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宠物医院出来后,老狗明显老实了不少,窝在王哥的怀里哼哼唧唧,尾巴包得像烤肠,无精打采地耷拉下来。
常乐心中有愧,提出要加王哥微信,方便沟通老狗的后续治疗情况。
易诚也要加入,于是,三人建了个“老狗救助群。”
没过多久,这个群就变成了“王哥催命群”。
常乐每天的问候比早八还准时:
【爽哥,今天开始写了吗?】
王哥装死。
中午十二点,常乐又来一条:【爽,你要行动起来啊!】
王哥把群设成免打扰模式。
晚上,常乐开始集中轰炸:
【太阳落山了,你该干活了。】
【我给你想了几个笔名,你选一个吧:黑发男妖、暗夜鬼影、发狂老狗、潜行的大老鼠。】
【爽哥,在吗?在吗?在吗?】
这时,易诚发了张游戏截图:【爽哥在王者峡谷呢。】
常乐怒气值拉满:【王爽,我知道你家在哪儿!别逼我杀到你家!今天不写满五千字不准睡觉!】
在两人的夺命催更下,王哥磨磨蹭蹭了好几天,终于甩来一条链接,是某个小说网站的页面。
点开一看,是一本都市灵异志怪小说,目前只更新了一万字。
常乐粗略浏览了一遍,虽然觉得写得一般,但还是倍感欣慰,鼓励道:【可以呀,到时候给我俩安排个角色。】
王哥:【行,还有两个恶鬼没取名字。】
常乐:【早说啊,我的黑名单绝对够用,前老板刘子明,前前老板孙宇顺,还有一个猥琐的男同事,大名我忘了,就叫他狗扯蛋吧。】
总之,在常乐和易诚的督促下,王哥终于迈出了第一步,并坚持日更五千字。一周后,这本书的收藏量已高达十三个。
某次,聊到王哥最近的变化,易诚颇有成就感:“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养成系?”
常乐一脸嫌弃:“我养狗都不会养这么磕碜的。”
“……”易诚试图替王哥挽尊,“别这么说,他长得还行,就是有点不修边幅,收拾一下就好了。”
当天晚上,王哥就被易诚连哄带骗地送进了理发店,把那一头油腻打结的头发给剃了。
王哥顶着小寸头出来,胡茬也剃得干干净净,总算有了点活人气息。
他摸着脑袋,怪不自在的:“感觉像没穿衣服。”
“习惯了就好。”易诚又把他塞进车里,“再去买几件衣服,还有你这眼镜也该换了,镜片都包浆了。”
易诚将王哥打扮一新后,带到小区门口的烧烤摊,常乐已经点了一桌烤串和凉菜等候多时了。
“噫额!”常乐见到王哥,露出夸张的表情,连连称赞道:“不错不错,有点人样了。”
王哥局促地缩着脖子,端起杯子抿了一口饮料,小声嘟囔:“当老鼠久了,突然变回人,还真有点不习惯。”
他吃了几根肉串,又说:“不过,我也确实该振作起来了。我连载的那本小说你们都看了吧?已经有十几个收藏了。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看,原来我这么有天赋啊,早知道就该早点动笔了。”
常乐和易诚对视一眼,都抿笑不语。
这十几个收藏,还是他们到处找亲友借手机号注册的账号。
“不过,”王哥放下签子,有些困惑,“他们只收藏,不评论,挺奇怪的,不知道是不是机器人。”
常乐说:“这很正常啊,你这本书才刚开始连载,他们都想养肥了再看呗。”
“对。”易诚举起饮料,“敬你的成神之路。”
常乐也举起杯子,附和道:“恭喜你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这话说的……王哥笑容一滞。
算了,她说的也没错,当人的感觉的确比当老鼠好多了。
三只杯子碰撞到一起,饮料飞溅到空中,畅快的笑声被夜风吹得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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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常乐的悉心照料下,姥爷的身体也日渐康复。他终于能站起来了,还能拄着拐棍,颤颤巍巍地走两步。
常乐拍了一段视频,转发在家族群里。
林文娟立刻给她发来红包:【辛苦啦!】
常乐喜滋滋地收下红包,对姥爷说:“姥爷,发个抖音吧,你的粉丝都挺想你的。”
“算了,有什么可发的。”姥爷恹恹地说,又坐回了轮椅上。
自从网红梦碎后,他就对社交丧失了兴趣,不管是网络上的还是现实中的。
常乐每天推他出门,他也会尽量避开棋友们的聚集地,专挑一些犄角旮旯的地方遛弯。
就连发抖音,也没有往日那么积极了。上一条,还是他在住院期间,发了一条报平安的视频,底下的评论很多,但他也懒得回复。
常乐还以为他被网暴了,试图开导他:“姥爷,咱们普通人玩抖音,就是发着玩的,别老想着一夜暴富或者当大网红,不现实。”
“我没想赚钱或者出名,就是觉得……”姥爷盯着自己的双腿,叹了口气,“挺没意思的,大家都是来看你笑话的。”
“谁说的?你的铁粉都很关心你啊。”常乐说,“而且,你自己开心就行了,管别人怎么说呢。”
姥爷撇撇嘴,没吭声,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继续看他的抗战片。
转机发生在一个周末。这天上午,天气晴好,常乐正在阳台晒刚洗好的床单,外面走过一群中年人,嘀嘀咕咕,东张西望,不知在找寻什么。
其中一个胖墩墩的中年男人发现她,隔着窗户询问:“你好,请问这是林老师家吗?”
