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成长公主的驸马赘A》 1、第 1 章 寒冬腊月,大雪纷飞。 公主府的暖阁里,弥漫出令人动情的异香,异香与窗外冷冽的雪香相似,但里面掺杂着一些清香,似雪中的山茶花,在严寒下,仍保留着那份傲骨,独属于自己的独特魅力。 迟晚的鼻尖萦绕这样好闻的香味,特别是这香中带着冷淡的性张力,空气逐渐变得旖旎起来,她被勾着想要去追寻香味的源头。 她猛然想起,自己此刻不是应该在参加全国中医交流大会的路上吗? 迟晚强忍着后脑勺的疼痛睁开眼,艰难地伸出手摸了下自己的脑门,黏湿的触感吓了她一跳。 她忙看了一眼手掌,鲜红一片,谁把她给打出血了? 下一秒,她就被面前古色古香的房间吸引,映入眼帘的金丝檀木架子床,床上躺着一个面色潮红的女子,一袭白衫,衬的女子气质出尘。 若不是女子眸中对她的厌恶,迟晚怕是还不能回过神来。 网络发达的今日,网上各种美女都有,像床上女子这样清雅绝俗,姿容秀丽无双的,依然少见。 主要是女子身上强大的气场里,多了一份书香禅意,本该是人间富贵花,却历经了人间疾苦。 看着这样的女子,迟晚的心都抽痛起来,可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额头上的疼痛明摆着告诉她,这不是梦,一切都是真实的。 迟晚犹疑地靠近女子,女子立即谨慎地看着她,好像她是什么强迫人的流氓。 她只能温声道:“你别怕,我不是坏人,你能告诉我这是哪吗?” 女子眉头紧蹙,表情更加的痛苦,看着她的一双眼睛里的冷寒,像是要把她冻死一样,除了恨意,她看不到别的,嗜血的眸子,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滚!”女子哑着嗓音,语气充满了戾气。 迟晚晃了下脑袋,她感觉空气中的香味越来越浓了,鼻尖萦绕着的冷冽清香,按理说该提神醒脑的,却让她有些沉迷,一种对女子的渴望升腾而起。 她连忙后退了一步,有点儿明白女子为什么不想她靠近了,空中的香味里带着能引人欲望的药香。 迟晚强忍住身体的不适,得亏了额头上的疼痛,才让她能保留着清醒。 这时,外面传来一道声音,“宝安王递上拜帖,已在公主府外等着了,公主殿下去哪了?” 闻言,迟晚一个激灵,王爷公主?她这是穿越了? 突然,她的脑袋一阵剧痛,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出现在了脑海中,她的眼睛猛地睁大。 面前的女子是虞九舟?不就是她去参加中医交流大会的路上,看的一本古代abo小说吗? 小说里面的男主就是那个宝安王,而公主殿下虞九舟是反派,事实只是立场不同。 书中的皇帝无子,只有虞九舟一个女儿,遗诏让虞九舟做摄政长公主,皇位传给了宗室比较亲近的血脉,也就是宝安王。 长公主容貌绝伦,是大周的第一坤泽,不喜权力斗争,一开始全力辅佐新帝,直到新帝出尔反尔,不承先帝遗志,不尊先帝为父,于是长公主与宝安王为争夺大周政权最后的归属,开启了一场凶险惨烈的斗争,失败者万劫不复。 可惜长公主终究不够狠,也没有身为主角的气运,最终被算计惨死。 其中第一个背刺长公主的,就是炮灰驸马,看小说的时候迟晚就很讨厌这个人,这人是破落侯府的嫡次女,妥妥吃祖荫的纨绔,为人阴险愚蠢,长了一副好相貌,却是个很卑劣的乾元,她觊觎长公主美貌,当舔狗不成,设计造谣长公主名声,皇帝为了堵住天下人之口,只能给两人赐婚。 成婚后,长公主不让人渣驸马近身,双方分房别居,人渣却借用驸马的身份到处惹是生非,坏长公主名声,在一次醉酒,又被狐朋狗友怂恿,前身意图生米煮成熟饭,居然给长公主下药,害得长公主在寒冬腊月进入寒泉,伤了腺体,终身残疾,生不如死。 自那以后,温良率真的长公主,变得心狠手辣,杀伐果断,以嗜血狠厉的手段,杀尽了伤害过自己的人,人渣驸马是第一个被报复的人,长公主把她削成了人彘,泡到了酒坛子里折磨致死。 这样爱憎分明,强大聪慧的女子,哪怕是个反派,迟晚看小说的时候也很喜欢,她认为只是小说定义了虞九舟是反派,实际上虞九舟跟主角只是立场不同,恰好宝安王是主角,多了一分运气。 可想到虞九舟日后要杀的人里面有自己,迟晚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谁让她就穿成了这位人渣驸马呢。 更糟糕的是,她穿书的时机不对,摸着怀里的春*药,迟晚彻底傻了,后背涌上丝丝凉气,想到前身日后的结局,她快要碎了。 迟晚小心翼翼地抬头,虞九舟正举起簪子就要刺入大腿,试图保持清醒。 她连忙扑过去,簪子刺中了她的胳膊,额头上本就疼得要死,现在又多挂了一条彩。 虞九舟脸色一变,拿起簪子还要刺她,迟晚赶紧夺去了簪子,此刻的虞九舟没有什么力气,很容易就被按到了床上。 虞九舟乃大周长公主,天潢贵胄,从未有人敢这么对自己,可迟晚是她的驸马,前身也是吃准了这点,伴侣恩爱,哪怕用强的,皇帝知道了也不能怪罪,非要怪罪,反倒是伤了皇家名声。 被如此欺辱,虞九舟一双眸子冰冷,只要有一丝力气,她就会毫不犹豫地杀了迟晚。 其实迟晚也很不好受,虞九舟是顶级坤泽,身上的信香对乾元来说比所有春*药都管用,她体内的欲望被引的正在沸腾,难受得很。 得亏了替虞九舟挡了这一下,她的意识清醒了些许。 迟晚也顾不得身上的疼,连忙拿出药品放在鼻尖闻了闻,这就是常见的春*药,只是前身给虞九舟吃得太多了,导致了对方越发无法克制。 她随手把春*药扔到一边,单膝跪在床边真诚道:“你中的春*药我能治,真的。” 只是,虞九舟依然冷漠,嗜血的眸子充满恨意的紧紧地盯住迟晚,她不信迟晚,更不会让迟晚靠近。 而且她白皙的脖子上有着黑红的手指印,明显是前身掐的,凄惨破碎的长公主殿下,依然傲迎风雪,丝毫不惧面前的恶毒人渣。 迟晚这才想起,这是虞九舟推开前身时,前身恼羞成怒掐的,她真是离死越来越近了。 况且外面宝安王来访,公主的婢女寻不到人,必定会生疑,然后发动所有人来找,她当然不可能对虞九舟做些什么,可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特别是虞九舟的眼神,痛苦森冷,她在无言地告诉迟晚:孤,一定会杀了你! 2、第 2 章 迟晚下意识地避开虞九舟的眼神,实在是这双眸子里面的恨意太惊人。 上辈子她是搞学术研究的,主要研究古药方,以及推拿针灸,再结合现代中医,西医,对药方进行改善。 硕士博士连读,家中奶奶以前做道士的,中医这块很厉害,只是没有行医资格证,就把一生所学都交给了她。 迟晚年纪轻轻地能被邀请全国中医交流大会,可见她的实力,不过她是典型的学术派,只有事关专业时,才极少与人交流。 长公主这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眼神,她只觉得自己不着寸缕。 她干脆不再看虞九舟,低声说了一句,“我去叫人。” 虞九舟精致的脸上满是不信,只觉得她还有什么阴谋,胆敢造堂堂长公主的谣言,还给公主下药的人,得多胆大包天,这种人既然得手,就不会这么容易放弃。 这个人渣假惺惺的,惯会两面三刀,指不定后面还会做出什么事情,今日是她大意了,只要过了今天,迟晚,乃至迟晚背后的人都得死。 迟晚本想再解释些什么,可虞九舟能忍到现在,也多亏了她强大的忍耐力,再这么下去,她的腺体恐怕都得烧坏。 迟晚不再犹豫,转身走出内间,打开门后她喊着不远处的婢女,“快来人。” 外面的婢女看到是她,全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其中一个婢女立即走上来,怀疑的眼神紧紧地盯住她,“驸马?你怎么在这?” 随即给另一个婢女使了眼色,婢女赶紧进到了屋子里面。 这座院子是虞九舟住的,从来来不让前身靠近。 前几日公主从不召幸驸马的事,不知为何传到了御史那里,多管闲事的御史弹劾虞九舟,前身短暂的搬进了这座院子的角落里,只待风波平息,就再搬离。 可前身住的地方距离正房数百米,怎么会出现在暖阁。 见有婢女进去,迟晚也不阻止,快速道:“公主身体不适,需要准备一桶热水,只用来泡脚,让暖阁更暖些,易发汗。” 只要发的汗多,毒素就会排出体外,再加上一些清热解毒的汤药。 清热解毒的药方,需要温和的,泡脚发汗也会导致体内燥热,里面也要放上药材。 “药房在哪?带我去。” 迟晚刚说完,里面的婢女高声喊了一句,“春归姐姐快来。” 对方语气惊讶,却没有说出怎么了,春归顾不得理她,快步往屋内走去。 没有人理会迟晚,她只能跑出院子,按照前身的记忆寻找药房,公主府还挺大的,她干脆用跑的。 看到迟晚在公主府奔跑的人,都给她让出了道路,等她跑过又窃窃私语。 “驸马这是疯了吗?怎么如此不顾体面。” “声音小些,她是主子,我们再怎么不喜她,也不能这么说她,万一被听到,她怕是要打死我们。” 前身在公主府基本是大门到自己的院子,对很多地方都不太熟悉,只是大致知道在哪里。 迟晚只好抓住一个奴仆询问,“你好,你知道药房在哪吗?” 那人惊恐地摆摆手,一言不发。 迟晚的位置在公主府前院西侧,常驻公主府的太医在这,药房肯定也在这,可不管她问谁,对方都是摆手不说话。 她问的那几人伪装的是不错,但她还是能看出来,他们眼中的鄙夷与厌恶。 看来前身在公主府很不受待见,明明近在咫尺的地方,愣是没有人跟她讲。 迟晚正准备一个屋子一个屋子地找,外面跑进来一个人大喊,“太医,太医,快去看看公主怎么了。” 一个年迈的女乾元从里面跑了出来,“快,拿我药箱。” 乾元?想到暖阁内都是虞九舟的信香,一个顶级坤泽的信香可不是谁都能抵挡的,迟晚大喝一声,“站住。” “有没有坤泽医师?” 婢女以为迟晚觉得乾元坤泽有别,“现在上哪找会医术的坤泽,公主已经昏迷,驸马做什么还计较这些,一旦公主出事,我们都得死。” 事关虞九舟名声,迟晚不能明说,只得强硬道:“这件事我一力承担,绝不连累别人,但如果太医进去发生了什么事,那便是你们的过错。” 哪知就算她这么说了,婢女也不同意,只是对她行了一礼,“公主若出事,驸马承担不起。” 婢女带着太医就走,迟晚阻拦无果,快步走到药房,还好药材所在的抽屉上都标了名字。 能考上博士的,记忆力这块还是很厉害的,等她扫了一眼那些药后突然发现,她的记忆力几乎到了过目不忘的程度,刚刚扫过的药材,她能马上准确地找到位置。 这样一来,工作效率就高很多,迟晚快速拿到药材,又用跑地回去。 她刚到院子里,就听春归在吩咐,“夏去,来背殿下去寒泉。” 迟晚连忙上前,“我不是说了吗?她要发汗,寒泉是能解了她身上的毒,但也会伤了她,你们想让她变成一个废人吗?” 夏日喝冰水能解暑,却会伤胃,对人体来说,这是日积月累的,可把虞九舟送入零下几十度的寒泉,还要泡澡,简直是找死,就算虞九舟能撑过来,人也完了。 医者仁心,就算不是为了自己的小命,迟晚也不能看着她们乱来。 太医在旁边急得满头大汗,她刚跑过来,还没来得及去看公主,就见春归她们要把公主给泡到寒泉里去,万一出什么事,她这个太医也不用活了。 “驸马说得对,不可啊诸位姑娘。” “殿下命令,我等不敢不从。”夏去看着虞九舟火红的肌肤,她刚碰到公主殿下,就被烫地缩回了手。 人都烧成这样了,肯定是要先退烧。 夏去背着虞九舟就要往寒泉去,老太医摇晃着脑袋,似被信香影响,迟晚拿出几片薄荷叶贴在了老太医的鼻子上。 迟晚一把抓住了虞九舟的手,强行制止夏去,随后对太医地道:“老人家,您先回去吧。” 还好老太医没有进入暖阁,这种空旷的地方都这样了,要是在暖阁,肯定得出事。 “驸马这是做什么?既不让殿下去寒泉,又让太医离开,驸马是想眼睁睁地看着殿下死吗?”夏去厉声开口,脾气果真如夏日的太阳一样火爆。 可虞九舟现在情况不妙,迟晚来不及跟她们解释,高声强硬道:“我是驸马,公主府的第二个主子,公主昏迷,公主府一切由我做主,谁敢不听,就别怪本驸马不客气!” 迟晚还没有适应自己驸马的身份,就要先用驸马的身份压人了,她快步走进屋子,抽出一把摆在桌子上的短剑,直接对准了众人。 3、第 3 章 夏去就要动手,春归拦了她一下,询问太医,“公主当真不能入寒泉吗?” 太医微愣了一下,肯定开口,“当然不能入寒泉,不过若殿下是发烧,用些许冰块擦拭身体是可以的。” “但以老身观望,殿下不是发烧,似中毒。” 能做太医的,手上自然有两把刷子,望闻问切只用了前两个,就诊断出来了虞九舟是中毒。 见太医跟迟晚说的话对上,春归立刻让夏去把虞九舟背回了暖阁。 冬日寒冷,暖阁是常烧着的,不过虞九舟不爱睡暖阁,都睡在常用寝卧,这正好给了前身可乘之机。 迟晚的记忆里,前身早就到了暖阁里等着,等到虞九舟午睡睡熟后,前身从暖阁进入寝卧用迷药迷晕了虞九舟,把人扛到了暖阁。 正房是相通的,基本用折屏,门帘,隔扇门用来隔布局,暖阁虽是一个单独的房间,但暖阁是内间,出了暖阁,就能从内部到虞九舟的寝卧。 前身溜进暖阁时,虞九舟带人在皇宫,她耐心等了几个时辰,才等到机会,有这个耐心做什么不能行,偏不把心思用在正途上。 迟晚内心唾弃前身,可她现在承接了前身的锅,被所有人唾弃的人变成她了。 “能不能快些?