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迟晚如愿以偿地进入了去玄阳寺祈福的队伍里, 那天她娇气的声音,熄灭了虞九舟的怒火。
重生后的虞九舟,性格阴郁偏执, 决定了的事情不容更改, 更不喜欢有人逼迫自己。
她不让迟晚前往玄阳寺,哪知这人跑到宫里找皇帝下旨,她很讨厌这种逼迫行为。
在她看来,用皇帝的权力压她,就是在进行逼迫。
可在迟晚娇气地控诉她之后, 心里的怒火一下子就消失了, 随即便道:“所以你就去陛下那里请旨来逼迫孤?”
语气听起来还是很冷,但是装的,跟真的生气是不一样的。
迟晚听她的语气软了下来,就坐到了她的旁边, “对啊,反正我是要跟你一起去的。”
罗汉床中间放着案桌,是有两个位置的, 可迟晚没有坐到另一边,反而挤在了虞九舟的旁边。
“为什么离得这么近。”
虞九舟冷眼看着挤在自己身边的迟晚, 冷眼底下满是无奈, 她对这样的迟晚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对方根本不怕她冷,反而坐得离她那么近,她都能闻到对方身上好闻的香味。
迟晚往罗汉床上坐了坐, 不让两只脚碰到地, 脚后跟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床。
“殿下,玄阳寺是不是会发生什么事情?”
虞九舟一怔,忽然想到迟晚跟自己一样, 也是重活回来的* ,就算不知道她玄阳寺遇刺的内幕,也肯定知道这件事。
正常情况下,知道会遇刺,她怎么也会带上长公主出行的全部军队,那么多兵士在,刺客想要刺杀的难度就太大了。
想要伪装到她信任的金吾卫跟禁军里面,是一件难度很大的事,会有效限制刺客的难度,人数太多,就不会吃一口井,都吃一锅饭,下毒的难度会增大,她同样可以提前防备。
在知道的前提下,却只带了两千禁军前往,以迟晚的聪慧,肯定能察觉到不对劲。
虞九舟知道,想要骗过迟晚不容易,因此她故意气她,气愤的情况下,思考能力会变弱。
见迟晚真的没有发现,反而躲在房间里面写书,她是有点儿失望的。
迟晚居然没有发现她的想法,那是一种庆幸又失望的感觉。
直到迟晚进宫的那一刻,她生气的同时,心里又有那么一点儿期待,人真的很别扭。
明明她特别讨厌被人逼迫,如果迟今进宫是为了跟她一起去玄阳寺,她就没有那么生气了。
所以迟晚回来,只用了一句话,她就破功了。
虞九舟强忍着,依然保持冷漠,“你不知道?”
迟晚才不在意她冷冷的语气呢,要是在意这个,因为她语气冷就跑掉,那一开始她怕是连接触都不敢接触了。
两人相处的时间不短,看过小说,虞九舟的番外都是逐字看的,虽说现实中的虞九舟,跟小说里的她是有那么些差别,但那可能是深藏在她内心深处的可爱,萌动。
没错,就是可爱,虞九舟是小说里面的大反派,只有接触了,才知道她傲娇中带着可爱。
正是知道,迟晚才不会误解虞九舟表面的冷漠呢。
“我只知道你会在玄阳寺遭遇刺杀,是前所未有的危机,具体发生了什么,还有刺杀背后的隐情,我就不知道了。”
她都是实话实说,没有任何的隐瞒,对虞九舟,她也不需要隐瞒。
虞九舟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你不要离孤这么近。”
迟晚的衣服都压在了她的衣服上面。
衣裙的触碰,代表着关系的亲密,叠加在一起的衣服,她总觉得代表着什么。
特别是,迟晚的衣摆压在了她的衣裙上面,有的时候宫廷教学册看得太多了,什么都没有做成不说,把脑袋也看成册子了。
迟晚看了一眼两人的距离,中间还隔着约莫十公分的距离呢,哪里就那么近了。
于是她坐正身体,又往虞九舟的身边贴了贴,“殿下,你玄阳寺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不让我去,是担心我出事吗?”
她问得实在是太直白了,惹的虞九舟把脸扭到一边。
半晌才问,“你想知道?”
“想。”
当然想知道了,玄阳寺刺杀,是虞九舟正式开始争权夺利的契机,她变得更加的阴沉,开始不停地争夺权力,成为名副其实的监国长公主,新帝登基后的摄政长公主。
这一次,她早就开始拉拢人才,发展势力,现在她手里的力量,堪比圣元帝病重那段日子。
圣元帝病重的时候,大周事务几乎全交到了她的手里,要不是高正当时跟宝安王站到了一起,大周差点儿就成了她的一言堂。
今生就不一样了,高正早早地失去了皇帝信任,现如今是要靠她这个长公主的,这一次逆王造反,她趁机掌握了不少兵权。
她本可不以身犯险,可大周绝不能沦落到外族的手上,隐藏在大周的外族,始终是一颗毒瘤,必须清除掉才行。
一旦外族入侵,大周百姓就遭殃了。
内部战乱,为了日后好治理大周,很多当权者不太会对百姓下毒手,可外族就不一样了,他们是会屠杀大周百姓的。
为了大周的百姓,她必须得冒险。
既然迟晚铁了心地要跟她去,有些话就不能再藏着了,“孤怀疑京都有人跟南越勾结。”
包括上辈子跟随的队伍是因为中毒失去了战斗力,还有南越在年底会入侵的事情,以及被刺杀逃亡期间,发生的所有事情,虞九舟都说了。
迟晚的眉头越皱越深,怪不得虞九舟不想带上她,包括春归跟夏去。
“殿下有没有想过,若不带着她们,你可能根本逃不出玄阳寺。”
有了忠心之人不顾生命地挡刀,哪怕死也要护送虞九舟回京都的决心,她才能回到京都。
要是没有了她们的拼死相护,以上辈子的情况,虞九舟很难逃离。
两千禁军,尽管多了一千禁军,可对方下毒,防不胜防,防住了饭菜,防不住水源,防住了水源,能防住毒烟吗?
虞九舟却很坚定,“孤绝不会用别人的性命,替孤而死。”
这就是迟晚会为当时还是纸片人的她,疯狂心动的原因!
相比于宝安王这个主角,虞九舟的品质才更像是主角。
宝安王记仇,嘴上说得好听,遇到危险比谁跑得都快,虞九舟则会留下跟属下一起共进退,前提是她不拖累大家的情况下。
毕竟她不会武,留下还要人分心保护的情况下,她会毫不犹豫地离开,可在明知道带春归她们去,她们会死的情况下,她做不到熟视无睹。
玄阳寺祈福无法拒绝,为了普通百姓的生死,为了大周避免战乱,这一趟她是必须去的。
听虞九舟说完,迟晚更加的坚定,她要陪对方一起去玄阳寺,“那殿下更不能丢下我了。”
“为何?”怎么就不能丢下她了。
京都还是很安全的,听她说完玄阳寺的危险,不是应该选择不去?
迟晚的性格很简单,能活肯定想活着,若事关原则,未必就不能拼一把了。
在虞九舟的面前,她可以滑跪,可以撒娇,可以惧妻,对外的时候,她向来是不怕的。
“殿下是我的妻,怎么能让妻自己面对危险,而我这个做伴侣的,总该陪着才行。”
“哼。”听她说自己是她的妻,又说什么伴侣的,虞九舟忍不住轻哼一声。
“哼我作甚?”
迟晚凑近,故作疑惑模样,“殿下难道不是担心我的安全,才不想让我跟去玄阳寺的?”
同样的问题,重新问了一遍,这次虞九舟选择了回答,“孤自己做的决定,不想连累你们任何人。”
可以避免的一场刺杀,她偏要引蛇出洞,确实是她自己的决定。
迟晚唇角含笑,“可是殿下,你不是在担心我,为何不让我去。”
虞九舟:“……”无话可说。
“殿下为何不说话。”迟晚明知故问。
“孤不想说话,你也住嘴。”
面对虞九舟故意冷着的声音,迟晚根本不害怕,“当然要说话,还好我发现了殿下是为了我好,要是没有发现,我可就要误会殿下是个出尔反尔的人了。”
答应了带她去玄阳寺的,结果突然做了别的决定就不带她了。
还有说好了圆房,这都多少天过去了,忘了咋地?
虞九舟觉得她说的对,可看到迟晚控诉的眼神,总觉得还有别的,比如商议好的圆房。
这确实不好意思,先不说迟晚的胳膊没有好透,其实非要圆房也是可以的。
只是在迟晚不用胳膊的情况下,宫廷小册子上的内容,就需要她主动了,并且要很努力的样子。
虞九舟了解自己的身体,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她的身体是好上不少,可有些需要体力的运动,她其实有点儿为难的。
“迟晚。”虞九舟突然叫了一声。
“嗯?”
迟晚不明所以,怎么如此正经地叫她的名字。
说起来,自从她有了今朝这个名字后,熟悉的人都会叫她今朝,不熟的人自然就叫驸马了,还叫她迟晚的人,好像就剩下了虞九舟一个。
只听虞九舟毫无起伏的声音响起,“你难道不知,知道得太多,容易被杀人灭口。”
“殿下要杀了我?”
迟晚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直到把虞九舟看得有些别扭的时候才道:“我知道殿下之前有这个想法。”
“我要杀的不是你。”是以前的迟晚。
似被迟晚调侃的目光激怒了,虞九舟的语气都上扬了些。
长公主殿下向来情绪内敛,一直冷冷的,哪怕生气也是冷,根本看不出多余的情绪。
听着耳边明显上扬的语调,迟晚开心地笑了,“我知道,殿下不舍得杀我。”
虞九舟无语,上次两人的相处还是她占据上风,今日她竟有些招架不住迟晚了。
想上次,她的靠近,迟晚那么害羞。
迟晚见她不说话,忽然靠近,脸面对着她的侧脖颈,视线移到虞九舟的耳垂上,“殿下,臣可还要靠殿下过上好日子呢,殿下以身犯险,万一出现什么意外,臣可是哭都没有地方哭了。”
感受着脖颈温热的气息,虞九舟的身体一瞬间绷直,身上酥软的感觉,让她无法形容。
有点儿难受,还有点儿渴望迟晚靠得太近。
她强忍住不适道:“好日子?”
迟晚是驸马,还有那么多实职,高官厚禄,九九养生馆日入数千两,只在京都一地就有这么多银子,还不是所有人都接受这个新兴事物的情况下。
要不了多久,人们就会发现药丸的功效,九九养生馆的生意只会更好,南边也开起来了,一南一北,铺子逐渐铺开,一直到全大周都开满了位置。
迟晚虽只有一成的分红,分到的银子不会少,可以算得上荣华富贵了,对许多人来说,这就是好日子。
可迟晚想的好日子跟荣华富贵没关系,“一处小院,一日三餐,一年四季。”两人相守。
两人相守就算了吧,她觉得要不是穿过来就跟虞九舟成了亲,两辈子她都成不了亲,注孤生的那种。
虞九舟挑眉,“好啊,孤会给你的。”
京都中的小院那么多,公主府的小院那么多,甚至她可以在皇宫中建一处小院。
虞九舟理解得很简单,迟晚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小院,住在里面,一个独属于自己的空间。
迟晚很讶异,心里莫名失望,她以为虞九舟会留自己呢。
也好,省得她心里居然开始出现了犹豫,犹豫着是不是离开京都,毕竟虞九舟想要圆房。
圆房后,两人会有孩子,那她就多了两份责任,就不能想离开就离开了。
既然虞九舟这么说,就说明对方只是想要她履行身为驸马的责任,而非要她动真感情。
她不想,也不会这样做。
看来得找机会拒绝虞九舟圆房的事了,哪怕皇帝会怪罪,她一力承担就是。
想着,迟晚坐直了身体,起身站在虞九舟的面前,“殿下,臣请殿下带臣一起去玄阳寺。”
突然的正式,让虞九舟盯着她好一会儿,她觉得迟晚有些不同的变化,可说不清楚。
“孤不拦你。”
迟晚行礼,转身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虞九舟忽然想到了什么,有多久迟晚没有对她行礼了?
为何突然一下子,两人之间生疏了。
虞九舟的手放在了迟晚刚刚坐着的地方,温热的感觉还在,人却已经离开了。
迟晚在生气?还是在别扭?
“春归。”她喊了一声。
春归立即走了进来,“殿下。”
“秋来何时归。”
“武城的瘟疫还是爆发了,秋来说,她要找一个无人的地方待上一个月,再回来与殿下相见。”
“秋来说,有不少人从武城逃了出来,准备来京都,很有可能扩散瘟疫,还请殿下早日拿主意。”
“另,秋来传回消息,为了节省赈灾粮,颖王的人在武城进行了屠杀,全报死于雪灾,实际上死得没有那么多人,颖王的人甚至阻止了。”
虞九舟脸色变了,“我们的人呢?”
知道颖王不干人事,派了人过去盯着,没想到颖王居然这么恶,为了贪墨银子,居然干若如此禽兽之事。
春归递上了册子,上面详细记录了颖王在武城做的事情,每一件都罄竹难书。
颖王让属下的人不要发放物资,只在城里设了两个地点,放掺了糠的粥。
就这,稀的都看不到米粒。
虞九舟让人运送到武城的粗盐,用盐来化雪,颖王没有敢在上面动手脚,并花了几万两银子购买这些粗盐。
可道路一通出来,颖王派人大开杀戒,只要他杀的够多,就不用赈灾了,银子就能全都落在了自己的口袋里。
为了实施计划,武城都封了起来,消息根本传递不出来。
为了给武城百姓争取一条活路,虞九舟的人尽力了,可颖王此人太狠,为了银子什么都敢做,武城十来万人,如今剩下六万不到。
雪灾死了约莫两万人,剩下的都是被颖王杀害的。
封城杀人,有物资不发放,把灾民活活饿死,这就是颖王的恶。
虞九舟的心里压抑着怒火,为了武城不重蹈覆辙,她做了很多事情,唯一没有想到的是,颖王能大胆到屠城。
只为银子?她不相信。
“查,颖王到底为何屠城。”
“是。”
虞九舟沉默了一会儿,“议事,叫驸马一起。”
颖王该死了,是她小看了颖王的恶毒。
……
公主府议事厅,迟晚第一次看到虞九舟的谋士团,里面有三个人。
一个是女坤泽,戴着面具看不到脸,一个是女乾元,一身白袍,头发束起,长得嘛还挺好看的,两个人的年龄看起来都不大,顶多二三十岁。
最后一个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穿着看不出来是乾元坤泽,长相就是平平无奇的长相,没有任何记忆点。
等于走在路上,不会有人多看一眼的程度。
越是平平无奇的人,越让人感觉到危险,迟晚对气的感应,已经很精进了。
在此人的身上,她甚至感受不到多余的情绪,如同死水的感觉。
看到迟晚进来,三人一同行礼,“驸马。”
“嗯。”
迟晚应了一声,心里有点儿奇怪,她是迈入虞九舟的核心班底了吧?
说起来,她平时跟虞九舟谈论什么,都是两个人聊,从来没有跟虞九舟的谋士团聊。
看来她在虞九舟的阵营里是越陷越深了,这辈子都要跟虞九舟绑定起来。
紧接着三人自我介绍了一下,女坤泽叫隐没,女乾元叫莲师,剩下的那位“普通”的女人叫多宝。
三人应该都不是真名,隐没神秘,莲师人如其名,多宝二字跟“普通”女人倒是有些不太一样。
“你们叫我今朝就好。”她报出了自己的字,至于她们叫不叫,那就跟她没什么关系了,双方还没有那么熟。
迟晚坐在左一的位置上喝茶,没一会儿虞九舟就到了,见她没有坐在罗汉床上,反倒是坐到了底下的椅子上,心里怪怪的。
但虞九舟没有说什么,直接说起了正事,“把册子给她们看看。”
册子第一个到了迟晚的手里,刚看第一眼她的眉头就蹙了起来,这个颖王真不是人。
等她合上了册子,春归拿着传到别人手上时,虞九舟才开口,“颖王在武城屠杀,你们想想,有什么法子救武城,还不能让瘟疫蔓延。”
不让瘟疫蔓延的方法,救治是消耗最大的,杀了灾民火化,就能有效地把瘟疫控制在武城。
虞九舟肯定不会这么做,所以找来了谋士团。
还有颖王犯事的那些证据,必须以一种合适的方法递交给皇帝,不然只会引起皇帝的怀疑。
还好圣元帝对颖王已经很不满了,满朝都是立颖王为储君的声音,可以说,谁做储君的呼声大,谁就是圣元帝的敌人。
迟晚心里有了想法,只不过另外三个谋士还没有说话,万一献丑了怎么办,老老实实地听着先。
没一会儿,所有人都看完了册子,哪个长得很不错的,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女乾元莲师先开口,她看起来是个暴脾气。
“简直无法无天,令人不齿。”
莲师拱手高声道:“殿下,以属下之意,派钦差前往武城,定武城知府的罪,先把武城掌握在自己手里,然后封城,叫太医带领医者前往。”
“而颖王,还请驸马把颖王的罪证,通过皇城司递给陛下。”
对圣元帝而言,皇城司是值得信任的,恰好皇帝想让迟晚调查颖王跟宝安王。
隐没开口,“殿下,驸马这么快就查到了颖王的证据,怕是陛下不信,所以驸马可以去一趟秋水楼,证据是从宝安王那里得到的。”
宝安王意图打击颖王夺嫡,拉颖王下马的同时,也给宝安王上上眼药。
两人出谋划策,最后多宝开口,“殿下,属下以为可行。”
这三个人配合得真是默契,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但迟晚还有话说,“关于颖王的事,臣无话可说,而武城百姓的死活,臣有一言,臣想要秋来的诊治记录,针对武城用户,臣会尽量给出方子。”
“并且武城百姓的衣服用品,需要用沸水消毒……”
迟晚说着,虞九舟示意春归记下来,春归赶紧拿了笔墨开始写。
她说着常规的发生瘟疫应该怎么做,古代条件有限,能做的不多。
看来她得尽快制出酒精了,原料,发酵都很容易,最重要的一步是蒸馏提纯。
议完了事,迟晚满脑子想着古代可以制作酒精的设备,只是对虞九舟点了下头就离开了。
这样冷淡的态度,虞九舟的心中一涩,迟晚果然生气了。
第72章
长公主殿下跟驸马好像闹别扭了, 在出发前往玄阳寺之前,公主府上下保持着一个默契,不在殿下面前提驸马, 大家一起不理驸马, 就如同一开始那样。
迟晚发现,除了春归夏去还跟她说话,她在公主府变成了空气。
她知道是为什么,公主府上下,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前身在的时候。
那个时候, 前身在公主府就是空气, 连空气都不如,是臭气,见到就要躲得远远的那种。
迟晚倒是不在意,公主府上下都以长公主的态度为准, 可以说,虞九舟就是公主府的风向标。
殿下讨厌谁,公主府上下就讨厌谁, 殿下喜欢谁,公主府上下就喜欢谁。
一群忠心的人, 她当然不会计较了。
春归是看出来了什么, 况且驸马又没有做对不起殿下的事,她哪里就会改变态度。
要知道,殿下议事都会带着驸马, 不管私底下两人究竟为什么闹别扭, 公事上双方还是要接触的。
至于夏去,她的理由就更简单了,驸马是她的朋友, 朋友跟主子闹了别扭,她要从中调和,而不是选择一方,背弃一方。
这不,出发去玄阳寺的早上,夏去还在劝迟晚,“驸马,你跟殿下究竟怎么了,你跟我说,就算是殿下,我也帮你出气。”
迟晚斜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是殿下的错,不是我的错。”
夏去一脸自己都知道的样子,“你敢惹殿下?以殿下的脾气,要真是驸马惹了她,公主府上下都得冰冻三尺,若是殿下惹了驸马你就不一样了。”
说着,夏去凑到了迟晚边上,“偷偷告诉你,好几次我都看到殿下想要叫住你,却叫不出口的样子,那必定是殿下惹了你。”
虞九舟想要叫住她?迟晚挑眉,这几次她参与公主府的议事,议完就走,绝不停留,该发表意见也不藏着掖着,正事能做,私事不想谈。
哪里会知道虞九舟几次想叫她,叫她直接叫呗,干嘛欲言又止。
她要叫她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她还能拒绝不成。
迟晚看着夏去,“你少来探我口风,这件事我自有打算。”
“好吧,你心里有数就好,殿下天皇贵胄,从不给人低头,驸马若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还是主动跟殿下低个头吧,以后在公主府的日子也好过。”
夏去真的是好心,迟晚是驸马,驸马跟公主闹别扭,历朝历代除了驸马家是权臣,就没有公主主动低头的。
况且驸马成亲的时候没有建驸马府,驸马都住在公主府。
按照规制,公主府旁边建驸马府,需要驸马侍寝,才会派人叫驸马。
然后驸马沐浴更衣,等着公主殿下忙好侍寝。
她家殿下还是长公主,驸马怎么也得伺候得好好的,为了以后的日子,还是主动低头的好,不能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迟晚听着夏去的絮叨,无奈道:“你怎么知道,我主动了,殿下就不会计较了。”
“殿下嘴硬心软,以前我们犯错,要不是殿护着,就宫里的规矩,三个我们都不够杀头的。”
“你说的是你吧。”
迟晚可不相信春归也会这样,春归做事妥帖,哪里像夏去大大咧咧,大事上不含糊,可小事上总做错呀。
宫里生活可不是外面,一点儿小问题也是能要命的。
夏去无语,“驸马,我这是在给你出主意。”
迟晚摆摆手,“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有些事情不是低个头能改变的。”
头能低,但有些事情不能接受就是不能接受,就像跪在圣元帝面前的那些人,有几个是真心服他的。
至少迟晚是那种,表面上乖顺,原则却是会坚持到底的那种。
夏去耸肩,看到不远处一个身穿红衣马面裙的女子走了过来,高贵张扬,身姿挺拔如松,步伐起飒爽之风。
顺着夏去的目光看过去,迟晚也看到了,没想到离开了宫装的虞九舟,竟能这样的英气。
一双平静的眸子似能洞察一切,所到之处,所有人都弯下了腰。
平时虞九舟穿着宫装,由于天冷,外面会穿皮毛类的衣服。
大周袍服里面有夹层,再加上皮毛,穿得挺厚重的。
虞九舟向来多思少动,每天不是在处理奏折,就是在处理夺嫡大事,难得会出来走走 。
最大的运动量就是从房间走出永宁院,或是从内阁议事厅外面走到里面了。
这不是虞九舟不爱动,先不说她体虚,宫廷里到了一定位置的人,都能坐步辇,别看汪海跟成娇总是把卑躬屈膝的自称奴婢,不在帝后公主面前,他们也是要人抬着的。
这是一种规矩,久而久之就习惯了,还是经过迟晚的诊治,告诉虞九舟要多动动,不能总在一个地方待着不动弹,那样对身体不好,虞九舟才经常起身在屋内走走。
今日虞九舟换上了马面裙,一袭红裙,长发高束起,几缕碎发在风中肆意,红色的披风随着她的走动往后飞扬,就像是一团火焰,点燃了迟晚心里很久没有燃起的激昂。
一团燃烧的火焰,就那么燃到了她的心里,叫她无处可逃。
“驸马,想什么呢,我们该出发了,你是跟殿下一起坐马车,还是骑马?”夏去问了一声。
夏去两地来回跑,算是虞九舟安排的接应。
同时虞九舟叮嘱了,带有公主府独特标志的烟花,一下是无事,两下是带兵救援。
有人接应才正常,没人接应,怕是敌人会觉得这就是一场引蛇出洞的戏码。
迟晚垂眸思考了一会儿,看向了不远处的马,她是想上车跟虞九舟共乘的,可是马已经牵出来了。
但她从不做违心的选择,于是跟在虞九舟身后,准备上马车。
感受到身后熟悉的气息,虞九舟弯唇,看吧,她就知道,今日这身,必定引得迟晚前来。
带刺的红玫瑰,也是会有蝴蝶靠近的。
虞九舟的穿衣风格一直端庄贵气,难得会穿的张扬肆意,像身上这一身,每年就是秋猎的时候,她跟皇帝一起到皇家围场,才会穿上一穿。
至于今日为何穿上红色马面裙,便是突然想穿了。
虞九舟极少穿红色,上朝议事穿稳重大气的黑色,日常穿的颜色偏冷,绿,蓝,紫为多,紫色为贵,出席一些不那么庄严的大型场合,她会穿上紫色华服。
红色马面裙,迟晚是头一回看到她穿,眼睛都要离不开了。
而迟晚穿的同样是红色,不过她穿的红色蟒袍,两人穿得很像情侣服。
今日出发在京都,她穿圆领袍的红色蟒袍,不是礼服式的,不是很重,骑马也方便。
在看到虞九舟要坐上马车的那一刻,她就改变了主意,想跟着对方上马车。
虞九舟上马车之后,她立马跟着上去了。
春日依然寒冷,二月底的天气也挺冷的,虽有了回暖的趋势,但还是很冷,需要穿上一层棉衣。
迟晚穿的是貂皮短袖大衣,虞九舟是狐皮马甲,不说两人是一对呢。
马车里面点的还有炉子,让里面比外面高了约莫十度,还挺热的。
上了车,她们谁都没有主动说话,默默地面对面地坐下,喝着茶水。
时间还早,去玄阳寺需要一个半时辰,其中半个时辰是爬山,那她们还能赶上吃午饭。
坐了一会儿,迟晚觉得越来越热,干脆脱下身上的半袖大衣。
她的动作吓了虞九舟一跳,“你做什么?”
