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赏月后,天气好时霍垣总会邀元窈于庭中小坐,今儿霍垣晚归以为她早歇下了,不想进院却见她在院中等候。
“阿垣哥哥。”元窈亲切唤人,起身朝他走来,“可用过晚饭了?我叫桑娘备了吃食一直温热着。”
“多谢杳杳好意,我用过了。”霍褚回来就接管了衙署事宜,霍垣落得清闲便叫府上衙役一同吃酒。
“那可要吃些糕点?阿垣哥哥早上送来的我还留着,等阿垣哥哥一起。”
两人互相惦念的感觉让霍垣倍感甜蜜,他故作矜持,像是遗憾自己心意被辜负:“万福居的糕点才出炉时口味最佳,我特意给你送来,你怎么留到现在才吃。”
元窈听得出他话中真意,叫桑娘把糕点取来,她请霍垣坐下,笑意温柔:“我尝过一块,是不曾尝过的好味道,所以才想和阿垣哥哥共用。”
桑娘呈上糕点又送来一壶热茶,元窈为他斟茶。
桑娘一直盼着带元窈拜武侯,午休后又为她梳妆一番,霍垣看她颜色甚好,许是酒意上头,抑不住想亲近她,“我今日和堂兄说了安置灾民的法子……”
元窈动作一顿,问:“侯爷觉得可行否?”
他一双眼睛又黑又亮,邀功似的:“堂兄自然认为极好,杳杳做事周全细致,他们都挑不出错来。”
“那……”元窈将茶送到他手中,“侯爷可知是我的主意?”
霍垣顾忌方应知对宁家心有嫌隙,并没明说这些计策出自元窈,他心智不甚成熟,生怕元窈以为他借花献佛,一口茶水险些呛出来,慌着解释:“我未与堂兄说明是杳杳的主意,但想来他是猜到了,我向来——”
元窈知他误解自己意图,笑着说:“阿垣哥哥这般紧张做甚,我是怕自己幼稚惹人取笑,阿垣哥哥若是未说便不要说了……”
……
秦铎西进益州,北派其子定江夏郡,有与霍褚开战之势。建安侯霍擎于雍州广交羌胡,其心昭昭。内国土四分五裂,外有匈奴虎视眈眈。
霍褚一心伐秦,不欲和三位叔叔交恶,却不想他们竟愚蠢至此引狼入室。与方应知等人在城楼夜谈到戌正时才扶颈回府,刘伯一直在院中等候,见霍褚归来上前询问:“侯爷可用过晚饭?我叫厨房准备?”
他确实食腹空空,但数日不能好眠,疲乏更盛,预想还要等上一时半刻便没什么兴致,途经东院听有女子细语声,又闻霍垣语意亲昵,摇头暗叹进房,除外衣便上床去了。
霍褚伴院中风吹枝叶簌簌入睡,模糊间似又身处那雨夜。
他与霍垣分散,恰逢大雨不得不寻避雨处,客舍主见他落魄不肯收留,他心有不悦不得发作只得在檐下避雨。
远闻车轮溅水声近,一队车马破开雨幕。车停舍前,几个侍女撑伞将车内人搀扶下来。人头攒动中她只看清一抹灰粉身影。
门檐下最遮风雨,有人进门他便往旁边错开身子。
风雨更甚,吹得几个侍女身姿摇动,簇于人中那道身影忽地急急跌坠,他下意识伸手接住,将人扶起。少女落雁之容,脸有梦中酡红色,声比落水滴石清悦……
热酒入喉,周遭湿凉但身腹燥热犹处冰火之中,睁开眼便见美人垂泪,声形凄楚,两人雨中相拥,少女衣裙浸透,裙下肌肤若隐若现,他一手揽她腰身,隔着轻薄衣料能感受到掌心下暖玉般柔嫩肌肤。
一阵颠簸中他又睁开眼,玉体横陈于旁,少女在他耳畔低语,香风习习,细嫩玉手抚上他胸膛——霍褚猛地睁眼,被一场旖旎梦惊醒。
“啧——”他扯开被子起身,顿时睡意全无,沉声唤近侍备水净身,等了一刻多时才入水。
热水包裹身体洗去疲惫,水汽氤氲升腾,霍褚阖眼,又想起那午夜客舍主人抱怨房客娇贵,填一夜柴。
“确实娇贵。”霍褚轻哼一声,他贵为一方诸侯也不见得有此待遇。
不过那样漂亮的人确实得这样娇养着。
梦中景象再入他眼,霍褚不觉眉间涌上愉悦之色。
才得半刻惬意就有脚步声近,他睁眼,是刘伯。
“侯爷,前堂有人争执。”
……
“老爷要的名册姑娘一直不能接近,现在武侯回来,怕是更难拿了。”桑娘边为元窈梳头边哀声哉道。
元窈心中事一件压着一件,再听桑娘耳语不免烦闷,她难捱屋里压抑,借口到院里透气。
时近子时,往日这个时候都睡过一轮了。
“唉……”她站在廊上一下一下踢着支柱。
临行前舅父嘱咐有一卷马商名单在衙署中,需得设法取来,这些日子她一直试图接近书房,但刘伯看得紧,即使进入也避不开刘伯视线,莫说翻找名册就是靠近书案书架也是不许的。
现在武侯已回府,她想接近书房更难。而且……
“你个小贼!和我去见侯爷!!”