再这么下去,她会被烧坏的。”迟晚无奈,刚刚她看了,这些人商量这么久,她要的东西一样没有准备。 偏春归没有理她,继续询问太医,“那太医快为公主诊断。” “不行。” 暖阁里都是虞九舟的信香,再加上她身体里的信香还在涌出,在密封的空间里,乾元肯定会疯。 迟晚是先后挂了两次彩,再加上身体似乎充满了力气,就有种不太一样的感觉,她上辈子练习五禽戏拳法,还经常泡药浴,身体素质不错,高中时候十几个小混混把她堵住都能全身而退,现在的身体,她觉得比上辈子还要好。 不过,前身算不上好,都不是高级乾元,身体亏空也严重,迟晚把身体的变化,归功于自己的穿越,毕竟记忆方面也精进了许多,她是看小说的,想来这就是穿越者福利,身体也进化成顶级乾元了。 这算不算安慰?在随时可能死亡的环境里,给她一点儿福利。 迟晚再次拦住太医,引得众人不满,夏去更是脾气暴躁,“这不行,那不行,驸马难道会解毒吗?” 春归直接走进暖阁,显然把事情交给了夏去处理,前身印象中夏去脾气暴躁,留她来处理,简直是要直接用强的来对付迟晚。 果然,前身这个驸马在公主府一点儿地位都没有,好歹也是从五品的驸马督卫,哦,夏去这位公主亲卫长,好像还是正五品的将军,比驸马大半级。 皇帝只有虞九舟一个孩子,在大周公主府跟亲王府规格一样,傅,长史,司马等都用,王傅从三品,长史正四品,司马从四品,哪个都比她这个驸马大。 迟晚的身份除驸马外,还是侯府嫡次女,荫了个正六品的校尉,再也没有别的,这都是散官,一点儿实权没有。 像夏去的手底下有几百号人的,众人被她震了一下,是因为驸马是公主的伴侣,皇帝半女,可迟晚是什么样的人,她们都知道,也不得公主喜欢,她们反应过来后,对她的话是一点儿都不在意。 皇帝都还得让公主三分呢,况且是一个驸马。 夏去挥手,几个身穿盔甲的女人走进来,挡在了暖阁外,明摆着不让迟晚进去。 迟晚说自己会治,引来的也只有一声嗤笑,无奈,她只能对老太医说,“老人家,你捂住口鼻再进入,多一盆热水泡脚,泡脚水里面放这些药材,暖阁烧的再热些,剩下的这些用来熬成汁,一部分用来喝,一部分用来泡澡。” 老太医的怀里被放了一堆药材,她又不能拒绝驸马,只得道:“等臣诊治完,定给驸马回复。” 她不敢直接答应,谁也没听说过驸马懂医,不过她还是撕掉了衣袖,绑在了口鼻上。 老太医进去,迟晚担忧地想跟着,夏去立刻挡在了她的面前,“驸马止步。” 老太医忽然转身,从药箱里拿出了一些药默默地放下,她觉得,要是驸马懂医,自然明白这些药的作用。 迟晚看着那些药,这才想起来,自己额头跟手臂都受伤了,额头还好,流了一些血自己止住了,胳膊上她奔跑去药房的路上,把胳膊捏得很紧,血流的就小了。 刚刚抱着药材奔跑没顾上,胳膊上的伤口又裂开了,她身上的衣服都印上了血色。 前身意图对虞九舟不轨,衣服脱得只剩下了白色里衣,刚刚她就这样在公主府跑的,怪不得众人那么惊恐,白色里衣的袖子都染成了红色。 迟晚在药材里面挑挑拣拣,然后捣碎抹到了胳膊上,再用白布系住,就这么简单地包扎了一下。 没一会儿,老太医就冲了出来,五六十岁的人了,还在百米冲刺,来到外面就倒在了地上,脸色潮红,看起来很不对劲。 春归跟着跑了出来,老太医压抑着自己,痛苦地倒在了地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驸马,驸马可治公主。” 众人惊讶地看了眼老太医,又看向迟晚。 迟晚拿了药材,把上面的叶子扯下来,几种药材混合在一起塞到了老太医的嘴里,“嚼。” 老太医听话的嚼了嚼,脸色稍微好了些。 看到这一幕,春归明白了原因,连忙走到迟晚面前行礼,也不端着,只要能救公主,低头算什么,“还请驸马救治公主殿下。” 连番被人阻止,还差点儿叫人打了一顿,迟晚心中肯定是有气的,可在她心里,救人最重要。 她没有多说什么,转身走进屋里,头也不回地吩咐着,“按照我说的准备。” 她感受了一下暖阁的温度,估计三十度有了,但不够,“让暖阁再热些。” 就跟蒸桑拿一样,把体内的毒素蒸出来。 虞九舟已经在泡脚了,药材也是她准备的,老太医认同了她的治疗方法的,实在受不了,才跑了出来喊她。 床上躺着的虞九舟,脸色红的吓人,昏睡过去的她,身上没有了那种凌厉的感觉,安静得像是睡美人,肌肤白里透红的感觉,透出不寻常的美。 就似绝美的高级青花瓷,在烧熟刚拿出的时候,光滑柔和,晶莹透亮,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迟晚用手试了下泡脚水的水温,叮嘱了身后人一声,“准备银针,把我拿的那些药材熬制成汁,尽快。” 她把虞九舟扶起来,给春归使了个眼色,春归立即坐到旁边扶着。 迟晚伸手剥掉了虞九舟的衣服,露出了她白皙的香肩,后背扎针,衣服是障碍。 旁边的春归瞳孔一缩,想要说些什么,还是闭上了嘴巴,一切都以公主的安全为先,至于别的,等公主醒来再说。 4、第 4 章 直到太阳落山,虞九舟的体温才恢复正常。 迟晚累了一身汗,暖阁里面又热又闷,再加上虞九舟的信香不停地在释放,她是身心双重煎熬。 还好她用银针封住了自己的嗅觉,沉浸施针后,身上的反应就好过许多,没多久老太医又送来了清凉丸,吃下后虽然没有彻底让她清凉起来,但随着她的施针,虞九舟的身体平稳了下来,停止了释放信香。 直到这个时候,迟晚才能安心治疗。 专注施针两三个时辰,她身上的衣服都湿掉了。 春归吩咐旁边的婢女,“给驸马准备暖阁沐浴,叫人伺候着,再叫太医来看。” 春归说的暖阁,是虞九舟日常沐浴的那个,她是长公主身边的大丫鬟,是正五品掌印女官,地位很高,她吩咐下去的话,比迟晚这个驸马有用多了。 迟晚也没有拒绝,她的胳膊疼得要死,还好没有伤到骨头,不然她坚持不了这么长时间。 泡在温泉里,迟晚把胳膊放在池子边上,检查了一下伤口,这么深的伤,肯定会留疤了。 随便看了一眼,她也没当回事,只要不伤到骨头,需要开刀的程度,对她来说都算不上事。 现在最重要的是理顺自己现在的处境,很明显,虞九舟恨不得杀了她,被反派惦记的人,除了主角没人能活下来,主角最后胜利,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属于是伤人一万,自损八千。 今年是圣元二十七年,宝安王作为嗣子之一入京第二年,那皇帝的时间不多了。 想到宝安王,迟晚猛地坐了起来,不是说宝安王来访吗?几个时辰过去了,公主府不知道有没有人招待,不过公主府有长史,应该会给一个解释。 她记得小说里面宝安王表面谦和,内心很傲气敏感,谁薄待了他,就会记在心里,然后会加倍的报复回来。 小说想把他塑造成黑莲花,结果塑造成了睚眦必报的形象。 看完小说的迟晚始种觉得,如果他不是主角的话,虞九舟是必胜的。 但想到人渣驸马的结局,被削成了人彘,四肢都没了,泡到酒坛子里面只露个头,平时受伤用酒精消个毒都疼得要死,况且是泡酒,迟晚只是想想就心里发麻,有一种幻想出来的痛感。 不过有一点儿值得庆幸,她穿来的时候,一切还没有成为定局,虽然只是百分之九十九跟百分之百的区别,但也算是留下一线生机了。 迟晚洗漱完,身穿浴袍,等着老太医给她诊治。 老太医满意地点点头,“驸马用药实在是老道,就算是老臣那孙女五岁开始学医,如今在此道已经十五年,与驸马还是相差甚远,有些用药,臣都自愧不如。” 能成为御医的,医术在这个世界都是顶尖的存在,迟晚可不觉得自己比老太医厉害,“郑太医实在是太自谦了,我还要多多学习。” 迟晚也差不多五岁的时候跟奶奶学道学医,再加上后来经过系统学习,二十年肯定是有了,穿过来后,她的记忆能力有明显提升,以前看过的药方,学过的知识,现在跟刻在脑海里一样。 她的医术差的是实践,但理论知识很厉害,中医大会上,也就那些老中医能凭借经验打一打她了。 老太医咳了几声,应该是今天太劳累了,身体有些吃不消。 “驸马,老臣身体抱恙,可否让臣那孙女为驸马包扎?” “自然。” 老太医把自己的孙女叫进来,看到来人,迟晚眉头轻挑,是个坤泽? 老太医似没有看到她的讶异,转而介绍道:“这是臣的孙女郑翳,翳珀的翳,她医术虽好,可无法考取太医院,只能跟在臣身边行医,今日驸马要坤泽医者,她正好回家了。” 实际上老太医是怕出现什么事,自己这条老命丢了就丢了,可不能连累孙女,刚好孙女不在,就没有让人去叫。 迟晚点点头,伸出手让郑翳包扎,她只裹了浴袍,郑翳没什么表情变化,她也没有觉得有什么,都是女人,尽管知道这个世界有乾元,坤泽,和元之分,事实上女性之间除了信香的区别,各方面都是一样的,而和元没有信香。 迟晚刚传过来,对乾元坤泽还没有什么实感,再说医者仁心,旁边还有老太医在呢。 郑翳相貌略带英气,看起来有175的样子,还挺高的,往那一坐大马金刀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在认真地包扎,一看就是那种很飒,很直爽的人。 看她的手艺很熟练,显然经常行医。 迟晚不由得询问,“太医院不是有医者吗?不限乾元坤泽。” 医者没有品级,也有俸禄,算是太医的助手吧,就像是有编制跟没编制的区别,俸禄是太医院内部发的。 老太医欲言又止,反倒是郑翳用力系了一下她胳膊上的白布,“驸马难道不知,好看的医者,不分乾元坤泽,都算是上官的禁脔吗?” 嗯?迟晚蹙眉,还有这样的事情,这不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跟书童,令人不齿。 老太医以为她生气了,连忙下跪,“驸马赎罪,臣的孙女无状,臣愿代替受罚。” “祖母!”郑翳气急。 迟晚把人扶了起来,“郑太医不必如此,我只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事,有些震惊。” 怪不得老太医让郑翳来给她包扎,原来是存着把人留在公主府的意思,难道老太医不知道,她在公主府没什么地位吗? 不过郑翳想要施展所学,公主府确实比别的地方合适。 迟晚心中有数,并没有再谈这个事情,公主府是虞九舟的,她不能代替做主。 郑太医带郑翳出去后,她穿上了春归让人准备好的衣服,里衣简单却很柔软,贴身穿很舒适,比她上辈子穿的衣服都舒服得多,外衣是一件纯白色交领袍,上面绣着竹子的花纹,没有上色,就是简单的白色,腰带同色,加了一件成套的外衫,显得她又贵气又有着清冷年少感。 此刻的迟晚可能是失血过多,再加上劳累的缘故,脸上唇上没什么血色,尽显清冷破碎感,眉间还有一抹化不开的忧愁,身处如今的环境怎能不愁。 还不知道虞九舟醒来,会怎么处置她呢,想逃又逃不掉,这里可是京都,堂堂驸马逃走,不是在打皇帝公主的脸嘛,被抓到就完了。 一切还得等她熟悉这个世界,才能再做打算。 罢了,还是去看看虞九舟如何了,希望她能看在自己救治了她的份上,放自己一马。 …… 迟晚回到暖阁时,里面已经焕然一新,所有用过的东西都换掉了。 虞九舟安静地躺在床上,没了凶巴巴的模样,迟晚帮她把了下脉,感受着她的身体彻底平静下来,这才放下心来。 春归让人送来了晚膳,“驸马,公主这边臣来照顾,你先去用饭吧。” 尽管春归的品级比她高,还是自称臣,毕竟驸马是半个皇室。 迟晚的肚子确实空荡荡的,就点头出去了,别说,公主府的饭菜还不错。 迟晚不知道,自己这边刚走,那边虞九舟就醒了。 “春归?” “殿下。”春归快步上前,“驸马的方子果真管用。” “她?”虞九舟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情,怒气屈辱一下子涌上,恨不得现在就杀了迟晚。 堂堂长公主,皇帝独女,无兄弟姐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这样的羞辱,比杀了她还令人难受。 重生一遭,她更知道人渣驸马做了什么。 虞九舟艰难伸出手抓住春归的胳膊,“杀了她!春归,给孤杀了她!” 5、第 5 章 “殿下,三思。” 春归心知迟晚出现在暖阁不对,说不得公主中毒就是驸马做的,但如今朝堂臣工都盯着公主,真要杀了驸马或对驸马怎么样,公主被赶到封地,此生与陛下娘娘此生不复相见都算是比较好的情况了。 当今陛下对公主虽然宠爱,但是这份宠爱都是排在皇室颜面之后的,不然公主也不会跟驸马成亲。 虞九舟的眸光森寒,身居高位的气场外放。 随便吃了两口的迟晚进来,正好跟虞九舟对视,她被对方眸中的嗜杀惊了一瞬,但虚弱靠在床上的虞九舟,就算是老虎,也是虚弱的纸老虎,没有什么杀伤力。 她抬步靠近,弯腰观察着虞九舟的眼睛,旁边的春归心中一惊,立马凝神注意着两人,生怕虞九舟暴起把她给杀了。 不是春归谨慎,她知道公主肯定受了委屈,可现在不是对驸马出手的时候。 驸马迟晚出自开国十二侯淮安侯府,开国八大国公,十二侯,二十四伯,到了圣元年间,开国勋贵就剩下了那么几家,怀安侯府是少数还留在京都的,家中勉强算旧勋贵中最有出息的。 旧勋贵逐渐陨落,新勋贵强势出头,皇帝想要军中平衡,又不想用文官压制,只能扶持旧勋贵,正好迟晚又跟公主传起了谣言,陛下便选了淮安侯府来扶持。 淮安侯封散官正二品金吾将军,实职为从三品禁军指挥同知,世子封散官正四品明威将军,实职虎贲军从四品右卫中郎将,女郎迟晚为驸马,尚长公主,而淮安侯府有一个庶女郎本就是进士及第,为翰林院庶吉士,晋升翰林院侍读。 