“我?”迟晚把半袖大衣放在了一旁,“我脱衣服。”
见她只是脱了衣服,随后又坐了回去,没有什么别的动作,虞九舟这才松了一口气。
也是,马车里面能做什么。
马车里面能做的事情多了,如同小房间一样的马车,有小号的床,躺在上面睡一觉什么问题都没有。
虞九舟不自然地扭过头,是她想多了,还以为迟晚在马车中脱衣服是要做什么呢。
“殿下以为我要做什么?”迟晚忽然反问了一句。
她不反问还好,问题问出口,虞九舟的脸可疑地红温了。
怎么了?
迟晚低头观察着自己的衣服,什么都没有,穿戴整齐,只露出了脖颈。
难道是虞九舟脑补了什么。
那脱衣能脑补什么?不会吧,虞九舟满脑子事业,不会那么颜色的。
迟晚否认了内心的想法,给两人的杯中蓄满了茶水。
既然已经开口了,尴尬也算打破了,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虞九舟道:“孤没有以为你做什么。”
迟晚笑了,还以为虞九舟不会回应她。
回应了就好,不然别别扭扭的,不知道还要多久不说话呢。
“殿下,皇城司已经把颖王的犯罪证据都交了上去,来源是宝安王的清水楼,我没有去清水楼。”
莲师出主意,让她再去一趟秋水楼,迟晚想到上次,差点儿就叫人给吃了,要是再去一次,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完整回来。
那个清浅娘子没少派人过来给她递帖子,但她都给拒了。
迟晚绝对想不到,她跟虞九舟前脚出发去玄阳寺,后脚清浅娘子就到了公主府外。
清浅跪在门外哭泣,字字感人肺腑,“奴家出身风尘,蒙驸马不嫌弃,自己赎身前来求驸马收留。”
“奴家是清倌人,如今被驸马要了身子,奴家不想接客,只能自赎薄身,以求驸马怜惜。”
“还请告知长公主殿下,奴家绝不要什么名分,只求留在驸马身边,为奴为婢绝无怨言。”
清浅的话,引得围观众人议论纷纷。
“驸马好福气啊,竟引得如此美人青睐,有人在秋水楼一掷千金都未曾得到清浅娘子的青睐,驸马分文不花,当真幸运。”
“幸运?驸马是入赘长公主府,日后的孩儿要随皇姓,驸马胆敢在外面寻花问柳,你当长公主殿下好说话的。”
“驸马都要了清浅娘子的身子,便是收了又如何,乾元三妻四妾实乃正常,就算是公主,也不该如此霸道。”
“这话你跟陛下去说,跟长公主殿下去说,看你还有命活吗?”
“清浅娘子到底看中了驸马什么,竟不惜得罪长公主,现在长公主难喽。”
“为何这么说?”
“你看着吧,驸马收了清浅娘子,就是在打长公主的脸,听说公主驸马的关系本就冷淡,这样一来,陛下如何抱上自己梦寐以求的皇孙。”
“若不收呢?”
“呵!你看清浅娘子时不时地摸着肚子,不收?那便是一尸两命,长公主就是妒妇,驸马就是人渣。”
“我怎么感觉是针对长公主的阴谋?”
此话一出,立马有人反驳,“什么阴谋,长公主殿下以势压人,驸马势单力薄,不敢得罪,只能欺负欺负清浅娘子这种没有背景的。”
总之,清浅往长公主府门口这么一跪,事情就成了大半。
谁让迟晚在清浅的房中待那么久,一连这么久没有爆发,怕就是等她们不在,无法及时处理这种情况。
况且清浅有孕,没有人能确定里面的孩子是谁的,可驸马确实是在清浅房里过夜了,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别人,至少明面上没有别人。
清浅这一闹,怕是京都大部分人都觉得,孩子是* 迟晚的了。
迟晚跟虞九舟得到消息时,祈福的车队已经到了玄阳寺山下。
迟晚睁大了眼睛,什么就有了她的孩子了,她连怎么用信息素行房都不知道。
作为一个沉迷医术的女人,对身体的了解程度,那是闭上眼睛都能准确地说出自己摸的是哪里。
可是关于女人之间的亲密交流,这可就为难她了,更别说这个世界还需要标记才能生育。
她都不会标记。
信息素是能验证的,比如她跟虞九舟,她的信息素是柔和清淡的药味沉香,加上淡雅的茶香,而虞九舟是冷冽的山茶花香,清新淡雅,幽香宜人,信息素不浓郁,给人清新自然的感觉,其中还带着冷冽的冰雪味道,很独特的一种结合。
如果是她跟虞九舟的孩子,可以是她俩信息素的任意一种,也可能是结合,绝对不会出现另外的情况,这就是信息素的神奇之处,要是出现了伴侣信息素之外的信息素,那就要考虑孩子是不是亲生的了。
初闻这件事时,迟晚很是惊讶,随即是愤怒,明摆着有人算计她。
她去秋水楼为了打探消息,鱼饵放下去,鱼上钩了,她还没来得及收网,就被人摆了一道。
时间上,她确实跟清浅娘子共处一室了,近两个月过去,要是真的怀孕,到现在差不多两个月,肯定诊治出来了。
想必时间上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他们既然想算计她,就不会留下明显的证据,而信息素检测,要孩子生下来才行,孕期得九个月左右,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扣在她头上的帽子根本拿不掉,只能尽快处理。
“殿下。”迟晚叫了一声。
虞九舟的脸色也很不好,她不是不相信迟晚,是愤怒有人算计公主府,算计她的驸马。
迟晚说她跟清浅没有什么,那就是没有什么,但有人算计她的人,就绝不能那么算了。
她的脸色很不好,周身萦绕着摄人的冷气。
迟晚以为她误会了,立刻解释道:“殿下,我与清浅娘子绝对没有什么,这是侮蔑。”
“孤知道。”
“殿下,这必然是一场阴谋。”迟晚坚定道,她肯定是被人陷害了,在听到虞九舟说“知道”后,她一愣,“殿下知道?”
“孤信你。”
短短三个字,迟晚的心里暖暖的,无条件被人信任的感觉真不错。
“那殿下决定怎么做?”
“将计就计。”
迟晚挑眉,“殿下是想让我牺牲色相?”
虞九舟:“……”
“你可以把清浅养在外面,从她的身上得到想要的信息,在清浅离开秋水楼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是枚弃子了。”
迟晚立刻明白了过来,清浅是秋水楼的花魁娘子,平日的生活堪比三品大员家中的子女,可能还要更好,已经沦落风尘,能把日子过成这样很不错了,本来可以攒上一笔银子退休,偏被人当成了棋子。
当然了,秋水楼的人就是棋子,有些棋子能好好退休,有些棋子只能是弃子,清浅就是弃子。
在她有孕,被用来算计迟晚的那一刻,不管成不成,她都没有好结果,成则死,败则挡枪而死,若是有生路,清浅怕是不会选择走这条死路吧。
“殿下的意思是,让我接了清浅,然后策反她?”
“策反?”虞九舟挑眉。
“就是说动清浅成为自己人。”
是这个道理。
虞九舟点头,“嗯。”
说起这个事情,迟晚就很无奈,“殿下,一个林千朵,一个清浅,殿下是准备让我收几个外室?”
外面隐隐传言林千朵是她的外室,毕竟九九养生馆月入几万两,年入就几十万两,在市场还没有彻底打开的时候,就有了这收益,等市场打开了,那可还得了。
于是就有人惦记上了九九养生馆,大周经商的限制比之前朝宽松许多,但你耐不住位高权重之人的贪婪,为了挡住这些人,外界就知道了,九九养生馆是驸马的,只是让林家代经营,不对,连代经营都算不上,实际上就是驸马看中了林千朵,找了一个理由,让林家上车了。
事实上,林家只是供应商之一,制作药丸的材料供应,虞九舟手底下那么多商队,林家只供应少部分,还有提供连锁店铺。
林家在大周每个城池都有铺子,现成的铺子,重新装修一下就能投入使用了,林家的铺子都在繁华地段,都不用费心购买铺子。
林家本就遍布大周的产业链,在每个城池多一个铺子算不得什么,况且虞九舟的商队,也能提供许多帮助。
这就算了,但为了能让铺子好好开下去,迟晚的名声是别想要了,养外室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这一个不够,还想再给她来一个,当真不想让她做个好人了。
虞九舟也很无奈,前有林千朵,再来一个清浅,别说驸马名声不好,她也丢尽了脸面。
“你说如何。”
办法是有,就是麻烦了些。
迟晚看向非要跟来的春归,“殿下,何不让春归前往劝阻,还有,陛下对宝安王颖王多有不满,只是更不满颖王,这件事得让陛下知道,是宝安王算计我。”
“得让陛下清楚,宝安王不想让殿下与我和好,想要破坏我们的关系,为何破坏我们的关系?”
自然担心她们生下皇孙,圣元帝直接立她们的孩子为皇太孙,隔辈立储君在大周不是什么新鲜事,唯一会被阻拦的是,孩子是公主的孩子,不是皇嗣的孩子,怎能立为皇储。
迟晚也说了,她们的孩子以后姓虞,只要上了玉蝶,那就是皇嗣,谁敢多言那就杀了,武则天之所以能成为女帝,那就是因为够狠,不管是谁拦路,杀了就是。
总之,皇帝肯定会想到这点,然后对宝安王不满,颖王马上就要落马,宝安王就会成为继任储君机会最大的人,不是机会最大,上辈子就是宝安王成了新帝。
成为皇帝的第一步就是立为储君,储君继位名正言顺,若皇帝没有立他为储君,圣元帝要是死了,选新帝的权力就会在虞九舟跟内阁的手里,这有很大的区别。
所以得让圣元帝对宝安王不满,只要圣元帝不想立储君,满朝文武逼迫又有何用,他们不可能越过皇帝去立储君,那宝安王就名不正言不顺。
圣元帝死后,虞九舟就会成为大周权力最大的人,且没有人能争锋,她甚至能自立为坤泽女帝。
迟晚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路怎么走,那就必须破坏宝安王在圣元帝心里不争不抢的形象,破坏宝安王在百官百姓心里的贤王形象。
只有这样,宝安王才当不了储君,做不了储君,就得老老实实地缩着,等虞九舟跟内阁确定新帝是谁。
“殿下,清浅有孕肯定是阴谋,我要是将计就计,脏水就永远洗不清了,必须坚决拒绝脏水,我知道殿下想要秋水楼的消息网,这件事我知道。”
此刻她又开始感叹,还好她看的是宝安王视角。
迟晚拿出一本册子,“这里面记了宝安王的心腹,以及他几个重要站点。”
有一日她回忆了小说的全部内容,再结合现实情况,终于分析出来了,毕竟小说里面随便浏览过去的地名,很难跟现实对上号。
虞九舟没有第一时间打开册子,而是解释,“孤没有让你养外室。”
“那殿下是为何?”
“你不是很喜清浅娘子弹琴吗?”
“啊?”迟晚彻底愣住了,“殿下是在吃醋?”
不然这么久过去了,怎么还对她单独听清浅娘子弹琴的事情念念不忘。
虞九舟别过脸去吩咐,“春归,把清浅绑了送大理寺,另带人砸了秋水楼。”
“殿下,是不是太过了?”
“你心疼?”
“不,臣只是觉得,砸了秋水楼太过。”
虞九舟淡漠地看了她一眼,“孤是长公主,你若真不喜欢那个清浅娘子,那孤自然无所顾忌。”
迟晚眨巴了下眼睛,“感情殿下刚刚是在试探我。”
试探她对清浅娘子是什么态度,这女人,还说自己没有吃醋。
虞九舟闭上了眼睛,“孤要是不发脾气,你说的那些,陛下不一定会信。”
她从来都是高高在上,没有人打上门来,还退缩的道理,那便让天下知晓,她这个长公主,非是任人捏的软柿子。
第73章
迟晚跟虞九舟刚离开京都, 京都就发生了那么大的事,还好留了多宝在家,有她在。
多宝处理得很简单, 直接派人去报官, 说有人在长公府门口闹事,让大理寺把清浅安排在了大理寺旁边的院子里。
大理寺派人看守,每天由几个酒楼轮流送饭,抽签临时决定吃哪个酒楼的饭菜,买饭送饭的人也不定, 一旦清浅出事, 人都在那,总能把幕后黑手揪出来。
多宝安排这件事的时候,是当着京都百姓的面安排的,院子是民房, 里面住的还有普通百姓,并非清浅自己住一个院子。
普通百姓监督,大理寺看守, 送饭程序麻烦。
不过,真的有人想杀清浅还是很容易的, 附近还派了暗卫值守, 就看看有没有人自投罗网了。
多宝对外道:“驸马随长公主殿下前往玄阳寺为大周祈福,清浅娘子的话是真是假,等她生出了孩子验亲就知, 另外, 等驸马回来,自会处理这件事,若此事与驸马无关, 谁敢在外造谣生事,就别怪公主府不客气。”
“对了,在下还有一言,据在下了解,殿下去秋水楼与清浅娘子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毕竟诸位都知道,那日驸马跪了棋盘,要是驸马真跟清浅娘子有什么,就不是跪棋盘那么简单了。”
这些话一出,众人都笑了起来,对驸马惧妻的事更加有了实感。
“这位大人说得有理,谁不知道驸马惧妻,当初为纨绔的时候都为殿下守身如玉,每日去平康坊只为了喝酒搏彩,不可能浪子回头了,倒是不守身了。”
“你懂什么,驸马如今有了实权,皇城司指挥使,再加一个大理寺少卿,天下有谁能兼任文武双职,且是高官的,驸马年少就能有如此成就,人不风流枉少年嘛。”
“风流?我看是算计,这个清浅娘子早不到公主府,长公主跟驸马前脚刚走,她就来了,选了一个好时机,谁不知道长公主跟驸马去玄阳寺祈福了,想来是阴谋。”
“没错,早不来晚不来,偏选公主驸马不在时候来,还好送了官,你们这些狗乾元就是看了貌美的走不动道,驸马虽喜搏彩,却从不在外面乱来。”
里面的托不止一方的,有宝安王的,也有多宝安排的。
早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多宝紧急安排了人进去。
多宝让人在人群中宣扬长公主跟驸马已经离开了京都,这个时候清浅过来,必然有目的,那她就得让百姓知道。
宝安王想要利用百姓,裹挟着公主府,多宝也能用百姓,不让公主府的名声受损。
至于驸马跟清浅有没有关系,那跟她有什么关系,她是长公主的属下,不是驸马的属下,要是清浅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驸马的,她没有杀了清浅已是仁慈。
把清浅送到大理寺,由大理寺看管,等公主驸马那边传来消息,再说后续。
其实多宝要等的只有两个消息,清浅肚子里的孩子跟驸马到底没有关系,有的话,那就杀了清浅,栽赃陷害给驸马,要是没有,那就好玩了。
在多宝看来,驸马跟清浅之间有事,那就是背叛了殿下,背叛殿下的人就是敌人,栽赃给驸马,她一点儿都不会客气。
所以在多宝的处理下,有人说清浅的孩子是驸马的,有人说是阴谋,还有人说清浅是想从良找个靠山。
乐户是一辈子打在身上的烙印,想要更改户口,那背后得有人,有钱都不行,商人那么多钱,他们不想自己的孩子后代只能从商,可有钱是买不到户口的。
因此有人猜测,清浅此举是想通过驸马的权力从良。
到底是不是没人不知道,反正京都的声音多了起来,多了也好,就不会一面倒的辱了公主府的名声。
可是太乱了,这件事刚发生,就有官员上奏弹劾。
所以前来跟迟晚跟虞九舟汇报的夏去,是又气又急,“殿下,驸马,京都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看着夏去着急的模样,迟晚笑了笑,“那就趁热喝了吧。”
“……”夏去站在轿子外面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驸马,现在你怎么还开玩笑。”
虞九舟也无奈地碰了一下迟晚的衣袖,真是作怪。
感受到身旁虞九舟的触碰,迟晚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放心吧,这件事已经让春归去做了。”
她冷笑一声,“碰瓷碰到了我头上,那我就让他们知道,谁是操控舆论的神。”
办报,必须办报。
迟晚决定把报纸分为两块,一大周国家实事,二,全民娱乐。
前面就是朝堂上议论的事情,每日做出汇总,顺便汇报燕北新政的进程以及阻碍。
有些阻碍是可以说的,引起民众的共情,与他们一起反抗。
当然,有些话是不能说的,只能是避重就轻,毕竟这是皇权世界。
办报宗旨——全民参与国事。
办报禁忌——不能跟皇帝对着干。
用民众监督满朝文武,不管是多大的官,被骂得多了就会成奸臣,奸臣一朝不死,日后也要死,朝堂官员装也要装成一个好官,因为他们接受不了舆论的讨伐。
奸臣的帽子扣得久了,皇帝未必还会信任,自绝于百姓,自绝于帝王的官员是活不久的。
不过,报纸不能掌握在一个人的手里,迟晚的打算是,娱乐报纸掌握在自己手里,大周国家实事掌握在内阁手里。
古代有邸报主要是负责给各地传达消息的,还有小报,这个属于私人的,主要是朝廷没有公开的朝廷政事,小报的传播不够广,也没有人敢大量印。
还有京报,就是从内阁抄录的谕旨,各种奏疏以及官员任免的消息,这个是可以公开售卖的。
等于说,邸报是传达给各地官员的报纸,小报是批判以及内探的小道消息,京报是公开发售的。
三种报刊形式,是大周最流行,但比较小众,以及传播不够广。
因此,办报纸是有先例的,算不得大逆不道,但肯定会有人反对,只要过了皇帝那关,都不算事。
迟晚打算办一个全国发售的报纸,不仅是抄录那些能公开的内容,只要有时事消息,需要有批判性的内容,绝不能是以前的办报形式。
要不是看到了京报,她都没有想到办报的方式。
并且为了每一个人都知道报纸的内容,还要开一个茶馆,让说书人早中晚的念报纸上的内容,茶馆可以不赚钱,不喝茶能进去听,但只有大通座,喝茶的人有好座位,按茶收钱。
杜绝报纸可能会出现故意侮蔑人,黑人的情况,她决定多办几个,国子监的那群学生,有热血有想法,出身官员家庭,却忧国忧民。
可能在每个人的学生时期,都有忧国忧民的想法,都有一腔热血,不仅是国子监,以及各地的府学县学,都可以有自己的报社。
全国各地的报社由总报社管理,当地衙门不得干预,但报纸内容要紧跟总报社。
以后满朝官员都会担心,自己会上报纸,那就如同悬挂在头顶的一把刀。
一开始的时候,迟晚不打算直接批判,而是选几个代表性的,历史上全天下都认可的人进行褒奖,再选几个奸臣进行批判。
等众人对办报形式有个了解后,再剑指当朝诸官。
迟晚决定把办报的具体内容连夜整理出来,相比于大周的实事报,娱乐报要先出来。
娱乐报就是为了反击敌人利用清浅,来诬蔑她,诬蔑长公主府,甚至是想让公主府在这件事上栽一个大跟头。
迟晚是头一次有这么高昂的斗争意志,以前都是按照剧情的发展而努力,现在她是真的生气。
感受到她气愤的虞九舟,生气的同时又有点儿好笑,这人平时稳重,什么都懂点儿,没想到竟有点儿小孩子脾气。
“别生气了,孤会为你出气的。”
虞九舟已经派人去砸了秋水楼,并且让人把秋水楼是宝安王产业的消息放出去,想必一夜之间,满京都都会知道这个消息,他们就要胆寒,自己在秋水楼里泄露的多少消息。
肯定有官员会记恨宝安王,也有人会畏惧,觉得这是一个把柄。
可她会让这个雷爆得更彻底,让人封不住这个雷,为了彻底按下这个雷,他们就不会再畏缩,而是会联合起来把宝安王给捏死。
普通的压制,会让被抓到把柄的官员投鼠忌器,可绝对的压制,就会让他们触底反弹。
触底反弹这个词是迟晚说的,虞九舟觉得很有道理。
这算是重生以来,她跟宝安王的第一次主动的交锋,就看看谁会胜了。
迟晚不好意思地笑笑,“殿下是把我当小孩子了?”
“你不是吗?”两人之间别扭了挺久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就有点儿别扭尴尬的气氛。
虞九舟心想,自己上辈子活到了近三十岁,年龄比迟晚大,就不跟她计较了。
虽然也不知道计较什么,但是她知道迟晚生气了。
迟晚生气的原因应该是,觉得自己没有给她小院?
