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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0

作者:红薯粉条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171章 第 171 章 暖床玩意


    大为惊喜的蒋岚方吃过几把玉米后, 顾不上休息,同其他夫子嘱咐一通,又回到后院同夫人交代几句, 留下一封信后便急不可耐的带上人马朝着京城的方向出发。


    要是许云帆所说的政策落实下去, 蒋岚方都不敢想,他们大晏朝会出现怎样的变化。


    事关重大, 他必须亲自回京同皇上商量才成。


    行至半路, 蒋岚方的马车同一队人马相遇了。


    来人不是旁人, 而是奉命离京巡视农事的大司农。


    大司农,主要负责管理大晏朝的农业事务,乃是正三品官职。


    两方人马相遇,蒋岚方掀开车帘下了马车, 同骑马而行的大司农四目相对。


    原来马车内的是蒋岚方。


    大司农也就是景明泽翻身下马,朝着蒋岚方抱拳,“蒋大人, 许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了, 景大人这是出来巡视了?”蒋岚方知道的, 大司农每两年便受圣命全国巡视一番,以解农事。


    景明泽一个文官, 其实并不适合骑马而行这样风吹日晒的工作, 但谁说文官就是百无一用, 真当君子六艺是摆设不成。


    本来这活, 景明泽大可安排其他人去做,但每一次, 他都会亲身而行,明明也是一个文弱的书生,几年下来, 原本的白面书生,如今已经被晒出了健康的麦色肌肤。


    景明泽身上同其他读书人一样,有着儒雅温和的气质,哪怕如今变黑了,但那出众的五官并未因为肤色失色半分,“是的,蒋大人这是要回京?”


    “是啊,有些急事需要回去办,既然景大人事务在身,那便不耽误景大人了。”


    蒋岚方一心想着事,不欲与景明泽多谈,转身上马车前一个回头,发现景明泽牵着马,同身后的人一同让到一边。


    景明泽此人在朝中向来不拉帮结派,也不曾巴结过谁,但他能以三十的年纪坐上正三品的位置,足见此人的能力、手腕。


    蒋岚方记得,景家并非京城人士,而是在景明泽封官后才举家迁至京城。


    在官场上,景明泽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地位,前途可期。


    于婚事上,景明泽三十依旧未有家室,其实已经失了优势,但这点缺点,在同他目前的地位身份来说,便不值一提了。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景明泽拒绝了众官僚意欲同他结亲的意图,就是景家也不曾替他张罗过。


    不过,这些事,蒋岚方不关心,但对于有能力的人,蒋岚方多少有些爱才之心,在马车经过景明泽身边时,掀开窗帘同景明泽说了几句话。


    对于蒋岚方的提醒,景明泽不知想到了什么,心绪翻涌,抓着缰绳的右手不由一紧,似在克制着什么,又像是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久久不动。


    另一边。


    自同蒋岚方聊了一通后,蒋岚方大手一挥,在离开前赏了许云帆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银子看着不算多,但这已经是他一个月的月例了。


    许云帆高兴,喊齐修泽几人一起吃了一顿,这才慢悠悠的走回村。


    蒋岚方不在,他偷懒更是明目张胆,其他学子都知道,这人如今是蒋岚方的心头宝,哪怕看他不爽也得憋着忍着。


    孙武同秦润去县城看店了,有许云帆提前替他寻找的势力,这一次去,秦润也是有人罩的人了。


    有周老二他们在,许云帆不担心秦润会吃亏,便一个人回村了。


    不关注时,哪怕相遇数次,有的人依旧是陌生人,一旦关注了,哪怕只见过数面,这人也会在你心头留下印象。


    以前许云帆不曾注意到李六,可自在河边碰过面后,许云帆对李六有了不一样的认识。


    这一注意,好像就经常碰到了。


    还没进到村呢,许云帆大老远便看到李六像是被狗追着一样,慌不择路的往山上跑去,没一会就不见人影了。


    “这是搞啥呢?”


    许云帆挠挠头,刚走两步,赫然又看到一个汉子一手握着一把缺了几个口子的柴刀也往山上跑去,一手手臂隐约带着点红。


    此人不是李山还能是谁。


    “啥情况这是?”


    要是以前,许云帆大抵会以为,李六兴许是招惹到李山了,可自昨晚秦润同他说过李六的事后,眼前这一幕就没那么简单了。


    换做其他汉子,遇上这样的事,大抵还要左右为难思考一番。


    正义感爆棚,对自己的实力有着蜜汁自信的许云帆当即是想都不想,左右一看,从路边找了一根实心称手的木棍后便跑了出去。


    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


    对李山来说,吃不到嘴的肉,久而久之,好像越让人惦念,如今已变成了心痒难耐。


    李六臭是臭了点,但架不住李六刚回村时,那副干干净净清秀可人的印象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自从自己的心思被李六察觉,李六便躲着他走了,几年了,这块肥肉只能看不能吃,天知道李山馋成啥样了。


    今儿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这傻子跑哪不好,居然还傻乎乎的往山上跑,这不是给他机会吗?


    李六不是傻,而是他不敢往村里跑,此时此刻,他的身上衣服乱糟糟的,要是被村里人见了,他的家人岂不是要再一次因他而受到流言蜚语的伤害?


    当年,他们家因为他在村里就已经抬不起头了,随着时间的过去,村民们好不容易淡忘了些,他不想再让父母兄长侄儿因他而被人非议耻笑了。


    李六力气没有李山大,加上没有练过,平时拿出柴刀乱挥几下,其他汉子可能就怕了。


    哪知李山这家伙精虫上脑,冒着被砍的风险一木棍打在李六手臂上,疼得李六手里的柴刀直接落地。


    见状,李六顾不上手臂上的疼,他知道,眼下,他只有跑。


    奈何他的体力耐力委实不能同李山比较,眼看李山要追上来了,李六绝望的大张嘴巴吐气,剧烈的疲累之下,李六只觉得胸腔好似要爆炸了似的酸疼。


    李山哼哧哼哧追在李六身后,眼看要追上李六时,李山那个兴奋简直难以言表,根本不会想到,他的身后还尾随了一个许云帆。


    许云帆不愧是接受过正统训练过的,他跑的又快又轻,李山压根没听到身后传来动静,待一股外力砸在后腰处,李山哀嚎一声,不受控制的往前扑了出去。


    “谁?”李山怒问出声,然而不等他转过头看清偷袭者,一件衣服便落在他头上,眼前便是一黑,随即,带着极重力道的拳头落在身上。


    砰砰砰……


    肉与肉的剧烈碰撞。


    许云帆跨压在李山腹部,出拳速度快的几乎要落下残影,对于李山的疑惑,他傻了才会自报家门。


    拳拳到肉的打法,没一会,李山哀嚎的声音越来越弱,直至消失。


    “别打的,别打了。”从恐慌、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李六浑身失了力,只能跪爬到许云帆身边拦住许云帆。


    再打下去,李山就该凉了。


    为了他这样的人背上人命官司,不值当。


    许云帆气虽气,下手也知分寸,他不会把人打死,只会让李云疼的半死。


    收拳后,许云帆拿来遮住李山头的衣服,果然,李山紧闭双眼,晕的不能再晕了。


    许云帆站起身,不忘拿上自己的衣服挂在臂弯出,“走,咱们下山去。”


    看着晕过去的人,许云帆由不解气,又踢了一脚。


    李六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哆嗦着捡起自己的小柴刀,显然惊魂未定,任由许云帆说什么是什么。


    许云帆把人打了一顿,觉得刺激的够呛,下山的脚步轻快了很多,但他身后的李六双腿发软,压根跟不上他的速度。


    “你腿软了?”


    发现身后的人没跟上来,许云帆良心发现的停下,只见李六两条腿抖的厉害。


    也是,姑娘、哥儿家遇到这种事估计魂都吓没了,有甚者,甚至会为此留下心理阴影,李六虽是个汉子,但身为受害者,会害怕、惊惧是不分性别的。


    李六脸上惨白一片,“有点。”


    还嘴硬!


    许云帆转过身蹲了下去,两手向后伸着,“你上来,我背你下山,咱们赶紧离开这,不然待会有人来了就不好了。”


    “这……”李六犹豫了。


    许云帆扭头看向李六:“你放心,我只喜欢我家夫郎,你就是长的再天仙,也不是我的菜,虽然我弯了,但也不是什么人都喜欢,来者不拒的好不好。”


    李六:“……”


    他担心的是这个吗?


    趴在许云帆背上时,李六那颗被恐惧占据高高吊起来的心脏终于落回了原处。


    背着他的小汉子,也许后背不够高大挺拔魁梧,但就是这样的许云帆,却给了李六一种无法言说的力量、温暖。


    许云帆人真好!


    将李六背到山脚,许云帆才把人放下,不忘叮嘱,“你且先偷偷回去换身衣服,切记,不要让其他人发现你此刻的模样,等你换好衣服了出去走一圈,李山这次被打的不轻,估计会找你麻烦,到时候你不要慌,只要一口咬定他说慌就行了,要是其他人不信,你便将遇见你的人喊出来,让他们证明,实在不行,你就找我。”


    经过这事,李六大脑一片空白,许云帆说什么,他便听什么。


    两人分开后,李六偷偷摸摸回了家。


    悄摸摸推开院门时,李六被站在堂屋门口的六娘吓了一跳。


    “娘。”李六本就惨白的脸更白了,下唇剧烈颤抖起来。


    见到儿子身上乱七八糟的衣服,再看儿子不对劲的脸色,六娘踉跄了几步,差点没跌倒在地,稳下心神后,跑到院门处将李六抱进怀里,不敢大声的痛哭呜咽出声。


    这一刻,李六疼的无法呼吸。


    如此不堪的一面还是被他娘发现了。


    “六儿,疼不疼啊!肯定很疼吧,娘带你离开这吧好不好?咱们离开这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一家人的地方重新开始好不好?!!”


    痛在儿身,伤在娘心。


    替李六上药时,六娘眼泪吧嗒直掉,手抖的不像话。


    李六穿好衣服,心绪总算恢复了一些,“娘,我不想走。”


    “你还想着他是不是?六啊,何必呢,你该把他忘了的,他不可能再来找你了。”六娘抹着眼泪说道。


    李六何尝不知道那个人不会来,若他会来,六年了,他怎么一次都未出现,可他还是妄想着,那人有一天会来看看他,全了他念想。


    他知道他住在这的,他同他说过的,他要在这等着。


    如果离开了大梨村,天大地大,他们还有见面的机会吗?


    不会了。


    到时候,只怕他连去哪找自己都不知道吧!


    可是这些话,说不得。


    “娘,我们能去哪呢?我们的根在这,我们的地在这,就算卖地卖田有了一笔银子,那又如何呢?去到其他地方,不种地不种田,我们如何营生?”到时候房要买,地要买,生活只会比现在拮据,父母年岁已高,两个侄儿尚且年幼,他怎么可以那么自私?


    六娘被问住了。


    直到李六出门,六娘都没能想出一个法子来。


    傍晚时,回来的李卫知晓李六的事后,这个在外人看来坚强的汉子垂头蹲在家门口坐了半天,直到腿麻的受不了,这才进柴房找了一把柴刀拿来嚯嚯的磨着。


    “李卫,你磨刀做什么?”听到磨刀的声音,六娘顾不上伤心,跑了出来。


    李卫继续磨着手上刀刃已经被磨出白痕的柴刀,“欺负我儿子,老子砍了他。”


    “砍了他之后呢?你是要一命还一命吗?然后你要六儿怎么办?是不是让他一辈子活在自责之中,生不如死?”


    有的人去了,走的干干净净,不再管身前身后事,但对活着的人,有时候活着才是真正的烈狱。


    “那我该怎么办?六娘,这口气老子忍了六年了,六儿是老子的半条命啊,他们都要去了我半条命了,我还忍着,那我成什么了?我还配当他爹吗?”


    李卫说着,不由得哽咽起来,一个汉子就这么红了眼,“六儿在我身边不到十岁便被我送去当了书童,我能为了他做本就不多,六儿回来后还受了那么多委屈,我对不住他啊!”


    李六出去那么多年,每半年便会给家里寄银子,十年间从未间断,家里的房子、家具就是拿他寄回来的银子置办来的,除此之外,他们还为李六存了一笔银子。


    李卫夫妇十年不见儿子,想的要死,不远千里,走走停停去了府城,哪知到了府城才知道李六同他少爷竟是那种关系。


    也许,当初他们就应该自私点,不把儿子喊回来,也许儿子就不会经历这些糟心事了。


    李卫同六娘也就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同李卫一般,长得魁梧有力,高高壮壮,唯独小儿子,同他那早逝的舅舅一样,长得眉清目秀,身板也不如大儿子强壮,一家子都疼这个长得秀气漂亮的小儿子,可再宠,夫妇两人又怎会舍得李六不明不白的给他少爷当个暖床的玩意。


    第172章 第 172 章 金钱的味道


    高门大户在少爷知事后, 会安排一个通房丫鬟,日后这些通房丫鬟运气好的,还能当个妾, 至少还有个身份, 李六这样的见不得光的关系,一旦被发现, 主家为了保全名声, 他的下场可想而知。


    李六夫妇两人怎舍得孩子落到那般下场, 白般央求李六回村。


    如今李六回村了,可他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李六的浑浑噩噩,心心念念,他们看在眼里, 急在心里,却又无可奈何。


    不待李卫去找李山,李山倒是先回来了。


    秦润坐着牛车回到村口时, 柳婶早早等在那了, 见着秦润回来, 二话不说拉着他就往李氏那边跑。


    跑去的路上,秦润才从柳婶口中得知, 许云帆在李氏那边同人干起来了。


    秦润:“……”


    有个不怕事的夫君是好, 但他这夫君也忒能惹事了点。


    昨儿刚同孙氏闹, 今儿又跟李氏闹, 合着,他不把这两氏全部怼一遍, 心里就不得劲了是吧?


    深怕许云帆受欺负的秦润加快速度,不管许云帆惹什么事,肯定不是他有错再先, 一定是别人招惹他了。


    秦润是毫无原则的站在许云帆这边的,他要赶去帮许云帆。


    奈何许云帆动手能力强,嘴上功夫也不弱。


    李山指着身上的伤,信誓旦旦的说,这些伤就是被李六同奸夫打的,李六找了几个婶子替他作证,但有一个时间段,李六没有可用的证人。


    这时候,李六记起许云帆说过的话,他说了,要是不能解决,就找他。


    许云帆一来,好家伙,李山直接指着他,说他是李六的奸夫,他是撞破了他们的奸情才会殴打至此,许云帆、李六不给他一个交代,这事不算完。


    奸夫?


    侮辱谁呢这是。


    许云帆气的跳脚,指着李山就开怼,许云帆旁的也不多说,直接嚷着说要报官,还说什么他可是要参与科举的人,李山胆敢污蔑他,诋毁他的名声,这事绝对没完,他要报官,让青天大老爷还他一个清白,李山这样污蔑他,这是要下大牢的。


    李山这边的人被吓到了,有的人还是弱弱的说了一句,“既然你不是奸夫,你找李六干啥?谁不知道你向来同我们李氏的人不对付,怎么就找上李六了?这不是让人……”


    让人如何?


    自然是让人误会,让人浮想联翩,让人往歪处想。


    “李氏人像你们这样的,我肯定不会同你们来往,毕竟我看见你们都嫌脏眼睛,李六跟你们能一样吗?也不撒泡尿照照自个,什么玩意,也配同人家李六比,我实话告诉你们,今儿我找李六,就是因为他有当过书童的经验,本少怎么说也是夫子一个,就缺个研磨铺纸伺候的人,为了这事,我找他聊了几句,怎么到你们口中就那么龌龊了?不要自己思想肮脏,看人看事就脏的成不。”


    “过分,太过分了。”一过来凑热闹的孙氏人,与许云帆本就没有什么仇怨,听完许云帆的话后,也是气愤不已,人家许云帆不过就是想找个书童而已,虽不明白为什么许云帆要找李六这么一个声名狼藉的书童,但这也不该成为污蔑许云帆的理由。


    许云帆又说了,李六有经验,他不想找个太小的,否则到时候还得教导一番,费时费力不说,带出去也不顶事,李六就刚好了,有经验了不说,他家人还在这,做事肯定得尽心,说得通俗直接一点无非就是好拿捏。


    许云帆找李六的理由简直完美的无懈可击,其他想巴结许云帆的人一下子化身正义使者,枪口一致对准李山等人。


    李六、六娘几人只觉得心脏砰砰直跳,原以为今天必须得同李山一家干一架,哪知许云帆三言两语就让村民把李山一家骂的唾沫横飞。


    秦润赶到的时候,许云帆已经退出了主战场,听着身旁几个村民怒骂列举李山的不堪二三事时,眼睛都亮了。


    许云帆的八卦之魂在燃烧,身子懒洋洋的倚靠在李六家的院墙上,不忘火上浇油,“哇,这人好不要脸,居然偷看姑娘家洗澡,该打。”


    最后,这场“热闹”以李山气晕收场。


    没热闹看了,许云帆一回头便看到满眼都是他的秦润,当即就笑了起来,朝着人快步走去。


    同秦润回去时,秦润才得知,萧衡之晌午便离开了,离开前还给秦家三兄弟留了东西,说是见面礼。


    今早去镇上前,秦润同萧衡之聊过,萧衡之收了三个义子,两个义子还那么小,萧衡之不想死,也怕死了,晌午便匆忙离开,否则,他担心他的贪心不舍会给秦润三兄弟招来祸患,萧衡之临走前同秦安说了,他会在京城等着他们三兄弟还有他们哥夫,萧衡之还让秦安转告许云帆,让他争气点,争取明年让他们在京城相见。


    “嗯,然后呢?”秦润很平静的问道。


    许云帆:“没有然后了呀!”


    后知后觉,许云帆才反应过来,“润哥儿,你是不是生气了?”


    “难道我不该生气吗?”秦润真是服了许云帆了,这人胆子太大了,李山拿刀,他拿木棍,武器差距悬殊,他竟敢跟人打?