这样的恩宠,让淮安侯府这个破落户,一下子成了京都炙手可热的人物。 要知道多少勋贵子弟只有虚衔,没有实职,淮安侯等于是破产之后,突然挖到了宝藏一夜暴富。 外人觉得,定是迟晚傍上了公主,家中才一起得到了封赏。 可明眼人都知道,那只不过是圣元帝平衡朝堂的法子,他只有虞九舟一个女娘,没有储君,况且他年事已高,越发控制不住朝堂臣工,只能用帝王的平衡之道继续掌控天下。 每隔几日,朝堂就要争吵一次立储君,为了不那么早选外人当储君,皇帝用尽了方法,还召了几个宗室成员进京,让人误以为他想在几人里面选储君,以此稳定朝局。 皇帝宠爱自己唯一的女儿,但更想要一个自己亲生的储君,后宫多年没有选秀,可皇帝临幸的宫人却不少,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始终没有新的皇子皇女出生。 朝堂臣工不惜用公主逼迫皇帝,公主与迟晚成亲,就是皇帝的妥协,甚至从一开始皇帝对驸马的人选就在老牌落魄的勋贵里。 为了拖时间,哪怕驸马品行不端,以造谣的手段尚公主,皇帝不仅没有任何惩罚,还对迟晚全家封赏。 公主心里一定很苦吧,春归心疼自己的主子,却无法左右帝王。 只是无论如何,驸马暂时不能死。 虞九舟刚醒来那会儿,看到迟晚的瞬间,只想杀了她,可弄清楚当下的处境后,虞九舟强制自己冷静了下来。 身为长公主,现在她的处境并不妙,满朝文武试图用她来威胁父皇达到目的,而父皇并不是那么坚定地站在她的身后,从父皇给她跟迟晚赐婚,她便知道了。 可那是疼爱自己多年的父亲,上辈子虞九舟觉得,父皇只是被臣工所迫,经历了那么多后,她才明白,一切都是为了那至高无上的皇权,父皇爱她,更爱皇权。 虞九舟收回视线,她担心自己再多看迟晚一眼,就会掐上迟晚的脖子。 哪知迟晚上去就抓住了她的手把脉。 虞九舟:“?”她挣扎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一点儿力气都没有,身上软绵绵的,不像挣扎,倒像撒娇。 迟晚感受着虞九舟如刀般的目光,故作淡定,“醒得太早,马上要晕。” 随后她在心中倒数三二一,刚数到一,虞九舟的脑袋往边上一歪,就晕倒了在了床上。 春归急切地抓住了迟晚的衣服,“驸马,殿下这是怎么了?” “你先放开我。”迟晚无奈地把衣角从春归手里抽回。 春归蹙眉放开了她的衣服,她这才道:“我刚刚不是说了吗?她醒得太早了,身体只是短暂平复下来,不知道她为何会醒。” 嘴上说不知,迟晚心中知道,这是没有安全感的表现,应该是梦到什么,这才被迫醒来,情绪再次大起大落,这一下,虞九舟怕是要养上一段时间才能好了。 春归担忧道:“那殿下身体如何。” 迟晚故作遗憾地摇摇头,见春归越来越担忧才道:“需要医者贴身守着。” 刚好给她创造刷虞九舟好感的机会,她要先挽回自己的形象,总不能真的等死吧。 春归点头,“臣已让人去请太医了,院使不能随意离宫,刘院判与另外两位御医会来。” 呃……来了这么多人,她怎么守着虞九舟刷好感。 迟晚的危机感太强烈了,第一个计划就无法施展吗? 虞九舟那么恨前身,铁定不会让她活,不过她也能理解,以前身的名声,谁敢让她守在公主旁边。 春归更担心,她老在公主面前晃,公主真的会忍不住杀了她,到时候无法交代。 太医院院判带领两个御医来后,他们帮虞九舟诊断了许久,颇像专家会诊,明明知道虞九舟中的什么毒,现在好没好,偏要极尽谨慎,生怕出了一点儿差错。 生生地过了半个时辰,刘院判才开口,“驸马,春归上官,公主殿下的用药没有问题,甚至更为精湛,不过公主殿下多思,需要休息一段日子,这期间不可有乾元靠近,所以只能用医者守着。” 刘院判看了一眼迟晚又道:“哦,驸马除外。” “只是,殿□□内被烧得很严重,怕是会有遗留病症。” 春归的手紧握住,她明白了,怪不得公主殿下那么屈辱,无论是郑御医,还是刘院判都不肯直说,反倒是一直绕弯子,原来殿下中的是春*药。 她在暖阁里面捡到一个药瓶,只要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什么,可惜善医的秋来没有回来,否则就不必这么麻烦。 迟晚也是乾元,如若乾元不能靠近,那她也不能靠近,殿下绝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没有法子让殿下尽快好起来吗?不能让殿下遗留病症。”春归深知太医院的医者都是打杂的,那些御医不会把医术交给他们,更别提里面的坤泽了。 说白了,医者的医术,春归信不过,当然要太医守着治疗。 刘院判摇头,“要是郑御医的清凉丸也无用的话,太医院也没法子,只要继续用这张药方,三五日差不多能正常下地。” 春归捏紧了衣角,旁听的夏去握紧了拳头,眼睛恶狠狠地盯着迟晚。 迟晚立即轻咳一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我有法子。” 6、第 6 章 “驸马直言。”公主府的众人已经见识过她的医术,防备她,却也想知道她有什么法子,正好这么多御医在这可以验证。 春归可不想让公主再受苦了。 迟晚抬了抬手,把衣袖往上撸了一点儿,“夏去,笔墨。” 夏去咬牙:“……” 还是春归给了她一个眼色,她才去准备笔墨。 迟晚在上面写下一个药方,“把里面的药备齐,三天药浴,不会有任何的遗留病症。” 她自觉地把药方递给刘院判看,刘院判刚开始只是扫了一眼,然后越看越认真,眼睛黏在药方上都不肯离开。 最后他猛地一拍大腿,“妙啊,既清热解毒,又能滋养身体,让殿下今日的亏空三日之内就能补回来,那种需要下重药解毒的病人,就不用担心病人的身体承受不了,可以直接用药,驸马这个药方,该不会是侯府祖传的吧?” 很多人重症的情况下,明知道怎么治,却不敢对症下药,只因为有些人的身体承受不住这个药力,而这个药方,一边下药一边滋补,定能在治疗完成之前,为病人吊着一条命,病人治好的机会就更大了。 刘院判忙把药方塞回了迟晚手里,“如此药方,驸马拿出来给下官看,实属下官荣幸,驸马放心,下官发誓,绝不会泄露使用药方,若违此誓……” 迟晚连忙打断了他的誓言,“刘院判不必如此,一张药方而已,要是能救更多的人,就算泄露出去又有何妨。” 中医伟大,正是这种不外传的思想,才导致许多古药方失传了。 有机会的话,她一定学习前辈,写下一本书,至少大部分的症状,都能从里面得到治疗方法。 “驸马仁心,下官佩服。”刘院判深深地鞠了一躬,眼含热泪。 驸马府众人眼神闪烁,春归与夏去对视了一眼,意思很明显:这还是驸马吗?这么大公无私,简直判若两人。 夏去:该不会是有什么图谋吧? 春归摇头,示意夏去不要乱说话。 刘院判连带着两名御医决定在公主府住下,他们却不能守在公主床榻前,迟晚守着,春归她们又不放心。 迟晚提出,“郑太医的孙辈女娘郑翳是坤泽,可让她与我一起看护殿下,何况,旁边不是还有你们吗?” 她知道,春归不会放她与虞九舟单独相处的,那不如把治疗的方法方说出来,让郑翳动手就好,正好弥补了她经验方面的欠缺。 郑翳与其祖母行医多年,哪怕理论上不如她,经验定是有的。 春归略微思考,“就依驸马所言。” 迟晚为了能留在虞九舟身边,也是尽力了。 深夜,她躺在软榻上,这是春归让人搬来的,就她一个人有,谁叫她头上胳膊上都包扎着白布呢。 为了不打扰到虞九舟休息,房里只留了春归,郑翳,还有她,夏去连带着那些婢女都在外面守着。 深更半夜的,最能熬的春归熬不住眯上了眼睛。 迟晚不是认床的人,但这个新环境不是出差旅游住酒店,这是新的世界,封建皇权世界,一言定人生死,别说是皇家了,就算是勋贵家里,每年都不知道抬出去多少尸体。 虽然她穿成了一个炮灰,死得很惨的那种,但她的身份在这个世界是一等一的,侯府女郎,已经荫了官位,还是驸马,只要她不作死,一辈子富贵都有了。 可谁让前身作死,得罪了大反派虞九舟,前身实在太蠢,公主驸马一体,帮着外人害公主,以为自己就能独善其身了? 迟晚对前身的蠢,简直无话可说,淮安侯府能从落魄侯府突然进到皇帝的视线,主要还是因为长公主,不然老牌勋贵虽少,却也不止她一家。 迟晚想着这些事情,一点儿都睡不着,她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跟虞九舟捆在一条船上,历史上太平公主的儿子投靠李隆基,为他做了那么多事情,最后到底是郁郁而终,还是被人害死,还有的争吵呢。 况且,她只是一个驸马,一个背刺了长公主虞九舟,人品不端的人渣,至少目前为止,在所有人的眼中,她都是这个形象。 得亏了前身目前背刺得不深,她的到来,没有让虞九舟变成一个废人,算是一个好的开端了。 但虞九舟眸子里满满的仇恨,迟晚是有些疑惑的,前身在外面用公主府的名义作威作福,厌恶肯定是有的,以虞九舟的性子,到不了恨的程度,只是把她当成路边的垃圾就行了。 今日前身下春*药的事,确实很恶劣,还好她补救的及时,虞九舟还好好的,休养几天就好了,没有导致严重的后果。 这样的话,虞九舟对她可能是厌恶讨厌,但她恨到想杀了她,毫不克制自己的杀意,这不像她冷清的性子,除非是今天真的导致虞九舟成了废人。 要多恨,才能让虞九舟这样清冷高贵的长公主,没了休养,无法克制自己? 迟晚想到了小说的结局,虞九舟死前说过一句话,【若能重来一世,我定牢牢地握紧手中的权力,所有伤害过我的,我会加倍偿还。】 小说的番外写了虞九舟的个人篇,因为她的人气太高了,作者暗示了一下虞九舟会重生,只不过不会单开一本。 迟晚突然有一个脑洞,万一她穿越的是虞九舟重生后的世界呢?因为前身什么都做了,所以虞九舟依然保留着对她的恨意。 迟晚相信,单论前身下药这件事,不管成不成功,虞九舟都会想杀了她,但情绪这么外露,反而更像虞九舟极少的两次破防。 一次就是知道自己成了废人,一次是母后去世,就算失败面对宝安王的时候,虞九舟也没有失控过。 迟晚只是怀疑,也不能确定,不过她都能穿到这个世界,虞九舟重生了也未必没有可能。 “不要,不要!” 听到声音,迟晚立即睁开眼,发现虞九舟蹙眉满脸痛苦的,嘴里再念叨着什么。 她从软榻上起来,凑近听了一耳朵,就听虞九舟在喊着不要,脸上还有恐惧。 春归听到动静马上醒了过来,见迟晚靠近了虞九舟,心中一个激灵,立马起身走了过去。 “驸马这是在做什么?” 只要发现不对,春归就会拿出匕首,给迟晚一刀。 7、第 7 章 迟晚毫不在意春归的态度,翻开虞九舟的眼皮看了一眼。 “熏上药香吧,不能扎针了,总睡不踏实可不行。” 春归微愣,扭头看向还在睡的郑翳,一头黑线,这人睡的可真沉啊! 虞九舟需要平静下来,情绪上引起身体的剧烈变化可不行,她体内的药效可是还有残留呢。 一瓶春*药被前身用完了,别说一个人,就是一头牛也抵挡不住,不然郑太医的清凉丸就够用了。 春归迟疑了一瞬,去叫醒了郑翳,她迷糊地睁开眼,“殿下怎么了?” 见她还记得自己在看护公主殿下,春归的脸色好了些许,把事情说了。 郑翳赶紧道:“驸马要的香倒是有,等我去拿些。” 春归摆手,“不必了,我叫人去拿。” 春归走出去,郑翳上下打量着迟晚,随即道:“原以为驸马只是祖传的方子,现在看来,驸马懂医。” 驸马迟晚就是一个纨绔,以前侯府败落,却还是宠着她,不惜变卖家产为她还赌资,京都人皆知,驸马有两大爱好,一赌二酒,逢赌必输,每日必醉。 这样的败家程度,在京都其实排不上号,让她声名大噪的是,她对公主痴情,谁都知道她喜欢公主,为此每到烟花之地,也只是喝酒赌钱。 郑翳觉得,这样的痴情对公主殿下来说就是耻辱,况且对比公主别的爱慕者,迟晚怕是要排到京城外了,多少人嘲笑她痴心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可最后居然让她成为驸马了。 虽说迟晚长得不错,可人面兽心,不是个好东西。 这人成为驸马后,落魄已久的淮安侯府又重新得势了,近日淮安侯一家受封,可是风光得紧呢。 淮安侯府凭着迟晚做了驸马,在外面干了不少坏事,逼良为娼,兼并民田,随意殴打百姓等,公主知不知道这些事,郑翳不清楚,但是她是知道的,迟晚在外还口出恶言,说与公主的私密之事。 可她刚刚给公主诊断,公主明明是完璧之身,有这样的驸马,她都忍不住心疼公主了。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公主的药也是迟晚下的,只不过今日跟迟晚接触,她倒是觉得那些传言,不一定为真。 可能真的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呢,大周的这位圣元帝宠幸的奸臣还少吗? 郑翳对这位人渣驸马,突然起了兴趣,所以主动搭话。 迟晚挑眉看向郑翳,这人在装睡。 原以为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女孩,现在看来,古代的十七八岁不容小觑。 现代十七八岁基本在奋战高考,古代的十七八岁,都能掌家了,天才已经进士及第吃上了官家饭。 