虞九舟不会低头,可她有钱,在夏去离开后,她拿出了一个锦盒递给迟晚。
“什么?”
锦盒挺好看的,难道是送她的礼物?
迟晚疑惑地把锦盒打开,然后看到了几张房契跟地契。
只听虞九舟,不对,虞富婆略带别扭道:“你为孤做了许多事情,你现在已经是高官,短时间内不会再升了,孤也没有什么好给你的,听你说想要一处院子,孤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就都准备了些。”
高冷的长公主殿下可是难得说这么多话,迟晚震惊地看了她几眼,然后开始看锦盒里的东西。
有公主府旁边的大宅子,有靠近启封河的小院,颇有韵味,每个繁华地的小院里面都有,还有几个庄子。
“殿下,庄子也是小院?”
虞九舟不自然道:“你可以在里面建。”
迟晚摇头,她算是知道了,原来虞九舟误会了,以为她想要的小院,是在京都的小院,居然全给她准备了。
光这些院子得价值百万两了吧,京都的小院可是很贵的,普通居民的住所要一两千两银子,院子怕是要近万两,稍微豪华点儿的十万两,越靠近皇宫越贵。
公主府旁边的大宅子,百万两也是正常。
“殿下好大气,居然给臣这么多宅子。”
迟晚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无奈之余满是感动,感动虞九舟能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以虞九舟的性格,两人之间有什么别扭的,绝不会主动低头的,这看似是一种用钱砸的行为,可对身为长公主的她来说,就是在低头。
公主殿下都这样了,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迟晚抽出里面一张在启封河旁边的房契,“我就要这个。”
“别的呢?”虞九舟惊讶,这么多,她怎么选了这个。
“启封河多好啊,白天是水市,晚上岸边有夜市,生活气息浓重,我很是喜欢。”
迟晚笑着把锦盒放到了虞九舟的面前,这一处小院子价值不菲的。
哪知虞九舟上下打量着她几眼,“你难道是想登花船?”
“啊?”
迟晚惊讶了,这是什么转折,怎么就转到她要登花船上了,但她细想了一下,“我还没有见过启封河夜间的花船呢,有空可以上去感受一下氛围。”
虞九舟:“……没多少路了,剩下的路孤自己走。”
上山的时候她们改成了坐轿,由人抬着上去,这会儿她是一点儿都不想坐了。
虞九舟叫停了轿子,“停下,孤下来走。”
迟晚微愣了下,“殿下,我也下来。”
她忙跟着下了轿,两千禁军把上山路给守住了,两人身边跟着几十个护卫。
迟晚抬头往上看,看到了几个迎面而来的僧人。
跟常规世界不同,这个世界的僧人是需要纳税的,大周二百年,其中改革数次,总有大能者,以己所学,改革立法。
僧人分武僧,文僧,以及男乾元称之为比丘,男坤泽为学法男,女乾元比丘尼,女坤泽为学法女。
玄阳寺内则全部都是比丘尼,统一称为大师。
几个比丘尼正快步下山,她们其中一人穿袈裟,两人穿黄色纳衣,四人穿灰色纳衣。
一眼就能看出来,谁是为首的,僧人穿上袈裟以示尊重,并亲自下山迎接。
迟晚还想跟虞九舟说些什么呢,见众僧到来,她便不多说了。
她发现了这几位比丘尼都有内力,玄阳寺诸僧都有内力的话,那为何虞九舟还能在玄阳寺遇刺?
就算来的这几人是玄阳寺的精英,可保护虞九舟也够了的。
她与为首的僧人对视了一眼,显然对方也发现了她有内力的事。
迟晚学的是道家内力,很是内敛,特别是她内力进步之后,算是古井无波了,除非是内力也到了深厚,才能看出她也有内力,但看不出来她的内力到了什么程度罢了。
在她这个年纪,到达内力深厚的人凤毛麟角,想必对方看不出来。
几个僧人到面前之前,虞九舟道:“为首的是住持慧觉,旁边两个是左右护法慧成,慧定,身后跟着的是玄阳寺明字背的。”
迟晚好奇,“那她们之上还有吗?”
“还有以为净尘大师,如今已九十岁。”
净慧明善寂是玄阳寺的五个辈分,慧字辈看起来六七十岁,明字辈四五十岁,善字辈二三十岁,寂字辈的现在可能也就几岁,十来岁。
也不是没有年龄大辈分小的,或者是年纪小辈分大的。
迟晚把名字跟她们的脸对上号时,双方已经碰面了。
“老衲玄阳寺慧觉,携带两位师妹,及弟子见过秦国长公主殿下,驸马。”
迟晚还有一个爵位是上玉伯,只不过相比起来驸马的职位更大,出去别人还是会叫她驸马。
“慧觉大师,好久不见。”虞九舟打了声招呼。
确实是好久不见了,上次见面还是去年的春分。
慧觉行了一礼,“寺内已经准备好了斋饭,用过饭,老衲带你们去见师父。”
“净尘大师可还康健。”
“师父早年于深山古刹中闭关苦修,虚表受损,对佛法的领悟已然超凡入圣。”
迟晚心里有自己的翻译,这话的意思是说以前的净尘大师受了很多苦,身体不大好了,可因为佛法精深,身体不好,精神状态却好。
虞九舟一脸的肃穆庄重,“孤还想净尘大师多主持几年祈福呢。”
“阿弥陀佛。”
这样的对话真累,迟晚闷头走着,眼睛注意着虞九舟的裙摆,还好穿的是马面裙,而非宫装,不然可不好爬山。
她正看着,就见虞九舟一个踉跄就要摔倒。
迟晚连忙伸出手,电光石火之间,怀里就多了一个柔软的身体,她紧紧地把虞九舟揽在怀里,生怕松开得太快,人就是摔了。
她的手放在虞九舟的腰间,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柔软细腰,不盈一握,入手的触感,令人不舍得把手松开。
“殿下?”
迟晚来不及感受手上的触感,担忧地看向虞九舟。
对方在她的怀里,她低头正好跟虞九舟对视。
或许是因为虞九舟窝在她怀里的缘故,此刻显得虞九舟娇软柔顺,与往日高高在上的骄傲长公主,有很大的区别。
知道两人不能抱的太久,迟晚连忙把虞九舟扶了起来,“无事吧?”
“没事。”虞九舟平静站直,看不出来刚刚差点儿摔倒的是她。
说起来,两人还是第一次这样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虞九舟又跟慧觉大师寒暄了几句,这才率先往前走去,迟晚则在落后她半步,在她旁边寸步不离地跟着。
迟晚把目光放在了虞九舟的脚上,生怕她再次摔跤,自己没有看到。
她没有注意到,虞九舟唇角不明显的笑意。
刚刚在迟晚的怀里,感受到对方温暖的怀抱,特别是腰间温热的手,像是触电般的,让她想要躲开,在她感觉到腰身的酸软,想要往上抬时,迟晚却霸道地捏住了她的腰,大拇指似轻微摩擦了一下,叫她不知所措了一会儿。
要不然,她不会在迟晚的怀里待那么久。
本来是想逗一下迟晚的,结果好像是自己被逗了。
虞九舟红着耳根,直到进入了玄阳寺,春风一吹,感觉才好许多。
迟晚倒是没有那么多的感觉,她只觉得虞九舟的腰身触感好,就没什么了,她发誓,她只是以为虞九舟没站稳,所以在圈住了她的腰身,大拇指的摩擦也只是不小心动的。
当然了,她不知道虞九舟想的,否则她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到了玄阳寺,禁军控制住了玄阳寺的每一个角落,虞九舟的贴身护卫,开始检查她们居住的小院。
寺庙里面给虞九舟跟迟晚安排在了一个院子里,不是在一个房间,毕竟是寺庙,伴侣俩也不会安排住在一起的。
两人在院子的客厅,在慧觉的陪同下用了午餐。
“殿下,驸马,可需休整一会儿?”
“不必了,这里走到净尘大师那里,正好消食。”
“是。”
三人带着两个护卫往净尘大师的住处走去,一路上都是禁军,十米一禁军,且一个地方得有一支小队,互相能看到对方,以防被人阴了。
一路走下来,迟晚更感觉到不正常了,这样严防死守下,还有那么多僧人,虞九舟究竟是怎么遇刺的。
她看了一眼,玄阳寺内修内力的僧人不多,可武僧有不少,玄阳寺上千人,里面武僧二三百是有的,会内力的也有十来人。
这样的战斗力,刺客究竟是怎么得逞的。
寺庙传承同样有医术,真是下毒,也不可能一点儿察觉都没有。
迟晚默默地跟在虞九舟的旁边,心里越发的沉重,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
支持燕北变法,那些既得利益者必然是恨不得她们死,况且对二王来说,谁都不想以后登基头上有一个摄政长公主,而外族,一是东海,他们恨徐家,虞九舟是徐家的外孙,自然憎恶。
可以说,没有了虞九舟,以圣元帝的多疑,徐家早就被调离东海了,对东海倭寇来说,徐家是强敌,可灭他们,他们当然巴不得徐家调回京都。
至于南越,这些人对大周皇家憎恨已久,说起来是前尘往事了,再说了,虞九舟是圣元帝培养出来的人,他们肯定支持了王驾,那新帝得是他们的傀儡,绝不能是虞九舟的傀儡。
算来算去,天下想杀她们的人太多了,二王,外族,以及不想要燕北变法进行下去的人。
虽然燕北变法的支持者表面上是首辅高正,但内阁中,长公主对高正是无条件支持的,关于变法这块,高正遇到了七八次相关人员的刺杀,虞九舟怎么也要遇到一两次。
虞九舟常年在京都,出行有上千护卫,那可是京都,没有人能有一支,可以突破上千护卫队的刺客。
好不容易虞九舟前往玄阳寺祈福,刺客绝对不会只有一拨。
迟晚扭头看向虞九舟的侧脸,心里多少有点儿心疼,这样瘦弱的一个人,承受的东西太多了。
还好她来了,只要有她在,就绝不允许有人突破她的防线碰到虞九舟。
不行,晚上休息两人不能分房睡,她得跟虞九舟睡在一个房间里,哪怕是打地铺都行。
虞九舟可不知道旁边看起来老老实实走路的人,心里有着要跟她睡的想法。
一直到晚上,迟晚抱着枕头来到了她的房间,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第74章
净尘大师九十一岁, 为僧九十一年。
没错,净尘大师几个月的时候就被人扔在了寺庙外面,找不到她的父母, 被寺庙养大, 就在寺庙生活了一辈子。
传言说,净尘大师是佛子转世,历经□□磨难,历经生老病死,抛弃困苦。
正如传言的那样, 被抛弃, 下山游历时经历困苦差点儿饿死,后来又患了重病,是她的师父耗* 尽了内力,付出了生命, 她才能活下来。
净尘大师活着的九十年,经历了许多苦难,直到八十岁后, 在玄阳寺中,十年没有离开寺庙。
圣元帝身体还好的时候, 每年都会过来听净尘大师讲佛法。
这两年身体不好, 却会让虞九舟带回大师新的感悟。
见到净尘大师的时候,对方很符合迟晚的刻板印象,瘦瘦小小的, 却慈善悲悯, 看世间都是以一种悲悯的态度。
她的脸上带着微笑,冲着虞九舟双手合十,却没有起身, “殿下。”
“大师。”
随即净尘大师把目光移向迟晚,“驸马。”
“大师。”
双方落座后,就有人送上了茶水。
“玄阳寺自己种的茶叶,殿下跟驸马可以尝尝。”净尘大师笑着,让慧觉出去。
这样的净尘大师,看着就让人心生亲近。
可迟晚感觉到,对方的目光总是落在自己的身上,过了许久,她终于询问,“大师可是有话与在下说。”
净尘大师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洒脱一笑,“敢问驸马来自何方?”
这个问题让迟晚跟虞九舟端着水杯的手都停在了唇边,紧接着不约而同地放下。
见两人这样,净尘大师心中有数,“看来殿下也知道。”
迟晚蹙眉,“我乃迟晚,大周京都人,出身淮安伯府。”
她觉得净尘大师看出来了,她的灵魂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但对方没有开口之前,她是不会承认的。
“驸马来自方外。”
净尘大师说得很直接,“天圆地方,驸马来自天外,地外,天地无束,内力却是道法,天地外也有道术?那佛法呢?”
呃……万万没想到,净尘大师确定她的身份后,要问的居然是这个。
迟晚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最终说道:“大师,你着相了。”
“凡有所相,皆是虚妄。”
净尘大师恍然,“是,老衲着相了。”
“老衲观驸马颇有慧根,可愿意随老衲学佛。”
虞九舟:“?”
哪个好人让一个有妻之人出家?
“老尼!!!”
听闻虞九舟有些生气的声音,净尘大师一愣,忙道:“小九舟也太小气。”
迟晚挑眉,倒是没有想到两人的关系这么近。
似发现了她的疑惑,虞九舟柔声道:“孤从小便跟净尘大师认识,她是玄阳寺的老祖宗,但性子似孩童。”
“殿下此言差矣,人说老小孩老小孩,老衲就是小孩。”
净尘笑道:“却不知道殿下这么紧张驸马,是老衲唐突了。”
虞九舟忙看了迟晚一眼,见她没有什么反应,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点儿失望,“这么久没见,大师只跟孤说这些?”
“是许久没见了,老衲三天后圆寂,正好能为殿下再主持一次祈福。”
虞九舟的脸色平静,显然早知道净尘大师活不了多久了,“若不为孤改命呢?”
“那殿下如何回来。”
听到这里,迟晚多少明白了些什么,净尘大师为虞九舟改命,所以虞九舟能回来,这个“回来”应该指的是重生,要是不改呢?
迟晚心中讶异,大周能人真不少,居然还有一个改命的大师,一眼就看出来她不是这个世界人。
说她来自天地外,不就是看出来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刚刚那些话也说明,虞九舟重生的机会,也跟净尘有关。
不过,为什么什么话都当着她的面说,净尘知道她是怎么回事嘛,就啥都说了。
迟晚把茶杯放在唇边,不动声色地听着。
只听虞九舟毫不在意道:“孤已经回来了。”
“命劫还在。”净尘大师闭上眼睛推算了一会儿,“你死的那日,就是你的命劫,过去了长命百岁。”
“没有别的法子了?”
她今年二十岁,死在新帝登基后的第七年,那年她二十八岁,还有不少年呢。
“有。”
“什么?”
“杀了你命中的煞星。”
命中煞星?迟晚也推算了起来,或许不用推算,她也知道是谁。
宝安王。
宝安王是最大受益者,得到了皇位,杀了虞九舟。
杀她的人,自然就是命中煞星。
迟晚推算的动作引起了净尘大师的好奇,“驸马也懂推算?”
“学过一点。”
道家会点儿风水,算命很是正常,准不准就另说了。
不过迟晚觉得自己学得还行,略懂不精罢了。
虞九舟倒是想起来,上次游船的时候,迟晚帮她看手相的事情。
天生龙凤命,历劫无数,涅槃重生,命劫难度过。
迟晚也想到了上次看手相的事情,看来她算得还是准的,所以虞九舟已经涅槃成功了,只要再过一个命劫就好。
净尘大师来了兴趣,“不知驸马可为殿下算过。”
“自然。”
迟晚说出了自己的答案,前面都对,只是来自虚无的变数这件事,她没有想明白。
净尘大师苍老的脸上,明显看到眼睛一亮,她重新打量起虞九舟,随后大笑。
“没错,变数,有一个变数。”
她大笑着,“涅槃重生,虽有命劫,却有变数,变即为生。”
弄明白了之后,净尘大师拿出了一盏类似莲花油灯的东西,“此乃玄阳寺的十八舍利之一,乃主舍利,老衲把毕生功力都注入其中,还请殿下随身佩戴。”
“毕生功力?”
内力大成者能活到一百多岁,净尘大师才九十出头,再活个二三十年不是问题,若是她把毕生功力都注入在了舍利当中,那她命不久矣。
而且在舍利,或者是一些道家至宝里面注入内力,是一个很玄的事情,非一日之功,定然是每日都在用内力温养,然后每日注入内力,没有个十年八年是没用的。
说明净尘大师很早之前就开始做这件事了。
虞九舟很惊讶,“净尘,孤没有要你这么做。”
今生跟上辈子不一样,她并非是个废人,这一生,她提前做了很多规划,更没有废,不需要净尘再为她做这些。
她不是对净尘不满,上辈子她不知道接受了舍利,净尘会死,既然知道了,虞九舟就没办法接受,别人为了自己的生而死。
迟晚伸手抓住虞九舟的手,安抚地拍了拍,“大师的舍利最少经过十年温养。”
“何意?”虞九舟不会武,不懂其中原理。
“我想,大师用十年温养,必然早就做好了用毕生功力以及舍利换殿下生的意思。”
十年间,净尘大师有无数次机会可以中断,但她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坚持了下来,足以说明她的决心。
十年温养?虞九舟对这个词不陌生,前段时间她身体虚弱,靠的就是迟晚用内力温养,十年间不断,她知道代表着什么。
虞九舟的眉头蹙起,眼眶都红了,“净尘。”
“好了,殿下,你我乃忘年交,自从师父圆寂,你便是我唯一的亲人,活了九十年,老衲早就活得够够的,以此命换小友一命,是值得。”
“况且,若不是为了温养舍利,老衲早随师父而去了,更不会再苟活这十多年。”
净尘微微笑了笑,“是殿下让我发现了生死的真理,何为生,何为死,生并非□□的诞生与存在,生是缘起,死也并非缘灭。”
“□□会消亡腐朽,但神识不灭……”
净尘讲了许多关于生死的佛理,最后道:“佛说,生死如昼夜交替,此乃生死真谛,循环往复,无有穷尽,生死对老衲来说,皆是修行,生死永生,乃觉悟。”
深奥,很是深奥,字面上的意思迟晚都明白,真要她说,那就是净尘对尘世没有眷恋,对她来说,好友的生,比她的死更有价值。
“大师高义。”
迟晚确实是学道的,她也很喜欢道,但是对这种有大义,不拘于身分的人,皆值得钦佩。
虞九舟垂眸,眼角通红,若不是强忍着,眼眶怕是要蓄满了泪水,“孤知道了。”
她向来不是纠结的人,事情已无法挽回,那便只能接受。
可净尘还有一事,“还请殿下留玄阳寺明字辈以下僧人的性命。”
此话一出,迟晚算是明白了,原来还有这个原因。
玄阳寺内部怕是早已成了敌人的据点,怪不得里面那么多武僧,还是让虞九舟陷入了九死一生的危险。
迟晚握紧了虞九舟的手,“大师的意思是,玄阳寺里面有心怀不轨的人。”
“阿弥陀佛,驸马开始变法时就知,不是所有人都猜不到变法的实际支持者是谁的。”
尽管出头的人一直是高正,可要是没有虞九舟跟皇帝的同意,燕北新法的试点,没有那么容易开启。
要知道地方官员有很多办法来终止变法,一般京都有什么政策,地方不想实施,一个方法就很管用,把事情极端化。
比如京都说要丈量田地,地方官员就会在丈量田地的基础上,加倍的欺压百姓,激发矛盾,不惜激起民怨,起义。
迟晚转动着手里的茶杯,“大师以为,变法错了?”
“变法没错,世俗变法,还是得有□□的存在。”
这话说的对,想要变法成功,活得久是最重要的一项,不然开头起得再好,人一没了,变法也就没了。
净尘大师不仅精通佛法,还懂人,懂变法,“既得利益者不会让变法成功,他们最恐惧的就是变法改革,他们巴不得世界一成不变,可百姓呢?”
“驸马为国为民,是大义者,老衲只是小义。”
“可腐肉太多,毒性太大,刮骨疗伤的痛,不是谁都能承受的。”
迟晚沉思了一会儿询问,“大师以为,谁为新帝,能继续支持变法?”
“无人。”
迟晚笑了,“其实有一人。”
净尘疑惑,想了好一会儿,目光突然扫到低头隐忍痛苦的虞九舟,心里忽然明悟,“是老衲局限了。”
变法当然要动士族的利益,所以需要一个强硬,以及百分百的支持的帝王,对此她们都想到了一个人,也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虞九舟。
就像她学过的,很喜欢且写在书中的一句话:用富民之藏,以富贫民。
意思就是,朝廷来掌控推动支配经济的运行。
迟晚的变法其实结合了三个人的,王安石,张居正,雍正,这三人的变法绝对是封建朝代很牛的存在。
“自古以来,变法者不得善终。”净尘双手合十,“老衲希望殿下驸马,马到成功,善始善终。”
迟晚报以微笑,然后牵着虞九舟的手走出房间,在出门时,她扭头道:“大师要是不嫌弃,接下来两天,在下与殿下每日都来。”
“罢了罢了,老衲要去陪师父,殿下跟驸马不必再来。”
净尘多年就在这个院子里,最多去后山种地浇水,难得去别的地方。
“好,那明日见。”
祈福之日,还需要净尘主持呢。
两人临走时,净尘又道:“老衲有一个徒儿,慧深,这个孩子太聪慧,慧极必伤,还请殿下驸马照看。”
明显,她是在交代后事,也是在托付重要的人。
沉浸在悲伤中的虞九舟,这才开口,“孤会的。”
她们离开了净尘的院子,迟晚担心的虞九舟,所以一路上都没有放开她的手。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能不能给虞九舟力量。
“迟晚。”虞九舟突然叫了她一声,“你说孤回来,命运改变了吗?”
“何为改变?大势不可逆,小势可改,但有一人能改变大势的。”
“谁?”