    真是个不怕死的。


    许云帆握着秦润的手晃了晃,语气软软的,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润哥儿,不生气了好不好,我什么实力你还不清楚吗?我不傻,才不会打没把握的仗,我知道,你担心我,不放心我,心疼我,这些我都知道,也正因为知道你在乎我,所以,我怎么舍得受伤让你伤心难过?”


    这种哄人的话,谁听了还能气得起来?


    秦润顿时就心软了,没办法,他是真的载了,被许云帆吃得死死的,但他甘之若饴且心甘情愿。


    “你今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这种话,你是认真的吗?”秦润从没听过许云帆想请书童的事,许云帆今儿这么一说,这事如今是不做也得做,做不得假了。


    许云帆点点头,“之前大概有点想法,日后我要科举,身边总得有个帮忙跑腿替我处理一些琐事的人,比如平时帮我给其他学子带话什么的,有个人帮忙,我会轻松很多。”


    当书童,说容易,其实也不容易。


    虽说秦氏有很多孩子或者小汉子可以选,但正如许云帆说的那般,他明年二月份就要参加科举了,到时去府城住宿啥的,带一个小书童,究竟是对方照顾他还是他照顾对方?


    秦大右这些年轻的小汉子其实也不并适合,一来他们年纪到了该成家的时候,跟他在外奔波,甚至日后定居京城,这都是不现实的事,毕竟书童的工钱并不能让他给一家人提供一个良好的生活条件。


    再一个也是秦大右他们没出去过,到了大地方,遇事难免怯场。


    李六则不同。


    这人有经验就不说了,因为性取向,加上在村里的处境,带上他,对他自己亦或者对许云帆,其实都是双赢的选择。


    “李六确实是不错,他这个人很好的,虽然是个汉子,但为人心细,让他替你办事,我也放心。”


    “我也这么觉得,同你说这事,我还以为你会不同意呢,毕竟李六……”许云帆倒是不介意,对他来说,哥儿同男人其实没什么两样,他自己本就弯,又凭什么带有色眼镜看待其他的gay?


    再说了,同性恋又怎么了?


    还不一样都是人,只不过人家的性取向同他们大多数人不同而已,所以,这犯法了?


    许云帆不介意,但难保秦润不会多想,据许云帆观察,村民们好像并不是很能接受龙阳之好这种事。


    秦润摇头,“我为什么会不同意呢?李六只是喜欢上了一个跟他一样同是个汉子的人,这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你不是说过吗,有的喜欢,是无关性别的吗?”


    “我是这么说过。”许云帆闷声笑笑,其实他想说,秦润难道就不担心他会同其他汉子一样,对李六感兴趣吗?


    但秦润这般轻松的情绪真的会感染人,许云帆高兴,他并不会因此觉得秦润不在乎他,反而,他感到了秦润对他的信任。


    许云帆就喜欢这种会让人感到轻松愉悦开心的恋情,而不是劳神心伤让人疲惫不堪,许云帆反手将秦润的手握在手心里,“今天去县城办事还顺利吗?”


    “顺利的,有顾小三在,原本应该跑几天才办好的事,今天就全部解决了。”秦润想,没有比这更为顺利的事了,顺利到,他就像许云帆口中经常说的领导视察工作一般,只需给下属建议,不必事事亲力亲为,连牙行都不需要找。


    有过一面之缘的顾小三早让其他小弟守在县城门口,他方进城,顾小三便来了。


    得知秦润要租店铺,顾小三好歹也是金满楼的百事通,当即就带秦润去看铺子。


    有顾小三跟着,其他店铺的掌柜得知秦润要做吃食卖,一个个都不敢上来乱说话。


    张景虽同许云帆合作,诚然,麻将的出现,的确让他的赌坊火了一把,每天上楼玩的客人不少,金满楼单单是卖酒水就赚了一笔,饶是如此,秦润那点小事,用不着他亲劳大驾,有顾小三鞍前马后,明眼人就该知道,这个哥儿背后的人是谁。


    秦润当天就租下了一间铺子,铺子距离金满楼不算远,皆在热闹的中心地带,客流量最好,顾小三拍拍胸脯,主动接过铺子装修事宜一事。


    至于铺子该怎么装修,一开始秦润也不清楚,图纸都是许云帆给的,清河镇的云润店铺除了所卖吃食广受欢迎之外,能吸引顾客进店坐坐的另一个原因,无外乎就是他们店铺内低调却不失雅致奢华的环境。


    听进店的客人说,哪怕平时进去啥也不吃,就坐坐,那种舒适惬意的环境便足够令人流连忘返。


    后来许云帆给了秦润几本书,每晚都会教他,久而久之,在关于店铺装修风格上,秦润自然有了自己的想法。


    如今在做生意这方面,某些方面,就比如人脉圈尚且需要许云帆帮忙,在其他事情上,秦润已经能够做到独当一面了。


    就几个月时间,秦润的成长已足够令人震惊。


    对此,许云帆高兴之余不免心酸,秦润有所成长,这固然是好事,毕竟,谁不想要一个能够与自己实力相当的爱人呢。


    但,有的成长往往需要付出极大的努力、汗水。


    许云帆不想秦润把自己逼的太紧,他看向身边的人,声音温和了两分,“润哥儿,你累不累?这些事不用那么着急的,你可以慢慢来,我不想你累着,就算不开那么多店铺,我也可以养家,我不是不赞同你整天往外跑,我只是怕你累了,你如今不是一个人,你有夫君了,有什么事都不用自己撑着,你还有我呢,这个家,有我跟你一起顶着。”


    “我不累的,云帆,这些事你不用操心,你只管做你喜欢做的事就好了,我说过的,你留下,我会爱你宠你,对你好一辈子的。”对上许云帆那双温柔又让人沉溺的眼眸,秦润不着痕迹的垂眸避开,太可怕了,明明相处了这么久,每一次同许云帆对视,被许云帆这般看向,他依旧溃不成军,心脏完全不受控制,魂都要被吸走了。


    太危险了。


    秦润想,如今他做的这些比下地干活轻松多了,“我想挣多点钱,等我们到了京城就不必那么拮据了。”


    许云帆久久说不出话来。


    能遇上秦润,他是何其有幸。


    原来秦润这么努力都是在为日后赴京做准备,四舍五入,也就是为了他了。


    许云帆是没去过京城,却不代表他不知道京城那等地方房价有多吓人。


    如今纸还没造出来,同齐商合作的蜡烛生意虽有赚钱,但他们目前的开销也大。


    买几十头牛的银子他还没给谢柏洲他们呢,造纸厂、榨油厂的建设,请人挖炭窑砍柴,工人的月例等等,哪样不需要花银子?


    谢柏洲他们的银子,许云帆可以先厚着脸皮欠着,可秦氏这边的工钱,许云帆断不能拖,必须每月按时发放。


    村民们都只看到了许云帆请了多少工人,又买了多少牛,还开了一家食堂、店铺,又请人叮叮当当不知建个啥,大家都觉得他赚大钱了,可他们没看到许云帆赚的同时又往其他地方砸了多少银子。


    之前许云帆还感叹,只怕村民们想破脑袋都想不到,他一个老板,看着光鲜亮丽,出门还有马骑,平时去镇上也是牛车出行,就这,身上却欠着近千两银子的巨款。


    他目前的处境,去到京城,仅凭一己之力,只怕租房都住不了一个月就得滚蛋。


    许云帆抬头看天,忧愁起来,看来,赚钱一事,确实刻不容缓。


    天凉了,他的炭也还上市了。


    “之前我请人烧的炭,润哥儿,你想怎么卖?有没有什么建议?这个价钱该怎么订呢?”许云帆知道木炭卖的贵,具体多贵,冬季价格涨幅如何,这些事,他并未刻意打听过,自然不清楚。


    之前之所以想烧炭,许云帆不过是打着自给自足的主意,将木炭用在食堂保温饭菜一途上,哪知,炭烧出来后,秦润高兴得一晚上没睡着,第二天便将负责烧炭的秦大有几人喊来嘱咐一通。


    为此,许云帆还打趣过秦润,哪知秦润却说,木炭这玩意,大晏朝就没几家会烧的,像那些金丝碳和银霜炭更是贵的离谱。


    像银霜炭,贵也就算了,这玩意还不是有钱就可以买到的,它居然还是皇族以及皇帝用以御赐高等官员,乃是专供御用。


    这般专供御用的玩意,能便宜就怪了,毕竟太便宜,人家皇帝能赏得出手?


    许云帆一下子又看到了商机,嗅到了银子的味。


    没办法,实在是没办法,本事大的人,不想发财都难。


    沉迷烧炭的许云帆每天上完课吃过晌午饭便让孙武送他回村,捣鼓了半个月,终于把银霜炭给烧出来了。


    因为签了保密协议,许云帆烧制木炭的事,除了秦大有几个汉子以及秦润,再无外人知晓。


    烧制出银霜炭,秦润为此高兴了好几天,每次快睡着了,想着想着就又给笑精神了。


    好几次许云帆快睡着了,背后突然传来轻轻的笑声,吓的他头皮发麻,被吓了几次,许云帆那个气啊,直接“武力”镇压,已身为汉子的绝对优势把秦润“折磨”一通。


    许云帆要是不说,放置在大棚里的几百袋木炭,秦润说不定还真的忘了。


    第173章 第 173 章 他没错


    许云帆之前同秦大有几个汉子一块烧制了几百袋木炭, 有一般的普通木炭,也有品质中等的灰花炭,至于银霜炭, 许云帆让人烧的最多。


    关于木炭的售卖, 秦润立马思考起来,“普通木炭, 我想先满足店铺还有食堂所需, 剩下的, 市场价是多少,咱们就按那个价卖。”


    “至于灰花炭,我的想法是在云润店铺里做个宣传,价格也按照市价来, 但是这银霜炭,我想找修泽,借助他家的人脉, 把银霜炭卖到京城还有府城去。”


    镇上、县城里的富人并不少, 但再多也远不如府城以及京城多。


    越繁华的地方, 百姓的消费能力也就越高。


    这么多银霜炭,按照其价格, 在这边估计需要一段才能全部出售, 一旦到了京城, 只怕是供不应求。


    别看银霜炭只是木炭的一种, 但用来送礼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秦润往年冬日在镇上找活干时,听过一嘴, 说是府城以及京城那些地方,银霜炭被皇家买足后,若是还有剩余, 一斤可买上一两多银子。


    一斤一两多,这得是什么概念?


    这个概念就是,如今炭棚里有三百六十袋银霜炭,一袋大概一百斤,一斤按照一两三百文的价格算,秦润大脑都不够用了,只能问许云帆。


    许云帆一个眨眼的功夫就算出来了,“咱们可赚四万六千八百两。”


    秦润开心的差点晕了。


    一想到靠银霜炭就能赚这么多,秦润不由道:“云帆,我让大有哥他们多烧点银霜炭吧,趁着冬季大赚一笔。”


    “可以,银霜炭可以多烧,黑炭也要多烧,毕竟黑炭的目标受客也不少,这些事就交给你了,过段时间就是学院考试了,估计我有的忙了。”


    忙是不可能忙的,不就是监考批改卷子吗,都是小意思。


    许云帆真正要忙,自然是其他事。


    晚饭时,秦润想到许云帆酿的几缸红薯酒,特地拿出一缸来闻了闻。


    “云帆,之前你酿的红薯酒呢?要拿到店铺里卖吗?”秦润问道,要是卖,他来安排。


    许云帆:“不卖,那些酒我要留着的。”


    “留着?”秦润看着许云帆,“云帆,你会喝酒?那么多酒,你喝得完吗?”


    私心里,秦润并不喜欢许云帆沾上酒,许云帆可以喝,但不能毫无节制,每次碰了酒就跟赌徒到了赌坊一样,拉都拉不住。


    在村里,他亲眼所见,也有所耳闻,一些汉子每次发酒疯,上吐下拉都还好,最怕的就是那些借酒发疯打人的汉子。


    前年,秦方家外嫁的女儿带女婿回来了,那女婿是个好酒的,陪秦方喝了几杯,最后竟是在饭桌前尿裤子了,这么丢脸的事,村里传的沸沸扬扬,秦方女婿羞的好几年都不敢再来。


    许云帆摇头,“我不会喝白酒,但村里的汉子们不是好酒吗?”


    “所以呢?”


    “所以这些酒我要留着,再过两个月我就十八了。”


    “那么多酒,就算你过生辰也喝不完啊,还是你要将其送人?”


    “不是啊,这些酒到时候要用的,送什么人?”


    秦润还是懵逼,不知道这中间的必然联系。


    见秦润还是不懂,一脸的不解,许云帆朝人吹了口气,“润哥儿,你……你怎么这样啊,有的事你上点心好不好,再过两个月我就成年了。”


    这哥儿真是可以了。


    以前口口声声说要同他成亲,他提示的这么明显了,他居然还没想到。


    像是想到了什么,秦润眼睛一下子就睁大,笑得傻乎乎的,“对对对,那酒不卖,留着我们成亲用,不卖了不卖了。”


    “知道这酒的用处了吧,那还不把酒搬回去,我估摸着,待会李六一家就该过来了。”许云帆双手背在腰后,那模样,还挺有官范。


    李卫一家挺会挑时间,许云帆吃过晚饭,休息了两刻钟左右,他们过来了。


    许云帆去厨房拿了几个木杯,秦润打了一瓢热水进来,将热水倒好后,这才坐到许云帆身边。


    从进门开始,李卫、六娘便在偷偷观察许云帆,这小汉子,与他们想象中的不一样。


    平时去其他人家家里做客,倒茶倒水这些活都是女人夫郎做的,汉子基本不会插手。


    许云帆不一样,他把人照呼坐下后,亲自去厨房拿的杯子,也是他亲自给他们拿的凳子。


    他这不是看重他们,毕竟李卫几人很有自知之明,他们一家就是普通的百姓,许云帆这般待他们,不带任何意图,一份礼待,不过是刻在骨子里的教养使然。


    就这一点,六娘便暗自满意的不行。


    诚然,许云帆今天说的书童一事,让他们心动不已,但许云帆要不是个好的,他们一家决计不会让李六过来。


    李卫坐立难安,他们上门有求于人,许云帆还这般招待他们,这让李卫都不晓得如何开口了。


    今晚,许云帆说的那些话,听着好像他雇用李六是他赚了,实则不然。


    因为李六身上的绯闻,许云帆用李六,说不定会被有心人传出一些不实、不堪的言语。


    对许云帆这样有点身份,且日后要参与科举的人来说,有的绯闻是会断送前程的。


    一想到这些,李卫无论如何都开不了这个口。


    许云帆看李卫几次张嘴,半天吐不出一个屁来,六娘又只会在哪里低声泣哭,只能主动开口,“你们来找我应当是因为书童一事吧,我呢,请李六给我当书童,其实也是图个省事,日后我去府城或者县城住店啥的,就需要人帮忙了,所以,他也可以算是我请的人,这是契书,你们可以看看,这契书上的一些条例,并非针对李六,同我家契约的其他大叔大婶也是如此的。”


    李六的工作,说是书童,倒不如说是贴身助理恰当点,有的书童签的是卖身契中的活契,有的则是死契,李六当年就是签订的活契,否则,有契书在,他是断然不能回来的。


    许云帆给李家看的契书,同活契类似,事关儿子,李卫夫妇让识字的李六把契书仔仔细细念了一遍。


    听完契书上的内容,李卫噗通一声就给许云帆跪下了,“许夫子,我李卫农家汉子一个,好话不会说,但您对我们李家的恩情,我李卫记下了,日后,许夫子要是用得上我们家的地方,您尽管来找我。”


    折寿了!


    许云帆起身,“这可使不得,快起来。”


    “爹……”


    李六同许云帆拉着李卫,李卫没起,他仰头看着许云帆,“我李卫是个没本事的,作为父亲,我护不了六儿,这些年他受了很多苦,我都看在眼里,如今许夫子让六儿跟着,这是他的福分,我儿一定会好好干活,日后许夫子离开大梨村,若是……还请许夫子能护我儿一二。”


    若是什么,在场的人都知道。


    许云帆:“放心吧,他既然是我身边的人,我自然会护着他,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日后无论是进京,还是去了府城,不管谁招惹了他,我定不会让他白白受人欺负。”


    连自个身边的贴身助理都护不住,说出去他许云帆都没脸见人。


    六娘抹着眼泪,回去的路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直到回到家,大儿子与儿媳面面相觑,识相的回房后,六娘才拉着李六纤细的手腕,“六儿,你可曾怪过娘?”


    “没有。”


    说实话,李六从没怪过父母,当年他爹娘说的对,他一直跟在少爷身边,于少爷而言不见得是件好事。


    少爷出身富贵,于科举一路上又有所成就,踏入仕途不过是迟早的事,要是传出同个童生发生不正当关系,少爷该怎么办?


    有的错误,一开始错了不要紧,重要的是懂得回头,及时止损。


    “六儿,你可曾后悔吗?”这个问题问出来,六娘其实已经知道答案了。


    如果李六后悔,这些年早该回到正轨,像其他汉子一样娶妻生子,而不是把自己弄的人不人鬼不鬼,迟迟放不下。


    “不后悔。”


    李六双膝跪在六娘跟前,像个孩子一样趴在六娘膝盖上,哽咽道:“娘,我不后悔,以前,他们都说我不正常,是错的,可许少爷说了,他说我没有病,他说我是正常的,他还说,我喜欢上少爷这件事本身并没有什么错,错的是他人狭隘的目光。”


    从小秦家离开前,李六单独与许云帆聊了一会。


    他问许云帆:“你就不问问我的事吗?”


    许云帆一本正经的道:“问什么事?你以前那些事会妨碍到我什么吗?还是说,你怕我会看上你,亦或者你怕越相处越能发现我这人独特的人格魅力,从而看上我?”


    “首先,就第一点吧,我看上你的可能性真的……可以说不存在,当然,我不是在直接的说你不好亦或者怎样,其实你挺好的,这一点我不否认,就是我这人吧,死心眼,这辈就认定润哥儿了,喜欢他喜欢到底了,总不可能只要是个好看点我都会喜欢吧,世上好看的汉子哥儿千千万,那我岂不是要喜欢不过来了?我拿我的脸蛋担保,我可以拿你当朋友,但喜欢你这种事,绝对不可能。”


    “其次,你看上我也没用,我们是不可能的,我不喜欢汉子,哎,”许云帆摸了一下下巴,重新组织语言:“这么说也不对,我对汉子、哥儿其实没有太大的兴趣。”


    李六:“……”


    “你不觉得你说话……已经前后矛盾吗?”


