄子，还没结婚呢，你说……”
陈显英只觉得好笑：“想什么呢你，人家是大城市来的，咋能看上我们农村娃娃？”
“你家绍华不也是农村娃，人家明月不也一样嫁了吗？”老楚媳妇不死心，甚至拿出钟明月的例子来说服陈显英。
陈显英扶额：“那能一样吗？明月要不是爹没了，家里遭了难，我家绍华八辈子也配不上人家！”
老楚媳妇反驳道：“怎么不一样了？他们来下乡，不就是一种缘分吗？”
“我说不过你，不跟你说了”脑子不清醒的人，旁人再怎么提醒也不会醒悟的。
陈梦每天干完地里的活，还会跟孩子们一起去到处挖野菜，捡干掉的榆树皮存起来。
她不爱说话，只是一味的干活。
其他知青偶尔会收到家里寄来的信，陈梦来了一个月，一次也没收到过。
“姐姐，你是哪里人啊？”钟莹莹闲着没事过来打探情报。
“我是江省的。”陈梦一边拔草一边回话。
水少，地里有草会和庄稼争水分，以前可以慢慢拔，现在他们只想尽快清理了。
“江省也要种地吗？你干活好厉害呢，我们村的婶子大娘有些还比不过你！”钟莹莹说的是实话。
“哪里都得干活。”陈梦闷声道。
钟莹莹敏锐的察觉到这里面有故事，貌似戳到人家伤疤了，连忙转移话题：“这边好多马齿苋，陈梦姐，咱俩摘了一人分一半！”
地里不止有杂草，还有野菜，马齿苋就是最为常见的一种。
不管是焯水晒干了冬天包包子，还是直接煮一下，凉拌吃，都很好吃。
陈梦对能入口的东西是来者不拒的，不管是什么，只要能填饱肚子，她都想卷了，拿回知青院，放到自己的那个小床下。
陈梦待在钟家岗融入的很快，走掉的那俩人就没那么好运了。
第55章
“呕～～～呕～～～”
王岳扶着墙狂吐，简直不敢回忆刚刚看到的画面。
那小孩拉了屎，他娘直接喊他家狗来吃，狗吃了屎又去舔小孩屁股。
“yue～”越想王岳吐的越厉害。
“朱志鑫，咱们跑吧，这里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王岳说这话的时候，唇边还沾了一些呕吐物。
耳边萦绕着的苍蝇，嗡嗡转了几圈，盯上了他的嘴巴，直接趴上去大吃特吃。
朱志鑫撞见也忍不住大吐特吐。
怎么会有这样的鬼地方啊，堆肥的屎就这么露天放着，到处都是苍蝇，苍蝇爬完屎再落到人身上，落到碗碟里……
“yue～”朱志鑫的胆汁都要被吐出来了。
“不……不能跑！我们去县里，让他们给我们调……调回钟家岗……”没有介绍信乱跑就是盲流，会被抓起来遣送回原籍的。
“行，那你去收拾一下，我们现在就走，yue～”王岳边说边呕，怎么着都行，这地方，他是一分一秒也待不下去了。
原先以为钟家岗条件已经够差了，没想到其他村子不光环境差，还不讲卫生。
整整三天啊，苍蝇都快把他给吃了，天知道他俩是怎么过来的。
王岳家里有关系，所以去县里又折腾一趟要换位置，也没人难为他俩。
朱志鑫也顾不上嫉妒了，此刻他只觉得庆幸，要是没王岳，他真待在苍蝇窝里爬不出来，还不如死了算了呢！
“什么，那俩人又回来了？”钟莹莹瞪大双眼，还能这样玩的？朝令夕改？
“县里送过来的，村长不愿意收，那书记说了好久的好话。”楚秀秀听了个全程，那几个人进知青院里，她听不着了，就过来找钟莹莹分享八卦了。
有后台啊，那就不奇怪了，关系户干啥都有合理的解释。
比如之前的火彩哥，就是光明正大的欺压老百姓，要不是被抓到贪污犯罪的证据，还能够一直逍遥法外呢。
这俩人的后台也不知道多大，钟莹莹祈祷，希望人这次回来能老老实实的干活，不要作妖。
下午干活的时候，钟莹莹就见着他俩了。
比之之前的桀骜不驯，现在俩人老实不少。
沟里没水，田边的水渠里自然也没有。
浇地需要先从水井打水，再挑到地头。
王岳挑了一担子就被村长赶去拔草了，一桶水从井边到地头，能洒一半，现在水那么宝贵，可不给村长心疼坏了。
朱志鑫干活比王岳好点，也没好到哪里去。
俩人都被剥夺挑水的自由，通通被送去拔草了。
“你拔的这个是野菜，能吃，可以放到篮子里，带回去。”李莉莉见王岳不管拔了啥，都是随便往边上一丢，还是没忍住提醒了两句。
王岳不甚在意：“不是吃食堂吗？要野菜干嘛？”
他搁‘苍蝇村’也没吃过野菜，怎的到个条件好点的，还吃上野菜了？
“食堂没粮食，一天只供一顿中午饭了。”要不是上面要求必须要有大食堂，村长都想将食堂原地解散。
王岳大为震惊：“什么？”
“只供一顿饭，那我们早上晚上吃什么？”朱志鑫也无法理解。
“早晚都在自己家吃，或者不吃。”好多人晚上都是不吃的，早上在家也是对付一口。
他们这些知青回去也是胡乱煮些野菜汤喝，地里粮食不知道啥情况，哪里敢多吃？
也是他们幸运，之前炼钢交铁时，大家都是拿废铁充数的，知青院吴老婆子留下的锅还在，不然连个煮饭锅都没得，更加悲催。
干一下午活，不给饭吃，王岳又有点想跑路了。
朱志鑫拍拍他的肩膀：“你想想苍蝇！”
“yue～”王岳干呕一声，彻底断了再换一个地方的念想。
换回来的时候县委书记就说了，其他村子和他们待的那个‘苍蝇’村情况差不多，都是卫生堪忧，只有钟家岗，路也修了，家家户户都有厕所，虽然都是旱厕，但也没人会露天拉屎。
比起天天吃‘苍蝇饭’，自己煮野菜汤也没那么难熬了。
王岳把之前他丢掉的马齿苋给捡回来，放到篮子里放好，自己挖的，可不能便宜了别人。
钟莹莹跟着楚秀秀也在地里做活，大人满公分十个公分，小孩子做的好的，六个公分。
其实现在计算公分也没啥大用，都统一吃大锅饭，按照这个光景，年底不亏空算好的，哪里会有节余分发出来。
地里的红薯叶被太阳晒的打了卷，傍晚水一浇，又展开叶片，绿油油一片，看上去很是喜人。
高粱也挺直了小小的枝干，忽略缺水的事实，其实这一批庄稼长得算好的了。
村长私下问老万有没有法子祈雨，直接遭到拒绝。
老万不是傻子，村里没外人时，他搞点神叨叨的东西还行，现在住了一院子的外来人口，有一个想整他，他都好不了。
再说他也没那么大能耐，呼风唤雨。
钟家晚上吃的是菜饭，就是把米煮熟后，加入各种青菜，放盐，搅和匀了，直接吃就成，菜多米少，混个水饱，不吃晚上饿的烧心，也睡不着。
家里地窖的粮食囤了不少，正常地里没收获，也够他们一家人吃个一年多了。
陈显英还是想着省着点吃，晚上不干活，吃多了也没用，早上再吃好点。
至于中午那顿，在食堂也吃不到多好的东西，分餐制，归咎下来还是各吃各的，不能吃很好，太扎眼了。
钟莹莹嘴里扒着饭，含糊不清道：“爹，你记得提醒叔巡逻，有人偷东西呢！”
不是她危言耸听，真有人偷地里的作物。
大锅饭吃久了，人变得也懒惰了，没心思种地，又不想饿肚子，可不就出来偷东西了。
钟伟先沉吟片刻：“确实该安排人巡逻。”村里人闲着也是闲着，巡逻又不费人，每家轮着来，一个月一家也就两天，加上知青那边，妥妥的。