“帝王。”
只要登顶那至尊之位,不论是明君还是昏君,都有改变天下大势的能力。
皇帝一言,从京都开始蔓延,直到天下。
皇帝明,则官场清,官场清,则民富。
皇帝昏,则官场浑,官场浑,则民苦。
迟晚站到虞九舟的面前,帮她把披风系紧,依然在说话,“每个变法,必然会触动一个阶级,或者是某些人的利益,只要陛下内阁支持,再让百姓知道变法的好处,士族也没办法阻止。”
“陛下跟内阁,需要殿下去维持,殿下身系万民。”
正如她说的那样,虞九舟若为帝,必然是一代明君,有这样的明君在,百姓总是有盼头的。
“净尘大师用毕生功力温养舍利,是为了给殿下挡下劫难,净尘大师说,肉身可以腐朽,精神不能灭,净尘大师的佛法,精神,会被玄阳寺,世世辈辈的传承,讲说。”
“殿下,我们的新法刚开始,还只在燕北一地,大约是净尘大师觉得,殿下活着,能为百姓做的事情比她多,所以她想让殿下活 。”
迟晚的推算不是对虞九舟,而是推演了净尘。
推演高僧并不容易,她觉得自己此刻精神很虚弱了,但结果是推算出来了。
“我给净尘大师算了一下,惊讶地发现,净尘大师有两次命劫,一次刚满月,一次二十岁,应当享年八十。”
虞九舟这才抬眸,求证似的看着她。
迟晚这才道:“净尘大师是为了给殿下改命,坚持到现在的。”
她没有胡说,同样很敬佩净尘大师。
半晌,虞九舟才道:“孤知道,净尘她早存死志,从小她就跟我说,此生最大的愿望便是国泰民安,师父身体康健。”
“后来又跟我说,她说自己的愿望多了一个,就是希望我身体健康,平安一生。”
虞九舟举起了她的手,“我伤心的不是净尘的死,我知道,对她来说,脱离□□是解脱,我伤心的是,这个世上我在乎的,在乎我的人,又少了一个。”
上辈子她就在不停地失去,原以为这辈子她能阻止很多事情的发生,结果她还是在失去,所以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久了些。
正走着,虞九舟忽然笑了,“迟晚,日后孤是要入皇陵的,把老尼的墓移入皇陵如何?那样等孤死后,就能天天烦她了。”
迟晚:“……”殿下,你刚刚不是还伤心净尘大师即将死亡吗?怎么突然就想起墓地了。
见她不说话,虞九舟自顾自道:“你说得对,变法必然会引起反抗,阴谋诡计层出不穷。”
“那又如何,孤不惧死,孤只是担心,为这天下,为天下百姓做得不够多。”
“迟晚,孤从小学的不是公主该如何,孤从小学的为君之道,为君者,以百姓之需,百姓之念,百姓之心为己任。”
“孤何曾失败,孤只是错信了新帝的为民之心。”
虞九舟自从发现了圣元帝的阴谋,自己敬爱的父亲利用了自己,利用了天下人之后,便改了信仰,她开始明白,一个人的信仰不该是一个人,而是为国为民。
两人站在玄阳寺供奉大周历代皇帝殿中,虞九舟看着自己的先祖。
“太祖说,为君者,就该成天下人之美,迟晚,孤觉得之前的手腕都太温和了,温和到,他们以为孤好欺负。”
净尘即将死亡,这让虞九舟明白,小心翼翼行事,并不能改变天下大势,只有自己成为大势,才能左右天下大势。
那便争,与其小争,不如大争。
帝王老矣,大争之时,不争就是认输。
在大周帝王的注视下,虞九舟拉着迟晚的手,走到了牌位下面,她抬头看着最高处的牌位,大周的太祖皇帝。
她对自己现在要做的,以后要做的事情,都越发的坚定。
她扭头看向迟晚,还好,身边有一个共同目标的人。
迟晚感觉到她的目光,笑着迎了上去,“殿下,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殿下以身犯险,这样的事情,我还是希望日后不要发生了。”
虞九舟重重地点头,“孤知道了。”
净尘的做法告诉她,以身为诱饵是一件愚蠢的事,别人费尽力气想要她活得更久,偏她不珍惜。
虞九舟不是不珍惜,她只是以为,自己没有成为一个废人,已经是改变了许多事情,那些隐藏在暗处的,试图破坏大周,危害百姓的外族人,必须揪出来才行。
她不后悔此行,只是对以自身为诱饵这件事,觉得自己对不起净尘的付出。
以及,迟晚的担忧。
心里这么想,虞九舟面上却没说什么,她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不好意思地松开,把手收回。
“回去吧。”
“好。”
迟晚的心里是开心的,虞九舟不是那种固执的君主,她是一个知道反思自己,并且改正自己的君主。
没有说,因为重活了一世,觉得自己了解大势发展,就变得固执,且只相信自己经历过的事情。
大势不可逆,小势却改了不少,万千小势的改变,终将汇聚到一起,改变大势。
很多时候,不论是虞九舟,她也不能完全依靠小说里面的内容,只能当作参考。
迟晚捏了捏衣角,牵虞九舟的手久了,手突然空了出来,还有点儿不习惯。
虞九舟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偏把手背在了身后,似在引着迟晚:你快来牵啊。
迟晚忍了忍,也把手背在了身后:我能忍住。
两个人背着手离开,小动作让跟在她们身后的护卫,想到了自家的爷奶外祖。
回到了小院里,寺庙的晚餐已经送过来了,寺庙早午晚饭用得都比较早,才刚酉时就要用饭了。
屋子里点满了炉子,暖的迟晚脱掉了外衣,小厨房已经准备好了热水,等二人洗漱沐浴。
弄好了这些,酉时都还未过,时间太早了些。
迟晚还想着晚上要跟虞九舟睡一个屋的事,抱着枕头就到了她的房间。
看着一身白色单衣,怀里抱着灰色枕头的迟晚,一脸的懵懂乖巧,给虞九舟看愣了。
“你做什么?”
迟晚理所当然道:“当然是跟殿下睡一个屋。”
“为何睡一个屋?”难道要在庙里圆房?岂不是大逆不道。
虞九舟的思想放飞,总觉得迟晚下一秒就要扑上来了。
哪知迟晚往床下的木板上一躺,“我就睡这,保护殿下。”
好吧,感情她又想多了。
还以为迟晚要做什么呢,结果就这?
“殿下,早点儿上床安歇吧,明日还要早起。”
明早寅时就要起,早上四点多的样子,确实得早起。
虞九舟走到迟晚的面前,那她要怎么上床?
迟晚没有要让开的意思,反而示意她从自己身上跨过去。
这是能跨的吗?普通伴侣之间,不是非常恩爱的那种,是做不出这个事的。
第75章
虞九舟艰难地跨过迟晚的身体, 红着脸躺在了床上。
这样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她热得都不想盖被子。
迟晚只觉得一阵香风掠过,还没细细感受, 就被藏了起来。
是虞九舟盖上了被子, 两人便就这样一上一下地躺着。
迟晚注意到,虞九舟翻了个身,目光似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犹豫了片刻,立马蜷缩起了身子,看起来被冻得很可怜。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 就是下意识的行为, 想要得到虞九舟的关注与心疼。
迟晚特意蜷缩着身子,不回头看向身后,省得被发现心中所想。
“要不……你回去睡吧。”
虞九舟的声音响起,看来是看出来她挺冷的了。
迟晚这才转过坐起来, “地板很干净,没事。”
“那孤让人再拿被子进来。”
总不能真的这么冻一夜,其实就算有被子, 睡在地上也挺冷的。
虞九舟在被窝里,感受到的只有冷意, 她的身体本就是冰凉凉的, 平日睡觉靠的是汤婆子暖被窝,还有许多的炉子。
玄阳寺条件有限,为了死的人少些, 她没有带太多服侍的人, 说是婢女,其实是暗卫侍卫伪装的,这些人哪里会伺候人, 自然处处不够妥帖,就两个院子里的,也不能把她们累死了。
屋子里燃了几个炉子,被窝里却没有放汤婆子,虞九舟也不想因为一个汤婆子,打扰已经休息的侍卫们。
今天赶路加上爬山,所有人都很累了,明天还要早起,禁军还要值班,每个人都很累,不过是冷点儿,能忍便忍了。
可看到蜷缩在木板上的迟晚,虞九舟还是决定出去要一床被子。
见迟晚坐了起来,她也起身,“驸马自己去要被子?”
听闻虞九舟突然称自己为驸马,迟晚微怔,“也好,臣自己去拿被子。”
她起身正要往外走,却突然被捏住了衣服,对方的手抓住她后背的衣服,冷风从衣摆而入,惹的迟晚僵直了身体。
“殿下不是让臣去拿被子吗?”
虞九舟既然称呼她为驸马,那她就自称一声臣。
迟晚没有转身,却装作踉跄着后退了一步,然后坐到了床边,“殿下这是何意?”
“躺下。”虞九舟的声音冷硬,却掩盖不住那一丝羞意。
“躺下?”
迟晚想到,虞九舟可能会把被子分给她,可没有想到,两人能躺在一张床上。
越是这种时候,虞九舟就大胆了许多,看着迟晚僵直的背,明显是不好意思了。
她这个长公主不爱戏人,偏迟晚,越是做这种羞涩模样,她就越想调戏。
“你我伴侣,共处一室,共睡一床,天经地义。”
“驸马本来就是要侍寝的,也好熟悉一下,在床上该怎么伺候孤。”
虞九舟保证,她的伺候就是单纯的伺候,没有任何别的意思。
但迟晚好像误会了,把伺候听成“伺候”了,“殿下,不是要遵守寺内规矩吗?”
“是,驸马有内力,便用内力给孤暖床吧。”
虞九舟心知迟晚意会错了,但她也不点破,就这样说了一句,说明她说的伺候,跟迟晚的“伺候”是不一样的。
闻言,迟晚尴尬地笑了一声,“好。”
都是女人,睡在一张床上应该没什么吧?
当然有了,她俩都是女人,可这个世界还有信息素,女人也是能让女人怀孕的。
信息素是香味,会不会两人躺在一起就能怀孕?
心里这么想,迟晚躺下的倒是够快,还把虞九舟往里面挤了挤,“殿下,我们俩就这么躺着,应该不会出事吧?”
虞九舟无奈地往里面挪了挪,听闻她说出事,以为是干柴烈火,生火造饭,就侧身对着里面,闷声道:“能出何事?”
“人命?”出来一个孩子,应当是算人命。
“嗯?”
虞九舟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想出来,两人躺在一起会出现什么人命。
迟晚快速扭头看了一眼,然后赶紧把头转回来,这时才发现不对,虞九舟好像是背对着她的,于是又扭头看了一眼。
见对方真的是背对着自己,也就大胆了许多,“我是说,孩子。”
“这与孩子有什么关……?”
虞九舟蹙眉,随即想到了什么,迟晚觉得,两人躺在一起会生孩子?
这不是以前听大人骗小孩子的话吗?迟晚多大的人了,还相信这个?
难道迟晚这个乾元不知道,要标记才能生孩子。
也是,她都是看了宫廷教学册子才知道的,要迟晚是个洁身自好的,不懂也是正常。
怪不得她表现得这么青涩,原来是真的不知。
迟晚越单纯,虞九舟就莫名地越喜欢。
“驸马觉得躺在一起就能生孩子了?”
“那倒不是。”
迟晚是医者,不曾实践过,理论知识还是有的,她只是好奇信息素的使用。
看虞九舟的反应,她就知道信息素标记不是通过香味。
原本要跟公主成亲,宫里会派人教导的,至少要知道驸马不是标记无能,因为一些原因,前身只是被几个太医检查了一下,确定没有什么毛病。
迟晚想着,有时间一定要找到相关书籍看看,就是没有渠道。
虞九舟没有翻过身,所以看不到迟晚的表情,有些话面对着对方,她就说不出来了。
“孤拉住驸马衣服时,驸马在想什么?”
拉住迟晚,没有让她离开,一半是下意识的,一半是真的不想让她走。
迟晚想了想,“有点冷,冷风吹入后背,汗毛竖起,后腰有一种说不出的酸软感。”
那种感觉让她想要扭动一下,却生生忍住了。
虞九舟感受到她背后僵直的时候,就知道不自在的不只是自己。
迟晚拼着不自在,也要跟她睡在一个屋里,她只想到了一桩事,“驸马想跟孤圆房?”
“呃……”迟晚犹豫了。
之前自然是想的,现在没那么想了,本来她就是一时为虞九舟的美貌上头,想着日后跟长公主殿下相处也不错,等想想清楚,若虞九舟只是为了争权要孩子,她便觉得是自己一厢情愿了。
迟晚想了一会儿,她要回答想,心中却有顾虑,要说不想,那就是骗人的,而且还会惹的虞九舟不悦。
“怎么?”
“没有想,也没有不想。”她只能老实回答。
“你有顾虑。”
虞九舟总觉得这几天迟晚的状态不对,想来想去,两人只在圆房这件事上,有那么一点儿纠结。
她不知道迟晚纠结的地方在哪,她是长公主,迟晚是驸马,圆房是应该的事情。
以前是她接受不了迟晚,现在迟晚都换了一个人了,聪慧德行才华都有目共睹,每次对方的靠近伺候,她都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小惊喜。
在确定自己不讨厌跟迟晚圆房后,那身为驸马的迟晚,就该侍寝了。
虞九舟不觉得自己这么想有什么不对,她是君,迟晚是驸马,侍寝怎么了?
迟晚倒是没有想到,虞九舟直接指出她有顾虑这件事,事实上,她是要明确拒绝的,可是殿下百忙之中,还贴心地给她送院子,心里说不感动是假的。
感动归感动,为此就生一个孩子出来,她是要负责任的。
孩子是一条生命,不管是孩子,还是猫狗,只要养了,责任都是必须负的。
她的顾虑很简单,她觉得虞九舟可能是为了夺权,是为了让皇帝满意,才想要圆房的。
尽管对方说了,如果圆房的那个人不是她,宁愿不要孩子。
今日虞九舟送院子,明显是没有懂那日她说的话,所以才同意给她院子的事,并不是真的知道她要离开,还放她走的意思。
所以此刻,她又开始纠结了。
迟晚本打算随心,哪知中途被打断,现在她的心都开始纠结了,自然无法再随心了。
虞九舟说得对,她有顾虑。
或许,她该跟虞九舟好好说说,只是她好累,今天推算净尘大师,这样一位高僧,让她消耗完了精神力。
不是内力,内力依然饱满,是脑袋痛,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就很舒服。
迟晚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几乎要睡着,她强忍着困意道:“殿下喜欢我吗?”
“什么?”
虞九舟听清了,但她很惊讶迟晚会这么问。
“殿下喜欢我吗?”迟晚又问了一句。
喜欢的话,才能圆房吧。
那她喜欢虞九舟吗?应当是喜欢的吧,心告诉她愿意跟虞九舟圆房,愿意跟一个人圆房,还不能证明喜欢吗?
喜欢一个人,就是忍不住想靠近,若她不喜欢虞九舟,哪里会同意圆房。
迟晚了解自己的为人,正是了解,便知道,自己不知是什么时候,对身边的人就有了好感。
如果是很喜欢好像也没有,但也不能说不喜欢,非要形容一下这个喜欢的话,那就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
虞九舟听清楚了她的话,却没有回答,准确地说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皇家没有个人喜好,无论是颜色,还是吃饭。
她从小就知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居上位者有什么爱好,下面的人就会变本加厉地追求这个,她喜欢吃的饭菜,不能吃第三口,喜欢穿的衣服,不能穿第三次。
她不能有喜欢的东西,不能有经常使用的东西。
喜欢?迟晚是不是在问她,是否心悦她。
想到当初迟晚当着很多人的面说,“殿下,吾爱慕汝已久。”
听到这句话时,虞九舟感觉到了自己的心动。
应当是心悦的,因为心悦,所以她才会认为,非要生孩子的话,生孩子的对象必须是迟晚。
只是,她无法把话就这么说出口,所以她也想问问迟晚。
“孤……”
虞九舟转过身看向迟晚,眸子中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可迟晚的呼吸已逐渐平稳,看来是睡着了。
虞九舟无奈地笑了笑,她知道,推演的对象命格越强就越累。
回想着迟晚的问题,她扭头低声询问,哪怕迟晚睡着了,她还是担心自己的声音被听到。
“迟晚,那你可爱慕孤?”
……
迟晚梦到,虞九舟跟自己告白,她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
当时沉浸在喜悦当中,哪里会想到,以虞九舟的性格,哪里会有主动告白这回事。
虞九舟是骄傲的,告白这种事情,一想就是假的。
可能当时陷入梦中,太过喜悦,居然没有发现其中哪里不对。
迟晚对自己迫不急待地答* 应,也感觉到脸热,实在是不好意思。
更奇怪的是,虞九舟在梦中很是热情,牵手,拥抱,还有两人贴在一起的脸颊。
有一个场景,她的记忆很是深刻。
她坐在公主府的亭子里喝茶,时不时地撒些鱼食在池子里逗鱼。
也就过了片刻,迟晚感觉到有人靠近,随后对方趴在了她的背上,亲密地触碰,她能明显感觉虞九舟柔软的身体。
“驸马有空逗鱼,没空伺候孤?”
明明是质问的话,却让虞九舟说出了调戏逗弄的意思,软糯的声音,从来没有听过的语调,让人的心里痒痒的。
虞九舟的脸贴在她的肩上,唇正好触碰到她的耳畔,吐气如兰,如微风拂过,里面还带着令人上头的清香。
听觉,触感,都让迟晚绷直了身体。
后背肩头,对方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衫,让她感受了个真切,温热而柔软,迟晚本就敏感,感受到的就更加真切,不舍得丝毫挪动。
随后,虞九舟把脸贴在了她的脸上,对方凉凉的脸颊靠过来,叫她清醒了不少,正要说话,忽察觉到不对。
怎么越来越觉得闷了,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迟晚猛地睁开眼睛,眼前一片黑暗,她好像被人抱在了怀里。
萦绕在鼻尖的幽香,还有触感的柔软,都让她确定了自己被虞九舟把头抱在了怀里。
她在想,自己是装作不经意地翻个身,还是就这样被闷死呢。
算了吧,还是假装不经意地翻身吧,希望虞九舟看不出来她是假装的,省得两人尴尬。
迟晚闭上眼睛,用内力吐纳的方法,把呼吸调整到像睡着了一样平稳,然后开始翻身。
在虞九舟的怀里翻身,难度还是挺大的,好不容易侧过来,对方又贴了过来。
这次贴的是后背,虞九舟的手还从她的胳肢窝伸了过来,手还捏了捏。
迟晚:“?”不是,她是不是被占便宜了?
要不,还是起来吧?
可能是昨晚睡得早,她醒来得也早。
修炼内力的好处就是,别人需要睡四个时辰补觉,她两个时辰就够了,要是打坐运行内力,休息的时间还能更短。
戌时睡的,现在丑时都过了,算起来八个小时差不多了,所以她自然醒了。
要是再睡,迟晚还是能睡着的,可现在她实在是睡不着了。
距离起床还有一个小时的样子,她也不能乱动把虞九舟给吵醒了。
可虞九舟睡觉多少有些不老实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睡在旁边的原因,竟把她当成抱枕了。
罢了,睡不着,那就运行内力就好。
迟晚闭上眼睛,开始运行内力游走身上的穴位,运行内力时,她把触觉给封了,一旦有刺客,她能即时感觉到,又不用受虞九舟的“折磨”。
就这样,刺客未到,寺庙的钟声先响了。
虞九舟睁开眼,感觉到手里软软的,便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掌。!!!
虞九舟一下子就清醒了,她的手好像放得不是位置。
清醒的瞬间,她就收回了手。
虞九舟的眼睛盯着帷帐看了好一会儿,她只是在平息心中的悸动,还有刚刚那一瞬间的失神。
还好迟晚没醒,要不然,她这辈子都不能跟迟晚见面了。
迟晚哪里是没醒,在钟声响起的那一刻,她就收起了内力,但是她知道,虞九舟也会在听到钟声的时候醒来,要给对方一个缓冲的时间。
心里默数了一百个数,她才睁开眼睛,看着已经起身的虞九舟,她故作平淡地喊了一声,“殿下。”
“起床吧。”虞九舟急需一个单独的空间,释放一下心里的热气。
“那殿下,我先回房间换衣服。”
明显能感觉到,两人此刻的相处很尴尬。
迟晚也不想,人家是低头能看到脚尖,她低头能看到脚背,尽管如此,那种荒唐的感觉,仿佛永久地遗留在了身上,久久不能忘却。
她现在就等着虞九舟同意,然后埋头冲出去,她尴尬得快要晕倒了。
终于,虞九舟应了一声。
迟晚点头起身,抱着地上的枕头就往外走去。
仔细看她的步伐有些凌乱,可心中凌乱的虞九舟,是没有注意到的。
迟晚跑出去时,外面守着的侍卫都蒙了,不是,驸马怎么是跟殿下一起睡的。
哪怕两人感情再好,也不能不顾寺庙规矩呀。
不对,夜里屋内没有叫水,看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跟着虞九舟的婢女,那都是经过严格培训的,对驸马侍寝后的流程,她们自然也知道。
以殿下爱干净的程度,既然没有叫水,那两人就是乖乖地躺了一整夜。
所以婢女们不约而同地视线转到外面,但没有看到驸马从里面跑出来的一幕。
迟晚不动声色地往自己房间去,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要不了多久她们就要赶往祈福的地方,时间没有多少了。
今日开始祈福,祈福第一日,两人都要穿上厚重的礼服,然后在礼部官员的指引下,在放满大周历代皇帝大殿内,进行一场长达五个时辰的祈福。
第二天开始就会好很多,一直到结束当天,每日只要在卯时祈福一个时辰就好了。
剩下的时间,也就是在寺庙里面待着,直到回京。
七天,谁都不知道刺客会哪一天来,可能只要找到机会对方就会下手,要是找不到机会,那便自己创造机会。
敌人在暗,她们在明,防卫不好做。
迟晚更换礼服的速度很快,黑色蟒袍穿在身上,头戴乌纱帽,然后在院内等着虞九舟。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虞九舟走了出来,同样是一身黑色,但长公主殿下的礼服,堪比东宫储君,华贵而威严,如女帝一般,缓缓地朝她走来。
想到床上虞九舟的禁锢,再看看这样威严典雅的虞九舟,迟晚挑眉,心脏狂跳不止。
她好像在想什么不得的东西。
可惜昨晚没能得到问题的答案,时机已经过去,接下来就不知该怎么问出口了。
迟晚藏在衣袖里的手,偷偷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然后笑着上前伸出手,“殿下。”
虞九舟仪态万千地把手放在了她的手腕上,让她扶着自己。
昨晚的事情,两个人都很不好意思,默契的没有说话,一脸庄重地往祈福大殿走去。
迟晚刚刚只吃了一个蔬菜饼喝了一碗粥,玄阳寺不能吃肉食,她们没有带厨子来,吃的就是玄阳寺的斋饭。
其实她们想吃什么的话,可以让人在小厨房做,只要不吃荤的,玄阳寺这边都不管。
虞九舟则喝了一碗粥,吃了半个素包子。
迟晚想了想,包了两个素饼放在了怀里,时不时地用内力加热一下,就能保证饼一直是热的。
祈福要五个时辰,结束都要下午了,她还好说,就虞九舟这单薄身体,不吃点儿东西可不行。
不然等下低血糖晕倒更麻烦。
来之前,春归找到她,还塞了一罐糖果,蜜饯给她,说祈福的时候拿出来给殿下吃,还叮嘱她一定要记得。
春归还让跟随的婢女带着点心,随时救济她们两个,以防她们饿死。
东西她是带了,但她觉得,还是饼更好。
点心时间久了会干,糖果蜜饯吃了可能不会低血糖,可肚子依然是空的,空荡荡的肚子多难受啊,还要祈福那么久。
迟晚想到了一件事,靠虞九舟更近了些,“殿下,祈福期间饿了吃东西,礼部官员看到吗,应该没事吧?还有那些僧人。”
她怎么想到了小时候上课偷吃,生怕老师发现的场景。
虞九舟挑眉,还以为两人要很久才能说话,哪想到对方这么快就开口了,只是这个问题有点儿好笑。
“无事,他们的怀里也藏着吃的。”
“真的?”