    上一句这人还口口声声只喜欢秦润一个,秦润是个哥儿,所以,许云帆不喜欢汉子,他信,可他说他不喜欢哥儿,这是耍谁呢?


    许云帆:“矛盾吗,没有吧,我是喜欢秦润,但我喜欢他的前提并非他是一个哥儿,只能说,我喜欢他,而他正巧是个哥儿罢了,就像你,喜欢……他叫啥来着?就你少爷凑巧跟你一样是个汉子而已,但你会因此认为,你是因为他是个汉子,所以你才喜欢他的吗?你又会因此觉得对任何人,只要对方是个汉子就都会喜欢吗?”


    说实话,许云帆以前光顾着读书和玩了,感情还没开窍就来到了大晏朝,遇上秦润,同秦润相知相恋后,自认直男的他弯了,扪心自问,如果秦润不是个哥儿,而是个汉子,对许云帆来说,其实都没差,毕竟在许云帆眼里,秦润除了能生孩子,其他方面同汉子,其实没差。


    许云帆虽弯了,但并非对任何一个男人都来电。


    所以,他说的哪里矛盾了?


    李六眼眶里泛着泪花,“不会,我不会再喜欢上其他人了,有他一个就够了,”他哽咽着说:“光是喜欢他就花光了我所有的勇气了,他们都说我有病,说我不是个正常的汉子,哪个正常的汉子会同哥儿、女子一样雌伏在另外一个汉子身下,一开始我也以为我有病,我去看过大夫,也吃过很多药,可我还是病着,还喜欢着他,直到今日都在痴心妄想他能念在主仆一场的份上来见我一面……”


    李六想,他确实病了,他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正因为病了,才会痴心妄想,做不切实际的美梦。


    美梦虽梦,可梦醒后终究还是一场空。


    “真是搞笑了。”


    光是听李六这些话,许云帆怒不可遏,“说你有病,说你不正常的,他们才有病吧,这帮人大概是大脑萎缩了吧,李六,你给我听着,身为汉子却喜欢汉子这件事,不是病,也不是不正常,你信我,我说的才是对的。”


    说实话,看到李六那双通红的眼,许云帆明白了何为“情之一事往往最伤人”他心疼了,他想安慰安慰这个可怜人。


    许云帆声音清郎悦耳,又带着一丝男性经历岁月沉淀后特有的低音,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小子已经三十好几了,说的话,可信度都高了几分,“你应该知道我是海外来的吧,李六,你知不知道,在我那边的其他国家,汉子喜欢汉子,其实不是什么匪夷所思会令人感到可耻的事,他们可以成亲,可以领取婚书,他们的婚姻关系,是受律法保护的,如果,这种事是病,是不正常的事,你觉得他们的关系会得到认可吗?只是在你们这,世俗伦理观念不同,所以很多人对很多事的看法自然不同,你不能因为这些不同便也认为自己是有病的,你不小了,是非对错,不能听其他人怎么说便轻易下定论的。”


    “我可以理解你受了情伤后的失魂落魄浑浑噩噩,但我不能理解你这种活法,如果你那个少爷真心对你,如果他心里有你,哪怕分开,你觉得,你如今这般自我否定的样子是他想看到的吗?如果他心中没有你,那你如今这个样子无疑就是一个笑话,当然你也不要说你的喜欢会给你少爷带去多大的困扰麻烦啥的,李六,你要知道,有的事,不是你主观意愿就可以改变的,而且你不是为了他离开了吗?所以,别再说那些蠢到愚不可及的自我自责否定的话了。”


    “听兄弟一句劝,从明儿起,你跟着我开始新的生活,昨天已逝,不必回想,你只需跟着我一起往更好的生活努力就好了,放心吧,跟着我,我不会亏待你的,听我的劝,改变自我,从头开始,从自身开始,为了迎接崭新的明天,今晚回去,你好好捣腾捣腾自个。”


    许云帆中间那番话,李六还是第一次听到,也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告诉他,同时他也是第二个肯定他感情的人。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李六差点要捂嘴哭了。


    谁知许云帆话锋一转,说了后面那段话,李六顿时就感动不起来了,眼泪直接收了回去。


    也许,说了那么多,后面这番话才是许云帆的真实目的吧!


    也是,李六可没忘,那天自己靠近许云帆,这家伙都吐了。


    如今再回想起许云帆的话,来自一个只有过几面之缘的陌生人的肯定,好像多年来的坚持都有了答案。


    他没错。


    喜欢上一个汉子,他何错之有?


    这一刻,李六可以坚定的告诉任何人,“娘,我没有病,我也不是不正常,我喜欢少爷,这不是错的,纵然我的喜欢可能会带给少爷带去困扰,但我……我没有妨碍到任何人,爹娘,我不会因为自己的喜欢去伤害任何人,我只想把那个人放心上,没事时拿出来想想,我……我注定走不了你们理想中的人生轨迹了,对不起。”


    第174章 第 174 章 京城开店


    李卫抹了把眼泪, “六儿,父亲错了,你有你的路要走, 往后, 你想怎么走便大胆的走,飞的越远越好, 离开这儿也好, 父亲这些年顾忌太多, 无法替你出头,日后你好好跟着许夫子,离开大梨村对你来说是好事,父亲只告诫你, 许夫子对你有恩,无论日后你到了哪都要记得这份恩情知道吗,咱不哭了。”


    李六对李卫夫妇磕了一个响头, 以额抵地的姿势, 铿锵有力的说:“儿子记住了, 许少爷的恩情,六儿终生不忘。”


    正因为李六对许云帆的恩情终生不忘, 平时有事没事就爱往许云帆府上跑, 以至于许云帆每次看到来找人的某人时, 只觉得口干舌燥, 就渴的厉害。


    书童一事落定,许云帆在堂屋转了一圈, 秦安那边便喊丫丫起来,“哥夫,你还不睡呀?”


    “还没呢, 等你大哥洗完澡了再睡,”许云帆说着,站到秦安秦慕房间门口敲了几下门,得到秦安同意了才推门进去,床上两个家伙看向他时,那眼睛还亮的跟老鼠眼似的,一点困意都没有,“怎么还不睡?是不是方才哥夫同李卫伯伯他们说话吵到你们了?”


    “不是的。”


    秦安摇摇小脑袋,起身一手撑在胸前,一手拍着床沿,“哥夫坐这里。”


    他这哥夫说勤快,其实也挺勤快,刚来家里时,那是什么活,甭管会不会,他都会抢着做,虽然做成的事没几件,不过那份勤快的劲,秦安是见识到了。


    但这么勤快的哥夫,有时候又会给人一种懒出天际的感觉。


    在家里,他这哥夫,能坐着就绝不会站着,能躺着绝不会站着。


    平时在堂厅里,还要拿两个椅子,一个用屁股坐,一个用来放脚,后背再用劲并控制力道往后倒,那就跟睡躺椅似的。


    秦安见过几次,好奇的不行,学着试了几次,也因此摔了几次。


    后来他才明白,看似简单的事,其实也需要一定的技术支持。


    而他哥夫就是个会技术且精通运用该技术的人才。


    秦安佩服哥夫,也不舍得让哥夫累着,这才叫许云帆坐下。


    许云帆想都没多想,一屁股坐下去,看看秦安又看秦慕,“怎么睡不着啊?不是吧,你两小小年纪居然就知道失眠了?”


    秦慕摇头,爬到许云帆面前,做势就想往许云帆怀里挤。


    见状,许云帆笑了一声,一手将小家伙捞起来,一手拍下秦慕的屁股,这才将人放到腿上,不忘对秦安招手示意人过来,“说说吧。”


    “哥夫,我在同弟弟猜想三娃能不能把爷爷救出来,脑袋里想多多的事了,越想越睡不着,都不困了。”


    “那你们觉得三娃能救出爷爷吗?”


    “我觉得不能,弟弟觉得可以。”


    “为什么呢?”


    “哥夫不是说了,大娃力大无穷,二娃有千里眼和顺风耳,他们这么厉害都中了蛇精的计谋,三娃虽然拥有铜头铁臂,刀枪不入,也很厉害,但他要是能把爷爷就出来,不就没有其他四个娃的事了吗?弟弟想的跟我不一样,弟弟说,如果他是三娃,他绝对不会上当,肯定能把爷爷救出来。”


    闻言,许云帆呵呵笑出声,低下头,下巴轻抵在秦慕肩膀上,“咱们安哥儿分析的很棒,当然,我们慕哥儿也棒棒哒,有自信,这一点真是同你哥夫我一样了,人就该自信一点。”


    许云帆应当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若不然就是对“一点”这个概念不清楚,否则他哪来的脸说这种话?


    “既然你们这么想知道三娃是否能够成功救出爷爷,那就让哥夫为你们揭晓答案吧。”


    许云帆刚想开口,眼角余光发现秦润不知何时过来了,正双手环胸倚靠在门口,眼中带笑的看着他们,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白色的浴袍穿在身上,微开的领口露出性张力十足的胸肌,结实精瘦的小腿……这小腿曾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就这一眼,目之所及无一不让许云帆想入非非,脑海里不断闪过一些发生过的,带有颜色的画面。


    禽兽!


    许云帆看一眼不敢再看第二眼,生怕再看几眼,待会故事就讲不下去了,“你来了,快过来坐,你不是也喜欢听葫芦娃的故事吗,来了,我要开讲了。”


    “好。”秦润几个大跨步坐到许云帆身边,秦安盘腿坐在两人中间,奈何小家伙身板小,占不了太大的地方,两个大人之间的距离,离的并不算远,许云帆甚至能闻到来自秦润身上淡淡的香味,这是一种与他身上截然不同的两种味道。


    真是奇怪了!


    两人用的明明是同一个胰皂,为什么,效果却天差地别?


    怎么秦润就格外的香?


    许云帆一心两用,嘴上声情并茂的说着葫芦娃的故事,脑里却在想一些不合时宜的事。


    “呵!”


    秦润低低的笑了一声,今晚的许云帆眼睛看起来好傻。


    像是在发呆走神,又像是在想什么难题,但无论他在想什么,秦润可以确定,许云帆在看着自己。


    能被心上人深情款款的注视着,秦润开心的笑了声,秦安扯了下秦润的睡袍,“大哥,你笑什么?”


    他都难过的不行了,三娃失败了,没能救出爷爷,这种时候,大哥怎么还笑了?


    “没什么。”秦润收回看向许云帆的目光,转而对秦安道:“好了,你们该睡觉了。”


    秦安秦慕很乖,不会闹,秦润喊他们睡,秦慕立马从许云帆怀里出来同秦安一起躺回去。


    “晚安。”许云帆离开前不忘捏了两个小家伙一把,看秦润亲两人,许云帆也跟着亲了,这才同秦润一起回房。


    “宝贝,你今晚好像香啊!”


    许云帆靠坐在床头,伸着笔直的大长腿,秦润跨坐他的大腿上,闻言笑出声,双手抓着许云帆的睡袍,俯下去同许云帆额头相抵,“云帆,要不要……”


    要什么?


    秦润□□上下动了几下,又故意拉下肩膀上的睡袍,露出圆润的肩头,暗示性十足,“云帆~”


    许云帆眸色一沉,嘴角一挑,直接就躺了下去,双手枕在脑后,“我看是你想吧,宝贝,来吧,我已经躺平了。”


    两人“闹”了会,这才相拥而眠。


    天蒙蒙亮时,迷迷糊糊中,许云帆听到秦润不知在跟谁说着什么,许云帆听不清楚,哪怕很困,他还是起来了。


    谁会一大早的过来?


    是不是又有啥事了?


    九月中的天气,早上已经凉了,许云帆想着没事,待会再继续睡个回笼觉,他懒得换衣服,干脆披着一张薄被就出来了。


    待看到院子里同秦润不好意思笑笑的人时,许云帆眯眼,又用手揉了揉,好家伙,他在书院混了这么久,什么人没见过,学院里什么姿色的学子没有?


    可唯独眼前这款的。


    这人妥妥的就是小奶狗一枚。


    此人的脸型小巧流畅,肤色白皙,清秀的眉毛随着眼型微微弯着,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有着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微有肉感的小唇一笑起来,两边居然还有两个酒窝。


    总之,这人是可爱中又不失清秀,许云帆想,这种姿色,估计很受top们的喜欢。


    不过,他还是更喜欢秦润这种类型的。


    对方见许云帆看过来,还对许云帆含蓄的笑了笑。


    出于礼貌,许云帆没笑,只轻微颔首便算打过招呼了。


    许云帆收回打量的目光,不在仔细看,更不会看人家脖子上有没有哥儿专属的小红痣,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只以为是哪个哥儿来找的秦润,这人还笑得出来,估计是没啥大事,他还是回去再睡一觉吧,困死个人了。


    就在许云帆转身时,小奶狗与秦润谈完话了,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许少爷。”


    哇靠!


    这熟悉的声音让许云帆猛的回头,眼睛睁的溜圆,“你是李六?”


    “是我呀!”李六看许云帆吃惊的样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知道自己之前很脏,每天脸上都脏乎乎的,未经过打理的长发遮住半边眼,昨晚许云帆委婉的提醒他注意点个人形象,他才把自己打理干净了,就为了不给许云帆丢脸。


    许云帆抹了一把脸,一句“我还以为是哪个哥儿来了”的话差点脱口而出,好在话到嘴边被绕了个弯又给咽下去。


    就李六这小模样,难怪会被李山惦记多年。


    六年来没这么干净过的李六忐忑不安,“许少爷,你可有什么事要安排吗?”


    只想美美的再睡回笼觉的许云帆:“没有,最近都没啥事,你跟着润哥儿就成,他有忙需要你帮忙你就做,没事干你就在食堂那里帮忙就好了,晚上再跟秦大娘他们一起回来。”


    “好。”李六知道许云帆为什么要让自己尽量少待在村里,许云帆的细心,他知道的。


    去到书院,秦润带着李六同秦大娘他们介绍了一番,吃过早饭后便去寻了齐修泽。


    李六小时候就长的可爱,别看他是李家人,秦氏还是有很多人喜欢他的,他娘以前是县城有钱人家的丫鬟,他爹也在那干活,两人不怎么在村里,后来夫妇两人回村后,同李氏的其他人的关系也是一般般,自家小儿子爱往秦氏那边跑,夫妇都没说什么。


    秦三比李六小了两岁,以前还在一起玩过呢,只是李六回村后,不再找他玩了,秦三为此感到惋惜过,如今李六加入他们,秦三自然高兴,都不用秦润教李六做事,秦三便接过这个任务了。


    另一边。


    “润哥儿,你找我?”齐修泽原本在课室里看书的,被其他学子推了一把,才发现外头看他的秦润。


    秦润:“嗯,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你有空吗?”


    “有啊!”齐修泽把秦润带到湖上凉亭,“有什么事需要帮忙,你尽管说,大家都是兄弟,日后没准还是亲戚呢。”


    秦润:“……”


    这话说得可真早。


    “听说齐家有船队还有车队,不知道从我们这里到京城,水路是否可直达呢?”


    秦润问的是什么问题?


    有点搞笑了。


    齐修泽想笑,触及秦润认真的神情后,突然就笑不出来。


    哪怕他的笑,不含有任何的鄙视嘲讽。


    但他凭什么笑他呢?


    自己不过是出身好,上了学院读了书,去过的地方多了开拓了眼界,大晏朝有多少条水路,他不说一清二楚,但大致还是清楚的。


    如果给秦润一个同他一样的出身,秦润未必会比他差,他凭什么笑秦润短见薄识?


    齐修泽认真道:“没有的,润哥儿,在我们大晏朝,要从清河镇开辟一条直达京城的水路,这是一件非常不现实的事。”


    “如果我要将一批几千斤重的货物运到京城,我该选择水路还是陆路呢?”秦润的话,其实是间接问,哪种方式运货更省钱。


    “你是有货要运往京城?那我建议你可以采取水陆结合,就是从清河镇走水路,到沂平府城后再走陆路,这样一来,用时比较短,也更省钱,平时我们把蜡烛运往京城就是走的这么一天路线。”


    秦润:“齐家不是也做这项工作的吗?我想把货交给你们负责运送到京城,我们可以合作。”


    齐修泽好奇道:“你要把什么货运到京城?很急吗?如果不急,你可以等等,到时候船队这边有货了再一起运过去。”


    几千斤的货物要是走陆路,虽然也就几辆马车的事,但特意走一趟并不划算。


    如果特别着急,还得额外付一笔加急费,有他在,这笔加急费肯定不会收,但问问也不损失什么。


    “我要运一批炭。”


    “什么?炭?”齐修泽有点懵,“什么炭?你现在收炭再转手卖吗?”


    秦润摇头,脸上洋溢起骄傲来,“不是的,我要运往京城的炭都是我们请人自己烧出来的。”


    闻言,齐修泽沉默了一会,“是不是云帆教你们烧的?”


    如果是其他人烧制的炭,齐修泽大抵要叫秦润放弃了。


    烧木炭卖是赚钱不假,可会的人太少了。


    其他人不是没试过,毕竟在这个烧火都靠柴的地方,平时他们烧水煮饭炒菜时不就有一块一块鸡蛋大的黑炭吗?


    很多人以为烧炭就是烧木头,可等他们试过后才知道,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


    秦润虽也有做了些生意,但多数还是吃食这方面,齐修泽不由解释道:“润哥儿,炭这玩意,其实不好卖,特别是咱们自己烧的木炭,灭的快,也不比外边卖的暖和,平时自个家里用还成,要是在外边,特别是京城,买不出价的。”


    “可是云帆烧出来的炭很好,我都打听过了,银霜炭的销路很好,几乎不愁卖不出去。”


    “嗯?你说什么?银霜炭?”齐修泽捏了下自己的手臂,直到手臂上传来一阵刺痛,“润哥儿,我不是在做梦吧,云帆真的把银霜炭烧出来了?”


    “真的,已经烧了三百多袋了,我打算把银霜炭运到京城卖,你可以书信一封让人帮帮忙吗?”


