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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家人助阵直面围攻,舅母为女争产丢良心^^……

作者:金铃子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4章


    刚刚过完元宵节,各家各户大门口都挂着彩灯。


    辽东位于北地,此时仍旧天寒地冻,呵水成冰,干燥得很。


    郑家外墙是青砖垒成,垒墙的架子和檐口内却用了木料,泼上油迎风就着。


    院墙被烧得噼啪作响,火势顺风扑向内宅,几息之间已经燎着了窗纱,火势迅速蔓延开,整座宅院火光冲天。


    贺同章随同管事一起跑进内院。


    管事急着向沈千鹤问主意:“姑娘,怎么办?家里存了灭火的东西不够用了。”


    沈千鹤转头看向甜水井:“井水能打多少打多少,不管以后的事,先把火扑灭了。”


    管事满脸苦涩:“姑娘内宅窗户能泼水灭火,可门庭和院墙都是被人故意用油引燃的,早就顺着缝隙烧进去了,需要泼沙子。现在这天冷的,家里铺满了石板,早和下面的泥土冻在一块,挖不出沙土啊。”


    “那也不能干看着。”沈千鹤咬紧牙根,脑中飞速旋转,下令,“既然天冷……去,全都把铺盖抽出来,用铺盖抽打檐口,把火在里面,降温闷灭。”


    她回望一眼庭院:“先灭连着东厢几面墙的火,保证我娘安全。”


    管事傻眼了:“啊,不先顾着库房吗?家私都在里头,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


    “人在,其他一切以后都能赚回来。”沈千鹤吩咐完,马上对院子里的婆子们提声喊道,“去库房,把存着的棉被也拿出来,浸透井水,拿去堵了起火的房舍灭火。”


    管事急得直拍大腿:“姑娘,库房里存的都是新铺盖都是一钱银子一斤的好棉花,那被面用的绢布也是二百贯一匹的呀,太太若是生产后知道您这么糟践家产,怎么受得住!”


    “我娘只会为了我能保证家里上下的性命高兴。你别说这些话扰乱人心了,要是没命了,有钱也没法花了!”语毕,她率先冲进库房。


    管事说的没错,松松软软的棉被缝着绸缎面,抱进怀里一股阳光的味道,沉甸甸的,保证人在寒冬也能不受寒。


    但再好的东西都没人命珍贵。


    她一手拖出一条棉被,抢了丫鬟打上来的水桶,直接把被子浇透。先抱起一条,快步走到起火的墙头,整个被子搭上去,再返回来抱了另一条丢到墙头上,然后提起水桶往上泼。


    用实际行动表明决心。


    火苗被闷在厚实的被单下,热气被泼了冷水,再让寒风一打,就跟人似的,很快垂头丧气了。


    不一会,棉被下头的火居然真不烧了。


    沈千鹤喜笑颜开,欢呼:“有效果!太好了——快,再来几条!”


    仆妇们原本还跟管事一起心疼沈千鹤糟践好东西,现在看到保命的希望,心里登时敞亮了。


    她们顺着沈千鹤的吩咐,去各自房里,赶紧把铺盖抽出来,淋了水去抽打、覆盖墙面的火苗。


    从外头烧进来的火迅速减小了。


    沈千鹤当机立断:“车呢?备车,春桃,喊人把门板拆了,铺上被褥,把我娘用门板抬进车里。让车夫送我娘去姥姥家。”


    “唉,姑娘,我马上让车夫准备。”春桃答应,在救火的人群里匆匆找出车夫和两个壮实的婆子。


    车去前院套车,婆子拆门送人,一气呵成。


    沈氏面白如纸,气若游丝,“千鹤,过来,娘有话嘱咐你。”


    沈千鹤示意其他人继续救火,自己上前抓住母亲伸出来的手,急着按进被单里:“娘,您别浪费力气说话了。我想的法子有用,这场火很快就能灭了。灭火之后,咱们就去姥姥家,你只管放下心,先平安生下孩子才是正事。”


    一行泪珠从沈氏脸上落下来,她摇头道:“周家敢正月里来烧院子,就是打定主意要你嫁过去,生死不论.你不能单独留下,你跟我一块走。”


    “娘,我……”


    “姑娘,太太,大门和后门都被从外头钉死了,出不去。”车夫满头大汗地跑进内院,神色惊恐。


    沈氏瞬间抓紧沈千鹤,“周家果然想要你的命,千鹤!”


