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第 161 章 关于他的传说
莫名被训了几句, 许云帆也不在意,孩子退烧了就好,“他今早因为高热晕厥了一次……”
将孩子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后, 许云帆问:“我担心自己的处理不够好, 麻烦大夫你再看看,我怕他又反复发热了。”
又给孩子仔细检查一通后, 孟大夫:“放心, 孩子饿发热已经退下了, 要是不放心就在这多待会。”
孩子没事,孟大夫放心了,这才想起方才这人所说的话,“你说是你给孩子处理的?”
孟大夫仔细端详着许云帆, 突然,灵光一闪,惊呼出声, “你是许云帆是不是, 就清风书院那位特聘的算术夫子。”
“是我, 您认识我啊?”许云帆也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床边, 伸手替孩子整理了一下身上皱巴巴的衣服。
孟大夫高兴的差点跳起来, “认识, 有关许大夫的事我都听说了, 许大夫,你也太厉害了, 小小年纪居然有如此本事。”
虽然许云帆只出手了那么几次,可哪一次出手是不足以让人震惊的?
就凭这,孟大夫就没夸大事实。
在孟大夫看来, 许云帆在他眼里,不是什么夫子,而是同自己一样的大夫。
能让一个四十多,在镇上赫赫有名的大夫称一个在医术上籍籍无名的人为大夫,可见,孟大夫足够给许云帆面子,并认可其实力。
这声大夫喊的许云帆怪不好意思的,他摸了摸后脑勺,不算谦虚的道:“哪里哪里,其实我就是有那么一点厉害而已。”
之前孟大夫上清风书院几次,每一次都遗憾而归,今儿终于见到了人,孟大夫哪里会放人,拉着许云帆问了很多百思不得其解,早想问出口的问题。
问完了,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有多不该,有的问题,他可以问,有的问题,问了就有偷师的嫌疑了。
哪知,对于他的问题,许云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下子,孟大夫更高兴了。
许云帆能回答他的问题,足以证明,许云帆并未藏私,而是真的如他让蒋院长转告自己的那样,‘我很乐意同孟大夫交流,对我来说,我希望医术不是成为私人本领的存在,它应该是不受血缘、姓氏界限的,是可造福百姓的东西,我所学到的东西,我很乐意将他传授给更多人’。
蒋岚方替许云帆同他传这句话时,孟大夫很高兴,而后又不禁猜测,这个许云帆是不是只是在说的好话。
如今许云帆的一一解答,孟大夫是真信了,这人确实不是个说一套做一套的。
刚发热完,孩子可能也累了,不吵不闹,睡的很香,饶是如此,身边有人在睡觉,许云帆还是下意识的压低声音,将孟大夫的问题一一解答。
许云帆答完了,孟大夫大受启发,就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太多知识入耳,孟大夫写写记记消化了两刻钟才结束。
“这不是你的孩子吧。”孟大夫说的很笃定,他听说许云帆还没有孩子。
孟大不说,许云帆都差点忘了。
他拍了下头,“哎呀,我把孩子他爹忘马上了。”
孙木在马上,想下又下不了,他一动,屁股下的马儿便动起来,蹄子踏在石板上,哒哒哒响,孙木都不敢想,要是自己下马动作不对,摔一跤是小,要是马儿受惊,给他一蹄子,这骨头不得断?
孩子已经被许云帆抱进去,孙木担心孩子,越急越不得要领,半天,都没下得马来。
没办法,他怕被马踢,也怕马儿跑了,这匹骏马,怎么也得百两往上走,就是把他卖了都不值这个钱。
人不如马贵?
这话并非搞笑,而是一个很残酷的现实。
许云帆一拍大腿,赶忙跑了出去,见着在马上怎么都下不来的人,许云帆没好气叹,有心想说点什么,转念一想,村里人,有的人终其一生连根马毛都没见过,你还指望他们会下马?
“孙哥,我带你下来。”
一下马,孙木立马问,“孩子呢,云帆,我的孩子是不是……”
“孩子睡着了,你不用担心,孟大夫说他烧退了,不过,为何保险起见,咱们待会再走,我怕他又发热了。”许云帆带着孙木往里走,一边说道。
得知孩子烧退了,孙木悬起来的心终于落回去,连连回了几个好。
见到了孩子,孙木没忍住上手又是探额头又是摸他的小脸蛋,眼眶通红,像是怎么都摸不够,怎么都看不够。
孟大夫知道孙木是孩子的父亲,没好气的问他知道孩子为什么会发热吗?
孙木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像是个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的孩子,面对大人的训斥,坐立不安,一问三不知。
他觉得这问题问的有点逗。
如果他知道孩子为什么会发热,他早预防好了,怎么还会让孩子受罪?
大夫不好得罪,孙木不说话,只是摇头。
许云帆故意咳嗽了一声。
孟大夫问完才发现自己语气有问题。
没有谁想生病,如果他们知道做这些事会生病,那么他们肯定会规避这些可能给他们带来风险的行为。
如果他们还生病了,说明他们不知道,或者避无可避。
明明心里很难受了,却还要面对大夫的反问,这让他们如何承受?
是该后悔,还是该自责……
大夫要问病因,可以,这是很必然的事,但问法不同,听者感受自然不同。
许云帆想,也许,等会他可以同孟大夫聊一聊这些。
孟大夫略有些尴尬,许云帆干脆替他问,“孙大哥,你还记得昨晚是否发生了什么,就是这些事可能会让孩子发热的事吗?如果我们知道了,下次,你要多注意些,孩子还小,身体很弱,不像大人,很多药对孩子的身体伤害很大,所以,做的不好的地方,我们必须重视,并加以改正,才能更好的避免此类情况的再次发生。”
孩子发热的后果、严重性,许云帆说的明明白白,况且他的话,也是在关心孩子,孙木心里再不好受,都不由得回想起来,“昨晚太热了,睡觉时,我们给孩子脱了衣服,还开了窗直到后半夜……”
许云帆“……”
好家伙,许云帆差点骂出声了,可在看到孙木尚且稚嫩的脸上那双自责愧疚的眼神后,许云帆一下子就骂不出口了。
明明孙木还不到二十岁,在许云帆的认知里,这个年纪,也许压根就做不好一个父亲,也承担不起这个重任。
但,有的事是可以用年龄来衡量的吗?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看着此刻的孙木,许云帆就觉得他已经做到最大的努力了,为了孩子,这个汉子跪求过他两次,在他面前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哭了两次。
足以可见,孩子在孙木心中的分量有多重。
孩子出事,他比谁都着急,比谁都紧张,孩子难受,他的心疼不比李慧少。
许云帆一下子就想了很多,不禁然又想到,如果自己也在这个年纪成为一个父亲,也不知道,他是否能胜任这一身份。
很多事,没有谁一开始就能做到完美的。
哪怕是父亲这个角色。
这么一想,胸口处往上冲的那股气顿时就散的一干二净。
许云帆让孙木好好看着孩子,与孟大夫移步隔间,将自己的想法同孟大夫说了一遍。
孟大夫听后,很是羞愧。
是啊,有哪个患者来医馆,心情会是好的?也许有的人,自步入医馆,心情便是沉重的。
身为大夫,他们不仅要医治患者肉眼可见或不可见的伤,就是心理上的问题,也不能忽视。
从许云帆心系一个同自己毫无血缘的孩子,到换位思考,体谅孙木的心情,好像怎么看,许云帆比他都还要像一个大夫。
许云帆说的对,身为大夫,有的话,不是他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的,必要时刻,需要换种说法、口吻,否则,有些话,只会加重对方的心理负担。
同许云帆交流一番后,孟大夫收获了很多,感慨不已,甚至为此特意书信一封送往京城。
别小看这只是一份不足几两重的书信,但里边的内容却相当有分量。
也正因为孟大夫,京城中同孟大夫交好的其他大夫,在认同许云帆的建议后,自发的自我改正。
这一改变,以及许云帆教授给孟大夫的医术,一传下去就不得了。
这一传,甚至都传到了太医院院使耳内。
院使,那可是太医院的头头,听到这条‘关心患者心理’的建议,院使是深表认同。
派人打听后,有关许云帆教授孟大夫的医术,以及孟大夫的信封皆被院使拿到手。
将孟大夫那封信看过后,院使那是大为震撼,溺水呼吸已停者、胎位不正者、蛇毒解法等这些对他们太医来说,也是疑难病症,是他们束手无策的情况,如今,这封信却告诉他们,这些其实都是可救的。
一开始,院使是不信的。
直到京城内,一位胎位不正的妇人,在一位学了许云帆所教授的办法后,居然真的把孩子给转过来了。
此事如同见风长,不消几天便又传到太医院院使耳中。
这下,院使是真的坐不住了,命人将孟大夫的信誊写几封,一份留存起来,另外几份则交由其他太医学习。
可以说,许云帆尚未到京城大施拳脚,京城里已然有了他的传说。
这个传说,最后都传到了皇上耳里,对此,皇上甚是欣慰。
能够把自己所学所会的本领,不藏私的传出来,而且还是这么厉害的本领,这样的人可不多呐,人才出现了,爱民如子的皇上如何能不高兴。
好家伙,许云帆人还没进京呢,就已经引起九五之尊的关注了。
委实是不得了。
同孟大夫互论医术,有收获的不仅孟大夫,许云帆也是大有收获。
一开始,许云帆不知孟大夫为何如此紧张孩子发热一事,后来,同孟大夫交流得知情况后,许云帆大为震惊的同时,胸腔中好似积压了一股吐不出又压不住的气。
他不知道这股气是怎么回事,他只知道,他很难受,很不舒服,他急需发泄,或者做出改变,尽力阻止这等事件的再次发生。
那一刻,他只恨自己能力有限,“安得广夏千万千,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这句诗,他会背也会写,却没能体会到其中包含的那种博大胸怀,心怀苍生的情感。
身为小少爷,他的生活顺风顺水,他也知道,有富必有贫,但很多事,他只在电子屏幕上看到,因为不是当事人,所以,作为“外人”必然会少了那份身临其境的最为现实的真实感受。
感同身受,说来其实是有点搞笑的。
未经他人事,未经他人苦,怎可谈感同身受?
如今,他抱着一个孩子,那种紧张、在孩子呼吸短暂暂停时的心慌无助,几欲让他面临崩溃的境地,让他致死都不想再经历一次。
要不是他会急救措施,他怀里的小天使是不是就没有长大的机会了?
他一个外人尚且如此,那么失去孩子的千千万万个母亲呢?她们该有多彷徨无助,心该有多疼?
许云帆知道,要改变这种远病无人医的情况,就必须踢翻现如今的制度,重新建立一个全新的,惠及四方百姓的医疗体系。
如果医者多了,不再是镇上才有真正的大夫呢,如果各个大村都建立医疗站,那么,无论是孩子还是行动不便的老人,不论是住在村里还是镇上,是不是他们生病了都可以及时得到救治?
正因为许云帆有一颗心系百姓的心,在他日后重视教育,改革教育制度之时,在各地建立医学院,为大晏朝培养出一批又一批的大夫出来,并且做到他今日所想的,数村一医疗站的愿望后,也难怪百姓会誓死拥戴他了。
同时,也正是他一次又一次的见识到了太多的民生问题,感触良多,才会让他在后年的金銮殿上大放异彩,深受圣上喜爱。
当然,这其中可能有点走狗屎运的成分在。
在医馆待了两个时辰,确定孩子没再反复发热后,许云帆才把孙木父子带回家。
许云帆带孙木父子去镇上时,孙家人其实想去看看的,毕竟在家等,谁等的下去。
只是昏迷的李慧,还有大受打击晕过去的孙奶奶孙爷爷也需要照顾,一下子,孙父孙母分身乏术。
在家的每一刻对他们来说都是煎熬,直到院外传来马蹄声时,孙父孙母像是活了过来,眨眼的功夫便冲到院外。
待看到被儿子抱在怀里的孙子,孙父孙母掩面而泣,赶忙凑上前。
以为没了的孙子,这会睡的很香,小手握成小拳,小嘴不时一动,当真萌化人心。
自家孙子之所以能够回来,孙父孙母知道,许云帆功不可没。
两老好话不会说,来回只会一声谢谢,许云帆又救了他们孙儿一命,噗通一声,孙父孙母就给许云帆跪下了。
许云帆后退一步,拉开些许距离,将人搀扶起来,“你们快起来,你们的心意我知道了,跪就不需要跪了,这段时间孙木哥帮我很多忙,而且带孩子去镇上,不过是我能力范围的事,你们不用搞的这么隆重。”
“要的。”孙母抹了一把脸上湿漉漉的泪痕,“如果没有你,我的小乖孙……你给了他两条命,你受得起。”
闻言,孙木抱着儿子,侧着脸同孩子稚嫩柔滑的脸蛋蹭了蹭。
他娘说的没错,诚然,没有他,就不会有这个孩子,但不可否认,没有许云帆,孩子不可能来到这个世上。
以前他们同秦氏关系一般般,许云帆也曾放过话,李、孙两氏人,他是不会主动与他们来往的。
可真的求上门了,事关人命,许云帆从不会推脱。
今儿同许云帆去镇上,孙木满脑子都是孩子,虽如此,他耳不聋,许云帆那一声声“驾”,下了马后急切的模样,无一不让孙木大受震撼。
那句“我的孩子”更是让孙木一下心安了很多。
许云帆走后,孙母从孙木手里接过孙子,爱怜不已,赶忙把孩子抱进屋,唯独孙木在院子里望着许云帆离去的背影看了很久。
“孩子怎么样?”许云帆刚回到院外,听到动静的秦润跑了出来,将缰绳绑到木桩上,嘴上不问问一句。
许云帆:“烧退了,大夫也说没什么大碍,就是嘱咐了几句。”
“那就好。”得知孩子没事,秦润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许云帆去到厨房喝了些水,转头看紧随其后进到厨房的人,“你不是说要去县城吗?怎么还没去?”
第162章 第 162 章 想得美
“今天先不去了。”秦润有意转移话题, “饿了吗,饭菜我已经做好了。”
“呵呵……”
许云帆却突然笑出声来,“你是不是在担心我啊?是就直说嘛,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更羞羞的事我们都做过了,几句话而已, 你怎么不好意思说出口?”
心思骤然被戳穿, 秦润略感不好意思, 他张了张口,脑里想着该怎么组织语言才好,“我怕你摔了。”
好半天,秦润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昨晚下半夜才停的雨, 村路上湿漉漉的,大梨村的村路被压的很平很紧实,虽不至于泥泞不堪, 多少还是会滑一些。
更何况一大早的, 许云帆这人又很怕鬼, 秦润就怕他一个害怕,一个不当, 连人带马摔沟里去。
后来想想, 许云帆身后还有一个孙木在, 这才放心了一些。
担心完许云帆, 秦润又不可避免的担心起孙木的孩子来,哪里有心情去县城里办事。
但这些话, 真说出来了,只怕许云帆要羞出猴屁股来。
许云帆盛了一碗饭跟在秦润后头,大言不惭道:“摔是不可能摔的, 我自小练骑马都没摔过一次,他们都夸我很厉害,很有天赋。”
对于许云帆的自夸,走在前头的秦润抿了下唇,不回应,将饭桌上的竹罩打开,桌上也就三道菜。
一道红烧鸡肉,一道酸豆角炒肉末,一道青菜汤。
已经晌午了,在镇上的时候,许云帆又教了孟大夫那么久,早饿了。
他不是没想过在镇上吃,奈何出门出的急,没带银子,况且,他要是真的去吃东西了,孙木肯定会抢着替他付账。
桌上简简单单的三道菜,让饿了的许云帆吞了一口口水,
作为许家二少,什么山珍海味是许云帆没吃过的,就是那些昂贵的按克收费的食物,许云帆也能豪气的吃到饱。
吃过那么多美食,秦润做出来的菜,却是最受许云帆喜欢。
因为秦润给他做的每一道菜,都有一股爱的味道。
坐下后,饥肠辘辘的许云帆没急着吃,左右扭头看,“对了,我两个小舅子呢?”