    秦润又道:“你可以让人在京城给我找一间铺子吗?我想开一家铺子,日后就专门卖我们家做出来的东西,如果可以,你可以帮我找一个掌柜先管理店铺吗?”


    “可以,当然可以,你且放心,这事交给我去办,绝对让你满意。”


    这些事对秦润来说很难办,对齐修泽来说,不过小事一桩,也就一封信的事。


    又聊了几句话后,秦润道谢一番才离开,齐修泽还傻愣愣的坐在那。


    许久,齐修泽才拍了自己一巴掌,喃喃自语起来,“真是少见多怪,那小子带来的惊喜还少吗?”


    因为这事,齐修泽课室都没回,直接回了寝室写信去了。


    信上,齐修泽同齐远洋说了,让他将京北路最大的店铺收拾出来,他要把该店铺送给许云帆,还让齐远洋找齐家培养出来,最有经验的掌柜送过去,最后又让齐远洋找人按照图纸把店铺装修出来。


    图纸是秦润给的,齐修泽连同信一同寄往京城。


    收到信的齐远洋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大骂齐修泽就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混账,把店铺让出去就算了,居然还敢使唤到老子头上了,当真是反了天了。


    在信上,齐修泽没说这家店铺为何要让给秦润、许云帆,对木炭的事也是只字不提。


    他怕他说了,按照自家老爹老狐狸的个性,肯定不等银霜炭正式上市出售便要被自家买断了。


    秦润还想借助这批银霜炭将云润店铺的名声打出去呢。


    为此,看到信时,齐远洋气的够呛,但小儿子为此特意来信了,齐远洋嘴上骂骂咧咧,转身还是把事一一落实下去。


    秦润是会做人的,不说齐修泽帮了他这么大的忙,就是谢柏洲三人也没少为许云帆做事,更不用说,在许云帆全部身家加起来还倒欠他们银子的情况下,许云帆要养牛,他们四人借助家族势力,又筹银子帮许云帆买了几十头牛回来时,这份友情,秦润是大为震撼的。


    真正的朋友,不是狗肉朋友,而是可共患难,可同甘共苦的朋友。


    这份情,许云帆承,秦润必须也得承,因为他与许云帆是夫夫,是一体的存在。


    在第一批银霜炭送到京城,待月后开始售卖前,随着银霜炭一同送到掌柜手里的还有秦润的亲笔信。


    信上,秦润交代了有关银霜炭上市时间,定价情况等事宜,最后,又让掌柜将四袋银霜炭拿出来,分别送往齐府、谢府、林府、沈府。


    银霜炭?


    这批货居然是银霜炭?


    乖乖,掌柜的已经傻眼了,看着几个汉子把一袋又一袋银霜炭运往货房,整个人迟迟没回过神来。


    他不是在做梦吧,这么多银霜炭,他们东家是如何收到手的?


    第175章 第 175 章 撒谎


    收到货的掌柜看着信的手都抖了, 当天是哪都不敢去,亲自点货,亲自盯着几个小二把银霜炭送到货房, 又亲自给货房上了两把锁, 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当晚更是直接守在店铺里。


    没办法, 这不是其他货, 这可是银霜炭啊!


    掌柜姓齐, 乃是齐家不知隔了多远的亲戚,被家主分派到云润店铺时,齐掌柜没什么意见,对他来说, 他就是一块砖,是齐家的人,那么自然的, 齐家的店铺, 哪里有需要, 他就出现在哪。


    想是这么想,但他还是很好奇, 这云润店铺的东家到底同齐家有什么关系, 卖的又是个啥, 为啥他签的契书还有保密条款?


    直到见到这批货时, 齐掌柜悟了。


    果然,能同齐家交好的, 必定不是什么普通人物,看看,人家可有本事了, 居然能提前收到这么多银霜炭,这得费多少功夫?


    往年,齐家不是没想过收购银霜炭,但懂得烧炭的那几家,估计技术也不咋地,能不能烧出银霜炭全靠运气,因此这银霜炭的产量自然不高。


    收购木炭的生意,不仅齐家做,其他世家也在做,哪怕齐家是皇商,每年收购到的银霜炭也不到两千斤啊!


    这两千斤,听着好像很多,但用起来是一点不多,单单是送进宫都不够,更不用说剩余。


    如今运来的银霜炭,四千斤都是有的,齐家都收不到的数,可新东家就做到,你就说这人厉不厉害吧!


    新东家有手段有人脉,齐掌柜自然高兴,第二天亲自将木炭送到四府上。


    秦润之所以把银霜炭送到四府上,倒不是他为了巴结人,而是谢柏洲三人从齐修泽口中得知秦润要运一批银霜炭到京城一世后,三人就激动了,一个个找到秦润,都想从他手里买一点给家里人。


    没办法,不先下手为强,到时候,只怕家里人还不晓得银霜炭一事,这些货就被抢光了。


    他们四家在京城虽是有头有脸的家族,但京城有头有脸的家族少吗?


    自然是不少的。


    好不容易碰上有这么多银霜炭卖,前头买到的人,定然是要买个几百上千斤,哪怕今年烧不完,留到明年总可以吧,反正这玩意留个几年都不会坏,没准到时候自家人抢不到呢?


    有秦润这层关系在,谢柏洲几人自然想先买上一批再说。


    他们认识秦润,又同他们夫夫交好,直接走个近路不是爽歪歪?


    秦润将这事同许云帆说了,“云帆,我的想法是,这木炭,咱就送他们了,不能真卖。”


    投桃报李,有的情,不是可以用银子来衡量的。


    对此,许云帆能有什么意见,人情世故方面,他不如秦润懂的多,“我听你的,你说的对,他们四个帮了我们很多忙,既然他们想给家里买,你让掌柜送过去就行了,到时候就说是他们已经付了银子就成。”


    于是第二天,秦润同他们说了,“你们就不用买了,到时候我直接让掌柜送到府上就成,先送一袋吧,等天气凉了他们可以先用着,我那批银霜炭估计不会上市那么快,这玩意都是我们自己烧的,到时候你们有需要了吭一声就成,说什么买不买的,伤感情。”


    谢柏洲四人听到秦润的话后,那个激动哟。


    秦润这话,他们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以后他们随时都有银霜炭可用了?


    他娘的,这种不用跟人争,开口就有人把东西送上门的感觉贼爽。


    齐远洋在书房内核查账本时,管家过来了,“老爷,齐掌柜来了。”


    核查了两本账本,齐远洋疲惫的揉揉眉心,头晕脑胀的同时,眼睛也酸涩的厉害,“你让他等会。”


    管家在齐府任职几十年了,可以说是府上的一把手,平时一些日常事务以及无关紧要的事,不用汇报他便有权处理,也只有较为重要的事,管家才会来请示。


    要是事事都需要齐远洋出面,这管家莫不是个摆设?


    很多府上都是如此,因此,别看管家只是个管家,但这群人还是很受人敬重,轻易得罪不得。


    管家回到前院,齐掌柜原本还惬意的喝着茶水,见到人来了,赶忙站起来,“怎么样,齐大人呢?”


    齐远洋虽是皇商,但也有官职在身,喊声大人倒也要得,当然,平时同齐远洋谈生意的商人更愿意称呼他为齐老爷。


    管家同齐掌柜认识已久,“你急什么,坐着等会就是了,你这究竟是带的什么玩意?”


    在老爷没点头前,齐掌柜带来的东西,管家断不敢擅作主张收了。


    齐掌柜虽还是他们齐家的掌柜,但别忘了,这人如今已经有了另外一个东家。


    那东家大抵是有点来头,否则老爷不会把店铺让出去。


    这人让齐掌柜带东西来,谁知道对方是要报答还是要巴结老爷呢?


    他人送的礼,可不是什么都能收的。


    不过从齐掌柜的那声“大人”来看,今儿他来,怕不是为了谈生意。


    管家一下子就门清了,看来这人还是懂得感恩的。


    齐掌柜可不知管家一下子就想了那么多:“等大人来了你不就知道了吗?”


    话音方落,外头便传来了脚步声。


    “老齐,怎么过来了?莫不是新店铺出了什么事?”齐远洋一坐下,直接开口问道。


    齐掌柜:“新店尚且还在重新装修当中,能有什么问题,大人,我今儿过来是奉了小少爷的吩咐把东西带回来了。”


    “哦,那臭小子有什么东西还得让你特意送回来?”齐远洋目光落在齐掌柜脚边黑色的大麻袋上,“就是这东西?”


    “是的。”


    齐远洋给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立马会意,上前将麻袋竖起来,再把绳子给解开。


    待看清麻袋里的东西后,管家哎哟了一声,“老爷,您过来瞧瞧,小少爷居然给咱们送了这么多银霜炭回来呢。”


    身为齐府管家,哪怕没用过,见肯定是见过银霜炭的。


    “银霜炭?”齐远洋嚯的起身,几步过去,管家特意扒开袋口让齐远洋看的更清楚,“老爷,您看,这是不是银霜炭?老奴没看错吧。”


    一大袋的银霜炭出现在面前,齐远洋眼都直了。


    也许在管家看来,他们只看到了一袋银霜炭,可他看到的却是另外一层东西。


    据他所知,沂平府并无人会烧炭这门手艺,齐修泽又常在书院,他认识的人,有哪一个是齐远洋不知道的?


    毕竟齐修泽自小生活在京城,去清风书院才几年?加上受蒋岚方的特别关照,那小子,不说离开沂平府了,就是清陵县以外其他地方只怕都没怎么出去过,如此,他哪来的人脉能搞到这么多银霜炭?


    在从齐掌柜口中得知,这是秦润让送过来的银霜炭后,齐远洋当即明白了。


    这个许云帆,当真是小看他了。


    原以为会做蜡烛,会制纸就很了不得了,没成想,这家伙居然连银霜炭都会烧,看来这人是真的有本事在身上的。


    齐远洋想了想,吩咐管家把银霜炭收到货房去后,回书房立马书信一封。


    另外三家并不知晓许云帆此人的存在,齐掌柜只告诉他们,这些银霜炭是贵府少爷买好的,他只负责送货,其他一概不知。


    虽吃惊于自家儿子能买到这么多银霜炭,但三家人并未多想,只猜测,可能远在千里之外的儿子是遇上炭老板了。


    ……


    眼看秦润的生日越来越近,许云帆最近忙的屁股同椅子亲热的时间都没有。


    秦润不知道许云帆到底在忙什么,但家里的变化,他眼不瞎,自然看出来了,院子小道被打理整装过,房檐下也被打扫的一尘不染。


    每天他从镇上回来,许云帆在柴房里,他洗漱好了,许云帆还在柴房里,秦润问他都干了什么,许云帆面不改色:“当然是看书了,二月份我就要参加科举了,还有明年三月份的夫子大比,我答应蒋院长要参加了,最近自然是要多看点书的。”


    撒谎!


    许云帆在撒谎!


    秦润不是傻子,平时他对许云帆的事,比对自己的事还要上心。


    蒋岚方所说的夫子大比一事,秦润知道,也知道许云帆答应了参加,可蒋岚方并未给过于许云帆半本书。


    按照蒋岚方的意思,许云帆这人是什么尿性,不说了解的一清二楚,至少也看出个七七八八。


    许云帆就是懒,回到家了,只怕不会看什么书,他可是亲眼所见,也观察了许久,许云帆没事干的时候,宁可蹲在外头同学子侃大山也不愿待在夫子课室里多吸收一点知识。


    蒋岚方干脆没给许云帆半本书,他打算等他回来了亲自监督。


    秦润不知这些事,但家里的银子几乎都在自己手里,镇上卖的书,一本就得几两银子起步,许云帆说他在看书?


    柴房里除了他皮箱里出现的书之外,大晏朝的书,他是一本都没有,所以,他看个锤子的书。


    明知道许云帆在说谎,秦润并没有拆穿,只道:“看书固然好,但也要注意劳逸结合,不要累着自己了。”


    许云帆不走心的点点头,“知道了,对了,最近榨油厂的事你记得跟进,先把秦大右他们喊过去干活吧。”


    “人我都找好了,对了,云帆,我可以同孙木家合作吗?”


    许云帆对孙、李两氏的部分人并没有太大的好感,秦润要同孙木合作,想了想,还是要问过许云帆一声。


    “你先跟我说说,你要同他们合作什么事?”


    “就是地里的事。”


    方猎户最近忙的往山上跑,地里的活基本顾不上了。


    玉米地还好些,前期除草后,玉米高了再除些草就可以了,可几亩红薯地却不能不管。


    红薯不翻藤,产量少一半。


    秦润昨儿去大棚那边看了一下,从柳大娘口中得知,小秦家的一亩红薯藤被李慧同她婆婆一起翻了,就是长出来的杂草都除的干干净净。


    秦氏这边的大部分人,年轻汉子几乎被许云帆征用了,就是那些闲在家的,也被秦润赶过来剥茶油果,总之,能用的没剩几个了,大家伙都忙,地里的事自然都顾不上。


    有一次柳大娘见着李慧两人去了小秦家的红薯地干活,这才寻思着将这事跟秦润说说。


    几亩红薯地,种都种了,不照顾好岂不是浪费了?


    “李慧嫂子他们念恩,这才帮我们打理红薯地,要不是柳大娘说,我都不知道,咱们家的红薯地不少,翻藤怎么也得翻个两到三次,所以我想,要不干脆请他们帮忙算了。”


    许云帆赞同道:“你说的是,虽然我做的那些事,在他们看来很重,但对我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没道理让人给我们白干活,这家人倒是个懂事的,你看着来吧,孙氏那边的人,有的还是不错的,如果人手不够了,你可以去孙氏看看。”


    解决完这事,秦润又同许云帆说起关于大清村水果罐头处理方案。


    对此,许云帆一点意见都没有,“你怎么想就怎么做吧,润哥儿,做生意其实就跟博弈一样,有时候靠的就是一个机遇、运气、眼光,胆量,有的人可能发现了商机,看准市场后敢于及时出击,所以他挣大钱了,但有的人也有可能为此背负债务,你不要怕,大胆去做,你只要记得,不管成败与否,你身后还有我,所以,你且大胆的放手去做就好了。”


    “好。”秦润搂着许云帆的双手力道大了两分。


    能够遇上许云帆,他是何其有幸!


    许云帆说过的话,秦润从未质疑过,随着同许云帆相处,他对此更是深信不疑。


    第二天,许云帆起来时,秦润已经出门了。


    许云帆吃过朝食便继续钻柴房里忙活,尚未到晌午时,村长的大嗓门从院门外传来,“孟大夫,许小子就是住这了,你们且等等,我喊人开门,许小子在家吗?”


    隐隐约约的,他好像听到了抽噎声。


    “在。”


    许云帆先应了一声,跑出去把院门开了。


    院门外除了村长与孟大夫外,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夫郎以及一个汉子,许云帆垂眸往下,哦,还有一个三四岁大的孩子。


    许云帆只是随意的打量一番,视线落在村长身上,“怎么了,村长你们找我有事啊?”


    “许大夫,这事我实在解决不了了,只能来找你,你给这个孩子看看吧。”不等村长道明来意,孟大夫已抢先一步。


    连孟大夫都没有办法,只能带他们来找许大夫,可见这许大夫医术是远在孟大夫身上的。


    虽然这位许大夫很年轻,看着不过十几岁,可如今他们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这人身上了。


    那夫郎上前一步,拉着一直牵着他手的孩子就给许云帆跪下,“许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家孩子。”


    “怎么回事?”莫名其妙的许云帆一脸的茫然。


    孟大夫这才把情况同许云帆说了,“这孩子是患有长虫病了,这位夫郎也说过孩子曾吐过一条长虫出来的情况,这长虫病我是没办法了,不知许大夫可有办法?”


    说实话,这种情况,孟大夫也是束手无策。


    长虫病,其实也就是蛔虫病,在现代,其实都是小事,吃颗黄色小金塔下去就能解决的事,可在大晏朝不一样。


    嘴里吐出虫子?


    许云帆浑身一抖,强忍着后退两步拉开距离的欲望,他都不敢想,一个孩子是怎么能把蛔虫吐出来的,对怕虫的人来说,这简直是恐怖如斯。


    许云帆将瘦小的孩子拉起来,同孩子小爹仔细询问情况过后,这才摸了摸孩子的肚子,还让孟大夫也跟着摸了几下。


    好家伙,这孩子肚子里的蛔虫估计不少。


    其实,在这里,这种事并没有什么好惊讶的,有的孩子不懂讲究卫生,大人也没有这个意识,有蛔虫很正常。


    许云帆对孟大夫道:“要判断孩子是否得了长虫病,等孩子吐虫方可判定,那是不行的,一般肚里有长虫的孩子,多数会脐腹疼痛、腹泻,久而久之,孩子自然会消瘦,你看看这孩子瘦的,差点皮包骨了。还有,判断长虫病,你们还可以留意其他方面,平时他们的情绪会较为烦躁易怒,晚间睡觉会磨牙、精神不安等等,孩子腹胀腹痛,几天不大便,腹部可摸出软包块,则说明孩子肠中蛔虫数量较多,被扰后缠结成团,形成虫瘕……这些判定孩子肚子是否有长虫的方法,你回去后可以记下来,待日后我再同你说说如何预防长虫病吧。”


    “许大夫,长虫病还可以预防?”孟大夫是真的震惊了。


    许云帆淡定道:“那当然,你不知道病从口入吗,这长虫病,其实就是平时不注意饮食卫生,咱们老百姓种的瓜果蔬菜,使用的又都是最天然的原始肥料,就是粪水浇灌,平时洗不干净就吃了,自然就会有长虫了。”


    “许大夫,那我孩子……”孩子的爹娘问着话,紧张的不行。


    听许云帆说了那么多,他们听懂了,许云帆所说的那些个症状,他家孩子全都占了。


    本来夫夫两人是不知道孩子肚子有长虫的事的,但最近半个月孩子脾气不太好,不时吼叫也就算了,这肚子还不时的疼起来,他们一开始还以为孩子是在被训后,故意装作肚子疼以此来逃避责罚,可两次后,看孩子不似作假,他们把孩子带去医馆,孩子却又不痛了,大夫也没看出啥问题来,可回到家,连续几天孩子都会肚子疼,还拉肚子了,但几天后又啥也不拉。


    看着孩子越来越瘦,夫夫两人哪里睡得着,一睡不着,孩子磨牙的事便被他们发现了。


    没办法,他们平时干活累,一趟床上沾上枕头就能立马入睡,谁还会注意听孩子磨不磨牙。


    那晚,孩子磨牙发出的划拉声,听得夫夫两人是彻夜不眠。


    他们带孩子又去看了大夫,结果自然是没看出啥问题来,待孩子吐了一条长虫出来,夫夫两人吓坏了,同孟大夫一说,孟大夫才知道,孩子肚子里有长虫。


    孩子的这些事,他们跟孟大夫说过,可孟大夫在见到许大夫时,并未说过这些,许云帆大夫却把症状全部说对了。


    可见这个许大夫是真的有本事。


    夫夫两很是激动,他们在许云帆身上看到了希望,“许大夫,你说的一点都没错,我们家孩子睡觉时确实会磨牙,以前也很听话懂事,可自从他不舒服后,脾气就大了,许大夫,你可能救救我家孩子?无论多少钱,哪怕倾家荡产我们也愿意。”


    “你们快起来,这都是小事了,不至于倾家荡产,你们回去找些南瓜子,这南瓜子你们可生吃或者炒制、熬制后再吃都行,要是生吃,你们把它加入放凉的开水中碾磨成糊状……待孩子把蛔虫拉出来后就好了,如果有的孩子得了长虫病久了,还可以开些滋养补身的药。”


    后面这句话,许云帆明显是对孟大夫说的,孟大夫从随身携带的药箱中拿出一个本子还有一只毛笔立马就开始记。


    太神奇了!


