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第 151 章 京城来的贵人
萧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 不顾世家少爷的教养,头一次在外做出不符合身份的事来。
他将秦润自上而下再由下而上打量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视线落在秦润那张疑惑不解的脸上。
自家夫郎被人如此打量, 许云帆不悦的往前一站, 将萧霖往后推开些许距离,语气中夹杂着淡淡的斥责:“你在看什么?这是我的夫郎。”
许云帆的话, 犹如当头棒喝, 让萧霖回过神来, 他像是很嫌弃秦润一般,不用许云帆再推,自觉的又往后退了两步,好像在远离什么脏东西, 眼神却盯着秦润,“你是谁?”
这话问的很是无礼。
一个汉子当街问一个哥儿,还是一个有了相公的哥儿姓甚名谁, 这是一件非常不礼貌也是极为不尊重的行为。
不说秦润感到不舒服了, 就是许云帆都很不爽, 他一把挡在秦润面前,瞪了萧霖一眼, “你想干什么?别以为你身边跟着几个人我就不敢打你了, 再看我夫郎, 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挖了?”
被骂了一句, 萧霖自知自己失态了,赶忙将视线转移开, 好一会才憋出一句,“抱歉,是本少爷的不是, 还请这位夫郎包涵。”
秦润不语,但从他的脸色来看,并没有因为萧霖几句不痛不痒的道歉就满意了。
“下次注意点,否则,我很有理由怀疑你是想挑衅我。”许云帆警告道。
对于许云帆莫名的警告,萧霖一度无言,他是闲着蛋疼还是屁股痒了要没事找事?
就算他眼瞎,饥不择食,那也不可能挑这么一个哥儿吧!
倒不是萧霖觉得秦润太丑,恰恰相反,秦润这长相很好看,只是他长的太像一个人,像到令人厌恶。
萧霖没再看秦润,深怕再多看一眼便会手痒的控制不住自己直接甩过去一巴掌。
方才他也是被这人的相貌给气糊涂了,脑子不清醒,居然会以为这人可能是那个人在外留下的私生子。
现在清醒过来才晓得自己糊涂,京城谁人不知,秦府那人早年镇守边境,又怎么可能在这地方留下风流债?
肯定是自己想多了,二叔不是说过了,世上相似的人何其多,眼前这人说不定就是恰好长的同秦府那人相似,又凑巧的同自己二叔有三分相似罢了。
萧霖侧过身,不欲纠结这等令人不悦之事,身边的侍卫已强行将宝马拉了回来,这地方自然也没必要久留。
“云帆,那人有点奇怪,看样子,他好像很讨厌我。”秦润不是迟钝的人,恰恰相反,因为这些年的遭遇,他对旁人的情绪、眼神异常的敏感。
他看得出,方才对方打量他的时候,明显带着厌恶。
只是后来不知对方想通了什么,厌恶的眼神变得漠然。
许云帆注视着萧霖进城的背影,低头略微思索了稍会,撒谎道:“他估计是嫉妒你找了我这么俊的相公吧。”
嘴角一抽的秦润:“……”
许云帆这话说的,莫不是把他当蠢货了?
把缰绳捡起来,将马儿牵回来的秦润实在没忍住,“云帆,你莫不是忘了,你是个汉子,不是哥儿。”
‘你是汉子,不是哥儿’这句话,许云帆仔细品了品,怎么品都感觉不对味。
许云帆:“你这话什么意思?我自个是男人是哥儿这件事,我还能不比你清楚?你就不能允许我已经帅到老少男哥通吃的地步吗?”
“呵呵……”
秦润笑出声,方才被人厌恶的不悦一扫而空,顺势问道:“那要是你被汉子看上了可如何是好哦,你就不怕被压吗?”
“咦~”
许云帆故意恶寒的搓了搓胳膊,“我都有你了还找什么男人?”
就算哪天他犯浑要找男人,那他也决计不可能当下面那个。
许云帆摸了把自己的脸,低头看自己的身板,再看秦润肩宽腿长窄腰的身材,突然就安静了。
没有对比,果然就没有伤害。
看许云帆沉默了,秦润笑出声,以为许云帆是怕了,安慰道:“你别怕,你是我相公,谁敢跟我抢,我打死他。”
身边这人可是他哀求一通后才留下来的,真让人给拐跑了,秦润只怕得撞墙。
闻言,许云帆扭头看走在自己身边,对自己说得信誓旦旦的人,心里头就跟被塞了蜂蜜似的甜。
甜得许云帆冒泡。
许云帆一把挽住秦润的胳膊,头抵在秦润肩膀上,笑盈盈娇滴滴的说:“我这么好看,要是哪天真的被男人看上……我可怕怕了,润哥儿,你可得保护好我呀!”
肩膀上传来的重量,让秦润下意识的偏头垂眸看去,这一眼,几欲让秦润沉溺在许云帆那双温柔似水,缱绻情深的眼神中。
被美色迷惑的秦润:“……”
要命!
这人肯定是狐狸精变来的,真是勾人得紧。
……
回到周府的萧霖整理好面部表情,这才进了清竹院。
周县令之所以把贵人安排在清竹院,一来是这边的院子最好,二来也是这边的竹子多,清竹院由此得名,而京城来的贵人,正好喜竹。
“二叔,我回来了。”
一进到院子,萧霖就喊丫丫的,生怕院里的人不知道他回来了似的。
清竹院内的躺椅上躺着一俊美男子,要是许云帆在此,大抵会感慨,原来这世上还存在这等可与他一较高下的人存在。
这男子似是睡着了,饶是如此,男子的双眉却是微蹙着,似有心事重重,又似是身体不适,哪怕睡着了都不安稳。
明明是烈日炎炎,睡着的男子身上还盖着如雪的雪狐披风。
由此可见,这人八成是身体不适。
见到萧衡之又睡着了,萧霖脚步一顿,脸一垮,无边无际的悲伤逼得他眼尾都蔓上一层薄雾。
深呼吸平复好心情的萧霖几步上前,蹲在躺椅边上,放低了声音,“二叔,你醒醒,外头太晒,侄儿带你进去休息吧!”
二叔这段时间睡的越来越多了,哪怕在前来清陵县的路上,在颠簸的马车上他也能睡的死沉,大夫说了,这对二叔来说,不是个好现象。
萧霖很害怕,他怕二叔就这么睡着睡着,哪一天就喊不起来了。
“嗯?我又睡着了吗?”幽幽醒来的萧衡之抬头看了眼日头,这才扭头问萧霖:“你的事办好了?”
“没呢。”
萧霖摇摇头,“小黑不听话跑了出去,我刚去把它追回来。”
“可有伤人?”
“没有,二叔不必担心。”
“那就好。”
萧衡之放心了,复又闭上眼,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看的萧霖忧伤难挡。
“二叔,外头日头大,咱们进屋吧。”
“不了,日头大了暖和,屋里太阴冷了,霖儿,你且进去吧,二叔再晒会。”
萧霖单膝跪在萧衡之身边,见萧衡之不听劝,又要睡过去,只能默默守着。
他二叔以前身子骨可好了,整日招猫逗狗,还能把爷爷奶奶气的半死,后来中了毒,这才变成了如今这幅弱不禁风的样。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秦家人。
若不是那个人,他二叔何至于此?
若能生,谁会想死?
可萧衡之之所以想死,那是因为萧衡之心灰意冷,已经没有了求生的欲望,但他不想伤了家人,偏又没有活下去的念头,便这样一天一天的残喘着。
看着活的这般麻木的二叔,萧霖恨过,更是抱怨过,对秦府的人,每每碰上了,那是相当的不给面子。
当年他也曾问过萧衡之后悔了吗?
偏他二叔无怨无悔,只对他说:“有些心动,从一开始就覆水难收,有些坚持,不撞南墙不回头,有些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喜欢他这件事,是我对他惊鸿一憋的心动后明知不可为而为的错,所以,最后落得个狼狈不堪的处境,这是我活该,怪不了任何人,更何况,他说了的,我们不合适,是你二叔我异想天开,自以为金城所致金石为开,满腔热情可以打动一颗顽石,以前是你二叔我太傻,不到黄河心不死,所以,说起来,他是一点错都没有,你也别整天指桑骂槐的骂人了,不好听,也没有萧家少爷该有的礼仪风度。”
萧霖不想听什么大道理,也气不过,但他知道,他二叔说的没错。
没有哪条律法明文规定,我喜欢你,你就必须喜欢我,给与我同等的回应。
理智上,萧霖知道秦府那人没做错,但情感上,他更偏向自家人。
萧霖也很痛苦,他敬重的二叔如今变成这样,他的满腔悲愤无处发泄,只能将其洒在秦府的人身上。
见萧衡之又睡着了,萧霖像条忠心耿耿的狗一般,守着它的主人,寸步不离。
可守着守着,萧霖什么时候睡着了都不知道,再醒来时才得知,萧衡之已经出门了。
负责户籍登记的版尹上职的地方并不在衙门内,而是在衙门外一处木窗口。
许云帆带着秦润走到窗口前,曲指在台上敲了两声,里头昏昏欲睡的版尹突然一惊,瞬间清醒了过来。
被人打扰了好觉,妙金宝自然没有好脾气,怒道:“干什么的?”
这口气,许云帆听了,大少爷脾气一上来,压都压不住,巴掌往台上一拍,声音都大了两分,“干什么?我闲的没事来找你聊天行不行?你睡糊涂了是不是?本少上你这来,除了办理户籍,难不成还来找你叙旧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敢冲我嚷嚷,信不信我一句话的是,这户籍你能办下来,老子跟你姓。”妙金宝脾气也冲,加上身为版尹,习惯了他人对他阿谀奉承,可不就眼睛长到头顶上去了么。
“我什么态度?你这问题问的有点搞笑,你的态度决定了我的态度,你说我是什么态度?”许云帆最烦这种人,不就是一个掌管户籍的小吏吗,真把自己当什么玩意了,这口气大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天皇老子来了呢。
做官,本就是为民服务,而不是仗着地位自认为高人一等的。
许云帆就不是个能吃亏的主,又道:“我管你是谁,你是谁这个问题你的问你老娘去,本少又不是你娘,哪能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这话,不是在间接的骂自己吗?
妙金宝怒不可遏,但要论怼人,他还不是许云帆的对手,话没说两句就险些被许云帆气死了。
他只能指着许云帆,威胁起人来,“你……你还想不想办理户籍了?”
真是怪了,往常来办理户籍的百姓,哪个不是对他阿谀奉承的,今儿这汉子……
“哦,原来这个丑哥儿就是你的夫郎啊,原来你是替夫郎来出头了?”妙金宝威胁完许云帆,这才发现站在许云帆身边的秦润,顿时就明白了。
今早这个丑哥儿来过一次,妙金宝在清陵镇这么些年了,少有见到长得这般彪悍的哥儿,翻来户籍簿子一查,这才知道,这秦润正是他堂姐说过的,同他堂姐夫李宝河侄儿过不去的大梨村小秦家的哥儿。
既然秦润同李家过不去,妙金宝不介意卖李宝河一个面子,将秦润要办户籍的事卡给了下来。
没成想,这丑哥儿下午居然把他相公给带来了。
真是可笑,他堂堂一个版尹,难道还会怕一个上门的哥婿?
户籍薄上面都写了,这许云帆就是一个外来户,还是从海外来的,这样的人,在大梨村无亲无故,又没有点背景,就这,秦润把人喊来又有什么用。
这会妙金宝是不怕了,但半个时辰后,有的他哭的。
第152章 第 152 章 京城第一美男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许云帆这下子是真的生气了, 敢说他夫郎丑,这种不实的贬低,委实是踩到了许云帆的尾巴上。
许云帆发火时, 那双墨色瞳仁透出不符年龄的沉稳与威严, 那一身矜贵的气质,整个人只是往那一站, 便有种让人不敢直视的冷厉, 这种冷厉, 无端给人一种无形的威慑力。
妙金宝被许云帆的语气吓了一跳,之后又暗暗恼怒自己太怂,不就是一个上门的哥婿吗,他狂个什么劲?
眼前这个小汉子, 身上穿着浆洗发白的粗布长衣,腰上缠着一条灰黑色麻布,好似胸口往下都是大长腿, 精瘦却有劲的身姿, 不是自己这一肚子肥肉能干的过来的。
从穿着看, 妙金宝就确定,这人穷, 穷就说明他没有势力, 这般, 不过是装腔作势而已。
今早许云帆上山砍了几颗竹子, 他的衣服不适合穿上山,这才把秦润的衣服翻出来穿上, 正因为穿的随便,好巧不巧就遇上了这么一个以貌取人的货色。
不过二十出头的妙金宝全然不把许云帆的话放眼里,当即叉腰故意大声道:“说就说, 你以为老子怕你,就你夫郎这丑样,就该窝家里,能下蛋还说明他虽丑,但好歹还有用处,而不是明知自己丑了还要出来吓人,污了旁人的眼,大家伙,你们说对不对啊?”
这丑哥儿,听说有机会给人作小,居然还敢拒绝,当真是给他脸了。
丑哥儿就该有丑哥儿的觉悟,有个人要就该高兴的烧香拜佛了。
内心再强大,哪怕已经习惯了,但被人当着喜欢的人面毫不留情的,用着嫌恶的口气骂自己丑,秦润还是感到了难以示人的难堪。
他站在那里,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整个人好像被剥光了遮羞物,浑身赤裸暴晒在灼眼的烈日之下,被迫承受着他人的指指点点,羞耻,无助彷徨的迷茫让人有种窒息的痛感。
秦润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什么都没做,只是长的比其他哥儿高了半个头,身材比其他汉子壮了一些,自己就得承受这些暴力的攻击。
这是一种看不见的,隐形的暴力。
“发生什么事了?你们都围在这干嘛?”
不知什么时候,周边已经围聚了三三两两的人群,他们对着秦润还有许云帆指指点点,“不知道,但我听到版尹在说那个哥儿丑。”
版尹的话,他们是听到了的,有的人觉得这样做不对,毕竟谁不想长的漂漂亮亮,但有的事就是天生的,没办法改变的,这怎么就成为被人攻击的错了呢?
有的大娘汉子想说不对,但在妙金宝目光扫到他们身上时,“啊?你说的是身穿粗布长衣的那个?这哥儿有点高了吧。”
“不是,是他旁边那个,我刚刚看到他们来了,你说的那个,是个汉子,就他身边那个比他还高一点,长的比较壮实的那个才是个哥儿。”
“啥?那人是个哥儿?乖乖,哪家哥儿长的这么……呃……猛的?看起来简直比汉子还汉子吧。”说话的汉子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板,他得承认,方才他说的最后那句话,确实是带了些许的嫉妒了。
“谁知道呢,要我说,这哥儿长的这么彪悍,要是……哈哈,要真在床上打起来了,谁压谁还不知道呢,要是一块出门,只怕单单看个背影,啧啧,谁能看出谁是夫郎谁是相公啊。”
“这哥儿丑是真的丑,但你们也不能当街这么说吧。”
“哎,他人长那样,还不允许我们实话实说了?”
听着这些闲言碎语,秦润突然的离许云帆远了几步,许云帆回过头,冷厉的目光扫在看热闹的众人身上。
仅仅一个不怒自威的眼神,顿时让哈哈大笑的人哑巴了。
这眼神,有点吓人啊!
许云帆将腰上的灰黑色麻布解了下来,一把罩在秦润头上,不顾秦润特意拉开的距离,径直将人拉进怀里,柔声安慰道:“觉得丢脸吗?润哥儿,怕丢脸,怕尴尬的话,把脸藏起来就好了,你在这等着,相公给你出气去。”
“云帆。”秦润捂着脸,手却精准的抓住了许云帆的手腕,“你别嫌弃我,你说过的,我不丑。”
“对,你不丑,那些说你丑的人,他们才丑,他们不仅眼丑嘴丑,心也丑,浑身上下哪哪都丑,那么丑的人用那么丑的嘴说出来的话,简直比放屁还难听,他们说的都是狗屎,你要是当真,那就输了,你要相信你相公的眼光,知不知道。”
“嗯,我不丑,我也不难过,我只是……”觉得很难堪。
话是这么说,可面对这些话,谁听了不难过不感到羞耻。
许云帆拍拍秦润的后背,“我知道,你只是需要时间把听进去狗吠声吐出来,你在这等我,我给你报仇去。”
安抚完了秦润,许云帆来到窗口前,看着里头听到其他人附和而洋洋得意的妙金宝,“怎么,看到这么多人附和你,巴结你,你很开心?”