钟绍华忍俊不禁：“莹莹你挺聪明啊！”
“那是，我考试都考第一名呐！”钟莹莹自豪的很，一点没有成年人和中学生比较的心虚，要的就是碾压的爽感。
事关地里的作物，钟伟先吃完饭就去找村长了。
钟莹莹没事干，回到屋子里插上门，扒拉自己放在屋里的存货。
她有两个枣木做的大箱子，一个箱子用来装衣服，另一个用来装她的零食囤货。
这枣木箱子是她这辈子奶奶的陪嫁，很结实耐用，上面还有两把小锁，东西放里面，锁一锁，谁也别想看见里面装了啥。
一包水果硬糖，两包海市寄来的肉干，一陶罐的干薄荷叶，半包干红枣，一兜鸡蛋糕，这些就是钟莹莹的全部存货。
粮食陈显英都给用麻袋装好塞床底下，又拿破筐烂箱子仔细堵好了。
空间里钟莹莹也放了不少粮食，钱是她平时攒下来的，票是宋茹给的，还有一部分是和城里同学换的。
宋茹每次给她寄东西，都会寄很多，其中一些来自海市的新鲜货，尤为受到同学们喜爱，有些宁愿少吃几顿饭，也要和钟莹莹换。
能囤东西，钟莹莹哪里有不愿意。
她没事还在学校给同学补补课，帮助他们学习，换来的是他们有余下的粮食，会分给她一点。
她在学校造谣，说村里没吃的了，楚秀秀也跟着胡闹，帮同学做事情，换点口粮。
钟家岗的名声都被她俩破坏了
钟莹莹知道有黑市，但她胆子小，不敢去啊！
小富即安的思维，让她不敢去冒险。
胡乱抓了一把薄荷叶，放到碗里碾碎，钟莹莹去到灶房，舀了一瓢锅里的开水，直接将薄荷浸入水中，然后又端起院中的一盆水，把薄荷水倒进盆中，和盆里的水混匀。
院里的水就是晒来洗澡的。往盆子里放水，晒一中午，傍晚的时候拿来洗澡，温度刚刚好，还能省柴火。
钟莹莹脱下衣服，一点点用毛巾蘸着薄荷水擦身体。
将全身的汗液都清理干净，钟莹莹喟叹：“舒服！”
天热，搞点薄荷擦澡，透心凉，心飞扬。
薄荷味道刺激，还能预防蚊虫叮咬。
可惜不能泡澡，只能简单擦一擦。
井水水位线下降，打水不易，不能浪费。
明天干完活还得和小伙伴们继续探索地图，看看有没有能吃的东西，给弄回家存着，今天她可得早点睡。
屋里她娘给她用艾草熏过了，没有蚊子，往凉席上一趟，摇着蒲扇，钟莹莹没几下就给自己扇睡着了。
睡梦中，就听见有人喊，抓小偷了，实在太困了，她就没起来，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
“娘，昨天晚上我好像听见有人说话了，是我在做梦吗！”第二天醒来，钟莹莹还以为昨晚是在做梦。
陈显英笑道：“不是做梦，村里昨晚真抓到小偷了，还是新来的那俩知青抓到的。”
钟莹莹不敢置信，变化那么大的吗？直接从狗眼看人低的势利眼，变成了能抓小偷的厉害人物。话说回来，地里红薯都没长成呢，那些人就来偷，真是没有功德心。
她推荐巡逻也是怕后期结果的时候，有人搞破坏，没想到当天就派上用场了。
第56章
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被王岳死死的压在身下，地上是一片被压倒的红薯苗，边上还散落着几根黄瓜和洋柿子。
青壮年对上瘦骨嶙峋，看上去好像是王岳在欺负人。
第二天早上，钟莹莹才见着那个小偷。
身上的衣服都烂成一条一条的了，被关在牛棚里，还一脸倔强不服气。
“这就是那小偷啊！”楚秀秀偷瞄了一眼，心想他看起来不像是小偷，更像是个小乞丐。
村长正在发愁，这孩子该怎么处理。
他偷的东西不多，也没破坏村里的庄稼地。
应当是来偷好几回了，之前村里就有人丢辣椒茄子的，数量不多，他们也没多在意，以为是哪个邻居临时摘了去吃。
送去公安局吧，现在严打，对小偷小摸罚的也重得很，一个小娃娃，蹲篱笆子一辈子就毁了。
把人放了？万一再来他们村偷东西怎么半？村长是进退两难。
没等他想出个章程来，老楚媳妇过来喊：“村长，村口又来个小女孩，说是找她哥的！”
小女孩？找人？
村长忙跟着去了村口，在牛棚前面看热闹的众人也跟着过去。
“我找我哥，他昨个晚上来你们这拿东西，一晚上都没回去！”一个小丫头，才五六岁大。身上的破衣服和牛棚里关着的那个如出一辙。
脸上脏的压根看不清长啥样。
“你哥是不是这么高，头发这么长。”村长用手大概比划了一个到他胸口那么高的高度，至于头发，指了指身边站着的老楚媳妇。
“对，那是我哥。”小女孩露出喜悦的神色。
“好哇，都找上门来了，你哥是小偷，你就是小小偷，我今天要把你们都送公安局去！”王岳满脸狞笑，桀桀桀的朝小女孩伸出魔爪。
昨天抓了个小偷，今天又抓了个小偷同伙，他可真厉害，刚住到钟家岗第二天，就能立那么大的功，那他回城应该不远了吧？
小女孩被吓到了，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脸上的泥痕被冲刷的一道道的，却还是瑟缩着反驳：“我哥才不是小偷，你才是小偷。”
钟莹莹看着她这么笃定，还在想是不是真有什么隐情。
“你哥不是小偷，那干嘛来我们村偷东西？”钟新澄躲在钟莹莹身后，探出一颗小脑袋来。
“对啊，你哥是大小偷，你就是小小偷！”王岳说着就要伸手去抓她。
“别碰我妹妹！”一声大吼从王岳背后传来，接着他‘哎呦～’惊叫一声，被一颗炮弹一样的玩意给撞倒在地。
“什么东西？我的老腰啊！朱志鑫你是死人啊，还不快过来扶我！”受到重创的王岳揉着腰坐在地上，还不忘朝着无事人一样的朱志鑫发火。
朱志鑫皱着眉，又想起王岳的背景，最后还是咬牙把人扶起，扶着他靠在自己身上。
钟莹莹看清了那个‘炮弹’的模样，不是方才被关在牛棚里的偷儿是谁？
此刻他像个小狼崽子一样，一脸防备的把小女孩护在身后，也不知道是怎么逃出来的。
黄大花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一拍大腿：“哎呀，你俩是不是何家的娃娃？”
小狼崽子瞅了黄大花好几眼，像是辨认出她是谁了，最终不情不愿的喊：“大娘。”
她就说怎么看这两个那么眼熟，这不是她原来住的黄家岗村里的孩子嘛！
要说这俩孩子也是命苦，娘死的早，爹也得了肺痨病，她跟儿子随军那一年，何小柱子好像就没了。
俩孩子这几年也不知道咋过来的，看这穿着打扮，就不像是过得好的样子。
“强先啊，让他们都散了吧，是自己人，我来问问咋回事。”一大群人啥活也不干*，围在这里像什么样子。
王岳不乐意了：“不行，不能散，他们是小偷，得抓了送公安局。”
这都是他的业绩啊，散了他找谁去。
朱志鑫扯扯他的手：“别嚷嚷了，你看不出来吗？他们都是一伙的，我们才是外人。”
王岳气不过，还想继续闹。