“嗯。”
五个时辰可不短,起来得又早,她们这里还有吃的,那些官员禁军的手里未必会有。
禁军有行军粮,每个人的腰间都挂着吃的,虽然不是热的,但喝着热水还能对付几口,那些官员可就不行了。
官员们会在怀里放几块点心,饿了就垫垫。
僧人能轮换诵经,不会真的什么都不吃了。
迟晚看着旁边虞九舟威严正经的样子,忽然笑了,“殿下睡觉,是把我当什么了?抱枕,还是被子?”
差点儿没把她闷死。
虞九舟可还记得,刚醒来时自己抱迟晚,抱的有多紧。
“闭嘴!”恼羞成怒不过如此了。
第76章
祈福真的特别累, 迟晚有内力支撑,都感觉到了疲惫。
虞九舟虽然也很疲惫,但每一个动作, 每一次行礼都一板一眼的, 庄重肃穆,一举一动都充满了威严优雅。
迟晚知道,祈福对大周皇室是很重要的一件事,她跟在虞九舟的后面,完美地复刻对方的动作。
私底下玩归玩闹归闹, 正经场合, 咱也得拿得出手。
这就是迟晚的态度,正事上一点儿都不含糊。
就是两个时辰过去后,她几乎要晕了,实在是太累了。
不仅是体力上的折磨, 是心理上的,丝毫不能出错,旁边还有礼部官员提醒。
为了不丢了公主府的颜面, 迟晚配合得很认真。
终于到了所有人静坐的时候,可以休息了一下。
迟晚乖巧地坐在虞九舟的旁边, 她闭上眼睛, 耳朵仔细地听着旁边得到动静。
随即她听到咀嚼的声音,对方小心翼翼的,很小声, 但是很明显。
有了第一个, 她偷偷地把怀中的油饼拿出来,可是油饼的味道太香了,引得许多人都在找。
很尴尬的一件事, 她怎么也想不到,油饼的味道会这么香。
这么多人都饿了一个早上,基本是站立的,肚子早就饿得不行了,闻到油饼的味道那还得了,肚子叫的声音此起彼伏,非常壮观。
这就叫一个油饼引起的血案,一时间不少人都在寻找油饼的香味。
虞九舟离得近,也最早发现,她可能不懂此刻的感觉怎么形容,但迟晚知道,这就是社死。
一辈子很长的,她可不想一辈子在大周抬不起头。
于是迟晚用最快的速度把油饼收起来,油饼放到怀里后,香味很快消散,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是她太年轻了,怪不得上朝时候那些老大人都带点心,饼也带那种没有味道的,都是经验啊。
迟晚尴尬地冲虞九舟笑了笑,“殿下,吃糖吗?”
虞九舟无奈地看着她,随后点头,“要是饿了就去旁边厢房,她们备的有吃的。”
“孤跟那些礼官不能离开这,你可以出去吃点。”
迟晚不是主要祈福人,也不是礼官,吃饭是可以的,那些僧人可以轮班去吃饭,她自然也可以。
迟晚摇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殿下不能吃饭,我也不吃。”
“为何?”
“我可是殿下的驸马。”
“作怪。”
迟晚疑惑,她只是表现了一下自己跟长公主殿下共患难的决心,怎么就是作怪了。
她可能不觉得有什么,对虞九舟来说,不,对任何一个公主说,“我可是你的驸马”,那跟说“我就是你的郎君”没有区别,算是在调情。
她不懂,所以虞九舟说她作怪,她只是笑笑,不懂话的意思,还能不懂语气嘛,这娇气的语气,明显在撒娇。
“殿下,可要我去拿些点心。”
明天她就在怀里放点心,以免今日的尴尬。
虞九舟跪得笔直,“不用。”
“那可不行,还有三个时辰要熬,殿下可不能晕倒在这。”
迟晚拿出糖放在了虞九舟的手里,故意假装一本正经的模样,简直是此地无银。
她无奈地笑笑,摊开了手掌,掌心放着一块包装好的果味糖。
古代是有果味糖的,还有麦芽糖,酥糖。
千万不要小看古代的技术,暖阁,凉阁都能造出来。
冬天避寒,夏日避暑,这就叫古人的智慧。
迟晚看着虞九舟把糖放在了嘴里,然后眯起了眼睛。
她发现虞九舟还挺喜欢吃甜品的,上次她不经意地听说,虞九舟经常让厨房做蛋糕,每次都能吃上一半。
这对虞九舟来说已经很多了,她平日里吃菜,最多就两三口。
只是,光吃糖可不行。
迟晚借助衣袍够大,不着痕迹地往旁边移,移到旁边后,就摸摸索索地去找到虞九舟的手。
可她找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找到,手呢?
虞九舟就那么看着她,疑惑她在干什么,半晌才明白她是在找自己的手。
她算是发现了,要是自己不主动把手递过去,她怕是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找到了。
笨蛋。
虞九舟假装不经意地把手放过去,迟晚这才触碰到她的手。
经典场面,迟晚找手。
她的视线盯着上面的牌位,手一直在找虞九舟的手,心里默念:老虞家列祖列宗在上,我是你们家后辈虞九舟的老婆,她也是我老婆,拉拉手不算什么的,哦,你们不懂老婆是什么意思,就是我俩是伴侣的意思。
迟晚心里胡思乱想着,感觉终于抓到了虞九舟的手,快速垂眸看了一眼。
她担心虞九舟会多想,连忙解释道:“我为殿下把脉。”
她认真地感受着虞九舟的脉象,好一会儿才道:“殿下脉象虚浮,我得用内力为殿下温养着才行。”
不然等下虞九舟怕是要低血糖晕倒了。
“好。”虞九舟应了一声,感受到迟晚手掌的温热,她的心情多少有些愉悦。
糟糕的心情得到了舒缓。
迟晚闭上眼睛,开始用内力温养着虞九舟的身体,没有人看见,宽大衣袍下,两人牵在一起的手。
衣服宽大的好处,在此刻体现。
不过,虞九舟有一事不解,既然双手触碰就能使用内力温养身体,那两人在房间里,只穿着单衣的温养算什么?
算她身体太虚?
确实是这样,她的身体太虚,需要用内力逼出她体内的湿气,内力从后背入效果更好。
迟晚算是一个人形蒸湿器吧,不仅能祛湿,主要能温养身体。
虞九舟的身体比之前不知道好了多少,比普通人差不多,但不算壮实。
想要一个壮实的身体,得食补加运动,坚持三五个月就能初见成效。
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虞九舟的身体正在快速恢复。
闺阁小姐不都是林黛玉,其实像练乐器,舞蹈,书法这些,都需要一个有力的身体。
弹出来的乐器,跳的舞蹈,写出来的字,才不会软绵绵的。
这些东西虞九舟都会,还会骑马投壶射箭,身体一点儿都不虚弱,是中了前身的计,那么多春*药吃到肚子里,别说没有解毒,就算解毒了,对身体的伤害也是不可逆的。
迟晚还在想,看来不仅是食补了,还要茶补,枸杞人参茶,就适合虚的人喝,但是喝多了会上火,那便需要金银花或者是菊花茶一类的消火。
像大周的煮茶要少喝些,适量饮茶对身体是好的,但虞九舟是随时都在饮茶。
迟晚闭上眼睛,帮虞九舟温养着身体,而虞九舟则在念经。
她是第一次觉得五个时辰这么难熬,那可是十个小时,牛马上班还能吃饭呢,这饭都吃不到。
早上五点钟开始的,要到下午五点钟结束,然后她们才能吃上饭。
迟晚每隔半个时辰,就为虞九舟温养一刻钟,一直等到五个时辰结束。
在最后一道钟声响起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很多老年礼官几乎直不起腰来,靠着旁边的年轻人搀扶。
迟晚先站起来,盘腿太久了,腿都麻了,还好她用内力游走了双腿,稍微踮脚适应一下就好了。
她赶紧蹲下去扶虞九舟,“慢点儿。”
“多谢。”
虞九舟一开始是跪着的,跪拜礼仪过了之后,就换成了盘坐。
但她没有内力,全靠迟晚的内力温养身体,双腿没有到站不起来的地步。
她站起来的那一瞬间,腿立即软了一下,她差点儿就倒下。
迟晚反应快,马上就揽住了虞九舟的腰身,“殿下,靠着我。”
不管是谁,先站,再跪,后盘腿坐两个时辰,不管是谁都受不了。
虞九舟把身体倚在了迟晚的身上,以前都是春归夏去在旁边,今年倚靠的人换了新的。
她的驸马,倚靠一下也是正常。
想到这里,她就安心地把整个人都倚靠在了迟晚的身上。
迟晚抱住她腰身的手紧了紧,见虞九舟没有什么力气说话了,立即道:“来人,扶几位老大人回去休息,另送上清粥小菜。”
“诺。”
她半抱着虞九舟先走了出去,直到看不到那些礼官了才问,“殿下还好吧?”
“孤没事。”
嘴上说没事,唇上却是没有血色,一看就很虚弱。
“殿下可知道,什么动物的嘴最硬?”
“什么?”
虞九舟挑眉,此人话题转移得也太快了些,还是回答,“啄木鸟?”
啄木鸟的嘴巴可以啄穿树木,当然很硬。
她马上就知道迟晚为什么转移话题了,迟晚憋住笑,“我觉得,是殿下的嘴。”
虞九舟:“?”她正要说放肆,哪知迟晚做了更放肆的事,对方弯腰把她抱了起来。
公主抱看起来还挺浪漫的,况且她怀里抱着的就是长公主殿下。
“你骂孤?”虞九舟只是为她的问题迷惑,哪里听不出来她是在骂自己。
迟晚的唇角扬起了一抹笑,“此言差矣,臣只是在说实话。”
这样调戏人的态度,惹得虞九舟在她胸口拍了一下。
很快两人就想到了早上的囧状,那可是实打实地捏上了。
迟晚想到那令人记忆犹新的感觉,抿嘴不语。
虞九舟也没了话,掌心明显的触感,可还残留在手掌上呢。
要是她知道,迟晚的头埋在她怀里的时间更久,又不知会做何感想。
不可否认的是,睡在一起感情增长得就是快。
刚睡在一起时的别扭,到一夜过后的熟悉。
迟晚毫不犹豫地抱起虞九舟,甚至还在手上颠了颠,有一股怪力。
虞九舟赶紧揽上她的脖颈,不然这人怕是要把她颠下来。
感受到鼻尖的幽香,迟晚弯起了唇,心情很不错。
两人回到了房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一个没有提让对方离开,一个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迟晚看着婢女帮虞九舟脱下礼服,她则自己脱下了礼服。
第一天需要穿这么华贵厚重的礼服,次日就不用了,只要跟上朝穿得差不多就行了,过了三日就能穿便服了,一直到祈福结束。
算起来,昨日禁军爬山,今日大家不吃不喝的劳累,刺客这会儿动手是很合适的,却没有刺客出现,刺客是在顾忌什么?
等两人脱下了华贵的礼服,婢女又端了半桶热水过来,里面泡着药包,“殿下,请泡脚。”
然后婢女帮虞九舟脱掉鞋袜,还叮嘱,“有点儿烫。”
虞九舟把脚泡进去,稍稍蹙眉,泡到水的白皙皮肤,没一会儿就红红的,烫了个半熟。
这一双晶莹剔透,美丽动人的双脚,确实很诱人。
迟晚左右看了看,找了一个算是小马扎的椅子放到了虞九舟的对面,然后自己脱掉鞋袜,也把脚放在了里面。
伺候的婢女一愣,“驸马,您若想泡脚,奴婢这就去打水。”
“不了,我跟殿下一起。”迟晚把脚放在了桶的边缘。
虞九舟给了婢女一个眼神,示意她不要多言。
木桶挺大的,两个人泡脚并不挤。
只是能明显看出来,虞九舟的脚跟小腿有点儿浮肿,要不是迟晚一直在用内力帮她循环血液,恐怕会肿得更厉害。
很快,虞九舟感觉到一股暖意席卷全身,她的身上热了起来。
迟晚的内力通过水,转移到虞九舟身上,水算媒介,她就能加大内力输送。
婢女看着时间觉得差不多了,手伸进水里试了一下,随即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水怎么不凉呢?”
“内力?”
感情婢女还是个内行呢,迟晚收起内力看过去,“你懂内力?”
“婢女学过一点,可惜天赋不佳,后改修了外家功夫。”
迟晚打量了她一眼,怪不得身材精干,从她挽起袖子的手臂能看出来,这人手臂的力量,那肌肉线条,打死一头野猪没什么问题。
看来就算是伺候在虞九舟身边的婢女,那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再加上有不少暗卫隐藏在了队伍里面,她只要保证虞九舟逃走的时候力气充足就好了。
迟晚笑了笑,“我可以帮你诊一下。”
“诊?”
她伸出手,示意婢女把手伸过来,然后开始诊治。
“你主火,修习主水内力,当然学不出什么。”
每个人五行主向不一样,天赋再好,也要功法合适,功法与主向不适配,便不能练出来什么。
婢女也很遗憾,“驸马说的是,可惜天下武功皆出道佛,外面的内力功法都是传家之宝,能有主水的内功,已是大幸了。”
虞九舟开口解惑道:“她们这些孩子都是徐家军遗孤,功法多出自军中,而军中多外功。”
“原来如此。”
大内肯定有不错的内功,但是那是皇帝的私库,非皇帝,以及掌管私库的老太监,没有人能进去,据说里面收录天下武学,可惜之前毁过一次,剩下的不少是残本,或者是抄录本,没有多少全本。
迟晚的内力主火木,因为有木属性跟火属性的中和,她的内力可以攻,也可以给调理身体。
火主攻击,木主治愈,也让她整个人显得平和,再加上她修习的内力温和,不是厉害的内力修习者,是看不出来她有内力的。
其实五行内力的修炼法她都有,奶奶当年说,让她以火为主,以木为辅,等修到大成之后,就可以修炼水土金,以达到五行同修。
毕竟人体五行是俱全的,只能说哪个占了上风,要不然面前这个婢女也不能修出来主水的内力。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她知道这人是虞九舟的婢女,每天都在永宁院里守着,名字却不知道。
“禀驸马,奴婢时轮。”
时轮?迟晚挑眉,“很少见的名字。”
“奴婢祖上是西域人,在太宗组建的三千营任职,里面都是投降太宗的外族骑兵。”
迟晚看向虞九舟,对方点头接着道:“后来三千营的人越来越少,只得解散,把他们并入了别的队伍,时轮的祖父,母亲都在徐家军。”
“时轮,我有主火的功法,只是你已成年,身体里还有水系内力,专修怕是要吃苦。”
时轮眼睛猛地亮起,连忙跪下道谢,“奴婢不怕吃苦,多谢驸马大恩。”
“你起来。”迟晚的脚在水桶里,也没法把人给扶起来。
她一点儿都不喜欢别人跪自己,更不喜欢跪别人,还好她位高权重,只有在大场合跪下皇帝。
还是虞九舟开口,“起来吧。”
时轮这才起来,“是,谢殿下,谢驸马。”
迟晚摆摆手,“纸笔,我写画给你。”
“诺。”
等时轮去准备了,她才看向虞九舟,“殿下,我来为你擦脚。”
她拿起旁边的毛巾,手握住了虞九舟的脚腕缓缓抬起,然后放在腿上用毛巾认真擦拭。
一边擦,迟晚还道:“殿下身体主水木,虽说修习内力年龄大了点儿,但是可以不求修出来什么,主要强身健体。”
一开始她就让虞九舟修炼一下内力,只是当时她的身体太差,需要打底。
虞九舟:“……孤修什么。”
感受着脚腕上的酥痒,她几乎要说不出话来,心里有种莫名的渴求。
迟晚认真地帮她把脚擦干净,自己又擦干了水,“主木吧,我可以帮殿下。”
她也修习了木,每日帮虞九舟温养过后,她的体内就会残留木系内力,再打坐修炼,则事半功倍。
主要是虞九舟的体质不错,这个世界要么体质不行,要么没有修炼功法,现在两个都有了,就算练不出来什么,对身体也是好的。
虞九舟抿唇地打量着她,“你要怎么帮孤。”
这人难道不知道,坤泽女子的脚是不能乱看乱摸的吗?那是要负责的。
迟晚则觉得,两人都一起泡过脚了,一起泡过脚的友谊,哪里就是乱看,乱摸了。
她还在认真地说明,虞九舟如何修习内力,“每日睡前,我继续帮殿下温养身体,然后我会引导着内力帮殿下打通穴道,殿下再运行功法就好。”
这个就是废她这个驸马一点儿,反而能让虞九舟的内力增长得更快,要不了多久就能入门了。
内力分级:入门,小成,深厚,大成,圆满。
虞九舟起步太晚了,就算有迟晚,内力最多能到小成,入门自然也不会容易。
迟晚当初在天地灵气那么匮乏的情况下,只有三天就入门了,据奶奶说,她当初用了一个月的时间。
所以奶奶主修养生,一生内力也没有多大的进展。
虞九舟从这个年龄开始修,万一能达到小成,对身体,对寿命都有很大的影响。
大周皇室的寿命平均在四十岁,算不得长寿,有皇帝二三十岁,有皇帝五六十岁,超过七十的只有太祖,太宗六十多没了。
圣元帝还没有六十呢,明年就没了。
所以虞九舟得经常食补,还有修习内力,以后做一个长寿的老太太。
她刚想到“老太太”三个字,虞九舟忽然问道:“孤的年龄怎么大了?”
二十岁叫大吗?
迟晚一愣,知道自己不该提女人的年龄,她装作没有听见,让时轮把装订好的空白册子放在桌子上,她开始写画秘籍。
有口诀,有练习时的姿势,等入门后,就可以打坐修炼,运行内力了。
写好了之后,她把册子递给时轮,“你可以拿回去,给遗孤营的孩子们练。”
她把五行的内功修炼方法都写了,五本册子。
正好时轮只拿了五本册子,看着手里的册子,时轮的手都在颤抖,“奴婢替遗孤营的孩子们,谢过驸马大恩。”
“奴婢死都不会让这些册子落入别人手中的。”
尽管遗孤营里的孩子都会学习知识,读书识字是她们小时候必须做的,同时看有没有习武的天赋。
要是文武都不成,就练习一些别的,长大后,可以自己出去谋生路,可以安排进公主府做事。
遗孤营并非强制要求她们必须效忠殿下的。
当然了,遗孤营的人也不是白眼狼,她们若无法求取个一官半职,宁愿入公主府伺候殿下。
夏去也是遗孤营出来的,她凭借自己谋取了一个武官的位置,是她们遗孤营的榜样。
迟晚看着激动的时轮笑了笑,“那还是命重要。”
等时轮离开后,虞九舟则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迟晚不自在地摸了摸脸,“殿下,我怎么了?”
“孤的那本呢?”
五本都让时轮拿走了,说好了让她这个长公主也修习的呢。
迟晚笑了,“当然是臣亲自教殿下。”
“我的内力会在殿□□内游走,殿下默念口诀配合就好了,等殿下能掌控体内的内力后,就不用臣来引导了。”
她的内力在自己的身体里引导?
虞九舟莫名红了脸,宫廷教学册里有一句话:不要让身体沉浸在对方的掌控中,要反抗,要势均力敌,才是双向的愉悦。
第77章
当晚, 迟晚就拿虞九舟试验了一下。
没错,是试验,因为她也不确定, 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对的。
内力入门前, 修炼的姿势有好几个,要以特定的姿势运行内力才行。
如还阳卧,混元卧,五龙盘体等等,可不仅是盘腿坐就行了。
迟晚还没有入门前, 用混元卧修炼, 没练几分钟直接睡着了,气得奶奶给她揍醒。
虞九舟不知道这些动作,需要迟晚演示一遍,然后学习。
有些动作还好, 有些动作略微豪放些,她多少有点儿施展不开了。
所以需要迟晚时不时地上手帮忙,不出意外的是, 虞九舟睡着了,睡得很香。
这让迟晚感受到了, 奶奶看到她练功睡着的无奈感。
没办法, 她只能把虞九舟摆好,用内力在虞九舟的体内游走了一圈,这才躺下休息。
这女人, 睡得是真香, 都不怕她在房间里做些什么吗?真是放心她。
迟晚把被子盖好,以防自己被当抱枕,在两人的中间放了一个枕头。
结果第二天早晨一睁眼, 枕头飞了,她依然在* 虞九舟的怀里。
谁能想到,长公主殿下宽大的衣袍下,会这么有料?
别问她为什么知道,每天早上都被闷醒的感觉,不是谁都有的。
迟晚故技重施,翻身出来呼吸新鲜空气,等个一会儿,身后的呼吸依然平稳的话,她就起床到院子里练拳。
她没有注意到,自己前脚走出去,虞九舟马上睁开了眼睛。
除了祈福第一日需要起来得早,后面不用起太早,迟晚一睁眼她就醒了。
可能是迟晚的睫毛太长,睁眼的时候,睫毛划过,触感从她单薄的衣衫传至全身,感受到异样的感觉,她就醒来了。
见迟晚竟然只是假装睡着翻身的样子,把自己挣脱出去,然后见她没有醒来就偷偷起床。
虞九舟心里觉得迟晚是一个正人君子,同时觉得自己对她是不是没有什么吸引力。
怎么可能,她可是大周第一坤泽,无论样貌身材都是一等一的,除非迟晚不行!
不过她的心情还是愉悦的,迟晚抱枕很舒服,她许久没有睡得那么安心,一夜到天亮了。
原以为在玄阳寺发生了许多伤心的事,她来了之后会被梦魇所困,现如今倒是睡得很舒服。
两人一同睡了三天,迟晚睡觉很乖,睡前在哪,睡后还在那。
其实虞九舟小时候为了有一个好的睡姿,睡觉时嬷嬷会给她绑腿,久而久之睡姿自然变成了他们口中的淑女。
可她认为,睡姿是天生的,为何要纠正,就是为了讨好以后的郎君吗?
她是大周长公主,难道也要在乎郎君的看法?
稍微长大后,她就不满绑腿,在她的冷硬要求下,绑腿这件事就没有进行下去。
不过她睡觉最多是喜欢抱东西,没有在床上乱滚。
明显,迟晚软软热热的,比抱枕布偶好抱得多,连大腿都能压在她的身上。
虞九舟醒来时,发现自己把迟晚抱在了怀里,腿还压在了她的腿上,这样狂放的动作,她实在是羞涩。
等迟晚练完拳回来,虞九舟也穿戴好。
“殿下,早啊。”
迟晚露出了八颗牙齿,笑得老开心了。
被她的开心感染的虞九舟,也弯起了唇,“快去沐浴换衣。”
练一早上拳,迟晚的身上都是汗,得洗一下才行。
“好。”
迟晚快速地洗完,她刚来到厅中准备吃早饭,就见虞九舟呆滞地坐在那里,她感受到了悲伤的气息。
“殿下?”