“当然。”妙金宝不屑的向许云帆挑眉,嘲讽的小声道:“这就是得罪我的下场。”
“我丢你老母,真是丑人多作怪,我看你就是懒猪一只,几年不洗澡皮痒了是不是?区区一个地方小吏,敢给本少脸色看,现在还敢说我夫郎丑,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瞧瞧,只怕你都还想上天,本少当真是给你脸了。”
脸色铁青的许云帆骂完,对着木质的门板就是一脚。
这一脚,旁人兴许不知其威力,要是孙大河在这的话,估计是清楚的。
许云帆这一脚,连一个成年汉子都得飞出几米远,更何况是一扇薄木门了。
妙金宝敢横,不过是自诩自己好歹也是个官,常言道,民不与官斗,他是料定了许云帆不敢对他出手,这才有恃无恐。
但这会看许云帆来者不善,妙金宝脸色一变,后退两步,“你……你要干什么?我可是版尹,你敢打我,那就是欺打官吏,你这是要犯法的。”
“犯法?我还要告你呢,放心,我不打你,但我势必要弄你。”在衙门门口殴打官吏,许云帆怕不是想吃板子。
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许云帆不是傻子,自然不乐意干。
许云帆将妙金宝从木门里拉出来,他不亲手揍妙金宝,但不代表别人不可以,今儿妙金宝不吃几十大板子,他都不姓许,总之,这人,今儿高低都得见点血。
“润哥儿,过来。”许云帆拉着挣扎的妙金宝直往衙门里走,全然不顾妙金宝的不愿,将人拖在地上,跟拖头死猪一样。
妙金宝被拖着走,肥胖的身躯与地面摩擦发出唰唰的声音,那滋味又疼又辣,还有点烫。
“我来拉他。”许云帆替自己出气了,秦润只觉得美滋滋的,都顾不上害羞难堪,比起那些嘲讽的话语,他更不想许云帆累着。
许云帆那么精瘦,拖这么重的重物,许云帆得多累,手得多酸啊,秦润心疼死了,赶忙跑上去,顶替了许云帆,一把拉起妙金宝的后衣领,将人往衙门里拖,全然不顾妙金宝被勒的直翻白眼。
其他百姓见有好戏看了,一个两个都凑了上去。
在人群推里,一男子显得格外的显眼。
在大晏朝,无故击鼓者,杖打三十,但要是冤者击鼓鸣冤,调查属实,屁股就不用吃板子。
这会的妙金宝已经被吓的面色惨白。
今儿,他算是踢到铁板子了。
这人居然不怕见官!
周县令今儿得空,身边新上任的师爷匆匆过来唤他去开堂审案时,周县令周身的气压都低了些。
好不容易得空休息会,哪个犊子又惹事了?
待看到许云帆时,周县令只觉得气血有点上头。
基本流程走了一趟,周县令听双方各执一词,当即让师爷派衙役询问门外看热闹的百姓,事情经过可如许云帆所说还是如妙金宝所言。
要是许云帆不占理,还敢公然对他们官吏出手,就算周县令看好许云帆,但他秉公无私数年,也不能为许云帆破例。
被问话的百姓怕了,他们不是傻子,自然看出名唤许云帆的汉子是个不怕官的,连官都不怕,谁知道这人背后是不是有什么人?
另一边的妙金宝他们也不好得罪,毕竟谁能保证日后家里没个孩子需要办理户籍的?
这妙金宝是个贪的,平时他们来办理户籍,少不得要给他一点幸苦费,若不然,你不跑个五六趟的,这户籍只怕办不来。
没得罪人之前,户籍就难办了,更何况还是得罪人之后。
这下子,看热闹的众人只觉得左右为难,早知道就不来凑这个热闹了。
其他人不敢说,一身披雪狐披风的男子却是主动站了出来,“我来说吧!”
男子的声音很好听,亦如他如今温和的神情,和煦如风的声音带着不急不缓的沉稳,秦润闻声,扭头看去时,不经意间撞入一双……复杂的眼眸之中。
这人说着话,那双狭长的眼眸却一瞬不瞬的落在自己身上。
不知为何,看到那双眼时,秦润只觉得胸口酸胀的难受。
“正如这位许公子所言,这位负责掌管户籍登记的官吏不仅以貌取人,更是口出恶言,当街嘲讽一个哥儿的相貌,若是本……本人没记错的话,本朝律法第……”
许云帆听着这位出手相助的侠义人士背出来的律法,顿觉自己亏大发了。
他脑子里装的都是现代的律法,可大晏朝这里的律法不一样啊!
听听,人家都说了,官吏者,应以身作则,不得利用权职欺压百姓,有违者,按照事情大小,做出罢免、扣除月例、赔偿、坐牢等惩罚。
男子神色认真,不像是在瞎扯,许云帆一拍大腿,他就说他忘了什么。
感情他忘了背律法了。
这就是吃了不懂法的亏啊!
要不然他刚才高低都得给妙金宝两脚。
上方的周县令见着萧衡之,脑门上冷汗都流了,这贵人身子虚得很,来他府上十几天,已经看了不下十个大夫,几乎一天一个,就这弱不禁风的样,他瞎跑什么?
要是这人在这出了什么事,只怕他也得跟着遭罪。
周县令不敢拖了,只想尽快结案让萧衡之“滚蛋”,经过一番逼问,本就吓破胆的妙金宝就什么都招了。
妙金宝的爷爷在县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对妙金宝这个大孙子从小疼到大。
上过几年学堂的妙金宝本来是没能力坐上版尹这个位置的,但他有个好爷爷啊。
妙金宝爷爷去了之后,妙家分家,妙金宝本身又是个花钱大手大脚的主,自己的月例不说补贴家用了,甚至都不够他平日的开销,不时还得需要他堂姐妙音的贴补。
最近妙金宝又去找了他堂姐,妙音愁眉苦脸的,似乎是在为了事发愁,一问才得知,原来他堂姐夫的家人被人欺负了,她堂姐还让他帮忙来着。
俗话说得好,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更何况这还是亲堂姐。
得知李家事后,妙金宝拍拍胸脯,决定帮他姐出口气,哪知,还没等他想好该怎么出气呢,秦润自个就上来了。
得知前因后果后,周县令可不管妙家李家同许云帆有什么恩怨,那些私人恩怨他管不着,但妙金宝利用职位之便故意欺压百姓,甚至当街出言羞辱一个哥儿,这就是丢他们衙门的脸。
听萧衡之的意思,周县令明白,萧衡之非常不满妙金宝做的事,为了不让萧衡之气出个好歹来,周县令是狠狠的罚了妙金宝一顿。
妙金宝不仅失去了版尹的身份,还被杖打三十大板,整个人当场就傻了,一通跪地求饶大喊知错了,请求县令大人网开一面。
对于周县令这个判决,萧衡之颇为满意的轻轻点了点头,转身对身边的百姓道:“哥儿也是人,本朝律法没有哪一条规定哥儿就必须比男子矮小,同女子一般柳若扶风,大家若是看不惯,没必要当街说出来,否则,这就是有意羞辱,按照本朝律法,无辜言语羞辱他人,并对他人造成一定伤害,并达到恶意中伤,人家可是有权告你们恶意诽谤的,别把无知当无罪。”
闻言,之前出声说过秦润的人脸色顿时就变了,他们不知是否真的有这样的律法存在,毕竟平时他们骂人时,可是把人祖宗十八代挨个都能骂一遍生殖器的,骂了那么多年,也不见得出过事,怎么这会到这人口中就是犯法的事了?
他们不懂,可这人刚才背出来的律法,人家周县令可没说他说过一个错字,可见这人是真的懂律法的,而且这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普通老百姓,没准人家说的就是真的呢。
这么一想,当下,一个个不敢多留,就怕再待下去,待会他们就犯法了,要吃板子了。
上头要走下来的周县令听到萧衡之这一通瞎吹,脚下一崴,差点没摔个大马趴。
他就说嘛,狗改不了吃屎,更何况是人。
别看萧衡之现在病秧子一个,可这心眼子还是跟以前一样,坏着呢。
大晏朝何时出了这条律法,身为县令,他咋没听说过?
周县令真想后退几步,一屁股又坐回去,就想静静的看萧衡之吹。
萧衡之这番话,偏袒之意,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呢。
真是少见多怪了,当年号称京城第一美男子的萧衡之,人人皆在背后评价他,好好的一张脸,为什么偏偏要长张嘴呢。
无论是对哥儿还是汉子姑娘,但凡萧衡之看不顺眼的,必定要怼得对方颜面扫地,掩面而泣哭着跑。
如今真是太阳打西边起来了,这张嘴居然还会为一个哥儿说谎话了,你说这稀奇不稀奇。
周县令好奇的不行,正想过去问问萧衡之知否同人认识,结果这人深深看了那哥儿一眼,突然就转身决绝的走了。
许云帆没想过,妙金宝会针对秦润,原来还是李云飞大伯母搞的鬼。
本来吧,那劳什子大伯母的没得罪过秦润,也没招惹过许云帆,许云帆也不屑得搞连坐那一套,但如今人家欺负到他头上了,这个仇不还回去,那不是他许二少的作风。
今儿,有人帮了他,许云帆恩怨分明,正打算带秦润同人道谢,那人却是转身打算走了。
人家方转身,许云帆腿长跨大,没两步就追上了因为身体不适,压根走不快的萧衡之,“你好,非常感谢你方才替我们作证。”
虽然就算没有萧衡之的主动作证,在衙役的手段之下,其他人也会实话实说,但一个是出于自愿,一个却是迫不得已的,两者差距太大。
“不用客气,换做是其他人,我也会这么做的。”萧衡之说这句话的时候,看的不是同他道谢的许云帆,而是注视着许云帆身边的秦润。
“不管怎么样,这声谢谢还是要说的,你能主动站出来,也省了我们不少时间。”许云帆笑了笑,并没有把萧衡之的“无视”放眼里。
第153章 第 153 章 当年那个孩子
方才隔着些许距离, 萧衡之看的不算太真切,后来在公堂上,这哥儿也是满心满眼都是那个镇定自若的小汉子, 他只能看到对方的一个侧脸。
之前那惊鸿一憋, 萧衡之便内心巨撼,如今近距离四目对视, 那熟悉的眉眼, 比之哥儿更高更壮的体格, 无一不让萧衡之看的眼色、神色复杂。
如果之前因为中毒,这具身体被毒素折腾的已经陷入了麻木的状态,那么这会,萧衡之已经疼的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久违的, 压抑许久的钝痛袭来,萧衡之受不住的踉跄后退一步。
“你……”秦润发现了萧衡之的不适,正想询问一声, 一道急切的声音打断了他。
“二叔, 你怎么出来了, 吓死我了。”睡醒的萧霖发现萧衡之不在清竹院,整个人吓的就是一个激灵, 赶忙询问暗卫, 跑了出来。
待他跑近, 发现秦润后, 脸上的急切极速被厌恶所取代,“二叔, 你在这干什么?到时间喝药了,我们回去吧,外面景色又不好看, 小心伤眼了。”
又来了。
萧衡之叹了一口气,“小霖,注意场合。”
萧霖瘪瘪嘴,瞥了秦润一眼,全然无视许云帆的存在,“二叔说的是,是侄儿的不对,二叔,我们回去吧。”
秦润这下子,不仅看出来了,也听出来了,这个汉子很讨厌他。
可他以前明明没见过这人,更不曾得罪过他。
莫名被人厌恶,秦润习惯性的想从自己身上寻找问题。
他有点难堪的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身板,就在他有些茫然的不知所措时,手心却传来了温热的暖,那份温暖,直抵心扉。
许云帆对萧衡之抱有感激,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身边的阿猫阿狗都可以在他面前阴阳怪气的针对他的人,哪怕这个人是萧衡之的侄子也不可以。
在他面前阴阳怪气?
呵!
谁还不会了。
“润哥儿,我们谢也谢了,要不就回去吧,这儿有人满嘴喷粪,臭的要命,我都要吐了,咱们赶紧走吧。”
许云帆本想说有条狗在满嘴喷粪,但这不是间接的也把这大兄弟给骂进去了吗?
“骂谁呢你,你说谁满嘴喷粪呢?”
萧霖不是傻子,哪能听不出许云帆在指桑骂槐。
看萧霖跳脚,许云帆笑笑,无赖的摊手耸肩:“我有指名道姓了吗,我都不认识你,我为什么要骂你呢?我不过就说说,心中没鬼的话,你自个对号入座干什么?”
萧衡之听出来,许云帆这句话表达的什么意思了。
他的意思无非是,他不认识萧霖,从没想过骂谁,但萧霖莫名针对人,他不过是一报还一抱。
这很公平。
这种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要不是许云帆同自家二叔容貌不同,否则萧霖都要以为他二叔返老孩童了。
萧霖气不过,就在他想开口时,萧衡之摆了摆手,“小霖,你闹够了没有?你去外边等本……我。”
这句话,萧衡之说的不大,语气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不过平平一句话,但熟悉萧衡之脾气的人都知道,他已经不悦了。
萧衡之身体是不好了,未此脾气有所收敛了,但这不代表他就因此没了脾气,变得温和了。
“抱歉,二叔,是我冲动了,我这就出去。”萧霖不欲惹萧衡之不快,深怕脆弱的二叔一怒之下,待会吐血晕倒了就麻烦了。
萧衡之对秦润谦意道:“这位小哥儿,对不住,我侄儿方才言语上有所冒犯了,身为长辈,管教不当让他丢人现眼了。”
他知道眼前的哥儿叫什么名,毕竟方才他们要求县令做主时已经自报家门了。
“没事,反正我也听习惯了。”秦润不甚在意的笑了笑,这人刚才刚帮了他,人家都道歉了,他也没必要要揪着这点小事不放。
再一个,见到眼前这人,秦润不知为何,竟会对对方产生莫名的亲切感。
一句习惯了,竟是让萧衡之听着很是难受。
萧衡之看着秦润同秦斐俞有几分相似的长相,不由多嘴几句,“外人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哥儿就是哥儿,汉子就是汉子,女子就是女子,他们所认为的哥儿就该怎么怎么样,那是不对的,你别把别人满嘴喷粪的话放心上,若不然,心都得跟着脏了,日后,谁在说你,你若不高兴,大可直接抽回去。”
这话就很有萧衡之的味道了。
“我看你就很好,你不知道吗,咱们大晏朝的大将军也是个哥儿呢,人家就长的比汉子还壮实,那才是真男人,是铁骨铮铮英雄。”
自家夫郎被夸了,秦润高不高兴,许云帆不清楚,反正他是高兴了,对萧衡之直接竖起大拇指,“哎呀,你这人真有眼光了,我也觉得我家夫郎好好了,就我家夫郎这样的,长的高矮胖瘦,关他们什么事啊,又不吃他们家大米,他们纯粹就是嫉妒,我家夫郎不仅身材好好了,就是性格都好,最主要的一点,他对我可好了,哎呀,他好的地方太多了,说个一天一夜都说不完,我就不跟你详细说了,毕竟你也是个外男,跟你说太多了不合适。”
萧衡之:“……”
好像他就没问过一句吧,从头到尾都是这小子吧啦个没完。
萧衡之走的时候,下意识回头看了秦润一眼,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待同自己四目相对时,这才不好意思的将视线移开,见状,萧衡之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失望、不舍等太多莫名的情绪让他迟迟无法收回目光。
也不知道那长得比他还差一点点的许云帆同秦润说了什么,本来还垂头,貌似有点难过的哥儿被三言两语哄的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了。
两人相处的方式、情景,真真是像极了当年的他与秦斐俞。
只是可惜,他同秦斐俞没能走到最后。
萧衡之低垂下眼,掩去了眼底的失落。
回清竹院的路上。
“二叔,你刚才为什么要拦着我?”跟在萧衡之身后的萧霖闷闷不乐的问道。
萧衡之反问,“难道我不该拦着你吗?你说说你,何必呢。”
“我就是气不顺,我不服,如果不是他,我堂弟现在都……二叔你也不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萧霖不甘心,但也不得不憋着。
“我知道,你在替我抱不平,小霖,你只看到了我这些年一直放不下当年的事,可就孩子这件事上,他就一定比我好受吗?他不是没有心,他的心也不是铁做的,若不是因为……他不会放弃那个孩子,你觉得他放弃孩子,他心里就一定不比我难受吗?他是哥儿,跟天下千千万万个母亲一样,对当娘的来说,孩子就是他们的命,是他们可以舍弃生命的存在,他不一定比我好过,承受的煎熬也不一定会比我少,可他没有的选择,一边是家族与百姓的期望,一边是孩子,他站在那个高度,已让他顾不得儿女私情,职责所在,更是让他不得做出选择,他只是选择了放弃孩子,这不是十恶不赦罪无可恕的事,是我单方面对他做出的选择耿耿于怀,所以,错的不是他,二叔不希望你因为这些事,莫名的去针对一个无辜的可怜人。”
秦润不欠他们什么,更没有做错过什么,凭什么要承受这些无妄之灾?
难道仅仅是长的与秦斐俞相似的容貌就要被萧霖针对吗?