    令他们感到束手无策的长虫病,到了许云帆这里,居然只需要家家户户长见的南瓜子就可以解决了?


    换做其他人这么说,孟大夫他们指不定要开喷,但这话从许云帆口中说出来,他们信了。


    夫夫两人对许云帆千谢万谢一通后,这才带着孩子走了。


    离开时村长还恍恍惚惚的,仿佛方才所见所闻都在做梦。


    第176章 第 176 章 志不在此


    大梨村乃至清河镇上的百姓都知道孟大夫的医术有多厉害, 可就是这么厉害的人,方才被许云帆带进屋后,不仅对许云帆弯腰作揖, 一把年纪了还情真意切的请求许云帆收他为徒。


    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孟大夫医术那般厉害, 在许云帆面前居然自认不如,还要拜许云帆为师?


    更令人震惊的还是许云帆打死都不愿收孟大夫为徒, 无论孟大夫怎么央求, 他还是一个劲的摇头。


    村长已经傻了。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 之前许云帆可是说过了,对医术,他只看过一些医书,只能算是略懂, 算不得是大夫。


    结果……


    村长第一次发现,可能他对略懂这个词与许云帆的理解不同。


    许云帆才不会收徒,他的目标是当官, 不是当御医, 而且他也有自知之明, “拜师就不用了,日后你要是遇上什么疑难杂症, 咱们可以相互交流共同进步, 我这人你也看到了, 世间少见的集聚善良、爱心、智慧、美貌于一体的完美男人, 但凡我知道的,肯定会告诉你的, 所以,拜师就不用了。”


    集聚善良、爱心、智慧、美貌于一体的完美男人?!?


    不知为何,孟大夫感觉屁股有点臊, 突然就感觉,好像不拜许云帆为师也挺好。


    许云帆给孟大夫倒了一杯水,“喝口水润润嗓子吧,说起来,这长虫病,不是什么罕见的病,咱们这的孩子肚子里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你看能不能这样,回去后,你以济世堂的名头派药童等人去村里宣传宣传,让大人们注意些,我看镇上有不少的小乞丐,我这儿正好有不少的南瓜子,你按照我的方法将这些南瓜子处理了,让药童给那些孩子送去。”


    孟大夫确实口干了,一口气就喝了半杯水,闻言,眼睛顿时就红了,“好,许大夫有如此胸怀,是孩子之幸,我在这替孩子们谢过许大夫了。”


    许云帆摆摆手,难得不好意思了,“哎呀,你这么说我都不好意思了,不过就是出点南瓜子还有几句话的事而已,你等着,我给你拿南瓜子去。”


    偏房里放了不少南瓜,许云帆之前还愁怎么处理,后来南瓜饼不够卖了,秦大左他们去收购红薯时,还得顺带收购南瓜,为此,家里的南瓜子确实是存了很多。


    孟大夫走后,许云帆看时间已到下午,顿时有点愁,看来这活,今儿只怕是忙不完了。


    许云帆不知,孟大夫回去后,又给京城那边的东家书信一封。


    之前因为一封信,东家已经被院史盯上了,特意派人留意孟府,因此,在孟大夫的书信一到京城,信还没到东家手里呢,反而先到了院史手里。


    院史将信翻来覆去的看,又命人誊写几份,这才命人把原信送往孟大人手上。


    这孟大人,祖上乃是杏林世家,孟大人乃是孟大夫的东家,正四品官员。


    孟家到了孟如春这一代,这家伙就不是学医的料,只能走科举之道,饶是如此,孟家其他人依旧遵从祖训,自小学医,学医的其他子嗣并不是当家主的料,孟如春只能当上孟家的掌舵者,孟家医馆下的事,其他不归孟如春管,毕竟他对医术不甚了解,但有关决策大事,孟如春不管不行。


    之前孟大夫来信,希望孟如春将许云帆所教导的医术推行下去,哪怕没学过医,孟如春在看过信后也能知道孟大夫所说的所谓“人工呼吸”、“胎位转正”、蛇毒解法有多了不得,孟如春立即吩咐下去,孟家各大医馆抽取一到两位大夫着重学习这些救人之法,孟家医馆突然“休息”了那么多大夫,加之孟家医馆的名声之大,引起重视是必然的。


    院史拦截了孟大夫的信,这事,是他做的不对,必然要事先同孟如春说一声,孟如春只是摆摆手,“院史大人严重了,这是利民的好事,若是有院史大人相助,明日本官再启奏圣上,此事应当可行。”


    “好,我御医院的御医随时都可配合。”院史想,这等利国利民的事,没时间都得抽时间去执行。


    第二天一早,顶着一对黑眼圈的缚青雩满心疲惫来上朝了。


    昨晚缚青雩同齐远洋谈了半宿这才把人放回去,后半夜,他是越想越激动,激动的都睡不着,只能起来又批了两个时辰奏折。


    齐远洋的大舅子就是清陵县县令,他特意给周县令去信,询问有关许云帆的事。


    许云帆这人当真是有点本事,不仅会做蜡烛,居然还会制纸、烧炭……


    齐远洋的大舅子来信说,许云帆这小子,不仅让齐修泽买了几十头牛,还把附近十里八村的红薯收购一空,以前只能拿来吃或者喂猪的红薯,被许云帆的人收购后被加工成了红薯粉,这玩意贼好吃了,还有滞销的水果,这家伙直接让人在大清村盖了棚子,说是水果厂,被加工后的水果叫做水果罐头、水果干,这些玩意如今都被他夫郎拿去卖了,并且一度引起轰动,没办法,这玩意根本满足不了市场需求,有些人为了抢购还都打起来了。


    周县令最近就忙着处理这些纠纷之事,在信上,他对齐远洋这个姐夫说了,齐修泽能同许云帆交好,百利无害,等着吧,许云帆这小子,日后成就只怕不会低,加上这人他见过,确实不是一般人。


    齐远洋之前因为蜡烛一事对许云帆印象不浅,周县令这么一说,他更觉得这家伙只怕不仅仅只会这些。


    但周县令在信上说了,许云帆请的那帮工人嘴巴含金,紧得很,压根打听不出一点消息。


    周县令不是没好奇过,毕竟许云帆做生意的同时,也在间接的提升了村民的收入,解决了令他头疼的大事。


    最近听说许云帆又开始“搞事”了,他让人在附近十里八村收购小猪仔,负责盯着许云帆的衙役记录的清清楚楚,好家伙,许云帆居然买了一百头小猪仔。


    这不是一只,不是十只,而是一百只啊!


    一百只猪仔,那是什么概念?


    许云帆让人把猪仔买了,但衙役发现,负责喂养猪仔的村民并没有天天出去打猪草,而是提着一桶一桶不知是啥东西的玩意往猪槽里一倒,这帮猪仔便蜂涌而上,吃的猪耳朵上都是猪食。


    衙役故作经过询问喂猪的村民,可话没问完呢,那村民上下打量了他一顿,直接喊人过来把他轰出村。


    这衙役已经露面了,周县令只能派其他衙役前往,结果那衙役回来又说了,许云帆让人建了一个大木房,那帮工人又是下地抱稻草又是扎堆干活的,总之就是忙,一个个对外人很是戒备,根本不给他多问多看的机会。


    那些上山砍柴的,负责搬运竹子的,齐远洋大概猜到,这是为烧炭、制纸做准备,但其他事,周县令都打听不到,更不用说他这个远在京城的人了。


    齐远洋来找缚青雩不为别的,就为让缚青雩知道许云帆的事,如果可以,他们得把这人带到京城来。


    对此,缚青雩却摇头:“不行,他要来京,必须凭借本事来,朕能拉他一把,却不能护他一世。”


    只有有真本事的人才能在朝堂上立足。


    虽说如今不再存在什么士农工商的阶级划分,但不可否认的是,官依旧凌驾于首位。


    齐远洋沉默了。


    他们齐家,若是没有他,没有宫中的贵妃,生意不可能做的这么顺。


    而许云帆他什么都没有。


    “如果许云帆不打算走科举,就这般一辈子窝在村里,满足于现状……”齐远洋想,那就是浪费人才了。


    缚青雩是既高兴出现了许云帆这样的人才,但又愁于不知许云帆此人究竟想走哪条路。


    哪怕一宿没睡,缚青雩心神具疲,坐姿依旧霸气,端端正正,“众爱卿可有事启奏?”


    无事可就退朝了!


    孟如春赶忙站了出来,“陛下,臣有要事启奏。”


    “爱卿请说。”


    “微臣昨儿得了一封来自医馆的建议信……孟大夫已按照该大夫所说,将南瓜子给孩子服下,当天那孩子便将肚中长虫排出体外,该大夫还说了,按照咱们大晏朝的种植方式,村里孩子肚中多多少少都会有长虫,而且该大夫还告知了预防之法,臣以为,可派人进行全国预防,并派遣大夫随行……”


    孟大夫话音一落,霎时,其他大臣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院史往前一站,“陛下,臣认为孟大人说的不错,很多疾病,的确重在预防,如果能够提前预防,大晏朝每年孩童夭折的数量至少可减少大半以上。”


    “陛下,微臣以为,此行不妥,一个山野村夫的话,不可轻信,此举,消耗的人力物力皆是不少,这不是救治一个百个孩童,大晏境内的孩子,那是成千上万的人数,这将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右相身为元老,这番话一出,其他大臣顿时噎了。


    其他大臣不敢驳右相,左相却是不惧的,他们一左一右,皆是百官之长,谁也不比谁低一等。


    左相往右边走了两步,站在正中同右则前头的右相相对,“陛下,微臣认为孟大人与院史所言其实具有一定的可行性,若是能够提前预防,这对百姓来说,的确是一件好事,哪怕不能解决每一位孩子的长虫病,但提前预防,的确可以解决一些根本性问题。”


    院史赶忙道:“陛下,此事微臣之所以认为可行,一是长虫病在我等大夫看来乃是棘手之症,往日身患长虫病的孩子,不说御医,就是其他大夫只能从孩子吐虫与否去判断,这些年,我等搜集民间各大夫的笔录,关于长虫病的症状,每位大夫的记录皆不同,但孟大夫来信上所说的症状,微臣连同其他几位御医连夜查阅各类医书,发现孟大夫信上所述的症状,与他接触过长虫病的大夫所记录皆是一样的,只是他们记录的不如孟大夫所说的那般详细全面。”


    孟大夫在信上写了长虫病的各类症状以及不断阶段患有长虫病的孩子又会出现何等症状,以及如何医治等方方面面全部记录的清清楚楚。


    而这些不同阶段的症状,他们太医院御医都在其他医籍上看到有关记载。


    以前他们不清楚,为什么有关长虫病的症状,每位大夫所记录的症状会有所不同,孟大夫那封信可谓是解答了他们的疑惑。


    院史又道:“此事,微臣与孟大夫之所以认为可行,其一,此行需要消耗大量的人力是不假,但却不需要花费大量的财力。”


    右相鼻孔哼了一声,没等院史说完,冷哼一声,“院史大人说的可真轻松,众所周知,老百姓平时常见的发热之症,少则花个百文便能解决,可多时,那可不是数个铜板的事,这长虫病,你们太医院都束手无策,不过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大夫所言,到时候花费那般大的财力,最后还是无用功,这个后果,是你们来承担?”


    说来说去,这右相不过是不相信院史、孟大夫口中所说的“那位大夫”,一方面又不想花银子罢了。


    院史拳头差点硬了,这老头子,当真是糊涂了。


    一个国家能够存在,最重要的是什么,是百姓。


    国以民为根本,而每一个孩子都是这个国家的未来,再说了,什么叫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国库中的部分钱是怎么来的?


    如今将这笔银子用到百姓身上有何不对?


    更何况,此举压根就不需要多少银子。


    孟大夫:“陛下,此位大夫虽籍籍无名,但其医术却是有目共睹之事,早前林夫人胎位不正,太医院之所以能把孩子转过来,便是因为学了该大夫所授之法,另,有关医治长虫病一事,并不需要什么昂贵药材,只需用到南瓜子便可,南瓜子此物,可谓是家家户户具备的东西,因此,可以说,此事只需付出人力,财力却是可省的,既然不需大量的财力,为什么这等利民利国的事不去做呢?”


    “哦,治疗长虫病居然只需要用到一把南瓜子?”缚青雩显然来了兴趣,眼睛都亮了,方才的疲惫,听几个大臣各执己见的烦闷顿时一扫而空。


    孟大夫所说的这位大夫,缚青雩不知对方是何人,但对他的事却是有所耳闻。


    右相被孟大人的话堵的一句话说不出来,散朝后,得知皇上把孟知春与院史留下后,心中更是不悦。


    右相乃是权富世家出身,当年科举改革等对世家不利一事,右相之父最是反对,受其父影响,右相更是看不起寒门出身之人,他认为,只有出身权、富之家的子弟接受到的才是正统的教育,像那种山野村夫,不过是善于投机取巧之辈,真本事压根就没几分。


    为此,他才会这般反对那等平明百姓出身之人出人头地,一个平明百姓,怎可同他们这群世家之人站在同一高度?


    他们配吗?


    孟大夫可不管右相怎么想,这会,陛下正问他,此大夫究竟是何人,对方居然有这等本事,可否能招进太医院?


    关于招揽一事,孟大夫乃至院史不是没想过,毕竟此人是有本事的,但孟大夫在来信上说了,此人志不在此,之所以会医,不过是闲暇之余多看了几本医术罢了。


    之前京城传的有关林夫人一事,以及孟大夫来信一事,缚青雩有所耳闻,却不知该大夫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只以为这人是孟家的大夫,如今孟知春一言,缚青雩方知,此人不是孟家大夫。


    第177章 第 177 章 相遇


    缚青雩眉心微紧, “此人可是出生杏林世家?”


    如果不是,他看的是哪些医书,才能学到这么大的本事, 要知道, 太医院的书阁可谓是大晏朝医书最全最多的地方了,可就是如此, 太医院都不能解决的问题, 一个只看过一些医书的籍籍无名之辈居然给出了解决之法。


    此人看的莫不是祖上传下来的, 不被外人所知的医书?


    若是如此,他可派人去同此人干涉。


    哪知孟知春却摇头,“陛下,据孟大夫所说, 此人乃是海外人士。”


    又是海外人士?


    他娘的,这海外人士,以前十年百年都不见得会出现一个, 怎么这会出现了一个许云帆, 现在又来一个?


    更过分的还是, 海外人士本事都这么大的吗?


    真是令人羡慕了!


    要是他大晏朝也有几个如海外人士那般有本事的人才,他还用愁这么多事?


    也不知道这海外国怎么就这么厉害, 居然能培养出这样的人才了, 不佩服都不行了。


    为什么老天不给他大晏国也安排几个这样的人才?


    缚青雩酸溜溜的问, “此人何名?既然他志不在此, 他可是有说旁的?”


    这样的人才离开大晏朝,绝对是大晏朝的损失, 缚青雩自是要想办法把人留下来。


    “回禀陛下,此人名唤许云帆,如今乃在沂平府清陵县下的大梨村落户, 据说,此人如今已入赘于大梨村一秦氏哥儿家中。”孟知春一五一十的将自己所知的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都说了。


    缚青雩差点没跳起来,声调不由得高了两分,“你说什么?此人叫许云帆?!!”


    他娘的,这个许云帆究竟想干什么?怎么什么事他都要沾个边?


    “是的,陛下,此人名叫许云帆,据孟大夫所说,他还是清风书院的夫子,大梨村之前有为胎位不正以及一位溺水孩童便是许云帆出手相救。”孟知春好歹也是做了十几年的官了,陛下一个细微的表情,语调的拨高,他如何听不出来。


    看样子,陛下似乎对许云帆此人早有耳闻。


    孟知春不知陛下对许云帆印象如何,只能尽可能挑好的说。


    许云帆要是其他书院的夫子,那他大抵不会说,可许云帆是清风书院的夫子,可见其是通过蒋岚方考核的。


    否则,按照许云帆一个海外人士的身份,断然入不了清风书院。


    缚青雩没说其他话,将话题转到有关长虫病预防一事上,交代了几句后,挥挥手让孟知情他们出去了。


    许云帆有这般大的本事,就算不走商途,走个医途也是个人才。


    可惜了,此人志不在此。


    缚青雩不愿放过这样的人才,立马让福公公准备好笔墨纸砚,亲自给蒋岚方书信一封。


    只是令缚青雩没想到的事,他的书信尚未被送至清河镇,胡子拉碴,满脸疲惫的蒋岚方先一步入宫求见了。


    蒋岚方前往京城的事,许云帆知道,但却不知道蒋岚方这一去后,日后会给他带来多大的“麻烦”。


    饲料已经做出来了,许云帆又开始了养猪计划,一百头猪,几十头牛,这可是一大笔财产,秦润特意安排人负责守夜,见秦润实在忙不过来,分身乏术,许云帆不得不放下手里的活,安排几个大娘去红薯地里把部分红薯藤扯回来砍碎了晒干,这些草料到了冬季就派上大用场了。


    清陵县上刚刚开的铺子生意红火,引来不少人的眼红,但最近却传出云润店铺的东家人品有问题,做出来的东西,只怕也干净不到哪去。


    秦润忙着其他事,店铺被人针对一事,只能许云帆亲自出马,秦润走不开,许云帆只能亲自跑一趟。


    哼!