她走近叫了一声,虞九舟红着眼睛抬头,随后捏住了她的衣袖,“迟晚,净尘圆寂了。”
虽然早知道这个结果,可事情真的发生了的时候,她的心里还是一咯噔,难过的情绪随之而来。
特别是听到小尼说,净尘是夜里寅时没的,还特意叮嘱旁边的人,不要打扰别人,特别是长公主殿下,等天亮了再来禀。
迟晚跟净尘没什么感情,没有那么伤心,但多少有点儿感同身受了,当初奶奶死的时候,她也跟虞九舟一样伤心。
她守着奶奶的灵堂,耳边是来逼迫她交出钱财的亲戚。
不仅要奶奶的,还要她父母留给她的,堂哥的一句话,说得她几乎要炸。
“你是女孩,无法祭祖烧纸,以后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叔叔的家产自然该我们继承。”
继承家产继承到别人家去了,当时借用内力好好地教训了他们一顿,她的这口气才出了。
所以无论是对净尘的离开对虞九舟的打击,还是储君继承人想过那么多人,却没有人想到,身为皇帝唯一的女儿,她也是可以做储君的。
无论是哪个,迟晚都很心疼虞九舟。
她伸出手把虞九舟的揽在怀里,“我听说很多当世大儒或是高僧,都是仙佛下凡历劫的,他们想要回到仙界,必须得等历完了劫难,脱离了□□才行。”
搞不好净尘是回到本该属于自己的世界了呢。
虞九舟把脸埋在她的怀里,没有抽泣,更没有眼泪,她只是这样趴着,随后深吸了一口气。
“走吧,我们去送送净尘。”
“好。”
迟晚伸出手,虞九舟把手放在了她的手腕上,借力起身,但起来后依然没有松开,就这么扶着她往净尘的住处走去。
来到净尘的住处,里面有不少僧人在念经,净尘坐在床铺上,安详地闭上眼睛,要不是知道,还以为她只是在睡觉。
“殿下,驸马。”慧觉主持迎了上来,“多谢二位前来送师父。”
虞九舟看着净尘,脑海里闪过两人初见面的时候。
年仅六岁的她,被皇帝带到玄阳寺祈福,那就是她第一次看到净尘。
净尘在后山打枣,她很好奇,一个年纪这么大的人,怎么自己打枣,不找到身边的小尼。
十几年前,净尘也七八十岁了,在六十都算高寿的大周,七八十则是高寿中的高寿了。
圣元帝还经常找净尘请教高寿的秘密,毕竟大周皇室的平均年龄较短。
虞九舟看着打枣的老和尚,好奇地走上前问,“老尼,你为何自己打枣子,可需要孤帮你。”
“多谢殿下,老衲给师父打枣吃,自然要亲力亲为。”
“师父?你都这么老了,那你师父是不是更老。”
“当然,家师已有百岁。”
虞九舟点头,随后问道:“你如何知道我是殿下。”
净尘反问,“殿下知道,我为何知道吗?”
虞九舟想了想,“孤知道,因为我自称孤。”
“殿下聪慧。”
“老尼也聪慧。”
这之后,两人就成了忘年交,一个看似天真烂漫,实际聪慧果断,一个看着神圣高僧,实际上跟小孩没什么差别。
每年虞九舟到玄阳寺,都会跟净尘一起玩,老小孩带着小小孩在玄阳寺的后山,每每来到玄阳寺,都是虞九舟最轻松快乐的日子。
老尼教会了她很多,两人经常一起下棋,在棋中悟出了许多道理,让她变得独立自主。
生为坤泽女子,一生都在被别人掌控,到老到死都是这样,如若坤泽女子自己都没有打算,那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这个世界,有些人生来就能行走于天地间,并且能获取家族的一切资源,仕途各方面都有家里助力,继承家里的一切。
而坤泽女子却要担负着置换资源的责任,高嫁女为家族换取利益,换取不到就是坤泽女子没有,不说全部,至少大部分是这样。
虞九舟从小就想过一件事,父皇只有她一个孩子,那皇位理所应当是她的,可长大后,听到满朝文武要皇帝过继乾元为嗣君。
这个世道是不公平的,老尼告诉她,想要什么得自己争取。
要是按照母后那种淑女的养法,她恐怕连监国都做不到,皇帝是想要利用她,让她成为巩固皇权的工具。
是在跟净尘的相处中,让她找到了自己,让她知道,这世间没有人能替她的人生做主。
净尘于她来说,亦师亦友。
看着净尘的尸体,虞九舟深吸一口气,把眼泪憋了回去。
她是长公主,为君者绝不能在外人露出脆弱的情绪,为君者要高不可攀。
事实上,古往今来的千古一帝,喝多了当着百官的面哭也很正常,但没有人觉得这个皇帝好欺负,因为这位帝王已经表现出来了自己的才能。
像圣元帝这种,立多疑的人设,也能让百官害怕,当然了,他是真多疑。
虞九舟则用高冷的样子面对百官,让人觉得她不好糊弄。
不管是帝王还是百官,立人设是很有必要的,朝堂需要什么人设,对外就是什么人设。
尽管虞九舟不懂人设的意思,但是她知道用什么样子对外,能保护自己。
虞九舟克制自己情绪的样子,迟晚把这一幕收在眼底。
她牵住了虞九舟的手,用力捏了捏,表示自己在旁边。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两人牵手牵得越来越熟练了。
“殿下,该祈福了。”有礼官提醒。
对玄阳寺来说,净尘大师坐化是一件好事,这代表着玄阳寺又能多一颗舍利了。
舍利是至高无上的宝物,高僧都会有,没有人怀疑净尘大师会没有舍利。
玄阳寺觉得净尘坐化是被佛祖召回了,并不是死亡,还给寺里留下至宝,多好的事情啊。
对礼部官员来说,什么都没有祈福重要,眼看时间就要到了,作为臣子有提醒主上的责任。
迟晚捏了捏虞九舟的手提醒,祈福是必须进行下去的,否则今年发生了什么事情,朝堂都能怪是虞九舟祈福不诚心。
迟到就是对祖宗不敬,是一个很好的攻击理由。
虞九舟清楚,她不能在这里待太久,不能给别人抓住把柄。
她转身道:“走吧,不要误了祈福的时辰。”
一行人往祈福大殿走去,只有挨虞九舟很近的迟晚,清楚地感受到了身边人的悲伤。
迟晚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虞九舟的手。
……
次日祈福结束,玄阳寺传来了一个消息,净尘没有舍利。
火化后,舍利肯定会出现的,如果没有出现,只能说明净尘生前做了什么。
慧觉脸色铁青地看着下面人,“你们是何意,老衲不同意你们将师父搬离佛堂。”
“可净尘没有舍利,她算不得高僧。”
“这上面供奉着那么多高僧,难道她们个个都有舍利吗?”
慧觉气愤地看着那些人,再次道:“舍利是高僧一生内力所化,师尊没有舍利,只能说她生前散尽了功力,并非她不是高僧,她为玄阳寺做了那么多,只因没有舍利,便被你们这么说。”
“慧觉师姐此言差矣,历代高僧舍利里面蕴含着非同一般的能量,能让一个修习内功心法的僧人,直接晋升一个境界,老衲跟慧定师妹都是到了内力深厚,若得了净尘大师的舍利,我俩谁都有可能到内力大成。”
“可笑,老衲是师尊的徒儿,就算有舍利也是老衲先用,再不然还有慧深呢,哪里轮得着你们,老衲跟慧深都不在意,你们何故如此。”
“慧觉!玄阳寺不能没有内力大成者,慧深不通佛法,是俗家弟子,有何资格。”
“师尊刚没,你们就为此事想要否认师尊是高僧,辱师尊名号,欺人太甚,若慧深师妹回来,看你们如何给她交代。”
“谁知道慧深是不是死在外面了,僧人游历十有九死,本来她去年就该回来,这都一年过去了,她还没有回来,定是死了的。”
佛堂之中多有争吵,暗卫把消息传给虞九舟时,她几乎要提刀杀了那些人。
可玄阳寺中的事,她无法直接去管。
但净尘是为她散尽了内力,她绝不能坐视不理。
迟晚把头凑过来问,“殿下,我有一法。”
虞九舟抬眸看着她,等待她的下文。
“殿下考虑一下以势压人,只要殿下大权在握一天,净尘大师就不会被搬离佛堂,时间久了,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虞九舟白了她一眼,“孤从不以势压人。”
听听,这是什么话。
“那被砸的秋水楼怎么说?”
公主府放出话,秋水楼开一天,府里的人就上门砸,砸到秋水楼倒闭为止。
虞九舟气得把枕头砸向她,“孤是为谁?”
“自然是为我了,所以殿下也能为净尘大师以势压人一次。”迟晚笑着把枕头送了回去。
这女人,脾气越来越暴躁了,不对,是对她越来越暴躁了。
哪有人这么砸自己的驸马的,她真是一个小可怜。
虞九舟摇头,“不是孤不愿为老尼这样做,而是慧觉无法做玄阳寺的主,左右护法已经把她架空,就算孤以势压人,等孤走了呢?”
慧觉在玄阳寺还有一定的权力,那是因为净尘在,净尘走了,这个权力也随之消散。
哪怕她留下了人,那些人也有的是办法把净尘扔出佛堂。
玄阳寺是皇家寺庙,收拾个把人太容易了,况且,不仅是供奉牌位的问题。
她最担心的还是,玄阳寺把净尘污名化,净尘算是武僧,内功修习有成,境界也到了,铁定是有舍利的,那玄阳寺完全可以说,因为净尘德不配位,才导致没有了舍利。
那净尘的一世英名可就没有了。
故去的人可能不在乎自己的身后名,可她们这些人不能不在乎。
迟晚看着虞九舟光洁的额头,伸手弹了一下,“殿下是太在乎净尘大师,所以脑袋瓜都不运转了吗?”
虞九舟:“!!!”孤被打了?被迟晚敲脑门了?
放肆,太放肆了。
她心里炸了,堂堂长公主,谁弹过她的脑门,这样离谱的事情,居然真的发生了。
所以虞九舟怔住了,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这是真的。
迟晚不觉得有什么,虞九舟都弹了她好多次了,她就弹了一次呢。
她继续道:“本驸马可以狐假虎威,去仗势欺人一下,然后殿下过来做个好人,制止我的同时,顺便为净尘大师撑腰。”
“我想想怎么说啊。”
她在心里阻止了一下语言,模仿着虞九舟的语气,“陛下与净尘大师是多年好友,净尘大师回归极乐世界,陛下定然想念大师,孤便把大师牌位带回。”
“到时候我再说,带大师牌位不合礼数,不如带回大师的物品吧。”
“殿下再说,净尘大师一生都在普度众生,我记得净尘大师做了很多好事,殿下把这些都说出来,定下基调,再说为净尘大师刻碑立传,玄阳寺上下想必不敢再胡来。”
寺里能刻碑立传的高僧只有玄阳寺的建造人,那位可是随太祖起事的人物,若玄阳寺又出了一位这样的人,那对玄阳寺来说不只是名气,定然还能再保玄阳寺百年风光。
玄阳寺对比大周初期落寞许多了,要不是皇室还来祈福,玄阳寺就更没有了存在感。
为了保住玄阳寺的百年风光,她们难道敢再恶意对待净尘大师。
虞九舟严肃地注视着迟晚,“说得有理,但这是你弹孤脑门的理由吗?”
“啊?”
迟晚以为迎来的是夸奖,没想到是长公主殿下的质问。
她干笑一声,“我不是我没有。”
“那孤额头上的红印,是自己有的吗?”虞九舟沉声道。
迟晚往后退了一步,继续干笑,“也许,大概可能吧。”
虞九舟简直被她气笑了,招招手道:“你过来。”
“可以不过去吗?”
迟晚脸上的笑更假了,几乎有种要逃跑的冲动,可在虞九舟威胁的目光下,硬生生地把脚步挪了过去。
虞九舟的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她蹲下,她只能蹲下。
下一秒,虞九舟收拢手掌,重重地拍在了她的脑门上。
一下不够,还了两下。
迟晚捂住脑门趴在床上,一副痛到不能说话的程度。
她好一会儿没有把头抬起来,虞九舟开始担心了。
特别是她的身体颤抖着,肩膀一耸一耸的,看起来像是在哭。
“迟晚?”虞九舟柔声叫了一声。
她还是没有抬头。
“迟晚?孤是不是下手重了?”虞九舟怀疑地看向自己的手掌,也没有很用力啊。
迟晚还是趴着不说话。
“来人,传太医。”
听闻这句话,迟晚赶紧抬起头来,脸上的笑意明显,什么哭了,明显是憋笑呢。
“迟晚!!!”虞九舟直接拎起了她的耳朵,“你是越来越不怕孤了。”
竟然敢作弄她,她要……她要把这家伙的耳朵拧掉。
可看着迟晚捂着耳朵喊疼的时候,她又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虞九舟也知道,迟晚是怕她沉浸在伤心当中,所以也配合着她玩闹。
否则拎耳朵这件事,她这个长公主是做不出来的。
“幼稚。”
虞九舟轻哼一声,躺在了床上。
见此,迟晚也往床上躺去,可虞九舟只给她留了边缘的位置,躺下还有一半身体没有支撑点呢。
“殿下,往里去一点。”
迟晚动了动身体,把虞九舟往里面挤。
感受着旁边人的动静,虞九舟无奈地往里挪了挪,随后闭上了眸子。
两人就这么肩并肩地躺在床上,一起闭上了眼睛,但她们没有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虞九舟忽然开口,“谢谢。”
“谢什么。”不是疑问,迟晚知道她在谢什么,所以在说不用谢。
又过了一会儿,虞九舟再次开口,“迟晚,我们圆房吧。”
迟晚先是睁开了眼睛,然后扭头看过去,虞九舟还是在闭上眼睛,好像闭上眼睛,有些话就能说出口了。
她震惊了好一会儿才问,“现在?”寺庙可不兴做这个。
“回京都。”
迟晚松了一口气,又躺了回去,“殿下是突发奇想,还是认真的?”
“孤很认真。”
这件事虞九舟想了很久,她已经做好了决定。
迟晚则有些疑问,“殿下为何要着急圆房。”
她想要知道真实的理由。
虞九舟弯了弯唇,“净尘的死让孤知道,争的手段要更猛烈些了,必须在陛下驾崩之前,完成对大周朝堂上的掌控,有了皇孙,陛下就会把监国大权交给孤,这是孤最快拿到监国大权的方法。”
“而孤愿意生下你的孩子,虽是为了争权夺利,但孤能保证会爱这个孩子,保护好这个孩子,给她最好的。”
“你可以说孤为了夺权不择手段,如果你不同意,孤不会逼你。”
虞九舟这是交心了,真诚地把目的说了出来,没有任何隐瞒。
她这样坦诚,不喜用孩子争权夺利的迟晚,反而开始意动。
不过迟晚还有一个问题,“若生下的不是皇孙呢?”谁能保证生下的孩子就是乾元了,当然两个女人只会生女孩没错。
虞九舟睁开眼睛,看着迟晚的侧脸,“那她也是未来的帝王。”
第78章
七日祈福平稳地过去, 但这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要是刺客再不动手,虞九舟打算给刺客们制造机会了。
至于迟晚,这两天跟虞九舟睡都睡得不踏实, 她咋就答应了呢。
明明都说清楚了, 要生孩子的原因,确实是为了夺权,她怎么就没有坚定地拒绝。
她最惊讶的一句话还是,她们的孩子会是未来的帝王。
华夏上下五千年就出了一个女帝,虞九舟是自己想做皇帝, 日后还想把皇位交给她们的孩子, 不论这个孩子是乾元还是坤泽。
要知道,这个世界还没有出现过坤泽女帝,应当说,坤泽从未做过皇帝。
这样一来, 虞九舟承担的压力要更大了。
虽说,迟晚不觉得做皇帝有什么好的,但虞九舟今生的目标就是做女帝, 准确地说,没有皇室不想做皇帝, 皇位就这么许给了她们的孩子, 何尝不是一种偏爱。
换个角度想想,虞九舟还没有当上女帝了,也可以说是画大饼。
而迟晚相信虞九舟, 能听出她的认真与诚心。
不能否认, 对方的这一次交心,迟晚心动了。
甚至还冲动地答应了,要不是在寺庙, 她说不定就半推半就地从了。
不过,她是答应了,虞九舟还是道:“孤不要你现在给出答案,回到京都时再告诉孤你愿不愿意。”
对方这是给了她一个考虑时间,让她不要冲动决定,以防后悔。
迟晚了解自己,一旦两人有了孩子,她就会扛起这份责任,原定的等虞九舟成功了之后再离开,时间就会无限期的往后延。
有了孩子她就得负起责任。
正常伴侣有孩子,除非感情破裂,不然都是共同养育孩子的,除非她跟虞九舟实在是过不下去了,然后商量和离的事情。
皇室好像不能和离,只有丧偶。
历代皇室如果非要和离,那皇人员的伴侣只有一个结果,在道观里面过一辈子,此生不能再离开道观。
迟晚也说不好,自己以后会怎么样,当下随心就好。
如今祈福结束,她们也该回归京都了,问题是,刺客到现在都没有行动,想来在酝酿一个大的。
迟晚跟虞九舟都在想,刺客会什么时候动手,动手的时机在什么时候。
上辈子,虞九舟祈福还没有结束,刺客就行动了,这次等到祈福结束他们都没有动手。
难道这一次刺客不动手了?
不可能,皇城司已经探查到了刺客的异动,对方出动了不少人,不可能一点儿痕迹都不留下的,皇城司一直在发展势力,到目前,编外人员多出了万人。
迟晚把皇城司分为了正式编制,还有很多编外人员。
编外人员提供消息,消息准确直接给奖金,许多蛛丝马迹都是他们提供的。
在编人员,除了表面上的,还会大量培养地下的,隐藏在暗处的人才更可怕。
经过这段时间努力,皇城司已有初步的改善。
迟晚则得到了不少消息,这些消息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派上了用场。
比如有一条消息,玄阳寺附近有一个村子,村子里的青壮年一夜之间都消失了,村子内并没有报官,还是送报的人路过发现的。
送报送信的消息很灵通,这些人在京都乃至京都附近,甚至全大周的跑,消息也是最灵通的。
特别是送官报的那些衙役,这些人要是到一定的时间未归,要么死在了路上,要么路上出现了什么灾难。
人为灾难,自然灾害。
不管是哪一种,负责记录的人就得禀告朝廷,让朝廷早有准备。
首先戒严,第二收拢京都附近的军队,再派出相关人员去查探。
所以玄阳寺附近村子里面青壮年一夜消失,想来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大周可不比迟晚来的事情,很多农村的青壮年,或出去打工,或移居城市,村里没什么人很正常。
古代不一样,户籍只能在当地使用,生活在一个地方,必须有当地的户籍,想要出去就得有路引,简称通行证。通行证的下发很难,不是谁都能拿到的。
官员肯定可以,接着是赶考的学子,普通百姓的话,商人行商花高价买的通行证,至于那些没钱的百姓想要出去怎么办,那就排队等审核,不是谁都能过去的,就算能拿到通行证距离也有限。
申请周边就批,申请远了就不批,基本上没有灾难的情况下,没有人会离开家乡,更不能离开家乡。
太多人在一个地方生活了一辈子,少数有能去县城的。
因此,一个村子的青壮年都不见了,那就值得关注了,特别是还在如此关键的时期。
那个村子不小,得有个百十户吧,青壮年也有一两百个,百十户的家庭,三百多个青壮年,这本身就比别的村子里的青壮年多。
平均一家有三个青壮年,这个数量属实是不少。
村子又正好是玄阳寺附近,容不得迟晚不多想。
这就三百多人了,再加上隐藏人员,很难说刺客会不会超过五百人。
最重要的一点,也是虞九舟刚跟她说的一件事,玄阳寺武僧里面不少人有问题,武僧的武力值很高,一个打禁军三五个不是问题。
要是修了内力的,则更加厉害了。
玄阳寺内力深厚的就三个了,目前还没有大成的。
可她们这方只有迟晚一个内力深厚的,一对三,她打不过呀。
迟晚站在小院外面,祈福队伍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明日一早出发回京都。
观察的时间久了,她更感觉到不对劲,很多奇怪的点,几个禁军腰间的行军粮袋子是满的。
禁军带的是七天祈福的半日口粮,以及京都到玄阳寺来回的口粮,此时应该少了很多了才对,为何这几个禁军腰间的粮食袋还那么多。
还有一个点,禁军里面的人,大部分都高高在上的,身为天子亲军,他们有高傲的资格,可她遇到了几个,目不斜视,却没有那种劲劲的感觉。
哪怕是有些禁军不一样,那也不至于好几个都这样,他们还是一支小队,恰好就聚集在了一起。
迟晚可不相信会这么巧合,这些人都值得怀疑。
哪怕当时选拔禁军时已经很谨慎了,里面还是混进去了刺客。
迟晚观察了一会儿,心里觉得不妙,就赶紧走进了屋子。
“怎么?”虞九舟见她脸色沉重,不由得开口询问。
“殿下觉得,这次他们会什么时候动手。”
接下来她们会遇到一场恶战,迟晚想要快速的制定一个可行的计划,她必须带着虞九舟安全地离开玄阳寺,完好无损地回到京都才行。
虞九舟喝着茶水,“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杀人嘛,夜里最好,没有防备的熟睡之时。
入夜,便是知道今晚很有可能会有刺客刺杀,两人还是如往常一样,洗漱休息,等差不多的时间,迟晚溜进了虞九舟的房间。
不能让别人知道,她是睡在虞九舟房间的,那刺客看到她应该会很惊喜。
这一夜,两人都不打算睡了,于是大眼瞪小眼的。
“殿下,我们是不是要熄灯?”房间里面亮着,刺客不一定会行动。
“嗯。”
虞九舟话音刚落,迟晚直接用内力熄灭了蜡烛。
她们并肩躺在一起,鼻尖萦绕着的都是对方身体上的香味,一起睡那么久,双方都习惯了旁边有一个人。
迟晚更习惯了每天早上眼睛一睁,头就被闷在了虞九舟的怀里。
她怀疑自己可能是闷醒的,不是自然醒的。
这都好几天了,想必虞九舟也发现了把她当抱枕的事情,以虞九舟的性格,发现这件事之后,恐怕更不想早醒了。
这么尴尬的一件事,还是假装不知道的好。
迟晚还在想,等回到京都两人无法睡在一起了,会不会睡不着。
当然了,两人躺在一起也不是只睡觉了,她还教虞九舟练习内力了。
虞九舟的底子挺好的,可惜被春*药坏了底子,现在是修复重铸的过程。
在她不断用内力引导的情况下,虞九舟体内已经感受到了气感,只要有了气感,后面指引着气感开始修炼就行。
能气感变成了内力,就等于入门了。
最好笑的是,虞九舟练习内力的姿势,实在是太容易睡着了,虽说一天比一天睡得晚了一会儿,但只要她睡着,迟晚就要手动帮她修习内力。
多亏她是习武之人力气大,就虞九舟这百八十斤的重量,她随随便便就能抱起来。
迟晚的手在被窝里面摸索着,然后牵起了虞九舟的手,两人的胳膊交叉,能更好地双手合十交叉在一起。
然后她慢慢运行着内力,引导着虞九舟体内的气感。
习惯了这样的虞九舟,就静静地闭上眼睛,感受着此刻的宁静。
她很习惯这种感觉,没有轰轰烈烈的追求,却有细水长流的相处。
虞九舟最讨厌的就是某些乾元不顾坤泽的名声,觉得自己的爱很高尚,大张旗鼓地追求,到时候人家只能嫁给她了,否则名声已经坏掉了,这么轰轰烈烈的,别的高门已经不敢娶了。
所以坤泽议亲捂得很紧,以防有变,还能继续跟别人议亲。
要是没捂住,就算是乾元的过错,坤泽的名声也受损了,只能一口咬定,没有议亲。
以前的迟晚这样的做法,就是用皇室颜面,用舆论的逼迫来逼迫皇帝赐婚,结果是她成功了。
她的成功让很多人看到,原来可以这样,那段时间很多乾元闻风而动,去骚扰人家。
尽管这只限于那些品行不端,或是高门大户里的无赖,他们的名声本来就差了,没人愿意跟他们议亲,除非是为了攀高枝的,但招惹不起更高的官员,那比家里势力小的,还能招惹不起嘛。
把人家的名声坏了,那便只能嫁给他了。
要不是有人作弄到了护女狂魔禁军统领的身上,气得她一人一枪直接往人家家里闯,风气还不止呢。
圣元帝做事从来不考虑影响,这一下,坤泽的处境更难了,本来坤泽还能戴上帷帽出门,经过这样一闹,她们已经开始被限制不能出门了。
不过,说实话,虞九舟对以前的迟晚恨意已经逐渐消散了,可能是因为上辈子她把此人折磨得很惨,亲手报了仇,也有可能是因为现在的迟晚的到来,她不想把仇恨转移到现在的迟晚身上。
对一个已经消失的人还要带着恨意,那她这辈子不用过了,她还有更大的目标等着她去实现呢。
虞九舟感受着手上的温热,心里也暖洋洋的。
此生能有这么一个人陪着,对她* 来说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没一会儿,迟晚收回了手,还用手背碰了她两下,虞九舟马上警醒了起来。
来了。
月黑风高杀人时,这些人果然是不想让她们活了。
迟晚没有起身,她俩是穿着鞋子上床的,身上还穿着劲装,只是被子把她们都盖住了,看不出来罢了。
她们穿的都是黑色,熄灯过后,视力再好的人也看不出来她们其实没有换寝衣。
至于装备她们早早地就放在了边上,迷你袖箭,还有火器炸药。
自从迟晚让工器司的人改造火铳炸药后,第一批已经出来了,她直接以势压人把东西拿走了。
她提供的想法,拿来自己用怎么了。
小火铳跟手枪肯定不能比,但三十多厘米的长度,方便携带很多,她们身边的暗卫人手一把,而且经过试验,炸膛的很少很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还有燧发手枪,把点火绳改成了燧石发火,下雨天也没问题,构造简单,发射简单,可惜只制出来了两把,她跟虞九舟一人一把。
迟晚相信,只要加大研究力度,击发手枪,弹仓手枪,自动手枪不是梦。
这都是十八世纪十九世纪最牛的发明,她提供一下想法,本来就有了基础的大周,百年内怎么都能发明出来。
看来有空她还得写一本火器发展史,把自己的想法都写出来,让信任的火器工匠去研究。
只是以大周的技术,想要研制出更厉害的枪,首先要炼钢,那就要写一本“论钢铁是怎么炼成的”。
迟晚想想要是再有一个现代人穿了过来,怕是以为这个世界也有“尼古拉”了。
“笑什么?”