总之,她不能用现代的十七八岁,跟古代的十七八岁对比,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被人玩弄在股掌之中了。 于是迟晚只是看了郑翳一眼,一言不发地坐回了软榻,她刚穿过来,说多错多,还是不要说话的好。 没一会儿春归回来,身后跟着几个婢女,她们开始准备焚香流程。 等着安神香焚上,虞九舟再次陷入了熟睡,只不过这次睡得很安静,刚刚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迟晚躺回软榻上,暖阁太热了,她只用被子角盖了下肚子。 今日她的大脑一直在高速运转,又施了那么久的针,精神紧绷着,一停下思考,很快进入了睡眠。 …… 清晨,虞九舟醒来,这一次她表现得很冷静,弄清楚了自己重生回来了之后,她的情绪自然不会再激动。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焚重生后,第一眼看到的居然是被她削成人彘的人渣驸马。 到了深夜,虞九舟心绪未平,还以为所谓的重活一世是自己的错觉,恍惚间她还以为自己进了地狱。 有人说,伴侣两个死后也是要在一起的,想到自己只是杀了那个人渣,并没有正式与那人和离,说不得死后还要跟人渣纠缠不清了。 要是这样的话,新鬼哪能斗得过老鬼,所以在看到春归的那一刻,她喊春归杀了迟晚,就算是老鬼也要再死一次! 虞九舟再次醒来,看着关切的春归,捏了一把夏去的胳膊,才知道自己不是做梦,也不是幻觉,她是真的重活了一世。 在看到软榻上的迟晚时,她抽出了夏去腰间的匕首,犹豫了许久,她最后只是把匕首扎到了软榻上。 可这人睡得太死了,匕首扎到耳边都没有醒。 迟晚也很担心啊,她其实在虞九舟抽刀的时候就醒了。 她在赌,赌虞九舟不会对自己动手,堂堂长公主对帝心朝堂肯定看得很明白,除非她想远离京都,远离自己的父皇母后,被发配到偏远的封地去。 小说中的虞九舟隐忍了许久才削了前身的四肢,迟晚觉得现在结果没有小说中的那么坏,至少她没有真的对虞九舟做什么,并且虞九舟没有废掉,这样的话,她更不会对自己动手了。 万一如她猜测,虞九舟重生了的话,对方对前身已经恨之入骨,那她就更不能睁眼了。 不睁眼还好,一睁眼匕首就直接扎她脑袋上了。 不过她相信,虞九舟不会那么不管不顾,再说了,穿越过来后,以她的身体素质还有精神敏锐,只要感受到对方的必杀之意,还是能躲开的,倒是如果睁开眼,事情就麻烦了,综合考虑后,这个眼暂时还是不睁开的好。 见虞九舟真的没有动手,迟晚心中松了一口气,她身上冷汗都出来了,等了一会儿她才幽幽地睁开眼睛。 匕首就在她眼前,不足两厘米远,原本还匀速跳动的心脏,扑通扑通地加快了速度,匕首离她这么近,稍微动一下,恐怕就要碰到匕首了。 迟晚故作惊吓的模样,“有刺客!” 夏去把匕首拔出来,语气嘲讽,“驸马胆子也太小了,怎么一把匕首都害怕。” 匕首放谁脖子上,谁不害怕。 迟晚连忙从床上起来,看向虞九舟转移了话题,“殿下醒了啊,折腾了这么久,可以用些吃的,但要清淡,一刻钟后,再给殿下吃药。” 虞九舟冷漠地盯着她,脸上没有一点儿情绪,看的人心里慌慌的。 此刻虞九舟的身体应该很不好受,表面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五脏六腑都经过灼烧,烧心烧胃烧肺,哪怕毒解了,身体亏空依然严重。 虞九舟这会儿提不起力气,稍微饿一点点的,胃就像是在被火烧一样,若不是上辈子逃回京都的路上,吃了太多的苦,让她能忍住剧烈疼痛,这会儿她面上不这么轻松。 圣元二十八年春,按照现在的时间算就是明年,她替父皇去往玄阳寺为国祈福,结果有人放火烧寺,谣言长公主不配为国祈福,天降惩罚。 夏去护卫她离开玄阳寺,结果还遭遇刺杀,她一条腿受伤,伪装成乞丐讨饭,靠着夏去拉着一块木板把她拉了回来。 而刺杀她追杀她,让她陷入险地,差点儿要了她命的罪魁祸首,就是迟晚这个人渣。 8、第 8 章 迟晚叮嘱完就立马走了出去,她选择去厨房随便吃点儿,然后亲自帮虞九舟熬药,总比留在暖阁好。 说不得什么时候虞九舟没忍住,匕首直接扎到她身上了。 得让虞九舟再冷静冷静,盘算一下,是现在杀了她好,还是先留她一条命的好。 迟晚现在缺的就是时间,只要有时间,她就多了改变命运的机会,哪怕只有一丝,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公主府的厨房还挺好找的,她到药房里面拿了药材去熬药。 等婢女准备来熬药的时,看到迟晚迟疑了一会儿,“驸马这是做什么?” “当然是给殿下熬药了。” “这种事奴婢来就行了。” 迟晚立马护住自己的药炉,“什么叫这种事,给殿下熬药是件大事,我当然要亲自来。” 婢女给自己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立马离开了厨房。 没一会儿,虞九舟就听到了迟晚的原话,婢女一字不落地复述了一遍。 虞九舟表面没什么反应,只是心里有些奇怪,她记得上一世迟晚给自己下毒后,就躲到了淮安侯府,她没有机会对迟晚怎么样。 后来京都局势越发紧张,就只能暂时留下迟晚的一条狗命。 这一世怎么不一样了,迟晚不怕死吗?还是她觉得,这一世的结果没有那么糟,就不用躲起来。 虞九舟听春归说了昨日到今天的事,知道是迟晚施针开药帮她解的毒,可这个人渣什么时候会医了? 不仅会医,前一刻要害她,后一刻要救她?难道不是趁机施针害她吗? “春归,叫秋来回府。” 不让秋来检查一下身体,她不放心。 春归一愣,“秋来已经在往回赶了,还需三日才能回来,但刘院判与另外几位御医都在府里。” “也罢,让刘院判来为孤诊治。” 虞九舟不觉得迟晚会那么好心,也从未听闻过迟晚会医,虽然重活一世,她没有成为废人,但万一自己的身体被做了手脚,还是要谨慎些。 不得不说,迟晚在虞九舟这里,好感度是负的,没有尽头的那种。 刘院判早早地在外等候,听到公主召唤,立马入内行礼诊治,半晌才道:“殿下身体还有些虚弱,需再休养两日,按照驸马开的药就好,驸马的药方,臣叹为观止。” 虞九舟:“……”她要看的是这个吗? 迟晚端着药进来,看到刘院判,就知道虞九舟在担心什么。 她把药递给一旁的婢女,“殿下,该喝药了。” 这药正经得很,虞九舟该不会以为自己要送她归西吧? 迟晚挖起一勺喝了,脸立马皱在了一起,这副身体没有经常试药,对苦没有什么免疫力。 她缓了一会儿才道:“温度正好,能喝,得加蜜饯。” 夏去被她逗笑了,“驸马还怕喝药啊?” 夏去很讨厌迟晚,能怼就怼,驸马又怎么样,品级还没她高呢。 非乾元不能为官,这是大周的规定,她们这些人是陛下为公主殿下开的先例,公主贴身伺候的人都是坤泽,只有前院的那些王傅,长史才是乾元。 能以坤泽之身受封将军,付出的努力是乾元的百倍千倍,夏去脾气不太好,直来直去的,能受封正五品将军,凭借的都是实力,没有一点儿水分,所以她一直看不惯前身。 迟晚知道夏去冲的是前身不是自己,并不在意她的态度,“不怕喝药,怕苦。” “那还能有甜的药吗?”夏去嗤笑一声。 “未必不能有。” 现代许多中成药味道偏甜,还不影响药效,迟晚觉得自己研发出来,肯定很受欢迎。 特别是治疗风寒的药,大人小孩都合适。 对哦,迟晚突然找到了自己穿越后第一桶金的赚取方法。 以后等局势稳定下来,她想要离开京都,最不能缺的就是银子,有了银子,她选一个不错的地方盖上一座小院,开个药铺,心情好了做义诊,心情不好就关门,想想就挺不错的。 前提是她药改变虞九舟对自己的恨意,能成功地离开京都,从这个夺嫡漩涡里脱身。 就是她没有机会跟虞九舟单独相处,不然倒是可以解释一下自己不是前身。 听着两人的对话,虞九舟面无表情地把药喝了,然后示意夏去说正事。 夏去路过迟晚身边冷哼,随后禀报,“殿下,春归在您的暖阁里发现了春*药,随着臣的调查,找到了药贩子,据此人言,药是驸马买的。” 同样是过了一夜,怎么你能调查这么多。 迟晚简直无力狡辩,她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自己不是人渣前身吗? 她还是解释了一句,“我说不是我买的,殿下信吗?” 虞九舟一双眸子不带任何情感,视线平静地落在她的身上,冷硬道:“孤不信。” 迟晚:“……”所以不管她做没做,只要虞九舟这么认为,她就摘不掉这个帽子。 这话说得太女王了,可是听的人是她,就很难受了。 这件事确实是她这副身体做的,不过虞九舟怎么这么笃定?正常发展,她奋力救治,也能排除嫌疑了,除非虞九舟知道就是她做的。 前身先把虞九舟给迷晕,再喂的药,虞九舟迷蒙醒来时,人已经换成她了,她正在挽救中,哪怕夏去说她买了药,也不能证明就是她。 迟晚在心里,更加怀疑虞九舟重生了,因为发生过,所以很确定,总不能说前身人品太差,除了她没别人吧? 呃……也不是不可能。 迟晚内心轻哼,表面不动声色,“殿下今日还需扎针。” 扎针放血对虞九舟是有好处的,疼也是有一点点的。 她也不等虞九舟同意,精致坐到了床边,“银针拿来。” 旁边的郑翳看热闹不嫌事大,立刻把银针递给了她。 春归上前,“不是说只用吃药就好了吗?” “殿下火气太大,与常人不同。”迟晚可不是公报私仇,她看出来了,虞九舟心思沉重,普通人休养三天能好,虞九舟还得扎针辅助一下。 听到要扎针,虞九舟就想到昨晚昏昏沉沉之际,被迟晚褪去衣裳,银针扎在后背上,只是想想,她的怒气升腾而起,身上散发着如冰山般的冷气。 冻的迟晚一个颤抖,抬眸看过去,就发现了虞九舟想刀人的眼神。 虞九舟身上有种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气势,别说是现代人,就算是古代,除了真上过战场的将军,谁有这个气势? 郑翳都偷溜出去了,只有春归夏去还留在原地。 可迟晚是个医生,不管是谁,在治疗的时候都要乖乖的,“殿下,要听医者的话。” 虞九舟冷眼看着她,“你想做甚?” “臣不是说了吗?扎针。”迟晚晃了晃手中散发着银光的银针。 虞九舟:“……” 9、第 9 章 迟晚一脸真诚,虞九舟冷声拒绝,“不必。” 不清醒的时候被施针并非她愿意,既然清醒了,她绝不允许迟晚靠近。 夏去故意开口不让迟晚说话,“殿下,昨日宝安王来了,是李长史接待的。” 听到宝安王这三个字,虞九舟依然镇定,没有丝毫的仇恨,情绪一点儿没有外放。 认真观察她的迟晚挑眉,惊讶虞九舟的淡漠,如果她重生了,对宝安王这个人,怎么会没有恨意。 也是,虞九舟这样内心强大,又身居高位,喜怒不形于色才是常态,之前不过是还没反应过来。 夏去抬眼看向虞九舟,见她没有反应,就继续道:“宝安王没有见到公主,很快就离去了。” 迟晚奇怪询问,“他来找殿下做什么?” 小说中虞九舟是支持宝安王的,中间考验了他许久,他装得好,登基后才暴露自己的想法。 按照时间线来说,虞九舟还没有决定要支持宝安王。 人渣驸马是中山王的人,中山王是储君热门人选,前身能成为驸马,他出了不少力。 起因是颖王要自己的人求娶虞九舟,中山王得知了这件事,就给前身放出的谣言加了一把火,让舆论愈演愈烈,还帮前身处理掉了热门竞争者。 迟晚倒是觉得这些人有点儿大病,人家虞九舟同意了吗?他们自己先竞争起来了。 夏去没有理她,什么话都没说。 迟晚却想到了一桩大事,正好能借这件事,得让虞九舟知道她不是前身。 毕竟她把自己代入了一下虞九舟,是绝对不会原谅前身那个人渣的,只要人渣还是人渣就只有死路一条,可她不是那个人渣。 只有先证明自己不是前身,刷虞九舟好感的进度条才能有进展。 见没人理自己,迟晚主动开口,“其实,我是想起了一件事。” 她的目光定定地看着虞九舟,眼睛里透露着真诚坦然,“宝安王是诸位王上里面最低调的,他比所有人都想得到殿下的支持。” 像中山王跟颖王,夺嫡的热门人选,他们对虞九舟的态度并不热切,甚至觉得他们以后会是皇帝,虞九舟要看着他们的脸色讨饭吃,得主动讨好他们才行。 迟晚想到自己,因她是独生女,那两个堂兄想吃绝户,霸占了她家的房子,哪知她转手就把房子卖了,他们被迫搬出去,气的他们第二年清明,都没有到她父母墓前扫墓。 他们认为,只有他们有资格扫墓,迟晚才不管他们,自己去把墓给扫了。 而入京准备做储君的这些宗室,还算不上虞九舟的堂兄,当今皇帝没有兄弟姐妹,他们有的是虞九舟爷爷兄弟姐妹那一支的,有的更远。 正如她那两个堂兄一样,有的宗室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还算计虞九舟。 紧接着,迟晚轻声说出了自己的重点,“宝安王近日经常来公主府,外面的人恐怕已经认为,殿下选择支持宝安王了。” 毕竟是皇帝唯一的女儿,她支持谁,皇帝怎么也会仔细想想这个人如何。 虞九舟还没说话,夏去接了一句,“那又怎么了?我们公主向来不站队,也没有阻止别的王上来,他们不来,就要污蔑公主府站队?” 迟晚的这句话,让虞九舟警惕起来,这个人渣向来蠢笨,怎么能想到这些,还是受人指使? 谁不知道人渣跟中山王走得近,自从中山王帮她成为驸马后,她在外就自诩是中山王的人,殊不知,中山王只是把她当成棋子。 得知虞九舟选择支持宝安王后,派她去刺杀虞九舟,堂堂长公主。 