“他们跟着方伯伯上山了。”
方猎户最近忙着给小秦家摘黑子果,之前那片林子已经摘的差不多了。
不过许云帆说了,这玩意,他是有多少收多少,断不会嫌多,于是方猎户又在山里找了起来,最后还真让他又找到了一片。
听说那片黑子果林离山脚不算远,附近还有很多野果。
秦安、秦慕一听哪里还坐得住,背上背篓,又从家里拿了些吃食,跟着方猎户还有大蛋他们上山去了。
新发现的黑子果林外杂草树干多,方猎户招呼秦大右他们这些负责砍柴的人帮他砍出一条路来,这样也方便把黑子果挑出来。
去的人多,又都是手拿柴刀的年轻汉子,秦润才松口让秦安他们跟着去了。
“不去深山就好,他们想去就去吧,小孩子,整天拘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得知两个孩子上山了,许云帆并未有过多的担心,只要不往深山去,外围又没有大型野兽,况且还有秦大右他们在,秦安他们能有什么危险。
秦润给许云帆夹了一块鸡腿,“嗯,我也是这么想的,这鸡肉我尝过了,不柴,你多吃一点。”
“嗯,你做的菜都好好吃。”
许云帆咬了一口鸡腿肉,幸福且享受的眯起眼,头微微晃动了一下,那模样,看的秦润心一软,“云帆,之前你说地里的玉米玉米须变黑了就同你说,今早我去看了,有两亩地的玉米可以了。”
方猎户给小秦家种玉米的时候,许云帆让方猎户错开时间来种,因此,十几亩地的玉米,成熟的速度自然不同。
“熟了?”许云帆很久没下地了,自然不知自家玉米长势如何,“长的怎么样?还可以吗?那待会你带我去看看。”
秦润很开心的点头,“长的很好,玉米棒很长很大,比我们村其他人家的玉米都要长得好。”
这话,不是秦润夸大,事实就是如此。
他们小秦家的玉米确实长的比其他家的玉米好,玉米棒大,不用想就知道了,里头的玉米粒肯定多,且饱满。
因为是种的第二季,很多村民的玉米,有的地营养跟不上,玉米长的委实磕碜,就跟营养不良似的,又矮又小,玉米叶泛着黄,结出来的玉米棒不过两指头大。
当然也有长得好的,但长得再好,也远不如小秦家的玉米长势好。
许云帆同秦润之前几乎天天往镇上跑,天微亮便出门,傍晚回来了几乎不怎么出门,哪能看到村里人在他们家的玉米地旁看了又看,一副想不通的样子。
秋种时,方猎户他们播下去的玉米种,不止李婶看到了,很多村民都亲眼目睹了。
他们打心底觉得许云帆乱来,拿十几亩地来闹着玩儿,简直就是糟蹋土地了。
后来,原以为不会发芽长出来的玉米,结果长了,长的甚至比他们地里的还好。
玉米刚长出来时,方猎户去看过了,几乎不需要怎么补种。
而他们家里的玉米地,一亩地就需要补上几十株玉米苗。
许是留的玉米种不够好,有的玉米种不仅不发芽,甚至还烂在了土里。
再看现如今,小秦家的玉米地里的玉米长势喜人,方猎户用牛粪给追过肥后,玉米叶暗绿暗绿的,结出来的玉米棒更是让村民羡慕不已。
村民们想问许云帆到底是给玉米种上了什么药,怎么他家的玉米就长的这么好?
还有,这些玉米这么好,可不可以留些种,明年他们也种上。
可惜许云帆每天早出晚归,加上之前还劝过许云帆不要胡来,村民都不好意思上门,就等着收玉米时再问问许云帆愿不愿意把一些玉米种卖给他们。
哪知,还没等到收玉米的时候,下午时,村民就看到小秦家的玉米地里出现了几个秦氏的汉子,这些汉子手脚麻利,掰玉米的速度溜的要飞起。
“不是,有为啊,你们在干什么?这玉米叶还没黄呢,你们掰玉米做什么?”
秦有为,秦氏人,同秦大树他们年纪差不多大,之前负责给许云帆挖炭窑,后来又负责带人挖泡竹子的麻子坑,这两天正好得闲,秦润便把人叫来给他掰玉米。
不说村民们摸不着头脑,就是秦有为也不解,这玉米都还没到收成的时间呢,许云帆、秦润让他们把玉米全收了,这不是糟蹋粮食吗?
想是这么想,但许云帆放话了,纵使有再多的疑惑,作为契工,许云帆、秦润两个东家让他们做什么,废话不需要多问,只管做就对了。
“东家让我们掰的。”秦有为一边回,一边掰玉米,一句话的功夫,三四把玉米棒已经被他掰下来丢进背篓里。
这可让路边上的大娘们心疼的够呛,孙甜甜她奶奶只觉得肉疼得紧,双手拍着大腿,“哎哟,你们赶紧的住手,别掰了,这些可都是要留做种的。”
“啥?”
秦有为掰玉米的动作一顿,昨儿下午,秦润亲自找的他们,让他们今儿过来掰玉米,掰够二十麻袋了就让孙武运往清风书院,从头到尾,秦润就没说过什么玉米种的事。
“甜甜她奶,你这话啥意思啊?这是我们东家的玉米,他叫我们掰,咋的不能掰了?还有这玉米种,啥玉米种啊,我们可没听他说起过这事,哥几个,你们听说过吗?”
秦有金、秦有银、秦有钱三个堂兄弟你看我我看你一眼,纷纷摇头,“没听说过,东家叫我们掰,我们只管掰就是,管其他事的做什么。”
本来秦润同他们同辈,平时他们都喊的润哥儿,如今秦润生意越做越大,族长秦老说了,平时在秦氏那边,喊他润哥儿可以,在外,这分寸该注意还是得注意的。
“不能掰。”孙甜甜她奶喊丫丫起来,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秦有为他们掰的是他家的玉米呢。
“你干什么?”
不知孙甜甜她奶什么时候冲了下来,站在秦有为身后拉他的衣服。
别看孙甜甜她奶已经是奶奶辈的人,因长年劳作,加上古人十几岁就开始结婚生子,孙甜甜她奶今年不过五十几,力气大着呢,这一拉,秦有为被拉的差点摔个屁股蹲。
秦有为这边有情况,秦有金几兄弟纷纷围了过来,乍然被几个年轻的小汉子围起来,孙甜甜她奶是一点不惧,“干什么?你们几个臭小子还想打我不成?我说了,这玉米不能掰,这可是要留做种的,说了你们不听,我不打你们一顿就好了,怎么着,你们还想动手?”
“你这人是不是有病?”秦有为差点摔了,本来就有点儿气,再听孙甜甜她奶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当下直接火冒三丈,“留种留种,你说留种就留种?这是你家的地还是你家的玉米?你搞清楚状况,这是我东家的地,地里的玉米也是我东家的玉米,他让我们掰我们就掰,你一个外人在这指手画脚是几个意思?要不要脸?就算我东家要留种,卖不卖你家都不一定,你这么着急干什么?别以为你年纪大了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了,我是不打老人,但你孙子跟我一样大,我揍他总可以吧。”
他们秦氏的人,昨晚就听说了,许云帆同秦润来玉米地里看玉米时,回去的路上,孙甜甜她娘焦急忙慌的跑过来,说什么孙甜甜落大河里了,求许云帆去求她女儿一命。
许云帆当时就翻了个白眼,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大婶莫不是以为他很好驴不成?
孙甜甜她娘倒不是觉得许云帆好驴,而是他们发现许云帆这人心善啊!
孙木家的事,他们一大早就听说了。
毕竟孙木他爹天蒙蒙亮去喊大夫,一家子哭的哭,晕的晕,李慧又被她爹娘从小秦家背回去,这看到的人可不得立马问咋回事。
不问不知道,一问大家伙是又替孙木他儿子担心,一方面又觉得许云帆真是个心善的。
像许云帆这般心善的人,怎么可能会见死不救?
孙甜甜她娘之前被秦老媳妇还有他儿媳妇亲自上门说了一顿,让他们不要打许云帆的主意,娘俩的心思被人直接了当的说出口,孙甜甜她娘是尴尬的不行,孙甜甜更是臊的跑回房,几天都不敢出门,
秦老媳妇他们为何会走这一趟,孙甜甜她娘以及孙甜甜还能不明白?
肯定是许云帆让他们来的。
后来许云帆更是放出什么一生只结一次婚啦,还有什么祖训不允许三妻四妾的话出来,众人听了,不由感到惋惜,女人哥儿听了,则是对秦润羡慕的不得了。
随着小秦家生意越做越大,有的人便不那么想了。
男人必定最了解男人。
换做他们,有银子有身份了,左拥右抱三妻四妾那才正常吧!
有头有脸的富户,没有个三妻四妾,说出去都丢人,在他们看来,那些镇上的员外以及有钱人家,哪个不是三妻四妾?
因此,对他们来说,好像有钱男人三妻四妾已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是最基本的标配,没有三妻四妾,那都说明你还不是富贵人家。
推己及人,许云帆不可能一辈子只娶秦润一个丑哥儿的。
至于所谓的祖训不允许三妻四妾,谁知道是不是他在胡扯?
秉持着这些想法,很快就有人开始蠢蠢欲动了,没办法,许云帆如今太招人眼红了,要是许云帆成他们家的,他们一家子不就飞了?
孙甜甜她娘早上得知许云帆这人心善后,脑海里的计划就出现了。
要是她女儿落了水,她求到许云帆面前,许云帆还能不救人?
要是许云帆一救,自家闺女虽被救,但这清白也就没了,到时候,许云帆不娶也得娶。
没办法,许云帆这个女婿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村里看上他的姑娘哥儿可不少,她必须尽快下手,也好趁许云帆没跟秦润结婚前先把女儿嫁过去,到时候,要是女儿给许云帆生下个一儿半女的,她丈母娘的地位不就稳了吗,届时,她进小秦家的米粉厂当个管事都不是问题。
听说秦氏那边的妇人在里边干活,一天就有二十多个铜板拿,平时还有什么爆米花之类的当零嘴,普通工人都有这么多铜板拿,管事就更不用说了。
待她成了管事,又是许云帆丈母娘,这招什么人还不是她说了算,到时候,她就可以把家里的女人还有娘家的几个嫂子弟妹通通带进去。
越想孙甜甜她娘越觉得这计划完美啊!
可是她忘了,许云帆就不是一般人。
一般人听到有人落水了,必定要赶去救人的,但许云帆不是。
面对孙甜甜她娘的哭求,秦润都慌了,唯独许云帆嗤笑一声,语气凉薄,“哦,你家女儿掉水里了?那你找我干啥啊?我又不会救人。”
“就在那边……啊?许小子,你说什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孙甜甜她娘话说到一半后就愣了。
许云帆似笑非笑的说:“我说,你女儿掉水里,你找我有什么用?我不会救人呢。”
“你是汉子,你可以救我女儿,你不是会游泳吗?要是甜甜没气了,你是大夫,肯定会有办法的啊!”
“大晏朝有哪条律法规定,是汉子就必须会游泳了?又有哪条律法规定,大夫就必须救人?你就不允许我见死不救?”
“许小子,你……”
不待孙甜甜她娘把话说完,许云帆又道:“我之前在村长家说过什么,你们大抵是忘了吧,要不要我替你回忆一下?我不是大夫,你们孙氏的人,我爱救就救,不爱救也不犯法,律法也制裁不了我,丑话我已经说在前头,你们要想道德绑架我,那就找错人了,还有,我就算要救,也不会救那些上赶着破坏人家家庭,非要知三当三的人,我是不嫌麻烦吗,还是你觉得我很蠢,菩萨心肠,非要去救一个算计我的麻烦?”
孙甜甜她娘一慌,许云帆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不。
不可能的。
这人又不是他们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可能知道她们在算计什么?
孙甜甜她娘脸一干,强装镇定,“许小子,你在说什么,你这人怎么这么冷血?我女儿等着你去救,你不愿救就算了,推三阻四说这些话是几个意思?”
“什么意思?冷血?你这话说的有点搞笑了。”许云帆沉着脸,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现在有多不爽,“我今儿就告诉你,想打我的主意,想算计我,也不看看自个够不够格,蠢货一个,谁给你们的胆子在我面前玩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机?”
第163章 第 163 章 发怒
一边保持沉默的秦润能在许云帆的帮助下把生意做大, 肯定得有点脑子。
听到孙甜甜落水,他还为此紧张,想拉许云帆过去看看, 听许云帆不客气说这一通话后, 他算是明白了。
孙甜甜她娘居然敢算计许云帆!!
呵,这人真当他这个夫郎是摆设不成?
“孙婶, 看来你女儿憋气很厉害呢, 从大河边跑到这, 你莫不是嫌你女人命太长?”
孙甜甜她娘人都傻了。
不是,现在的小汉子心都这么硬的吗?
听到有人落水了不赶去救,居然还有心情,头脑清醒的先分析一通。
许云帆不去救人, 一来是,孙甜甜她娘打的什么主意,他大致猜到了。
在大晏朝, 对女子、哥儿虽没有那个严苛, 但这落水, 他下去救人,免不了“搂搂抱抱”, 这对村民来说, 是有伤风化的存在, 女儿家的清白已经没了。
更不用说, 要是孙甜甜昏迷,他脑子一糊涂给人做了人工呼吸, 那就更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到时候,最好的办法,无非就是他吃下这个哑巴亏娶了孙甜甜。
如果孙甜甜真的落水, 真的需要人救,她娘要真找人救她,何必舍近求远,不去村里喊人,非跑这来?
秦润不是不知道,许云帆如今有多招人喜欢,村里的大婶大娘恨不得让他做自家女婿、哥婿,村里的姑娘、哥儿每每见到许云帆,不是含羞带怯就是眼珠子恨不得扒在许云帆身上。
这些秦润他都清楚,却不曾说过乃至做过什么。
换做是他,如果哪天在路上见到一个像许云帆这样的,人长得又高又俊,满肚子墨水,不仅是个令人敬仰的夫子,还是个会挣钱的汉子,他也会多看几眼。
欣赏美,不过都是人之常情。
出于理解的基础上,秦润不曾说过什么,但如今有人把主意打到许云帆身上,秦润很不高兴,说出口的话,难免带着丝咄咄逼人的冷酷无情,“孙大婶你哪来的脸指责我夫君?正如我家夫君说的,你女儿落水,他没有那个责任和义务必须要去救人,就算他能救,我也不会让他去的,不是我夫君冷血,而是我。”
孙甜甜她娘何尝不知大河离这儿有点远,她又怎会不知道去村里喊人更快,可她让孙甜甜下水,为的就是算计许云帆,所以,她不舍近求远跑来找许云帆还能跑去找谁?
许云帆太忙了,平时不是跑镇上就是待家里头,再不然就是去跟另外几个婆娘凑一块吹水,难得见他跟秦润单独行动,孙甜甜她娘自然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这个机会错过了,下次还不知得等到猴年马月。
她自认考虑周全完美了,却唯独没想过,许云帆居然猜到了她的意图。
孙甜甜她娘当下是羞的面红耳赤,待都待不下去,转身一个屁股就跑了。
“切,想算计我?还用这么蠢的办法,小看谁呢这是。”许云帆瘪嘴,闷闷不乐的。
秦润扭头看身边人,“云帆,人都走了,你别生气了,小心气坏身体了。”
也不知道许云帆究竟在秦润心中是个什么形象,秦润就爱把他当瓷娃娃一样护着宠着。
许云帆折着手里的小枝条,垂头不太高兴的说:“我觉得他们这是在侮辱我的智商,好歹我也是个才高八斗,满腹经纶的夫子吧,居然在我面前耍这种小把戏,简直是侮辱人。”
秦润:“……”
原以为许云帆不高兴的点在于有人想算计他,结果……还是他多想了。
另一边,在水里泡了都快有两刻钟,还不见自家娘带许云帆来,泡在河里的孙甜甜冷的直打哆嗦。
村里姑娘少有会水的,但并不代表所有姑娘都不会,孙甜甜就会水。
要是她不会水,她娘也不会出这种馊主意。
孙甜甜选择下水的位置较为隐蔽,河边长满了芦苇,外边路过的人要是不注意,很难看到水里的她。
之所以选择此处,一来是这儿的水只到她的脖子处,要是真出个意外,她冷静冷静也不至于淹死。
二来也是留有一手,确保在她娘没把许云帆带人来之前,她们的计划不会被外人打乱。
哪知,她娘还没把人带来呢,河边传来脚步声,眼看脚步声越来越近,孙甜甜悄悄靠近河边,透过芦苇空隙看去,来者不是她娘,而是一个她不认识的汉子。
孙甜甜大惊失色!
眼看来人越来越近,孙甜甜紧张的不行,如今的她是进退两难。
如果她不“溺水”,试问,哪家未出阁的姑娘家会在青天白日的下河游泳?
更不用说,在秋老虎这么大的时候,她身上穿的又薄,外人知道了,指不定要说她不知羞耻,到时候她还活不活?
许云帆要是听到了,会怎么想她?
也不知道她娘究竟把许云帆带到哪里了。
河岸上穿着长衫的汉子看起来一副书生气,会不会游泳还另说。
要是他不会游泳,发现她“溺水”了,肯定会喊人来救他的,没准她娘带许云帆也准备到了呢?