    沈千鹤绷紧俏脸,反握住母亲的手,用力捏了捏,“娘,别怕——送我娘上车。”


    话音未落,视线已经从正门转向被周家凿开的大洞,一抬下巴:“经过大火家里必要重新修整,也不差这一面墙了。”


    她松开沈氏的手,走向被凿破的墙,脚下步子越来越快,抵达墙根下已是飞奔。


    沈千鹤猛地飞起一脚,用力揣在破口处的青砖上。


    墙面扬起浅浅一道灰尘,破口处的青砖松动了些许。


    沈千鹤指着墙面道:“过来几个人,跟着一起撞,把墙推倒。”


    救火的仆妇和小厮分了一半出来,喊着“一二、一二、一二”的号子,跟沈千鹤一起撞击墙面。


    在沈千鹤带领下,刨过地基的青砖墙竟然真的在他们努力下摇摇晃晃地向外倾斜。


    “让开,否则别怪我手里的刀!”老迈却分外有力量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院外。


    沈千鹤愣了一瞬,随即喜上眉梢,撒开腿朝着前门跑去。


    “姥爷!”


    “千鹤别怕,姥姥和姥爷来救你了!”刘老太太耳朵尖,听到身前的呼唤声,着急地提声大喊。


    门外隐约有刀兵相撞声音响起,沈千鹤的脸一瞬间变白。


    动刀子了?!


    她着急拍门询问:“姥姥、姥爷,你们还好吗?出什么事情了!”


    “当啷——哐!”金属的脆响后,重物砸向郑家大门,又传来一阵闷响,随后是沈副总兵沉稳的声音,“好孩子,别怕,姥爷这就把门打开,让开点,别伤了你。”


    沈千鹤当即后退,“好,我让开了。”


    叮叮哐哐的声音之后,大门被从外推开,露出沈副总兵夫妇焦急的脸。


    不等他们开口,沈千鹤马上让开位置,指着门后的马车说:“家里灭火见成效了,但我娘还在生。姥姥、姥爷,快带我娘回去,大夫和稳婆也在呢,我不确定我娘是不是需要催产。”


    刘老太太马上说:“我去看看。”


    刘老太太钻进车厢,没几息的功夫就出来了,对沈老爷子点头:“赶紧回家。孩子露头了,不能耽搁。”


    沈副总兵紧绷成一条直线的嘴角总算放松,“咱们走。”


    “带上千鹤,她不能留下!”车厢里传出沈氏的尖叫。


    沈副总兵摇摇头,回以同样的高声:“闺女你放心,你爹肯定看好孙女。”


    他抓住沈千鹤的手腕,把人带到门外。


    大门外,雄赳赳气昂昂的士兵。


    士兵各个着甲荷枪,只有一条眼睛露在外面,铠甲上泛着寒光。


    沈千鹤好奇地看着他们,对上了几双眼睛的视线,视线的主人有飞快转移视线,微微低下头。


    “唔、唔唔!——唔!”地上“一团东西”呜咽着挣扎起来。


    沈千鹤这才看清楚地上落着一杆折断的长枪,那团东西正是周桐的父亲。


    他被两个士兵按在地上,嘴里堵着一块汗巾子,动弹不得,却捂着胸口拼命挣扎,用一双赤红的眼睛愤恨地瞪着她。


    周桐的母亲王氏也是一般狼狈模样。


    “你们到我家封门放火的事情,我会报官处理,讨个公道的。”沈千鹤撂下话,上了沈副总兵的马背。


    “驾!”沈副总兵低呵一声,枣红马甩甩尾巴,轻快地扬起马蹄朝着沈家宅院的方向走去。


    *


    沈家的朱漆大门红彤彤的,门上钉着几颗闪闪发亮的铜钉,门板和围墙都很厚实,上面挂着“沈宅”两个气势恢宏的大字。


    前院很宽敞,有个议事的大厅,紧连着演武场。


    跨过演武场才到内院。


    沈家的内院分成五部分,沈老太爷和刘老太太居住在正中央的正院,沈千鹤的舅舅和舅母住在正院南面的跨院,沈千鹤母亲出嫁和出嫁后的六七年都住在更小一些的北跨院,北跨院前面革出了一片十二间的对门联房当客房,正院后面则是能同时通向正院、南跨院、北跨院的后院,里头住着沈家的下人。


    沈千鹤对此无比熟悉,这是沈千鹤一直住到六岁的“家”。


    进了内院,刘老太太马上跳下马车,急着吩咐:“快快快,把人抬回北屋。”


    沈家仆妇早就准备好了,脚踩风火轮似的把沈氏抬回去。


    刘老太太着急地护着女儿进了北院,沈千鹤正待跟上,南院里走出个身穿遍体织金衣裙的妇人,笑眯眯地对她招手,一张樱桃口上的口脂好似要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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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妇人圆脸杏仁眼,眼角有着浅浅的皱纹,脸上擦着雪白的妆粉。