要知道,迟晚对外的价值,就是因为她是驸马,一旦虞九舟死了,她什么都不是,玄阳寺刺杀后,虞九舟失踪,淮安侯府还没焐热的官位通通罢免,翰林院的庶女郎被贬出京。 可能也是皇帝突然发现,淮安侯府扶不起来,借机把淮安侯府给按下去,省的占着官位不做事。 淮安侯府风光了没多久,又跌落尘埃,不知道受到了多少嘲笑。 只是,夏去的话就是公主府大部分人的真实想法,正是这样,公主府才被宝安王算计了去,到后来,虞九舟只能坚定地选宝安王。 虞九舟的手触碰到了被子下面的匕首,对春归夏去挥手,示意她们离开。 暖阁里就剩下了两人,两人的视线在空中触碰,迟晚就那么不小心地撞到了虞九舟的瞳孔里,这双眼睛透露出一种恬淡,柔和,仿佛经历过太多,看破红尘了一般。 再望下去就是无尽的冰冷,看她如看死人,一双桃花眼仿佛在诉说着什么,这样好看的眼睛,本该明艳动人,可虞九舟太平静了,深看下去,就像是冬日置身冰湖之中。 迟晚看着这双眼睛,语气不自觉地放柔,“殿下只留下了我,是认同我的话吗?” 虞九舟只看了她一眼,随即把视线移向了她的喉咙,以两人的距离,划破她的喉咙不是难事。 这样的视线,迟晚都想把屁股从床上挪开了。 她强制镇定,还是道:“我是觉得,殿下还是与宝安王保持距离的好。” “宝安王在众位储君人选中,是最冷门的一个,但他在外人品贵重,爱民如子,对待百姓从不高高在上,只是,不管是谁为储君,殿下都会是长公主,选,不如不选。” 虞九舟面色虽冷,眸子中却带着一些若有所思,这人竟能看得这么透彻吗? 就算是这些话有人教,气质这块的变化得太明显了,她印象中的迟晚空有美貌,没有大脑,一张嘴就暴露了没有学识的事实,举例圣人的话都能说错。 刚刚那些话,哪怕是提前背过,但说的时候那种自信的气势,不是这人能有的。 “你以为你跟孤说这些,孤就不追究你给孤下药了吗?” 迟晚一愣,认真诚挚道:“殿下,我说我不是原来的那个迟晚你信吗?” “那你是谁?”虞九舟心中冷笑,反正她是一点儿都不信。 哪知迟晚气都不带喘的,认真表白道:“我是来自世间的孤魂,因爱慕殿下,不想让殿下再被这人伤害,所以占据了这副身体,只想默默地守护着殿下。” 虞九舟:“?” 10、第 10 章 说出这样的话,迟晚也有些尴尬,作为一个恋爱都没谈过的人,上来就跟一个初见面的人告白,话还说得这么肉麻,一个i人轻轻地碎了。 迟晚本身性格算不上内向,只是不乐意跟不同频的人说话,显得有些内向了,但告白这种事,她确实第一次做。 她的告白,让虞九舟有些犯恶心,这个人渣也配说这种话? 喜欢就要不顾一切得到,不管别人喜不喜欢,不管给别人有没有造成困扰? 至于迟晚说的,她是孤魂占据了人渣的身体时,虞九舟有一瞬间是信了的,因为她也是孤魂归来。 只是她觉得,迟晚这个人渣可能跟她一样是重活一世,知道自己的结局,所以重活之后,就想着法地讨好她。 越想虞九舟越觉得如此,迟晚死的时候,宝安王还没有登基,最后是谁当上了皇帝还不知道,迟晚更不会知道她与宝安王最后在争夺大周政权的归属。 迟晚重活一回,因为不知道夺嫡结果,以为只要跟着身为长公主的她,就不会那么快死,有利用价值的人才能活得更久。 虞九舟觉得,这就是迟晚讨好她的原因。 “荒谬!”虞九舟只给了迟晚这两个字。 虞九舟苍白的脸上有一抹异样的红,肯定不是害羞,更有可能被气得。 迟晚立即站了起来,“殿下别急,还是我帮殿下施针的好。” 只有乖乖扎针才能好得更快。 虞九舟冷冷地盯着她,被子下的手已握住了刀柄,“滚!” 此人不知在哪儿学了医术,居然就敢用在她身上。 迟晚已经离床一米远了,“殿下,讳疾忌医不好。” 眼看虞九舟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她认真看着虞九舟的眼睛,尽量表现得真诚,“我真不是那个人渣,殿下信与不信,我会证明给殿下看的。” “我不会伤害你,不会欺骗你,也不会拖你的后腿。” 虞九舟握紧刀柄的手顿了下,她自然不信迟晚,可以她多年的阅历能看出来,迟晚没有撒谎,她的心里好像真的是这么想的。 怎么可能,除非迟晚还有什么别的阴谋。 虞九舟当了多年的长公主,她本身就聪慧无比,皇权斗争中学到了许多,对人心有着自己的理解。 一个坏到骨子里的人,做什么都是想利己的。 迟晚也知道,有些事情不可能一蹴而就,她的眸子看了一眼虞九舟放在被褥里的手。 虞九舟敢跟她单独在暖阁,肯定早有准备。 “我知道你暂时不会信我,我只想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就算留在你身边伺候你都行。” 堂堂博士,穿到古代伺候女人也是没谁了,迟晚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来到古代她最想做的事就是,学习古代医术,与自己学到的东西对照,最好能跟中医的那些前辈一样,惠及万民。 中医发展数千年,有着自己的魅力,迟晚甘愿为中医事业奋斗终身,可要是死了,她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虞九舟冰冷的视线掠过迟晚的脸庞,“孤乃大周长公主,会缺伺候的人?” 迟晚语塞,“我会医。” “我有秋来。” 迟晚不知道秋来的医术怎么样,也不能说自己的医术就比别人好了,她只是药方针灸推拿这块比较好。 还有什么?总不能说自己身体倍棒,能做保镖吧?夏去可是正经的练家子,别说,虞九舟身边什么样的人才都有。 而她有什么优势能留下来? 迟晚想说自己的推拿技术绝对是一等一的,试过的人都说好,一套下来如获新生,身体瞬间轻盈了,但虞九舟肯定不让她碰。 “我还会五术。” 武术? 谁不知道这个人渣自己走路都能摔了,前些日子跟人打架,连个半大的孩子都没打过。 迟晚说的五术是道家的山医命卜相,她主学医,别的多少知道一点。 她见虞九舟不信,也没有过多解释,随即又想到了自己的一个作用,“殿下经过这遭,雨露期时身体会更难受,我能让殿下的信香彻底稳定下来。” 谁家乾元这么一身正气地说坤泽的信香,那不是耍流氓嘛! 虞九舟:“滚出去!” 迟晚:“?” “殿下放心,我一定会伺候好殿下的。” 乾元稳定信香的办法是标记,她这句话,更让虞九舟确定了,她想标记自己,这一刻,她恨不得直接杀了这个人渣。 于是拿起枕头就要砸。 迟晚二话不说就准备往外走,到暖阁门口时,她忽然想起一件事,立即转身问道:“我要出府一趟,殿下有东西让我带吗?” 迟晚迎来的只是虞九舟砸过来的枕头,那枕头是玉的,砸身上可不轻,古人喜用玉枕木枕,怪不得颈椎好呢。 迟晚快步走出了暖阁,虞九舟闭上眼睛,一边平息着心中的怒气,一边想着今日迟晚的表现,还有与她说的话,神色莫名。 等迟晚离开,春归走了进来,“殿下,驸马好像有些奇怪,不仅不像以前的她了,居然还会医。” 不过以前的驸马坏事做尽,为了与公主成亲,什么恶心的手段都使出来了,就算救了殿下,可那本就是她犯下的错。 春归还有一件事要说,刚刚人多不太方便,“昨日宝安王还带来一个消息,有人打着公主府的旗号在外兼并民田,还逼死了人。” 虞九舟蹙眉,这件事她知道,那人的家人一头撞死在了宫墙外面,父皇只能下旨让大理寺审理此案,结果查出事情是公主府做的,最后大理寺只杀了庄子上的管事,哪怕她没什么事,脏水也泼到了她的身上。 事情是淮安侯府借着公主府的名头做的,只因迟晚是驸马,一切的坏事都落在了她的头上。 “保护好那家人,安排他们去报官,还有,派两个暗卫跟着迟晚,把她的事情事无巨细,全都跟孤讲。” 既然重生了,虞九舟就不想太被动,事情都掌控在自己手里才好。 春归有些惊讶,公主最不爱听到驸马的事情,现在怎么下了这样一个命令,但她也不敢多问,转而吩咐了下去。 她还听下面的人说了一件事,立即回禀,“殿下,有人说,驸马要去淮安侯府。” 淮安侯府? 虞九舟沉默了一会儿,“查查迟晚回淮安侯府是做什么。” 她在想迟晚是孤魂夺舍,还是本人重活? 这个时候迟晚突然要回淮安侯府,很有可能与兼并民田有关,上一世她查出这件事是淮安侯府做的,只是证据已经销毁,但逼死人这件事是侯府世子做的,与迟晚无关,可当时迟晚却站出来说,这是自己受她的命令做的。 以至于外界对公主府兼并民田深信不疑。 如果迟晚是重活的,她一定会回侯府提前避免这件事,这件事对她的影响也很大,只是靠着公主府才没事,重活一世,她应当能认清,自己除了驸马就什么也不是了,这一世总不能再重走老路。 若迟晚跟自己一样是重生,那就要尽快把人除掉了,虞九舟的眸子闪过一丝狠辣。 11、第 11 章 已经出公主府的迟晚,可不知道自己努力解释后,虞九舟更想杀她了,还派人盯着她。 而她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才着急出府的。 淮安侯府的那些人,用公主府的名声敛财,皇帝知道后,表面上没有追究,很快就罢免了侯府所有人的官,重点是,这些事很快就会被揭开,虞九舟对她的观感岂不是就更差了。 她要回淮安侯府叮嘱那些人,最近老实点儿,别搞什么乱子出来,她可不想自己在虞九舟面前的形象更加糟糕了。 只要淮安侯府这些人不拖她后腿,她就能安心在公主府刷虞九舟的好感了。 像这种老牌的勋贵世家,家庭情况很复杂,宗族中数千人肯定是有的,只是前身家继承了爵位,成为侯府的主人,事实上攀附在侯府身上的吸血虫很多,那些人在外面都打着侯府的名义做事。 前身成了驸马后,那些人开始用公主府的名头作威作福,但前身自己也带头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源头还是在她这。 回到侯府,众多奴仆卑躬屈膝地跟她打招呼,以前的侯府哪有这么多人,只有侯府这个空架子,现在侯府也是阔起来了,奴仆添了不少。 侯府的人认为,这都是二女郎成为驸马后才有的,况且,二女郎在侯府本就受宠,老夫人喜爱这个孙辈,不允许侯爷多说一句,侯夫人是她的亲生母亲,不像大郎是原配所生,要不是占着个世子的位置,府里早就没他的位置了。 还有一个庶女郎,读书是好,可不受宠,明明比二女郎大,却没有排行。 “阿晚。” 迟晚刚进侯府不久,就被人叫住了,随即转身,来人是前身的阿姐,就是在翰林院的那个,因她阿娘是姨娘,平日里在侯府没什么存在感,也就中了进士后,才得到侯府的重视。 这位阿姐比前身大了五六岁,从小前身就爱欺负她,按理说两人关系不好,迟晴应该不愿意见到她才对。 迟晚微微颔首,“阿姐。” 迟晴愣了一瞬,自迟晚长大后,就再也没叫过她阿姐。 “我……阿晚。” 见迟晴欲言又止的模样,迟晚轻声询问,“阿姐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吗?” 迟晴藏在宽大袖子里面的手捏了捏,然后鼓起勇气道:“阿晚,近日侯府在外做了太多出格的事情,还都是……” 迟晚见她迟疑,接过了她的话,“还都是打着公主府与我的名义?” “你知道?” 迟晚点头,“今日回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闻言迟晴松了一口气,“还有一件事,侯府的人兼并民田,弄出了人命,外人以为是公主做的。” “什么?” 迟晚心里的怒火噌蹭的上,背靠勋贵的奴仆也学会吃人了,本以为她来得够早了,没想到还是来迟了一步。 迟晴沉默了一会儿,“阿晚,以后侯府的主人是阿兄,不是你我,我今日回来会禀告祖母还有父亲分家,你如今已是驸马,与公主府一体,还是不要跟侯府纠缠太深。” 比如侯府的人,打着公主府的旗号搞事情,这给虞九舟带去了不少麻烦,很多百姓都以为公主府跋扈,对公主府产生了不满。 迟晚知道,这位阿姐今日能跟她说这些话很不容易,毕竟迟晴在侯府没有靠山,没有中进士前,一句话就是一顿打,对她这个受宠的妹妹,不说厌恶,也不该亲近才是。 侯府已经烂透了,说白了,她已经入赘公主府,就不再是侯府的人,已经从泥潭里出来,就不要再陷入了才对。 而迟晴几乎没有继承爵位的机会,不如趁早出府,省得到时候被牵连。 “多谢阿姐,此事我明白了。”迟晚心里有数,想到虞九舟的恨,还有虞九舟被前身拖累欺辱成那样,心情越发的沉重。 而且她越发确定虞九舟是重生的了,她说自己是孤魂重生,虞九舟不知是当她胡说,还是因自己是重生的,所以并不意外。 总之,前身遗留的麻烦太多了,要不是知道侯府这边要出事,她宁愿讨好虞九舟,也不会回来,哪知事已经出了。 两人一起到了侯府老夫人那里,发现所有人都在,“祖母,父亲,母亲,兄长,嫂嫂。” 迟晚与迟晴一同行礼,但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迟晚的身上。 自觉被忽略的迟晴默默退到一边,其实这一路上,迟晚发现自己这位阿姐是个健谈的人,哪怕她只是点头应声,自己也能说许多。 话中的意思基本是劝她,好好跟虞九舟过日子,谋个差事好好干,没事少往侯府来,哪怕这里有宠爱她的祖母,她的亲生母亲。 淮安侯与这任妻子成亲时,侯府没落许久了,只能娶了普通商户家不谙世事的小女儿,用京都有些人的话来说,就是有钱的冤大头。 