常乐升起晾衣架,问:“你们找哪个林老师?”
也不怪她有此疑问。姥爷和妈妈都姓林,而且这年头,见谁都叫老师。
“二中的林万全老师,他以前是我们的班主任。”
“哦,你找我姥爷啊,他在家呢。”常乐伸手指向楼梯口,示意他们从那里进。
姥爷在书房,常乐拍门把他喊了出来。
几个中年人见到姥爷,满脸热切地迎上来,握着他的手,激动地说:“林老师,我们是95届的毕业生。前阵子我们组织了一场毕业三十年的同学会,有人说您生病了,所以我们几个人特意来探望您。您身体还好吧?”
“哎,好好好。”姥爷笑容中有几分迷茫,打量着面前的一张张脸,“95届是吧?我记得你们的班长是个女生,叫杨、杨、杨惠文?”
“哎,是我。”一个戴眼镜的短发女人应和道。
一行人在沙发上落座,常乐给他们倒了茶水,钻进书房,在书架上翻出以前的相册,其中有一本是姥爷带过的每届学生的毕业照。
她找到95届的那张大合影,递给姥爷,众人立马围了过来。带头的中年男人指着照片中的一张面孔,说:“这个是我。”
姥爷终于回忆起来:“哦,李林?我记得你以前挺瘦的啊,怎么现在……那时候,你还跟那个谁早恋来着,记得吗?”
李林脸色微变,尬笑两声:“都是误会,误会。”
姥爷已经陷入了回忆之中,完全没有留意到李林的脸色,自顾自地说:“我每学期都要揪出一两对早恋的学生,对你的印象是最深的,你写情书文笔一流啊,这心思要是能用在作文上……”
常乐在旁边偷偷戳他的腰窝。
“那个女生家长还找到年级主任,说要把你开除,我力排众议,才把你保住……哎唷,你老戳我干嘛?”姥爷终于忍不住了,扭头瞪着常乐。
常乐冲他使了个眼色,“说累了吧?要不我给你们切点西瓜?”
终于有人开口解围:“林老师,李林跟咱们班长是两口子,两人都结婚二十几年了。”
“那时候不懂事,给您添了不少麻烦。”李林赔着笑,杨惠文也牵起唇角,笑容有几分勉强。
“噢……”姥爷恍然,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哎哟,你看我这脑子,都老糊涂了……”他推了一把常乐,试图缓解尴尬,“不是要切西瓜吗?赶紧去啊,冰箱里还有葡萄,也给洗了。”
常乐赶紧离开,钻进了厨房。
杨惠文夸赞道:“有这么懂事的外孙女,林老师真是好福气啊。”
姥爷讪讪一笑。
有人打听道:“她现在是在读书还是工作了?”
“她啊……”姥爷眨了眨眼,谎话张嘴就来,“之前一直在杭城工作,听说我生病了,特意回来照顾我。还考了个什么护工证,要不是她啊,我现在还得坐轮椅呢。”
“哎呀,真孝顺。”众人啧啧称赞。
等常乐端着果盘出来时,众人看她的眼神都充满了慈爱。
有个栗色卷发的中年女人问她:“闺女,谈朋友了吗?我儿子跟你年龄差不多,在江城工作,事业单位,要不给你介绍介绍?”
“我有个侄子也挺不错的。”杨惠文插嘴道,“就在本地工作,车房都有,我给你留个联系方式吧?”
常乐愣住了,转头看向姥爷,眼神充满疑惑。
什么情况?好好的师生叙旧大会,怎么又变成了相亲联谊?
幸好姥爷及时打圆场:“好几个男孩都在追她,都挺不错的,她还在考虑之中呢。”
常乐:“……”
啥时候的事?她怎么不知道?