这不公平。
不可否认,在听到萧霖说出那些话的时候,萧衡之是不悦的,在看到秦润因为那些话而露出受伤的神色时,他会抑制不住的感到心疼。
不知为何,看到秦润,萧衡之总会止不住的想,如果当年那个孩子有好好的降生在这个世界,也许他会同秦润一样,同他爹爹一样,长得高高壮壮的,也有可能同自己一般长得英俊不凡、器宇轩昂,无论是像谁,总归都差不到哪去,毕竟秦斐俞长的不赖,否则也入不了他这个大晏朝第一门面担当之人的眼。
对一个哥儿来说,那些闲言碎语,足够将他伤的体无完肤。
更遑论在两个仙男面前被人那般说,如果是其他哥儿,指不定要羞愤欲死,哭哭滴滴的跑了。
由此可见,秦润的心理还是很强大的。
可这种强大,若非天生,秦润以前又是经历何种遭遇才练就了如今的刀枪不入呢?
外人如何对秦润,萧衡之管不着,但他不想自家人也这么对人。
所以,他生气了。
听着萧衡之说的这番话,萧霖自是知道萧衡之说的没错,“可是二叔,这些年你真的放下了吗?你真没有埋怨他吗?明明他当年并非非去不可的。”
这些问题,萧衡之被问的一愣。
他想告诉萧霖,他放下了,也不再埋怨秦斐俞了,但这些话,实在太违心了。
理智上,对于秦斐俞的选择,萧衡之说不出一处错处来,可在情感上,秦斐俞做出的选择,每每想起来,都会让萧衡之遍体生寒,心脏钝疼。
当年,面对他的哀求,秦斐俞终究选择了秦家,选择当整个大晏朝的英雄,却残忍的推拒了他的哀求。
人生就是这样,无论做出怎样的选择,总归都会留有遗憾。
古往今来,上战场,十去能有三回就已经不错了,更遑论一个怀孕的哥儿。
萧衡之不用猜都能猜得出,秦斐俞肚子里的孩子会落个什么下场。
无非就是一碗堕胎药的命。
秦斐俞大胜归来之时,已经是六年后了。
他成了万人瞩目的英雄,是皇上钦封的护国大将军,是冉冉升起的璀璨夺目的明星,萧衡之应该替他感到高兴的,只是很可惜,他高兴不起来。
他们已经分开了,两人中间隔着一个他期盼许久才盼来的,未能出生的孩子,他迈不过去那个坎。
以前的事,每每想起,便如同千金的重担压着,让萧衡之喘不上气,几度濒临窒息。
他不想回忆,偏偏又克制不住的在无所事事,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遍一遍的折磨自己,回忆过去。
秦斐俞回京,京城内有关他的话题热度一直居高不下。
哪怕并未特意打听,萧衡之也能从外人的口中得知,秦斐俞收养了一个已逝副将的孩子,听说副将牺牲后,他媳妇承受不住打击,早产后也去了,秦斐俞看孩子可怜,便将其收养了。
有幸见过那个孩子的人都说,孩子出生时身体不好,秦斐俞便命人给孩子日日喂食牛奶、羊奶,也许是补过头了,一个才六岁大的哥儿,那身板,长的比小汉子都还要壮实。
萧衡之没见过,也不感兴趣,六年前,秦润选择离京时,他们就已经断了,如今他做他的烂人,秦斐俞做他的大将军,井水不犯河水,这不是很好吗。
很多事,明明想的很好,表面上看,好像已经放下,但萧衡之终究还是感到难以释怀,意难平。
他与秦斐俞的关系一直未宣之于众,秦斐俞请兵出战一事,秦斐俞甚至都没提前跟他知会一声。
战争之事,刻不容缓。
今儿秦斐俞在朝上征得皇上同意,第二天便要离京,回到秦府,秦斐俞忙的脚不沾地,萧衡之让人传话传了一次又一次,可每一次,秦斐俞都没让人给他回句话。
直到半夜,萧衡之实在等不下去了,夜黑风高好办事,他才敢翻墙避开耳目进了秦府。
那晚的他们闹了个不欢而散,萧衡之在伤心绝望返家的路上被人暗算了。
萧衡之被秦斐俞气的太狠,又悲于他那未出世的孩子,心烦意乱,心如死灰之际,哪还记得保持警惕心。
一月的天气,整个京城的夜晚蔓延着冰冷刺骨的寒。
被人偷袭落入冰湖之中的萧衡之自知不敌,只能装死,因刺客以为他必死无疑后,待人离去,萧衡之这才从湖中爬了起来。
那一夜,整个萧府差点没炸了。
无他,只因萧衡之差点就凉了。
萧衡之清楚的记得,在他迷迷糊糊之际,他仍央求大哥去请秦斐俞来看他最后一眼。
那一刻,他以为自己活不下去了,在那种时候,他想到的不是将他养育大的父母,也不是旁的亲人,在人生最后一眼,他想看到的只有秦斐俞以及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哪怕不能见到孩子,但能同他靠近些总是好的。
可秦斐俞没来。
秦斐俞没有来,听到这一消息的时候,那种绝望,萧衡之刻苦铭心,以至于铭记至今。
也许是心有不甘,又许是他想问问秦斐俞为什么不来,他强撑憋着一口气,顽强的活了下来。
萧衡之人虽活下来了,但因为中了毒,加之在冰冷的湖水中泡的太久,寒气入体,伤了根本,已无法人道。
所以,他不仅留不住他唯一的孩子,如今还变成了“太监”。
这对不过二十出头的萧衡之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京城风流才子,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一夜之间变成了太监,就是身子都毁了,这等落差,萧衡之不是没想过干脆一了白了,但最后,他又奇迹的冷静了下来。
这么些年,萧衡之拖着这幅残破不堪的身体,乌漆嘛黑难以入口的药喝了一碗又一碗,换做其他人,只怕早就崩溃,断了生的念头了。
但他没有。
萧衡之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苦苦坚持着什么,对于这个问题,每每夜深人静因疼痛而难以入眠时,他都会坐在窗口,看着万千星辰,冥思苦想,却又百思不得其解。
当年的事,说不上来谁对谁错,谁辜负了谁。
秦斐俞有他的使命,他可以不理解,却不能为此指责。
爱会消失,山盟海誓会失效,执着了很久的东西,到头来才发现,一切不过是执念一场。
也许,他等的,不过是秦斐俞的一句解释。
只是秦斐俞那个混账,回京几年了,也不晓得在忙个什么劲,一次都没来找过他,简直是黑心黑肺的不行,亏秦斐俞当年还说喜欢自己,喜欢的不要不要的,还说他那条命都可以交到自己手上,原以为男人才会喜新厌旧,没想到秦斐俞这个哥儿也是不遑多让,得到手了就不知道珍惜了。
萧衡之气的咬牙切齿,暗恨自己当年眼瞎,被秦斐俞花言巧语骗了身子,自己一棵白嫩嫩的大白菜被他这头猪给拱了不说,他居然还不知道珍惜?
要不是自己眼瞎,就冲自己这张脸,想要什么哥儿没有,何至于吊死在他这棵树上?
自己这般长得好,还钟情的男人可不好找,秦斐俞不知珍惜,日后有的他后悔。
第154章 第 154 章 拦路抢劫?
妙金宝被收了官职, 衙门外有与妙家相熟的,人早偷偷跑去告诉了妙音。
妙音能以女子之身守住家业,并且在县上占有一席之地, 可见这人是有点手段的。
得知妙金宝一事后, 妙音哪里还坐得住,赶忙派人去把妙金宝接了回来。
被打了三十大板的妙金宝像头死猪一般, 任由来人摆弄。
不知是太疼了, 还是因为失了官职对他打击太大, 妙金宝这一昏,过了半天都没能醒过来。
得知前因后果的妙金宝娘对妙音意见不是一般的大,没少骂妙音是个祸害。
妙家两房,也就妙家大房生了几个男丁, 二房却只得了妙音一个女儿。
当年分家的时候,大房不是没想过把孩子过继给二房,这样一来, 待妙音嫁出去, 二房两老再一凉, 那几间铺子不就是大房的了吗。
哪知二房说什么都不愿意,还让妙音招了上门女婿, 如意算盘落空, 大房对妙音本就颇有怨言, 如今出了妙金宝一事后, 妙金宝娘直骂妙音是个祸害,生来就是克他们妙家的, 先是把二房克的断子绝孙,一个男丁没有,如今又来克大房了。
在这样的斥骂之下, 平时在外没少受人奉承的妙音能有什么好心情,,只觉得憋屈,作为一个能够守住家业的掌柜,她能有什么错?
错的肯定是其他人。
她今日所受到的辱骂,委屈,全是因为大梨村那个丑哥儿,若不是他,妙金宝能落到今天这一步?
没有他,自己会被大伯母骂的连还嘴的理由都没有吗?
在县里混了这么久,妙音是认得些人的。
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有钱,要收拾一个丑哥儿,多的是人想替她办事。
想到就做到。
妙音一肚子怒火,她去寻了赌坊的周老二。
清陵县有几家赌坊,其中最大的一家便是金满楼。
在大晏朝,一般的赌坊都是由地方势力群体开设,而且有些赌坊的背后还有大人物的支持,因此,有点聪明的人都知道,赌坊的人不好惹,平民百姓更是不敢沾上这玩意。
赌博赌博,十赌九输。
古往今来,因为赌博倾家荡产的人还少?
因为赌博欠债最后被赌坊打手打断手脚,或者被恐吓威胁卖儿卖女卖妻以至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事屡见不鲜。
有人厌,自然也就有人喜欢。
任何事物的存在总会存在两面性。
金满楼的生意不错,在县城里的势力不算小,下边的打手一个赛一个的高壮,不说动手了,七八个大汗往那里一站就足够吓得人屁滚尿流。
妙音不相信其他人,但金满楼的人,她是信得过的。
见到妙音一个人敢来跟他们谈合作,周老二眉毛一挑,不得不佩服起这个女人的胆量来,“哟,妙掌柜,今儿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周老二长的浓眉大眼,看起来也算是周周正正的一个汉子了,可惜这人身上的衣服穿一半留一半,赤裸着半边身子,那比之刚发育的女子也不差什么的强劲有力的胸肌着实令人没眼看,却又过于引人注目。
这种男人,一看就知道是个混的。
不正经!
听听,这一开口,调戏的语气让妙音听了都后悔亲自来这一趟。
但来都来了,自诩见过大风大浪的妙音强装镇定,本想呵斥周老二几句,可在对上对方那身魁梧有力的上半身时,妙音怂了,将到嘴边的话咽下去,“今天我来找周管事,是有一件事想拜托您出个手。”
“哦,真是令人感到意外,没想到妙掌柜也有求到我身上的一天,那这个面子怎么也得给啊,说说吧。”
“我想让你帮我收拾一个人。”
“谁?丑话说在前头,我们赌坊也是有规矩的,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你放心,我要收拾的人,没有背景,上头也没有人……”
听到妙音让自己收拾一个丑哥儿时,周老二眉毛微不可查的拧了一下,很快便松开了,似笑非笑的问:“人家一个村里的丑哥儿怎么就招惹到妙掌柜了?”
周老二也是从泥腿子混到今天的管事位置,他很清楚,对于有的哥儿来说,县城对于他们来说,那是只存在于他人口中,有的哥儿甚至连镇子都没出去过,又怎么会招惹到县城里的掌柜?
妙音不欲多说,“这些事应该不在您关心的范围之内吧,这是五十两银子,事成之后,另外五十两我自会奉上。”
妙金走之后,顾小三凑了过来,“二哥,这活……”
顾小三想说,他们赌坊可是正正经经的赌坊来着,这种收钱替人办事的事,虽然也做,但也要调查清楚之后再做的。
他们不助纣为虐,也不会收钱欺负弱小,妙音说的那事,听起来,不用脑子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一个无权无势的丑哥儿能招惹到她什么?
人家又能做什么事针对她?
这女人当真把他们当做只会收钱办事的恶棍了呢。
虽然他们这些打手的名声也没比恶棍好到哪去。
晌午,上一任版尹被仗打三十大板的事,他们赌坊这里人来人往的,怎么可能没听说过?
别看人家是个丑哥儿,可人家那个小相公可是个不怕事的。
顾小三虽然不怕,但这事,人家哥儿又没做错,区区一百两就想让他们做违背原则的事?
这是看不起谁呢?
怎么也得再多加十两吧!
周老二沉思一刻钟,“先去看看吧!”
顾小三:“二哥,如果……听说那哥儿还没回去呢,要不要咱们现在过去?”
……
许云帆同秦润等了半个时辰,这才等到处理好妙金宝一事,被赶鸭子上架,临时兼职当了回版尹的师爷过来。
新师爷小心翼翼的替许云帆办理好了秦慕户籍一事,直到把人送走了,才敢彻底的松一口气。
原本妙金宝下来了,在新版尹没上职之前,他们大可将许云帆先打发走,明儿或者后天再过来。
可许云帆这人有毒啊!
不知是不是相克,许云帆来了衙门两次,就把他们两个人给“送”下台了。
上一个是师爷,这一次是版尹,今儿不给他办好户籍,下次他再来,谁知道下次下台的那个是不是自个?
衙门里的人受不住这等煎熬,让师爷先顶上去,把许云帆这只小鬼送走了再说。
这一等,待户籍办理好,已经是傍晚了。
许云帆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已经四点半了,“润哥儿,我们回去了,不然待会太晚了,不安全。”
“嗯。”秦润应了一声,临走前下意识的往萧衡之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许云帆发现了,“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秦润摇摇头,不想把自己那点微妙的情绪说出口,徒曾许云帆的烦恼。
他不想说,可许云帆是何等聪明的人。
许云帆心思细腻,对秦润更是上心,在同萧衡之交谈时,秦润的不对劲,岂能逃过许云帆的眼睛。
“你在想那位俊大叔对不对?怎么,觉得他很好看吗?”许云帆故意揶揄道:“不是吧,有我这样的美男子在前,你居然还想着其他男人?难道你喜欢年纪大的?而我输在了太嫩?”
“你又在胡说八道了。”秦润都被许云帆的不要脸给逗笑了,这人总是能找着机会自夸一句。
都是十七的汉子了,哪里嫩了?
虽然小脸蛋看起来挺嫩的。
既然秦润不想多说,许云帆便没多问,只说:“看样子,那人的身份非富即贵,是我们这等阶级的人难以接触到的存在。”
办理户籍时,许云帆同新师爷问了一嘴,为什么镇堂上的衙役都不见了?
新师爷说漏了嘴,许云帆才得知,原谅是清陵县来了一位贵人,这位贵人乃是从京城而来。
什么贵人会让县令这般重视,抽调那么多衙役保护对方呢?
如果只是寻常富商,只怕对方没这个能耐。
如果是那等身份显赫的京官,那也不可能,京官不同外派的官吏,京官不用上朝的吗?
所以,这人是在职京官的可能被排除。
那么还有什么人能被县令如此重视呢?
当然了,换做其他县令,就算这来的只是三品大官的家眷,他们都会想办法上赶着巴结人家。
可这周县令身份可不一般。
怎么个不一般呢,说白了就是,这人上头有人,后背有权。
人家老爹可是正二品的尚书,又同齐家存在姻亲关系,就这,周县令还需要巴结人?
那肯定是不需要的撒!
在开庭时,许云帆不是没发现周县令几次偷偷注意到那人身上,况且那人身上的披风,腰间不小心露出来的玉佩,背诵律法时那一身不凡的气度可不是寻常百姓能培养的出来的。
不是许云帆看不上百姓,而许云帆见过太多了,有的百姓连温饱都难以解决,又怎会特意去培养气质这种既不能保暖又不能填饱肚子的东西。
许云帆可以断定,那人大抵就是京城来的贵人。
话题转回来,既然这人不是商,也非京官家眷,那他还能有什么背景?
许云帆想来想去,除了那个可能,他想不到旁的了。
如果对方真的是皇亲贵胄,日后,他们只怕不会再见。
此次相遇,双方不过是彼此人生中的一个过客而已。
有关大晏朝皇族一事,许云帆并不了解,毕竟议论皇族,有几人有这个胆量。
但他知道,在一些朝代上,那些个王爷被封王之后,有的需前往封地,除非皇帝下旨,否则,这些王爷,至死都不得入京。
许云帆一时也想不出对方是什么身份,其实不论对方是什么身份也好,人家是京城之人,又是身份不凡之人,岂能是他们想见就见的?