到时候许云帆一急,肯定会跳下来救自己的。
孙甜甜这般确认着,一通分析后,觉得她做出来的应对失策堪称完美。
于是孙甜甜弱弱的喊了一声“救命啊!”又故作溺水的挣扎来。
她的动静不大,故作无力的样子,如此汉子方才听不到她求救便说得过去了。
可孙甜甜忘了,这村里的汉子,哪怕是个读书郎,但小时候,大多数都是会玩水的。
当天晚上,许云帆就听说,孙氏的孙甜甜今儿落水,被外村的一个汉子救了。
“啧啧,你们是没看见,孙甜甜被救起来时,那身材……哎哟,俏的哟,那李六看的口水都快流了。”
李六,村里游手好闲的一个光棍,平时就喜欢在河边“调戏”人,不过这光棍不会对哥儿做什么,就专挑村里几个姑娘。
孙甜甜就是其中一个。
许云帆见过这个李六,对其印象深刻,胡子邋遢,头发乱蓬蓬堪比鸟窝,眼神浑浊不甚清明,之前同秦安他们去找鸡枞菌时,他就几次看到李六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河边,面无表情的眺望着远一直看了好久,之后不知想到了什么,李六一手遮住眼,随之埋头在臂弯之中,清瘦的双肩不住耸动。
他看起来很悲伤,似有什么伤心事。
许云帆当时还纳闷,一个在大家伙口中游手好闲,整天不干正事,只会调戏姑娘的汉子居然会有这么悲伤的一面。
正因为看到李六哭过,许云帆才对他有点印象。
在秦氏这边晒谷场的榕树下,许云帆带了一大袋爆米花,一边听几个大娘婶婶八卦,一边吃爆米花,惬意的不行。
“外村的汉子?”许云帆暗道,也不知是哪个倒霉蛋,“谁啊?”
秦大右他娘神神秘秘起来,“是学堂夫子的儿子。”
“谁?”许云帆眉头微蹙,“婶,你说的该不会是小梨村那个新来的夫子吧!”
“是他。”大右娘伸长脖子左右看,确保没有外氏的人在,这才又道:“听说他是陆夫子的儿子,如今已经考上童生了。”
“没考上秀才就可以当夫子了?”许云帆暗暗咋舌,什么时候夫子的门槛都这么低了?
其他婶子大娘补充道:“哎,规定是那么规定,但咱们这都是小地方,谁会真的来管这些事?”
“是啊,就算是村民们晓得了,大家伙也不好说,要是真把人夫子得罪了,以后这孩子还用不用上学堂了?”
附近几个村的孩子,除了去学堂,他们还能去哪?
当然了,要是家里有会识字的长辈,那就另当别论了。
不过,这样的孩子终归是少的,就是李云飞,刚入学时,去的就是学堂,后来在学堂学的不错,李宝山暗自高兴,自觉儿子必定是个可造之材,这才厚着脸皮去同李宝河“借”了几十两银子,又借妙音的关系,找了门路将李云飞送去私塾。
如果学堂夫子不收,镇上的私塾又难进,就算进了,对村民来说,每天接送也是个大麻烦,如今来了个只是童生的夫子,村民们只能咬牙认了。
许云帆又问:“那这孙甜甜被他救了,这孙家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你是没看见哟,孙甜甜她娘那个脸色,难看的五官差点都要扭曲了。”
“那必须的,自家好好的黄花大闺女,又是大夏天落的水,孙甜甜被一个汉子抱也抱了,搂也搂了,谁知道那汉子有没有摸到不该摸的地方?就这,她娘能高兴就怪了。”
有不知情的婶子还在感叹孙甜甜命苦,落水这种事又不是她愿意的,结果就因为这,如今是成了大家伙茶余饭后的谈资,说到底,这对她们女人来说太不公平了。
许云帆不觉得孙甜甜可怜在哪。
她那是可怜吗?
她那是活该,是自作自受。
“你们就等着吧,没准过两天就该有媒婆上孙家门了。”
许云帆在这边听八卦听的津津有味,另一边,秦润找了村里几个汉子,嘱咐他们,平时自己要是不在家外出了,让他们势必要看好许云帆。
秦有为当时就纳闷了,秦润这话是几个意思?
是不是许云帆不老实,沾花惹草了,还是干了啥别的事?
否则秦润咋这么说?
“润哥儿,咋了这事?”秦大有处理着手上的竹子,听秦润这么一说,赶忙停了下来。
秦润有点烦躁:“最近村里有些人不老实,云帆太优秀了,有的人难免动了点不该有的心思,我也是担心,有时候云帆考虑不周,要是被人赖上了就不好了。”
几个汉子本不明白秦润的话,晚上回去听说孙甜甜的事后,大家伙悟了。
好家伙,他们秦氏的哥婿被人看上了,你说看上就看上吧,像许云帆这么优秀的汉子,会被人看上那不是很理所当然的事么,可有人要挖秦润的墙角,他们就不同意了。
秦有为昨晚听说孙甜甜的事后,私底下没少骂孙家人不要脸,今儿,孙甜甜她奶偏偏要撞他枪口上,秦有为能忍就怪了。
孙甜甜她奶自知理亏,却要嘴硬,“你们敢动我乖孙一个试试,看我老婆子跟不跟你们拼命,你们做人可不能这么自私,大家伙都是一个村的,许小子有这么好的玉米种,难道不该帮衬一下乡里乡亲吗?”
闻言,秦有为几兄弟脸一垮。
好个不要脸的婆子。
秦有金扫了一眼路上扎堆过来的村民,“怎么,你们也是这么想的?”
被秦有金问话的村民不敢直视秦有金的视线,一副有贼心没贼胆的样。
有的汉子胆子大一点,开口道:“孙婶说的是,都是同个村的,互相帮忙不是应该的吗?”
秦有金嗤笑一声,“放你狗屁,说这种话,你们脸上臊不臊我就问你们?还互帮互助,乡里乡亲,怎么,当初我们润哥儿被你们传那些不堪的言论时,你们咋不记得大家伙都是乡里乡亲啊?他饿的快没饭吃的时候,除了我们秦氏,你们帮过他什么?你们要不要脸的,现在见人家过的好了,你们就知道大家伙是乡里乡亲了,知道舔上来了?我说你们好好的人不当,当什么狗?”
“哈哈!”
秦有银没忍住笑出声,补刀道:“哎,要我说,只怕狗都没有你们会舔。”
“你们……”被怼的汉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显然是难堪至极,他扭头看身边的人,徒然发现,同他一块来的,这会不是看天看地看山看草,总之就是看什么都有,就是一个看他的。
他娘的,合着他就是蠢货一个,当出头鸟了是吧。
“你们怎么不说话?”
说话?
他们要说什么?
许云帆是他们能得罪的人吗?
再说了,这是人家的玉米,人家想什么时候收不行?
他们虽是想要玉米种,但又不敢得罪许云帆,有人站出来说话,他们自然是乐见其成。
孙甜甜她奶见唯一附和她的汉子都败下阵来,气的不行,然不待她继续开口,秦润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路边上。
孙甜甜她奶见着秦润来了,还想指责秦润自私,可当同秦润视线相对时,她却有点被吓到了。
以前的秦润不是这样的,以前的他,给人唯唯诺诺的感觉,一看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丑哥儿。
而今儿的秦润,不仅大大方方的同她对视,孙甜甜她奶甚至从秦润身上感到了一种压力。
这股压力,无端的让她胆怯害怕起来。
用许云帆的话来说,孙甜甜她奶所说的压力,无非就是压迫感。
以前的秦润是自卑的,他知道,很多人瞧不起他,所以,他习惯性的不与那些不喜欢他的人对视,不对视,自然看不见对方眼里毫不掩饰透露出来的厌恶。
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的秦润有了许云帆,他夫君那么聪明的人,肯定说什么都是对的。
许云帆说他好看,那他肯定不丑。
既然他不丑,这些说他丑的人,肯定是没眼光。
许云帆说了,有时候,遇事时,不必一个劲的在自己身上找原因,认为别人不喜欢自己,就是自己的问题。
有时候,有问题的不是自己,而是别人。
秦润对此深信不疑。
面对孙甜甜她奶不悦的眼神,秦润坦坦荡荡的回视过去,“你想让他们说什么?孙奶奶,我喊你一声奶奶,你该不会以为你就是我的长辈了吧!我家的事,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在这插手?我家的玉米,留不留种,都是我说了算,我今天就明确告诉你们,这些玉米,就算要留种,我想卖给谁就卖给谁,你们少拿什么同村还有什么乡里乡亲的压我,我不吃你们那一套,你再阻碍,我对你不客气了。”
孙甜甜她奶被秦润的气势压了一头,一时讷讷的说不出话来。
毕竟秦润说的没什么错,他家的玉米,他想怎么处置,容不得外人来置喙。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是长辈,你就是这样跟长辈说话的?真是有娘生没娘教的克星,要不是你,你爹你娘你奶怎么都去那么快?要我说,你弟也是个克星,克的你爹被野兽活活咬死,你们小秦家兄弟都是不祥之人呐。”气不过的孙甜甜她奶也是个猛的,论毒蛇骂人的功夫,当年她在村里的地位,可是凌驾于李婶之上,后来李云飞势头太猛,她才被压了一头。
对孙甜甜她奶来说,被一个丑哥儿压了一头,这不是让她很没有面子吗,一怒之下,那是非恶毒的话不说。
在场的人都傻了。
诚然,他们之前多多少少看不起秦润,但从没有说过他是克星。
对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在他同弟弟相依为命时,将家人的不幸推责到他身上,这对一个孩子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秦父的死,对秦润来说,是一件不能被提起的事。
他宁可秦父在山上一把摔死也不愿他被野兽活活咬死。
因为那样的死法太过痛苦,秦润根本无法想象自己的父亲当时得有多害怕、多无助,最后在怎样的绝望境地下被野兽啃食入腹。
那种亲眼看着野兽咬下自己的肉吃下去的感受,是个人只怕都想不出来。
如果是自己被说,秦润尚且能忍,可秦安有什么错?
为什么连秦安她都不放过?
这关秦安什么事?
难道这是他们兄弟俩愿意看到的吗?
秦父去世,最痛苦最难受最悲痛的就是他们,可外人却还要在他们身上强加上另外一层罪名。
这项罪名,说不准会影响秦安一辈子,甚至会毁了他。
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秦润只觉有把大锤咣当一声往他胸口恨命的一砸,疼得他胸膛起伏跌宕,脑袋都在嗡嗡作响。
许云帆说了,谁让你不痛快,那你就让他比你更不痛快,这样才算出气。
秦润手一举,巴掌一挥。
第164章 第 164 章 村里那点鸡毛蒜皮的事……
孙甜甜她奶说完, 再一细想,发现自己说的一点都没错啊!
老太婆不由得洋洋得意起来。
然不等她得意多久,脑子嗡的一声, 脸上传来一阵剧痛, 脸被一股外力扇歪了。
嘴里似乎有股陌生的腥甜,在这股腥甜中, 好像又存在了什么异物。
孙甜甜她奶下意识吐了一口血痰, 随之一同被吐出来的还有两个发黑的牙齿。
见状, 不说孙甜甜她奶,就是周围的人皆是目瞪口呆,大脑都有片刻的宕机。
秦润左手抓着右手手腕揉了揉,目光森冷如炬, “给脸不要脸,好好说话你偏不听,偏要在我面前跟条疯狗似的狗吠, 现在知道疼了吗?”
孙甜甜她奶看秦润扬起巴掌, 吓的就是往后退几步, 边上几个大伯大娘都觉得秦润太过分了,一个年纪轻轻的哥儿怎么可以对老人家动手, 再说了, 一个哥儿, 凶巴巴的还敢动手打人, 像什么样。
“润哥儿,你这就有点过分了, 就算孙婶说话过了点,你一个小辈何必跟她计较对她出手?”
“就是,你都是个有夫君的哥儿了, 这样凶巴巴的像什么样?你就不怕你夫君……”
秦润还真不怕。
“哎哟,打人啦,润哥儿打人了,小秦家的,你敢打我,哪有像你这样的哥儿,我要同许小子说去,让他休了你。”反应过来自己被打的孙甜甜她奶坐地上哭嚎起来。
“哦,你们要找我?”许云帆从不远处不急不慢走来,一副看戏的表情。
“许小子,你终于来了……这事你可得好好管管,一个晚辈对长辈动手,像什么样。”有的大娘暗自觉得这是个机会。
是个汉子的,谁能接受自家夫郎动手打人的?这不是给夫君添麻烦吗,更何况,秦润这打的还是长辈,简直是不懂事。
要是许云帆把秦润休了更好,如此一来,他们家女儿、哥儿不就有机会了?
许云帆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十几个大娘,“你们怕不是没搞清楚一点吧,那就是,我许云帆不是娶的润哥儿啊,我是上门入赘的哥婿,你们知道啥是上门入赘吗?那就是,我同润哥儿,只有他休我的份,哪有我休他的份?”
“要是他休了我,我一个上门的哥婿就得净身出户呢,就算以后我真想纳个妾还是啥的,润哥儿要是不同意,我就不能纳,我跟你们并没有不同,你们的相公愿意给你们找个小白脸伺候你们吗?如果我真的跟哪个姑娘哥儿好上了,那人进了小秦家,她就是个妾,妾是什么,那就是个下人,我夫郎想把他卖还是把他送人了岂能是我可以阻拦的?所以啊,我夫郎就是小秦家的一家之主,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们跟我说有什么用呢?我只是一个上门的哥婿,你们不都说了,出嫁从夫,那我自然也得听夫郎的话了。”
一旁的汉子听到许云帆说这些话,一些大男子主义的汉子都没眼看许云帆。
这汉子真是给他们男人丢人现眼了。
这种事也好意思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他不要脸了吗?
地里头,许云帆对秦润眨巴眼,秦润一下子就明白他的意思了,故意冷哼一声,“纳妾?你怕不是想被我打断腿?你敢纳妾试试,看我不把人卖了。”
“我哪敢啊,咱家都是你说了算,你说行我就行,你说不行,我就不行。”这话说的也忒没骨气了点。
许云帆却不以为意,笑盈盈的朝孙甜甜她奶挑眉道:“刚才我家夫郎打你了?那真是活该呢,谁让你狗嘴吐不出象牙来,克星?你哪来的脸说我夫郎是克星?要按照你这么说,我听几个婶婶说,你嫁进孙家第二年,你二叔就过了,是不是你克了他?你才嫁进去一年,孙家就少了一个人,那你岂不是克星中的这个?”
话音落下,许云帆竖起大拇指。
许云帆话音落下,其他村民就吵起来了。
“噗……”一群汉子之中,一位穿着“隆重”的,脸上带着妆的汉子没忍住笑出声。
这人也不知道是从冒出来的,但可以肯定,他不是大梨村的人,兴许是隔壁村的人过来看热闹了。
其他村民没把人放心上,纷纷退开了两步。
没办法,这人穿的让人一看就热。
这人在一众村民之中仍旧显得十分显眼的外村汉子,之所以显眼,不仅是因为他的穿着“隆重”或者脸上不符合审美的妆容,还因为他鹤立鸡群一样的身高。
所谓的外村汉子,不过是乔装打扮离开清陵县的萧衡之。
萧衡之不知自己为何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这里,待看到有过几面之缘的人后,他似乎明白了。
原来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他同这个哥儿有缘。
国师大人不是也说了,只要他往这个方向走,必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至于国师口中所谓的意想不到的“收获”,寻了个借口离开京城的萧衡之不知,但在第二次见到这个哥儿的时候,他好像知道了。
也许,所谓的收获,便是上天对他的另外一种补偿。
都说物极必反,当年那个投胎成为他血脉骨肉的孩子,生来必定是贵不可言的存在。
可他没能出生来到这个世界。
没能出生的他,是否已重新投胎,成为其他人的孩子?
如果有投胎一说,萧衡之想,也许这个叫润哥儿的哥儿,或许就是他那个素未谋面不能来到世上同他见面的孩子。
他长的实在同秦斐俞太像了。
特别是出手的那一刻,萧衡之一度在秦润身上看到了秦斐俞的影子。
在听到秦润被人说成克星时,萧衡之胸腔燃起一股无名的怒火,心疼、怜惜等陌生的情绪几欲将他淹没在悲哀的漩涡之中,从胸口处传遍全身的不可抑制的钝痛让他不禁然的一颤,要不是秦润给了对方一巴掌,说不定他早控制不住,下去直接给人一剑了。
奈何,可惜的是,自他中毒后,再也用不了剑,同个废人没什么两样。
看着秦润这个哥儿,萧衡之想,如果有机会,他想收其为义子,将他当成那个已经逝去的孩子好好疼着宠着。
萧衡之听了这么久,不难猜测出,秦润在村里的生活应当不好过,既然如此,自己把他带回京城好了。
听到村民窃窃私语,孙甜甜她奶左右看了一圈,莫名害怕起来。
“你……你胡说八道?是哪个长舌妇乱嚼舌根?我二叔那是不小心才去,关我什么事?”
“那不就是了,我爹娘还有奶奶他们怎么去的?是无缘无故去的吗?还不是意外或者寿终正寝去的,怎么到你嘴里就成我家夫郎克的了?还有,你算哪门子长辈,我们小秦家跟你有什么关系?”
许云帆三句话不离‘我家夫郎’,明眼人都听出来,他这是要替秦润出头了。
也确实是如此,今儿这么多村民在,许云帆要是不给秦润正名,指不定后边又得传出什么话来。
在村里,最多的也就是这家长里短的事了。
许云帆烦不胜烦,却又无可奈何。
“按照我朝律法,无辜造谣生事者,轻则仗打三十大板,重则拘留三到五日,你这老婆子,难道不知,流言可伤人也可杀人的吗?这种无中生有的事,你是张口就来,我家夫郎打你一巴掌让你掉两颗牙都还算轻的,要我看,你这样的,就该吃上三十大板,打得你出不了门为止,我看你还造不造谣了。”
路边上又传来“噗”的一声。
萧衡之实在忍不住,抵拳挡在嘴角边,试图掩盖控制不住翘起来的嘴角。
这小汉子当真是有点本事了,这牛吹的是像模像样。
早年他同大理寺卿参与修订律法时,可不曾记得有这么一条律法。
但这小汉子,说的挺像那么一回事的,要不是他熟背律法,差点就信了。
连他这个参与修订律法的人都还得回想一遍是否有这条律法存在,更不用说其他村民了。
“什么?”