村长站出来打圆场：“这孩子黄家岗的，我认识，老熟人了，找他父母过来赔了东西就行，孩子还小，给他们一次改过的机会，下次再犯，一定给他们送公安局去。”
他认识个鬼啊，去黄家岗要过河，除了娶媳妇那年，他到河对岸去的次数，屈指可数。
小狼崽子做了个鬼脸：“我娘死了，爹也死了。”找他们赔东西，下辈子吧。
村长有些尴尬：“那啥，我太久没去黄家岗了，小问题，小问题哈～”
黄大花扯过小狼崽子，去边上问：“你俩咋回事？怎么跑到钟家岗来偷东西？黄家岗没吃的了吗？”
都吃大锅饭了，即使吃不饱了，也不至于跨河偷东西吃啊。
“爹死了，我家房子被大伯占了，大伯要把我卖给王瞎子家当童养媳，哥哥就带着我跑了。”小狼崽子还没说话，他妹妹就出来解释了。
“哎呀～这遭瘟的何大柱！”黄大花气的直拍大腿，何小柱就留下这么俩孩子，何大柱把人房子占了不说，还要把人闺女给卖了，真不要脸啊。
王瞎子那一家都不是啥好东西，生了七八个女儿，全部丢河里淹死了。
最后得了个儿子，生下来看起来蛮好，等到大一些，会走路了，一下子就看出不正常来。
家里的小鸡小鸭好好的，他抓起就往嘴里塞，一开始没牙，大家都当他是耍着玩，等他长牙后，摸到啥活物，通通要给弄死，用牙齿扯的稀巴烂，脸上沾得全是血。
没有孩子愿意靠近他，王瞎子整天还乐呵呵的说他儿子有血性，长大一定是个厉害人物。
俩孩子身上脏成这个样子，不像是刚溜出来，应当是跑出来很久了。
黄大花给钟强先解释了一下俩孩子家里的事，一脸犯难道：“强先啊，你说这咋办啊？”
给孩子送回去，那就是死路一条，留着吧，村里粮食也不多，总不能白养两个孩子。
钟莹莹听得心惊胆颤的，好家伙，原来上辈子钟新澄那样的，都算是好的了，这种才算是真坏吧！茹毛饮血！毫无理性、毫无道理的恶！
她捏捏钟新澄的脸，突然感到有些庆幸，要是钟新澄小时候是王瞎子家里的那个样子，估计活不过几天，就会被她大义灭亲。
“这俩孩子给我吧！”
老万冷不丁的接了一句。
黄大花吓了一大跳。
回过神来，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老万没老婆，也没孩子，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收了这俩孩子，以后还能给他养老。
就是不知道，这人半辈子不愿意娶媳妇生孩子，给爹娘都气死了，怎么会动心思想收养这俩孩子。
黄大花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老万，想要看清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这俩孩子克亲，和我挺合适的。”老万说的很小声，除了村长和黄大花，没别人听见。
黄大花手一抖，立马放开了牵着小女孩的手。
三人也不知道去一旁谈了什么，只知道谈完后，黄大花去劝俩孩子，然后俩孩子都跟老万走了。
“英婶，你看能不能行你帮个忙。”老万掏出几件旧衣服来。
“这衣服原先我爹娘的，你看能不能帮忙给改一下，拿给俩孩子穿。”这年头没那么讲究，有衣服穿就不错了，那管它是什么人穿过的。
老万自己不会做衣服，不然也不用请陈显英帮忙。
陈显英摆摆手道：“那么客气干什么，两件衣服而已，随手就改了。”
改衣服需要将两个孩子过来量一下尺寸，俩孩子来的时候，钟莹莹正吃饭呢。
泥巴糊的俩人让陈显英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看着男孩那一头乱七八糟的长发，陈显英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虱子跳蚤，她忍不了了：“明月，你帮我把剪子拿来。”
“好的，娘。”
钟明月把剪刀从装针线碎布头的竹篮子里拿出来，递给陈显英，就见她过去扒拉了一下男孩的头发，见里面果然有小生物在爬，立马按住男孩，咔擦几剪刀就把他头上的头发剪了。
男孩身上有虫子，女孩指定有跑不了。
要去给女孩剪头发的时候，男孩警惕的把妹妹护在身后：“你要干什么？”
“给你妹妹剪头发，你头上有虱子，她肯定也有，不剪掉把虫子杀死，天天搁头上吸你俩血，会变傻子的！”陈显英在故意吓唬他。
男孩这才把妹妹松开，见陈显英剪她头发，还是紧张的把手心都攥出汗来。
陈显英把他俩都剪成了光头，剪下来的头发直接点火烧了个一干二净，虱子会传染，随便乱丢，传染给别人不是造孽了嘛！
“行了，你俩回去让老万给弄点水，洗个澡，一会儿我把衣服给你们送去。”这家伙，身上的皴都厚的像墙皮一样了。
钟新澄盯着俩光头，乐的直笑：“大光头、小光头、大乞丐、小乞丐！”
男孩恶狠狠瞪钟新澄一眼，钟新澄害怕，躲到钟莹莹身后，他又去瞪钟莹莹。
钟莹莹有些无语，她招谁惹谁了？
算了，人都这么可怜了，她就不跟他一般计较了。
第57章
第二天一大早。
钟新澄扒着墙头，咧着个大牙：“喂～傻缺！”
他对面的男孩默不作声的干活，女孩气哄哄道：“你才傻缺！”
“木木，别惹事。”钟莹莹死亡视线扫视。
钟新澄老实了，慌忙从鸡圈边上垒的砖头上跳下来：“姑姑，我没惹事。”
黄家岗那边来人，钟强先一开始以为是来找兄妹俩的，后来发现哪是啊！是来问他要不要一起去申请救济粮的。
至于流落在外的兄妹俩，无人在意。
那个大伯一家巴不得他俩消失呢，消失了霸占房子就名正言顺，也不用担心男孩长大了把房子抢回去。
“你们真不去申请啊？”黄家岗的村长不敢置信。
钟强先打哈哈道：“这么多人去，能轮到咱们吗？我们等等再去！”
“那我去问问吴家村的。”黄家岗的村长其实心里有些不好意思，之前粮食产量报那么高，这才过去多久，就去申请救济粮，这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嘛！
可谁让他也没办法呢，村里人吃得多，之前收的粮又全交公粮了，去年剩下的粮吃的是一点也不剩了，再没粮食，大家都要喝西北风了。
钟强先敷衍道：“行，你去吧，要是真的能要来粮，别忘了和我说一声啊！”
一大波人涌去镇上，再去县里，那不是找骂呢吗！他才不去触这个霉头。
再者他们真是熬不下去了才去要粮的吗？都是灾荒年过来的，钟强先不信他们真的是每家每户都把粮全部交给食堂了。
都想着占便宜呢，也不看看这个便宜能不能讨到。
钟家岗家家户户都藏了粮，即使这一季没收成，他们也能撑的过去。
钟家岗人都学聪明啦，好处落到手里才叫好处，只拿个名声，这不，吃到苦头了吧！