“不……不要……”
夜深人静时,有人拉扯争吵声。
元窈此处和正厅只一墙之隔,堂前动静异常清晰。
贼?莫不是侯府丢了什么东西?
元窈顿觉不好,是她给霍垣出主意要灾民在府上劳作,若是丢了什么贵重物件她定难辞其咎。
霍垣已经睡下,武侯不知是否回来,她稍有犹豫朝前堂走去。
妇人拉扯一年轻女子胳膊被衙役阻拦在宅门前,口中振振有词,斥她为贼,被吵醒的灾民在旁围观。
“我没有偷东西——不是偷的。”女子想要扯开妇人,却被她紧紧抓牢。
“不是偷的?!不是偷的这东西你是从哪儿得来的?!”妇人自然不信,一手拿着赃物,讥讽:“你家里那点底细我还不知道?镯子不是你偷的?你买得起吗?!”
“真的不是偷的!”童声带着哭腔,是一孩童正紧紧抱着妇人大腿,不许她抓走女子。
妇人扯了扯腿,想要甩开孩子,仍嚷着:“不是偷的她是从哪儿得来的?!”
孩子哭喊:“真的不是偷的!是位小姐给的!”
妇人不信,审视的目光逐次略过两人的脸,言语笃定:“我怎的没听说这样大方的小姐?!我看就是你们手脚不干净偷了别人的东西!随我去见侯爷!”
“不要——不——”“怎么回事?”三人拉扯时,一道女生清亮。
元窈提裙而来,见一众人等难得露出严肃神情:“为何夜中喧哗?”
她常同霍垣在衙署走动,霍垣事事听从于她,衙役也对她唯命是从,见她过来纷纷恭敬行礼。
“小姐,这个丫头偷人财物!”妇人拽着女子往前一步。
元窈在衙役身后,她望这妇人:“你说是赃物,那可有失主?”
“这……”妇人语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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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道:“虽无失主,但这等物件绝非常人所有,我和她同村,知她家中底细是断不可能有这物件的。”
“此言太过绝对,衙门也不能凭你这样一番说辞断案。”元窈不认同她这样说法,复问那女子:“她说那是赃物,你作何解释?”
女子仍被紧紧桎梏,她泣声:“小姐……这镯子是我半月前才入城时得一位小姐所赠,我娘风寒病重被她瞧见,她好心赠镯于我,我在城东当铺用其换了五百文钱……后到衙署得公子小姐照料,我做工赚钱这两日才把它赎回,想日后归还……”
她一席话忽唤起元窈记忆,元窈往前走两步穿过衙役到几人身前,女子垂头不敢看她,抱腿的孩童仰头直盯着她的脸。
当时巷中昏暗,她不记得那几人是何模样。
“给我看看镯子。”元窈对妇人道。
妇人将镯子交给元窈,雕花银镯在月下泛着柔光,镯身有数道银丝勾勒出精细花样,玛瑙石面莹润透亮,确实是她送出去的那只。
她看着妇人:“这个确实不是她偷的。”
妇人皱眉:“小姐这……”
“是我送于她的。”
女子亦不知那日赠镯之人模样,只记得她一身华裙,问元窈之言惊讶抬头,才知她就是那日施恩之人。
“这……”妇人面露尴尬,松开年轻女子,双手紧张地在身上搓弄,结结巴巴道:“小姐……我……”
“没事。”元窈轻轻一笑,浅笑安抚她:“你机警,分析也不无道理,但既是同村人你该多听她解释,就算仍心中怀疑也应等到天亮时再做查问,夜深人静扰人清梦实在不好。”
“是……是……小姐说得在理……”妇人讪讪道。
她点头,扬声对其他人说:“日后再有此类事也不得在深夜喧闹,再有犯者逐出衙署。”
众人应声。
“好了,散去休息吧。”元窈示意衙役遣散他们。
“阿姐——”孩童松开妇人扑进女子怀中。
女子望着元窈,欲说什么,无非是感谢之言,元窈率先将袖中帕子给她,要她擦泪,“一场乌龙,让你委屈了。”
“不……不是,小姐您言重了,是我该谢谢您……”
元窈被这样感恩戴德有些难以适从,她自觉不配,默默摇摇头,把镯子放回她手中,“我既有缘赠你,就不必你归还,眼下世道不平,多些财物傍身总不会错。”
视线向下,落在女孩脸上,她那一双黑黝黝的眼睛还是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元窈浅笑弯腰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话却是对女子说的:“给妹妹买套新衣裳,送她去学些什么也好。”
元窈于她又说几句,便劝她们回去休息。女子走前还欲再还,仍被她推回去了。
一只镯子,在常人眼中是这样的贵重之物。
元窈稍稍歪头,若是能带些财物逃到安定之处,兴许日后也能过得不错。
宅门只剩她一人,蚊虫嗡鸣声让人后脊发凉,元窈扇了扇蚊虫转身,只见一墨色长衫入眼。仰头,男人微微眯起眼眸,嘴角噙一抹淡笑,他目光如炬,眼中探究之意明显。
“宁家女?”语气低沉冷漠。
元窈当即认出这道声音,是武侯。
他……
元窈说不出心虚在哪儿,腿霎时软得厉害,她欲欠身行礼却不料直接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