孙甜甜她奶以及其他人顿时就慌了神,有这么严重吗?
几句话就要挨板子?
简直是闻所未闻!
“这位兄台所说的律法,不知是第几条律法?为何小生不曾听说过?”
一道陌生的声音突然插进来。
许云帆看过去,好一会后,胳膊肘碰了碰秦润,凑到秦润身边压低声音,“这人谁啊,我没在村里见过他,他是大梨村的人吗?”
“我也没见过。”秦润摇摇头,“看样子,来者不善。”
“我看也是。”
“云帆,咱们大晏朝真的有这么一条律法吗?”
“没有,我唬人的。”许云帆本不想这么唬人,可这老太婆,你不让她怕,这人下次还敢胡说八道。
“啊!那这下怎么办?”岂不是要出糗了?”
许云帆哥俩好的一手搭在秦润肩膀上,“怕什么,你且看我的就是,放心,今天这遭过后,我保证,以后他们都不敢打我主意了。”
“你是?”
不等许云帆问这人是谁,一个大娘打量着人问了,来人很会来事的抱拳对一众人行了一个书生礼,“小生陆璟,清陵镇人,大晏朝第二百六十届童生,家父乃是小梨村学堂的秀才夫子。”
许云帆:“……”
这人有点装啊!
“哎哟,我知道你。”一大婶看了好一会,拍手兴奋喊起来,“哎,你不是昨儿救了甜甜的汉子吗,原来你是陆夫子的儿子啊。”
“是的。”陆锦礼貌笑笑,这才挽起过长的长衫下了地,将尚且没回过神的孙甜甜她奶扶起来,“孙奶奶,您没事吧,可是有哪不舒服,是否需要去镇上请大夫看看?”
“没……没事。”孙甜甜她奶对自家孙女的事是清楚的,昨儿,她干活回家时,陆锦已经走了,得知孙女的事后,孙甜甜她奶对小秦家的不满更多了几分。
昨天下午,孙甜甜浑身湿漉漉的被一汉子抱回村,两人贴的那么近,很多村民都见着了,这事满不了。
可以说孙甜甜的清白已经没了。
临走前,陆锦说了,明日会亲自登门拜访,孙甜甜羞的不敢见人,一到家就跑房里去了,孙氏只能强颜欢笑“感谢”了陆锦一番。
在得知陆锦的身份后,这才发自内心的热情起来。
孙甜甜她奶回去后,孙氏将陆锦的话说了一遍,老一辈人心眼也不少,扪心自问,她家孙女,长的白白嫩嫩,模样也长得俊,但再俊,也没俊到让陆锦看上的地步。
老人家不信陆锦今儿回来,以至于这会,陆锦真的来的,孙甜甜她奶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今儿村里真是热闹了。
不知情的都在传,许云帆是跟陆夫子的儿子杠起来了。
经过一番你问我我喊你的奔走相告后,只要是在家闲来无事的都跑去看热闹了。
秦有为几人没想到不过是掰玉米的一件小事,最后竟然闹成这样。
几人略显不安,秦有金站在许云帆身后,“东家,我们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有,这村里眼红我的人太多了,就算今儿没有孙老太婆,也会有其他人,”许云帆摸摸自己的脸,惆怅万分,又似感慨万千,叹气一声:“哎,都怪我,没事干什么要这么优秀,可我都已经很低调了呀,都怪我这该死且无处安放的魅力,有时候也怪令人头疼的。”
秦润:“……”
听到这么不要脸的话,使得秦润猛的扭头看向许云帆,嘴角一抽,千言万语都在许云帆的不要脸下被堵得说不出口。
此时此刻,秦润只想狠狠的抹一下脸,他怕跟许云帆混久了,脸皮都得有一斤厚。
秦有钱几人不吭声,咬着唇,低着头,半天没抬起来。
也不知道孙甜甜她奶同陆锦说了什么,笑得脸上的褶皱都快能夹死一只苍蝇。
“怎么了?大家伙都聚在这干啥?”后边来的人不明所以,他刚从地里回来,这会手里还拿着一把镰刀,见这么多人站在这,这汉子想也不想,连家都顾不上回,先过来瞧瞧。
旁边的汉子:“还不是孙婶,这老婆子非不让有为几个掰玉米,后来润哥儿来了就吵起来了,那陌生汉子,是陆夫子的儿子,日后指不定就是孙氏的女婿了。”
“哎,真的?还有这种事?不是,这孙家的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这玉米是他家的?她哪来的脸不让人掰?”
“估计是迁怒吧。”
“迁怒?迁怒个啥?人家润哥儿怎么就招惹到她身上去了。”
“你不知道?”
“知道个啥哟,哎,你这人,赶紧说给大家伙听听。”
“昨儿孙甜甜掉水了,她娘喊许云帆去求,人家没去。”
有一刚过来的夫郎听到这,“啊,为什么?这样做是有点过分?”
“过分?”李慧瘪嘴道:“哪过分了,孙甜甜在大河那边落的水,她娘不跑回村喊人,怎么就非得往这边喊人了?”
同李慧一道过来的孙木娘哼的一声,“还为什么,你没看见陆锦,昨儿因为救了人,如今媳妇都有了,这人一旦有银子了,多的是人心动。”
这话,听得附近几个同孙甜甜一样对许云帆抱有心思的年轻哥儿脸色一变,不约而同的扭过头,不可见人的小心思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曝之于众的羞耻感,委实让人抬不起头来。
众人议论纷纷,陆锦听了事情起因经过,看向秦润的目光带着不赞同,“这位哥儿,纵使孙奶奶言语上过激了一些,但身为晚辈,动手打长辈,那便是不孝。”
许云帆往前站一步,视线落在陆锦温润的面上,“少拿什么孝字大过天来绑架人了,长辈就可以胡言乱语,长辈就可以随意污蔑人了吗?明明长辈错了,晚辈还不能反击?孝,那是对自家人,合着,你的意思是,这老太婆还是我们小秦家的人了?”
“这位兄台此言未免强词夺理,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孙奶奶虽不是秦家人,但她是大梨村的一份子,那便担得起长辈这个身份。”
陆锦说话有点文绉绉的,说实话,许云帆不太喜欢同这样的人打交道。
就费脑!
“既是长辈,理应知道什么叫以身作则,父慈才能子孝,我强词夺理,我不过是实话实说,就事论事,你不用跟我提什么孝不孝的,今天大家伙都听到了,谁对谁错,不是用一个长辈晚辈以及一个孝字就将事情起因盖过去的。”
“有因必有果,如果你家孙奶奶没有无缘无故来招惹我家夫郎,她会被打吗?不会,只能说,她是自作自受,你如今跟我说什么孝不孝的,那可真是搞笑了,合着,哪天有个老婆子诅咒你一辈子止步童生,你还能忍了不成?”
第165章 第 165 章 这孩子,好像他
秦大娘哎哟了一声, 站了出来,“许小子,你说是呢, 这小汉子能不能忍, 我来试试不就好了吗……”
对读书人来说,一辈子考不上秀才这样的话, 堪称最最恶毒的诅咒。
陆锦面色一变, 赶忙伸手阻拦, “别,是我言语有误,还请这位大娘嘴下留情。”
“哎哟,我都还没说呢你就紧张成这样了, 要是我说了,你不得急的动手打人呐。”秦大娘说的很大声,“你一个读书人在乎这些, 人家哥儿在乎名声, 这不是一样的吗, 你这小汉子,别事没发生在自个身上就不知道疼。”
“就是, 要是我家哥儿被说成克星, 我管你是长辈还是长长辈, 看我不给几个大嘴巴子。”
孙木娘看了眼陆锦, 阴阳怪气的说:“这有的人呐,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都还没成为一家人就先护着了,也难怪了,这孙婿自然要在长辈面前表现一番了。”
这话, 不是在赤裸裸的说自己帮亲不帮理吗?
可这亲……陆锦只觉得难堪至及,从小到大他就没这么丢脸过,为了找回面子,只能转移话题,“这位兄台方才所说的律法,为何我不曾听过?”
不曾听说过,在陆锦看来十有八九就是假的。
唬人的许云帆丝毫不慌,镇定自若,说的很是那么一回事:“我朝律法,你可是都背得?”
问完,许云帆背出了几条一般学子都会知道的律法,然后又背了另外几条,总之,假假真真混着来,这真亦假时假亦真,真真假假亦难分,一度让陆锦有点懵。
这下子,不说陆锦了,就是不知何时出现在人群中的萧衡之都差点没听出来。
谁让许云帆这家伙,假的说的跟真的一样,听起来居然还真的很像那么一回事,几百多条律法,陆锦哪里能一一背下,没一下就被唬住了。
陆锦脸上一阵清一阵白,一句话说不出来。
“干什么不说话,你不是在质疑我吗?既然你质疑我,那就拿出证据举证我在胡说。”许云帆并不想唬人,但很多原则讲究一个因人而异
孙甜甜她奶一下子就被唬住了,许云帆冷眼盯着她,“我看你这样的就该送去吃板子才能让你记住教训,否则你都不晓得什么叫祸从口出,正巧了,衙门我可是去过的人,我干脆直接带你去得了。”
许云帆说起衙门,本来心里还站孙甜甜她奶那边的村民被吓的一个激灵。
是了,他们怎么就忘了,许云帆这个汉子可是在衙门帮许家讨回公道的。
可能是最近许云帆几次三番的心善,没对他们李、孙两氏做什么,以至于他们都以为他好说话没脾气了。
陆锦不敢再替孙甜甜她奶出头,低着脑袋跟着人群散去,但今儿这仇,他是记下了。
看热闹的散了,秦有为他们继续干活,秦润低垂着脑袋,沉默不语。
之前,秦润还为难,如果许云帆真的去了京城,他跟着去了,日后还要不要回到这儿?毕竟他的家在这里,这里就是他的根,是他日后落叶归根的地方,他的奶奶奶、爹娘在这,所以,他不想走的太远。
一边是许云帆,一边是他活了近十年的地方,秦润舍不得走,但后来他想,许云帆在哪,他的家就在哪,他会陪着许云帆,如果有朝一日,外面混不下去了,或者待几十年后他们白发苍苍厌倦外边的喧嚣了,他们可以回来这里颐养天年。
虽抱有这样的想法,秦润还是很舍不得,但如今,秦润才发现,也许许云帆说过要带他们离开,去到外边看看广阔的天地,开启新的人生的话是对的。
在大梨村,这里承载了他对亲人的回忆,却也是带给他痛苦回忆的地方。
有的谣言是止不住的,如果克星这事,秦安听到了,他会怎么想呢?
他会想,是不是因为他,他们才没了父亲,是不是因为他,父亲才会上山,才会出事?
对一个孩子来说,这样的想法能带给他们的,除了犹如被剜心之痛的苦楚以及不可被原谅的自责外,还能有什么呢?
“云帆,以后我们带上秦安秦慕去外边生活好不好?”
“嗯?你想通了?”许云帆从没想过要让秦安他们一辈子待在村里,他两个小舅子还那么小,在他们没成年之前,他同秦润去哪,势必都要带上他们的。
只不过,之前同秦润说起这事时,秦润好像有点为难。
其实想想也是,就是现世的人,贸然让他们离开住了几年的地方,去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他们尚且还会感到不安,感到迷茫,更不用说是古人了。
离开大梨村,没有田地,秦润一个哥儿会感到害怕、不安很正常,许云帆之前没赶压的太紧,哪知,今儿秦润就想通了。
“你跟我说说,怎么就想通了,愿意去外面了?”
“我不想安哥儿跟我一样,”以往压抑起来的担忧在听到那声“克星”之后一点点流泄而出,秦润一个转身,猛的一把将许云帆紧紧的地箍在自己怀里,“我们兄弟不是克星,我不想安哥儿听到这些,我不想他跟我一样,我也不想听到他问我父亲是怎么没了,云帆,待你考上了,咱们就离开这里,你去哪里,我就跟着你哪里,咱们带上安哥儿还有慕哥儿一起行不行?”
许云帆想都没想,“行。”
怎么会不行呢。
他们一家四口,去哪不得一起?
从他决定与秦润在一起的时候起,两个小舅子就是他的家人,无论他去到哪里,他们都得跟着他才成,否则,他哪里放心得下。
“你不会……”
“不会。”都不等秦润说完,许云帆就开口,“他们是我小舅子,是你弟,我跟你什么关系啊,你弟不就是我弟?再说了,你家夫君什么实力你又不是不知道,养两个小舅子而已嘛,小意思啦,别想那么多,你放心,那老太婆要是背后再敢乱说话,不用你出手,我这里巴掌管够。”
“云帆,你真好。”千万无语,终究汇成一句质朴无华的真心话。
觉得秦润的情绪应该缓和的差不多了,许云帆拍拍秦润的后背,“好了,先把我松开吧,要是你还想抱,晚上回去咱们再抱个够,那边有个大叔一直盯着我看,还看的目不转睛,眼都不眨,他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秦润:“……估计不是吧。”
跟许云帆在一起,一天不无语个几次,那都不正常。
多看几眼就是喜欢了?秦润恨不得抹把脸。
萧衡之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一度说不出来话来,或者说,有点没眼看。
就说两人抱在一起,这话说的貌似不够准确。
因为怎么看,都是许云帆单方面的被秦润抱了,还把人抱得特别紧,紧的许云帆不用点力,两只手都弯不过来。
秦润同许云帆身高相仿,这不知道的,估计还真看不出他们两个,究竟谁是哥儿,谁才是汉子。
“咳!”萧衡之故意咳嗽了一声,吸引两人的注意力。
“哎,你不是那天在衙门的那位萧叔吗,哎呀,又见面了。”许云帆一被秦润松开,便径直向着萧衡之走去,语气熟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认识很久了,“萧叔,你咋来到这儿了?”
萧衡之笑笑:“你怎么认出我来了?”
明明他脸上已经涂了胭脂,全然没有之前的俊美模样了。
“怎么会认不出来?这么热的天,恐怕也只有您才会穿的这么厚实了。”
萧衡之低头看眼身上的衣服,无奈笑了声,“倒是我忘了。”
穿的多,他也不觉得热,一下子竟是忘了自己穿的有多不合时宜。
“萧叔,你怎么来了?”
秦润走到路边,仰头看路上的人,萧衡之一垂眸便能看到秦润笔挺的鼻梁,还有那双眼熟的狭长眼眸。
“我呆县里无聊,就出来走走,不知不觉就走到这了。”然后再凑个热闹,时间就晚了。
进入九月中旬后,白昼不似往常那么长了,秦有为他们摘的玉米,只能明儿再让孙武送食堂上去,至于萧衡之,仅凭他两条腿,走到镇上,只怕得走到半夜。
秦润有心想请萧衡之去家里坐坐,怎么说这人上次帮过他们,如今人家走到他们村,请人去家里做客不过分。
只是再不过分,都不能掩饰萧衡之是个汉子的身份。
哪怕这个汉子看起来已经三十出头,对他一个哥儿来说,终究不合适。
秦润左右为难,出于莫名的情感,他想开口,但现实却是,贸然请一个陌生汉子去家里,传出去像什么话?
“萧叔,我们村到镇上坐牛车都得坐半个时辰了,你这身体不行啊,要回去,只怕得走上一两个时辰。”许云帆说话真是不知道委婉,直戳人心窝。
“要不你赏个脸,去我家坐坐?”
萧衡之瞥了许云帆一眼,有点气又有点觉得这小子有点眼色,“如此也可,那便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秦润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眼里擒满了笑意。
许云帆莫名的觉得牙酸,舌尖舔向后牙槽,小拇指在萧衡之不注意的角度勾住秦润的指头,轻声道:“高兴了吗?”
“嗯。”秦润用力的点头,看起来确实很开心,他开心于所念得到满足之余,又开心,能遇到知他懂他的人。
许云帆不会问他为什么,只要他想的,他都会尽量的帮他,满足他。
这一点才是让秦润感到最高兴的地方。
萧衡之走在边上,眸光不自觉落在做着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小动作的两人身上,胸口酸的他几欲眼眶泛红。
这个孩子,真的太像他了。
不加掩饰的欢喜,眸种赤、裸、裸深沉且炙热的爱意,哪怕只是一个陌生人,他都能看出来,秦润很爱很爱许云帆。
当年,秦斐俞看自己的眼神,就是这样的,所以自己才会被深深震动,心脏不受控制并义无反顾溺毙在秦斐俞的爱潮里。
可能人到了年纪后,特别容易触景伤情,萧衡之不得不正视一个现实,那就是,他真的不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可以为了所谓的爱情撞的头破血流的年纪了。
“许云帆,听村里人说你是从海外来的?”萧衡之故作平静的询问自己的好奇。
自己的来历,村里人都知道,许云帆嗯了一声,胡扯道:“几个月前跟着船队过来的,路上换乘了几次,最后到这边的时候又遇上了小偷,好在我家夫郎心善收留了我,不然我就得饿死在山上了。”
“所以,你这是救命之恩无以回报,只能以身相许了?”