钟强先没有放松警惕，有粮归有粮，生产也是要跟上的。早上吃完饭，他就敲锣打鼓的喊大家干活。
小孩子拔草抓虫，大人则被喊过去挖井去了。
现有的水井水位线严重下降，再这么下去别说浇地了，村民们的日常生活用水都成问题。
钟强先和钟伟先商量了一下，找了专业打井的过来再凿两口井。
按照钟家岗的地里位置，找水源应当是很简单的活计。
“怎么样？找到了吗？”钟伟先一回到家，陈显英就迎了上去。
“唉～哪能啊，挖了两处都没冒水！”以前钟家岗往下挖个两三米就能有水的，现在挖了五六米，没见水的踪迹，也就泥土比表层土略微湿润了些。
“爹，我记着大塘南边不是有个废井吗？那个再通一通还能用不？”钟绍华想起钟家岗大鱼塘里的旧井。
因为位置原因，当年挖鱼塘的时候，被归到了鱼塘里，大多数时间在水下，也就被废弃了。
现在鱼塘都干涸了，其他位置打井深度不够又不出水，大塘那个井本来位置就比其他位置低很多，又一直在水下，应当能出水的吧！
“绍华说的有道理，你跟强先过去看看吧！”陈显英迫不及待的把人推了出去。
打井的事迫在眉睫，一刻也耽误不得。
钟莹莹也知道那口废井，前世还差点淹死过人嘞，她发小夏天的时候调皮，偷完西瓜吃，去塘里洗手，正好掉到那个位置，怎么爬也爬不上来。
幸亏他弟弟在边上，那孩子是个机灵的，没有下水捞哥哥，哭着跑去喊大人，那个发小被捞上来的时候，嘴唇都青紫了。
被大人倒着拎起来甩水，哇哇吐了一地，救护车拉走后有大半年没见着他。
能把人淹成那样，指定水没枯竭。
果然，钟强先再回来时，脸上就带了几分喜色：“孩他娘，真叫孩子说对了，那废井往下清清淤泥，真有水啊！”
不止有水，水还比岸上井里的水多多了。
“有水就好，有水就好啊！”陈显英激动的热泪盈眶。
她是经历过苦日子的，那些痛苦的记忆，她已经不想再去回忆。
钟伟先也很感慨：“是啊，有水就好啊！”有水庄稼就能继续长，他们就能混口饭吃。
红薯和高粱得到井水充分的滋润，发育的越发枝繁叶茂，比之其他村地里枯黄瘦小的作物，简直是一枝独秀。
有经过钟家岗的，都要赞叹一声，钟家岗的地种的是真好。
钟莹莹在帮着村里的妇女摘菜洗菜，然后铺到竹篾上晾干水分。
钟家岗这一季的咸菜已经不打算对外出售了，不划算，往外卖的价格顶不上他们去外面买东西的价格，还不如留在自己吃。
咸菜厂当初办的手续齐全，采买盐和腌制用的香料都能拿到批条，不然按照现在食盐都要管制的规矩，在村里搞腌菜，连盐都拿不到。
“听说吴家村死人了？”
“可不是吗！除了咱们村，其他村的老人今年夏天走了老些个！”
“今年确实太热了些！”
一大娘神秘道：“有一个好像是偷着埋地里了，结果第二天就被人上门给挖出来拉走烧了！”
钟莹莹也附耳过去。
“嗐！那可真缺德啊！”
“那谁说不是呢！好好的人都埋下地了，给人挖出来，不是损阴德是什么！”最后那句话她们是压低了声音说的。
这年头不让宣扬封建迷信，但是乡下人多少信点这个。
“别说了，等下小心被人听到举报你们！”陈显英出来制止。
“英婶，咱们都是自己人，谁不知道谁啊！哪里会有人举报？”话是这么说，众人还是不约而同转移了话题。
“孩子，老万给你俩改姓了吗？”没东西可说，几个八卦的妇女又把视线转移到了黄家岗的那俩孩子身上。
“没有，爹说我和哥哥不改姓。”女孩叫何梦婷，男孩叫何止尧，还是以前在黄家岗的姓名。
老楚媳妇纳闷了：“那老万图啥啊？”留俩娃子不该姓，叫什么传宗接代。
其他人也奇怪的很，不过一想到老万，那一向就不是个正常人，自个爹娘都能给气死，做出这样的事来，也不奇怪了。
“你几岁了？”村长媳妇看她长得可爱，还伶牙俐齿的，忍不住逗她。
“我七岁了，哥哥十三岁了！”何梦婷奶声奶气答道。
钟莹莹有些讶异，转头看向何止尧，看着不像啊，还没自己高呢！
老楚媳妇随口一问：“你俩上学了没有？”
小丫头被戳到伤心处，不吱声了。
人群之中是突如其来的一阵沉默。
陈显英安慰道：“没上学也没关系，回头让老万去学校给你们报名去！”
听到这话，何止尧眼神中流露出巨大的惊喜，他和妹妹真的可以去上学吗？
“学校又不收学费，不去上那不是傻了吗！”
“就是就是，钟家岗的孩子都要送去上学的！”
“谢谢你们！”何止尧的声音有些哽咽。
他娘还活着的时候，他爹有想过送他上学，可他娘没了，接着他爹也一病不起，他再也不敢提上学的事情了。
众人面面相觑，暗道，这俩也是可怜孩子啊，何止尧比莹莹还大几岁呢，结果还没莹莹个子高，矮坨坨的。
何梦婷也比钟新澄要大，瞅钟家那个，身上的肉扎实的很。
要是丽丽在家，这兄妹俩，连钟家长得比较瘦弱的丽丽都比不过。
知道能去上学，何止尧干活干的越发卖力。
腌菜坛子不用大人喊，他自己就去给抱过来了，就连那大缸，他都兴奋的想较一较劲。
去完镇上又去县里的黄村长，被人好一顿骂，耷拉个脸回来了。
“强先，你是不是早知道要挨骂才不跟我一块去的！”黄村长的脸皱成一张苦瓜脸。
钟强先哪里能承认：“谁说的，我们村事比较多，我想晚点再去。”
黄村长看着忙碌的钟家岗人，信了，然后又看向钟家岗地里的庄稼：“强先，你们地里庄稼咋长那么好啊？我们的都快干成柴火，一点就着了！”
钟强先腹诽，能不干嘛！浇水两天打渔三天晒网的，自己村可是每天都要人工浇水的。
“嗐～我们村找人来又打了井，一点点挑水浇的，一天天的累死个人！”
钟强先试着说：“挖了好几个地方才找到水，你们村地势低点，还在坝子边上，应当比我们好挖些，要不然让他们也去给你们打个井？”
黄村长有些心动，却还是嘴硬道：“我们村哪有钱打井啊，好不容易有个出息的，当兵了，还被你们钟家岗给挖来当上门女婿了！”
对于黄大花一家搬家，他是心存怨念的，一块在黄家岗住了那么久了，结果她一家倒是不声不响脱离苦海，直接上岸了。
村里人呢，还在那过苦日子呢！
“我那丈母娘腿脚不行，不还是想着给她接过来，方便照顾着些嘛！”钟强先解释道。
“一会就吃饭了，食堂做了饭，你看要不你中午在这吃？”
“那哪能啊？大家都不容易，怎么能白吃你们粮食，我看我还是回家去吧！”黄村长不是死皮赖脸的人。
食堂的饭都是有定量的，自家村里的吃了没事，外村人，那就比较尴尬了，他不好随随便便吃人家的饭。
他跟钟强先道别后，就跟着黄家岗的其他人走了。
走时看见何止尧两兄妹也没说什么，自己村的人容不下他们，他这个当村长的总不能拦着他们奔活路去。
打井一事，终是让他记挂在心上。
第58章
燥热的天气不同寻常，往常悠长的蝉鸣也消失不见。
田地裂开一条条裂缝，唯有钟家岗人仍旧勤勤恳恳的挑水，浇水，种地。
黄家岗那两兄妹最近奇怪的很，莫名其妙对钟家几个孩子献殷勤，连调皮捣蛋的钟新澄也没放过。
