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下了一场雨,打落不少已经盛开的丁香,同时也掩盖下了裴允晏带来的血腥气。
温云琛刚醒,发觉今日温度低了不少,不自觉裹紧了被子:“沉墨,我有带厚些的衣裳吗?”
没有沉墨的声音,倒是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缝,外面人似乎递了什么进来。
温云琛疑惑极了,起身披了件外裳,走到门口一看,竟然是裴允晏坐在门口,给她递斗篷。她惊讶道:“你在这儿做什么?”
“我是淑女的近身侍卫啊,当然要保淑女周全,”裴允晏笑着站起来,人还颤颤巍巍的,看着不能站很久的样子,“守夜嘛,我昨日睡太久了,半夜醒来没事干,于是就过来了。”
……这算什么事?
“哪就用得着你堂堂将军亲自给我守夜了,”温云琛扶额,好歹是把斗篷接了过去,把裴允晏推进房中,“别再冻病了,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呢。”
裴允晏笑得格外乖巧:“好,都听云琛淑女的。不过我们武将嘛,身体好,不怕守这一会儿的。”
他今日穿上了新衣裳,昨日没提醒护卫,买回来的衣服都是素色的,本以为会和裴允晏的气质很不符,却没想到是另外一种感觉。
往常裴允晏穿深色衣服,总给人感觉压迫感很重,肃杀气简直要冲出身体。如今身上这件素色衣裳,倒显得他有几分儒雅书生气。
果然少年人穿什么都好看极了。
温云琛又朝外面看了看:“沉墨呢?你要守夜,她怎么不拦你?”
“噢,晚上我和她一起守来着,天亮之后她说要盯着什么道人,就把斗篷给了我,让我等你起床,”说着,裴允晏又退到房间外,背过身,“淑女梳妆吧,我不看。”
还挺乖。
温云琛轻轻笑了声,随后回到床前梳妆起来。
片刻后,沉墨回来了:“女公子,梁道人并无异常。”
“好,”温云琛戴上最后一枚珠花,站了起来,“我们这就去见见他。”
临安祠并不算大,这里的大多数道人都是招摇撞骗的方士,有真有假,有些说准的事物较多,就会被称为“道人”,实际上是不是有真本事也没人知道。
不过愿意收钱来说些什么的,大多都是骗子。
梁道人还在自己院中画符箓,都是为几日后的一场法事,只要能成,他事后就能拿到这辈子招摇撞骗都拿不到的银两……
忽然,院中有人走进来,梁道人连忙收了手上的动作,走到屋外,朝走来的两女一男行礼。
为首的女娘戴着面纱,看不清容貌,发髻上一支丁香珠花格外显眼,看气度打扮也是家世显赫的贵女。
后面冷脸那位应该是侍女,那男子……气度很是不凡,只是衣着普通,让人摸不准身份。
“这位女公子,”梁道人赔笑道,“可是来临安祠参拜的?参拜处在北院,女公子可是走错了地方?”
“啊,多谢道人,”温云琛施施然一行礼,扶了扶头上珠花,“我确实要去参拜一二,不过也要来见见您。”
梁道人笑道:“小道何德何能让女公子亲自来见呢……”
“梁道人不知我是谁吗?”
温云琛眨了眨眼睛:“我是汾武侯府,温氏的女公子,家母说过几日您要来家中做一场法事,所以特来见见您,之后到府上,您不就有认识的人了?”
哦?温氏的女公子来了?
梁道人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他知道与他交易的是温氏二房的夫人,也知道温氏有两名女公子,听她这么说,难道她就是二房的女公子?
为保万全,梁道人继续问:“确实确实,敢问女公子,可信鬼神?”
“信,当然信,”温云琛连忙说着,一副生怕鬼神不高兴的样子,双手合十朝四方拜了拜,“梁道人怎出此言?若不信,我家阿母怎会请您去主持法事呢?”
阿母是温家主母,虽然法事是由二叔母提出,但最后都要阿母审批,也算是阿母请来的。
温云琛不觉得自己说错。
这就对了,这个一定是二房的女儿,温氏的大娘子温夕玉。
梁道人记得,先前温仲夫人说,温二娘子和她阿父一样,都不喜鬼神,面前这女公子会这样说,一定就是另外那位大娘子了。
他不禁内心感慨,之前和温仲夫人商量时,虽然说好以那味药材分辨两位女公子,但总是有风险,如今亲眼见到温大娘子,那到时候他只需要拿剑刺向另一位的脸就好。
梁道人连忙笑着作揖:“噢~对对对,还是仲夫人和女公子想得周到,如此一来,小道必定在法事上全力而行……只是不如让小道仔细看看女公子的模样,更方便分辨……”
说着,他就要上手去摘温云琛的面纱,却在手还没能碰到面纱角时被人一把抓住。
裴允晏冷了脸:“你太放肆了。”
说着,将梁道人狠狠甩到后面:“未出阁的淑女,岂是你能轻易看样貌的?”