这话可认不得。
许云帆头皮一紧,“怎么会?我同润哥儿在一起,那是因为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们之间的喜欢,很单纯干净的,无关什么救命之恩,萧叔,你可不要乱说。”
萧衡之不语,只是笑了笑。
“哥夫,大哥!”
回到半路,路边山脚处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
萧衡之转头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待看清那道笑的灿烂,身后背着一个大背篓,同另外一个孩子手牵手朝着他们跑来的孩子时,萧衡之一度以为自己看错了,忍不住眨巴眼,嘴微微张着着。
他指着秦慕,“这是?”
秦润同许云帆一人接住一个小家伙,秦润从秦慕身上接过沉甸甸的背篓,背篓里装了半背篓的黑子果,难怪秦慕累的鼻孔都粗了一圈,他替秦慕擦了擦额上的汗水,“这是我三弟秦慕,那边那个是我二弟秦安,安哥儿,慕哥儿,这位是萧叔叔,之前帮过大哥,喊人。”
自从被许云帆安排在班里听课后,秦安秦慕胆子大了很多,见到陌生人不像以前那么害怕了,两个小家伙好奇的打量着萧衡之,乖巧的开口喊了声:“萧叔叔好。”
稚嫩的声音,直击萧衡之的心脏。
这道声音,仿若天籁之音。
真是奇怪了,他们萧家不是没有同秦安这般大的孩子,可那些孩子每次喊他时,萧衡之内心平静的一丝波澜全无,可这会,秦安只是喊了他一声叔叔,萧衡之便高兴的摸了把秦安的头顶,“真乖。”
萧衡之是会雨露均沾的,摸完秦安,他举手就要去摸秦慕,在同秦慕四目相对时,萧衡之没忍住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小家伙来。
秦慕?
萧衡之眼珠子在两个孩子身上左右来回看了又看,“他真的是你弟?”
说实话,秦安长的跟秦润有六七分相似,同秦润一样,见到秦安,萧衡之就是没来由的喜欢这个孩子,喜欢到只是看着他,身上的钝痛好像都不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另外一种令人感到熟悉又陌生的窒息情绪慢慢蔓延着全身。
像。
真的太像了。
这个孩子,比之秦润更像秦斐俞。
同秦斐俞在一起后,萧衡之见过秦斐俞小时候的画像,因秦老将军早年镇守边境的原因,秦老夫人命画师画了很多秦斐俞的画像,说是要留个念想,好让秦老将军也能看着他们家唯一的哥儿是如何一点一点的长大。
萧衡之记性好,他记得秦斐俞七八岁时的样子,不说同秦安一模一样,但肯定有九分相似。
若非亲眼所见,他很难相信世上会有这么相似的两个人。
萧衡之对秦斐俞当初的绝情依旧心有芥蒂,但这并不妨碍他心底那份不可见光,不被外人知晓的感情依旧如初。
对秦安,萧衡之是越看越喜欢,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孩子好,秦慕不一样,虽然这孩子长的也好,可不难看出,他同秦润兄弟并无相似之处。
许云帆伸手从秦安背后的背篓里拿了一个野生番石榴,擦干净刚想往嘴里送,听到萧衡之的话,即将到嘴的果子转了个弯,被强行塞到萧衡之手里:“哎呀,萧叔,瞧你这话问的,他不是我家弟弟,难不成还是别人家的啊?来来来,这可是我家小舅子摘的野果,可好吃了,你尝尝。”
野生番石榴,有的果大,有的果小,不知道秦安在哪摘的这半背篓野果,个头不是一般的大,散发着一股独特的果香,许云帆很喜欢吃,将手里熟到发黄的果子塞给萧衡之后,他自个又抓了一个比较青一些的,敷衍的用两手转几圈后就往嘴里送。
吃了一口,许云帆满足的不行,伸手给秦润又拿一个。
萧衡之收回目光,他看出来了,许云帆就是故意的,他不想再继续说秦慕的事。
既然如此,萧衡之不会傻到自讨没趣,手上的野果确实很香,萧衡之这样的身份,少有能吃到这些野果的时候,原以为不好吃,结果咬了一口后,眼睛就是一亮。
对此,许云帆满意了,他就喜欢像萧衡之这样有眼色的人。
第166章 第 166 章 日常
秦安被许云帆牵着小手, 仰头看向许云帆,带着邀功的口吻:“哥夫,番石榴好不好吃耶~~”
“好吃, 很香也很甜, 哥夫很喜欢。”
“哥夫,你吃的那个是红心的, 我还摘了白心的, 方伯伯说, 白心番石榴吃起来很丝滑。”
“哪种是白心的?我吃吃看。”
许云帆分不清这些,秦安干脆将背篓放下,拿了一个双手递给许云帆,“这个是, 白心的我放一边,红心的放一边了,哥夫快吃, 吃完了, 后天我还给哥夫摘。”
“哎哟, 我家小舅子都懂得疼哥夫了,哥夫开心的都要飞了, 哥夫爱你们。”许云帆捏了秦润的小脸一把。
秦安、秦慕小脸一下子就红了, 秦安更甚, 左脚还跺了几下, 小身子一抖一抖的。
许云帆从不吝啬对孩子说这些肉麻的话,一开始, 秦安秦慕听了,害羞的小脸蛋红扑扑,看都不敢看许云帆, 低着小脑袋,揪着衣角,半天不好意思抬头。
后来听多了,秦安秦慕虽还是会感到不好意思,却不会再像以前那般半天不敢抬头,开心的呼吸加速,眼睛都大了几分。
每次得到的许云帆的一声夸,两孩子能高兴一天。
哪怕是作为父母,很少有人会像许云帆这样不含蓄,对他们来说,“我爱你”这样的话,是羞于启齿的,哪怕是对着家人。
许云帆不一样,无论是对秦润还是对两个孩子,他的爱意不仅体现在日常的小细节上,就是口头上,他也从不吝啬将这些话说出口。
萧衡之还是第一次见到哥夫同小舅子这么相处,爱不爱的话张口就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他儿子,但看两个孩子矮小的个头,又能理解了,“他们两个多大了?”
“八岁了。”秦润感叹,“一眨眼,八年就过去了。”
“听说,安哥儿是你照顾大的?”萧衡之看热闹的时候,同身边的汉子问过几句,说实话,他不相信,或者应该说,很难想象,一个十岁的孩子,是如何把另外一个孩子养大,这对他来说,完全是不敢想象的事。
“是的呀,我就是哥哥带大的。”秦安倒是先回应了,“哥哥很好,有什么好吃的,他都会第一个给我吃,他把最好的都给了我,自己一个人饿肚子……”
回想过去的艰辛苦楚,泪眼婆娑的秦安有点看不清路,粗鲁的用手随意一抹,小鼻子一抽,眼泪却愈发汹涌,“哥哥很辛苦。”
说完这句,秦安安静的没再继续说了。
这八年来,兄弟俩的艰辛被秦安几句话简洁概括,萧衡之听着,嘴里的野果顿时就不香了。
“不说这些了,安哥儿,慕哥儿,以后没有我跟你哥夫带着,你们不要往孙氏那边走知道吗?”
秦慕抓着秦润的手,抬头看向人,“为什么?”
许云帆笑起来,“还能为什么,你们大哥今天发飙,把孙氏的人给打了。”
“哇,大哥你好厉害哟。”秦安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刚才差点哭鼻子,这会又一脸崇拜。
“是了,很厉害了,你们以后要同你们大哥学习知道吗?有人敢欺负你们,先警告他一次,要是他不知悔改,还继续欺负你们,该动手就动手,出了事,哥夫给你们兜着。”
“哥夫威武。”秦安拍马屁拍出经验来了,笑的露出两颗小虎牙来,萌哒哒的,让人看着不禁心软。
每次许云帆就是这样败在他的可爱之下。
一边默默听这一家四口聊天的萧衡之听不下去了,许云帆这样确定不会教坏孩子,虽然他这话说的很对他的胃口,颇有他当年的风范,但:“你这不是教坏孩子吗?”
“哪里就教坏孩子了?有时候,一味的忍气吞声只会助长对方的嚣张气焰,让人得寸进尺,只有敢于反击说不,人家才知道你不好欺负。”
这话很有道理,但:“如果对方身份地位高过你呢?到时候,你拿什么去罩?你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在你们这边,你夫子的身份尚且还算有点用,人家会给你两分薄面,但到了府城那等大地方,或是京城天子脚下,你……”屁都不是。
不得不说,萧衡之说的话,虽然难听,但架不住这就是事实。
府城那是什么地方?
京城那等地方就更不用说,一板砖下去,砸到的不是富家子弟就是官家子弟,他一个连秀才都不是的夫子拿什么罩人?
就算许云帆是秀才又如何,京城那等地方,聚集起来的秀才还少吗。
换其他一般的人,这会大抵要沉默,觉得难堪了,可许云帆是一般人吗。
“这都是小事,没事,等我去到京城时,估计也离近翰林院不远了,到时候,怎么说我这大大小小也算个官了吧。”
萧衡之一哽,面对许云帆的自信,萧衡之一度不知该做何表情,以至于面部表情出现了片刻的空白。
讲真,以前萧衡之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不要脸了,如今离开京城走了一遭才真正的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
萧衡之有点想不明白,究竟是谁给了许云帆的这份自信,结果,秦润三兄弟对他一顿附和加无脑吹后,他总算明白了。
许云帆一说起大话起来就刹不住了,天南海北的尽是吹,萧衡之一听就知道他在夸大事实,否则,什么人力气大的能一拳打死一头熊?又是什么人,掉下万米悬崖都没死的?这种事,不用脑子想都知道不可能存在了。
偏偏秦润三兄弟还听的津津有味,不时哇的一声,问然后呢。
萧衡之看许云帆吹,再看秦润三兄弟,莫名心哽的厉害,又很想笑。
许云帆讲的事,合不合理重要吗?
重要的是,秦润他们爱听啊!
萧衡之不带脑子去听,发现,好像还挺有意思。
秦润今天高兴,急吼吼的要回去准备晚饭,萧衡之今晚要住他们家,这房间也该准备准备。
好在最近天气凉了,每次去镇上或者县城,不那么忙时,秦润会在县城里逛逛,不断往家里买生活必需品。
这一逛,秦润就有点上瘾了,看到什么都想买,以至于家里如今被子什么都不缺。
萧衡之很喜欢孩子,秦安回到家,最先要做的就是去掰黄菜叶剁碎了喂鸡。
许云帆买的几只小鸡如今都有四斤左右大了,萧衡之站在一旁,看着秦安熟练的干活,既高兴于孩子懂事之余,不由得感到苦涩。
在村里,八岁的孩子不算小了,家务活都会做了,但对京城里那些大少爷大小姐来说,他们的八岁在干什么?
想到这些,萧衡之越发觉得难受。
许云帆可不管萧衡之难受与否,厨房的事,秦润三兄弟很少让他插手,萧衡之眼睛恨不得扒在秦润三兄弟身上,可能是异性相斥的缘故,连一个眼角余光都懒得施舍给他。
一个个的都在忙,倒衬得许云帆无所事事。
这会也就五点,许云帆干脆拿出钓鱼竿,“润哥儿,我去河边钓条鱼,今晚加餐。”
正忙着切菜的秦润抬起头,“今晚准备的食材不少了。”再加餐桌子都没地方放了。
许云帆提着个秦润特意给他买的小桶,啊的一声,垂头丧气的,“那好吧。”
这失落的语气,那失望的表情,秦润一下就知道这家伙想干嘛就,“你不说我还不觉得,你一说,我都想吃鱼了,那你去吧,要是钓不到,去秦方叔家买一条。”
别以为秦润不知道,许云帆说要钓鱼是假,想去游泳才是真。
偏他又好面子,不好意思在萧衡之面前说他要下河玩,这才装模作样的拿根钓鱼杆出来。
许云帆也苦啊,在现代十八岁那还是爱玩的年纪,到了这儿,十八岁都当爹了,哪有当爹了还那么爱玩的?
之前许云帆带秦安他们去游过一次,被秦氏几个大娘看到了,当天几个大娘火力全开,唾沫横飞又苦口婆心,从大河边把他教育到院门口。
几个大娘说了,许云帆都懂得让村里的孩子不要下河,他自个怎么就不懂了?
许云帆当时愣是一句反驳的话说不出来了。
他能说什么?
难不成是只允许周官放火,不允许百姓点灯?
没办法,几个大娘也是怕,平时其他汉子下河,那还是三三两两的一块去,偏许云帆“不合群”,就爱一个人去。
要是许云帆真出什么事了,小秦家不得垮了?秦润又没个长辈在,秦润又是个哥儿,哪怕许云帆是个上门哥婿,估计秦润也不好多管人,几个大娘可不得多留意一点。
许云帆之前同秦大右他们一起去洗过,奈何他们这帮汉子太糙,胡乱一搓就说洗干净了,而后便扑通扑通的跳水玩,许云帆洗的仔细,就是洗个头,他都得按个四分钟左右,身上也必须用胰皂擦一遍,见状,秦大右几人揶揄许云帆讲究,每次许云帆刚洗好,秦大右他们都不知玩了多少轮了。
后来,许云帆去了镇上,每天回来晚了就在家里洗,秦大右几个喊他去河里游泳,他也不去,怕有蛇,要是不去镇上了,秦大右他们替小秦家干活又干得晚,总归约澡都不好约了。
一来二去,许云帆干脆自己去,每次去都会带上一根鱼竿一个水桶,其他人要是问起来,他就说他钓鱼去。
萧衡之目送许云帆走远,终究按捺不住,“润哥儿,你……有些话,我也不知道我该不该说。”
要是许云帆在这,肯定得回他一句,不知道该不该说的时候,那就是不该说,您还是别说了吧。
可秦润好奇,“萧叔,您要说什么?”
萧衡之:“你是不是有点太宠许云帆了?”
“有吗?”秦润脸直接就红了,故意装作很忙的样子,切着案板上的瘦肉,“他是我夫君,还小呢,我比他大,理应宠着他点。”
秦润不怕宠着许云帆,他就怕自己对许云帆不够宠,不够好,许云帆那样金枝玉叶小少爷,合该被人捧在手心里宠着才对。
许云帆是他的妄想照进现实,这样的人,他只怕自己不够宠,哪会怕宠过头。
在外人看,秦润对许云帆好不过是做到了一个夫郎该做的义务,但许云帆知道,不是的,有时候,秦润甚至比宠秦安还要对他有耐心。
许云帆赖床的毛病简直是气的令人发指,每回他嗯嗯应了两声,或者已经抱着枕头睡眼惺忪的坐起来了,可秦润一个转身的功夫,他就又躺了回去,小被子一盖,小呼噜打的香喷喷,换另外一个人,喊了几遍都没能把人喊起来,估计早一巴掌过去了,秦润每次却满眼的宠溺,一次又一次柔声细语的把人哄起来,丝毫没有不耐烦,还觉得许云帆可爱的不行。
许云帆睡迷糊时,那软糯带着鼻音的声音,那翘起来的几撮小呆毛,都让秦润喜欢。
被爱的人,永远都有恃无恐,难怪许云帆越来越会赖床了。
兴许对秦润有着道不清说不明的特殊感情,萧衡之并不是太认可秦润这么宠着许云帆。
萧衡之以后就会知道这种特殊感情,究竟怎么回事了。
一想到自家小白菜要被猪拱了,有的岳父看女婿,有时候就是这看不顺眼,那看不顺眼,总之就是白般挑剔。
萧衡之:“许云帆他多大了?”
“十七了,再过两个月就十八了。”
“你不是才十八吗?也没比他大多少,你是一个哥儿,理应他宠着你点,有的汉子,你越宠他,他越无法无天,你就不担心许云帆哪天被你宠坏了?”
到时候,秦润没个长辈撑腰,只怕哭都不知道上哪哭去。
帮忙烧火的秦安听不得有人说他哥夫一句不好的话,“才不会呢,哥夫最好了。”
萧衡之笑了,“你怎么知道他不会?他跟你说过?”
“没有,但我就是相信哥夫不会,哥夫说,男人一旦有了银子才会有可能变坏,他没有银子,所以不可能变坏,哥儿还说了,没有银子,他想坏都坏不起来。”
闻言,萧衡之来了兴趣,“你哥夫没银子?可我听说,你们家做生意很赚钱呢,如此,你哥夫怎么会没有银子?”
秦安用一双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向萧衡之,“萧叔叔,你是不是还没有娶媳妇呀?”
话题转的太快,萧衡之都跟不上了,下意识就问,“怎么这么问?你哥夫有没有银子,难不成还与我有没有媳妇有关?”