在何止尧又一次的帮钟莹莹归拢起地上的草，装进背篓，送到钟家喂鸡时，钟莹莹忍不住了，她试探着问：“何止尧，你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无事献殷勤，钟莹莹不相信会有无缘无故的好。
男生仍旧头也不抬的干活：“没有！”
钟新澄不客气道：“那你干嘛一直帮我们干活？”
他姑姑最近都没地方使唤他，这坏人该不会想占自己位置吧？
有个丽丽就够烦了，天杀的，怎么又来一个！
“我、我、我……我想跟你们一块学习。”钟莹莹每天都会抓着钟新澄和丽丽写暑假作业。
钟家每到下午一整个鸡飞狗跳。
何止尧看在眼里，却羡慕在心里。
他是个文盲，他妹妹也是文盲，陈显英给老万说了，等开学送他俩去镇上上学。
何止尧有些迫不及待。
但想到自己的年龄，比钟莹莹大还要去读小学一年级，他有些自卑。
他想早点开始学习，等到去学校，不落在后面。
钟新澄欠儿噔的绕着何止尧转了一圈，像是在看什么稀罕物一样：“天呐，竟然还有人想自讨苦吃！”
要不是他姑姑每天抓着他学，他早就出去玩了。
“木木！”这熊孩子，一天不挨揍都皮痒。
钟莹莹教训完钟新澄后，转过身来对何止尧道：“你可能不知道，我们村的知青一直有开学习班的，大家都可以过去听课，之前我们扫盲都是在那边的。”
“这阵子比较热，活也多，他们就没上课，等过几天闲了凉快点就好了。”
钟莹莹解释的很明白了，可何止尧还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下：“我想早一点开始学～”
面前的人穿着大人衣服改版的短袖短裤，没穿鞋，漆黑的脚丫子就这么踩在炽热的泥土上，头发被囫囵剃了个光头，裸露在外的肢体只有皮包着骨头，干瘦的像竹竿。
瘦削的脸上却长着一双大眼睛，黑黝黝的眼珠子眨也不眨的盯着钟莹莹。
“姑姑，他想学，你就让他跟我一起学好不好嘛！”钟新澄想找个人来吸引火力，这样他姑姑就不会太关注他的成绩了。
丽丽那个不靠谱的，天天姑姑一说她就老实学习了，衬托的自己很不乖，这来个文盲，一对比，姑姑就知道自己的好了，以后就不会挨揍了！
“我不白学，我可以帮你们干活的！”何止尧知道自己的行为是在占便宜，可是已经见过光明，他又怎能再忍受黑暗。
何止尧想的很简单。
识字就好了，识字他就能看懂报纸，以后能找到工作，养活自己和妹妹。
钟莹莹还没回应，一道怒吼突然从背后传来：“何止尧！”
眼前的人像是见了鬼一样，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
“长本事了啊，说跑就跑，嘁～有本事跑远点别让人看见呀！”一个钟莹莹未曾见过的陌生中年男人冷嘲热讽道。
“你妹妹呢，走，带我找她去！”说着，那男人就要去扯何止尧的胳膊。
提到何梦婷，何止尧犹如大梦初醒般猛的挣脱男人的桎梏，怒吼道：“我不去，你又想干什么！”
“我是你大伯，我能干什么？”男人气不打一处来。
钟莹莹在俩人发生争吵的时候就让钟新澄喊黄大花去了。
黄家岗的事还是得黄家岗的人解决。
“何大柱！”黄大花来的很快。
“花姐。”何大柱面露尴尬。
黄大花走的急，此刻有些气喘吁吁：“哟～还知道我是你姐呢！”
何大柱：“花姐你这说的什么话！”
“我说的什么话？你干的就是人事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黄大花瞧不起何大柱这样的人，为了一丁点利益，什么事都做得出。
何大柱弱弱道：“姐，我也是为了两个孩子好，他俩就这么赖在钟家岗，天天吃人家粮食，不好～”
“为他们好？为他们好你要把梦婷卖给王麻子儿子当童养媳？”黄大花气不打一处来。
何大柱还想狡辩：“花姐，那是孩子乱说的，我是他俩亲大伯，怎么会做那样的事！”
“你什么样我不知道，但这俩孩子你不能带走。”真让他把俩孩子带回去，绝对落不到好。
何大柱不装了，丑恶嘴脸原形毕露：“花姐，这事不是你说了算，我是孩子大伯，他俩爹娘都没了，他们的事就是我说了算！”
要不是家里急用钱，谁愿意带这俩丧门星回去啊！
“你把他们带回去得先还钱，他俩偷了我们钟家岗的东西，还偷好多天！”钟莹莹幽魂一样提醒。
黄大花也想起这件事，跟着道：“没错，这俩孩子之前在外面，一直偷的钟家岗的东西才活下来，你想把人带走，得先赔钱！”
钟家岗其他人也过来了，村长钟强先过来给何大柱算了一笔账：“钟家岗这俩月一共失窃三十六回，第一次，老楚家俩鸡蛋，第二次，食堂三个红薯，第三次，大塘菜地两个西红柿，三根黄瓜……”
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然后说了一个数字：“你把人带走，至少得赔我们十块钱。”
何止尧听着这一字一句，眼睛里逐渐充满泪水，这几天的幸福和自由，终究还是他的奢望吗？
“村长，还有这几天的伙食费呢，他俩穿的衣服也是我们村老万家的！”村里其他人跟着捣乱。
钟强先斩钉截铁道：“那就再加两块钱！”
钟莹莹声音清脆：“叔，他俩偷的鸡蛋可是种鸡蛋，能孵小鸡的，小鸡长大还能下蛋，下的蛋能孵小鸡，鸡生蛋，蛋生鸡，他得赔！”
“姑姑，那得赔多少啊，我不会算了！”钟新澄把十根手指头都掰了一边，也没算过来。
钟强先嘴角抽搐了下，没看出来他这个侄女/妹妹是个心黑的。
他顺着钟莹莹的话往下说：“对，鸡生蛋，蛋生鸡，他俩偷的是钟家岗小鸡的未来！”
说这话的时候，钟强先感觉自己的良心在痛，这不纯纯无理取闹嘛！
何大柱咬着牙：“行，你说个数，我赔！”
黄大花看他一眼，心里纳闷，这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啊，铁公鸡怎么就拔毛了！
钟绍华赶来，狮子大开口：“得赔五十！”
钟明月掐两下他的胳膊，示意他别太过分了。
钟绍华拍拍她的胳膊，让她别担心。
“你们抢劫啊！”一二十块，何大柱都要心疼死了，一下子要五十块，他不可能拿得出的。
“交钱就放人，不交钱就滚蛋！”钟新澄觉得有意思，叉着腰，也有样学样！
何大柱扫视一圈，忽然觉得有点委屈：“你们！你们都是一伙的！”
“还要不要人了，要就交钱！”
“我交！”何大柱恶狠狠道：“现在我身上没有那么多钱，等我先把人带回去，再给你们送钱来！”
钟强先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不行！谁知道你会不会跑了？”
跟他丈母娘黄大花想法一致，钟强先也是认为这人一下子出那么多钱是心怀不轨。