侯府开销那么大,迟晚母亲的嫁妆也没坚持几年,再加上前身好赌,嫁妆早就贴补完了。 迟晚的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心里大致有数。 兄长迟煦立即走了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老二回来也不让人提前传个话,月落呢?你怎么连个奴婢都不带。” 月落是从小跟着她的书童,只不过昨日之后,月落被控制起来了。 “月落替我办事去了。” 迟晚不想多说,也不知怎么与他们寒暄,直接开口道:“我听闻侯府兼并民田弄出了人命?祖母,父亲,我如今是驸马,是皇家的人,太多眼睛盯着我了,侯府做的事情,却安在公主府的头上,你们可曾考虑过我在公主府的处境?” 说老夫人溺爱前身,那其实是知道她不能袭爵的补偿,也是为了不让母亲为了争夺爵位对迟煦下手。 迟煦粗犷,长得很像上一任淮安侯,对他袭爵的坚定支持者就是老夫人。 而她的这位父亲淮安侯迟铭武,平庸好文,考上了秀才后,苦读十年也不曾中举,只能找关系弄了个不大不小的实职,这样的人,居然也能当金吾卫大将军,得亏不是上将军,禁军的指挥使,据说他在禁军,根本没人听他的,被下面人给架空了。 可有的时候,平庸又有野心不是一件好事。 旁的人还没说话,侯夫人上前一步,“怎么了阿晚,可是公主对你说什么了?” 说罢,怒气冲冲道:“公主又如何,让你一人回府,从你们成婚到今日,都没有来给你祖母父亲,还有我请安,这样不孝之人,就是公主又如何,大不了让你父亲去朝堂上告她一状。” 闻言,迟晚蹙眉,知道了前身有恃无恐的原因。 她行了一礼道:“母亲,我与长公主殿下一体,您觉得殿下不好了,我的处境会如何?” “还望母亲知道,我与殿下此生都绑在了一起,她被斥责辱骂,亦是在骂我,她被惩罚,我会替之,她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自会生死相随!” 12、第 12 章 侯夫人指着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有了媳妇忘了娘,有了媳妇忘了娘啊!” 侯夫人很伤心,可有些话迟晚不得不说。 淮安侯上前一步,用颤抖的手指着她,“混账,简直是混账,有你这么跟你母亲说话的吗?” “再说了,那本就是淮安侯府的田,只是让他们还回来,怎么就是兼并民田了?满朝文武,难道单我一家这样做?” 迟晚依然冷静,眼神坚定,“那田是父亲卖出去的,不是人家抢的,还有,别人怎么做我不管,但用公主府的名义去做不行,兼并民田这件事,我希望以后不会再发生。” “若父亲明日不把有关之人送去当地官府,我就去御前请罪,为淮安侯府请罪!” 到那时淮安侯,淮安侯世子新得的官位,可就要没了。 淮安侯气得就要打她,堂堂侯爷,哪里想承认自己卖了祖田,刚得势就想把田给抢回来,这样丢脸的事情被自己女儿就这么指出来,他的一张脸皮都没地挂了。 “人是你派出去的,他们都是你这个驸马的人,就算你去御前,又能与淮安侯府有何干系?” 迟晚微微放松的身体马上挺直,“可田到了阿兄的名下,人本就是侯府的人,他们可没随我到公主府,而且有我这个亲生女儿做证,陛下难道非要把罪名往公主殿下的身上揽?” 皇帝又不是傻子,有人主动承担罪名,还非要让自己女儿承担,就算不是为了虞九舟,为了皇室颜面也不会。 听到她这么说,老夫人连忙上前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道:“阿晚,你这是做什么,不过是些许田地,我们还回去就是了,几个奴仆而已,也值得你们父女俩这样吵。” “既然祖母发话了,我就回公主府等消息了,祖母,父亲,母亲,你们知道,女儿如今是驸马,公主是君,我是臣,不能经常回侯府。” 迟晚垂眸故作阴沉委屈模样,“说起来我算入赘,跟大姐姐一样,是嫁出去,侯府没有给我嫁妆,我不怨恨,若以后侯府还有人打着我的名义为非作歹,女儿自会大义灭亲。” 她的话是话糙理不糙,在外人看来,她就是入赘公主府了,不然怎么不是公主随她回侯府,当然了,她要是能承继侯爵,倒是可以在这件事上掰扯一下,但她不是。 迟晚今日这话,简直是在跟侯府断绝关系,毕竟除了抄九族,没说还要让嫁出去的女儿连坐的,就算她是乾元,那也是嫁给公主了。 按照这个世界的规矩,是入赘到公主府了。 “放肆,简直是放肆。”迟铭武上来就要打她。 迟晚直接躲开,“父亲,我是驸马,虽算不上君,但我是公主的人。” “你!” 父亲教训女儿天经地义,可淮安侯不是那么硬气的人。 迟晚弯腰行礼,“女儿告辞。” 她来侯府就是为了这件事,今日这话也会被传出去,众人皆知,她自认入赘公主府,与淮安侯没关系了,就算日后淮安侯世子死了,继承人也不是她。 以大周的规矩,立嫡立长,立嫡在前面,只有没有嫡出了,才会考虑庶出,没了世子,迟晚就是第一顺位继承人,可她自己放弃了。 迟晚才不在乎侯爵的位置,总不能盼着迟煦死吧,就算迟煦死了,她也不愿意继承爵位,淮安侯府已经烂透了,身上还爬满了吸血虫,宗族,豪仆,还有老家的那些人,这些人都在吸侯府吸血,按照这个世道,躲不开甩不掉,早晚会像红楼里的贾家一样。 入赘公主府是她的生路,可惜前身愚蠢,看不透这点,对外只说公主下嫁,从不说入赘,有本事别入住公主府,别打着公主府的名义为非作歹啊! 很多入赘的人,总有一种莫名的自尊心,把恨都归咎于岳家,妻子身上,怎么不想想,你自己不入赘,没人能逼迫,哪怕是尚公主也一样,不像是这个世界的坤泽,几乎不可能自己做主婚事。 公主的成亲对象,向来是选上许多,最后挑挑选选的,留下那么几个,但这些人都是自愿报名的,可没人强迫,前身还是自己算计来的呢,结果还那么怨恨虞九舟。 这样的人,要不是背后中山王搞鬼,怕也不能成功用舆论逼迫皇帝,中山王可安排了不少人在朝堂上弹劾议论,皇帝都被气晕了一回,也导致了皇帝不待见前身。 要不然堂堂驸马,怎么连个实职都没有。 前身能入赘公主府是各方都在背后出了点儿力气,很难说另外几个储君候选人没有人参与。 迟晚转身离开,不留任何余地,最后只有迟晴追了出来。 留在屋子里面的那几个人,淮安侯脸色铁青,世子迟煦上前一步,“父亲,老二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肯定是在公主府受气了,回来耍威风呗,都是你,把她惯坏了。” 淮安侯瞪了侯夫人刘婉一眼。 刘婉委屈,“孩子在外受气了,不回来说,还能怎么办?再说了,这件事不就是阿煦惹下的麻烦。” 要不是娘家没有助力,再加上自己在侯府没有话语权,一直被老夫人压得狠了,刘婉哪里会甘心就这样让迟煦稳坐世子之位。 “你懂什么?”淮安侯早就看不过母亲跟夫人对迟晚的溺爱,这下好了,连自己父亲都敢顶撞。 刘婉还想说话,却迟煦打断,“父亲,我觉得老二就是心里不开心回来闹一通,并不是真的要我们按照她说的做,况且她是侯府的女郎,与侯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怎么会去陛下那告我们呢。” 他们在老夫人那里的谈话,这边迟晴也说了,“阿晚觉得,父亲他们会听从你的安排吗?” 迟晚不觉得以他们的贪婪,会把吃进去的肉吐出来,所以她回来了,如果明天他们没有动作,她真的会去告御状。 “那他们便赌一下,我会不会找陛下。” 迟晚大步往前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道:“阿姐日后有事可来公主府寻我。” 迟晴能提醒她这么多,明摆着是朝她示好,虽说她入赘公主府,但侯府真要搞事情,还是得有人告诉她才行,总不能被人打个措手不及。 “好。” 迟晴看着这位妹妹的背影,随即摇摇头,“成婚了,也长大了,还以为会被拒绝呢。” 尽管迟晚只是她没有选择的选择。 …… 公主府内,虞九舟听着春归汇报,心中大感疑惑。 迟晚居然能这么硬气地跟家里说话?还有什么与她一体,生死相随,这都是什么怪话! 春归偷偷地看向自家公主的脸色,很震惊驸马居然能说出这种话,真怕公主一个忍不住,就拿刀把她劈了。 谁不知道驸马是一个只有美貌的草包,竟然还要告御状,当真让人刮目相看。 先是医术,又是在淮安侯府的一顿输出,春归感叹,“殿下,驸马似乎变了。” 但虞九舟认为,这些可能只是迟晚为了改变自身结局,被迫去改变,去跟侯府决裂,实际上本性难移。 有一点儿能确定,迟晚肯定能跟她一样,知道天下大势的发展,可迟晚的医术还有各种表现,让她觉得迟晚又不一定是迟晚了。 哪怕重生,蠢货依然是蠢货,不会的东西也不可能突然就会了,迟晚的变化太大,让她有些犹疑,难道真的是孤魂夺舍? 反正暂时也不能杀了迟晚,就再观察观察。 虞九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也是重生归来,而她不只是想改变自己的命运,生死一瞬的时候她就想过,这皇位,别人能做得,她虞九舟也能坐得,所有阻挡她,试图毁掉她的人,她会毫不犹豫地举起屠刀。 13、第 13 章 迟晚独自一人走在街道上,得亏淮安侯府位置处于京都繁华之地,距离公主府很近。 当初的开国勋贵都住在这里,抄没的一些宅子,很多都分了下去,首辅阁臣,新晋勋贵等。 那些储君人选,倒是只有颖王跟中山王住在这里,他们的血脉距离当今陛下算是最近的。 公主府坐落的位置,距离皇宫又很近,平日里上朝,住得远的要提前两三个时辰起,住在这个位置的人,提前半个时辰就行了,所以迟晚靠走的来回两地。 何况她有自知之明,去要马车的话,公主府的人肯定不给,她这个驸马在公主府没有什么地位。 迟晚回到公主府,依然没有人理她,一直以来前身出入公主府都自由,府中的人都无视她,当她不存在,她能吩咐的人也就侯府跟着她来的月落。 虞九舟只允许前身带一个人进公主府,月落这个从小跟她一起长大的,就是唯一的人选,现在月落被控制起来了,她就没人用了。 迟晚来到前身居住的小院子,小院还算雅致,木质楼梯地板,再到客厅房间,还有一间折屏隔的小书房,里面的书,前身怕是一本都没看过。 迟晚搜寻着脑海中的记忆,找到了前身藏钱的地方,怎么数也就一百多两银子,看起来不多,以大周现在的物价,能买三万斤左右的大米。 京都普通老百姓一年的收入约莫在15到20两银子,还是没有天灾人祸的时候,一百多两银子其实很多了。 可迟晚接下来做的事情很废银子,一百多两并不多,这些银子还是前身做了驸马后,半敲诈勒索得来的。 迟晚数了十两出来,又出了公主府。 得知她又离开了,虞九舟蹙眉,没有问她去哪了。 春归主动禀报,“驸马好像去西市了。” 西市?京都主要的街市分为东西两市,东市出售珍品,是那些官宦富贵人家喜欢去的地方,西市则更平民化,百姓想买什么日用物品,就会去西市。 东市边上还有京都著名的平康坊,还有水市,启封河白日是水市,晚上游花船,是官宦子弟最喜欢去的地方。 西市没什么东西,大户人家也就在买奴婢的时候过去。 以前迟晚白日长在平康坊,晚上长在启封河,什么时候去过西市。 迟晚只是想买些东西而已,她刚刚回公主府的路上看到几个小孩在分食板栗。 冬日里面,三两好友围炉烤火,一壶热茶,炉子上放着橘子板栗,想想都觉得氛围感十足。 之前离开公主府的时候,她问虞九舟有没有东西要带,既然对方没说,那她就带回些零嘴也好。 来到卖干货的铺子,迟晚才知道,古代的糖炒板栗不便宜,一包就花了她半两银子,刚刚围在一起的小孩,估计出身不差。 但西市里面的小孩,衣服上还有补丁,看起来是羊皮,或者是一些兽毛芦苇乱七八糟地塞里面的,臃肿又不暖和。 孩子们还算好的,她还看到旁边的小贩,不停地往怀里塞稻草,一双手裂着带血的口子,黑红黑红的,让人不敢再看第二眼。 迟晚心里不舒服,对侯府兼并民田,还逼死人的行为更气愤了,其中前身在里面出了不少力,现在前身已经死了,只能说死得好。 她占据了这副身体,就绝不会助纣为虐。 迟晚抿着嘴走着,路过的人都自觉避开她,她出门的时候穿上了厚外套,外套内镶了兽毛,这一身清冷贵气,一张脸却显温文儒雅,白白净净的面孔,一双眸子看什么都带着好奇,见她手里拿着板栗,还以为是哪家不经常出门的小女郎贪嘴溜了出来,路过的人生怕冲撞了她。 她正走着,忽然感觉到危险,弯腰转身,伸手抓住来人往后一掰。 “疼,疼,疼!”一道痛苦的声音响起。 迟晚这才看清楚来人,一个小胖子,身上裹得多了,跟企鹅一样,被她禁锢住就动弹不得。 这一副身体突然变得力大无比,再配合着她刻在心里的拳法,对付这么一个小胖墩还是很容易的,只是拳法用起来还生疏,得时常练习形成肌肉记忆才行。 “迟晚,我,林制义,你快放手。” 听到这个名字,迟晚在脑海里快速搜索着这个名字,“林制义?你怎么在这?” 小胖墩一身低调的灰布麻衣,与印象中的那个穿金带银的不一样。 以前淮安侯府落魄,前身又不是世子,跟她一起玩的人中勋贵子弟不多,都是不受家中重视的,不少都是把她当成冤大头,谁让她得家中长辈宠爱,身上总有个十几两银子,对官宦子弟来说不多,对他们这些处境差的家庭,身上能有个几两银子都顶天了,这就是那些人愿意跟前身玩的原因。 