“哎。”
秦安叹了口气,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看的萧衡之想笑:“萧叔,你肯定不会宠媳妇了,我哥夫说了,好男人就该把财政大权交给另一半管,好男人赚钱就是为了给媳妇花的,所以,我哥夫赚的银子,都给我大哥了。”
萧衡之同秦安还有秦慕时不时聊上几句,没会功夫,自许云帆来到大梨村后都做了什么,萧衡之是一清二楚。
得知许云帆有意在明年二月份参加科举,萧衡之不免想到许云帆说过的大话。
其他学子,寒窗苦读十余载都不一定能考上举人,就许云帆这样一本书没买过的,还想进入翰林院?
估计有点悬。
萧衡之琢磨着,秦润几个孩子同他有缘,许云帆对秦润好,日后高中,必定不会做出那等抛弃糟糠之妻的事。
如此,待许云帆去了京城,就秦润这宠夫的劲,定是要陪同左右的。
也许,在科举之事上,他可助许云帆一二,当然,他所谓的帮助,并不是帮许云帆作弊,而是多指导指导他,要是这人是个可造之材,对大晏朝也是一个人才。
萧衡之当年在京城,好歹也是风流才子一个,能担得上“才子”两字,肚子里能没点墨?
第167章 第 167 章 被人扑了
另一边, 许云帆到了大河边,便往自己的秘密据点走去。
炎炎夏日可以下河游泳,许云帆心情好, 哼着歌, 左右张望一番,这个点, 河边没啥人, 许云帆松了口气, 从木桶里把胰皂还有小内内拿出来摆放整齐,刚解开衣服,芦苇丛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九月份的芦苇已经进入了花期,芦花微微向下弯垂, 白色的芦花交织成一片,远远看去,似白雪一般落在河滩上。
这样的美景, 许云帆已经看习惯了, 根本不会仔细看, 突然听到声音,他赶忙把衣服穿好, 沉声问:“谁在那?”
芦苇丛里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 就是没人应声, 许云帆抓了一下头, “谁啊,干什么不说话?”
说着, 许云帆扭头四处看,这才发现一根木棍,有木棍在, 许云帆胆子大了很多,一步一步的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去。
他不怕有人,就怕有蛇或者旁的东西突然窜出来吓他一跳。
眼看越来越近了,许云帆刚扒开眼前的芦苇,一道黑影直接向着他扑过来。
这是个人!
许云帆不好一木棍过去。
“哎哟~”许云帆被扑倒在地,顾不上摔疼的屁股,方倒吸一口气,进入肺腑的空气味道不对,许云帆顿觉一股恶心感蔓延至喉咙口。
许云帆一把将身上的人推开,头一歪,“呕”的一声就吐了。
“哎,你没事吧?”
“你看我像是没事的样吗?”
“也是,你这个小汉子长得这么水灵,屁股摔疼了?我拉你起来。”说着,将许云帆扑倒,并且已经从许云帆身上起来后退几步的李六就想上前拉人。
一股酸味随着李六的动作,一阵一阵的往许云帆鼻孔里冲。
许云帆只觉得胃里在翻江倒海,继续干呕一声,双手撑在身后,看着眼前走来的人,一脸恐惧的往后挪,同李六拉开些许距离,“停停停,你别过来呀,我可以自己起来。”
“你是在怕我?”
许云帆一副很是恐惧的模样在李六看来很是新奇,甚至觉得不可思议。
不可能吧,从体格上来说,他比许云帆还要清瘦,许云帆怕他什么?
“我不怕你,但我受不了你身上特殊的香气,我就是个普通人,你那味,我有点欣赏不来。”许云帆怕的是人吗?
他怕的是李六身上那股令人上头的酸味。
李六顿了一下,一会才反应过来,不由哈哈大笑出声。
“你还笑。”许云帆头回见到这么不修边幅的人,整的跟乞丐似的。
人家乞丐那是没有条件,李六呢?
听说他家里有几十亩地,还是家中老幺,早年家里人给他寻了份活计,听说是给人当书童去了,一直到二十岁才回村。
这当书童,说好听点叫书童,说直白点,不过是那些少爷身边伺候的下人罢了。
但就是这样的活计,在村民眼里来说也是顶顶好的了,哪怕是下人,也必定是“精致”的下人。
毕竟跟着那些少爷,多多少少还能学几个字,平时也就是顿茶倒水的活,那不比他们在村里刨地轻松?
李六当年能给人当童生,也是经过一番挑选后才入了人家少爷的眼。
无他,十岁的李六,长的白白净净,小模样比女孩子还清秀,总之就是好看,身边有个好看的书童,哪怕大字不识一个,在那些少爷看来,带出去也倍有面子。
于是李六就这么被选上了。
原以为,李六这一去,以后大抵是不用回村同他们一样一辈子当个村里汉子了,哪知,十年后,李六一个人背着个小包裹,一瘸一拐的回来了。
村里人好奇啊,几次上门同李家人聊天,话里话外都在打听李六的事,但李家人对此,来回也就一套说辞,无非就是家里父母老了,他想回来尽孝,加上那位少爷去了京城,哪家父母舍得孩子去那么远?
这说辞,有的人信了,有的人却是不信的。
谁让李六归家后,很长一段,他是闭门不出,就算出了门,遇上其他汉子了,李六便会露出一副恐惧的模样,逃的远远的。
加上李六一副清秀耐看的模样,村里就开始有了李六传言,那些传言,不堪入耳,有说李六被汉子欺负了,也有说李六那少爷,估计就是有什么龙阳之好,姑娘、哥儿不喜欢,偏就喜欢汉子,否则,当初,为什么别人不挑,非要挑模样最出挑的李六?
所以,李六估计是被糟蹋了,后面被玩多了,松了所以才被赶了回来,李家人估计是难堪,才找了个借口。
这些谣言,被传的有模有样,逻辑居然还挺通顺,于是村里或者外村的汉子就好奇了,毕竟这种事,他们只听过,没玩过,乍然有一个“玩”过的人出现在自己身边,有的人不就蠢蠢欲动了么。
这些事,许云帆不知道,大梨村人多,许云帆对李氏的人没多大好感,平时几乎不往那边去,自然少有见到李六的时候。
许云帆站起来,他一个被掰弯的直男,某些方面的雷达并不精准,就想着大家都是汉子,没什么好避讳的,一手直接往屁股上揉,嘴上抱怨着说:“你做什么推我?我靠,屁股都疼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紫了。”
见许云帆当个自个的面不知羞耻的揉屁股,要换做其他汉子,李六肯定会认为对方是在同他做什么暗示性动作,但许云帆不是。
哪怕不是,李六还是红了脸,支支吾吾:“我在这儿睡觉,听到声音,以为……所以我才会……”
李六警惕惯了,在家里休息,父母总会担心他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事,每次都恨不得将他从头到尾检查一遍,生怕他被其他汉子“欺负”了。
他知道,父母只是在关心他,但他却为此感到很尴尬、很难过。
久而久之,李六想午睡了就会在外边找个隐蔽的地方睡觉。
这片芦苇很茂密,一个人要想躲在里边,不发出声音,外头经过的人根本不会里边发现有人。
许云帆就是看上了这一点才挑的这边,结果李六误以为有人过来了,他计划着把人扑倒后就跑,于是半天不吭声,就等人过去,再趁其不备,这才发生了扑人的那一幕。
“你在这睡觉?”许云帆声音都大了两分,“你干啥不回去睡?大白天的出来吓人呐?”
方才窸窸窣窣的声音,八成就是这人翻身压倒芦苇叶子带出来的动静。
李六不吭声。
“咦额,你身上都是一股汗酸味,你就不能洗洗讲究一下个人卫生吗?”许云帆一手捏着鼻子,一手在跟前左右挥动起来,就好像他挥几下,那股酸臭味就能消失了。
大家都是汉子,许云帆说话没那么多顾虑,李六听了也不以为意,“有很臭吗?我怎么没闻到?”
“你知道什么叫久闻不觉其臭吗?”
“知道。”
“知道你还不去洗洗,听说你是村里的光棍?我看你就是不讲究,所以才没有姑娘哥儿看上你。”
许云帆扔了木棍,转身往河边走,又回头看还杵在原地的人,“你要不要来洗不洗?”
李六摇摇头。
见状,许云帆便不管人了。
许云帆脱了衣服,身上只着了一条小裤子,后退了几步助跑,噗通就是一声。
不好意思的李六没跟过去,在听到拍打水花的声音时,不太放心靠近了些,“许小子,你不要去到河中心,那儿水深。”
“不怕,我会游泳。”
李六坐在河边:“你知道吗,往年淹死的人,十个里面就有九个是会水的,你靠河边点。”
离河边近点,许云帆要是出事,他还能拉一把。
许云帆沉到水里,挂啦一声又窜出来,听话的往河边游近了一些,就着仰头的姿势看了李六一会,“李六,你不认识我吗?”
“认识的。”许云帆的名声在村里响得很,不会有人不知道他这个一号人,李六虽不怎么往秦家那边去,但许云帆这人,他远远的见过几面。
豪不夸张的说,就许云帆这模样,比他之前见到的公子少爷们还要更胜。
这样的人,很容易让人过目不忘。
李六曾见过许云帆背着背篓回村,村里的哥儿经过他身边时,不时偷看他几眼,每一次许云帆都目不转睛,像是没发现人似的,看都不看人一眼。
也正如此,发现自己扑倒的人是许云帆后,李六才收起了摸刀的念头。
“既然认识,你不讨厌我吗?”许云帆很好奇,他们李氏的人,大部分应该讨厌他讨厌得要死吧。
毕竟他把李云飞给整了。
李六不答反问:“那你呢,觉得我恶心吗?”
有些汉子明明觉得他很恶心,却又因为好奇对他抱有龌龊的心思。
不知道许云帆是不是也是这样。
说起来,李六很久不曾同除家人外的汉子这般说过话了。
或者可以说,除了家人外,村里人很少同他搭讪,哪怕他主动,那些大娘看他的眼神也是带着不加掩饰的蔑视。
她们蔑视他的同时又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好好的一个汉子,却要跟个女人哥儿一样被男人搞呢?
难道他就不觉得丢脸吗?
久而久之,李六便不主动同人打招呼了。
至于外头传他调戏村里几个姑娘,那也是他气不过,谁让那几人说他是兔儿爷,还说他早年在府城里卖过。
当然,这些事,许云帆同样不知,闻言只以为李六在说他身上的味,“恶心?你要是好好洗澡,把自己打理干净清爽一点,我就不觉得你恶心了,我没别的意思哈,就是吧,你身上的汗臭味都变酸,这味道,闻多了,我有点想吐。”
作为一个精致的美男子,许云帆最看不惯李六这幅邋里邋遢的样子了,只是看着就觉得全身难受。
李六闷闷的笑了声,“现在的小汉子,说话都这么直接吗?你赶紧洗吧,我替你看着,有人过来了我告诉你。”
要是他不臭一点,那些汉子只怕要凑过来闻他是不是同姑娘哥儿一样香了。
自己都这么说了,李六还是无动于衷,许云帆干脆不说了,认真的洗澡。
洗完了,他还不忘拿起那根当摆设的鱼竿回去。
李六摇头失笑,他大抵知道许云帆为什么要带鱼竿过来了。
许云帆提着一条鱼回到家时,刚踏进院门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今晚家里有客人在,秦润准备的菜很丰富,一盘烧鸭,一盆蘑菇炖鸡,一道糖醋排骨,另外还有两道许云帆爱吃的酸豆角炒肉、虎皮扣肉。
只是这虎皮扣肉,许云帆只爱吃瘦肉,肥肉一般都是秦润替他吃。
秦润把许云帆带回来的鱼收拾出来,“萧叔,你爱吃鱼吗?你说,我做。”
明知秦润这话就是客气话,是把他当客人看,但萧衡之还是感到很高兴,“都可以,你的厨艺不错,做什么都香,我不挑的。”
要是让京城客栈的老板听到萧衡之这句话,估计早掀桌了。
萧衡之这话,谁信啊!
秦润就信了,“那我就做糖醋鱼吧。”许云帆就爱吃糖醋鱼,就是懒的挑鱼刺。
“哇,咱们家今晚吃的好丰富呀。”许云帆笑呵呵的把桶放下,见着萧衡之居然坐在厨房的灶台前帮忙折柴火,不由一愣,“萧叔,你怎么进厨房来了?”
萧衡之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出身,就是村里的汉子,平时同媳妇、夫郎下地干活回来,洗衣做饭也还是媳妇夫郎干,在他们看来,这些家务活,都是女人哥儿该干的事,哪有汉子做这些事的?
村里尚且如此,更不用说富贵人家的汉子了。
许云帆不过是觉得意外,话落在萧衡之耳朵里,却变了味。
萧衡之体力不行,折不了大的柴火,便折细的,好方便秦安下次生火时用,“怎么,汉子就不能进厨房了?”
看得出来,萧衡之干活的动作很是生疏,许云帆拿起柴刀将萧衡之挑剩下的柴火砍了起来,“萧叔,瞧您这话说的,汉子不能进厨房,那汗子是不是还不用吃饭呐?主要是我很好奇,你这样的人怎么会坐在这里。”
“我这样的人?我是哪种人了?”
“就是那种锦衣玉食,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的人啊!”
“说的好像你不是一样。”
“我是啊,但我是个好男人来着,好男人肯定要帮夫郎分担家务的。”
所以,我帮我夫郎,你进来凑个什么热闹?
许云帆都不晓得怎么说萧衡之才好,那些小柴火,秦安秦慕动动手也能折,横着放比竖着放更占地方,但人家也是出于好心,许云帆便也没说。
砍够今晚要用来烧水洗澡的柴火后,秦润做的鱼也出锅了。
“好香啊!润哥儿,你的厨艺又进步了。”
被许云帆夸了,秦润红了脸,“哪有,跟以前一样的,你带萧叔去洗手吧,一会就可以开饭了。”
许云帆放下柴刀,急吼吼的跑井边打水洗手,“萧叔,你可以洗冷水吗?”
看萧衡之病恹恹的样子,许云帆特意问了一句,省得待会这家伙不舒服了。
“可以。”萧衡之用手折了不少柴火,这会指甲缝里都有不少的灰尘和木屑,他洗的很仔细,许云帆站在一旁看得啧啧瞠舌。
萧衡之的手指很是修长,指甲修剪圆润,边缘整齐干净,手纹很淡,指甲盖都是适宜的淡红,就这条件,去当个手膜估计都不用后期修图,这双手,的确有资格同他一拼。
他终于理解了,当初他刚到大梨村时,为什么村里人总说他跟他们不一样,一看就是个小少爷了。
想当初他也是一个精致的小少爷,如今上树下河啥不会?
许云帆将目光从萧衡之骨节分明的手上移开,“萧叔你慢慢洗,我先去盛饭。”
萧衡之抬头看了眼许云帆,嗯了一声让人走了。
许云帆在观察自己,萧衡之知道,同样的,他又何尝不是在观察许云帆呢。
第168章 第 168 章 异姓王
说实话, 许云帆方才洗的很快,但萧衡之哪能看不出来,许云帆那双手, 同他一样, 一看就知道是养尊处优养出来的。
可许云帆砍柴时,看着又很熟练流畅, 一看就知道是做多了, 习惯了。
人家以前在家也是金枝玉叶的太子爷, 是被父母捧在手心呵护着,当宝贝一样娇养大的孩子,他把秦润当儿子,所以看许云帆的目光不免带着些审视、挑剔, 可换做是许云帆的长辈呢,他们看秦润又是以怎样的眼光来看的呢?
萧衡之自我反思了起来,许云帆站在屋檐下喊了声, “萧叔, 你还没洗好吗, 快点了,不然菜都凉了。”
“嗯, 这就来了。”
饭桌上, 秦安、秦慕吃的摇头晃脑, 小嘴油汪汪的, 手上抓着鸭腿,一口肉一口饭, 都不用大人催。
秦润看他们吃的香,备感满足,不忘招呼萧衡之:“萧叔吃啊, 想吃什么就夹,不用客气,就当自个家一样,这些菜合您胃口吗?”
“很好吃。”萧衡之倒不是在敷衍,他说的确实是真的。
虽然秦润做出来的菜没有京城客栈里或者府上厨娘做出来的精致好看,但味道非常棒。
自中毒后,萧衡之的胃口就不太好了,吃什么都没有食欲,平日也是喝一些珍贵的补品补着身子,久而久之,萧衡之味觉好像退化了般,入口的东西在他看来,没滋没味。
今晚,在这于他而言,算得上是破败的农家小院,破天荒的,他吃下了一碗饭,无需更多华丽的词藻,这已经是对秦润厨艺最好的夸赞了。
“萧叔叔,你吃饱啦?”秦安歪着小脑袋,之前手上抓着鸭腿,这会已经换成鸡腿了。
萧衡之看他油汪汪的小手小脸,没有丝毫嫌弃,取出随身携带的帕子给他擦了擦脸:“嗯,叔叔已经吃饱了,要不要叔叔帮你?”