只是对方看秦润时,那眼神……
既然对方已经走了,他也没必要拉着秦润再去探个究竟。
许云帆又说:“这日头,对方还穿的那么隆重,看他侄儿那般紧张,这人想来是身体不好。”
一听到这,秦润只觉得心脏一抽一抽的疼,那股莫名的难过又涌了出来,直让人眼眶酸涩。
“我知道,云帆,我好像生病了。”秦润不明白自己为何对一个陌生人如此,他只能把自己的不对劲归结为身体不适的缘故。
许云帆怔怔的盯着秦润看了一会,所有的猜测最后均化为了一声浓重的叹息,胡嗖道:“不是,润哥儿,你身体倍棒呢,你可能是见他长得好,你相公也长得好,所以就那什么爱屋及乌吧,见对方身体不适,便跟着难受了。”
秦润点了点头,赞同许云帆的话,若不然,还有什么理由能解释这一点呢。
出了县城,许云帆一个翻身上马,伸手将秦润拉了上去。
哥儿同女子一般,发育的比较快,许云帆长的又比较清瘦,两人一起骑着马,从远看,压根就看不到被秦润遮挡起来的许云帆。
要不是许云帆为了看路,从秦润背后探出一个脑袋来,早就守在前头的周老二只怕要吓尿了。
乖乖,好好的人,谁会长了四条胳膊?
周老二他们选择的地方,可谓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几个彪形大汉往那儿一站,几人身上那股悍匪的气势就足够吓得人大气不敢出。
“云帆,前面的人很奇怪。”秦润远远就看见周老二几人了。
他们骑马而来,对方的马匹横在路上,不说让路,见着他们过来,原本蹲在树下的几个汉子直接就站了起来,看那架势,倒有点像拦路抢劫的。
许云帆吁了一声,缰绳一拉,骏马高高扬起前肢,鼻孔喷出两道粗气。
翻身下马的许云帆不急不躁的,将周老二几人打量了几眼,“几位弟这是?打劫么?是想劫财还是劫色啊?要是劫财,那不巧了,今儿出门没带那么多银子,如果你们要是劫色,那更不巧了,我可是个汉子,还是纯纯的一,要是你们真想……我可是誓死不从的,所以,你们看看,这要怎么着啊?咱们赶紧商量一下,别耽误我回家了。”
再耽搁下去,天就得黑了,黑灯瞎火的,他胆小,半路要是冒出个什么东西来,指不定都能把他吓晕了。
周老二几人当下一愣,都忍不住替这个不要脸的小汉子臊得慌。
他娘的,就算再饥不择食,他们也断不会对个汉子下手啊。
虽然这个小汉子看起来比哥儿还要漂亮,但再漂亮也掩盖不了他是个硬邦邦的汉子的事实。
周老二倒是来了点兴趣。
换做其他人,见他们几个大汉这架势,只怕早被吓破胆,跪下哭爹喊娘求饶了。
但这个小汉子面上一派的平淡,不见一丝惧色,这还不算,在对方瞧见自己裸露出来的胸膛后,眼里甚至划过了一丝羡慕,说话都有点咬牙切齿。
许云帆能不羡慕吗。
看看他自己那白斩鸡的身板,再看看人家张力爆满,荷尔蒙爆表的胸肌,那才叫男人味。
周老二暗觉有意思,指向秦润:“没钱?那就把那个哥儿留下。”
第155章 第 155 章 有意招揽
“啥?”许云帆伸手横在秦润面前, 往前站了一步,“你们还真打算劫人啊?哎,不是, 哥们, 我说你们这身板,就是去码头扛大包, 一天都能赚几十文, 不缺口饭吃, 何至于如此想不开非得做这等丧尽天良的不法之事?难道你们就不怕吗?”
这话,许云帆说的,那是相当的痛心疾首。
“怕什么?”顾小三下意识跟着问。
许云帆不懂大晏朝的律法,可这不妨碍他吹大炮, “你们半路劫财劫人,按照大晏朝律例第二百三十二条,通过暴力、威胁或其他手段强行夺取他人的财物, 这种行为在律法上已经构成抢劫罪, 无论抢劫财物多少, 视其情势,轻则入狱三年, 重则入狱十年。”
“还有这个劫人, 按照我朝律法第三百三十六条, 通过暴力、威胁等手段, 侵犯他人的身体自主权和安全,此乃故意伤害罪, 按照律法,怎么也得一年起步。”
“你说你们好好的事不干,做什么偏偏要干这种违法乱纪的事?这不是嫌外头的饭不好吃, 想吃里头的饭嘛,我好言相劝,你们可不要当耳边风,现在我给你们机会回头是岸,要不然,等我报官了,我可就送你们进去包吃包住了。”
眼角不停抽搐,抿唇强忍笑意的周老二:“……”
这人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要不是他还懂点法,说不定他都要信了。
这小子,真是吹牛撒谎都不打一下稿子,还说的脸不红心不跳的,吹的跟真的一样,换做其他人,指不定都要被糊弄过去了。
顾小三几人你看我我看你,只觉得这小汉子估计脑子有点问题,要不就是进水了。
他们要真怕,还敢来?
“你小子,莫不是傻?你以为我们会给你们报官的机会?”
许云帆瞥了眼顾小三,“机会不是靠别人给的,而是得自己争取来的,真是的,这点道理都不懂也好意思出来混,话说,是谁雇你们来的?死也得让我死明白点吧。”
“你猜。”周老二一手叉着腰,一手转动着手上半丈长的圆滑木棍。
这架势,一看就知道练过。
许云帆眉毛一挑,全然没被周老二手里的木棍吓着:“我寻思着,今儿我也就得罪了一个妙金宝,所以,让你们来的,应当是那个妙音吧。”
周老二:“你倒是有点脑子,既然得罪了人,你知道接下来你会面临什么处境吗?”
面对几个一个个手持木棍的大汉,许云帆还笑得出来,言笑晏晏的,端的是一派的云淡风轻,“接下来我会面临什么处境?这个问题我不清楚,但你们会面临什么处境我倒是看到了。”
“二哥,甭跟他废话了,直接教训他一顿就行了。”顾小三还想赶回去吃晚饭呢。
闻言,许云帆将秦润推到一边,“你先到边上等我,这几人不听劝,好言相劝不听,那就只能动手。”
“我可以帮忙。”秦润没走,固执的要留在许云帆身边,“虽然我没跟人打过,但我力气大。”
说着,他扫了两个比较瘦的汉子,“一对二应当不成问题。”
“小子,你口气有点狂啊!”周老二说着,手中木棍一震,竟是发出了一声嗡响,恐吓之举是做到的,却没有下一步。
好家伙,此人这力气有点大啊!
许云帆抓了一下头,双手往前一举,“等等,都说死也要死个明白,我想知道妙音给了你们多少银子让你们来收拾我?你们又是哪的势力?”
既然许云帆已经猜到是谁雇的他们,周老二倒也干脆,更何况,他们也不怕许云帆报官,要真因为打了人而坐牢,他们几个只怕早进去不下八百回了,“一百,金满楼。”
“什么?”许云帆很是恼火,tui了一声,“才一百两,看不起谁呢这是,话说金满楼那地方是干什么的?”
周老二几人:“……”
确定了,这人当真是个傻子。
秦润凑过去,在许云帆耳边说:“金满楼是清陵县最大的赌坊。”
因为最近做生意跑的地方多了,秦润来过几趟县城,因怕得罪了县城里的势力,他都打听过了。
哦,原来是赌坊啊!
那就不用动手了。
许云帆:“这样吧,我给你们两百,你们去把妙音的店铺给砸了,怎么样。”
“不行,我们好歹也是有原则的。”顾小三气冲冲道,区区两百两,就想让他们反水?
这一个两个的,看不起谁呢这是?
怎么也得再加十两银子才行。
“不行?”许云帆摸了把下巴,他有点不确定,既然不要银子,他们到底想要什么?
许云帆不是蠢货,怎会看不出来,这几人虽然将他们拦了下来,可要真拿人钱财替人办事,该出手早出手了,领头的汉子更是几次三番的吓他,偏又不出手。
“那你们想如何?直说吧,不要耽误大家的时间了。”
周老二眸色幽深,将许云帆打量了几番:“看你们年纪还小,我也不好以大欺小,这样吧,你要是能打赢了我,我几个兄弟立马让路。”
“此话当真?”
“自然当……”周老二话还没说完了,拳风已迎面而来。
“你这人怎么回事?不将武德。”周老二手上的木棍不适合近距离作战,许云帆离他太近,木棍用不上,一下子,周老二被攻击的连连后退了两步。
许云帆笑吟吟:“武德?你是傻瓜吗?打架就打架,真的干起来的时候谁还讲究个屁的武德?难不成上战场了,你要拔剑时还得举手示意让敌人等你不成?今儿我就教你一招,这叫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可学到了?”
周老二:“……”
他娘的,这小汉子这张嘴厉害,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可听起来还特别的有道理,让人无从反驳。
“三哥,二哥这是……”几个小弟抹了一把脸,周老二可是他们的老二哥啊,武力值也是他们几个当中最厉害的,如今居然被一个看起来瘦瘦高高的小汉子打的只晓得防御,连还击的机会的都没有。
别看许云帆瘦,可人骨头缝里有肌肉。
更不用说,许云帆可是接受过正统的培训的。
他一个侧翻出腿,周老二一看不妙,木棍一横挡,耳边传来咔嚓一声,随即,双手便是一麻。
乖乖,往常这根木棍可结实了,半月前他们几兄弟上山,周老二就是用这根木棍把一头两百多斤重的野猪给打断了腰。
由此可见,这根木棍不是一般的硬。
可就是这么硬的木棍,被许云帆一脚踹过来,当下直接一分为二。
这……这人莫不是铁做的?
顾小三见状,眼睛就是一突。
怪不得呢。
就冲小汉子这身力气,难怪不把他们哥几个放眼里,感情人家不是嚣张,而是有嚣张的资本的。
虽有木棍为他阻挡了大部分的力,饶是如此,周老二还是被震的连连后退几步才堪堪停下来。
许云帆攻击的速度太快,拳风扫过门面,要不是周老二头仰的快,就听这拳风,要是这拳落脸上了,高低都得掉两颗牙。
周老二扔掉手上断成两截的木棍,专心同许云帆肉搏。
也不知道这小子是不是后脑勺也长了眼,每一次,周老二的拳头打过去了,许云帆胳膊肘一出,直接把周老二拳头给打了出去。
顾小三几个小弟已经看傻了。
不是,这个小汉子有这么厉害的吗?
难道这就是老大经常说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对方这招式,一看就是练过的,许云帆的一个一百八十度侧踢,腾空侧踢,三百六十度侧踢,三百六十度回旋踢等招式简直就是无缝衔接,着实另顾小三几个小弟看的目不转睛,心生澎湃。
几人没怎么上过学堂,奈何没文化,不知该如何形容许云帆这几招,只能吐出一句,“我艹,厉害了。”
周老二大惊失色,没想到这个小汉子居然能给他这么大的惊喜。
打不过就认输,这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况且,周老二能坚持这么久,已经算很不错了。
“停停停,我认输,你赢了。”
周老二一停,面上突然一凉。
就差一点点砸到他脸上的拳头停了下来。
周老二:“……”
好险,鼻梁骨算是保下了。
许云帆收回拳头,大气都没喘一个,依旧面带微笑,“哎呀,这就结束啦,我以为你还能再坚持一下下的呢,不过能接下我这么多招,也算很厉害了。”
周老二:“……”
这话怎么听怎么让人窝火呢。
“二哥。”顾小三几人跑到周老二身边,对着许云帆虎视眈眈,一副要为周老二找回场子的架势。
“这是做什么呢?”许云帆似笑非笑看向周老二:“兄弟,你别是输不起吧,做人可不能言而无信,我不喜欢那样。”
周老二:“……我说话算话,你可以带上你夫郎滚蛋了。”
许云帆全然不顾顾小三几人的警惕,歪头笑道:“哎呀,说话别这么冲嘛,俗话说得好,不打不相识,大兄弟,你叫啥名,改天我到县里混了,说不定还得指望你罩我一番呢。”
周老二:“……”
这家伙能不能有点眼色?
没看到他现在有点恼火的吗?
毕竟在几个小弟面前输了人,他也是要面子的。
但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也不是输不起的人。
互相认识后,许云帆满意了,这才挥挥手,转身带着夫郎走了。
不知出于何缘由,看到许云帆总是面带微笑的样子,顾小三便有种毛骨悚然的恐惧感。
“二哥,就让他们这样走了?”
“不然呢?妙掌柜说了,只是给人一个教训,这个教训是什么教训,她说清楚了吗?是把人打一顿还是威胁几句,她有清楚说明白了?既然没说清楚,那不就是让我们几个自己看办的意思?”
周老二翻身上马,又道:“方才我们那般,换做其他人,只怕早吓的三魂飞了七魄,这不就是教训吗?那哥儿没被吓到,是人家有本事,这关我们什么事?”
反正他们出城了,也耽搁了一段时间才回去,就算妙音打听,也只会以为,他们把人打了一顿,这才耽误了时间。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同许云帆唠两嗑,听他瞎扯两句愉悦身心不是不可以。
别说,看许云帆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还真有点好玩。
以后许云帆要是跟着他们混了,就算不动手,就靠那张一本正经的脸以及满口胡说八道还说的头头是道的嘴,瞎扯一通,说不定就能把人给唬住了。
再一个,许云帆也是个能的,对着他们几个大汉,不仅镇定自若,身手更是在他之上。
干他们这一行的,光有武力值可不够,还得有点嘴皮子,正好,这小子都具备了。
昨儿大哥刚同他说,赌坊里有几人手脚不太干净,要是把他们换了,必定得再寻几人过来。
他们赌坊可是正经赌坊,来他们赌坊里玩乐的,哪个不是有钱的少爷?
这些人难伺候,因此赌坊里的小二脑子必须灵活点,长的不能太磕碜,当然了,最好还要会点功夫。
今儿见着的许云帆就很不错,回去得同大哥说一声。
不知周老二打算的顾小三一拍手,乐呵呵的不行,“哎,二哥,我咋没想到呢,还是二哥聪明。”
那妙掌柜也不是好东西,她给银子,他们办事,谁也不比谁高贵到哪去,可她眼里不经意透出的轻蔑,委实让人手痒。
既然如此,他们也没必要那么死心眼。
“哼,下次学聪明点。”周老二白了顾小三一眼,策马走了。
……
许云帆那几腿,简直是帅呆了,秦润看着只觉得心脏砰砰跳,“云帆,你刚才好厉害。”
方才秦润都做好出手相助的准备,结果,他这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相公,压根就不用他出手。
但他也看到了,许云帆身上好像被打了几拳。
要不是现在骑着马,还是在外边,秦润都恨不得将许云帆脱了精光看他身上是否伤着了。
许云帆鼻子喷了一口气,下巴微微翘起来,小模样骄傲的不行,“这才哪到哪呢,都是小意思而已,其实再来几个我都不带怕的,毕竟我可是练过的。”
扭过头的秦润见许云帆一副老子天下第一厉害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许云帆这样子,肯定是从小被夸多了,所以才会飘的这么厉害。
但人家飘,也是因为有飘的资本。
这样的许云帆,一看就知道是在蜜罐里长大的孩子,有着独属于这个年纪的自信张扬,却又不失正直善良,这样的人,如果有了孩子,许云帆应该也会把孩子教养的很好吧!
毕竟许云帆把秦安还有秦慕带的很好。
第156章 第 156 章 伤害性不小,侮辱性更……
一想到许云帆还有两个月就十八, 秦润顿觉一颗心火热的不行,以至于浑身都燥热了起来。
之前许云帆说了,他十八岁, 就是成年了, 可以做一些羞羞涩涩的事了。
自己孕痣暗淡,老一辈的人都说这样的哥儿不容易怀上, 更有甚者猜测, 他体格同男子没什么差别, 只怕更难孕育子嗣。
许云帆这么好看,五官精致,精致中又不乏英气,连蒋云深这样从京城来的贵公子都夸自家相公是他见过的第二个, 堪称让人过目不忘的人,这么好看的人,不给他生两三个孩子, 岂不是白瞎那么好看的脸蛋了。
“云帆, 你说过的, 待你成年了就……”哪怕再怎么像个汉子,秦润还是有着哥儿的内敛羞涩, 哪有一个哥儿提醒汉子那些事的。
还在思考周老二方才临走前别有深意的一眼是几个意思的许云帆闻言, 不知秦润未言尽之意是什么, “嗯?就什么?”
面红耳赤的秦润低垂着脑袋, 面上一派的火热,哪怕骏马驰骋飞快, 耳边尽是呼呼的风声,脸上的热意也没被吹散多少,热得他冒了些细汗, “你说……”
他想大胆的,不顾所谓礼义廉耻说出口,可这会并不适合说这些,“回去我再同你说。”
“好吧。”许云帆顾不上照顾秦润的情绪,这会已是残阳如血,没一会日落余晖之后的晚霞便将半边天染上了绚丽夺目的色彩。
据许云帆来时的时长,想回到大梨村还得半个时辰。
这会天快黑了,至多半小时便会全黑。
古时候的村道乃至官道都不安全,听大梨村里的老人说,以前有人赶夜路,运气不好,遇上了山上下来的野兽,一条腿都被咬断了。
当然,野兽什么的,许云帆倒是不怕,他怕的是野兽吗?