温云琛皮笑肉不笑地行了一礼:“梁道人莫怪,这是新来的侍卫,不懂规矩,但也说得在理。小女回去会好好管教的。”
梁道人摸着自己险些脱臼的手腕,也只敢赔笑:“哪里哪里……女公子多些戒备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温云琛朝沉墨使了个眼神,后者便将一小袋银子塞进梁道人手中:“万分抱歉,这些银两就当是道人的诊金。”
梁道人掂了掂重量,笑得开怀:“那便多谢女公子了。”
出手这样阔绰,一看就是温仲夫人亲女。
眼见鱼儿上钩,温云琛也不再多做停留,扶了扶珠花,道别后便朝北院走去。
接下来只需要把那味药材搞定即可。
她可从没说自己是温大娘子温夕玉,每一句都是作为温二娘子来说的,只是每句意思都可做两种理解,梁道人理解错可怪不得她。
此时正是一天中香火最旺的时候,温云琛衣裙素淡,即便戴着面纱也不免让周围人多看几眼。
温云琛已经许久没感受过这样的感觉,旁人看自己的眼神不再是鄙夷、嫌弃、嘲讽,她不用再留在暗无天日的小院里,不用再与家人生离死别,一切都是最好的模样。
不久之后,她还会让所有欺负过她的人、害过温氏的人一点一点偿还回来。
雨后的空气中带着潮湿,阳光照耀下的温暖让人格外贪婪地想要汲取,伴着厚重的檀香,似乎坠在松云间般。
温云琛小心地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心中默默念道:不知是哪位神仙助小女重归红尘,万分感谢,往后还请神明多多保佑,保我大仇得报,护我家平安无恙。
正要睁眼,眼前却突然闪过一个人影,温云琛不免心头一颤,于是又念:另外,请保佑裴允晏,此生平安喜乐,无忧无恙,亦无惧。
这次算是又还了愿又许了愿,温云琛睁开眼眸朝后看去,就见裴允晏正站在一株丁香花树下,前一刻还在小心嗅花香,后一刻见温云琛起身,立刻就笑着朝她走来。
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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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在阳光下的少年郎,很难不让人恍惚间心动啊。
温云琛感到自己心跳得似乎快了些。
“我看这里丁香开得很好,就摘了几串,”裴允晏说着,一直背在身后的手拿到前面,手中赫然是一个小巧的丁香花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时间也不够,就只做了个小的。”
温云琛哭笑不得,接过小花环:“这能戴在哪里?怕是只能挂在发髻尾巴上。”
说着,她便在裴允晏期待的目光下把青丝拨到胸前,将花环圈在了发尾玉环上。
“好看……”裴允晏喃喃了一句,自己倒先害羞了,挠挠头,“我之后给你编个大的。”
温云琛歪歪头:“可是花很快就枯了,什么都留不下来。”
“唔……那我可以一直给你编新的,春天编丁香,夏天编蔷薇,秋天编海棠,冬天编腊梅,”裴允晏眼神真挚,格外明亮,“我可以给你编一辈子花环啊。”
“……”
温云琛哑然。
原来他的情谊,竟然可以这样热烈。
她从来不知道有人的情谊可以这样热烈如火般,风吹便起,咆哮着喧闹着滚滚而来,任凭大雨浇灌都浇不灭。
“少将军说傻话了,”怔了许久,温云琛还是错开视线,礼貌地笑笑,“这话听着像玩笑……我若是一年四季戴花环,岂不是蜂啊蝶啊都往我身上蹭?”
裴允晏心想也是,但还是嬉笑着说:“我不开玩笑,我说话一直很认真的。”
怕他一直说这个过不去,温云琛转移了话题,问:“你不去拜一拜吗?”
“拜那些干什么?”裴允晏不屑道,“我从不信鬼神,往常那么多人都信,也不见得个个都飞上枝头。”
温云琛解释:“只是一种寄托嘛……从前我也不信,不过现在,我有些信了,信的是命运可改。”
“是吗?”裴允晏半信半疑,转过身,干脆闭上双眼双手合十,片刻后睁开一只眼睛,狡黠地看向温云琛,“我许完了,若这个能实现,我以后也信。”
温云琛好奇了,问道:“你还会有愿望?早日恢复记忆?国泰民安?再无战乱?逢战必胜?”
她一连猜了好几个,倒是把裴允晏逗得笑出了声:“都不是,这个可不能告诉淑女,不是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吗?”
“那好吧,等你实现了要来还愿,记得喊我一起,”温云琛抬头笑了笑,“说不定那个时候,我的愿望也都实现了。”
——
在临安祠逗留到下午,温云琛一行才启程回府,为了不引人注意,温云琛让裴允晏上车与她同行。
沉墨又好几次欲言又止,但看自家女公子似乎乐在其中的样子,还是放弃了。
“就算是我的近身侍卫,也少不了抛头露面,”温云琛撑着下巴,盯着裴允晏思索,“但你这张脸很多人认识,而且我在外面一叫你名字,所有人都会知道你是谁了。”
“淑女说得是,”裴允晏学着她的样子,也撑起下巴,与她对视,“那不然,淑女给我起个名字?我出门时再稍作伪装,戴个面具什么的,问题便迎刃而解。”
沉吟片刻,温云琛答应下来:“面具我知道去哪里买,这就带你去……”
从前毁容之后,她最常去的便是卖面具的一家小铺,什么夸张的、日常如人皮的,她都用过。
至于名字嘛……
她歪歪头,盯着裴允晏,心中有了一个绝妙的想法,旋即笑道:“我想到了,我就叫你——阿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