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院中,一片忙乱。
温夕玉先安置在了柳氏房中,温母母子三人也挤在房中,等着看郎中怎么说。
接连好几位郎中来看了温夕玉的伤势,都是面色沉重地摇摇头,说就算痊愈了也会留疤,说自己医术浅薄,还请另请高明。
实则是温夕玉伤口棘手,夏日就要来了,伤口极易发炎生脓。
虽说温氏是没落世家,但好歹这一代有家主温绍在朝中任职,谁都不想惹一身腥。
看着哭哭啼啼的女儿,柳氏快急疯了,开始重金求医。终于有一名郎中愿意试上一试。
郎中仔细看了看伤口,面色凝重:“敢问温仲夫人,伤了女公子的是何物?”
“一把长剑!”柳氏比划着给郎中看,“烧红了又浇上了烈酒。我女儿的伤究竟是何情况啊?”
郎中脸色更加不好看,朝柳氏一作揖:“回夫人,女公子这伤乃是划伤混着烧伤,伤口极深,就快见骨。恕小人直言,那长剑怕也不干净,许是提前沾染过金汁,遂女公子的伤口有很大感染的风险。”
“金汁?”柳氏懵了,“那是什么东西?”
温云琛好心开口:“二叔母,金汁便是粪水。”
一时间,二房的两位心中更加绝望,温母心善,眉间俱是担忧,温舟璟则是一贯地面无表情,温云琛还装模作样地表现出心疼模样。
“夏日将至,女公子的伤更得悉心照料。但即便是用上好的疮药,也许……疤痕也祛除不掉了,”郎中苦口婆心道,“眼下,能保证伤口不感染反复便已是难上加难,否则会危及女公子性命。”
柳氏两眼一翻腿一软,险些晕过去。
她倒是和那梁道人交代过,最好让温云琛的伤好不了,让那张脸蛋上永远留疤,至于手段她让梁道人自己决定,没想到用了金汁。
本来若是顺利用在温云琛身上也就罢了,但如今他认错了人,伤到的是自己的女儿啊!
阿玉还没说亲,正是花儿一般的年纪,脸上留疤可怎么是好?这辈子就完了!
想来想去,这事还是不对。
那蛇怎么就朝她的阿玉去了?难道温云琛没有喝药吗?
想到温云琛说的那些话,想到法事的不对劲,柳氏仿佛抓住了什么。
她早就知道了?还是说她动了什么别的手脚?
眼中金星直冒,好不容易不再眩晕一片黑暗,柳氏被婢女搀扶着站起来,咬牙切齿地抬手指向温云琛,气得颤抖:“是你……一定是你!定是你动了手脚,让那道人伤了阿玉!!是你害她!!!”
“二叔母可不能乱说!”温云琛抬手捂住嘴,一番委屈至极的模样,“今日之事谁也未曾料到,我与堂姊关系向来亲密,怎就是我害了堂姊?我区区一介柔弱女娘,怎晓得这般恶毒法子?况且我与梁道人素不相识,如何指使?”
温舟璟挡在温云琛身前,蹙眉看着疯魔般的柳氏:“二叔母怕是急傻了冲昏了头。这法事是您提出来的,若说我们府中有谁与那道人熟识、有本事指使他做什么事,怕只有您吧?”
有温云琛前几日找他拿药的举动,再加上今日之事,温舟璟隐约觉得他这个妹妹似乎早就知道些什么,早知道二房会对她不利。
就连素来温和的温母都皱了眉,不高兴道:“娣妇伤心又心急,我们都理解,也都在想办法,但你这般胡乱攀咬如何使得?我看得清楚,若不是阿琛把你拉到一边,怕是你也要受伤。”
“阿母一说这个,我也想起来了,”温舟璟说,“那道人刺了阿玉后还愣了片刻,转过头去又要刺阿琛,动作狠绝。试问有谁会反咬自己金主一口?”
沉墨在后头幽幽说了句:“怕不是那梁道人意识到自己刺错了人,刺向我们女公子是为了补救吧?”
她这么一说,温母他们才反应过来,当时梁道人的反应似乎正有此意。
他原本要刺的竟是温云琛吗?!
温母心头大惊,强硬着要为女儿讨个说法:“娣妇,怎么你请来的人倒是要伤害阿琛?此事你是否也该给我一个说法??”
主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有不少奴仆都小心藏在屋外看热闹,此时也都哗然——
梁道人是仲夫人请来的,好好的法事上突然伤人,事后又逃跑,可见他心中有鬼,但伤了一个还发现自己伤错了,要去补救,再刺二娘子一剑。
若说受人指使……岂不是仲夫人柳氏最有可能做这事?!
“你……你们……”
柳氏气得说不出话,便将矛头转了方向,恶狠狠看向裴允晏:“你!既然已经擒住了那道人,为何后来又将他放走?如今他逃了我才无法与他对峙,否则又怎会遭人质问?”
她越说越来劲,甚至觉得自己颇为占理:“你这个成事不足的侍卫,都是因为你,主家才有此争吵。来人!给我打——打出府去!!”
裴允晏眼神一暗,面上冷淡。
啧,真是有些手痒。这等泼妇,他真想送到廷尉府审问一番。
神思间,温云琛已然挡在了他前面:“二叔母这是作甚?当时府上混乱,诸多侍卫都不曾拦住梁道人,怎就怪在他一人身上?况且他救我性命,我应奉为座上宾,哪还有打人的道理?”