其中小胖墩林制义家里是皇商,很有钱的那种,但士农工商,鄙视链的最底层,只能跟他们玩,林制义是家中唯一一个乾元,对他宠爱之余,又寄予厚望,名字都要起八股文的别称。 可他不学无术就罢了,还总被人当冤大头坑,听说被禁足在家里许久。 林制义挣脱下来自己的手,“你什么时候这么大力气了,以前掰手腕你都掰不过我。” 迟晚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怎么穿成这样?家里落魄了?” “你可别胡说,我是穿小厮的衣服溜出来的,天天被关在家里读书,我都闷死了。” 林制义嫌弃地拉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随即神秘兮兮地靠近迟晚,“迟晚,听说你做驸马了?不用科举就能当官,你们勋贵真好。” 迟晚白了他一眼,“想做九卿,入内阁,必须走科举的道路。” “咦?”林制义频频看了她几眼,“一段时日不见,你怎么懂这么多了?我父亲才这么跟我说过,让他给我捐官他不肯,说什么捐的官只有名头,什么都不是。” 迟晚没有那么自来熟,听着他说,摸着怀里的板栗就要走。 哪知又被林制义拦住,“你怀里放的什么?给我看看。” 小胖子挺灵活,直接扯开了她的外套,“板栗?你买这个做什么,还专门跑一趟。” “给殿下带的。”她捂在怀里就是怕凉了。 林制义大声嘲笑,“没想到你迟晚还是个妻管严,也是,那可是长公主殿下,我也害怕。” 迟晚:“……” “借我点儿银子呗?” “做甚?” 哪知林制义话锋一转,就要跟她借银子。 林制义拍了拍胸脯,“你看我穿这身,像带银子的人吗?我从后门溜出来才到了西市,借点儿银子平康坊听曲去。” 迟晚无语,把怀里的剩余的银子都给了他。 “就这点儿?” “不要还我。” “要要要。” 林制义赶紧捂住银子,“改日还你。” 迟晚没有搭理,林制义却自来熟,“对了,跟你说件事,距离中山王那些人远点儿,他们要倒霉了。” “嗯。”迟晚当然知道他们要倒霉了,前身跟这些人走的近,现在离得越远越好。 林制义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不问为什么?” “殿下跟我说过了。”这种事情往虞九舟身上推,想必没人问为什么。 林制义:“……你可真行,惧妻如此,你迟晚为当今第一人。” 他伸手就要去抓板栗,迟晚立即把板栗重新放回了怀里,“此乃情趣,你不懂。” “行了迟老二,刚刚看你在药堂转悠,是公主府缺药了?不对啊,公主府怎么会缺药。” 长公主需要什么药,都能直接去皇宫拿的。 迟晚看了他一眼,等板栗时,她确实去药堂转了一圈,于是她就胡说了一句,“我想做与药有关的生意。” 与药相关的生意那么多,谁能说的准是什么。 “真的?带我一个呗。”林制义的反应让她稍微惊讶了些,她只说了这么一句,怎么就要合作了? 具体什么生意都不知道,居然就敢让她带上他。 而小胖子心想:迟晚肯定是公主派出来的,要是他跟公主合作,说不定公主能给他一个实职做做,那家里就不会逼他科举了。 迟晚笑着摇头,“我要回去了,板栗要凉了。” 林制义以为,她的意思是公主正在等她禀报,于是直接说,“那明日,我去公主府找你。” “你父亲能让你出来?” 迟晚一句话让他闭上了嘴巴,反应过来时,迟晚已经走远。 回到公主府,迟晚抱着板栗就去找虞九舟献宝。 她顶着阴郁厌恶的目光,把板栗放到虞九舟的面前,“殿下,板栗还是热的。” 虞九舟坐在罗汉床上,旁边点着暖炉,旁边还有热茶,想来是身体有了力气,她想起来舒展一下。 只是,她看着桌上的板栗,抬手就把板栗拂落。 迟晚也不生气,弯腰去把掉在罗汉床的板栗捡起,地上的板栗也捡了,但没有放回纸袋里。 她心中叹气,第n次讨好长公主失败…… 14、第 14 章 迟晚坐在虞九舟的对面,手上剥着板栗。 “板栗对脾胃虚弱的人有好处,还抗衰老,就是延缓变老。” “殿下这两日身体虚,不能只喝药,食补能让身体恢复得更好。” 虞九舟冷冷地看着她把剥好的栗子放在点心盘里,“你去淮安侯府了?” 迟晚在淮安侯府说的那些,除了对她表明心迹的那些话,她还是认可的。 这人变聪明了,知道这个时候跟淮安侯府分割开才能避免日后灾祸,虽然双方无法彻底分割,但是迟晚现在是公主府的人,相当于嫁出去的女儿,非诛九族大罪,只要她不自己作,就不会波及到她。 显然,以前迟晚不懂这个道理,只要她能老老实实做个摆设,虞九舟不会拿她怎么样,到现在已经晚了,她在虞九舟的必杀名单里。 迟晚挑眉,心里有点儿开心,她的努力没有白费,虞九舟肯主动问她了。 “淮安侯府兼并民田,却用公主府的名义,我要让他们主动承认罪行,绝不连累公主府。” 她说着,还帮虞九舟倒上了一杯热茶,又把剥好的栗子推过去,期待的眼神一闪一闪的。 虞九舟没有去拿,心中的疑虑越来越重,迟晚看她的眼神从来都是躲躲闪闪的,背后看她目光又充满淫邪,这样干净坦诚的眼神从未有过。 她单手扶住桌子就要起身,哪知脚下一软差点儿摔倒。 迟晚反应快,立即扶住了她,虞九舟只觉得自己被触碰的地方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密密麻麻地刺痛。 一个是中毒后遗症,一个是她对迟晚的厌恶程度到达了生理上。 “我抱你?” 迟晚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回来的时候春归这些人明明在外面,却不进来伺候,那只能是她抱人回床上了。 她刚要弯腰,就被虞九舟一把推开,“滚开!” 虞九舟坐了回去,如果迟晚重生了,她为了活命一定会讨好自己,毕竟上辈子她死的时候,自己的势力正盛,几乎到了,她支持谁,谁就是未来皇帝的程度。 可是虞九舟厌恶憎恨这个人渣,对方的触碰只会让她恶心。 迟晚尴尬了一瞬,但并不在意,如果她是虞九舟也会恨不得杀了前身。 堂堂长公主,从小到大受到的宠爱,得到的东西都是独一份的,没有人敢在她的面前造次,所有人对她都恭恭敬敬的,这个人渣算计她,想要把她拉下泥潭,拉下地狱。 这种人就该死,死无葬身之地才行。 迟晚一本正经地拿了一颗栗子递过去,“要不,我们再坐坐?” 虞九舟怔了一下,这人渣的脾气向来不好,连连被这么对待,居然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反观迟晚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眸中的坦荡与真诚,这样的眼神,莫名地让她想要去相信,迟晚不是以前的那个迟晚了。 一个游荡在世间的孤魂,占据了这副身体? 情绪能稳定成这样的人,实在是跟那个人渣沾不上边。 迟晚的手举了一会儿,见虞九舟实在没有要接的意思,就把板栗放在了自己的嘴里。 “你若不喜我买的,可以让春归去买来吃,对你的身体有好处,我会写下几个食补的方子。” “你的身体我检查过,每次来葵水都会腹痛,厉害的时候可能连床都起不来,还有雨露期,你是不是比常人更难耐……” “滚出去!”迟晚说到这里,虞九舟再也忍不住怒骂出声。 女乾元也会来葵水,只不过两三个月一次,不像坤泽和元月月都来,还有雨露期,这是坤泽比较隐私的东西,迟晚就这么大咧咧地说了出来。 虞九舟没有把桌上的被子砸在迟晚的头上,都算她隐忍克制了。 “怎么了?”迟晚不太明白,自己这话又咋了,说好的来伺候虞九舟的,结果三番四次的惹的她生气。 虞九舟沉默,这人真不怕自己暴怒之下把她杀了吗? 但这不是她,上辈子到最后,她已经成为一个合格的长公主,玩弄皇权臣子于股掌之间,遇到事会先想利弊,若是在父皇驾崩后重生,她会不顾一切地杀了迟晚,可现在,她要权衡利弊。 虞九舟讨厌这样的自己,可她不想再重复上辈子的结局,隐忍克制才是她现在要做的。 迟晚见自己说话,虞九舟没有要回应的意思,也不介意,她算是看出来了,虞九舟连让她滚两次了,她不滚也没什么事情。 虽然虞九舟没有答应让她伺候,但只要她脸皮厚待着,总有机会改变对方的看法,能怎么办呢,小命要紧。 “殿下,我知你不信我,可殿下应该知道,我已入赘公主府,你我一体,荣辱与共,殿下可以不信我说什么,但可以看我做什么。” “若我做的事情,于殿下有害无利,殿下尽管杀了我。” 迟晚当然不会跟虞九舟作对,不仅仅是因为想讨好她,让她不要杀了自己的原因,还有很重要的一点,自己很喜欢虞九舟这个人物,也很心疼她所经历的一切。 如果自己不能帮到她,迟晚觉得,那至少不给她添麻烦。 以前虞九舟疑惑,迟晚这样好看的一张脸,怎么能出现猥琐,淫邪,令人恶心的表情。 如今她又开始疑惑,迟晚的眸子里面,为何会有星星,一双眸子清澈干净,根本不像是那个人渣。 说完,迟晚拿起剩下的板栗就要离开,天晚了,她总得回到自己的小院里去,虞九舟已经清醒,定不会再让她留下,还是明日再来吧。 她正要走,虞九舟忽然开口,“明早孤要吃城北老王家的馎饦,城西的羊肉烤饼。” 迟晚一愣,她知道对方想让她去买早餐,却没有反应过来馎饦是什么,随后在前身的记忆里面找到,馎饦就是面汤的一种,面汤容易干巴,虞九舟卯时初就要起,早上五六点钟的样子,而公主府到城北城西各半个多时辰,城北到城西需要半个多时辰,还是骑马的情况下。 先不说她要提前一两个时辰出公主府,单说来回路程这么远,馎饦肯定就不能吃了,羊肉烤饼也会冷掉。 而且她要凌晨两三点出门,那跟一夜不睡有什么区别。 迟晚在心里计算时间,哪知虞九舟微微抬眼,“怎么,你不愿?” 既然迟晚说得这么好听,现在又不能杀了她,那总得先出口恶气吧! 迟晚却被虞九舟这一眼给惊艳到了,高贵抬眼,语气慵懒,白皙修长的天鹅颈就那么暴露在空气下,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桌上的茶杯,一颦一笑都极具魅力。 她的眼睛里满是欣赏,虞九舟被她这样明目张胆,干净的眼神看得莫名有些别扭,头一次在她看向自己时,没有产生厌恶的情绪。 虞九舟蹙眉,狗东西怪会糊弄人的,还是早些杀的好。 15、第 15 章 迟晚回到小院时,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女孩迎了上来。 女孩一身短打,看起来是练家子,地盘稳重,功夫应当不错,女孩的名叫月落,从小就跟在前身身边的书童。 一开始是跟着侯府的老兵学武的,后来前身被逼着读书,连带着月落也不能学武了,前身主仆俩都不是什么读书的料,反而是什么都没学好。 月落是淮安侯夫人刘婉奶嬷嬷的女儿,生了这么一个乾元,最大的前途就是送到侯府女郎身边,哪知这个侯府女郎不成器,就在奶嬷嬷要给女儿另谋前程时,前身又入赘到了公主府,于是月落就跟着前身来了。 见到迟晚,月落连忙行礼,“驸马。” “你回来了?”迟晚挑眉,月落不是被控制起来了吗? 小说里面前身都是个炮灰,炮灰的书童更不会多用笔墨描写了,关于月落,她只有从前身的记忆里了解。 月落跟前身的关系一般,主仆之间,哪怕从小一起长大,也未必关系就密切了,前身对月落动辄打骂,有时都不把她当个人。 也就是古代了,主人打死仆人就算告到官府,最多就是花点儿钱了事。 月落点头,“是,殿下只让人把我关了起来,一个时辰前又把我放了。” 这样的动作,让人摸不着头脑。 迟晚也没有多追问,转而询问,“城北老王家的馎饦什么时辰开门?还有城西的羊肉烤饼,哪家的好吃?” 月落惊讶她刚回来就问这个,而且自己的这位主子说话音调上扬,整天咋咋呼呼,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形,今日说话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显得清雅稳重。 “老王家的馎饦每日宵禁前半个时辰结束,宵禁结束后的一刻钟开门,城西的羊肉烤饼,要李大娘家的最好吃,她家的开门时间跟老王家一样。” 宵禁的时间是晚上戌时中到次日清晨寅时中,她要是宵禁一结束就出门,来回时间也挺长的。 “我知道了。” 迟晚想了一下,这么远的路程肯定先去买烤饼,然后从城北到城西买馎饦回公主府,来回得两个时辰,回到公主府怕是得辰时了。 这倒不是问题,问题在于,怎么把食物完好无损地带回来,饼会凉,面会坨,尽管虞九舟不一定会吃,可能只是单纯的刁难,可对方既然提出要求了,总得想法子完成。 迟晚让月落找了个食盒,在食盒外裹上了一件厚的毛皮,明日就拎着这个过去。 …… 古代没有闹钟,凌晨三四点钟就得起,迟晚让月落叫自己,等她出门了,放月落一天假,让她随便睡。 清晨,迟晚艰难得睁开眼睛,穿上厚重的外套,还加了一件加绒的披风,把自己裹得很厚实。 冬日里面,白天已经很冷了,夜里更是冷得受不了,她加了一层又一层,才勉强觉得没那么冷。 “驸马,要不我跟您一起去吧?”月落都困的没精神了,可还是强撑着。 “不用,你睡吧,我自己去。” 迟晚倒也没有那么压榨人,让月落熬夜她已经很不好意思了,但她从穿过来到昨晚都没怎么睡,她怕自己骑马的路上摔下去,怎么也得睡一下。 她阻止了月落跟去,迈步去了马厩,这里马匹很多,前身的马也在这,而且很好找,这么多高头大马里,只有她的那匹显得有些瘦弱了,还有点儿丑。 