    敢同他许云帆过不去,这人怕是不知道什么叫天凉王破。


    “许少爷,待会我们要去县上?”李六听孙武说,许云帆找他,要带他一同去清陵县,李六难免感到些许紧张。


    六年了,除了最近这段时间早出晚归待在食堂后厨帮忙外,李六已经很久没有离开清河镇了,乍然要去县城,李六难免感到恐慌,不适应。


    好像六年后,他已经丧失了与陌生人接触的勇气了。


    但许云帆之前说过了,他才二十六岁,还很年轻,不应该一辈子窝在这个小山村里,他以前还能在府城给人当了近十年的童生,可见他是有实力有聪明劲有胆量的。


    许云帆嗯了一声,“明天我带你找场子去。”


    “找啥场子?”


    “我在镇上有几个仇人,他们看我不顺眼,这不就使用下三滥的手段要整垮我的生意,断人财路?如此缺德的事,不给他们个教训,只怕他们日后得上天不可。”许云帆双手叉腰,鼻孔喷气,看起来已经生气了。


    不用许云帆指名点姓,李六大概就猜到是谁了,“少爷,李宝河早年虽同李家断了关系,但自他入赘妙家后,借助妙音的地位得了势,李家两个老人态度来了大转弯,李宝河以前得不到父母的关注,如今得到了,看着父母兄弟在他面前低声下气,威风得很,外人不说,但我们李氏的都知道,李宝河这人就喜欢把整个李家掌控在手里,李云飞一事,只怕李宝河把少爷记恨上了。”


    “记恨就记恨,本少还怕被人记恨?六哥,你要记住了,帅气的人往往最招人嫉妒恨。”


    闻言,李六瞟了许云帆一眼,默默的低下头不说话了。


    第二天一大早,秦润千叮咛万嘱咐,让许云帆机灵一点,万万不能吃亏了,还说了一句让他护着李六点。


    抓着缰绳的许云帆听着秦润啰啰嗦嗦一通说,完全没有丝毫不耐烦,直到秦润后退两步了,许云帆便晓得,秦润嘱咐完了。


    “放心吧,你还不知道我吗,吃亏的事我才不干,你就在家等我回来好了,我同六哥就先出发了。”


    许云帆翻身上马,再把李六拉上去,“润哥儿,我们走了。”


    “嗯。”秦润学许云帆的样子,挥了挥手,一瞬不瞬目送骏马载着他的心上人消失在视线之中。


    都是汉子,按理来说不用避讳什么的,许云帆之前同孙木骑马时,孙木还一手搂着许云帆的腰呢,可李六拘束的厉害,要不是马鞍就这么点,他恨不得挪到马屁股上,同许云帆离得远远的。


    倒不是李六对许云帆有感觉或者厌恶什么的,主要是他担心他靠的太近,许云帆会误会。


    许云帆不觉得汉子喜欢汉子是病,但不代表他能接受这样的自己同他有肢体上的接触。


    “哎呀,你离我那么远干什么?你这样很容易颠下去的。”许云帆适当控制缰绳减缓速度。


    李六犹犹豫豫,又支支吾吾:“可是我……你会不会不舒服?”


    “有什么不舒服的?”许云帆扭回头白了李六一眼,“我又不会多想,总不可能你喜欢汉子,随随便便一个汉子你都会对对方感兴趣都会喜欢上对方吧,难不成你这样的,就不能同其他汉子交朋友当哥们了?你看看外头,人家哥俩好的还勾肩搭背呢,我不舒服个啥?赶紧抓紧我了,不然待会掉下去了,我可不管你。”


    “好,只要你不会觉得不舒服就好。”李六笑了笑,一手抓着许云帆的衣服,一边听着耳边呼啸而过的晨风,视线里是极速倒退的风景,李六看的眼都不眨一下。


    以前在府城,哪怕是陪同少爷出游,他们也不会骑马,从来都是精奢马车出行,因此,李六虽见过马,坐过豪华的马车,却不曾像今儿这般肆意过。


    李六兴奋的不行,明知风大,有些话许云帆不一定听得清楚,他还是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


    许云帆有的话没听清,微微侧头,“啊,你说什么?”


    “我说……”为了让许云帆听清楚一些,李六从侧边探出头,往许云帆耳边凑近了些,从前头过来的人,不仔细看,只为两人姿态亲昵,抱在一起,还要耳鬓厮磨一番。


    几匹骏马相交而过时,李六下意识的回头看去,这一看,李六的眼睛收不回来了,像是已经粘到对方身上。


    哪怕六年不见,只需一个眼神,李六还是认出人了。


    “吁!!”


    身后几匹骏马高高杨起前蹄,鼻孔喷着粗气,嘶鸣几声后,几匹骏马落下前蹄,有的转了几个转后才停下来。


    唯独领头那人,动作迅速且熟练的调转马头,待看清对面看过来的人时,眼睛瞬间就红了。


    景明泽思思念念的人就在眼前,可他发现,此情此景,他似乎并没重逢相遇的喜悦。


    有的只有说不出的失落、欲言又止。


    他深爱的人,如今身边已经有了另外一个人。


    他们的关系看起来很好,他似乎很高兴,相处十年,这人是虚假的敷衍还是发自内心的笑,他看得出来。


    那一刻,景明泽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疼的快要碎掉了似的。


    他不敢见到的人,在他意想不到之时闯入了他的视线,景明泽甚至来不及思考,他该不该停下来,身体的反应快了一步,替他做出了选择。


    景明泽看着熟悉却又有着六年间隔带来的陌生感的人,怎么看都看不够,眼角余光之下,他看到了李六身前的小汉子。


    那是一个,仅在容貌上便远胜于他的小汉子,这小汉子看起来不大,俊美又年轻,无论从哪一点来看,自己同他对比,完全就是输的惨不忍睹。


    意识到这一点,景明泽一度说不出话来,之前演练千万次,倒背如流的,遇见李六时应该要怎么开场的话语竟忘了个一干二净,以至于他嘴巴张了几下,却未能吐出一个字来。


    此时此刻,面对李六身前风姿绰约的年轻汉子,再对比风尘仆仆面露沧桑的自己,景明泽平生第一次感到了自卑,都不敢正眼多看李六几眼。


    他怕从李六脸上看出他不愿看到的表情。


    李六会不会后悔?


    会不会觉得同他那一段过去是不愿被提起的不堪的记忆?


    毕竟他现在遇到了更好的人,但在遇到这么好的人之前,自己占据了他最好的年华。


    他的众多的第一次,第一次怦然心动,第一次亲吻,第一次缠绵……许多的第一次,李六都给了自己,现在,遇到一个比自己更好的人了,李六会不会后悔以前的他所遇非人,却又已付出了所有?


    不过是一会的功夫,景明泽头脑里不知想了多少,心绪烦乱,全然没有发现李六那双满含期待,泪眼婆娑的双眼。


    “六哥,这人你认识?”许云帆看着不敢看过来的景明泽,又扭头看看身后一瞬不瞬注视着对方的李六。


    李六呼吸都快了几分,抓着许云帆衣服的手背青筋暴起,喉咙像是被道不明的情绪堵塞,他无法开口,只能艰难的点头。


    许云帆点了下头,虽然他开窍的晚,也没追过人,毕竟像他这样的,从来都是其他人追他的份,但他眼不瞎,看两眼哪还能看不出来李六同对面人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


    “六哥,那咱们现在……”是先叙叙旧还是彼此点个头后你往前我往后?


    许云帆不知道李六跟他以前的少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李六回村,六年来,他的少爷对他不闻不问,从没来找过一次人。


    身为李六以前的少爷,李六签了契书,两人还相处了十年,这个少爷不可能不知道李六住在哪。


    他肯定知道了,但他知道了,却从未来找过李六。


    这是为什么?


    那还用说嘛!


    这人估计就是个渣男。


    许云帆有点气,“六哥,要不要我揍他一顿给你出气?”


    “不要。”李六是见过许云帆打人的实力的,景明泽是他宁愿独自承担全部责任,忍受两千多个日夜的思念,哪怕遭人非议,被人觊觎依旧放在心尖上的人,他怎么舍得这样的人被许云帆揍?


    他舍不得,“少爷,不要打他。”


    许云帆瘪瘪嘴,恨铁不成钢的道:“你就是个傻的,他都那样对你,你还……我都不晓得怎么说你了。”


    “阿六。”景明泽不知李六同年轻汉子说了什么,年轻小汉子一副愤愤不平的瞪了他一眼,声音不轻的哼了一声。


    景明泽翻身下马,眼巴巴的看着李六,他盼着李六能够下来,哪怕眼下身份不合适,不能给彼此一个拥抱,说几句话也是可以的。


    “少爷,我……我想下去。”景明泽下马了,他肯定有话要对自己说。


    肯定有的。


    六年不见了,他有好多好多话想同景明泽说,景明泽肯定也是如此。


    许云帆先下马,这才把李六带下来,在不知情的人眼里,许云帆可谓是体贴备至,两人感情好好了。


    景明泽眸色暗了暗,一声“阿六”之后,再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来。


    看样子,年轻汉子对李六很是体贴。


    真好,在自己之后,李六能遇上比自己更好,还会疼他宠他的人。


    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心脏那么疼,呼吸艰难,疼的都快要死了。


    第178章 第 178 章 主仆相遇《主写李六,……


    景明泽强忍住心中那份酸涩难受, 眼眶里布满了红血丝,嘶哑的声音听起来已是强行抑制翻滚情绪后的努力,“阿六, 好久不见。”


    李六是既开心又难过, 开心于他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却又难过于此一别, 不知何时能再见, 人生短短数十载,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等几个六年。


    分开了六年,只是一句好久不见,便疼的李六抹了眼泪,他不像景明泽那般久侵官场, 已经能够很好的管理自己的情绪,现在,他难受的控制不住的想哭。


    李六也确实哭了, “明泽, 我……”我好想你。


    这句话, 只是刚刚开个口,李六就及时止住了口, 那些话, 现在已经不适合再说了吧。


    见李六还愿意走向自己, 同自己说说话, 景明泽赶忙向前走近一步,方想开口, 李六突然后退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景明泽心一沉, 苦涩不已,“什么,六儿,你想对我说什么呢?”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远不近,不至于过分疏远,又不至于过分亲近,是一个正正好的,适合不算亲近之人站着说话会让人感到舒服的距离。


    “阿……景少爷,好久不见,你……”李六想问,你是不是在离开我之后回到了正轨,已经娶妻生子了?


    “什么?”景明泽追问道:“你想问什么?”


    “这些年你过的好吗?”


    “你觉得呢,你所认为的好,是哪方面的好呢?如果是说官途顺遂,那我确实很好,如果是其他方面,六儿,我不好,我过的很不好。”有些话,景明泽不想说,特别是在李六已经重新有了人之后,这些话,说了,不过是不痛不痒,对外人来说,无病呻吟罢了。


    但有的话,不吐不快。


    景明泽仰头捂眼,深深的,大口大口吸了几口气,“我不开心,也不快乐,没有你的时间里,我太想你了,想的每天睡不好,只能用工作来麻痹自己,我这样,你觉得我好了吗?六儿,对你,扪心自问,我不曾对不起你,哪怕我们之间的关系不被外人看好,但我从不在乎这些,我以为你会同我一样,但你终究还是离开了我,你离开我之后,是不是比我所设想的过的更好?是不是过的很开心快乐,是不是比以前跟我在一起时还要幸福?我很想你这么问你,可看到你……如果你现在的选择依旧是汉子,为什么以前的我不可以?为什么你要放弃我,留下我一个人在原地?”


    如果李六在对他说了那番话离开他后,娶妻生子像其他汉子一样,景明泽认了,他自认输了,可李六在离开他之后,选择的依旧还是个汉子。


    在府城那等地方,汉子同汉子在一起,百姓的接受度尚且不算高,因此他们的关系才会备受争议,被人指指点点。


    在村里,这样的关系,更是不被认同的存在,李六同其他汉子在一起需要承受的压力只多不少。


    以前他尚且承受不住才会选择放弃,如今他却同其他汉子在一起亲亲蜜蜜,有说有笑,反而衬得依旧停留在美好回忆里不愿走出来的他像个笑话。


    只能说,对自己,李六没有那个勇气承受世俗的眼光,与这个汉子,他无所畏惧。


    这区别待遇,景明泽不得不想,是不是他们两个,一个只是李六年少时的情窦初开,虽也投以真心,但这份真心终究少了份长久,一个是可以给与他抵抗一切眼光非议的挚爱,因为爱,李六有了足以抵御所有指指点点与争论的勇气。


    这样一想,景明泽不甘心,他瞥了眼许云帆,“他对你好吗?就算我们分开时闹了点不愉快,有些话现在说并不合适,所以我就不说了,过去的就过去了,如果日后有什么麻烦,你可以找我,看在我们主仆十年一场的份上。”


    是的,他们如今的关系,也只剩下十年主仆之情,而不是曾经是恋人的关系。


    这话,是不愿承认他们之前除去主仆这层关系之外的其他关系了?


    景明泽说的每一句话,足够将李六伤的体无完肤,他嗫嚅着,声音细小如蚊,方一出口,尚未传至对方耳中便被风吹散,“少爷,我……”


    我什么,李六说不出话来了,他能说什么?现在他还能解释什么?


    李六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在景明泽跟前哭的直打嗝,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两手胡乱的擦着眼泪的李六,可怜巴巴的,胸口随着抽噎一抽一抽的,许云帆隔着一段距离,听不清李六有没有说话,但他听到李六抽噎的声音了。


    许云帆上前几步,同李六并肩而立,“六哥。”


    李云哭的说不出话,景明泽带的几个侍卫手下静静的站在不远处,一声不吭,有关景明泽以前的事,作为景明泽的身边人,他们多多少少都有所耳闻。


    突然出现一个汉子,让他们大人一改之前的沉稳,失态到这般地步,不用想就知道这个汉子同大人是什么关系了。


    这种事,他们千万不能听。


    许云帆扯了扯李六的袖子,柔声道:“六哥,别哭了。”再哭下去,待会还用不用去县上办事了?


    不过看这情况,今儿估计去不了县城了。


    “这位……怎么称呼?”许云帆看向景明泽,显然这话是在问景明泽。


    方才许云帆还挺生气,气景明泽那么对李六,可方才“不小心”听到对方说的那番话后,许云帆才发现,自己误会了。


    真的太好奇了。


    许云帆有点心痒,好奇到抓耳挠腮,他好想听八卦啊!


    景明泽被问的突然,面上一片错愕,指头指向自个,“你是在问我吗?”


    “对啊,你同我六哥认识?我看你们好像很熟。”许云帆笑意不达眼底,“你应该就是六哥以前的那位少爷?”


    “是的,”景明泽大方的承认了,“我是景明泽,不知你是?”


    “我叫许云帆,六哥现在是我的书童。”


    许云帆保证,他这句话,说的最正经不过了,许是景明泽对自己书童下过手,以至于才会对许云帆的话反应如此剧烈,他跌跌撞撞后退两步,身形不稳,一双染上怒色的眼直视许云帆,“你……说什么?六儿是你的书童?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书童,与爱人的差距,差的不是一丁半点。


    好像被吓到的许云帆故作害怕的拍拍自个胸口,“我们就是正正经经清清白白的书童同少爷的关系啊,你这么惊讶的做什么?吓我一跳。”


    “六儿?”景明泽不愿相信,按照李六的性格,他应该不会再做任何人的书童了,可他偏偏做了许云帆的书童,难道他们真的是他所想的那种关系?


    明明景明泽只是喊了一声,多年的心意相通,长期相处太过熟悉彼此的心意,许云帆没听出景明泽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李六却是听出来了。


    他点了点头,欲言又止,最终一切未说出口的话归于寂静。


    景明泽大受打击,眼底逐渐被薄雾晕湿,他只觉得眼眶酸涩难当,大脑一片空白。


    身体脱离了大脑掌控,景明泽哑着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怒意,“所以,你是不是……”


    哪怕难过到了极点,骨子里的教养及时让他转了话,“我可不可以知道,你是不是已经把我从你心里踢开,原本属于我的位置,是不是早已被其他人所取代?”


    “你同许云帆是不是在一起了?”这句话,景明泽问的艰难,心口密密麻麻的疼一只手攥紧握成拳,因数月奔波,不能精心修剪的指甲深深的扎入手心。


    一滴一滴红得刺目的液体低落,景明泽浑然不觉,这点疼,不及李六犹豫不决的神色化作利刃扎在他心口上的伤口疼。


    没有身份的占有欲,那番不合时宜的话语,反衬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到头来就像一个笑话。


    许云帆站在李六身边,以防景明泽在不够冷静状态下做出什么过激举动。


    与许云帆在一起?


    李六想问,一个心里已经有人的人,还能再接受其他人吗?


    也许其他人可以,但他不可以。


    这种话,从景明泽口中说出来,比万千利箭穿心更让人疼入肺腑,景明泽他怎么可说这么伤人的话?


    李六很伤心难过,可转念一想,景明泽说这些话,不正是他想要的,想得到的结果吗?


    为什么,真的听到景明泽说出这番话,他疼的浑身麻木?