他怕的是阿飘啊!
一想到以前看过的电影,加上山上不时传来的“呜呜呜”的声音,许云帆知道那是鸟叫声,但他还是感到毛骨悚然,连头都不敢回。
不行了,坚持不住了。
许云帆将马停下,犹犹豫豫,“润哥儿……”
这声润哥儿被他喊的娇娇软软含情脉脉又情意绵绵,听得秦润浑身骨头都酥了,脊背下意识就是一紧,“怎……怎么了?”
接下来要说的话,让许云帆感觉很丢脸,男子气概都碎了一地,扭捏说:“你坐后面抱我好不好?我有点……冷,对,我感觉有点冷了。”
秦润:“……”
方才的情动真是白瞎了。
他怎么忘了,许云帆的原则断不会让他在这般月黑风高夜对他动手动脚的事。
借着不甚明亮的月光,回到大梨村时已经八点了,许云帆念念叨叨,无一不在埋怨周老二以及李云飞他伯娘。
按照许云帆有仇必报的性格,这个妙音被收拾,不过是迟早的事。
秦安秦慕不知道大哥、哥夫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得知秦慕以后就在秦润的户籍上后,秦慕眼睛都亮了,秦安更是高兴的直跺脚。
两个孩子在家,哪怕两个大人不在,也断不可能饿着肚子,他们不仅煮了粥喝,还烧了一锅水。
见许云帆去找衣服,两个小家伙配合着,一个打水,一个拿盆放好,许云帆一进澡房,连水都不用打就能直接洗。
许云帆那个美啊!
两个小舅子没白疼。
洗漱好后,许云帆回了房,秦润早等在那了,一见着人,他立马从床上蹭的站起来,“云帆,你快把衣服脱了我看看。”
许云帆走进房间的步子来不及放下,一个转身将房门关起来,就怕还在外头吃水果的两个小家伙看到点少儿不宜的事。
关好门后,许云帆痞痞的挑起右眉,端的是一派的风流:“怎么这么迫不及待了?”
话说几天没亲近了,他也有点想了。
因为洗漱过,秦润身上穿着白色蚕丝浴袍,这浴袍是许云帆从皮箱里拿出来的。
秦润以前没有那个条件,晚上实在太热就直接裸着上半身睡,再凉一点,则会套一件较为宽大由粗布缝制而成的睡衣。
许云帆怎么说也是金枝玉叶长大的小少爷,刚来那几天是条件不允许,哪怕穿着粗布麻衣,他也不嫌弃,有的穿总比没得穿好。
可如今条件允许了,衣服也有了,能穿的更舒服,活的更精致,他又为什么为难自己?
许云帆将其中一件浴袍给了秦润,不知是无意还是刻意之举,秦润的浴袍没系好,领口堪比V领,虽不能看的真切完整,但许云知道,秦润的腹肌线条有多流畅结实,手感有多棒。
今晚的秦润刚洗过头发,半湿的长发随意的披在后背,几缕落在身前,平白添了几丝慵懒感,再配上那张棱角分明过份俊逸的脸蛋,这跟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禁欲长发美人男神受差哪了?
完全没差。
面对秦润自带的魅力,一下子让本就不够直,如今更是弯成蚊香的许云帆血脉喷张。
喉结滚动几番,许云帆莫名觉得口干舌燥。
太操蛋了!
青春期的小男孩就是经不起诱惑、撩、拨。
许云帆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六分,几个大跨步直接走到了床边,浴袍带子一拉。
不知某人早已想入非非的秦润:“肯定急的。”疼在许云帆身上,痛在他心上,秦润恨不得立马给许云帆上药。
许云帆的皮肤有多白多嫩,秦润亲眼所见,也曾亲吻过许云帆身上每一寸肌肤,那么白嫩的身子,就该干干净净不染一丝瑕疵,怎么可以留下青青紫紫的痕迹呢。
别看许云帆自诩是个大男人了,可面对秦润的直球,许云帆依旧会不好意思,但他还是嘴硬道:“我就喜欢你这么直接的样子。”
许云帆脱了衣服,就想往床上躺,却被秦润一把拉了起来,“先别睡,你先起来,我给你擦药。”
擦药?
秦润不知从哪里拿出一盒膏药,食指挖了一些就往许云帆胸前抹,尚未将药膏抹开,一道拉力将秦润拉了回去,两人位置来了个调换。
嘭的一声,秦润倒在了床上,许云帆一个顺势压了上去,深怕秦润不配合,许云帆紧扣身下人的手腕,将其压在两侧,不待秦润再叭叭,一唇封声。
两唇相触,那一瞬间,秦润双耳嗡鸣了一声,再记不起其他了。
经历过了才知道,有的话,说的并无道理。
就比如,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这一晚,房里的木板床响到了下半夜。
完事后,忍着大腿处火辣的灼烧感,秦润将浴袍一套,等他打半盆水回来时,眼尾泛红的许云帆已经呼呼大睡了。
要是不知情的人,大抵会说许云帆不体贴,不够疼人,这种时候,难道不该是他取代秦润所做的事吗?
他倒好,让一个下方的哥儿在被“折磨”了一通后还得亲自去打水。
真是一点都贴心,亏他还口口声声说喜欢、爱秦润,还喊说非他不可了。
结果就这?
可只有秦润知道,今晚在床上的许云帆遭了大罪了。
往常,他们之前的接触,不过是互帮互助,并非有实质上的关系,不过是“动嘴动手”,但情到深处时,秦润真的顾不上许云帆的底线原则。
他侧着身,扭过头看向后侧的人,呼吸较之以往急促了几分,一手抚摸着因为他而染上不同神态的许云帆,声音里带着沙哑,沙哑中又带着因为控制不住的颤,从而语不成句的请求着。
呼着粗气,胸膛汗湿的许云帆真的太勾人,可他不知道,此刻的他,神情微凝,眼尾泛上一层绯红,加上一颗红痣点缀的自己有多魅惑人心。
许云帆不能否认,除了他以及几个堂兄表兄之外,秦润真的是他见过最帅气最俊美的男人了。
当然了,今天见到的萧衡之不算在内,谁让萧衡之俊是俊,美是美了,但一脸的病态,以至于那份俊美都被大打折扣。
平时的秦润在外,并不常笑,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说,面无表情的秦润,端的是清冷禁欲。
就秦润这样,要是走在大街,不知得惹来多少女人惊声尖叫,就是小零见着他估计也得走不动道。
谁能想到,这么完美的男人,会在自己身下露出不一样的风情,沉声喊着让自己……
身为男人,许云帆骨子里多多少少也有同旁的男人一样的劣根性。
这些劣根性,有的人选择放纵,有的人选择了克制。
许云帆眸光落在身下的人身上,现在的秦润,哪还有往日的冷静。
此刻的秦润,在自己的身下,理智什么的,只怕早已溃不成军。
当然,自己同样如此。
哪怕许云帆再克制,这一刻,他都不得不承认的一点就是,他那恶劣的,被深深隐藏起来的征服欲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听着身下人的邀请,许云帆暗想,一般人大概都抵抗不了这样的诱惑。
但他许云帆是一般人吗?
那必须不是。
无论秦润怎么邀请,许云帆几次到了门外便清醒过来,过门而不入。
被秦润勾的太过,许云帆也不好受。
许云帆力气是不小,干架也是一把好手,但这不代表他不知道重,不知道累。
秦润的双腿匀称且修长,许云帆抓着他不算纤细的脚腕,没一会就感觉手酸了。
这种令人快乐似神仙的事真的太让人上头,让人流连忘返。
某虫上脑的感觉,真的太可怕了!
这种感觉,完全颠覆了他对这些事的认知。
以前不理解“精尽人亡”这种蠢事为何会发生,如今倒是理解了。
许云帆甚至有点害怕,他怕自己小小年纪,肾要是不好了可怎么办?
但这种时候,许云帆仅存的理智并不多,脑海中的小人告诉他,怕个毛,人要学会及时行乐。
许云帆很快沉溺其中。
只能说,天下乌鸦果然一般黑。
妖精打架结束后,许云帆大汗淋漓,呼吸加速,那种登上云端再落下的刺激让他脸蛋儿都在泛着一层绯红,粗糙的直接用手臂在脸上抹了一把,看向床上同样大口喘气,半眯着眼,一副被折腾过度的秦润。
许云帆舔了舔因为失水过多而变得干燥的薄唇,受不了秦润这般勾人模样,俯身在秦润唇上亲了亲,“辛苦你了宝贝,我这就给你打水清理一下。”
“不用,我去。”秦润撑起身,将许云帆拉回来,固执的又说:“你累了,我不累,我去打水,你躺着就好。”
许云帆那处本是很好看的淡淡小粉色,如今却红的厉害,估计是摩擦过度了。
自己的大腿没有女孩子滑嫩,也没有旁的哥儿那般光滑,也许一开始不怎样,但摩擦久了,从头到尾,许云帆总归是爽且难受着。
男人的那处都是异常的娇弱,加上秦润本就宠着许云帆,哪里舍得让许云帆再累着,坚持着非要做事后清理工作。
话落后,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秦润发现,许云帆的眼角一抽,眸中似有千言万语,表情都有片刻的空白,随后又一副大受打击的神情,最后又像是无奈接受了什么事一般的释然了。
许云帆安静的注视着一脸餍足的人,有心想说,‘秦润,你是认真的吗,敢不敢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
这哥儿有点渣啊,还没得到就不知道珍惜了!?
他怎么不想想,事后的一句“你累我不累”对攻方的伤害性不小,但侮辱性更大。
触及到秦润认真的眼神,许云帆一噎,算了,秦润就是心疼他,哪会有其他的想法呢。
做人,有时候就该适当的心大一些,否则,受伤的只有自己。
自我安慰好了,许云帆眼底眉梢一松,指尖带着灼人的温度勾起秦润的下巴,也许是被许云帆指尖的温度烫到了,四目相对时,秦润浑身一个激灵,黑亮的眸色渐深,愣神般同许云帆对视。
许云帆嘴角勾了勾,在秦润唇边落下轻轻的一吻,略带沙哑低沉的声音说:“辛苦了,我的夫郎。”
闹了大半夜,许云帆是真的累着了,秦润又太固执,压着他不让他起来,许云帆干脆认了,身子一软又给躺了回去,没等到秦润回来,头一靠枕头便打起了小呼噜。
在秦润像对待珍宝般小心翼翼的给许云帆擦洗时,人都没醒来,只是在略带凉意的毛巾碰到时,下意识的用手推拒着。
即使是男孩,在外也得保护好自己。
更不用说像许云帆这样的了。
从小许云帆没少被大人耳提命面,要是谁敢不经过同意乱碰他,许云帆反抗得了一定要反抗并保护好自己,若是反抗不了,回来一定要告诉大人。
这些教导,许云帆铭记于心,哪怕睡着了,在自己那处被碰时,还是条件反射的想挡,可秦润只是哄了他一句,“没事的,我帮你擦擦,擦干净了会舒服很多,云帆,不要怕。”
仅仅是一句话,许云帆便不动了,任由秦润将他的手拿开。
可见,哪怕是睡着了,可从骨子里,以及不甚清醒的意识里,秦润在他心里,从来都不是一个会给他带去伤害的存在。
这份信任,秦润并不知它的重量,却会为此暗暗高兴着。
看,许云帆多听话啊!
眼前睡得喷香的人,打着小呼噜,看起来乖的要命,清醒时俊的要死,像个狐狸精一样,一颦一笑皆勾人心魄的汉子是他的。
意识到这一点,秦润更满足,好似得到不满足的失落感都被填满了。
说实话,秦润不是太明白许云帆为何那般坚持,毕竟,他自小长大的环境同许云帆那不同。
有时候,在同许云帆接触过后,他其实并不满足那种浅层的接触,他渴望更进一步,合二为一的,得到满足,灵魂共颤的深层次的亲密接触。
但每一次,他都得不到心灵上的满足。
他会胡思乱想,是不是许云帆同他不做到最一步,这是许云帆留给自己的一条退路?
是不是许云帆以为,只要他们不突破最后那一步,哪怕以后他后悔了,自己依旧还是一个“干净”的哥儿,他也无需愧疚太多?
后来,亲眼见证许云帆破例了太多次,被自己勾的招架不住后,秦润信了,许云帆是真的喜欢上“男人”了。
这让他放心了很多。
眼前这个睡着的小汉子,是未来要同自己携手一生的人,他会是自己的天,自己会是天之下的地,有天降甘露的滋润,大地才能生机勃勃。
难怪他现在“复活”了。
还有两个月。
看似不久,但秦润只觉得每一天都在度日如年,真恨不得名日睁开双眼便已是两月后。
他暗暗告诫自己不要着急。
但现实是,他怎么可能不急呢。
别的哥儿,十八岁,运气好的,孩子都会喊小爹爹会满地爬了。
而他呢,在未遇见许云帆之前,媒婆一次都没上过门,隔壁村那个会家暴的汉子,更是过分,觉得自己丑,能嫁出去就不错了,直接上门让自己跟他走,连请媒婆的钱,还有婚事都省了。
此举,不然赤裸裸的看不起人吗。
秦润那时十七岁,一怒之下,将那汉子打的如今见了他都要绕路走。
直到十八岁时,秦润才急了起来,急到宁愿花钱也要买一个汉子回来。
毕竟他已经十八了,因为长相身材,本就受人议论,再不嫁,人家就该对他议论纷纷了。
在这里,他就该迎合大众,否则,他就是异类。
看看,十八了还没嫁出去,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
为了活的清静,秦润只能迎合大众,否则他就是个另类,在大多数人眼里,“另类”本身就是一个错误且不合理的存在。
这种另类,有悖于他们认为正确的认知,便理所当然又理直气壮的判定这是可耻的,是会被人诟病的。
秦润知道,将自己的后半生幸福托付给一个只见过一两次面的汉子,这是很危险的事。
但在这里,盲婚哑嫁才是常态。
其实,大地方的哥儿,十八才定亲,二十二十二左右才成亲的比比皆是,但在小地方,十八不嫁的哥儿,那便被人说成没人要,大家会认为,这个哥儿肯定是有什么问题所以才嫁不出去,仿若这个年纪不嫁人,便是犯了什么滔天大错。
有的事,无力去改变大众,便只能改变自己,有的东西,迟迟得不到,他会慢慢的不再期待,最终释然,麻木接受另外一种可能。
所以,秦润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不说老一辈思维封建,就是小一辈都会受其影响,哪怕再不乐意,面对盲婚雅嫁这种事,也习惯的,并且深以为然的认为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毕竟祖祖辈辈不就是这样过来的吗?
想到这些事,秦润暗自感到庆幸,好在他终于等到了属于他的人。
把许云帆收拾干净,自己则囫囵擦了两下,在擦到大腿内侧时,秦润不由倒抽一口凉气,将水倒掉后,才轻手轻脚上了床,习惯性的将许云帆搂到自己怀里,像是怕煮熟的鸭子飞了。
第二天,许云帆醒来时,身边的位置早已凉透。
摸着身边秦润睡觉的位置早已经不剩一丝温度,许云帆莫名的感到一阵失落。
倒不是失落秦润起的比他快,会衬得他好像有点没用,作为攻方的尊严收到打击,而是失落于,昨晚他们才亲密火热的缠绵过,今早起来,自己一个人却要独自面对眼前空荡荡的房间以及枕边冷冰冰的温度。
第157章 第 157 章 李家兄弟落榜
想到昨晚的事, 许云帆砸吧两下嘴,似在回味着什么美味佳肴。
没想到,看起来硬邦邦的秦润, 身体柔韧性会那么好, 完全与外表不相符合,理智被焚烧殆尽后, 破碎的禁欲感真的让人忍不住想要狠狠的将他“欺负”。
许云帆想着, 兀自笑起来, 笑自己的定力真的太差劲,被秦润专注且深情款款的看着,足以让他感到亢奋,不知疲倦, 以至于今早都起晚了。
睡得晚,起的晚,今儿的许云帆神清气爽, 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干活干的格外起劲。
他将秦大右他们喊了过来, 将院子中间的小道重新规整了一遍。
小道两边是由竹子作为护栏,中间再铺上特意让孙武从镇上买回来的青石板。
晌午时, 许云帆去了后院拿了一只烤鸭, 还有孙武从食堂拿回来的爪子招待几个汉子美美吃了一顿。
如今烤鸭这道菜供不应求, 院子里这个烤窑就不够用了, 秦润让人在后院做了八个,每天又请人杀鸭烤鸭, 如此才算勉强供应上来。
秦润很有生意头脑,如今都打算把店铺开到清陵县里去了。
许云帆最近倒是闲了下来,无他, 十月份的书院考试就快到了,算术这一科,经过他的教学,学子要复习,压根不需要他坐堂监督,他干脆连书院都没去,根据往年书院算术一科的考查题型布置了一些作业就完事。
之前八月份底的院试,书院参考的学子并不少,听说报考了几十人,均完美落榜,与秀才失之交臂。
可见这秀才也不好考。
当然了,之前李婶喊丫丫的,有关李云飞要参加院试的事,那是广而告之,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家小儿子要考秀才了。
之前李家人恨不得人人皆知,如今是恨不得人人不知。
谁叫李云飞落榜了,还被清风书院开除了。
虽然最后靠李宝河的关系,加由李云起对夫子的白般保证,李云飞才得进到清陵县一私塾就读。
据许云帆所知,院试应是在四月份,但今年的院试听说考题泄露,圣上大发雷霆,下令彻查。
没想到如此重要之事,居然敢有人将手伸到科举上。
科举这么重要的事,居然还被人插了一手,这已经不是以权谋私的事了。
要知道,科举一事,可谓是国家大事,岂能容人做出徇私舞弊之事,这不是打了当今圣上的脸吗。
科举考试,等同于国考,严格程度自不用细说,负责出卷的考官,也同样会受到隔离。
为防止考生作弊,被收买或私心使然的考官泄题,保证考试的公平公正,锁院制度由此而生。
锁院制度的出现,便也直接体现了科举之重。
而科举之重,重在何地?