“你们不要太欺负人了！”这钟家岗的人也太难缠了。
“既然这样，大的这个我不要了，你把小的给我，我带走，东西是她哥偷的，梦婷又没偷！”何大柱最终露出马脚来。
一听何大柱要带走妹妹，何止尧双目通红，心中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抄起墙边立着的铁锹就往何大柱脑袋上砸：“我跟你拼了！”
何大柱躲了一下，只被拍到了肩膀。
“嘶～小兔崽子，你找死啊！”他也被激起了怒火，四下瞅着，想找个趁手的武器打回去。
没找到，他就盯上了那把砸他的铁锹。
钟新澄抢先一步把铁锹拿到手，冲何大柱微微一笑：“这是我家的铁锹，砸坏了你俩得赔钱！”
钱！钱！钱！钟家岗的人就知道要钱！何大柱感觉自己要疯了，满腔怒火无处发泄。
他又盯上了何止尧：“你妹妹呢？我要带她回家，你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你可真啰嗦！”王岳早都来了，一开始只是嗑着瓜子在边上看热闹。
听了一段觉得有点不对劲，又掏出一把瓜子和村里人打听。
了解完事情的全部经过后，他只想说何大柱是真畜生不如啊！也不知道那王麻子家给他开了什么好处，让他一心想要坑死自己侄子侄女。
王岳自认为自己不是个好人，但也绝对不会像何大柱一样，猪狗不如。
因此，他上前去警告道：“我可和你说了啊，包办婚姻是不可取的，伟人都说过了，我们的婚姻是自由的，还有，买卖小孩是犯法的，你要是给那个黑麻杆送去当童养媳，我就去举报你！让你全家都蹲篱笆子去！”
越想王岳越觉得可行，他都有点期待了。
“犯什么法？我嫁自己侄女还犯法了？”何大柱神色慌张。
“随你咯，黑麻杆就在那个啥老万家，你去就是了，等你去了我举报你，到时候就可以回城了，哈哈哈哈哈哈”王岳抑制不住自己的笑容。
何大柱害怕了：“我不跟你们一般见识，闪开，我要回家了。”
逃跑的时候他脚下还踉跄了几步，慌不择路到差点摔倒。
烈日炎炎，何大柱却吓出了一身冷汗。
第59章
“尧尧，你跟你妹妹就安心在钟家岗待着，何大柱不敢再来的！”黄大花拍拍何止尧的肩膀，轻声安慰着。
钟新澄也一反常态的冒出头来：“他再来我喊丽丽他爹给人抓走，让他蹲篱笆子去！”
这称呼是最近他跟大姑学的，他觉得好玩，比姑父好听，自己没事就这样叫。
何止尧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们！”
弯腰时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至亲的大伯恨不得他们去死，这些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却一直不计前嫌的帮助他们，何止尧内心五味杂陈。
“哥哥！”
跟着老万一块姗姗来迟的何梦婷也是泪眼婆娑。
她有点发烧，吃了药搁家睡觉呢。
老万也不在，他在台子后面砍竹子，准备搭个网格的棚子，给院里的菜遮阴，能少浇点水。
“没事，不哭。”何止尧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朱志鑫一开始不敢说话，等人走了，开始放马后炮，刷存在感：“咱们村有警察，还有我们这些正义的知青和村民，不会让他得逞的！”
“说的好！”众人齐齐鼓掌。
何止尧在这样温馨的环境中，感到无比的心安，心里充满了归属感。
他决定，以后要把自己真正当成钟家岗的一分子，此前被胁迫成为老万继子的不甘彻底烟消云散。
另一边仓皇出逃的何大柱却没那么顺当了，回到家里就被媳妇劈头盖脸扇了一巴掌：“那小丫头人呢？”
“嘶……你打我干嘛？”何大柱捂住脸直跳脚。
“抓个小丫头片子都抓不到，还问我打你干嘛？”何大柱媳妇不是个好相与的。
何大柱用舌头抵了抵后槽牙：“那丫头你别想了，搁钟家岗犯事了，人家让他兄妹俩抵账了！”
何大柱媳妇气的用拳头一拳拳砸在何大柱身上：“那咱儿子咋办？都跟人说好了的！”
何大柱不堪其扰，用手抓住她的拳头：“行了，别闹了！儿子的事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想办法？你说的倒轻巧！拿什么想办法？”何大柱媳妇满脸嗤笑。
“那你让我怎么办？把他俩抢回来，然后我去蹲篱笆子吗？”以前的事民不举官不究就算了，现在那俩小东西有人护着，一旦被举报，他肯定要被抓的。
何大柱媳妇一脸怒容：“谁敢？我们管教自己侄子侄女都不行了？”
不得不说，这俩真不愧是夫妻，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是‘法外狂徒’。
“这些东西不是我们说了算的！”何大柱不想把何止尧他俩抓回来吗？以前是不想的，俩孩子没了，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占了房子。
可后来，他是想的，王麻子那边开的筹码太高了。
何大柱知道是为什么，他儿子要死了，想拉个垫背的，求个好运，下辈子投个好胎。
黄家岗虽然很多重男轻女的，但是也没狠到要把养了好些年的女儿送上死路。
何大柱舍得啊，反正又不是他生的，送出去还能换来一大笔好处，给他儿的前途添砖加瓦，还能让家里少个人浪费粮食，对他来说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何大柱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情以后不要再提了！就当是咱家止戈没那个福气吧！”
“我不管……”何大柱媳妇满地打滚，见何大柱不理会他后，又爬起来要撕扯他。
何大柱一脚给她重重踹倒在地：“还嫌家里不够乱的吗？我说了，这件事到此为止！”
小事情随她闹，能给家里闹来好处就行，事关自己，何大柱就不能忍受了。
挨打的何大柱媳妇老实了，一个人回屋抹眼泪去了。
何止尧最终还是心满意足的加入了钟家学习小分队。
因着何大柱的事情，钟新澄觉得他太惨了，十分慷慨的表示自己可以教何止尧和何梦婷认字。
何止尧欣喜若狂，不管是谁，只要能让他识字，他都很感恩。
“姑姑～”钟新澄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钟莹莹。
到了要去教何家两兄妹的时间，钟新澄又想出去玩，就想让钟莹莹帮他。
“没事别喊我啊！”钟莹莹才不吃他这一套。