    这就是沈千鹤的舅母王氏了。


    “千鹤又来啦?这一回打算来咱家住多久,跟舅母说一说。”王氏笑着走过来,上上下下打量着沈千鹤,眼神好像有钩子,能把她称出斤两。


    沈千鹤浑身不自在地后退两步,强行挤出一抹笑,干巴巴地唤了一声:“舅妈。”


    除此之外,她和王氏再无话可说。


    王氏却全然不在乎沈千鹤的冷淡,自顾自抓起她的手,细细摸过,笑得更畅快了:“你这孩子,掌心又起茧子了,偷偷舞刀弄棒了吧?早说过女孩子家不应该做这些事情,你偏不听,现在好了,光是选个定亲的人家就闹出人命了。”


    “哎呀,哈哈哈,我怎么就说实话了呢。”王氏掩口娇笑,用力拍了拍沈千鹤的手,“舅妈直性子,你别怪罪。我可不是笑话你,能让一个大好儿郎为了给你捡面巾掉下山崖帅摔死了,这是对你美貌多大的肯定——不过,你现在的婚事肯定艰难了吧?”


    王氏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冷着脸的沈千鹤几眼,故意指着客院说:“赋家人被老太太带回来安排在客院了,你肯定是不喜欢了,否则婆母指定包下附近一家住户,把人舒舒服服的安置进去。”


    不知想起什么,王氏又掩口笑起来:“哎呦呦,你是没见到,他们家一共就来了这么两个半人,规矩倒是大得不行。你这皮猴似的模样,嫁过去,怕是要天天挨家法。”


    王氏积极推销:“你看我那侄儿如何?你们是见过的,他最懂体贴姑娘家了。你要是觉得可以,两家趁早把婚事定下来,周家知道你罗敷有夫,就能死心了。”


    王家?


    她现在最讨厌的就是姓王的。


    王氏的外甥,不就是欠债的那个?!


    况且……


    沈千鹤脑子里一下出现了在青楼给鸨儿们灌酒的身影,连最后一丝笑也维持不下去了。


    “我的婚事自有父母做主,不劳舅母越俎代庖。”沈千鹤语气硬梆梆地回答。


    王氏立刻撇下脸,她哼笑一声,对天犯了个白眼,阴阳怪气地说:“千鹤,你也别太挑了。周桐一死、他娘带人一闹,现在谁不知道你已经是军镇里出了名的狐狸精了?为了家宅安宁,也没人会想把你娶回去的。要不是伟杰还想要你,你后半辈子就是要绞了头发去庙里做姑子的。我看你趁早答应了吧。”


    沈千鹤忍无可忍,反唇相讥:“舅妈多虑了,你挺着六个月的肚子都能嫁进沈家,有个出路,我清清白白的一个人,再怎么样也不至于绞了头发去庙里做姑子。哈,真要谢谢你赞美我这‘狐狸精’似的相貌呢,找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坐产招夫一定很容易。”


    王氏面上一白,用力扭紧手中帕子。


    她咬着牙根,阴恻恻地问:“你真有坐产招夫,继承沈家的打算?这沈家应该是我家千珊的。她爹才是沈家唯一的儿子!”


    “舅舅是姥姥、姥爷亲儿子不假,千珊姐姐嘛,哼。”


    沈千鹤看着王氏哼笑一声,抬脚离开。


    王氏挂不住脸,气得丢掉手帕,用力跺上几脚,尖声训斥:“小蹄子,不准胡说,千珊就是你舅舅的种,跟外头的野男人没一点关系。你听见没有?你给我回来,不准乱说!”


    王氏尖声大喊,沈千鹤却越走越快。


    待她走远,王氏突然住口,冷声问:“还躲什么,听见了吧,人家嫌弃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假山后站起一个油头粉面的年轻男人。


    他眉眼间隐约与王氏有两份相似,轻佻但俊美。


    男子大冷天仍旧抓着一把折扇,在胸前摇晃个不停,笑道:“原来我是真不敢想,但现在,千鹤妹妹遭遇这么大挫折,我可要上前好好安慰几句,为她分忧解难。女人嘛,遇上‘知音’什么都会拿出来款待对方的——便是她不愿意给我,几口我准备的药下肚,她也会乖乖任我摆布。到时候管她嘴上硬不硬,那把细腰够软就成。行了,姑姑,明天等我的好消息吧。”


    男子迈着体面的四方步往里走,消失在垂花门后。


    王氏抿着嘴唇,攥紧拳头,神色挣扎。


    她没错,她不能让人威胁到千珊的后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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