    景明泽自小就是景家备受瞩目的小少爷,别看他上头还有一个兄长,对景父景母来说,确实,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无论如何,有一点不能改变,也不能否认的是,它们的厚薄终究是不一样的。


    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 。


    景明泽打小聪明,小小年纪便表现出同年纪不一样的沉稳,一群世家子弟之中,唯独夫子对他称赞有加,说假以时日,这孩子必定前途无量。


    也正因如此,景家老大同景明泽一对比,便显得平庸,景家父母自然更偏心这个让他们面上有光的儿子。


    也许是人无完人,景明泽在二十二岁时,与小他四岁的,不过年仅十八岁同为汉子的书童发生了见不得人的关系。


    景家父母发现此事时,那是大为震惊,李六只记得,景父当时生了好大的气,对原本疼爱有加的儿子更是大打出手,一个茶杯扔过去直接把景明泽砸的头破血流。


    当天晚上,景明泽被景父上了家法,景母哭着百般阻拦,景父依旧不为所动,直到抽够了三十鞭子才收了手,此后十来天,景明泽都未曾下过床。


    李六被景明泽关在房间里根本出不去,景明泽更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要喊不要担心,可听到隔壁堂屋里传来景父暴怒的斥责声,李六后悔了。


    他是不是不该同少爷好?


    如果他不同少爷好,老爷就不会让景明泽失望,更不会受这等皮肉之苦。


    李六想着往事,明明很想问旁的事,但他现在有什么资格过问与景明泽有关的事?


    如今他见到景明泽了,他那一丝妄想已经得到了满足。


    做人不能贪心,他该知足了。


    他与景明泽就这样吧,看他身后跟着的几个人,景明泽应该过的不错,至少前途上是可期的。


    如此就好。


    景明泽真的如他所期望的那般走的很远了,远到他以后无论如何追赶都追不上了。


    这样就好!


    以前他说那么多,不就是为了有一天景明泽能走的远远的,变回一个正常的汉子吗?


    现在听到这般让人如坠冰窟的疑问,他凭什么生气?


    气景明泽不够信任他对他的感情?


    还是应该气景明泽六年不曾来找过他一面?


    他哪来的脸生气,又哪来的脸去质问?


    只几个瞬间,李六不禁想了很多很多。


    这短暂的相遇,很快就会过去,但这份因为相遇带来的刻苦铭心的情绪却不会过去。


    李六扭过头,站在许云帆面前,轻轻扯了扯许云帆的袖子,眼巴巴,赤红着双眼中满含祈求,嘴巴一动一动。


    许云帆什么都听不到,但他看到了。


    他看到背对着景明泽,面对自己的李六胸膛往上抽了几下,唇角颤动着说不出话,嘴巴动了几下,‘少爷,你帮帮,求你了。’


    许云帆不知李六同景明泽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听景明泽一席话,看他心碎的神色,不难看出,景明泽不是只为图一时新鲜才同李六在一起。


    只是,这这些事,他一个外人终究不好多管。


    这样哭着悲戚,却无声恳求他的李六,一度让许云帆心脏阵阵抽痛。


    这样的李六,许云帆只是看着,脑海中闪过的全是当初秦润也是这般卑微的恳求自己不要离开。


    好像这一刻,眼眶湿红,未语泪先流的两人影子重叠了。


    之所以会有这种感觉,倒不是李六与秦润有什么相似之处,而是他们这般模样,真的太相似了。


    许云帆拉过李六,看似把人抱进了怀里,实则两人之间还离着半个拳头的距离,他一手抚在李六后背,视线同景明泽相对。


    李六转身投入另外一个汉子的的怀抱,他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的答案并不需要说出口,却已非常明确的告诉了他答案。


    景明泽失魂落魄目送许云帆带着李六上马离去,他就那样站了好久。


    今天县城是去不了了,回到院门口,秦润听到马蹄声,出来一看,许云帆摸着后脑勺,而李六则蹲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


    “怎么了?”秦润不好去问李六,只能走到许云帆身边,低声询问。


    许云帆把秦润拉到院子里,“六哥以前那个少爷来了,他叫景明泽,我们半路上同人碰上了,不知道两人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景明泽对六哥显然是旧情难忘,但六哥好像铁了心要与景明泽分开,你说分开就分开吧,他还哭的这么惨,看来六哥并不是真心想离开景明泽,回来的路上,他就没停过,我看那个景明泽不像一般人家的少爷,这人应该有点来头。”


    有的人,身居高位久了,周身气质俨然与旁人不同,简单来说,说那是气质,倒不如说是威严。


    景明泽停下来那么久,他身后那些人,催都不敢催一句,甚至是看都不敢看一眼,由此可见,谁是主子其实很明显了。


    秦润并未往深处想,只道:“府城的少爷大抵是同我们小镇上的少爷不同的,可能会比较有气势些。”


    “如果对方只是单纯的富户人家的少爷,倒是没什么,可我看他,不像是什么少爷,反而有点像官老爷。”


    有钱的富家少爷算什么?


    最厉害的反而是有权有势的官家少爷。


    秦润一惊:“对方……会为难六哥吗?”


    李六现在可是他们的人,要是景明泽真要对李六做些什么,秦润定不会袖手旁观。


    “不知道。”许云帆实话实说,“我看他大抵是不会再来找六哥了吧。”


    “为什么这么说?你不是说他对六哥念念不忘吗?”


    “再念念不忘又如何?要是他有点良心要点脸,在六哥默认同我是相好的关系后,他就该知难而退了,喜欢不是占有,而是成全。”


    “而且,我看得出来,他很难过,你都不知道,他当时看向六哥的眼神有多悲戚哀伤失望……,那种目光太复杂了,复杂到我根本无法用词来做出精准的形容,终归只能用一句最简朴的话来形容,那就是他很伤心很难过,我明明看出来了,但亲疏远近,我还是配合六哥了,哎,也不知道,我们这么做,景明泽当时的心情会是如何。”


    第179章 第 179 章 官爷来了


    闻言, 秦润不知该说什么好,转移话题,“你怎么胆子这么大?要是景明泽真的是个当官的, 他身边那些人能是什么简单身份, 你就一个人,双拳难敌四脚, 你可以帮六哥, 我不怪你, 但下次遇到这种事,他们有嘴不会说话,你也跟着当个哑巴。”


    按照许云帆所说,景明泽应该不会对李六动手, 但对许云帆就不一定了。


    “我知道。”许云帆刮了一下秦润笔挺的鼻梁,“放心吧,我很聪明的, 我这人从小被宠坏了, 吃亏这种事, 我是万万不会干的,六哥怎么搞?任由他哭下去吗?”


    “我去劝劝吧。”


    秦润又道:“你回来的时间正好, 我煮了一些玉米, 你肚子饿了就去吃吧, 我去看看六哥。”


    院子外头, 秦润注视着李六几乎快缩成一团的背影,不禁感慨万千。


    汉子喜欢汉子, 这种事对村民们来说,实在是太令人诧异了。


    一个汉子,怎么会喜欢上另外一个汉子呢?就算有猎奇心理, 偶尔玩玩,他们可以理解,可要真谈喜欢了,对他们来说,这种事简直就是变态。


    想当初他追许云帆时,不知有多少人不看好他,觉得他是在痴人说梦,摆不清自己的身份地位,不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孙甜甜更是当面说过他同许云帆之间不可能。


    一个丑哥儿配上一个俊美汉子,对他们来说尚且接受不能,更何况还是李六这样不被世俗接受的感情。


    一个人在伤心难过时,也许,他想听的不是安慰,而是需要时间自我冷静、梳理或者发泄情绪。


    秦润等了好一会,觉得李六哭够了,冷静够了,这才上前。


    “六哥,你觉得他因为你做出的选择,如今过的更好更开心了吗?”秦润跟着李六蹲在院子在,目光幽幽眺望着远方看得不甚清切的连绵起伏的山,有的话不加思考已脱口二出,“云帆说,他看起来很不快乐,你说,他如果还……得知你有了其他喜欢的,想与之共度一生的人,他该是怎么样的心情呢?他心心念念不能忘的人,最后给了他一个巴掌,你说,这是不是很可笑?”


    “如果换做是我,云帆要是有了其他喜欢的人,我那么喜欢他,我的心会碎掉,我会活活疼死的,这种假设、如果,我连想都不敢想,更遑论亲口听到了,那无疑是直接宣判了我的结局。”


    李六一下子就愣了。


    他机械性能的扭过头,目光呆愣了许久,脑中却不断重复播放着秦润说的一句一字。


    很久之后,李六哆哆嗦嗦着身子,语不成句,“润哥儿,我是不是做错了?如果当初我……”


    “我不知道你做的是对是错,毕竟我只是一个局外人。”


    “但无论是对是错,错了就是错了,如今已经过了六年,你又何必一次次的后悔,有时候,后悔自责不过是另外一种的自我折磨,如果当初不这么做,不那么说就好了,这种‘如果’本身就代表着遗憾,六哥,人是该往前看,不是往后看的,所以咱们的眼睛才会长在前面,而且有什么话是不能说清楚的呢?人之所以会长嘴巴,不是拿来当摆设用的,有的话该说就说,你不说,他又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到头来,搞的要死不活的,何必呢。”


    “当初我追求云帆的时候,其他人还不是觉得我是癞、□□想吃天鹅肉,就我那条件,你不是不知道,要啥没啥,家里还有个弟弟,其他汉子尚且不能接受,更何况是云帆,在得知他可能不会留下来的时候,我很害怕,当时我就在想,人生应该要肆意的,毫无顾忌的勇敢一次,所以我二话不说就同他表白心意了,如果当初我在意其他人的话,想的太多,瞻前又顾后,那些话,我可能永远都说不出口,但我说出来了,所以,你看我现在,人我留下来了,也就不用在日后后悔的时候去设想什么‘如果’,因为我长嘴了,喜欢我就说,从不会给自己留下遗憾,你应该多学学我。”


    这话,有点许云帆那味道了。


    李六一下子说不出来了。


    秦润说话直白是直白了些,但他有说错一句话吗?


    他不是哑巴,为什么不能同景明泽把话说清楚?


    ……


    村长下午还在给小秦家干活,远处跑来一个小身板子,着急忙慌的孙徐跑的满头大汗,待他跑到村长跟前,双手撑膝喘了几大口气,缓过来了才赶忙开口,“孙爷爷,你快去村头看看吧,有几位官差到我们村了。”


    “啥?”


    村长吓了一跳,手里的活顾不上了,赶忙追问,“什么官差?难不成我就一会不在村里,谁家就犯事了?”


    孙徐半天说不清楚,毕竟他还小,尚未听到官差说什么,几个汉子便把他打发过来赶紧把村长喊回去。


    村口。


    突然来了几个官爷,在地里干活的村民一个个站直身,不忙着除草了。


    “怎么回事?官差咋的来我们村了?谁犯事了?”


    每一年除了收税时,村里人少有见到官差的时候,在他们的意识里,官差往往与‘犯事’挂钩。


    现在几个官差出现在村口,村口最先见到官差的几个村民不由得怀疑,莫不是他们村的谁犯了事?


    他们有心想问问,可一对上面无表情,一身气度不俗的几位官爷,谁敢问?


    一个胆子比较大的汉子过来后,犹豫了会,上前询问,“几位大人来我们村可是有什么事?”


    几人当中,也就他们大人平时同村民沟通最多,他们几个乃是侍卫,主要职责重任就是保护大人,因此,哪怕同大人离京数月了,大人也同他们说过要多笑笑,否则,就他们那张像是别人欠了他们几百两银子似的表情,哪个村民赶上前?


    可没办法,这些侍卫被训练了十几年,早就习惯了面无表情,哪里能轻易改的过来,平时的沟通,主要还是得景明泽亲自来。


    景明泽上前几步,“这位老乡,我听外头的人说,你们村的秦家卖了玉米棒,这种玉米只有他们家才有的卖,我今儿来,就是想找秦家问问一些事,不知老乡能否给我指条路。”


    “哦哦,你们是要找小秦家啊,我知道他们家在哪,我带你们去。”这位官爷说话平和,压根没有一点官架子,一看就让人亲近。


    笑意不达眼底的景明泽露出标准笑容来,“那就麻烦老乡了。”


    村长赶到的时候,景明泽已经到了半路,带路的村民很自觉的撤了,留下村长带路。


    得知此人是为了玉米的事来,村长赶忙问道:“大人,可是这玉米棒有问题?”


    景明泽摇头,暗自强打精神,将其他负面情绪压下去,“不是,只是本……我很好奇,因此过来看看。”


    大梨村小秦家卖的玉米棒一事,还是蒋岚方告诉他的,蒋岚方说了,这些玉米棒很甜,有的还很糯,与他以前吃过的玉米棒根本不在同一个档次,而且他吃玉米棒的时候特意看过了,那些玉米棒长的很好,颗粒饱满,有的一口咬下去还能爆汁,口腔里瞬间弥漫玉米的清甜。


    这般好吃的玉米棒,蒋岚方一口气吃了四把,剩下的几把则带回去同夫人分享。


    遇上景明泽时,蒋岚方瞬间就想到了许云帆带来的玉米棒,他同景明泽说起玉米棒的事,还说既然他已经快到清陵县了,可以顺道过去看看。


    景明泽这次负责巡视的府城不少,其他府城由其他人负责,他到了这边,本打算去其他地方看看的,蒋岚方这么一说,他才为此特意绕路过来,只是没想到,半路会收到那么一个意外惊喜。


    也许这个意外,并未让他感到过多的不可思议。


    这是李六所在的县城,遇上李六,他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他唯独忘了李六身边是不是有其他人这个可能。


    以前他故意不到这边巡视,却每一次都会选择来沂平府,他打的什么主意,不过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以前刻意回避不去找,但他还是想靠那人近一点。


    哪怕不能见面,他也想离他近些,走他可能会走过的路,吃他可能会吃到的地方特色小吃等等,好像这样,就能弥补李六不在他身边六年来的空缺。


    景明泽摇摇头,为什么,李六就那么阴魂不散,非要在他的脑海里扎根,挥之不去呢?


    如今他的爱人已经不属于他,他只能好好工作,走的更远更高。


    这是李六当年对他的期望,哪怕李六已经心有所属,但他们过去在一起的美好回忆,依旧值得他深藏于心,并为了当年的理想努力奋斗。


    景明泽整理好情绪,但面上的笑依旧勉强苦涩,“孙村长,你可知这小秦家是何人种出的这些玉米呢?说实话,我在镇上的店铺买过一些,确实如其他人所说的那般,很甜很糯,玉米棒很大,颗粒也很紧实,我看了店铺里其他客人吃的,几乎每一把都是那么好,所以特意来看看。”


    原来如此。


    村长放心了,比之方才更热情了几分,“哦哦哦,原来大人是为这事而来啊,那玉米棒确实是小秦家种出来的,他家的玉米确实长的可好了,之前也就追过一次肥,但刚长出来的时候,那玉米确实长的好啊,一亩地几乎都不需要补种,呐,大人,您看那边那块最绿的玉米地,就是小秦家的地了,这块地的玉米棒他们还没掰到呢。”


    村长指着一个方向,脸上不免露出自豪的神情来。


    不夸张的说,当了几十年的庄稼汉,村长又作为一村“老大”,附近几个村的情况,他是了如指掌,可以说,小秦家的玉米,是他几十年来见过的,长的最好的玉米了。


    “大人,您看那边的玉米是不是比其他玉米地里的玉米长的好?”


    见着那片绿油油的玉米地,景明泽眼睛就是一突,差点没飞到玉米地里。


    自打他上任大司农后,不知去过多少府走过多少村见过多少玉米地,正如村长所说,小秦家的玉米确实长的比其他玉米好太多了。


    虽然玉米须还没完全变黑,但那玉米棒已经比附近玉米地里的玉米须全黑的玉米棒还要大,也更长一些。


    景明泽大为惊喜,“村长,我们可否凑近过去瞧瞧?”


    “可以,当然可以。”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村长立马带路,“大人,走这边。”


    “村长,这玉米种是小秦家自个留种的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这玉米种同我们种的不一样。”


    “噢,有何处不一样呢?”


    “我记得他们家的玉米种是红色的,据许小子说,那玉米种是伴有毒还有旁的东西,所以玉米种种下去了,不怕老鼠鸟虫吃,玉米也能长的更好。”


    景明泽:“红色的玉米种?还有毒??”


    这是真的吗?


    “大人,此事千真万确,不止我一个人看到了,其他村民也看到了,哎哟,如果您不信,到时候您可以问问许小子,这玉米种听说就是他拿出来的。”


    “好。”


    说完,景明泽突然一愣,“许小子?不是姓秦吗?”


    村长:“不是啊。”


    “小秦家不是秦氏的吗?”


    “小秦家是秦氏人啊,他家哥儿就是秦氏人,不过他夫君不是,也不能说不是,许小子已经入赘秦家了,也是秦氏的人了。”村长又道:“卖玉米棒就是许小子的主意。”


    景明泽呢喃两句,“许小子,许小子?!!”


    真的会有这么巧吗?


    今儿刚见到一个姓许的,这会要拜访的百姓家也有个姓许的?


    一个入赘,一个同李六在一起了,所以,他们根本不是同一个人才对。


    但不知为何,景明泽还是问了一句,“姓许?村长,你口中的许小子叫什么名?又是哪方人士?”


    换其他人问这些事,村长肯定不会多嘴,可问这些的是景明泽,是官老爷,哪怕他不说,人家有的是办法可以查清楚他想知道的一切,那倒不如他来说,至少他敢保证自己说的绝对是真实的好话。


    “许小子是海外来的,这小子,长得……哎哟,那模样俊的十里八乡都不见得会有一个,就半年前被我们秦氏也就是小秦家的润哥儿捡回来,这许小子在我们这无亲无故的,只能留住在润哥儿家,一来二去便同润哥儿产生了感情,大人方才说在镇上买过玉米棒,那肯定是在云润店铺买的,那店铺就是许小子同润哥儿一块开的……许小子还是个夫子呢,别看他经常跑外头,看似不着调,但人家都是老老实实的上工去了,每天学院下学他不是回村就是忙其他事,用他的话来说,委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了。”


    说了这么一大通,村长还是没说许小子究竟叫啥名,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嗡的一声,景明泽大脑一片混沌,村长后面说的什么,景明泽已经记不清了。


    他只知道村长口中的许小子,他要拜访的那户人家的人居然是许云帆。


    如果不是村长口中的几个关键词,景明泽还会觉得这一切不过是凑巧的同名同姓,可村长口中的许云帆很俊,他亲眼所见的许云帆姿色更是在他之上,况且,李六不就是大梨村的人吗?