秦安已经八岁了,别看他长得矮小,但年龄摆在那,换牙的年纪到了,有两颗牙已经松了,小家伙怕牙掉,咬肉都不敢太用力,吃的小心翼翼。
“不用的,萧叔,他可以自己吃。”秦润开口道。
萧衡之笑了一声,“没事,反正我也吃饱了。”说着,他将秦安手里的鸡腿拿过来撕成一条一条的放到秦安碗里。
一举一动之间,皆带着不可忽视的优雅贵气。
那种优雅的气质,不是一朝一夕之间练成的,更想是一种由内而外自带的,通俗来说就是与生俱来。
秦润大抵猜到了,萧衡之的身份不简单。
但他从未想过要从萧衡之身上得到什么,今晚准备的这么丰富,也不是为了巴结人,他就只是单纯的想对这个人好。
至于为何会在一个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身上有这股莫名的感情,秦润想不通,干脆就不想了,仔细的将碗里的鱼刺挑干净,这才将其放到许云帆碗里。
许云帆毫不嫌弃这块鱼肉是从秦润碗里出来的,直接就吃了。
见状,萧衡之表情未变,心里却感慨不已。
秦润忙着“伺候”许云帆,自己一块鱼肉都没得吃,萧衡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刚把鱼刺挑好想夹给秦润,这才发现,秦润碗里已经有两块鱼肉了。
那都是许云帆夹的,并且将鱼刺全部挑干净。
萧衡之筷子上的鱼肉转了个弯,落在秦安碗里,他又将一块挑好刺的鱼肉夹到秦慕碗中,也给他撕了几块肉。
萧衡之并没有因为秦安与秦斐俞过度相似的容貌便更溺爱他,对秦慕,他同样喜欢。
只是,这份喜欢,比之对秦安的喜欢,来的便较为复杂了一些。
没办法,越看秦慕,萧衡之越觉得这孩子同京城那位王爷过分相似了些。
萧衡之很好奇,这秦家父母是怎么生的孩子?
尽是把自个儿子生的同别人那么像。
像也就算了,还不是只像一个人。
秦斐俞、缚青胥这两号人,哪个在京城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前者可以说是萧衡之以前的老相好,后者,不说同萧衡之水火不容吧,但两人却是相看两厌。
缚青胥看不惯萧衡之花花公子游戏人间的作派,萧衡之看不惯缚青胥舔狗的作风,两人平时一见面,总要互掐几句。
以前念及缚青胥身体的原因,萧衡之还让他几分,生怕他一气之下直接给气死了,毕竟这位二皇子,当年在殿上不知晕了多少次。
后来,皇上继位后,大皇子二皇子的顽疾居然不治而愈了。
就挺过分神奇的。
萧衡之对缚青胥更是嘴下不留情,缚青胥也是个嘴巴厉害的,好几次两人差点打起来。
萧衡之看不起缚青胥当秦轻枫的舔狗,可缚青胥最后抱得佳人归了。
而他呢?
只能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不是说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的吗,怎么缚青胥这家伙应有尽有了?
萧衡之那个羡慕嫉妒啊!
秦慕同缚青胥像,但比缚青胥可爱多了,至少秦慕乖的没边,话还少。
萧衡之不会因为因此而去讨厌一个孩子,父母之间的矛盾,关孩子什么事?
更不用说,秦慕同缚青胥一点关系都没有,要是秦慕顶着一张酷似缚青胥的脸蛋,奶呼呼的喊自己父亲,萧衡之光是想想就乐的不行。
“萧叔叔,不要夹了,三弟要吃不完了。”秦慕话比较少,看着碗里堆积如山被撕好的鸡腿肉,秀气的眉毛微拧起来,见状,秦安赶紧出声。
萧衡之一乐,不知不觉中,将另外两块鸡翅腿都给撕了。
饭后,秦润带着秦安秦慕进厨房去忙了,许云帆没去帮忙,转而向在井边洗手的萧衡之走去,“出去走走?”
萧衡之站起来,同许云帆面对面,“可以。”
许云帆扭头同秦润他们说了一声,待两人走到院外拐角处,许云帆不装了,散步都懒得散,直接了当,“萧叔,你似乎对我小舅子很感兴趣。”
这话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萧衡之听出来了,眉毛一挑,似乎并不意外,“你看出来了。”
“我眼不瞎。”许云帆有点烦躁的道:“我不管你打的什么主意,我奉劝你一句,离我家人远一点,我们一家人不过是普普通通靠天吃饭的庄稼汉而已,没有一处地方能入你的眼的,所以,你最好不要动什么不该有的念头,否则,就算你是京城的人,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悄无声息的永远留在这。”
不是许云帆做人太狠,有时候,人不能不恨。
于目前的他们来说,确实如萧衡之之前所说的那般,他在清风书院担任夫子,尚且算有头有脸人物,但离开清河镇,他就啥也不是。
更遑论是京城那等地方。
要是萧衡之真打算对他们做什么,那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简单。
别看许云帆对萧衡之态度不错,但这个不错,必须是建立在萧衡之不会给他们带来危险的基础上。
萧衡之今晚看秦安,亦或者之前见到两个小舅子的眼神有多不对劲,许云帆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呵呵……”
被人威胁了,萧衡之不怒反笑,“你觉得呢,你觉得我会对你两个小舅子做什么?”
“这我怎么知道?”
许云帆略有些警告道:“我知道你是从京城来的,但我是真不怕你,你可以出去打听打听,清河书院的齐修泽、沈如溪、林萧然、谢柏洲四人,那都是我兄弟,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句话,你在京城就别想混了。”
论借势吓人,许云帆现在说的可溜了。
“噢,我还真不信呢。”哪怕许云帆般出京城四少了,萧衡之依旧面不改色,“如果他们有那个本事,你大可让他们试试,在我眼里,他们四人的身份不过一般般,难道你不知道吗,京城一品官二品官之多,那些人,我尚且不惧,几个并无官位在身的少爷,你觉得我会把他们眼里。”
许云帆:“……”
我艹了,萧衡之这口气真是又大又狂。
他娘的,啥时候他才能像萧衡之这般“目中无人”?
真是羡慕了!!
“哎呀,萧叔,瞧你这话说的,我喊你一声萧叔,那咱就是自己人,自己人,我怎么会喊人来对付你?那我不是人品败坏吗?”许云帆是能能屈能伸的,脸皮也厚,刚才还警告人呢,这会又喊人叔了。
许云帆态度的转变,同个见风使舵的小人,不说一毛一样,总归是让萧衡之气笑了,“你这小子,方才的气势上哪去了?”
“气势?那是啥玩意?能吃吗?”许云帆甜甜的笑起来,“萧叔肯定不会对我两个小舅子做什么的是不是呀?”
“是,但也不是。”
不待许云帆开口,萧衡之又道:“我想收他们为义子,许云帆,不是我自吹,你可知,能够做我的义子,这意味着什么吗?”
当然是意味着,身份、人脉、地位、权势,以前不敢想的东西,如今已是唾手可得。
但有所得到,必然需要有所失去,也就是所谓付出。
许云帆只知道,有所得必有所失,“可是在他们得到的同时,是不是也会间接的失去什么呢?”他指着萧衡之身上不合季的衣物,“比如安全或者自由之类的,你觉得有这个可能吗?”
“萧叔,你知道我是从海外的,一直以来都在这儿落脚,去的最远的地方不过就是清陵县,所处的环境很大程度限制了我的认识和眼界,我不知道京城局势如何,从你方才的话,哪怕你没有明确告知你的身份,但你不把齐修泽他们放眼里便证实了你的身份不简单,既然如此,你都混成这个鬼样,那么作为你的义子,你能保证我夫郎还有两个小舅子的安全吗?”
“我不否认,他们要是认你做了义父便可一步登天,得到其他人努力一生或许都得不到的东西,但比起这些外物,我觉得安全,生命才是最重要的,身份,地位,权势这些东西,日后我可以去挣,可有的事,开弓就没有回头箭了。”
许云帆的话让萧衡之沉默了很久,“你说的没错,可是……”
明知,同他沾上关系便意味着危险,萧衡之还是道:“可是我是真心的,你方才问我,是不是在打他们的主意吗?是的,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确实在打他们的主意,我已经三十多了,见过很多孩子,其中不乏比秦润他们更优秀的,他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我从不会对其他孩子多看一眼,但在看到润哥儿时,你相信眼缘吗?”
“润哥儿还有安哥儿真的长的很像我的老情人,特别是安哥儿,一看到他,我便……”
“等等,打住打住。”许云帆惊恐的瞪大眼睛,“萧叔,你啥意思?润哥儿是我夫郎,安哥儿才八岁,他还是个孩子,你别是有什么特殊癖好,还是说你对你那所谓的老情人念念不忘……”
萧衡之听不下去了,扶额气道:“闭嘴,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收起你脑子里那些不健康的猜测。”
“是你自己说的让人误会,引人遐思,怎么还怪我了?”
许云帆站累了,干脆蹲下来,身体比他更弱的萧衡之也跟着蹲坐在院墙外,“我没有你说的那些嗜好。”
萧衡之缓缓叹一口气,“我之前有过一个孩子,可是他没能出生到这个世界。”
“啊?萧叔很喜欢孩子吗?”许云帆想自打嘴巴,这问的还是人话吗?
若是不喜欢,在说到孩子时,萧衡之大抵不会红了眼眶。
萧衡之:“以前年轻的时候并不觉得人生应该如长辈所说的那般娶妻生子才算完美,我其实不喜欢孩子,他们小小的,除了哭就是闹,烦人得很,可当喜欢的人腹中孕育自己的骨肉血脉时,我才知道,其实我并不是讨厌孩子,我只是讨厌熊孩子,你可能很难理解在得知自己有了孩子时我的那种心情,说真的,我都快高兴疯了。”
“很可惜,最后他没能来到这个世界,我除了他,再没旁的骨肉了,见到润哥儿时,我一度以为我的孩子回来了,那种感觉,你不会懂,毕竟你没做过父亲,很难体会到在失去后那种类似失而复得的情绪。”
“萧叔,润哥儿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他是他,他就只是秦润,是我的夫郎,不是你的孩子。”许云帆不喜欢萧衡之把秦润当做谁的替代品,那种感觉,就好像,秦润所得到的一切,就只是他偷来的,是被施舍所得。
“不是替代品。”萧衡之摇头,“他不是替代品,许云帆,我知道你这小子思考的深,你放心,我可以私底下认他们做义子,不会让任何知道我们的关系,等你们去到了京城,我们再相认也不迟。”
“去了京城,我势必可以护你们安全,甚至因为我,你若是踏上仕途,有我在,其他人多少都得给你点薄面。”
萧衡之说的信誓旦旦,可他不知,待许云帆真的去了京城,谁沾谁的光还不一定呢。
许云帆琢磨半天,“萧叔,你到底是什么身份?这你总能说吧,你告诉我,我谁都不告诉行不行?”
“往往这么说的人,一个转头的功夫就能把所有的“秘密”告诉其他人,不过我不告诉,你也会去问齐修泽他们。”
以及让许云帆从其他人口中得知自己的身份,倒不如他自个说,“我是萧王,也是大晏朝唯一一个异姓王。”
“啥?你别告诉我,你们萧王府还手握兵权啊!”许云帆隐隐猜测出萧衡之的身份,但唯独没猜到,他会是异姓王。
要是普通亲王还好说,怎么偏偏就是异姓王了?
要知道,多少皇上会视这些异姓王为眼中钉肉中刺。
异姓王属于勋贵,乃是皇族以外的,靠功勋封王的外族人,而什么功勋能大到可以封王的地步,不是救国有功,就是开国有功,不论是哪一点,都是攒有极高军功的功臣,再不然就是手握大权的外戚诸侯或者权臣,这些人手上多多少少都会握有兵权,但也正因为这一点,异姓王才会受到帝王的猜忌、忌惮。
不是许云帆看不起萧衡之,而是萧衡之就这个鬼样,还这么年轻,他能做什么丰功伟绩的大事而被封王?
但他就是异性王,足以可见,他这个异姓王是世袭制。
而能够世袭的异性王,很大部分是由功劳的大小决定。
“你怎么知道?”萧衡之挑挑眉,异姓王享有领兵养兵的权利,他们萧家确实手握兵权,虽不如秦家多,但也足够了。
第169章 第 169 章 离那汉子远一点
许云帆眼睛瞪的溜圆, 脑子里关于尔虞我诈争权夺势的剧情不断翻滚而出,一想到自己有可能要被拉进这个漩涡中心,许云帆说话都不怎么利索了, “萧叔, 你这……该不会就是被人算计的吧?萧叔,我跟你说实话, 我读书走仕途就是为了报效国家保护家人的, 那些阴谋诡计的事, 真的不太适合我,这世上相似的人不少,要不,您再去找找其他人?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小人物, 真的不容易。”
“你怕了?”看许云帆的怂样,萧衡之恨铁不成钢的拍了他一巴掌,“你放心, 当今圣上人还不错, 只要我不通敌卖国, 萧家便倒不了。”
“至于对我出手的人,应是外朝人, 他们就算爪子再长, 也断不敢做动静过大的事。”
“既然如此, 怎么你就中招了?”许云帆瘪瘪嘴, 勾了勾后背被拍的有点痒的地方,萧衡之有点不老实啊, 居然骗人,亏他刚才说话还那么狂,结果还不是被人算计了。
这人估计就是个只会说大话的, 兴许实力也就那样了。
萧衡之一噎,面色一红,没好气的又往许云帆后背上拍一巴掌,“你懂不懂什么叫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我那是大意了,我不跟你废话,你回去只管将我的事告知润哥儿,想认他们当义子这件事,我是认真的。”
许云帆哦了一声,“那慕哥儿呢,我怎么感觉,你好像认识他?”
萧衡之将秦慕同缚青胥相似的事说了,许云帆脑子一嗡,状似随口道:“可能是我家小舅子比较会长吧,一个个都像贵人,那缚王爷跟我家慕哥儿能有啥关系呢,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好奇了,要是缚王爷也生个小哥儿的话,那岂不是同我家慕哥儿一样了吗?”
许云帆呵呵笑起来,萧衡之却笑不出来,“缚青胥确实有个小哥儿,不过后来丢了,不见了,他们找了很久都没找到,听说那孩子就丢在清陵县附近。”
我靠!
世上居然还真的有这么巧的事?
许云帆不好再问下去了,萧衡之却停不下来,“也不知道要对他们出手的人是谁,这些年,皇室不是没派人暗中找过孩子,只可惜,找了这么久一直无果,大家都在猜测那孩子是不是被处理了,后来缚青胥发现,另外一股势力也在找他的孩子,想来那些人是想把孩子找到当人质之类的,这皇室也是憋屈的很了。”
听到这,许云帆其他心思顿时就歇了。
好家伙,秦慕的事,还是守口如瓶的好。
萧衡之都能被人算计,谁知道他能不能真的把孩子护好?
要是那些暗中寻找孩子的人知道秦慕的身份了,不说秦慕会有危险,只怕他们都不能全身而退。
许云帆不敢拿秦慕的安危去冒那个可能,也就一年的时间,一年后,他去了京城,如果秦慕真的是缚青胥的孩子,到时候再让他认祖归宗。
只要没人详细打听,他的身份就只会是小秦家的哥儿。
许云帆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但这是他能做的,最好的保护秦慕的方式了。
哪怕这对缚青胥夫夫不公平,但他为此所做的手段,不也是为了最终结果服务吗?
他们的出发点是一样的。
躺床上的时候,许云帆将自己从萧衡之那得知的事全部同秦润说了,“润哥儿,你呢,你是怎么个想法?”
秦润沉默了半会,侧身对着许云帆,茫然道:“我不知道,云帆,你觉得我该怎么做呢?”
看秦润犹豫不决的神色,许云帆伸头过去亲了秦润一口,“不要为这点小事烦恼,跟着心走就好了,你愿意认这个义父,那就认,不想认也没关系,只要你开心就好了。”
“可是,如果我认,我们会不会有麻烦?”说到底,秦润最关心的还是许云帆,他不知道朝堂上的事,但他多少也听说过,在朝中,要是挑对了靠山,便可以走的又稳又远,要是靠山靠不住,大山倾倒之下的小山丘岂能独善其身。
“不会,这些事你不需要担心,无论你做什么事,我都会支持你的。”许云帆说完,又将今晚遇到李六的事说了,末了好奇的问,“润哥儿,我怎么感觉李六怪怪的,他好像很怕我。”
许云帆记得,李六将他扑倒后便害怕的连连后腿,待看清他是谁后才没转身就跑。
但那一刻,李六眼中的厌恶、恐惧,他发现了,还看的清清楚楚。
“我们都是汉子,再说了,我这幅正直善良的长相,有那么吓人吗?”
闻言,秦润一惊,直接就从床上弹了起来,“云帆,你没被他揍吧?”
看秦润紧张的样子,许云帆跟着起身坐起来,“他为什么要揍我?还有,你干嘛这幅一惊一乍的样子?总不可能因为我是小秦家的人,他就看我不顺眼吧,那也不可能啊,今儿他还关心我来着。”
“不是。”
意识到自己吓到许云帆了,秦润赶忙躺回去,顺势把许云帆拉到自己怀里,搂着许云帆的腰,下巴被许云帆蓬松的发尖扎的微痒,可他心里更痒。
许云帆被秦润抱着,枕头都不睡,脑袋枕在秦润胸口上,鼻翼之间全是秦润身上淡淡的胰皂香,耳边是对方有力的心跳声,“润哥儿,你很紧张?”