自己答应下来的事情，自己做不到，现在又想托别人下水，这是个很不好的习惯。
“你自己字都写的囫囵半个的，还要教别人？”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我帮不了你！作业记得写，回来我要检查的。”
钟新澄没法子，又抱着烂糟糟的课本找何家两兄妹去了。
他想发火，又看到老万家两兄妹眼中的渴望与崇拜，心中不仅火气全消，还充满了力量。
“这个字念何，也就说你们的姓……”钟新澄讲课，想到哪里讲哪里，并不拘泥与他抱着的小学破烂课本。
何家两兄妹又是个大文盲，对于这种教学方式感觉哪里不对，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被动的跟着钟新澄，他讲到哪里，他们学到哪里。
学一个字算一个字，两兄妹如饥似渴的吸收着知识。
钟莹莹溜达过去听了几次，看三人都挺认真就没再管了。
快开学了，上头发了救济粮下来。
好些个村子兴致勃勃的过去领，却又骂骂咧咧的带着一车东西回村。
把所谓‘救济粮’拿到手，钟莹莹才知道他们为啥骂人。
领到的东西不符合预期，甚至完全不在预料之内，能不骂吗？
上头这次发的东西还挺大方，一个村十几麻袋呢，一家能分到一大袋。
忘了说了，各村的食堂因为没粮食，都倒闭了。
大家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
上面对于这种情况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没人上报，他们就不管。
所以这次领了粮食，大家都是分了拿回自己家。
“嗬！这不喂猪的吗？”陈显英扯开那装粮食用的麻袋，伸手捻了一点粉末放进嘴里，一品她就知道大概成分了。
麦麸米糠混着极少的粮食打碎了，里面可能还掺了点树叶子还是其他啥东西，总之放到嘴里十分的剌嗓子眼，口感也很奇怪。
怪不得那些老家伙要骂人，交上去的都是精米细粮，往下分的时候又变成了比粗粮还要不如的麦麸米糠，搁她她也想骂人。
真就困难到这种程度了吗？陈显英忽然感觉有点可怕。
小地方闹灾无所谓，国家会管的。
但要是大面积的闹灾呢？还会有人注意到他们这个小地方吗？
陈显英把救济粮摆在家里最显眼位置上，然后把其他的细粮粗粮都收到大缸里，挪到地窖里，盖严实了。
“以后我们每天就吃这个了，一天吃两顿，晚上就不吃了，早点睡！”陈显英将救济粮里掺了些玉米面，搅和匀了，不至于太难以下咽和缺营养。
“奶奶，我不想吃这个！”吃一口，卡的要顺半天气，钟新澄没遭过这种罪，他吃不下去。
陈显英用手指戳戳他的脑瓜子：“你跟你姑姑还有姐姐每天都有鸡蛋吃呢，有什么咽不下去的？你出去看看，外面的孩子哪有这待遇？”
钟新澄嘴巴撇了撇，他知道，隔壁两兄妹吃的就是这种，老万不讲究，东西煮熟能吃就行。
两兄妹饿惯了，能吃饱已经是欢天喜地，哪里还会挑刺。
钟绍华一脸严肃道：“娘，村里的猪是不是该杀了啊！”眼见这人吃的粮食都不够了，现在人都开始吃猪食，那猪还能吃什么？
早点杀了还能多点肉，慢慢耗下去没粮喂猪，损耗更大。
“那猪也不是我们说了算的！”钟伟先也觉得该杀，但是提前杀了，年底怎么办？人家有东西上交，他们没有。
钟绍华沉思片刻：“就实话实说，没东西给猪吃了，杀了直接拖一半交到镇上，怎么处理是他们的事情。”
上头总不可能为了一头两头猪，断送老百姓的活路。
钟莹莹又带着村里小孩上大坝上挖白茅根了。
颍河的水彻底干涸，河道裂开一道道大缝隙，人踩在上面走也不会往下陷。
河里搁浅的河蚌鱼虾蟹被人捡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幸存儿也早已被烈日晒的脱水腐朽。
河堤上遍地都是的紫花地丁因为缺水，叶子焦黄一片，几乎见不着绿色。
孩子们挖白茅根的同时，顺带会挖紫花地丁，仅存的一丝绿芯带着根部，通通被撅出来放到篮子里去。
一铲子又一铲子，河堤松软的表层土被撬开，嫩生生的白茅根被挖掘出来。
钟莹莹可太喜欢这东西了，甜丝丝的，还能补充能量，馋嘴必备。
“姑姑（嚼嚼嚼）”
“这可真好吃！（嚼嚼嚼）
“你说这玩意咋长的呢？埋那么深，还这么甜！（嚼嚼嚼）”
连吃几天救济粮的钟新澄感觉嘴巴一点味道都没了，直到白茅根进嘴，他才觉察到味蕾复苏。
陈显英管粮食管的严，以前还有小甜水喝，现在喝个屁，啥也没有。
“好吃等下多挖点，还可以回去泡水喝（嚼嚼嚼）”钟莹莹也停不下来，空间里有粮，她没舍得吃独食，每天掺一点到救济粮里，全家一起吃。
“好，我要挖一大堆，回去天天吃！”
第60章
几个孩子挑挑拣拣，每人都挖了一大包，细碎的当场就放嘴巴里吃掉了，比较完整的准备拿回家去晾干慢慢吃。
钟莹莹没忍住，背着他们作弊，把堤坝深处长着的白茅根给收掉了，至于浅表层的，就留着给其他人慢慢挖。
她在心里告诫自己，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都是同村人没事，以后万不能再这样了。
开学就要初三了，回到学校指不定过啥日子呢，弄点白茅根补充营养也是应该的。
果然，不出意料，一开学就迎来学校食堂的暴击，给粮票也只能吃救济粮那个粉粉捏的团子，还不管饱。
她有空间加餐，其他同学没有，一个个吃的头晕眼花。
“莹莹，我好饿啊！”李红雪趴在课桌上，有气无力的说话。
现在他们为了节省体力，饿的慢一些，除了上下课，回宿舍基本立马躺平睡觉了。
钟莹莹往她嘴里塞了一根白茅根：“吃点！”
李红雪咀嚼了好多下，竟是连着渣子一块吞下去了。
肚里没食，像是火烧一样。
祁绮没啥事，家里都是上班的，就她一个吃白食，供得起。
其他几个和李红雪一样从村里来的，境况大都一样。
不管是吃食堂也好，还是吃自己带的粮，都是那个救济粮。
城里原先去粮站能买到粗粮，现在也全换成了粉粉状的救济粮。
想吃好的？那就高价和别人换去吧。
谁家钱是大风刮来的，买高价粮吃？
城里人生的娃也多，班上其他的城里学生也跟着挨饿起来。
郑老师抱着书拎着三角尺从外面走进来：“都打起精神来，下学期就要中考了！不好好学到时候考不上，你们三年白搭！”
要他说，谁不饿啊，饿也得好好学习，学习才能考上中专，去当工人。
郑老师把东西往讲桌上一放：“上课！”
底下的同学们从死气沉沉中脱离出来，站起身：“老师好！”
……
“最近有一个作文大赛，主题是‘歌颂祖国’，字数不少于800字，每个学生都要写一篇交上来，学校会评选出三篇优秀作文交到市里面参加比赛。”
话音刚落，底下立时哀嚎一边。