虞九舟疑问的声音响起,她这才反应过来,敢情自己刚刚笑出了声。
“殿下,一会儿躲我后面,可躲好了。”
迟晚带了双刀,旁边还有一把长枪,枪尖内部为红色,周边是金属原色,枪杆为红色,头尾都有金属包裹。
这是她在长公主府武器库选的,上手有个几十斤,黑色长度三米,手感很不错。
最重要的此枪能伸缩,拉开一拧就扣上了,变成了三米长枪,在枪尖上面的包裹金属可以上拉到衔接的位置,正好能卡住,保持最佳手感。
其实合起来也快两米了,非马战都没有伸开的必要。
两柄刀一柄长枪,鞋子里还有一把匕首,左手袖子里有袖箭,手边还有一把火铳,有了这些东西,若还遇到跟上次跟竹林一样级别的刺杀,她一个人能解决得很容易,都不用斗智斗勇了。
迟晚的耳朵微动,“近了。”
果然,十息之间就听到了金属碰撞的声音,随后就有人高喊,“有刺客,保护长公主殿下,有刺客。”
“禁军何在,收拢,布阵。”
“侍卫何在,绝不能让贼人靠近长公主的房间。”
可贼人已经靠近了,就在房顶。
没一会儿又有人喊道:“毒烟,撕下衣服捂住口鼻。”
“不好了,佛堂着火了。”
“祈福殿如何。”
“祈福殿无碍。”
听着这些话,看来贼人还是有顾忌的。
哪知虞九舟的眸子冷了冷,“来人,去点燃祈福殿。”
“诺。”
暗处一道声音响起,暗卫早就隐藏在房间里了,保护长公主殿下绝不能有失。
迟晚疑惑地看向虞九舟,只听虞九舟冷笑,“要闹就闹得大些,否则怎么让那些人感受到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单纯是虞九舟的失踪,圣元帝会怒,却不至于怒到不顾一切地追查凶手,杀了很多人的程度。
要是祈福殿着火了,那就是大逆不道,祖宗没有警示朕,你们这些狗东西居然敢点燃祈福殿。
史书上大笔一挥,圣元二十八年春,玄阳寺着火,虞家皇室不德。
那他苦苦营造出来的明君人设,他身为帝王的名声,以及下去了如何面见列祖列宗。
为了皇室颜面,皇帝可以随意对待自己唯一的孩子,祈福殿着火,就是有人在皇室颜面上踩了几脚,还呸了一口。
圣元帝不会忍,他会杀很多人,杀到京都血流成河为止。
迟晚转念一想,确实如此,圣元帝这个人极度的自私,只有最核心的利益才能打动他。
今天贼人敢点祈福殿,明日贼人就能火烧皇宫,那他这个帝王的威严何在,安全何在。
忽然之间,一个银光急速冲过来,迟晚一扔被子,阻挡了银针一瞬,又是一根银针甩出,两根针落地的声音响起。
玩针,她才是专业的。
迟晚把两把刀挂在腰间,一跃而起,伸手握住长枪,她冷眼看着刺客的方向,不离开虞九舟半步。
很快就有暗卫迎了上去,双方大战在一起。
刺客越来越多,时轮冲进来禀报,“殿下,驸马,毒烟迷晕了大半禁军,部分禁军用了驸马给的蒙巾没有晕,但只剩下了八百禁军。”
“对方有上千人,另还有会内力的刺客。”
村子里的青壮年,加上武僧,再加上别的地方的人,上千战力很正常。
突然,“砰”的一声,炸药声响起,居然还带了炸药,对方是铁了心地要杀了她们,只要死了,甭管是一团烂肉还是什么。
又是几个刺客靠近,其中有两个刺客竟然是内力深厚,怪不得能轻而易举地突破外围进来。
迟晚眯起眼睛,下一秒对方点燃了房间里的蜡烛,但很快就熄灭,刺客只想短暂观察一下房间里的格局。
而她也看清楚了刺客的位置,不待对方反应,她立即发动了袖箭。
连续六支袖箭发出,在刺客匆忙抵挡之际,暗卫也冲了上去。
跟随在虞九舟身边的暗卫,尽管内力没有那么厉害,可她们的外家功夫也不容小觑,绝不是普通内家高手能对付的。
况且暗卫有七个,刺客只有三个,多少能挡他们。
但迟晚不敢放下心神,她牵住虞九舟的手,谨慎地听着四周的动静。
“咻咻”几声,对方也发射了袖箭,迟晚一枪扫之。
这只是大战开始前双方的试探,感觉差不多了,就会决一死战。
迟晚冷笑了一声,一脚把实木床踹的粉碎,木屑到处飞之后,床底出现了两块盾牌,一个小号的,一个大号的。
她捡起来递给虞九舟一个小的,“护住自己的头。”
然后她自己拎起来一个大地挡在前面,什么箭都无法射穿这样的盾牌。
虞九舟手里的那个小,她也只能拿得动小的,这个能防箭,却防不了枪弹。
而迟晚这个就不同了,只要不是炸药包,火铳都能防一下,无敌厚重的大盾牌,现在她就是坦克,横冲直撞的没问题。
她时刻谨记自己的目的,在虞九舟没有决定撤退之前,她要做的就是护住虞九舟,而不是冲上去大杀四方,她冲上去了,就得有另外的人来保护虞九舟。
这时,时轮又回来了,“殿下,刺客用了炸药,禁军要挡不住了。”
迟晚直接道:“他们用炸药,我们也用,炸死再说。”
“用了,可他们是穿上禁军的衣服,在身上绑上炸药直接点燃。”
原来是人肉炸弹,真是狠,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禁军是兵士,她们绝不可能让大周的兵士去做这样的事,他们可以在战场上这样,可这里不算是战场。
那些人当真是不把人命当人。
眼看暗卫落了下风,迟晚的眸子冷了冷,“都回来保护殿下。”
“你要做什么。”虞九舟拉了她一把。
“殿下,她们不是刺客的对手。”
“不行。”
迟晚摸了摸虞九舟的头,“放心。”
七个暗卫撤回,把虞九舟围在了中间,外面的侍卫已经动用了火铳,以防更多的贼人闯进来。
迟晚提枪上前,突然喊了一句,“钱塘迟今朝在此。”
要是再有一匹白马在,那就更形象了,哦,还得穿上银白色的铠甲,一定能迷得虞九舟移不开眼。
第79章
钱塘是哪?虞九舟想了许久, 都没有想到大周有这个地方,不仅是大周,外族也没有一个叫钱塘的地方。
她不由得想, 什么叫天外, 地外了。
虞九舟看着迟晚的背影,外面火光冲天,照亮了屋内,能看清楚里面的情况。
此刻的迟晚右手拎枪,一步一步地走过去, 在火光的照映下, 显得她很有安全感的样子。
她的眼睛紧紧盯住面前的两个刺客,两个内功达到深厚刺客站在那里,尽管黑衣人还蒙面,可他们的身形, 还有给人的感觉,都很熟悉。
玄阳寺的左右护法?
迟晚举起枪,用枪尖对准他们, 一副迎战的模样。
两个刺客也不墨迹,径直冲了过来, 手里拿着不同的武器, 一个是铁筷子,一个是子母鸳鸯钥。
铁筷子上带着链条,可以随时甩出收回, 子母鸳鸯钥, 都是好藏,以及阴狠的武器。
主要达到了出其不意的效果。
可迟晚的枪够长,他们一时间无法近身。
两个内力深厚的刺客, 再这么下去,她肯定要吃亏,还好上次一人对战二十人,实战经验还不错,再凭借武器的长度优势,她还能抵挡。
被两个刺客纠缠住,她想离开容易,再带着虞九舟就没办法了,必须解决面前的两个人,而且得速战速决。
迟晚一枪横扫过去,拉开了双方的距离,是最后几支袖箭发射,不出意外地被挡住了,她立即一招劈叉横扫攻击下盘。
在刺客躲避之时,可连续平刺,起身一个飞身,在背对着他们时,把枪身弹崩过去,正中其中一人面部。
应该是鼻子的地方,生理刺激必定会让这人眼泪横飞。
迟晚没有任何停顿,突然拉开了枪身,拧动时咔嗒一声响起,随后一招破势枪,直接把另一个人击退,快速躲避她的枪。
由于枪身变长,对方躲避不及时,被划破了夜行衣,露出了里面的衲衣,果然是左右护法。
迟晚没有停顿,三秒钟之内击退了这人后,在另一个人刚克服生理障碍时,拿出了火铳对准发射,一气呵成。
“小心!”被她击退的人大喊了一声,可是已经晚了。
那人拿起子母鸳鸯钥抵挡,但根本抵挡不住火铳,况且迟晚做了个假动作,瞄准的是头,在对方举起手的瞬间,她的手下移击中了对方的胸膛。
十米之内枪最快,双方的距离才三米多点儿。
看见身边的人倒下,手持铁筷子的刺客立即要逃,这种情况下,他一个人根本完不成任务,逃走才行。
迟晚飞身追过去,连续出枪,顺便对后面的人喊了一句,“救刺客。”
人证总得留着,胸膛中枪,又不是心脏中枪,还能活一段时间。
说完,她把手中的长枪,对准要逃跑的那人扔了过去,枪的速度很快,比逃跑的刺客要快上些许。
感受到身后的危险,此人连忙躲避,长枪正好扎在正前方的位置,这一下差点儿把他扎穿了。
对方躲避的同时,自然无法再继续逃跑,迟晚借机飞身上前,顺手抽出了腰间的双刀。
左右手都持刀的迟晚,在靠近刺客的那一瞬间,迎来的是对方的铁筷子。
筷子的速度很快,常人难以反应,被击中跟中枪没什么区别。
她横刀在面前,铁筷子击中刀身,发成“叮~”的一声,只不过不是清脆的声音,而是沉闷的声音。
迟晚另一把刀直接挥舞斩向筷子,铁筷子被打掉,可铁链在对方手里捏着,打掉也能收回。
她双脚用力一蹬,借力弹跳往前,双刀齐出,让对方挡得了这把刀,挡不了那把刀。
突然,她感觉到腰间一寒,立刻挺腰一个后空翻,躲开了一支暗箭。
一共三个刺客,两个内力深厚的高手,另一个从迟晚上场开始,就没有见到人了。
她才没有把这个人忘记呢,一直防备着呢。
此人果然出手了,她得到这人方位的同时,两把刀一同掷出,一个箭步拔掉深入地板上的枪,长枪入手,她再次挥舞长枪,一击横扫劈,让刺客无处躲避。
下一秒枪入刺客肩膀,然而对方的筷子直冲她门面而来。
这个时候她只能躲开,收枪躲开的同时,刺客飞快逃离现场。
这一次迟晚没有追,她不能离开虞九舟太远,以防是调虎离山。
她能在两个内力深厚的刺客手下讨到便宜,主要是因为火铳出其不意,若没有火铳,她无法对付两个同级别的刺客。
铁筷子刺客会受伤,也是他着急逃跑的原因。
为什么要逃跑?难道他是在怕什么吗?
迟晚回身,看向那个偷袭她的刺客,对方已经被刀刺穿了两条手臂,并且钉在了墙上。
她扭头问了一声,“大和尚还好吧?”
暗卫已经看到了刺客的样貌,是玄阳寺的右护法,那逃走的就是左护法了。
“驸马,此人要赶紧得到救治。”
迟晚笑了笑,扭头看向面前的这个刺客,对方面露惊恐地看着她,又无法挣脱两柄刀的控制。
她把枪直接扎进了刺客的大臂上,听到刺客的惨叫声后,她随后拿掉了两把刀放回刀鞘问,“本驸马想知道,是你知道得多,还是他知道得多。”
刺客忍着疼别过脸去,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
迟晚笑了,“你俩只能活一个,当然了,本驸马知道,你们刺客都是不怕死的,可死之前,本驸马有的是办法折磨你。”
她亮出了银针,毫不犹豫扎在了刺客的身上,刺客第一时间没有什么感觉,很快就感觉到浑身上下都有蚂蚁在爬。
迟晚的眸子冷了冷,“感受到了吗?本驸马可以让你感受到被万千蚂蚁撕咬的感觉,定然让你感受到生不如死的滋味,不过你也别想让本驸马带你走,本驸马只会废掉你的四肢,割掉你的舌头,把你藏起来,再割开你的手腕。”
“当然了,只割一点点,让你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体内血液的流失,一点点的,可能流个三天三夜,可能流个五天五夜,那得看你体内的血多不多。”
“对了,流血的时候,你身上还是会有被蚂蚁撕咬的感觉,很舒服哦。”
她笑意满满地说着,导致听到的人都打了一个冷战,暗十都蒙了,之前她记录驸马逛秋水楼的事,听说被驸马发现了,还说叫人给诬蔑了。
要是让驸马知道东西是她记的,给她来一套这些折磨怎么办,看着驸马笑眯眯地说出折磨人的法子,实在是太瘆人了,身上不由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虞九舟的暗卫训练,跟别人的暗卫训练不一样,别人的暗卫都要从死人堆里面爬出来,互相残杀,如野兽一般胜者为王,输了就只有死路一条。
暗十她们是将士遗孤,忠诚却是别的暗卫没法比的。
而虞九舟看着如小孩子恶作剧一般调皮的迟晚,恶狠狠地吓唬着刺客,只觉得可爱。
平时的迟晚哪有这样过,还挺新鲜的。
刺客:可爱?你管这恶魔叫可爱?
若是刺客知道了虞九舟的想法,怕不是会跳起来。
迟晚感受到她们的目光,回头笑了笑,又扭头过来道:“本驸马数三个数。”
“一、三。”
刺客:“???”说好的三个数呢?
“我说……我都说。”
迟晚笑了,“本驸马知道的事情远比你想象多,隐瞒?说谎?后果你是知道的。”
……
迟晚杀了那个刺客,也杀了玄阳寺的右护法。
守卫禁军节节败退,贼人很快就冲到了院子里,她们要被困住了。
怪不得刺客临死前狂笑,“整座玄阳寺都被围住了,你们都知道了又怎么样,你们逃不出去的。”
“宝安王跟颖王不一样,他只想让你们死,大不了跟玄阳寺一起覆灭。”
迟晚大概是明白了,今天的来人大部分都是颖王以及外族,可他们不知道,宝安王想要一举杀掉所有人。
重创颖王的同时,又杀了虞九舟,一箭双雕。
只要虞九舟死了,证明事情是颖王做的,就没有人能跟他争了。
装得与世无争,出手如此恶毒阴狠。
与此同时,宝安王府,宝安王正在大发雷霆,“你们太大胆了,那可是玄阳寺,皇家寺庙,长公主还在里面祈福,你们居然敢埋炸药。”
“谁给你们的胆子,你们如此行事,本王宁愿不去争那个皇帝。”
如果虞九舟死不了,那他们将会迎来长公主的报复,长公主的报复,他们承受不来。
宝安王的谋士出列,“王上,此事是颖王做的,与王上无关。”
“无关?”宝安王冷笑,“你们不要太小看长公主了。”
他的眼睛里面满是冷意,“对她,要么保证能置她于死地,只要有一丝风险都不能去做。”
“王上,是不是太谨慎了些。”
“非是朕……”宝安王最后一个字硬生生地吞回了肚子里,众人没有听到他的自称,随后他才道:“你们没有跟她交过手,自然不知道。”
一个在那种处境下,都能绝对翻盘,绝不能轻易动手。
谋士却疑惑,“此事是王上同意过的,还是王上听了别人的话,王上是还有别的谋士吗?”
“放肆。”宝安王把杯子扔到谋士的身上,“看来是本王太惯着你们了,才让你们这么无法无天?”
谋士蹙眉,宝安王礼贤下士,从未用这种态度对过他们,哪怕不赞成他们的谋划,也会好好劝阻,说出原因。
谋士知道,自己堂前问君于礼不合,可计划已经开始了,现在再说什么已经晚了,不如一条道走到底。
可君上发怒,谋士也不好硬刚,只能下跪请罪,“属下无状,请王上降罪。”
一般臣下请罪,只要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可宝安王明显不想。
“既知罪,那便去领三十大板,以儆效尤。”
宝安王冷眼看着谋士,谋士沉默了一瞬间,随后领罚,“属下遵命。”
有人想求情,却被谋士制止,他发现王上不对劲,此时不能再触怒王上了。
宝安王看着谋士去领罚,也看到了众人想要求情,却没有求情的样子。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他跟长公主合作,成功坐上了皇位,可大权在摄政长公主的手里,他不是傀儡,也跟傀儡差不多了。
他的什么决定,都要虞九舟同意才行,虞九舟不同意的,他什么也做不了,而对方想做什么,完全不用问他的意见。
哪怕虞九舟会假惺惺地问一下,但最后还是会实施,他的意见没有那么重要。
对虞九舟来说,问他,只是表面功夫罢了。
还好他隐忍了几年,逐渐夺回了一些权力,然后双方可以斗智斗勇,十年啊,差不多十年他才赢,除掉虞九舟。
那个该死的平凉侯居然还举兵造反,他被迫往南迁都,最后造成了南北对望的局面。
可他寿命不长,迁都南边没几年就病重,在把江山给了一个十岁小儿后,终究驾崩。
十岁小儿何以坐江山,只有两年,平凉侯就攻破了都城,为虞九舟收养了一个孩子,立那个孩子为大周心君。
他的魂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却无法阻止。
这个梦太真实了,宝安王不觉得是梦,他觉得自己是重活了一世,天不亡他,让他回来了。
尽管局势有所改变,中山王提前死了,颖王马上就要暴雷,还有一个本该无权无势的废物驸马,居然成了皇城司指挥使,那可是一万军队。
在特定的时期,一万多人足以谋反。
史书上有记载,两千卫士,就那么在皇城中杀了皇帝。
迟晚居然掌控了那么大的权力,中山王提前谋反了,不过这是一个好消息,迟晚那个家伙很好骗,而中山王那个莽夫,早死他也能少一个对手。
颖王这一次也逃不掉了,宝安王在想,如果真的能杀了虞九舟,那皇位非他莫属,还不会皇权旁落那么多年。
宝安王想得是不错的,可他不相信虞九舟会那么容易死,于是吩咐,“守住京都的各个入口,只要看到虞九舟,或者是她的人,斩草除根。”
“诺。”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王上为何突然变得这么狠。
对宝安王来说,他坐了皇位,那他就是正统,就是天下大义,一切想染指皇权的人都得死,限制皇权的制度都得破,没有人,也没有任何制度能限制他这个皇帝。
可他也不想想,要不是虞九舟,他能坐上皇位吗?
而且在刚成为新帝的时候,是虞九舟稳住了朝局,在朝局稳定后又不断放权,他这个皇帝才能平稳地接过皇权,拥有皇权。
要不是虞九舟,就新帝即位后的那些破事,就够宝安王头痛的。
宝安王想要破局,就得有一个能分担政事的妻子,像武则天那样,还得有像李治那样迁都的魄力。
看似乎迁都是皇帝胡闹,实际上是为了改变朝局,不让权力都握在自己舅舅的手里,而迁都就可以带走听话的臣子,留下不听话的臣子,再组建一套完全听话的班子。
皇帝的权力是被妨碍了,可皇帝在的地方就是中枢,有什么事情难道不送到皇帝所在的城市,反而送到别的城市吗?