柳氏气极,企图使一使长辈威风:“我是你二叔母!温家仲夫人,还责罚不了一个小小侍卫??”
“不能,”温云琛冷然看着她,一只手臂横在裴允晏身前,“阿熠是我院中之人,你不能碰。”
那一瞬间,寥寥几句话钻入心间。裴允晏觉得身前这个身形单薄的小女娘远没有看上去那般柔弱,相反,她无比坚强、坚定,如烈火淬炼出的宝石。
许是自己已经很强大,很久没有这种被人保护的感觉了,心间痒痒的,像被鸟儿轻啄了一下,又被羽翼包裹起来,坚不可摧。
“造反了,造反了!”柳氏耍泼打滚,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嚷着,“郎君啊,你就是去的太早了,你看看我们孤儿寡母,如今寄人篱下处处遭人白眼啊!一个小辈都能为了个侍卫忤逆我,我真是……”
“娣妇!”温母忍不了了,一甩袖,蹙眉上前,“温氏清白世家,向来兄友弟恭,这些年来我们难道不是处处照顾你与阿玉,何曾让你们受过一点委屈?阿玉受伤,我们也心急,但你断不能以忤逆这般大罪扣在我女头上!”
“你……”
“你固然是温家仲夫人,但我是温家主母,”温母挺直了腰背,“此侍卫,我不说罚,你二房便不能动。”
柳氏本就理亏,如今更是腿一软倒在了屏风边,险些厥过去。
温母施施然走到郎中面前,礼貌道:“您见笑了,您该怎么治就怎么治,用最好的药,尽量让我这侄女好起来。”
郎中早出了一身汗,猫着腰连连称是。
大房人一走,屋子便空荡起来,温夕玉已经哭不动了,呆呆地坐在床上。
柳氏心疼极了,凑过去啜泣:“儿啊……都怪阿母没本事,让你受着罪,今后可……”
“错了阿母,不怪你,”温夕玉说着,眼底冒出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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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要怪,就怪温云琛。”
毁她面容,害她计划落空。
此仇必报!
——
温云琛本打算回到自己院中去,却在离开时被温母拉住了。
“阿琛,”她后怕地看着女儿,又看了一眼那个戴着面具的侍卫,似难言般,许久才说,“你们过来。”
温云琛不解,但还是乖乖跟在后面,连同裴允晏和温舟璟一起。
堂中,温母看向裴允晏,说:“听阿琛说,你叫阿熠?今日你救我女儿一命,我合该谢你。”
说着,她顿了一下,接着疑惑道:“但我府中从前不曾有你这样的侍卫,你是何时来的?”
“阿母……”
温云琛正要开口,被温舟璟拉住:“妹妹,问清楚些是为你好。”
温云琛:“……”
裴允晏这个人,应该会扯谎吧?
她心中正打鼓,就见裴允晏恭恭敬敬地一行礼:“见过温伯夫人,小人是二娘子去临安祠路上碰见的。小人家乡闹灾,家人失散,自己逃亡路上又受了伤。二娘子心善,看我会些功夫,就将我收作侍卫,给口饭吃。”
那还是来历不明。
温母不放心,纠结道:“你若为生计,我可给你一笔银两谋生,只是……莫留在府中了。”
裴允晏抿唇,只是低头僵着,不说话。
“阿母,别赶他走,”温云琛凑到温母身边,撒起娇来,“二叔母那般强势,若将阿熠赶出去,二叔母心中愤恨又遣人追着他打怎么办?”
温母看她,有些意外:“你二叔母何时如此厉害了?”
“阿母不觉得,今日这事蹊跷?您方才不也觉得,二叔母本来要害我吗?”温云琛说着,眼中已经闪着泪花,“阿琛势弱,今日这手段已是猝不及防,万一明日还有这般动作,定要有阿熠这般人在身边才能周全。”
……他妹妹什么时候如此柔弱了?
温舟璟被这精湛的演技惊到了。
原来她哭起来的样子是这样的,坚强者竟有如此楚楚动人之时。
裴允晏看得入迷了,心绪飘远。
温母向来是个容易被说动的性子,纠结了片刻,还是答应下来:“好吧,只是你自己也要小心,他总归是个男子,莫要离得太近。”
“女儿知道,”温云琛笑起来,擦了擦泪,“那我便先回去了。”
“阿母,我也走了。”温舟璟一便告辞。
——
出门后,兄妹二人只是并肩走着,许久没有言语。
啧。
裴允晏有点不耐烦了,他觉得温舟璟有点碍事。
终于,还是温舟璟先开口:“妹妹,你早就知道些什么,对吗?”
温云琛看着他眨眨眼。
她阿兄还是一如既往地敏锐。
“甚至你去临安祠,也是早知道了二叔母要做什么,你是不是去提前部署了?”温舟璟一连串问着,“你有没有与梁道人串通过?”
温云琛知道,他这并不是质问,她这个阿兄对于二房印象不见得有多好。
他只是怕她走上害人的路。
“没有,阿兄,”温云琛摇摇头,说,“我确实早对二叔母疑心,所以事事留一手,但不曾与人串通。至于堂姊的伤,也许是害人终害己呢?”
温舟璟看着她,没有说话。
他觉得妹妹对他有所隐瞒,但似乎不是恶意。
于是他看向一旁裴允晏:“那这个人,真的叫阿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