“有点。”秦润像是陷入了某种不好的回忆,胸膛震动的速度略略加速,“以前我在山上砍柴时遇见过他几次,有一次……”
那一次,秦润新世界大门被打开了。
他以为他砍柴的地方已经够远,不会有人才对,可他隐约听到了打斗辱骂的声音。
在好奇心驱使之下,秦润悄摸摸的寻着声音找去,扒开眼前的草推后,拳头打在皮肉上的声音,痛苦的闷哼声愈发清晰。
眼前的一幕让秦润看呆了。
他有点分不清,自己的紧张心慌是源于见到如此一幕的窘迫,还是单纯的感到害怕。
李氏那边一个汉子张开双腿跨坐在李六身上,被压在身下的李六很是狼狈,嘴角、鼻孔流着血,眼角一片青紫,身上的衣服被扯的乱七八糟,饶是如此,李六仍在不断挣扎。
那汉子嘴上说着不堪入耳的话,“他娘的,被人骑烂的玩意,屁、眼都被人玩了不知道多少次了还装什么?给老子尝尝鲜又怎么了?”
奋力挣扎的李六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生,可他体格偏清瘦,与身上的汉子比起来,压根就不是对手。
估计李六力气消耗的差不多了,那汉子急吼吼的解开腰上的带子,许是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心潮澎湃之下,解带子的手不禁颤抖起来,越急越是解不开,这才给了秦润可乘之机。
有关李六的传闻,秦润曾有所耳闻,却只当个笑话,他太清楚村里长舌妇的厉害了,黑的都能被他们传成白的,有的话根本不可信。
李六可是个汉子,汉子怎么会喜欢汉子?
自己长的像个汉子就被人嫌弃成这样,更不用说李六还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汉子了。
因此当亲眼看到李六被一个汉子意欲“欺负”时,秦润懵了好半天。
但他知道,李六是不愿意的。
既然他不愿意,那就不是卖。
也正是那一刻,秦润发现了李六眼中的绝望,不甘,死气。
就在李六挣扎无果绝望之际,腰带尚未解开的汉子突然身子一软,人直接晕了过去。
得知李六的遭遇,秦润见他长的比自己还像个哥儿,干脆建议让他带把刀藏在身上,谁要是对他意图不轨,直接一刀过去,让对方长长记性。
秦润都不敢想,如果许云帆真被李六一刀砍了,他该上哪哭去。
许云帆啊的一声,抬起头来,“他身上带了刀?”
“嗯。”秦润同许云帆面对面,受美□□惑,或者说被许云帆帅的神志不清,右手开始不老实的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许云帆线条流畅的侧脸,“所以,下次你遇到他了,不要同他起口角,我知道你有功夫在身,但刀剑不长眼,李六也是个可怜的,虽然他是李氏的人,不过李氏的人并非全是坏蛋。”
“我没事招惹他干嘛?只是你说的那个汉子太恶心了吧,我要是你,当场就给他一脚,断了他的根,看他以后还想不想强人。”
许云帆气呼呼的,难怪李六身上那么臭,叫他洗都不愿洗。
也是,谁不想干干净净,谁愿意自己身上臭烘烘的呢,只是有时候,形势由不得他们做出选择,很多事都是迫于无奈。
说起那个汉子,秦润嘱咐道:“李氏那边的李山,你离他远一点,这人不是个好的。”
这话,秦润说的冠冕堂皇,许云帆不疑有他:“嗯,我听你的。”
秦润听李六说过,李山就是个荤素不忌的主,李六让秦润小心点,日后见到李山了尽量避着人走。
就李六这个同氏的人李山都不放过,更何况是像许云帆这样的小妖精。
“李六提醒过我,说李山很混,早年好像还把隔壁一个小汗子吓坏了,让我日后离他远远的。”
“看来这个李六也不算坏嘛。”许云帆嘀咕一声,复又扒回去,没一会便枕着秦润的胸口睡着了。
上一秒还同他一惊一乍的,没说两句,这货居然就睡着了。
还想做点什么的秦润无奈的把人亲了又亲,满足后才闭上眼。
另外一个房间,萧衡之闻着被子上不甚浓郁的皂角香,想到他喜欢的孩子就睡在隔壁,那种感觉,这些年来,一直幻想的美梦好像终于实现了。
萧衡之美美的睡了,却不知,因为他的不辞而别,周县令与萧霖吓的三魂不见七魄。
他们尚且如此,更不用说,派人守在萧王府在的秦斐俞了。
听到侍卫的禀报,秦斐俞猛的一个起身,“你说什么?萧王不在府内?他人去了哪里?”
“禀主子,属下不知……”这话说起来,简直是丢了他们暗卫的脸,谁能知道,看起来病恹恹的萧王,身子骨不好使了,人家还有头脑在,居然来了一招金蝉脱壳。
萧衡之不在萧府?
第170章 第 170 章 蒋岚方的愁事
得知此事, 秦斐俞不知是该气还是该担心,萧衡之是疯了吗?
他知不知道,贸然离开京城, 于他而言会有多危险?
秦斐俞恨不得立马飞身离京, 去把萧衡之找回来,偏巧这时候, 其他暗中寻找孩子的暗卫有了线索, 需秦斐俞亲自去一趟。
爱人重要, 孩子同样也重要。
只要萧衡之脑子不进水,不自个找死,自保应当不成问题。
两厢为难犹豫之下,秦斐俞还是跟着暗卫走了。
没办法, 他找孩子已经找了八年了。
八年前他被人救回京时,脑袋上受了伤,一些事记不清了, 回京的路上遭遇几次暗杀, 他身边的侍卫死的死伤的伤, 最先发现他找到他的侍卫已经没了,秦润不知在他记不清的八年里, 他在哪落脚, 他的孩子又在哪里。
他只模糊的记得, 自己再一次从京城离开前往塞外的路上遭遇了刺杀, 因为一些原因,他不得不带着奶娘还有贴身侍女典当随身携带的玉佩, 并同一位自小离村二十好几依旧只是个童生的汉子买了他在村里的房契地契,又暗箱操作顶替了对方的身份,一通操作下来, 当掉玉佩所得的银子便所剩不多了。
当时他身边除了这两人,再无可用之人,连夜的逃命,几个大人心力交瘁,以至于孩子何时发烧昏迷过去了都不清楚。
最后他的孩子,虽没有烧傻,但以前的事却记不清了,秦斐俞当时肚子里又揣着一个,很多事可谓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回到京城这几年,秦斐俞养了两年伤,并派人去把他的孩子找回来,但到现在,有关他两个孩子的线索依旧全无。
秦斐俞甚至不知道,他的小儿子是否还在这个世界,从他不甚清晰的记忆里可知,他之所以上山掉入山坑里,是因为小儿子生病了,他的侍女在小儿子出生几个月后就去了,如此,家里岂不是只剩下一个上了年纪的奶娘?
一个十岁的孩子,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这样一个家庭,他不在了,他们该怎么办?又该怎么生存?
只要一想到这些,秦斐俞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将他们找回来,一门心思都放在孩子身上,以至于他都没有时间去找萧衡之。
等他身上的伤大好之后,秦斐俞不是没想过去找萧衡之,奈何萧府的人见了他,那是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得知他要找萧衡之,萧家人哪会同意让他进门。
萧王府进不去,秦斐俞只能采取其他方式,守在萧王府外多日,他才见到了心心念念数年的人。
几年前,他也曾回京一次,但那一次,他未得知萧衡之的事,加之萧家对他的态度并不好,外界都在传他与萧衡之不合,为此甚少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有关萧衡之这人的事。
在京几年,他见到萧衡之的次数十根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后来,他才得知,萧衡之在他当年出京时遭遇了刺杀,中了毒。
明明是萧衡之不要他了,秦斐俞却痴心不改想着要见萧衡之。
奈何萧王府不好闯,萧家把萧衡之护得太好,秦斐俞根本无法靠近萧衡之,得知萧衡之被人刺杀后,他能做的也只是派自己的心腹去保护萧衡之。
如今乍然得知萧衡之离开了京城,秦斐俞忧心忡忡,却又不得不赶往其他府城。
他想见到萧衡之,同他面对面,问他为什么要这么绝情,可他见不到人,如今萧衡之离京了,他的机会来了,可……那种分身乏术的无力感,使得秦斐俞不好受,却又无可奈何,无力改变。
萧衡之不知因为自己的贸然离开,其他人急的差点团团转。
一夜好眠,萧衡之起床时,秦润已经做好了朝食,最近要院考了,学院内不上课,秦安秦慕选择留下来陪萧衡之,只有秦润许云帆去了书院。
牛车上坐着要去书院干活的几个大娘、汉子,许云帆被挤在前头,牛车中间放着几袋玉米。
昨儿秦大右他们收的玉米不算多,因为孙老太婆的阻挠,一个傍晚,几人也就收了近十袋。
许云帆让他们今儿继续收,昨晚收回来的先般上车让秦大娘他们带回食堂煮了。
这些玉米有部分是甜玉米,有部分是糯玉米,无论是甜还是糯,煮了当早餐都不错。
到晌午再安排上个甜玉米炖排骨汤,几袋玉米根本不够造。
村民种田种地为什么不能发家致富?为什么他们一年到头辛辛苦苦,不知流了多少汗,结果也就勉强在图个温饱有余后剩几个闲钱?
那是因为,粮食太“贱”了。
一斤玉米的价格不过一到两文钱,这还是在晒干了的情况下,至于红薯这些农做物,价格就更便宜了,而一斤盐就要二十六文,这个价还是朝廷压价之后的价格,就这,除去平日的必需生活开销外,村民们能赚到什么钱?
许云帆知道种地是赚不了大钱的,但地就在哪,不种就是浪费。
等玉米老了再收,许云帆能赚多少?
现在卖玉米棒,一把玉米棒他就卖两文钱,怎么都比较赚吧!
秦大娘他们一开始不理解许云帆的用意,毕竟他们种的几十年的地,不是没吃过玉米棒,可他们地里的那些玉米棒,说实话,不咋地好吃。
直到整个食堂弥漫着一股玉米的清甜,再看秦润标注的价格后,秦大娘几人眼睛睁得老大。
好几次,许云帆这小子,就他这脑子,就算不做生意,单单就种小秦家那十几亩地,只怕养活小秦家几张嘴都不是问题。
秦润安排孙武运送四袋玉米送往云润店铺,让孙青松他们处理,而食堂这边,剩下的玉米全部被处理干净。
说实话,不说秦润,就是秦大娘他们活了几十年,还是头一次吃到这么甜的玉米,每人吃了一把后还意犹未尽。
许云帆干了几把糯玉米后,嘴一擦,这才提着秦润给他准备的食盒去找蒋岚方。
才回家“偷懒”几天,蒋岚方便让人传话叫自己过来,难不成,这是对他“偷懒”一事有意见了?
许云帆摸不着头脑,待去到蒋岚方的书房时,见到一脸愁容的蒋岚方后更是不好贸然开口。
主打的就是一个敌不动,我不动。
自应声让人进来后,蒋岚方便沉默着,一瞬不瞬盯着许云帆看,好一会后,“许云帆,你可知,今日我喊你来所为何事?”
许云帆:“……”
他知道就有鬼了,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不知道呢。”许云帆摇头,说话很乖巧,“蒋院长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呢,看你愁眉不展的样子,要是有烦心事,你若信得过我,可以同我说说,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我这里确实有一件事,很难做出选择。”蒋岚方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这件事,他前两天同其他夫子讨论了一个上午尚且商策不出一个所以然,鬼使神差之下,他想到了许云帆。
那场会议,蒋岚方没让许云帆参加,并非排挤他,而是觉得许云帆年纪太小了,估计去了也是听个寂寞,后来散会后,齐修泽四人来同他请教问题时得知他的愁事,一个个喊丫丫起来,说他怎么不去问问许云帆呢?
谢柏洲四人对许云帆不知为何有着一股迷之信心,几人那架势,俨然唯许云帆马首是瞻,就认为许云帆很厉害了,无所不能。
听几个学子开口许云帆,闭口许云帆,蒋岚方被洗脑了。
这才寻上秦润,让许云帆今儿过来一趟。
蒋岚方:“你也知道,九月份的院试,书院里很多童生都去了,但很可惜,这些童生虽未能上榜,但这不意味他们不是读书的料,我同其他夫子的意思是,这一次就当去试试,积攒经验,往后再接再厉,只是,摆在学子们面前的,不单单只有落榜后的失落,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困扰着他们。”
“你也知道,我们清风书院每一年的束脩对于富家子弟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但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那是他们全家人节俭再节俭才能从牙缝里省出来的银子,咱们书院的学子,并非一个个皆来自权富世家,这次院试后,一些学子备受打击,甚至已经同他们夫子说了退学之事。”
蒋岚方自然舍不得这些学子离开的。
能进到他书院的学子,对他来说,每一个都是一块瑰宝,需要精心打磨,以待来日成为一颗耀眼的熠熠生辉的明珠。
可如今,他的学子,居然要因为家中清贫面临退学的困境,这令蒋岚方备感惋惜。
说实话,他是有那个财富替这些学子交付束脩,可如此一来,其他学子又该怎么想?
他一个人的能力有限,学子入学,束脩需要花钱,难道笔墨纸砚,日后的赶考就不需要银子了吗?
清风书院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其他书院难道就没有吗?
他帮得了一个两个,却帮不了几百上千人。
蒋岚方想找到一个最合适的,并且长期有效的办法解决这些事。
之前的会议,几个上了年纪的夫子就此事争论不休,有说这是磨炼,也有说让他们努力克服困难的,总之,各有各的想法,但在蒋岚方听来,却没有一个想法得他心意。
许云帆一边听着,眼珠子转了几圈,“就这点事?就为这,看把你愁的,都是小事而已,不至于。”
“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说的那么轻松?”蒋岚方为这事愁的头发都掉了几抓,许云帆居然说就这点小事?
这话,听着让人燃起希翼的同时又差点气的七窍生烟。
许云帆说是小事,那说明,他有解决的办法,“你有办法?”
“有的,不过,我想同你问问,咱们这的钱庄,都是哪些势力所设?”
“有皇家,有齐家,还有另外几家,但这些钱庄,无一例外,信誉都值得信赖。”
许云帆点点头,“其他钱庄就算了,如果你能同皇家开设的钱庄合作,这些事就解决了一大半,当然,其他钱庄要是信得过,也可合作。”
“怎么说?”蒋岚方一脸懵。
许云帆:“你要是有路子,可以寻朝中负责管理财政或者教育的官员,同他们合作开办一个‘帮学贷款’,这个贷款是这样的……有了这笔钱,家中清贫的学子在读期间的束脩、寝舍费、生活费等杂七杂八的费用不就解决了?待他们学有所成后,肯定不能一次还清这笔钱,你们便可以采取一个学成后的分期偿还,在他们贷款的年限内,你们不收所谓的利息,待他们学成后,再收利息也不迟,至于这个考核,哪些学子可以申请这个贷款,贷款监护人等有何要求,你们可以……”
到时候,从清风书院学有所成的学子,出去后不是秀才也是算半个人才,寻份活计应当不难,要还清贷款应不成问题。
“当然了,单单有这个贷款可能还不足以解决部分学子的困境,你还可以同他们设置一个“晨曦计划”,该计划便是针对一些家境贫苦的学子所设……此外,学院可以创办或者建立“奖学金”,这个奖励的金额,院长你就自己定了,我不知道在这里这些事好不好办,但在我的国家,就存在这样的好政策,因为这些政策,很多学子都有学可上,有书可读,很多学子因此受益,不用因为学费的事放弃自己的读书梦,正因为这一政策,很多人都终生受益,因为读书,哪怕不能他们走的更远,坐上更高的位置,但因为读书,眼界得到开拓,知识层面得到提升,这便是一件受益的事了,当然了,我这也是将我国家的政策提供给你参考,至于能否办妥,我能力有限,又不认识什么人,就不参与了。”
“还有,除此之外,你还可以跟其他富商合作,或者跟我合作,为学子们提供一个勤工俭学的活计,让学子通过劳动换取相应的报酬……”
许云帆走后,蒋岚方还久久回不过神来。
没办法,许云帆说的那些政策真的太令人震惊了。
究竟是什么国家能做到这么好,能让学子不用为了学费发愁,有这样的政策,许云帆之前所说的,在他那,“读书人遍地走”还真不是吹的。
说真的,蒋岚方太羡慕了,他根本不敢想象会有这样的国家存在,可许云帆的出现,他的一字一句都在证实,这样的国家是真的存在。
让每一个学子都有书可读,不为学费而愁的事,原来是真的可行的。
蒋岚方将许云帆的话重新回味了遍,生怕自己忘了,他还特意提笔一字不漏的写下来,直到忙到晌午,肚子空荡荡的蒋岚方才注意到许云帆放在茶桌上的食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