大周内阁强势时,很多东西都是内阁先看了,再送到皇帝面前的。
可只要迁都,皇帝都走了,正式的文书奏折,必然是送到皇帝的面前,那皇帝自然而然掌握了权力,但其中要与人斗法。
虞九舟这位摄政长公主,直接把皇权彻底收回,再把皇权交给了新帝。
这是她的家国大义,却被人觉得她是贪恋权势。
如果没有虞九舟的收拢权力,那臣权就会压倒皇权,臣权本来就是在压缩甚至掌握皇帝的权力。
皇帝跟臣子,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不是虞九舟,宝安王想要收拢权力,就会彻底跟臣子交恶,皇帝有什么命令,要么阳奉阴违,要么扩大化,让政策无法实施。
有虞九舟做坏人,才有宝安王能平稳地掌握皇权,这是不争的事实。
在得知那个刺客是宝安王派来的时候,虞九舟笑了,看来因为这辈子她没有选择跟他合作,宝安王也急了。
迟晚瞄了她一眼,“殿下,还有心思笑呢,再不说出来你的办法,咱们可都要交代在这了。”
虞九舟早说过自己有退路,现在外面都是贼人,她们上不了天,也入不了地。
禁军已经没有了战斗力,光靠外面几十个侍卫,是没有办法抵挡的。
但虞九舟丝毫不着急,反倒是歪头看了一眼外面的情况,然后道:“叫夏去。”
“跟外面的侍卫说,躲起来,至于禁军,告诉他们,孤答应他们的事情会做到。”
明知道此行危险,虞九舟还是带他们来了,哪怕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也不能带着这么多人送死。
他们该保住自己的命才是。
随后虞九舟吩咐,“时轮,我们离开这。”
离开?怎么离开?
就见时轮走到内间打开了衣柜,在上面摸索了一下,出现了一扇一人高的门。
时轮先一步走了进去,然后又进去了两个暗卫,虞九舟朝迟晚招手,“来。”
迟晚颠颠地走过去,然后就被牵住了手,她腰间的刀还在滴血,长枪的枪尖也在滴血,有明显的血腥味。
暗十把长枪接了过去,用衣服擦干净了枪尖上的血。
她狗腿的让人有些害怕,迟晚莫名地看了她一眼。
暗十嘿嘿笑了一声,“我就是怕血滴在地上,会被人发现我们在哪。”
有道理,迟晚挑眉,往地道里面走去。
就说嘛,权谋斗争怎么能没有地道呢。
地道里面并排能进入三个人,高度约莫两米,这肯定不是偷偷挖的。
似看出了她的疑惑,虞九舟解释道:“玄阳寺初建时,先祖在里面留下了几条地道。”
“几条?”迟晚睁大了眼睛,这说明有很多地方都能离开,怪不得虞九舟一点儿都不着急。
虞九舟笑着捏了捏她的手,“这里是皇家寺庙,皇帝每年都会来祈福,皇帝不会不给自己留退路的。”
她有玄阳寺的建造图纸,只有皇帝能继承的东西,上辈子她由于跟宝安王分裂得太快,就没有来得及把图纸交出去。
图纸的内容被她记在了脑海里,这辈子皇帝还没有把图纸给她,她每年都会来玄阳寺,自然也不陌生。
迟晚突然想到了什么,“殿下,我看禁军突然少了一部分,他们?”
“他们都隐藏在了地道里。”
怪不得两千禁军败得这么快,原来是藏起来了。
迟晚还有疑问,“那地道里面,原本隐藏的有人吗?”
“有。”
虞九舟应了一声,看向迟晚,“孤在地下安排了八百重甲兵。”
今日进入玄阳寺范围内的所有人,一个都别想离开。
不愧是老权谋人了,迟晚赞叹,“就算刚刚我不审问那个刺客,殿下也有的是办法得到想要的消息吧。”
虞九舟摇头,“这个刺客伪装成了颖王的人,给另外两个刺客的刺杀提供了便利。”
“玄阳寺左右护法不是专门做刺客的,很多东西都不知道,比如刺客印尼身形的重要性。”
“他知道的显然比左右护法更多,要不是他,孤可不知道,玄阳寺的左右护法居然都是外族人,南越扎在京都的钉子太多了,谁能想到,在玄阳寺生活了几十年的护法,居然是外族人。”
必是百年布置,才有了这个结果。
玄阳寺都被攻破了,大周朝堂上还不知有多少间谍。
迟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怪不得虞九舟宁愿自己做诱饵,费尽心思也要引人鱼上钩。
想想都觉得可怕,到处都是外族人,哪哪都被渗透了,以后无论是攻击忠臣,造谣生事,排除异己,以及攻打大周,这些人的存在就太恐怖了。
到时候就是生灵涂炭,外族入侵可不会管别国百姓,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迟晚摇了摇两人牵在一起的手,“殿下仁心,貌美心善,能与殿下成亲,是臣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一个合格的驸马,必须会彩虹屁。
护着她们的暗卫懵了,不是在说正事嘛,怎么突然开始这样了。
虞九舟也觉得疑惑,“驸马有所求?”
嗯?
迟晚蹙眉,她是真心夸赞,怎么有所求了,这不是两人快要圆房了嘛,那不得说点儿好听的,增进一下两人的感情。
要不然行房的时候,俩人不熟可还行。
第80章
地道通往净尘的屋子, 几人走出来之后,虞九舟拿出了净尘给她的莲花灯,里面的舍利已经拿出来了。
而她给时轮使了个眼色, 时轮马上取下了墙面上的一个佛字, 把墙往里面按了一下,立马凹进去一块。
紧接着地面上发出一阵响,时轮又把佛字挂上。
随后走到响声处,蹲下用刀撬动木板,随即两块木板打开, 里面又是一个地道。
一行人下了地道后, 就见时轮先把木板合上,旁边的石头拧了一下,又是一块伪装成石头的铁板合上。
古人智慧真的不得了,迟晚最近给工匠提的一些想法, 对方给出的反馈都是可以制造出来。
说明工匠聪慧,技术也在线,只是思想受到了局限。
见迟晚频繁看向机关, 虞九舟眼角带着一丝笑意,“不用担心, 里面关上后, 佛字后面的机关也会自动关上。”
迟晚挑眉,“能工巧匠,鬼斧神工。”
虞九舟蹙眉, 在迟晚去触碰墙壁时, 两人的手自然而然地放开了,感受到手上空荡荡的,心里莫名有点儿失落。
她下意识地想要去捏衣袖, 发现衣袖是绑起来的,为了离开玄阳寺方便,她们穿的都是劲装。
劲装穿在身上行动方便,可虞九舟练惯性理衣袖,捏衣袖的动作就做不了了。
所以她又抓住了迟晚的手,并且低声硬气道:“不许放手。”
不放就不放嘛,凶什么。
迟晚老老实实地牵着虞九舟的手,一行人走了许久,她感觉她们已经离开玄阳寺,该不会下山了吧?
等她们走到尽头,打开了门之后,从位置看她们还在半山腰上。
这是一处山洞,机关门就在山洞里面,是隐匿得很深的石门,从外面看跟石头差不多。
很多事情虞九舟没说,山体里面的地道何止一个,狡兔三窟,为了性命,太祖在里面建造了很多地道,从哪都可以出去,也能进入。
今夜玄阳寺出现了许多人,许多不可能出现的人,就是从地道上去的。
几人重新看到天空,玄阳寺附近的天空被大火照映得火红,一眼就能看出来这边出事了。
在隔壁山上训练的皇城司司卫也会出发,算起来,马上就要三月了,等四月份,皇城司司卫训练三* 个月之期结束,她会亲自接收检查成果,然后让他们在皇帝面前表现一下。
陛下看看本驸马的练兵才能吧,看看这些人,不比那些背叛你的禁军强多了嘛。
没错,迟晚要的是掌控皇宫的权力,哪怕不能掌控,也要跟禁军持平。
要不了多久,圣元帝就要驾崩,也就是明年的事情了,有些事情必须提前布局,才能保证朝野不会动荡,大周局势依然稳定。
各地情况看中枢,中枢稳了,大周各地也就稳了。
京都的稳定看皇宫,皇宫稳着,京都就乱不起来。
掌控皇宫是必须做的事,总不能让人在皇宫里面做出一些,扰乱她们计划的事情。
迟晚眺望山对面的那座山,能看到亮起了许多火把,皇城司的司卫在下山。
从黄悦澄的汇报里面能看出来,他们现在早晚五公里,那座山到这座山是常事,绕山跑更是家常便饭,经过将近两个月的努力,以及肉食蛋白质的投喂,一个个的壮的跟头牛一样。
虞九舟也看到了对面山的情况,“你把皇城司管得很好。”
迟晚笑了笑,“殿下觉得我做得好?”
“嗯。”
不错,被夸奖了。
迟晚开心地笑了,手上却不停地传输内力,她们穿得都很单薄,练武之人还好,虞九舟可不行,要是风寒感冒了,可就受罪了。
所以虞九舟的身上一直热乎乎的,经过这两日的修练,她自然知道迟晚在用内力给自己温暖身体。
“殿下,夏去将军已经到山下了。”
“走吧。”
下山的路有几条,有修建的大路,皇帝登山的时候走的,有僧人走的普通路,还有一些僧人为了抄近路走出来的小路。
其实从地道里面也能到山下,但那个位置被人堵住了。
下山的路口堵得都有人,夏去在山下接应,就是以防有人在她们下山之时进行攻击。
不过夏去在哪里,肯定会有人猜测,虞九舟会从这里下来。
所以夏去刻意高声喊道:“所有人,围山,不得让任何一个贼人逃脱,每百人一队,从每个路口上山,务必救出长公主殿下。”
夏去是正五品的将军,相当于一个千户了,手底下一千多个人,再加上公主府别的人,加起来三千人有了。
长公主本来就有府军,虞九舟平时出行都要带一千人,府内有三千人也正常。
只不过,有一些人可不是府军,而是私军。
虞九舟回首看了一眼玄阳寺的方向,突然问了一个不合时宜的问题,“迟晚,你知道将士遗孤有多少吗?”
迟晚摇头,“不知。”
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就连皇帝可能都不知道大周遗孤的情况。
虞九舟却知道,知道得比谁都清楚,“圣元二十八年,大小战争无数次,大规模的战争,就会出现上万个遗孤,小规模的战争,最少也有几百个遗孤。”
“这些孩子小的没满月,大的也就十来岁,当年外祖派人把这些人聚集起来,还被弹劾说外祖父养私兵。”
“后来没办法,只能偷偷地养,等到孤出生,许多人就培养成了孤的府军,可长公主手里的兵力只能有几千人,无法全部收纳这些人,于是就把将士遗孤送到了各个军中,最后汇集到了一起。”
“京都周围有很多卫所,一处卫所兵有千人,他们不用随军战斗,只需要压制当地叛乱,在敌人来袭时,也要保卫京都,军饷不如京营的高,只有他们一半的一半。”
迟晚听着这些,心里有了概念。
卫所兵是当地兵,在衙门需要压制一下乱象时出动,直接听命于当地知县知府。
京都附近有不少京县,每个县有一个卫所,那就是一千兵士了。
她知道了,“也就是说,京都附近的卫所兵,其实是殿下的人。”
虞九舟点头,“没错,至少绝大部分是的,他们都是将士遗孤。”
有了这些卫所兵,虞九舟算是把京都给围到了里面,随时能夺取京县政权,在里面屯兵,以此来包围京都。
要是她再掌控了京都内部的大部分兵士,里应外合下,直接造反做皇帝也未必是不可能的事情。
禁军跟金吾卫里面都有虞九舟的人,有多少迟晚不知道。
就像是今晚的事一样,虞九舟的计划那么完善,她也是才知道的。
她想了想,虞九舟表面领了两千禁军,地下还藏着人呢,在对方放毒烟时,又隐藏了一批禁军,让贼人杀人放火以为自己赢了。
实际上虞九舟的人已经从地道出了玄阳寺,并且把玄阳寺给围了起来,就等着瓮中捉鳖呢。
山下呢还安排了接应的人,三千兵士在下面等着,能安全无误地把她们送回京都。
迟晚很疑惑,虞九舟布置的全部过程是什么,竟然骗过了所有人。
“此次玄阳寺之行,殿下布置的当真是万全,臣还请殿下解惑。”
请人解惑嘛,首先态度要端正。
虞九舟看了她一眼,直接停下了脚步,“孤累了。”
另一层意思是说:孤累了,走不动路了,想要知道全部计划,总得做点儿什么吧。
迟晚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殿下,臣背你。”
她蹲下了身子,示意虞九舟上来。
哪知虞九舟不动,“孤担心驸马背不动。”
小看她?
迟晚急了,“臣是第一次背殿下吗?”
也是,她公主抱都能抱起来,别说背了。
“可这是下山。”
不难听出来,虞九舟的语气里是期待的,心里却在纠结要不要她背。
迟晚接过长枪耍了几招,“殿下有这杆枪重?”
差不多吧,长枪百十斤,虞九舟也百十斤。
虞九舟心里开心,嘴角都要压不住了,装作是你非要背孤的样子,高傲的趴在了迟晚的背上。
这个女人,明明很想让她背,说累的也是她自己,竟然一副她非要背她的模样。
迟晚轻哼,嘴角却掩饰不住的笑意。
两人的这一番操作,让暗卫都看呆了,她们看到了什么,自家高冷矜贵的长公主殿下,怎么突然娇气了起来。
暗十正要开口,却被时轮瞪了一眼,“伴侣俩的事,你一个外人别说话。”
暗十:“……”她是不敢说话了,万一被驸马知道,她这身皮都不够驸马剥的。
她的脑海里全都是驸马审刺客的画面,太狠了,她能保证自己忠于长公主殿下,她不能保证她能忠于自己啊。
她们这些暗卫早就做好被抓的准备,宁愿死也绝对不会活抓,万一被活抓了,那就只有一个信条,绝不背叛长公主,为此可以背叛自己。
想到驸马那如恶魔一般的做法,她只能祈求,驸马不知道册子是她记的。
这时,迟晚忽然回头看了一眼,她感觉有人在蛐蛐自己。
这一眼可把暗十吓个够呛,不是,好端端的,驸马你回头做什么,好吓人啊。
迟晚看的根本不是暗十,而是她感觉有一道视线,很强烈的视线,但没有恶意,就是在观察。
她们被人发现了,想来不是敌人,但也不是朋友。
她突然想起一个人,“殿下,净尘大师说,让我们照顾慧深,可慧深在哪我们都不知道。”
虞九舟沉默了一会儿,“玄阳寺出现这样的事,她不回来是好的。”
“孤已经派人去找她了,会告诉她玄阳寺发生的一切,至于她要不要回来,孤都会护她周全。”
忽然,一道声音传来,“多谢长公主殿下关心,贫僧不会让玄阳寺落寞的。”
一个身上衣服破破烂烂的,真就是帽儿破,鞋儿破,哪哪都破。
唯有这一张脸,哪怕头发乱糟糟的,也能看出来此人相貌很好。
虞九舟看到来人,拍了拍迟晚的肩膀,示意她放自己下来,“慧深?你何时回来的?”
慧深双手合十,“贫僧感觉师尊怕是要自毁寿命,便紧赶慢赶得回来,想来天意不愿贫身见师尊一面,竟让贫僧失去了记忆,是以感受到师尊的离开,记忆才恢复。”
失忆?
迟晚挑眉,“大师失忆了多久?”
“当不得驸马的一句大师,贫僧就要还俗,俗家名字陈尘,字增寿。”
陈尘?字增寿?好寓意。
迟晚正要说话,哪知陈增寿又道:“师尊想要贫僧长命百岁,取字增寿,而姓陈名尘,都是净尘的尘。”
此话一出,迟晚不由得弯唇,没想到净尘大师还会玩谐音梗。
看到她唇角的笑容,陈增寿又言,“贫僧已在师尊户籍地中举,明年春闱贫僧会做官,毁灭玄阳寺的幕后之人,我会把他们揪出来。”
原来陈增寿不是去游历了,而是到净尘的家乡科考了。
科考要回到户籍地,中了举人之后再考进士,就要到京都了。
陈增寿赶往京都,本来就是为了科举。
要不是失忆,她前两年就来京都参加春闱了。
时也,命也。
虞九舟看着面前的陈增寿,对她的话没有什么表示,转而问道:“你要去玄阳寺?”
“禀殿下,贫僧要去带走师尊的遗体。”
“遗体?”
净尘大师的遗体不是火化了嘛,上哪里来的遗体。
陈增寿行礼,“贫僧有罪,不想让她们作践师尊的尸身,便把尸身带了出来,今日贫僧想把师尊的尸身带到后山与师祖安置到一起,安置好了师尊尸体后,本想下山,哪知就看到了殿下。”
虞九舟眉头微动,“辛苦了。”
“师尊养我更辛苦。”
陈增寿望向后山的方向,心情颇悲。
她知道自己的性子,这也是师尊叫她去科举的原因,就是知道,她不适合出家。
小时候让她做俗家弟子,是为了她长大后有选择。
她本来选择了出家,可师尊告诉她,她的天地在外面,在朝堂,而非寺庙。
“殿下,驸马。”
双方正在说着,耳边传来夏去的声音,她们扭头朝山下看过去,见夏去带着不少人来了。
迟晚招手,然后道:“殿下,我们该离开了。”
天快要亮了,她们正好赶在城门刚开时回到京都。
虞九舟点头,随即看向陈增寿,“你与孤一起回京都。”
陈增寿摇头,“殿下自去,春闱上我们会再见的。”
双方点头,然后互相离开。
迟晚看着陈增寿离开的背影,“此人是故意来见殿下的。”
“嗯。”
当着那么多兵士的面,虞九舟是不会让迟晚背了,她选择了自己走下去。
对陈增寿,她心里有数,“她不是那种固执的人,知道净尘跟孤的关系,她不会不用,否则短时间内无法实现她的报复。”
一个人从童生到进士,可能需要个二三十年,就按照这人二十岁中了进士,若排名不靠前,大概率会外放。
能留在京都的,只有一甲前三名跟庶吉士。
翰林院最少苦熬三年,然后寻找外放或者是六部官职,一步一步地升上去,等到了入阁的年纪也得五六十了,这还是快的呢。
陈增寿想要抓住幕后黑手,就必须是高官,想要成为高官,虞九舟是她最好的选择。
她不是什么固执的人,对依附别人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她自恃聪慧,知道在什么位置能发挥自己的才干,绝不能浪费时间,而虞九舟能让她以最快的时间入阁。
听到虞九舟对陈增寿的评价,迟晚轻哼了一声,“殿下可极少夸人。”
虞九舟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孤常夸你。”
这倒是。
迟晚笑了笑,心情舒畅了许多。
一行人很快下山,山下有营帐,一行人住在里面,夏去发信号收拢军队。
没一会儿皇城司也到了。
黄悦澄快步走过来道:“臣皇城司指挥使同知,参见长公主殿下,指挥使大人。”
“起来吧。”虞九舟淡淡地说道。
迟晚看着她问,“都来了?”
“是,皇城司一万一千三百人,实到一万一千人,请指挥使大人训示。”
迟晚走出了营帐,看着外面乌压压一片人,站着熟悉的军姿,她的心情还挺激动的。
这些人是她训练出来的,想想就很开心。
“诸位,辛苦了。”
“回指挥使大人,不辛苦。”
一万多人整齐划一,把旁边的卫所军,以及公主府的府军都震慑到了。
她们面面相觑。
“他们是皇城司的司卫?”
“是啊,你们看衣服,肯定是。”
“怎么可能,我记得皇城司不是一群混吃等死的人嘛。”
“胡说什么,自从驸马当了皇城司指挥使,就把他们拉到山上训练,现在看来是初有成效。”
“你们看看,他们站在那里就是虎狼之师,身上带着肃杀的气息。”
“是啊,你们看他们动都不动一下。”
一眼看过去,皇城司的司卫站得笔直,队伍整齐,赏心悦目。
这些人站的军姿,比迟晚读书军训那会儿都要好了。
迟晚用上内力高声道:“稍息,原地休息。”
“诺!”
又是万人齐声,让人震撼不已。
迟晚看着皇城司的司卫,继续道:“本指挥使知道,近日你们辛苦了,但本指挥使保证,你们会感谢三个月的训练,会感谢通过训练的自己。”
“本驸马,会在京都等着你们。”
“是,谨遵指挥使令。”
迟晚摆摆手,转身回到营帐里面,她看向黄悦澄,“做得不错。”
“是指挥使大人的训练手册好。”
迟晚没有再说什么,三个月训练之期过了,这些人就会毕业,她会为他们举办一场难忘的毕业典礼,每个人都穿上锦衣卫的服装,由她以及皇城司的高官为他们授刀。
而虞九舟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对迟晚的练兵才华有了新的了解。
难道真的有人生而知之吗?
无论是迟晚给工匠提供的想法,还是著书内容,以及练兵,她上哪学得这么多,简直是个全才。
虞九舟没有问,她相信有一天,迟晚会主动说出来。
现在,她们该回京都了。
长公主车驾暂时没有,她们只能骑马回去。
迟晚选了一匹白马,伸手邀请虞九舟,“殿下可愿跟臣共乘一骑?”
虞九舟把手放在了她的手心,“当然。”
当然~
迟晚在心里学虞九舟说话,随即忍不住笑出声,好傲娇的女人。
不明白她为何发笑的虞九舟,眉头微微皱起,“你为何笑。”
迟晚不回答,弯腰就用公主抱的姿势,把人给抱到了马上,紧接着一个飞身,坐在了虞九舟的身后。
“殿下不该问我笑什么,该问我笑你什么。”
虞九舟:“……放肆。”
“不容臣放肆,臣也放肆多回了。”
华妃娘娘的话说出来,果然很傲气。
虞九舟不再理她,这人又没有吃酒,突然这样,必然是起了作弄的心思。
要是她理会,就不知道对方要用这种语气说话多久了。
见虞九舟不理自己,迟晚只好收了神通,一夹马肚子,白马开始飞驰。
有空她一定要给自己定做一身银白色铠甲,还有银色披风,定要成为长公主最靓的崽。
骑了一段路,迟晚道:“殿下要是困,就在我怀里睡会儿。”
“孤不困。”虞九舟一脸疲倦,不困才怪呢。
“不,你困。”
迟晚拿出一根银针,在虞九舟身上一扎,人立马昏睡过去。
她就说嘛,殿下很困。
虞九舟:“……”
等虞九舟醒来,她们已经到了城门口。
在半路的时候,迟晚就让皇城司的司卫回去了,顺便让他们高喊了几句。
“忠君爱国,军令如山,作风优良。”
“掉皮掉肉不掉队,流血流汗不流泪。”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哪个好人军队跑步的时候大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
听听人皇城司司卫,还专门跑到京都外面喊,生怕皇帝不知道,一群马屁精。
守城的金吾卫心里蛐蛐,表面什么都不敢说,难道他们敢说这些话都不对嘛,找死还得连累九族。
而昏昏沉沉醒来的虞九舟,一睁眼看到的就是京都的城门。
回来了?怎么回来的,她路上错过了什么?不对,迟晚用针扎她了!
虞九舟阴沉着脸,怒声道:“迟晚!!!”
迟晚一脸无辜,“唉,臣在呢,殿下有何吩咐。”
“你!放肆!”
迟晚点头表示懂了,对着城墙上的守卫大喊,“殿下说你们放肆,还不打开城门!”
虞九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