因科举制度的出现,世家贵族垄断仕途的现象不复存在,既使任有少部分人想钻空子,也被严重把控遏制,即使出身于官、富世家,想进入仕途,这些世家大族的少爷,也须与其他学子一起参加科举考试,接受上层层层选拔考核,一步一步往上考取功名,有功名在身了,便意味这人有踏入官场的入场券了。
至于无权无势的寒舍平民之子,想要改变自身现状,步入仕途,也许在以前,这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但如今,十年寒窗苦读,只要发愤图强,通过考试考取功名,便可做到“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随着科举日重,官员选拔更加规范,仕途尤讲资格,后来朝堂上更是出现“非进士不得入翰林、非翰林不得入内阁,南北礼部尚书、侍郎及吏部右侍郎,非翰林不任”的规定。注①
如今,朝廷之上,京城内的京官,外派的官员,哪个不是读书人出身?
可以说,参加科举,就是上层通过科举筛选人才的方式,如今居然有人敢将手伸到科举之中,皇上能轻拿轻放就怪了。
不过这些关许云帆什么事呢,他只知道因为泄题一事,肯定有一批人要完,而他们府的四月份院试作废,为了补偿其他未作弊的学子,经过一段时间的彻查后,圣下才下旨,特例可让他们府学子再考一次,这才有了八月份的院试。
听说李云飞那个堂哥,四月份参考了一次,没考上,八月份又考,还是名落孙山,村里为此热闹了两天。
听到仇家不顺,许云帆就乐了,幸灾乐祸的想,李家兄弟要是考上,那就是百姓的损失。
暗自乐呵的许云帆动力满满,在柴房里捣鼓半天都不出门。
直到秦大右他们将青石板贴好,他才拿了一袋吃食出来犒劳大家伙。
晚上六点半时,孙武最先把秦润三兄弟送到院门口,没办法,秦润要赶着回家做饭。
“润哥儿,你回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那方面更进一步的关系,今天许云帆特别的想秦润,真的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许云帆朝着回来的秦润跑过去,脸上都笑开了花,晃得秦润眼花缭乱,跳下牛车跑了几步的人傻乎乎的伸手,直到怀里轻撞上一具温热的身体,秦润来不及想旁的,双手环住的许云帆的腰,将人搂的很紧,同双手分别搭在他肩上的许云帆四目相对。
看到这一幕的秦三啧啧两声,同秦大娘道:“娘,你瞅瞅云帆,啧啧,跟润哥在一块,真的,许小子简直就像个被娇宠起来的小哥儿似的。”
“胡说八道什么?”秦大娘这才收回目光,白了秦三一眼,“别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有本事,你也让丰哥儿这么宠着你啊,没本事吧,就许小子笑的那么乖,你老娘要是再年轻个几十岁,还有你们兄弟几个什么事。”
“娘,你就不怕这话被我爹听到了?”秦三倒不觉得秦大娘这话有啥,谁叫许云帆笑的确实好看,同为汉子,他都有点移不开目光,更何况是他娘。
秦三模着自己的脸,暗道,要是他有许云帆半分长相,丰哥儿只怕得比秦润还夸张。
哎,这个看脸的时代啊!
今晚的许云帆特别的黏人。
秦润在厨房忙的热火朝天,许云帆哪也不去,乖乖的坐在灶台前烧火,一双视线却是从未从秦润身上离开半寸。
许云帆炙热的目光,仿若穿透了外层衣物,将他的皮肤一寸寸的灼烧。
这让秦润不想注意到都难,他喉结滚动的几下,略有些结巴的问:“做什么这般看着我。”
“因为心里都是你,以至于眼里都是你,我就想看着你,想你时时刻刻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只要一睁开眼就能看你,润哥儿,今天一天没看到你我就浑身难受。”情话,许云帆是张口就来,丝毫没有难度。
谁叫这些都是他的心里话,也是肺腑之言。
换其他人说这种话,秦润铁定要认为这人就是个会哄人的,当这个人换成许云帆。秦润便信了他说的所有话。
他想,他会信许云帆的话,不为别的,只为此时此刻许云帆注视他的那双狭长的双眸,看起来深情又缱绻。
热意在体内肆无忌惮的流窜,秦润承受不住这样的视线,生怕自己控制不住。
他回避了许云帆的视线,脸颊发烫,“我……我今天也很想你。”
这话绝对是真的。
想许云帆更是真的。
许云帆高兴了,笑的眉眼弯弯,露出洁白的几颗牙齿,“我就知道你也想我了,下次你不要这样了,我醒来都不见你,你要出门也好,总之你要离家,不论我睡的多香,你都要跟我说一声,同我说你要去哪,去做什么,好不好?我不是想什么都要管着你,只是醒来不见你,不知你去了哪,我会担心你。”
“好。”秦润想都不想,一口就答应了。
许云帆要管他,他高兴还来不及的呢。
“云帆,”秦润放下菜刀,红着脸,“我……我想亲你。”
“好。”许云帆笑了。
两人隔着灶台,各自探出上半身,伸长脖子,接了一个黏蜜的亲吻,直到依旧学不会换气的秦润受不住时,许云帆才将人松开了。
考虑到许云帆胃口不小,秦润准备的晚饭很丰盛,昨晚许云帆又累着了,他还特意从镇上带回一只被处理干净的老母鸡。
老母鸡炖汤很补,干他几碗,许云帆失去的精气应该就补不回来了。
不知秦润炖鸡用意的许云帆还喝的贼香,一边跟着秦润唠嗑,“今天你去县城了?”
“嗯,我想把云润店铺开到县城里去,就卖一些吃食,想必也能大赚一笔。”秦润最近忙的不可开交,榨油厂的采购工作办完后,他又考虑开分店的事了。
本来开分店的事并不需要着急,毕竟他们赚的不少,但欠的也多。
但秦润还是觉得太慢了。
许云帆以前过的日子太好了,以至于答应要让许云帆过上好日子的秦润无时无刻不感到急迫。
更不用说,许云帆明年就要参加科举了,到时候,哪哪都需要花银子。
县、府试倒还好,往后的院试乡试等等,许云帆便得去往府城,在府城吃住几日,可谓是一睁眼就得花钱。
到时候,许云帆前往府城,秦润肯定是跟着去的,不然他哪会放心。
再一个也是,许云帆明年参与科举,而后年便是三年一次的大比,要是许云帆一路过关斩将的话,后年便可继续下场,如此,之后的考试,那就得去往京城。
毫无疑问,京城的消费,比之府城,县城,镇上,那更是他们不敢想的事。
一想到这些,秦润哪里停得下来。
许云帆说了,他要当官。
秦润虽是村里哥儿,没读过什么书,但他知道,没有权势背景,连财都没有,这官场其实也好混不到哪去,有时甚至是举步维艰。
权势这些,秦润是没有了,他只能在财这一块努努力。
从头到尾,秦润想了这么多,唯独没有想过另外一个可能,那就是,许云帆要是考不上呢?
在秦润的意识里,这个可能从头到尾都从未被他考虑过。
也许是受许云帆的过度自信感染,秦润发自内心的觉得许云帆只要说做什么事,肯定能做成。
许云帆显然没想到秦润已经考虑那么长远的事了,“可有找到合适的铺子?租金怎么样?”
秦润:“租金同镇上的差不多。”
因为清河镇有一个码头还有一个重点学府清风书院的缘故,清河镇虽只是一个镇,镇子的面积规模,人口数量其实不比清陵县少,一镇一县发展差不多,租金什么的,自然相差无几。
“那店铺可找到合适的了?”
“尚未。”
“是位置不合适,还是租金谈不妥?亦或者是其他方面的事?”
秦润将县里的情况大概讲了一遍:“清陵县上的甜品糕点铺子不少,每条街上都有几个,我打听过,如果掌柜没点本事,这铺子不一定能开得下去。”
许云帆懂了。
许云帆在镇上还算有点小名气,但在清陵县,啥也不是。
夫郎的事,必须排在第一位,许云帆咽下嘴里的饭,放下筷子,伸手抚平秦润蹙起来的眉头,“明天我去一趟吧,我找人罩着你,这些事你跟我说就好,不需要为这点事烦恼,那些会令你感到棘手,或者解决不了的事,交给我去办就好。”
许云帆同秦润,除去夫夫的这层亲密关系,在做生意这件事上,他更像决策者,而秦润便是执行人。
日后,他走政道,秦润走商道,两人绑在一起,才能互惠互利。
当然,这份互惠互利必须建立在合法,不走歪门邪道的基础上。
许云帆很乐意替秦润解决这些事,这会让他很有成就感,心底那点属于男人恶劣天性的虚荣心恰好也能得到满足。
哥儿、姑娘们,谁不希望所嫁的汉子有担当,有责任心,当然了,谁不希望自己的另一半身上有着自己所没有的,足以让他仰望的优点。
但许云帆不知,在秦润看来,哪怕他一无是处,没有足以令人刮目相看的学识,或者是令人敬佩的医术,亦或是足以养家糊口的技能,只要他不做坏事不打人,秦润都愿意养着他。
只能说,颜控加恋爱脑的人,真的没有理智可言。
秦润:“你最近不是在忙吗?”
“对我来说,其他事再忙,比起你的事,无关性命之外的再重要的事都得往后靠,你的事才是重中之重的重要。”
许云帆可以保证,这些张口就来的甜言蜜语,真的不是为了泡哥儿才说的,而是他真实想法。
无论是恋爱期还是婚后,来自恋人或者另一半的甜言蜜语,好像怎么听都听不腻。
许云帆对自己可真好。
秦润美了,给许云帆夹了一块鸡腿,“你多吃一点。”
许云帆也美了,咬了一口鸡腿,眸光一抬,凑巧的看到门口外探进来的两颗掩嘴偷笑的脑袋,
“笑什么?”许云帆朝人勾勾手指头,“小小年纪不学好,还笑的这么猥琐,小心待会哥夫打你们啊!”
第158章 第 158 章 忽悠
秦安拉着秦慕跑了进去, 面对许云帆的恐吓,两个小家伙压根就不在怕的,“骗人, 哥夫好好了, 从不打我们。”
闻言,秦润不由低头轻笑一声, 以前还是“哑巴”的秦安变化真的很大, 看看, 如今都能把许云帆说的哑口了。
许云帆嘿了一声,一手轻轻的拍打秦安的屁股,“我看你小子有点无法无天了,居然感来挑衅你哥夫, 说,是不是昨晚洗澡屁股没洗干净,所以皮痒了?”
“才没有。”
明明许云帆说话没有那么好笑的, 秦安还是嘎嘎笑起来, “安哥儿屁股洗的白白了, 才没有洗不干净,不信哥夫闻闻。”
闻言, 许云帆加重点力道, 啪的一巴掌拍在秦安的小屁股上, “我打你啊, 什么叫闻闻,还闻你屁股, 你哥夫又不是狗。”
秦慕趴在许云帆膝盖上,抬眸看着许云帆,“哥夫, 不是狗狗。”
“对,哥夫可是个帅破苍穹,顶破天地的绝世好男人。”许云帆又拍秦慕的屁股,拍到两个小孩巴掌大肉肉的屁股,他满意了。
秦慕就不说了,刚来小秦家的秦慕,瘦的跟鬼没什么两样,秦安还好些,但却有着不符合年龄的小身板,身上的骨头硌的许云帆每次抱都心酸不已。
好在最近吃的好了,两个小家伙不说肥嘟嘟,但好歹脸上身上都长肉了。
听许云帆吹,秦安又嘎嘎笑起来,小手还遮着嘴巴,好像那样了,许云帆就看不出他笑了一样。
这小舅子,看起来有点傻啊!
俗话说的好啊,养儿一百,长忧九十九。
这么傻的人,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被男人骗的团团转,看来他以后可得长点心,把人护好点,防着点其他男人。
只是许云帆没想到,千防万防,却忘了,家贼难防。
抛开这种杞人忧天的思虑,许云帆叹气一声,有点发愁,敲了秦安一记,嘴上却问着:“要吃肉吗?哥夫给你们夹。”
“吃。”秦慕毫不犹豫的道。
他们在食堂吃过饭了,回到家又是给菜浇水,又是去挖蚯蚓的,跑来跑去,肚子有点饿了。
秦润给他们拿了两只碗,为公平起见,还有一块鸡棒腿,许云帆没夹,而是给每人夹了一块鸡翅腿,“好了,吃吧,里边还有肉,吃完了就夹。”
秦安美滋滋的咬上一大口肉,像是想起了什么,含糊不清的呀了一声,快速嚼了几口把肉咽下去,“哥夫,你给的药药,孙徐他舅舅吃完了。”
刚才他跟秦慕出门挖蚯蚓,孙徐见了,跑过来跟他说了这事,要不是许云帆正好说吃完两个字,只怕他都忘了。
许云帆嗯了一声,“我知道了,明儿我就去一趟医馆。”
徐致风这个人,确实是有点本事的。
如今食堂的鸡蛋都是徐致风每天给他们送,许云帆又是最后两节课,吃完早餐后,他闲来无事,从孙徐口中得知,徐致风头脑不错,哪怕没有得到正统教学,在村中学堂外偷听过几天,他算术就学的不错。
在徐致风给食堂送鸡蛋的第三天,许云帆将徐致风喊到了客房里,直接了当道:“我听你外甥说你算术不错,之前你在小梨村的学堂听过一些课,怎么,你是有想参加科举的想法吗?”
徐致风歪了下头,不清楚许云帆好端端的同他说这些杀人诛心的话做什么。
是的,他小时候确实有想过要读书的,哪怕后来不能说话,变哑巴了,他对读书的热爱依旧不曾减少半分。
因为他知道,对于他这样的寒门之人,唯有科举才是唯一的出路。
他敬仰读书人,觉得他们很厉害,因为在他年少无知的认知中,读书人都是很厉害的存在,能做大官的,无一不是读书人,而当官为民,所以,读书人都是非常好的人。
直到后来他被学堂夫子羞辱的体无完肤后,他才知道,读书人,其实并非个个都是好的。
有的人读书,不过是为了高人一等,有的人,因为肚子里有点墨水,便自诩不凡,不将穷苦的百姓放眼里。
如果说,被夫子如此训斥便浇灭了他读书的热情,那是不可能的。
有的人会越挫越勇,徐致风就是这样的人。
让徐致风真正断了读书心思的不是夫子的训斥羞辱,而是参与科举的条件。
也许对其他读书人来说,那些要求条件都很一般,但对哑巴的徐致风来说,便是极为残忍且苛刻的要求。
参与科举的其他要求,徐致风都符合,唯独“不准废疾、笃疾人应举”这一条才是真正绝了徐致风的念想。
痴哑、侏儒、腰脊折、一肢废等皆为废疾,而他徐致风就占了其中一个‘哑’字,便是在不可参与科举的废疾之列。
因此,不能参与科举,可谓是徐致风心中不可触碰的伤痛,毕竟,他不是天生的哑巴,他是被人欺凌,连一生都被毁了。
如今这道伤疤被许云帆揭开,要不是清楚许云帆的为人,徐致风都要以为许云帆是在有意的羞辱嘲弄他了。
徐致风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然后又比划了一通在其他人看来可能啥也看不懂以为这人在发疯的动作。
但许云帆习惯性的发散思维,他就是能看懂了。
许云帆也是服了,在这儿,没有正规的手语教学,可苦了这帮聋哑人了。
如果以后有机会,他想改变这种情况。
“你是说要参与科举,不是人人都能参加的,其中,痴哑之人就不能参与科举,我理解的对吗?”