活动一大堆，他们县城往前数多少年，拿奖的都没几个。
“你们也别太悲观了，这次学校选出的前三名也有奖励呢！”郑老师知道学生在想什么。
他们学校和市里的，乃至其他县城相比，都差了不少，穷啊，师资力量跟不上，生源也没人家好，拿什么比？怨不得学生没有积极性。
“学校评选出的前三名，每人发三斤面粉，不是粮票，是纯白面的面粉！”
发粮票也买不到面粉，学校为了激励学生，选择直接发实体奖励。
“哦吼吼～～真的吗？老师！”底下学生立马不嚎了，一个个目光炯炯有神的望着郑老师。
“真的！”
得到肯定，学生们像是炸开了锅一样。
在全校范围内选三个人的文章，每人都有机会，不看考试成绩，只看文章，万一自己中了呢！
想到麦香浓郁，筋道可口的白面馒头和面条，再对比粮站发的乱七八糟混合物粉粉捏的团子，每个学生都如同打了鸡血一样。
郑老师见学生的积极性被调动起来，满意的点点头，敲敲黑板：“作文写完以后这周五交上来，老师拿去批改，下周一会公布名次！”
“接下来，我们继续上课……”
两节课下来，心情激昂的学生腹中更加饥饿了。
李红雪努力压下喉咙中不住往外冒的酸水，却仍旧忍不住沮丧：难受，想哭。
学校也改了两餐制，晚上没饭，原本初三会有的晚自习也取消了。
女生们下午放学时怀揣着一肚子饥饿往宿舍楼走。
“你们几个，站住！”
几个男生气势汹汹迎面而来。
钟莹莹无语了，都饿成这个样子，咋还有人有精力找茬？
“有啥事？”
“何止尧、何梦婷是不是在你们钟家岗，我警告你们，早点把人放了，不然见你们一次我打一次！”为首的男生亮了亮自己的拳头。
钟莹莹无语。
“你打啊！”
这几个明显是初一初二的学生。
低年级挑衅高年级，四个矮个男生，对六个女生，其中四个要比他们高，自讨苦吃，这家伙看起来不太聪明啊！
“我……”为首的男生气不过边说边要动手，钟莹莹几个人已经做好还手的准备了。
然而对面的人话都没说完呢，就被人撂地上了。
动手的人有点出乎意料，是刘兵：“这几个家伙干嘛的？”
“谁知道啊！”李红雪很是不耐烦，本来肚子就饿，还遇见这糟心事。
几次搞事不成后，这家伙天天在班里跟透明人一样。
刘兵眉头一皱，对着已经躺地上的那个问：“你们来干嘛的？”
“嘶～我、我、我来找钟家岗的人把我堂弟堂妹还回来”何止戈忍着身上的痛，小心翼翼道。
听闻他堂弟被钟家岗的人收养，他爹娘去要人没得逞，他就想过来找麻烦。
他还等着上中专呢，那王麻子也不知道哪来的关系，能找人给他送到中专去。
一个小丫鬟一样的堂妹，和上中专的名额，傻子都知道选哪一个。
“那是大人的事，你拦我们班女生做什么？”
什么堂弟堂妹的，和他们当学生的有啥关系？
刘兵不了解情况，却还是放狠话道：“下次还敢这样，我跟班上同学打断你们的腿！”
“是、是、是，我们不敢了～”何止戈光说要来找女生麻烦，没说是高年级的女生，可把他们害惨了，几个小男孩头也不回的丢下人跑路了。
同伙都跑光了，只剩下何止戈一个人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钟莹莹嘲弄：“你不走吗？”就这胆子还敢出来找人麻烦，啧啧！
“我走。”说着何止戈连滚带爬的跑了。
只剩下宿舍六人组还有刘兵，气氛沉默了许久，几个女生面面相觑，想到了刘兵貌似和她们有矛盾来着。
最终刘兵打破了沉寂。
他低头道：“对不起，以前是我不对！我不该因为嫉妒就胡乱举报你们！”
在班里被其他男同学鄙夷孤立的这些时间，他想了很多，一开始是觉得自己没错，后面突然灵光一闪，换位思考。
他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一错，借着自己小叔是老师在班里耀武扬威，拉帮结派欺负其他同学。
二错，小叔被开除后，死不悔改，诬陷女生考试作弊。
三错，错在这么久都没想明白什么是对是错，自己被孤立，是活该。
几个女生没回答，刘兵身后突然跳出来几个男生，是他们班上的同学。
他们拍拍刘兵的肩膀：“好啊，刘兵，你终于迷途知返了！”
一块玩了这么久的好兄弟，骤然走散他们也不习惯。
看到班里女生被人找麻烦，他们正要出手时，刘兵就跳了出来。
“我……”刘兵有点支支吾吾。
“得了，还不好意思了！”以前和刘兵玩的最好的那个男生给他开脱：“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李红雪你们能原谅他吗？”
刘兵顺着他的话语也抬起头满怀期盼的看着面前的几个女生。
“算了，相逢一笑泯恩仇，以后大家都还是好同学！只要刘兵你以后不要再做那样的事就行。”几个女生咋咋呼呼的一顿商量，最后引用了电影里面的一句话，了结了这段维持了两年的恩怨。
“谢谢你们！”刘兵感动的快要哭了，为了不在人前掉下眼泪，他咻的一下转身跑了。
“那我们也走了，要是那几个再来找你们麻烦，记得知会一声！”剩下那几个男生笑了笑，也追刘兵去了。
周五的时候大家都把自己精心写的作文交给了郑老师，哪怕班里成绩最差的学生，这次的比赛也用了十二分专注。
最终，周一的时候评选出了三名同学。
钟莹莹他们班有两名，还有一名是别的班的同学，刘兵和高家娣。
钟莹莹没选上，意料之中，她的饥饿感没那么强，比不过这群‘饿狼’，太饿了，为了一口吃的，什么都能做出来，当然，除了数学题。
刘兵评选上后，整个人放的更开了。
他干了这么多错事都能选上，郑老师是公平公正的。
之前担心郑老师给他穿小鞋，整个人一直战战兢兢的，吃也吃不好，学也学不好，成绩都下降了不少。
和女同学说开后，他给郑老师也道了歉。
令人意外的是高家娣，她竟然选上了，原先的吊车尾，现在的前十。
看了她的作文，钟莹莹几人是自愧不如。
通篇充斥着感谢祖国，给她这么好的生活。
里面写了他们家的变化，他爹以前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她现在的生活是怎么样的，从地主家的奴隶，到新社会的自由人，从出生就要被溺死的女婴，到现在可以和男同学一起坐在学校里读书，一字一句充斥着高家娣泣血的心路历程。
钟莹莹：比不过，完全比不过。
作文被交到市里去，前三名领了奖励，他们的学习还在继续。
天热的离谱，钟莹莹估摸着该有后世的40多度了。
课才上了一个月，学校就停课，布置了课业，让大家回家自学，等到十月国庆结束凉快点再返校上课。
原因无他，校长中暑了，还有好几个学生也被送到医院去了。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