    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许云帆一边上门入赘,一边在有了点小钱后开始寻花问柳左拥右抱?


    景明泽不敢相信,自己放在心尖上疼着宠着的爱人,分开六年却依旧心心念念的人,如今居然只是一个入赘汉子的小妾??


    这一刻,景明泽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李六就是这么对他的吗?


    同他分开后,居然选择了这样的人?


    自己原来还比不上这种烂人?!!


    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景明泽沉下脸,不再过问旁的事。


    他娘的。


    现在的他哪里还冷静得了?


    村长不明白自己说的都是实话,怎么大人脸色都变了?这下子,村长是不敢多说旁的了,生怕多说多错,给许云帆惹麻烦。


    ……


    听到院门被敲响,秦润同李六不知道在后院干啥,许云帆只能亲自去开门。


    “许小子,快开门。”村长一到小秦家院门外,还没走近就快步跑了几步,生怕许云帆秦润他们开门慢了,惹得本就沉脸的大人心情更不美。


    许云帆方将院门推开露出个脸来,门面上一道拳影迎面而来。


    “我艹!”许云帆一声惊呼,反应极及迅速的侧头避开,耳边拳风响起,许云帆反应迅速,下意识的一个抬腿,直接把人踹了出去。


    这一脚,因没看清人,许云帆收了些许的力气,令他没想到的事,在他还没能看清被踹飞出去的人是谁,几道危险的气息靠近。


    只一个来回,许云帆就知道同他交手都是练家子。


    这力道,这出招方式足以证明对方并非花架子,而是经过特殊培训后养成的对敌招式,是实打实的厉害。


    许云帆眉心微拧,侧身扭头不断避开迎面而来的攻击,如此游刃有余的闪躲,让对他出手,却一连击不中人的几个侍卫大惊。


    不可能!


    他们几个可是接受了十几年的培训,就是当今陛下的暗卫在他们几人的联手下也不可能做到这般毫发无损的地步。


    趁着闪避的功夫,许云帆还有心思一心二用看向捂着腹部,面色扭曲站起来的人。


    景明泽!!?


    好家伙,感情方才想偷袭的他的人居然是景明泽。


    许云帆当下只想到秋后算账的可能。


    “回来。”看着同泥鳅一样在几个侍卫手下左闪右躲的许云帆,景明泽咬牙切齿。


    之所以会把侍卫喊回来,倒不是景明泽良心发现,而是,要揍许云帆这件事,他不想假手于人,他想亲自动手,这样才能解气。


    几个侍卫咬咬牙,说实话,他们几兄弟出了这么多招,不说把人抓起来了,更丢脸的是,他们连对方的衣角都没能抓着。


    这种事要是传出去,几人只怕要被同行笑掉大牙了。


    第180章 第 180 章 有心合作


    几个侍卫有心继续, 奈何主子的话不能不听,几人一个闪身后退,站到了景明泽身后。


    “景明泽, 你想干什么?”许云帆叉腰质问道。


    景明泽看向许云帆的目光, 里头的厌恶恨是恨不得将于许云帆给大卸八块,“我想做什么?你自己清楚。”


    许云帆:“……”


    “我清楚你个大头鬼, 哦, 难不成你是因为六哥所以想收拾我一顿?”


    改为双手怀胸的许云帆不急不缓, 压根不把景明泽的话放眼里,眼底带着些许玩味,将景明泽上下打量一番,语不惊人死不休道:“哎, 别说,这会我再看你,发现我好像不是只比你好那么一星半点, 抛开其他不谈, 你这武力值真是令人……我就一脚, 你看看你,摔的满背的灰尘, 再说了, 你是六哥的谁?又有什么资格对他如今的身边人动手?你要知道, 你只是他的过去式, 而我才是他的现在式以及未来式。”


    一句话,直接把景明泽问住了。


    可恶, 这家伙,是会直戳人心窝的,后面几句话, 一字一句化为漫天飞来的箭矢,差点没把景明泽心窝捅成筛子。


    景明泽一怒,眼角余光发现站在一旁已经傻眼的村长,再同身边侍卫一个眼神示意,村长很快被带走了。


    有的事,闹的人尽皆知,受害者不是他们两个汉子,而是作为许云帆夫郎的哥儿,还有李六。


    有一点,景明泽必须承认,那就是,他确实打不过许云帆。


    明知如此,还要强冲上去同许云帆打,此举不过是愚蠢的自讨苦吃。


    聪明人,不干蠢事。


    而且,他替李六抱不平,李六呢?


    他又是怎么认为的呢?


    李六是不是真心的想同许云帆在一起,想到哪怕以一个汉子之身也愿意做上妾的位置,哪怕因此遭受各种有色目光也不在意?


    但身为汉子,就这么走了,未免太过丢脸了。


    他必须问清楚,若李六是自愿,他只能将自己破碎的心脏碎片一块块捡起来带走,往后余生,彻底断了对这人所有不该有的,如今已算逾越的感情。


    景明泽不愧是做大事的人,足够清醒,也足够冷静,不论何时都能清醒的分析利弊,“是,我武力不如你,我认,许云帆,但这不该成为你嚣张的资本,你需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比你强的大有人在,诚然,我这几个手下奈何不了你,但我再派十几二十几个手下呢?”


    许云帆眉毛一挑,“所以呢?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景明泽摇头道,他是讨厌许云帆,但有的事必须解释清楚:“我不会以我目前所拥有的在外人看起来高于你的权势地位来威胁你,你还很年轻,未来有无限的可能,我不能判定你一辈子就这样了,我不会对一个本就对未来充满憧憬的年轻人说过分的话,我只想和你好好谈谈六儿的事。”


    想到方才自己被这些事冲昏头脑,做出了过激行为,明明被许云帆一脚踹飞在地,可许云帆看向他的目光,除了诧异震惊,却无上位者的睥睨蔑视,还有在半路相遇时,许云帆除了满眼的好奇,好像就再没其他了,景明泽发现,许云帆的眼神不对劲。


    “很抱歉,方才我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以至于做了些过激举动,给你带来的伤害,我愿意道歉,你可以将六儿喊出来吗?我只是有几句话想问问他。”


    景明泽的真挚,诚恳的话语,许云帆听到了。


    会做人的景明泽话说的好听,至少很得许云帆的心。


    他收起脸上漫不经心懒散的笑,“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你的态度我非常喜欢,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对我动手。”


    说到这个景明泽就来气,冷哼了一声,“还不都怪你。”


    这口锅它真是又大又圆。


    许云帆:“……大哥,说话咱得讲良心,你莫名其妙打我,合着还是我的问题了?”


    “难道不是吗?”


    “难道你不是小秦家的入赘哥婿吗?”


    “难道不是你有了几个小钱之后把六儿收到身边?”


    许云帆:“……”


    景明泽这几句话,说的好像没什么错,但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呢。


    “你说的收是几个意思?”


    话一说出口,许云帆恍然大悟,他可算晓得景明泽为什么要揍他了。


    换做他,秦润同其他汉子在一起,他见了,心里能好受?


    好受肯定是不太好受的。


    许云帆扶额道:“算了,有什么事你见着六哥之后再同他说吧,你等着。”


    留下一句话后,许云帆往后院跑去,不多时,李六着急忙慌的跑出来了。


    秦润拉着许云帆的手腕,“怎么了,突然把六哥喊出去,谁找他了?”


    “就他以前的老……少爷呗,人家找上门来了,二话不说就要揍我,我真是委屈死了。”


    秦润将人上下扫了一遍,没发现许云帆少根汗毛,还是哄道:“好了,不委屈了,今晚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好不好?”


    “真的?”


    许云帆别有深意又道:“我吃什么你都做?那我……”


    “你敢吃我就敢给。”秦润太了解许云帆这人的尿性了,一听他这话,就知道话里有话。


    许云帆闷闷笑起来,“润哥儿,你现在都变坏了,不过我好喜欢你这么直接哟。”


    “我变坏了,那也是被你影响,跟你学的。”秦润轻推了许云帆一把,转而肃下脸,“那个景明泽是特意来找六哥的吗?”


    “不知道,我方打开院门他便想揍我了,我哪里还记得问旁的事。”许云帆想了想,“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人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富家子弟,他身边几人都是练家子,功夫不差。”


    “不是普通富家子弟?那他是?”


    “或许是个当官的吧,就是不知道他这官是几品。”许云帆对大晏朝的官职不甚了解,但仅从景明泽身边跟着训练有素的几个侍卫,以及他们腰间佩戴的饰物,可想而知,这人的地位绝对不会太低。


    秦润惊呼出声,“他还是个当官的?那可厉害了。”


    许云帆沉默了,他想说不就是个当官的吗,过个几年他也是了,但一想到自己如今连个童生都还没考上呢,不由得闭上嘴。


    “少爷,润哥儿。”


    半个时辰后,李六面红耳赤,羞答答的进来了。


    前院留给李六同景明泽了,许云帆同秦润只能蹲在后院,许云帆腿都蹲麻了,干脆一屁股坐在一旁的木桩上,见到李六过来,许云帆揶揄道:“怎么了?别不是你那前少爷又要揍我了吧?”


    “没有的没有的。”


    李六赶忙摇手,“少爷,阿泽他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


    许云帆故意掐着嗓子道:“哎哟,连阿泽都喊上了,怎么,你这是要喜旧厌新了吗?”


    “少爷。”李六无奈喊了一声,“润哥儿,你看看你家夫君。”


    李六最近同秦润混的多,两人相处的意外好,许云帆被秦润喊了一声,赶紧道:“我就逗一逗他,他就急了,怎么,你们说开了,已经合好了?”


    许云帆好奇的差点抓耳挠腮,“不是,六哥,你跟那个景明泽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阿泽以前是我的少爷。”


    李六不太好意思了,毕竟这种事,在两个恩人面前说起来,多少令人感到些许羞耻,“我十六岁的时候便同少爷在一起了,后来我们的关系被我父母知道了,我娘同我说,我们的关系不该存在的,之前因为阿泽对我好,每一次他同其他同窗出去聚聚,总免不了被有些人说三道四,甚至调侃他一些不太好听的话,我因为长的不怎么壮实,在府城那等地方,还算比较受那些有龙阳之好之人的喜欢,有甚者更是与少爷讨要过我,但少爷宁愿撕破脸都不曾答应过,也因此,少爷得罪了很多人。”


    后来他娘得知他同景明泽的事,无论如何都不同意李六继续留在景明泽身边。


    在六娘看来,那些风花雪月情情爱爱的事,终究敌不过现实。


    景明泽如今疼李六,自然愿意护着他,可等景明泽去到更远的地方,乃至日后去到京城了,要是“卖”了李六能给他换取一条康庄大道,景明泽还能一如当初,坚定不移的护着李六吗?


    男人的心太易变了,到时候李六去了京城,要真的被景明泽送与其他人玩弄,他们远在大梨村,只怕连李六遭遇了什么都不晓得。


    后来,六娘李卫为了儿子,最远只去过县城的夫妇两人一路走走问问,这才去到了府城。


    在府城,景明泽亲自接待了他们,对他们也是极好的。


    看景明泽与李六不时表现出来的亲昵,以及景明泽看向李六时的目光,这一切都太让她熟悉了。


    六娘对景明泽的感觉很好,但景明泽不过是个富家子弟,要想走上仕途,一旦他同李六的事被人用来大做文章,可如何是好?


    李六舍不得离开景明泽身边,但他知道,六娘说的没错,他继续留下,不过是景明泽的累赘。


    回村后,李六依旧惦记着景明泽,盼着望着景明泽不要再生他的气,想他能来看看他,可六年了,景明泽还是没来。


    李六想景明泽,想的快要疯了。


    哪怕这些事已经过去了,如今谈及,李六还是抑制不住的觉得苦涩难当,“阿泽他如今已经是大司农了,我不知道大司农是什么官,我问他,他说是正三品大官,少爷,你知道这官有多高吗?”


    许云帆一哽。


    好家伙,要不是李六最后这句话问的真心实意,眼里满是疑惑,许云帆都要以为李六是在暗讽他了。


    大司农?


    这不是主管百姓农事的大官吗?


    他娘的,许云帆真是快嫉妒死自己了。


    这太优秀的人,老天都追着他喂饭,这会,他又看到无数银子向着他飞过来了。


    他的化肥到时候要上市,哪怕他可以同齐家合作,借助齐商的名头扩大产品的名气,可目标客户不认同,不买的话,产品名气再大有个卵用?


    如果能同大司农搭上一条路子,这个问题便能迎刃而解了。


    只要景明泽一声令下,就是县令都得听他的,到时候,景明泽再利用权职,划出一县作为实验基地来,到时候,农产品大丰收了,百姓们不信也得信。


    其实他可以自己做这个实验田,但如此一来,哪怕实验田成功了,其影响力,传播力还是不如大司农做的好。


    毕竟一个是个人,一个代表的朝廷,这可信度,影响力自然不同。


    李六的疑惑,许云帆仔细想了下,“如果我没猜错,正三品的官确实挺大的了,正三品之上还有正副一二品,像丞相这类的就是正一品,像县令这类的就是正七品官员。”


    “如此,景明泽岂不是比县令还要厉害?”秦润都惊讶了,真是没想到,他居然还能见到这么高的官。


    李六眼睛瞪的溜圆,似是惊喜,又似是不安。


    与许云帆相处久了,李六同其他秦氏人一样,下意识把许云帆当成了主心骨,“少爷,那我……他会不会因为我而被人耻笑?”


    能在短短几年时间里坐上三品大官,这些年来,景明泽究竟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李六都不敢想,要是因为自己,景明泽失去如今拥有的权势地位,他岂不是罪人了?


    这问题,还真问到许云帆的知识盲区了,“这个我不是很清楚,不过大地方的百姓接受能力会比我们这儿高一些吧,我听说府城那等地方,不是还有那什么院吗?”


    “有的。”李六在府城住过几年,对这些自然清楚,正因为在府城那等地方,男风比之小地方盛行,才会有其他学子开口同景明泽索要他。


    但这种事,很多人只是私底下玩玩,不会摆到明面上,那些个公子哥就算要玩,也是同人货银两讫,他从未听过有哪个汉子同汉子在一起的。


    富家子尚且如此,更不用说景明泽这样的三品官了。


    许云帆:“你是同景明泽说开了吗,如果他都不介意,你又何必这般在意呢,名声这种东西,说不重要,有时候确实又挺重要的,你同他好好说清楚不就好了吗,有时候很多烦恼事,不过是因为当事人少了一张嘴。”


    “我方才太开心了,没想起这些,对了,少爷,阿泽他来这里是为了玉米的事来的,听了村长的话后误会了,这才冒犯了少爷,少爷你别生气。”


    “他来这是为了玉米的事?”许云帆悟了,洋洋得意起来,“是不是因为我家的玉米特别棒,所以他想找我了解了解啊,大司农不就是管这事的吗?”


    “是的,少爷,阿泽他就是因为家里玉米长得好,所以才亲自登门拜访的,少爷,你看看要不要……”


    许云帆挥挥手,“那就聊聊吧!”


    大司农也是个好官了,自己的玉米其实不太适合留种,但根据他的观察,这儿的百姓在种植方面确实有所欠缺,也许,他可以趁此机会同景明泽聊聊。


    去到堂厅时,景明泽早已等候多时,一见到人来,他立马站起来,不太自然的向许云帆点了一下头。


    许云帆耷拉着脸,不笑也没点头,整得景明泽尴尬的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


    “坐吧,站着干什么?”


    许云帆先一步坐下,目光如炬的盯着景明泽看,景明泽直被看的眼神都不知道往哪放,在景明泽头皮发麻时,许云帆才大发慈悲的移开目光,幽幽的倒了一杯水。


    对此,景明泽是敢怒不敢言,他脾气好,但不代表他没脾气,换做其他人敢这么对他,只怕他早掀桌了。


    但许云帆不是其他人。


    他是李六的救命恩人,没有许云帆,李六可能早被李山……


    更何况,许云帆还帮了李六不止一次,景明泽如何敢对许云帆发飙。


    “我听六哥说了,他说你是大司农,是朝廷正三品大官,你今年几岁了?”


    这话题转的有点快,景明泽都不知道许云帆究竟想问什么,他老实回答,“三十。”


    “嗯,三十岁能坐到正三品,说明你的实力,魄力、手腕都是有目共睹的,是个可造之材,像你这样的,应当是很多人心目中的乘龙快婿,你可有成亲?”


    “不曾。”


    “怎么还不成亲呢?”许云帆平时同大娘婶婶们唠嗑,一些话不是白听的,他语气拿捏的妥妥的,同景明泽的三大姑八大姨简直是一模一样,“你都三十了,怎么还不成亲?是没有看上的?还是平时太忙没时间解决人生大事?你看看人家与你一样大的,孩子都准备考童生了,就你还单着,你就一点都不着急的吗?你这年纪了,也该为父母着想了,人家都当爷爷奶奶儿孙绕膝了,再看看你。”


    这番话,听得景明泽面色都有些怪异。


    说实话,许云帆这些话,他听的耳朵都快起茧了,可以说是倒背如流。


    但往常对他说这些话的,哪一个不是他的长辈,哪一个不是四五十好几的人?


    方才六儿说了,许云帆才十七岁,比他小了那么多,自个怎么可能同许云帆走到一起?


    一个十七岁的小汉子,心理已经成熟沧桑到这个地步了?


    “你……”景明泽思来想去,总觉得一个十七岁的小汉子不应该是这样的,许云帆会这样,大抵是听得多,见得多了,“是不是跟其他大娘阿叔们处的太多了?”


    “你不要转移话题呀,你管我平时跟谁一块唠嗑呢,你只管回答我的问题就好了。”


    年至三十,无语至极的景明泽:“……”


    真是活久见了,当了这么多年官,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跟自己说话的。


    且不说村民见了他都得毕恭毕敬,就是京城那等富家少爷官家少爷,谁敢与他这么说话?


    偏偏许云帆就敢。


    这海外来的小汉子,是不是打小就吃了熊心豹子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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