徐致风点了点头,证明许云帆说对了。
许云帆盯着徐致风看了很久,似在思考,曲指在桌面上敲了敲。
听秦润说,徐致风送来的鸡蛋,多则一天能送一百多个,无一例外,没有一个是坏的,并且每个鸡蛋都清洗的干干净净。
徐家的鸡蛋天天往他们食堂送,应该没有剩余的情况。
之前去徐家,许云帆问仔细了,徐家几十只鸡,怎么可能每天产一百多近两百个蛋?
徐致风供应的鸡蛋,之所以每天能满足食堂每日的需求量,自家的鸡蛋肯定不够,所以,多出来的鸡蛋,必然是从其他地方买来的。
也许这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小小的,顺手而为的小事,但他的举手之劳却省了秦大娘他们很多麻烦。
由细节处看人品,加上之前要同徐家合作,徐致风主动告知过他们徐加的窘境,可见这人人品没太大问题。
想了一会,许云帆下了决心,“不知道你是否在村里或者从你外甥口中听过我的事,其实,我不仅学富五车,才学过人,在医术方面,我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不过这一点是我的秘密,一般人我不告诉他们,也就看在你对我胃口,我才将这个秘密告诉你的。”
徐致风:“……”
许云帆这算不算欺负人?
真当他没听说有关许云帆的事吗?
大梨村的人都在传许云帆会医术,他所谓的秘密,都快变成人尽皆知的事了,就这,还能算秘密?
他是哑了,但头脑清醒得很,不是傻子。
还有,活了十几年,他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自信的人,只怕书院的夫子都不敢自吹自己学富五车啥的,这人哪来的脸?
徐致风一言难尽的看着许云帆,比划了一通,‘我知道你会医术,你们村的人都在传,我去找孙徐的时候,他也跟我说过有关你的事。’
“既然你都知道,那就好说了,我就问你,你想不想治好自己的哑疾,参加科举,走上人生巅峰迎娶白富美?”
徐致风:“……”这问的都是什么废话。
‘你能有什么办法?我可是哑巴。’
“你要是信得过我,我可以给你看看。”
信不信得过另说,反正给许云帆看,自己也没什么损失不是吗。
徐致风点了下头,许云帆这才装模作样的让徐致风张嘴,看了一遍,又让徐致风听从自己的要求发出几个声调后,许云帆煞有介事的点了下头,开始胡扯起来,“你的哑疾不过都是小问题,其他大夫看不好,不代表我看不好,你知道的吧,都说术业有专攻,可能他们不擅长治疗哑疾,但巧了,这方面我比较擅长,只要你按我要求的去做,假以时日,开口说话不是梦。”
许云帆太年轻了,年轻到,他的话在年龄面前,失了六分可信度。
徐致风本是不信的,因为他的哑疾,他不知看过多少大夫,那些个大夫有老有少,但唯独没有像许云帆这么年轻的。
不是说,医者,除了理论,着重的还是经验的积累吗?
人家大夫一大把年纪,经验能没许云帆说的所谓的“擅长”丰富?
明明不信,在触及许云帆信誓旦旦,信心在握的眼神时,徐致风突然就产生了一种,“信他,失去这次机会,你会后悔的”这样的念头。
更让徐致风对许云帆的本事深信不疑的还是,许云帆开出来的药,有部分是他以前没见过的。
这些药,肯定就是许云帆从海外带来的。
海外的药,肯定很厉害,若不然,大梨村村长的夫郎的蛇毒如何能解?
在徐致风喝了第一碗药后,品着口腔残留的甜味,对许云帆的话更是深信不疑。
以前他喝过的药,都苦的要死,但许云帆给的药是甜的。
这药必定就是他从海外带来的了。
既然吃了药,平日再按照许云帆吩咐的做,等疗程结束,自己肯定就能说话了。
许云帆没有骗他的必要,既然许云帆说他会好,那他肯定会好,徐致风突然对此深信不疑起来。
至于许云帆给徐致风开的药是什么,无非是一大包的板蓝根罢了。
徐致远本就没病,之所以不会说话,无非是心理原因的缘故,再说了,是药三分毒,他旁的东西没有,只能拿板蓝根了。
算起来,徐致风已经喝了近半个多月的板蓝根了,昨儿许云帆让秦润带话,并把作业交给了徐致风,以至于许云帆都忘这事。
自从许云帆有意培养徐致风后,每天早上,在没有许云帆的课之前,许云帆都会给徐致风开小灶。
他同谢柏洲四人借了书,哪怕许云帆没教过其他科目,但他同学子们混的久了,加上齐修泽几人同他说过科举考试内容,许云帆觉得好像难度不大。
于是,他同徐致风,一个敢教,一个敢学。
不得不说,徐致风这人的学习能力不错,有的知识点,许云帆教过两遍,他便学会了。
许云帆越教,兴趣越大,目标更是远大,那就是,明年二月份,他们师生二人一块考童生。
得知许云帆宏伟的目标,徐致风冷汗都快流了,只觉得许云帆有点异想天开。
不可否认,许云帆是真的有本事的。
一开始许云帆提出要教他读书时,徐致风以为许云帆要教他算术,后来许云帆不知去哪弄来了其他科举科目的书籍,徐致风才意识到许云帆说的‘读书’并非他想的那个意思。
徐致风不是没质疑过,毕竟一个教算术的夫子,你让他去教策论这些,估计这些不是他的长项,可在同许云帆学习一段时间后,徐致风才发现许云帆有多了不得。
几百条律法,许云帆只花了几刻钟就背下了,可以说是看过既背得,堪称过目不忘。
有的地方,许云帆不理解,但他的很快就能把不懂的地方琢磨出来。
若是许云帆一个人去考,区区童生不在话下。
自己去的话,估计悬。
但许云帆说了,让他不要妄自菲薄。
徐致风都快笑了,他是实力有限,并非谦虚。
只是看着许云帆为了目标每天花时间给他开小灶,那句“我不行,我考不上”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除了那些生来就在罗马之都的人,没有谁生来就是行的。
不努力一把就自我否定,他对得起许云帆的教导吗?
人家许云帆同他无亲无故,每天花时间培养他,难不成人家真的是闲的?
许云帆这份恩情,徐致风无以为报,只能奋发图强,努力向上。
每天从书院离开,徐致风回到家都会看书写字到半夜。
当然,这些事,许云帆并不知情。
之所以让徐致风明年同自己一块去考,并非许云帆强人所难,压迫徐致风去完成对他来说短期内不可能做到的事,许云帆也是有打算的。
自己科举结束,可能很快就要离开大梨村了,到时候,若是徐致风没考上秀才,他该怎么办?
就以他十七八才考上童生,仅凭借童生的身份,镇上的私塾也不是那么好进的,但如果他考上秀才,情况便又不同了。
无论如何,有秀才这个身份在身上,徐致风相当于有了一张保护符。
清风书院内的秀才不少,但他们并非只是沂平府下的秀才,有的学子,更是从外府而来。
好比如清陵县,县下几十万人口,在这几十万人内,有秀才之身的人,不足百人,这得是什么概念?
许云帆考虑的长远,做事也做到无愧于心,第二天,他便将重新包装好的板蓝根交由孙徐,让他给他舅舅送去。
天光大亮后,许云帆骑马往清陵县去。
这一次去镇上,许云帆没带秦润跟着,赌坊那种地方,一个哥儿还是少去的好。
周老二好不容易遇到个好苗子,回到赌坊的当晚,在调查一番后,便同张景说起此事,“大哥,这人绝对是个能的,不说嘴皮子如何,就那身功夫便已是不俗。”
第159章 第 159 章 我给你送银子来了……
包厢里, 抿了一口茶的张景不紧不慢道:“哦,看来此人确实有点本事,说吧, 他能在你手下过几招?”
别人不清楚, 张景却是清楚的,周老二看着虽是莽夫一个, 但这人早年可是练过的, 他们同在京城时, 这人在主子身边可是说得上名号的存在。
由此可见,周老二的武力值有多高。
同周老二不同,张景长得精瘦,端的是一副儒雅之姿, 用村里人的话形容,就是这人长的就是个书生样,断不像开设赌坊的头头。
在村里人看来, 赌本身就代表了‘坏’, 说到赌博, 他们最先想到无非是谁因为赌博输了多少银子,最后被打断手脚了倾家荡产, 或者卖儿卖女之类的事。
不过金满楼比其他赌坊好一点的地方就是, 在这, 一旦你没了银子就甭想继续赌, 换做别的赌坊,早诱哄着让你在利滚利的欠条摁手印了。
但金满楼再怎么好, 在百姓眼里,它跟其他赌坊几乎没差别,自然的, 开设赌坊的人又能是什么好货。
没看另外几个赌坊的东家,要么是肥头大耳或者一看就是长得一副恶人或不好招惹的样子。
谁能想到金满楼的东家居然是个长相斯文、儒雅,颇具书生气的汉子呢。
在张景这幅颇具欺骗性的外表下,只有周老二等小弟知道,什么叫人不可貌相。
周老二抓了抓头,不好意思的说:“大哥,你说反了,我在他手下过了十几招就败下阵来了。”
“此人居然有这般身手?”张景眉心微蹙,“你可打听此人先前的身份?”
有这样的身手,张景可不会傻傻的相信这样的人会是籍籍无名的村里小汉子。
“这人叫许云帆,我派人去打听调查过了,许云帆是从海外来,那小子如今得了蒋岚方的青睐,哪怕没有秀才身份,蒋岚方还是破格录用了他,如今他是清风书院丙六班的夫子,还有,听弟兄们说,清河镇上很火的那家小吃店就是他夫郎开的……”
周老二再次详细说了一遍,张景越听,眉心拧的越紧,“你觉得这样的人,能被我们招揽的可能性有多大?”
张景的反问,彻底让周老二清醒了。
是啊,许云帆要身份有身份,要银子有银子,要武力又武力,虽然他的身份不算太高,银子不算太多,但就冲这些条件,他凭什么会傻到弄臭自己的名声与他们“同流合污”招人不喜?
看周老二失望的神色,张景转移话题,“京城那位贵人到了清陵县,你让下边的兄弟注意点,别犯到人身上。”
“什么贵人?不过就是一个抛夫弃子的渣男罢了。”周老二瘪瘪嘴,要不是这位贵人,他何苦离开主子来到这做劳什子的赌坊打手。
说实话,他还想趁他病要命呢。
“慎言。”张景轻声警告,“身为侍卫,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是不是忘了?”
周老二不服气,“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人,说两句还不行了?要不是他,咱们少爷怎么会不见?要不是他,咱们也不用这般小心翼翼的找人,都多少年了,如今少爷的线索一点都没找到。”
张景沉默了。
别说周老二不服气,张景对萧衡之也是很有怨言的。
虽然他不清楚自家主子同萧衡之之间有什么误会,他只知道,当年主子书信一封让萧衡之去把少爷接回京城,毕竟北境边界之地确实不是孩子该待的地。
令人没想到的是,萧衡之回了一封信,他们不知信上写了什么,但猜都猜到,萧衡之抛夫弃子了。
因为他们等了许久也不见萧衡之的人过来,在主子收到信后,独自一个人在主帐篷坐了一夜,第二天,狼狈,眼中布满血丝、失魂落魄的人盯着少爷看了半天,最后没忍住,抱着少爷,喃喃说着什么他不要他们了之类的话,惹得少爷也跟着嚎啕大哭起来。
听了些断断续续的话,知道自家主子同萧衡之关系的他们无不在猜测萧衡之是不是喜新厌旧了。
在他们眼里,自家主子自然是千好万好,会打仗,会带兵,哪怕身材不如旁的哥儿娇软,但在战场上,娇弱的人,连枪都抓不起来,只会让敌人一拳一个。
在他们心目中,这么好的人,在外人眼里却不尽然。
京城美女如云,娇娇柔柔的哥儿数不胜数,萧衡之那般风流的人,就凭借那张脸,只需勾勾手指,多的是人对他前仆后继。
他们都在猜测,萧衡之说不定已经同其他好了,把他们主子抛弃了。
知道的都知道,萧衡之与秦斐俞,是秦斐俞主动出击,是秦斐俞对萧衡之死缠烂打,萧衡之被缠的不耐烦了才答应同秦斐俞在一起。
京城人,认识萧衡之的人都清楚,萧衡之不喜哥儿,只喜香香软软的女子。
秦斐俞呢?
长的硬邦邦,一点都没有其他哥儿那般娇小柔弱,如此,怎么可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萧衡之同秦斐俞在一起,谁保护谁就不好说了,如此,萧衡之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张景等人一直想不明白,他们主子哪哪都好,就是看男人的眼神不好,喜欢谁不好,偏要喜欢萧衡之那个风流的浪荡子萧衡之,这人还是个花心大萝卜,外界都在传,萧衡之换女人的速度如换衣服,几乎一天一换枕边人。
但就是这样的浪荡子,哪怕萧衡之渣的明明白白,还多的是女人往他身上扑
无他,除去那层身份地位不说,就萧衡之那张脸,睡到就是赚到。
颜控的秦斐俞自然不能免俗。
而他第一次心动的对象也是萧衡之。
从小在军营里长大的秦斐俞想的很简单,喜欢,那就勇敢的去争取,犹犹豫豫,瞻前顾后,不是他们秦家人的风格。
这世上,没有打不败的敌人,也没有拿不下的人,如果有,那就是说明你还不够努力。
秦斐俞努力了,所以萧衡之被他短暂的拿下了。
同时,秦斐俞的事,也完美验证了一句话,那就是,一见美色误终生。
一不小心又给扯远了,回归正题。
回想一小部分当年事,张景不由得感叹,“如今说这些有什么用,主子遇人不淑,那么这个后果,他必然要承担,就算我们不喜欢萧衡之,就他那身份便注定你我动他不得。”
周老二就是气这个,要是换其他男人对他们主子始乱终弃,这会只怕坟头草都得有一寸高了。
偏偏那个人是萧衡之,打打不得,骂又骂不得,只能自己生暗气,碰上萧衡之,真是晦气。
看周老二扭曲的脸,张景告诫了一句,“如今秦萧两家井水不犯河水,你别搞事,否则我定不轻饶你。”
“知道。”周老二嘲弄道:“再说了,人家那样的身份,我能近得了他的身?也不知道是不是渣过的人太多被记恨上了,要不然,谁敢刺杀他?对方肯定是恨死他了吧,怎么就没把他弄死呢,真是可惜了。”
就在张景还想说点什么时,顾小三跑上楼敲门,“二哥,楼下有人找。”
“谁?是不是有人闹事了?”周老二粗声粗气问道,这些公子哥真是难伺候,输不起,偏要玩,脾气又大得很。
顾小三:“不是,是许云帆找来了。”
金满楼在清陵县上名气不算小,许云帆随便找个人一问就问到地了。
站在三层高的金满楼大门前,许云帆扫了一眼如守门神一样站在大门左右两侧的大汉。
瞧见两个大汉的站姿,许云帆垂眸深思,再抬头时,眼中闪过一抹玩味,有点意思,看来金满楼背后的人不简单啊。
金满楼的小二瞧见来了客人,笑脸相迎,“小少爷可是要进来玩两把,不知小少爷想玩什么?”
身为金满楼的小二,得有点眼色,不仅要记人,同时,记住每个客人的爱好也是必不可少的事。
眼前这位小汉子,小二从未见过,是个陌生脸,身上很“干净”,没有其他小少爷那般佩戴挂坠玉佩之类的,就是一身衣服也是普普通通的货色,对比其他常来玩的客人来说,便属廉价货。
这样的人,就算玩,估计也玩不了多少。
但小二不会因为许云帆穿的普通便对他“另眼相待”,一视同仁的招呼起来。
不管上门的客人有没有银子,他们小二做好本职工作就好,要是狗眼看人低,不小心惹上麻烦,岂不是倒霉。
许云帆轻笑一声,“我不玩,我想找你们这里的周老二,他在吗?”
好男人,肯定得远离黄、赌、毒、嫖四害。
许云帆不会赌,但不代表他不会。
这一笑,只笑得小二一怔,半天忘了反应,要不是守门的汉子咳了一声,只怕他还没从美色中回过神来。
他娘的,一个汉子长成这样,笑起来比哥儿还柔,难怪来玩的那些少爷会对一些汉子有猎奇心。
“你要找我们二东家?”小二显然没想到。
许云帆颔首:“是的,我们是不打不相识,他说了,特别的敬佩我的实力,还说让我有时间了就来找他。”
男人的嘴,骗人鬼,说这么多,就没一句实话。
小二半信不疑,又不敢得罪人,这才让许云帆稍等,自个跑去寻了顾小三。
他不想带许云帆进去,就怕他被里边玩乐的少爷看中了。
许云帆是二哥要招揽的人,顾小三哪里敢耽搁。
得到周老二的回话后,顾小三带着许云帆从隔壁上楼,最后在一间房间外停下,“我二哥就在里边,你进去吧。”
“谢了。”
许云帆道了一声谢,直接推开门进去,“周二哥,好久不见,进来可好啊?”