几位大姨不仅没有退却,反而更积极了:“那正好,也考虑考虑我家侄子呗。”“我们单位有个小伙儿,名校毕业的,我觉得挺不错。”“我儿子……”
常乐:“……”
没想到啊,姥爷竟是饥饿营销的高手。
快到中午了,大家起身道别。常乐莫名其妙收获了五位青年才俊的微信,姥爷收获了一大袋水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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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盒保健品、一个包装精美的保温杯。
以及一段师生叙旧其乐融融的视频。
姥爷一遍遍回看视频,嘴角止不住地上扬,自语道:“配哪个音乐好呢?《再回首》有点凄凉,《萍聚》不太搭,还是《光阴的故事》吧。”
常乐从他身后经过,探头瞥了一眼。
哟,又开始发抖音了,不错不错。
下午,姥爷刚吃完饭,就催着常乐带他出门遛遛。
“这大热天的,出去干嘛呀?”常乐刚洗完碗,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别中暑了。”
姥爷举起保温杯,“放心,我带了水。”
常乐定睛一看,这不是上午那群人送的吗?比普通保温杯要大,还带个把手,像个大号的杯子,底下有按键,有屏幕,能显示温度。
“哇,看着挺高级啊。”
看包装盒上的介绍,这叫便携恒温杯,可以烧水、保温,甚至还能给开水迅速降温。
姥爷嘿嘿一笑,语气颇为得意:“这是李林他们公司生产的产品,听说用了什么最新科技。”
米黄色的杯身上还有两行楷体字——
95届全体同学敬赠恩师,
祝林万全老师早日康复。
常乐啧啧感叹,难怪小老头这么亢奋,中午连吃了两碗饭。不得不说,这情绪价值给得太到位了。
经不住姥爷的软磨硬泡,常乐只能一手搀着他,一手撑着伞,在小区里四处溜达。
先是去了平日里棋友们最爱聚会的篮球场边,在火辣辣的太阳的直射下,篮球场像个灼热的烤盘,别说人了,连只鸟都没有。
姥爷失望地离开了。
又去了小区情报站之一、爬满葡萄藤的长廊下。几个大妈一边摇着蒲扇,一边啃着西瓜,还有几个精力旺盛的小屁孩在追赶跑跳。
姥爷甩着恒温杯,在她们面前晃悠了几圈,又东拉西扯了半天,还是没有一个人对他手里的东西产生好奇。
姥爷悻悻地走了。
接着去了西边的凉亭,远远地看见几个大爷在里面下棋。姥爷眼睛一亮,撑着拐棍,几乎要跑起来。
常乐连忙追上去,叮嘱道:“慢点慢点,别摔着了。”
“哟,老林!”王大爷见到姥爷,笑眯眯地打招呼,“都能自己走动了,恢复得不错嘛。”
“还行吧。”姥爷故作矜持,走过去,将恒温杯放在他们的棋盘边。
终于有个大爷注意到他的杯子,打趣道:“这大热天的,出门还带个保温杯,老林真懂养生啊。”
“呀,杯子啊?”王大爷低头瞥了一眼,“这么大个,我还以为你提了个收音机呢。”
姥爷一本正经地介绍道:“这是恒温杯,跟一般的保温杯可不一样。不仅能保温,还能速冻。冬天喝热水,夏天喝凉水,特别实用。”
王大爷漫不经心道:“多少钱?我也去买一个。”
等的就是这一刻。
姥爷挑挑眉,语气得意:“多少钱我也不清楚,反正是我的学生送的,说是他们公司最新研发的高科技产品,一般人还买不到呢。”
“哟呵!”一位大爷终于注意到杯子上的字,眯着眼,逐字念道:“95届全体同学敬赠恩师……啧啧啧,95届,都毕业三十年了,还惦记着老师,真是难得啊。”
姥爷抿着唇,面上装得淡然,眼里的得意根本藏不住,颧骨都快飞上天了。
王大爷酸溜溜地说:“全体同学?这么多人就送了个保温杯?撑死了也就几百块,啧啧,真是有点磕碜。”
姥爷的颧骨瞬间下来了。
常乐不乐意了,反唇相讥道:“王大爷,所谓礼轻情意重,这是学生们的一片心意,怎么能用钱来衡量呢?你也是个老师,那些贵重的礼物,就算学生敢送,你敢收吗?教书育人,难道就图学生送礼?”
“就是,就是。”姥爷像个捧哏给她助阵。
王大爷不吭声了,转过头继续下棋,还催促对面的棋友:“赶紧下啊,都等半天了。”
常乐不依不饶,弯下腰,凑到他脑袋边,问:“王大爷,您倒是说说,您的学生都给您送过什么大礼啊?”
王大爷像赶苍蝇一样摆摆手,试图把她赶走。
常乐又绕到他对面,弯下腰,伸长脖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哎呀呀,你这小姑娘,真是烦人!”王大爷被她盯得实在受不了,把手中的棋子一摔,站起身,气咻咻地走了。
姥爷如愿坐到了他的位置。
他环视棋盘一圈,笑呵呵地说:“老王水平不行啊,这么简单的局都要想半天。进车砍士,再高吊马,不就一招毙命了嘛。”
他拿起一枚棋子,“啪嗒”一声,稳稳地落在对方的棋子上。
棋盘旁边,那只恒温杯被震得轻轻一晃,上面的字也欢快地晃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