坐在窗边茶桌旁的周老二被问的浑身一疼,没好气的用鼻孔喷了两鼻孔的气,“哪来的好久不见?”
“哪里不久了,我想你,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么一说,可不就觉得久了?”许云帆笑嘻嘻的,调戏人的话张口就来。
坐在一旁的张景嘴角一抽,不由得对许云帆刮目相看。
敢调戏周老二,张景不得不敬他是条汉子。
在看清来人的长相后,张景总算明白,周老二说的那句‘许云帆这人长的让人过目不忘,比之那混账更胜一筹’的话确实不是夸大。
周老二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他知道,许云帆这是报复他,就因为前儿他的那句话,‘没钱?那就把那个哥儿留下’,许云帆记恨到现在。
他记得清楚,自己说这句话时,许云帆的脸黑沉得几乎能滴出墨来。
看周老二吃瘪,虽然很好看,但好歹也是自己的兄弟,关键时刻还是要护几分,“你就是许云帆?”
“是我,请问你是?”许云帆就站在那里,迎着张景落在自己身上打量的视线,大大方方的打量回去。
这人确实如二弟说的那般,有点意思。
别看自己长相儒雅,用小弟们的话来说,有的人天气就具备一种压迫感,而他就是这一类。
许云帆看起来似乎是自带防御罩,毫无畏惧。
张景用眼神示意,“张景,来者是客,坐吧。”
简单的一句话,许云帆便知道这人是谁了,他自然的走到周老二对面的位置坐下,“多谢老板。”
东家同掌柜、老板,其实差不多。
有的店铺,掌柜、老板就是东家。
而有的铺子里,因职级划分不同,掌柜之上还有一个东家,所谓的东家,其实就是店铺真正的大老板,而掌柜,则是这些大老板聘请的小老板。
许云帆打听过,周老二是金满楼的二把手,在这,他连开口让他坐下的资格都没有,显然,张景的身份在他之上。
这样的人,不是老板就是东家,无论是何身份,喊声老板总不会出错。
“你知道我是这的东家?”张景笑了,这小子,比他想象中的要聪明一点点。
许云帆:“我不傻,相反,我觉得我还挺聪明的。”
张景:“……”
这话,他都不晓得怎么接。
干巴巴的来了一句,“现在的小汉子,说话都这么……直接的吗?”
“这不是直接,这是事实。”许云帆哪能听不出来张景话里的意思。
周老二都没耳听了,干脆啥也不说。
这话,张景接不下,转移话题,“不知道小兄弟来找我所谓何事。”
许云帆:“自然是来给东家送银子了。”
“噢,此话怎讲?”张景亲自给许云帆倒了半杯茶,“想必你的话,并非是我所理解的那个意思吧。”
“当然,我要想玩,何必上来?”难不成同周老二认识,他们还能给他打什么折扣不成。
张景敢给他倒茶,许云帆为什么不敢喝。
他就喝了。
还是一口闷。
从家里过来,一口水都没喝到,许云帆确实渴了,一小杯的茶,少的可怜,连一口都算不上,他把茶杯推了回去。
张景:“……”
这小汉子当真是好胆。
自来到清陵县开设赌坊,少有人敢让他倒茶的。
张景又给许云帆倒了一杯。
第160章 第 160 章 合作达成
许云帆连喝了几杯, 发干的喉咙终于得到滋润,“我今日来是想同你合作的。”
“怎么个合作法?”张景还真有点好奇。
“我给你另一个赚钱的玩法。”
“条件?”张景坚信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
许云帆一乐,笑的灿烂, 果然, 同聪明人沟通就是省口舌,
“我夫郎要在县城做生意, 到时候, 你只需罩着他不被人欺负就好。”
这年头, 少有见到有人这么宠夫郎的。
人比人,气死人。
萧衡之真是光长了一张脸,怎么不知道同人学学怎么疼夫郎?
想到这,张景抬头看去, 入目便是一双笑意盈盈的眼,仅仅只是一个短暂的呼吸一窒的空挡,心脏跳动的速度便超过了可控的范围之内。
张景眼皮一抽。
这年头, 连小汉子都长的这么妖孽了吗?这让他们这群三十了还没个伴的更没有竞争力的人怎么找伴?
要死, 他居然会觉得一个小汉子笑的动人明媚, 张景有种想扶额的冲动,“这事容易, 前提是, 你得让我看到你的玩法值不值那个价。”
生意人, 不做亏本买卖。
也许这一笑, 许云帆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单纯的表示了内心想法的一个情绪表情, 但他那张脸,笑成这样,委实有点招蜂引蝶。
看不下去的周老二踢了许云帆一脚, 让他收敛一点,在坐的都是汉子,笑就笑,非笑的那么甜是想干什么?
勾引谁呢这是?
他们都是汉子。
许云帆收回脚,不搭理周老二。
“都说合作是互惠互利的事,我不会坑自己的合作伙伴,我打听过了,你们赌坊玩的来来回回不外乎那几样,我可以教给你们另外一个玩法,但是你们不能利用我这个玩法来坑人,我不希望因为有人因为它而走上另外一条路。”
许云帆知道赌坊里没有麻将,在现代,打麻将不一定是赌,也可是放松身心的娱乐活动。
这项娱乐,可适量玩,却不可沉迷。
在金满楼,可以制定“彩头”也就是赌资的上限,虽然,因为这一限制,金满楼可能会少赚一些,但长久看,其实也能赚不少,更不用说,这里边还卖有茶水,因为新的娱乐带动其他产品的销售,少赚是不可能少赚的。
“你说的麻将是何物?”对于许云帆的要求,张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他的金满楼虽是赌坊,但从不会出老千坑人,所以很多人都愿意来玩。
说句不要脸的话,因为他同其他赌坊抢生意,间接的避免其他赌徒负债,其他赌坊掌柜看他不顺眼很久了。
有的赌坊不是靠客人发财,而是靠利滚利。
许云帆同张景借用了笔纸,将麻将画了出来,至于玩法也写了出来,至于麻将如何制作,是用木片或者骨片,这些便与他无关了。
张景开设赌坊已有好几年,只需看一眼就知道许云帆口中的麻将能给他带来的效益。
至于许云帆的要求,在利益诱惑下,张景一口就答应了,并且承诺会派人同秦润接洽。
许云帆满意的点点头,又喝了几杯茶,这才走了。
看得出来,许云帆确实如周老二说的那般有点本事,看来海外稀奇古怪的东西不少,许云帆既然知道麻将,保不齐还知道其他的。
张景对许云帆的态度更热络了几分,甚至亲自将人送出门。
回来时,张景站在窗边,目光落在牵马离开,并东张西望的许云帆身上,同周老二说:“许云帆给我的感觉同蒋衡之一般无二。”一样的俊美,也一样的自信,更是一样的给人吊儿郎当不靠谱的感觉,偏偏他们一旦做起事来,又会给人一种极端的信服,就好像,世上就没有他们办不成的事。
周老二抬头看天,绞尽脑汁的想着萧衡之的模样,最后失望的发现,还是想不起来,他只记得,萧衡之被誉为大晏朝的门面。
他记性不好,好几年不回京了,不说萧衡之的模样已经忘了,就是主子的样子也已变得模糊。
如果不是这样,在见到秦润的那一眼,他不会淡定的收回视线。
看周老二无神看天的样子,张景就知道这人八成又想不起来了,“算了,你且先让人把麻将做出来吧。”
许云帆策马回到大梨村时,热出了几斤汗,整个人失水过多,人都有点发晕。
这秋老虎有点厉害,晒得人头晕脑胀。
许云帆喝了半瓢水,这才觉得舒服多了。
今天的天气闷热的不同寻常,许云帆抬头看天,琢磨了会,回到厨房旁的茅草小棚下把铁铲锄头拿了出来。
这天气,估计是要下大雨了,得赶紧把房间两边的排水沟处理干净。
等到晚上吃完晚饭后,果然不出许云帆所料,天际边雷鸣电闪,狂风大作,小半个时辰后果然下起了大雨。
在下大雨前,飞蚁等一些逐光飞虫不断往家里飞,秦润让秦安灭了蜡烛,如今下了雨,飞虫倒是少了一些,秦安同秦慕乐呵呵的,说要把这些虫子捡起来喂给鸡吃。
飞蚁,其实就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的白蚁,在雨天就成群出动,一股脑往亮的地方飞,许云帆被几只飞蚁落到衣服里,那种感觉,让他头皮发麻,以至于表情管理都崩溃了。
怕鬼怕虫的许云帆大叫出声,一蹦差点得有三尺高,一边伸手就往衣服里掏。
太可怕了。
许云帆最受不了这种感觉。
他害怕崩溃的不行,两个小舅子见他那副胆小的样,飞蚁都顾不上捡,看着许云帆嘎嘎笑起来。
都说女儿、哥儿是小棉袄来着,许云帆严重怀疑自家两件棉袄漏风了。
秦润好笑不已,将许云帆拉回房给他脱衣服找飞蚁,知道许云帆怕虫,不由安慰道:“好了,不用怕了,云帆,飞蚁其实不可怕的,那就是长了翅膀的蚂蚁而已,不是软趴趴的虫子。”
说起来,秦润也觉得很搞笑。
一个大男人居然会怕软趴趴的虫子。
但他不会因此觉得许云帆窝囊,世上的每个人害怕的东西都不一样,他不怕的事,其他人怕了,怎么就是窝囊废了呢。
这是不应该的。
秦润从不会因此看轻许云帆,将几只飞蚁找出来后,再将衣服抖了几遍,“可以穿了,没有虫子了。”
“太可怕了,那么多飞虫,明天起来,地上岂不是密密麻麻一片?”许云帆光是想想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秦润:“不会的,雨下这么大,很快就没有了,我去给你打水洗澡吧,你要是怕飞蚁飞进来,不要开窗。”
许云帆把衣服穿上,声音有点闷,“知道了。”
他以前并不讨厌大雨天,但在这里他却不怎么喜欢。
泥泞不堪的路面,不便的交通等,无一不让他感到头疼。
这场雨下到下半夜才堪堪停了下来。
第二天,天方蒙蒙亮,许云帆还在做梦呢,秦润就起来了,不起早点,就没时间做朝食给许云帆吃了,今天他要去县城。
没有了温暖的怀抱,许云帆翻身嘟囔了一句,迷糊的伸手摸着秦润躺着的地方,吓得秦润赶忙将枕头往许云帆怀里一塞。
朝食做好后,秦润第三次来喊才把许云帆喊醒了。
一家四口在堂屋嗦粉,桌上还有一碗昨晚剩下的鸡汤,许云帆胃口好,一大碗的酸辣粉不过也就吃个六分饱。
秦润想再给他再下点粉,院门被人哐哐使劲拍打了起来。
“润哥儿,你在家吗?”孙木带着哭腔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听声音不对,秦润一边应,“在。”一边往院门处跑。
院门外,孙木眼眶通红,李慧抱着孩子,早已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要不是怀里抱着孩子,只怕早哭晕过去了。
“怎么了?”同样听到哭腔喊声的许云帆走出来了。
见到许云帆,孙木坚持起来的那口气一松,腿一软,二话不说,朝着许云帆就是一跪,跪行几步到许云帆面前,一手拉着许云帆衣摆,哀声请求,“云帆,拜托你救我儿子一命,求求你了。”
闻言,秦润赶忙上前查看李慧怀中的孩子,只见小孩睡的很“香”,但秦润碰到他额头的时候吓了一跳,“孩子发热了。”
“是的,他昨晚半夜发热,天蒙蒙亮就晕厥了过去,我爹去喊了大夫,可大夫没办法,让我赶紧把孩子带去镇上。”孙木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大夫还说了,小半个时辰内还成,要是继续烧下去,就算孩子救回来了,不死也得烧傻了。
可从大梨村到镇上,就是坐牛车,最快也得小半个时辰,因为今天学院修沐,秦大娘他们都不用去上工,孙武不用赶牛车,一大早就同他爹上山给许云帆砍柴去了。
要是他们跑上山喊人,再让孙武赶车去镇上,半个时辰哪里够。
听说许云帆带了一匹马回来,孙木只能豁出去试试了。
闻言,许云帆赶忙从李慧手里把孩子抱过来,随口让秦润把马牵回来,自己则急匆匆的进到房把孩子放到床上。
一通应急措施做下来,该做的都做了,许云帆额上出了一层薄汗。
中间有一次,孩子呼吸都断了,许云帆也吓的够呛,他微颤着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千万不能慌,自乱阵脚要不得,他翻遍记忆,搜索到处理办法,一通人工呼吸后,这才把孩子拉了回来。
急匆匆赶过来的李慧家人还有孙木娘看到孩子没了呼吸,眼一黑就晕了过去,孙木爹都来不及扶人,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
孙木已经傻了。
极度的悲伤,并没有让孙木大哭出声,整个人反而像傻了一样,目光直直落在孩子身上。
明明昨晚还好好的,他们嫌热,小孩子闹,李慧还给孩子脱光光,笑他小肚子肉嘟嘟,半夜吹着风,孩子睡的可香了,看着孩子睡的甜,孙木夫妇还挺高兴的,看,他们把孩子养的多好。
哪知下半夜孩子就发热了。
他们一家子只觉得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一般,可只有许云帆还在努力着。
直到脸上一阵剧痛传来,耳边传来许云帆带着不满的声音,“傻楞着干什么,赶紧的给我打盆水去。”
回过神的孙木看着已经恢复呼吸的孩子,整个人顿时活了过来,不敢再耽搁,赶忙跑出去。
不等孙木跑到厨房,秦润已经把水给端了过来,“云帆,还需要去镇上吗?”
“去,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把孩子温度降下来了,但还是去看看保险一点。”许云帆给孩子又擦了擦,感觉可以把孩子抱出去了,这才让孙木抱上孩子,自己先翻身上马,随后再把孙木拉上去。
许云帆为赶时间,一路驾驾喊个不停,身子一直保持半弓着,坐在他身后,一手抱孩子,一手搂紧许云帆腰部的孙木感觉自己心脏都要飞了,耳边呼呼的全是风声,魂都在后面追。
为了赶时间,许云帆已然顾不上晨雾弥漫,无人的村道上是不是会有什么阿飘了。
此时此刻,责任感战胜了恐惧。
他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一条小生命在他眼前流逝,他必须拼尽全力一试。
如果不拼尽全力,他会后悔。
从未骑过马的孙木只觉得害怕,害怕之余又不免感到一阵刺激,要不是心系孩子,这会他早该嗷嗷叫唤了。
一刻钟的功夫,许云帆便翻身下马,伸手从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的孙木手里抢过孩子,一个转身,不再顾着腿软不会下马的孙木,直往医馆里冲,一刻不敢耽搁。
“大夫,麻烦你帮我看看,我的孩子发热了。”一着急,许云帆哪顾得上怀里的孩子是谁的,他只知道,如今孩子被他抱在怀里,这就是他的责任,哪怕没有血缘牵绊。
还没到医馆开门的时间,许云帆把门拍的啪啪响,药童得知孩子发热,哪里敢耽搁,撒腿就跑。
孟大夫刚睡醒,闻事连外衣都顾不上穿,脚上的鞋子穿反了也浑然不知。
没办法,往年,因为发热失去生命的孩子不少,因为孩子小,很多药物不能随便乱用,以前不知道,很多孩子在喝了药后不仅没好,反而更严重,有甚者更是没多久就没了,为此,遇到孩子发热的情况,大夫更多的还是选择扎针。
而很多赤脚大夫只会看,会开药,扎针他们是不会的,毕竟这玩意,少有人会外传。
村里的孩子,住的离镇上近点还好,要是住的远,赶不及的,孩子一旦发热,只能看造化了。
这种情况,很多大夫都无力改变。
毕竟学医不像科举那般还有正统的学院可授学,学医一般都是祖传或者师徒制,宫中御医也是近入皇宫后才有资格接受正统的培养。
因此,村里的大夫,可以说是只学了些皮毛罢了。
一听有孩子发热,孟大夫哪里敢耽搁,等他急匆匆来到前院的医馆中时,直接就问,“孩子呢,快给我看看。”
“在这里。”许云帆赶忙跟在孟大夫身后,不用孟大夫吩咐,便将孩子放到床上。
没听见孩子哭闹,孟大夫心头就是一个咯噔,暗道完事了。
他赶忙给孩子摸额头又探脉……一通检查下来,孟大夫憋起来的那口气终于落了回去,转而对许云帆气鼓鼓道:“你这小汉子,你家孩子烧都快退了,怎么这么久才送来?怎么不等孩子全退烧了再来?你知不知道,这很危险……哎,你家没个长辈在吗?果然呐,太年轻了,做事就是不怎么靠谱。”
末了,大夫还要训斥许云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