迟晚这边拿着篮子刚牵马离开,虞九舟那边就得到了消息。 她觉浅,睡着就开始做噩梦,一夜不知醒了几次,见时间差不多了,干脆就不睡了。 春归这边刚伺候她洗漱,夏去就走了进来,“殿下,驸马出门了。” 虞九舟微微颔首靠在床边,对迟晚的离开毫不在意。 “殿下,秋来路过武城,那边发了雪灾,车马不通,她用闪电传回了信,说死的人太多,不及时处理的话,过了年开春变暖很容易发生瘟疫。” 瘟疫?虞九舟想到上辈子这个时候,武城确实发生了瘟疫,当时她刚成为一个废人,秋来想尽办法,用两条腿走回了京城为她治疗,但没多久武城就爆发了瘟疫。 秋来救治完她就赶紧过去,那个时候已经死了很多人了。 一场雪灾,以现有的手段,只能等雪化了慢慢施救,最起码要三五个月,春天一到,日子逐渐变暖,尸体不及时处理的话,就会生出瘟疫。 虞九舟握紧了拳,她这一世没有废,身体虽有恙,刘院判诊治过了,只需时间休养,并无大碍。 “给秋来传话,让她留在武城,跟她说,保护好自己。” 上一世秋来很遗憾,自己明明发现了治疗瘟疫的办法,可发现的太晚了,已经死了太多人,剩下很多得了瘟疫的人,被官府派人集中在几个村子里面,一把火全烧了。 官府骗得瘟疫的人说,那些个村子是治疗点,管吃管住免费治,结果只是为了杀了他们,主理雪灾的人是颖王,因此还得了封赏。 后来她联合宝安王一起把瘟疫得到控制的真相传出去,才把颖王拉下马,这一世,就让秋来留在武城,这样秋来就不会像上一世,死的时候都还在自责了。 虞九舟垂眸,目光幽幽,想到这件事,她对迟晚的恨又多了一层,要不是迟晚给她下药,秋来就不会着急回来,路上腿一直走在雪里,等到了京都,一双腿也废了。 无论如何,这些事情都跟迟晚那个人渣脱不了干系。 春归点头,还好殿下的毒没有什么事,秋来可以留在武城,这么看来,驸马的医术是真的不错,御医都束手无策的毒,她能解,还没有后遗症。 想到迟晚,春归又道:“殿下,旨意今早就会来。” 听到这话,夏去不解地问,“殿下,为何要给迟晚请官?她给我们找了太多麻烦了。” 春归立即笑骂,“你这傻妞,公主这么做自有用意,不懂就多看少说。” “你才傻妞。”夏去回怼道。 虞九舟看了她一眼,眉眼有了笑意,跟在她身边的春夏秋冬,都是母后让外祖家精心调教出来的,跟了她一辈子,可惜最后死的都很惨烈,她隐忍克制自己不杀了迟晚,为的不就是自己还有跟随自己的人,最后能有一个好的结果吗? 不然明知道是死,那她宁愿两败俱伤,趁现在都杀了算了。 迟晚这会儿,怕是快到城西了吧? 虞九舟心中冷哼,真以为她这个公主那么好伺候的,也不看看单伺候她生活起居的,就足足数百人,一个不得用的人渣,也配? 16、第 16 章 迟晚快马加鞭往城西赶去,路上还遇到了刚结束宵禁收队的金吾卫。 金吾卫领头地看到有人在街上策马狂奔,还把她给拦了下来。 负责京城巡防的金吾卫,遇到刚结束宵禁就奔腾的人,按例是要下马接受盘问的。 “驸马?”为首的金吾卫指挥佥事下马行了半礼,“驸马怎么在此?” 指挥佥事的职位比迟晚的品级高,但她是驸马,算是宗室成员,半礼还是要行的。 她这个驸马在公主府没啥地位,出去还是挺能唬人的,怪不得淮安侯府能借着前身的名头搞事,前身也能骗吃骗喝的。 得亏了前身当驸马的时间短,不然手里何止百两银子,也是前身几乎住在了烟花之地,她只喝酒赌博,也不要人作陪,因此虞九舟也不能抓住她的把柄和离。 再说了,成亲短短时间就和离,皇帝不可能同意的。 迟晚下马拱手,指着背上的背篓,“殿下有事吩咐,在下时间紧急。” “原来是公主殿下的事,驸马请便。” 对方看了一眼她的背篓,里面只有一张皮毛跟食盒,没有什么违禁物品,反正宵禁都结束了,也没有必要为了这点儿事情得罪驸马。 迟晚再次拱手,“多谢。” 她这边刚走,那人就对属下挥挥手,“跟上她,看她做什么。” “是。” 迟晚这边光顾着买东西,还真不知道有人跟着自己,跟着她的那个金吾卫回去后传话,说驸马在城西买了羊肉烤饼,城北买了馎饦。 再结合她说自己是为公主办事,没多久,驸马寅时出府为长公主殿下买早食,从公主府到城西,从城西再到城北,为了让东西回去的时候还热着,还在背篓里放了食盒,食盒贴心地用皮毛包裹住。 外界开始传闻,驸马惧妻。 迟晚可不知道自己今日会让京都的人觉得她妻管严,反正只要虞九舟开心,她的小命就保住了,管外人怎么说呢。 她买完羊肉烤饼,又快马加鞭地往城北赶,还好背了背篓,把食盒放在了里面,不然她都没办法拿。 知道她要给虞九舟带早饭后,月落就帮她准备齐全了,听了她的想法,还特意找到了行军水袋。 牛皮制造的水袋,迟晚让店家把做馎饦用的汤灌在了里面,调料装了一份,面是生的,她担心面会坨,决定回去自己煮。 为了步骤的准确,她还观察店家煮了一碗面。 迟晚站在原地,冷的时不时跺跺脚,眼睛都不愿意离开店家的煮面的手。 老王家媳妇把灌好的汤交给了她,“女郎要不进去烤烤火吧,等下再回去。” “不了,家中娘子等着吃。”迟晚婉拒了。 她已经出来一个多时辰了,还需要半个多时辰赶回去呢。 老板娘感叹道:“真是个爱护娘子的好女郎,不像我家那口子,木讷得很。” 闻言老王不干了,“那老婆子你想吃啥,我去给你买。” “去去去,要你买。” “你看。”老王无奈地摆摆手。 迟晚笑眯眯地看着面前这温情的一幕,把东西用心包裹好。 临走时店家还不忘叮嘱,“记得,用砂锅小火。” “好,多谢了店家。” “客气什么,小女郎不是还给我开了膏药。” 老王腰疼,年纪这么大了还早早起来讨生活,迟晚写下了一张药方,让店家把药捣碎了贴在身上。 药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但药方值钱,懂药理的人就能看出来,药方的价值。 所以老王也不介意,让迟晚站在旁边学习馎饦的做法了,再说熬汤才是精髓,别的就算给别人知道也模仿不出来。 迟晚把东西放食盒里面包裹好,再次翻身上马。 前身会些许马术,掌握了技巧后,她感觉自己的马术比前身都要厉害,不然她也不敢在道路上狂奔。 不过这个点不行,京都百姓陆续出现在街道上,她只能均速回去。 哪怕迟晚紧赶慢赶,辰时才回去,算起来她四点多出的公主府,快八点了才回去,买早餐用了这么长时间,她的手已经冻得跟冰块一样了。 还好是背篓,提篮子她可能根本提不动,其实她的身体素质变好了,正常情况下没有那么怕冷,这不是起得太早,又一路纵马嘛。 好不容易回到了公主府,迟晚来到厨房,煮馎饦,把烤饼再热一下,就能端给虞九舟了。 她没有叫人,整座公主府,她能叫动的也只有月落,所以她干脆不开口,自己来烧。 那边虞九舟已经得到了消息,春归马上汇报了消息。 “但驸马带回来的馎饦是生的,她亲自去煮了。” 这个世界的乾元,只有厨子才入厨房,至少勋贵世家子弟,不可能进厨房的,遵循所谓的君子远庖厨。 哪怕是公主,可迟晚也是朝廷命官,是勋贵出身,她能进厨房煮馎饦,对公主府众人来说,还是很震惊的。 公主府的下人都希望公主幸福,要是驸马一开始就这样,众人也不至于把她当空气,就是不知道,驸马是装的,还是真的改邪归正了。 “如此,那便用膳吧。”虞九舟平淡地吩咐了一声。 春归一愣,驸马那边还没煮好,这会儿怎么吃?随即她明白过来,公主殿下要的是早膳,可没有说要吃驸马买的。 春归只能去传膳,厨房那边早就备着呢,很快膳食就摆到了罗汉床上的茶几上。 虞九舟随便吃了几口粥就放下了碗筷。 “殿下,传旨太监出宫了。”夏去快步走了进来。 虞九舟摆摆手,觉得腺体有些发热,很是难受,也就没什么胃口。 另一边迟晚煮好了馎饦,羊肉烤饼也热好了,不失原味,估计虞九舟等得急了,她赶紧拎着食盒往永宁院。 来到永宁院,迟晚把食盒放在餐桌上,正好看到一个婢女端着吃过的早饭离开。 迟晚愣了愣,唇抿在了一起,还是走进内屋里去。 她就知道,虞九舟突然吩咐她,定然不是真的要她做什么,很大的可能是捉弄她出气。 能让虞九舟出出气也好,气出了,才能静下心地听她讲,看她怎么做。 她进来永宁院时,院子里面的婢女都低着头,当看不到她。 虞九舟正在喝茶,紧蹙的眉头,看得出来她的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迟晚走近,“殿下,馎饦跟烤饼都买回来了。” 任务完成了,过程不重要,虞九舟吃不吃……她管不着。 虞九舟抬眸,语气慵懒冷漠,“那就丢了吧。” 果然不出她所料,迟晚冰冷的身体刚热回来,她的唇跟手还是很凉,抿唇的时候,都能感受到上面的冷意。 “丢了多可惜,殿下不吃,我来吃。” 迟晚笑了笑,平静地走了出去。 虞九舟疑惑,她都没有被作弄的气愤吗?都被这样作弄了,为什么不生气。 她这样的反应,让虞九舟觉得,这一口恶气憋在心口,并没有出来,腺体上的热意越发明显,让她更加的心烦意乱。 该不会是雨露期要来了吧? 17、第 17 章 迟晚拿着食盒回到小院,里面还有给月落带的一份,她自己则坐在餐桌边上,大口地吃着辛苦带回来的馎饦。 说不委屈难过是不可能的,可有的时候造化弄人,不是努力就会有好的结果,她从小就知道这点。 迟晚也不是对虞九舟不满,代入虞九舟面对前身的话,对方怎么做都不过分。 前身那样的人,死得再惨也是活该,她不是前身,可虞九舟不知道。 她理解归理解,委屈归委屈,大口吃完了馎饦,她又吃了一张羊肉烤饼,然后才回到房间准备换衣服。 早上起得太早,迟晚的外衣都结了霜,天亮了之后,霜化成水,把外衣弄得湿漉漉的,她的头发也是半湿的。 月落还在睡着,她打开衣柜,挑了一套衣服出来,重新更换了一下,她上辈子穿过道袍,也在参加活动的时候穿过汉服,这身衣服对她来说不难穿。 一袭青衫,让她显得温文儒雅,外搭一件内镶皮毛的外套,明媚又精致,就似刚中了进士的读书人,还未正式授官,约了一些同样高中的好友,意气风发地品酒论诗,翩翩明朗的女郎,走出去怕是要惹的别的女人移不开眼了。 拿衣服的时候,她在柜子里看到一只兽毛布偶,兔子不像兔子,熊不是熊的,看不出来是什么,上面没有什么破损,就是有些老旧。 看得出来,布偶的主人以前对它很爱护,后来可能是长大了,就把它闲置在一边了。 迟晚喜欢抱着玩偶睡觉,她曾经幻想过,如果自己谈恋爱,可能就会把玩偶踢到一边,去抱老婆了,很可惜,她是一个母单,没有谈过恋爱,更没有抱着别人睡觉过。 她把布偶拍了几下丢在了床上,准备晚上抱着睡觉。 就是这只布偶,怎么看起来那么高傲,跟虞九舟似的,似笑非笑的,不怎么搭理别人。 迟晚在布偶脸上捏了一把,结果捏下来一把毛。 “……”这得放多久了,都能拔毛了。 迟晚把它留在了屋子里,抬手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就准备回到永宁院。 临走时,她在装订的册子上写下了几行字。 圣元二十七年。 腊月二十五日,伺候长公主(真是神奇的一天) 腊月二十六日,伺候长公主(凶巴巴的女人) 腊月二十七日,伺候长公主,(失败) …… 迟晚想到自己的日记,满心的无奈,攻略还在继续,驸马还需努力。 她这个驸马,一点儿权力也没有,也没有钱,当得还真是没趣,罢了,小命要紧。 迟晚刚到永宁院,就被夏去拉着离开,“做什么啊夏将军?” 夏去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见她身上不是湿漉漉的了,也换好了干净的衣服,脚步走得更快了,“去前院,陛下有旨。” 圣旨?她还没接过圣旨呢,前身也只是在成为驸马的时候接了一下圣旨。 迟晚就这么被拉到前院了,传旨的太监看到她,阴柔地喊了一声,“驸马怎么才来,臣都等许久了。” 或许是知道这里是长公主府,太监虽不满,却没有再说什么,因是传旨钦差,太监把姿态放的比较高。 随后太监打开了圣旨,“驸马迟晚接旨。” 迟晚跪地,“臣,迟晚接旨。” 前朝接旨还需沐浴焚香,到了本朝,只要衣物洁净,不是蓬头垢面就行。 “诏曰,驸马都尉迟晚,奉公守职,兢兢业业,正直聪慧,特擢升为正五品奉议大夫,任圣京清远县知县,望其不忘本心,忠君爱国……” 后面的迟晚没怎么仔细听,她就知道,自己突然升官了,还要去做县令。 正五品奉议大夫是文散官,就算职位变化,身上的散官位也不会变的,领俸禄什么的也是按照这个,文官的散官可不像武官能随便封,文散官得读书人,怎么得是个举人进士。 而且她还有了实职,清远县就在圣京旁边,来回也就一两个时辰,京城的知县是正六品,在京都不是什么大官,往外面一放,那可是京官,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就这么给她了? 迟晚愣住了,夏去无语地白了她一眼,区区七品官,也至于如此,她赶忙上前递给太监一大锭银子,“大监有劳了。” 送走了传旨太监,夏去轻哼一声:“没见识。” 迟晚也不与她计较,自己这是鸟枪换炮,一下子就阔起来了。 “驸马,你还是先想一下,怎么去赴任吧。” 马上就要过年了,按理说不用着急去报道,对清远县她也不太熟悉。 迟晚现在要人没人,要钱没钱,确实是个麻烦,“什么时候上任为好?” “圣旨已下,三日内最好上任,要是陛下觉得驸马你不上心记上一笔,你就完了。” 迟晚无语,这个夏去怎么老吓她。 旁边公主府的下人手里捧着黑色官帽,红色官袍,玉制腰带,看着就很唬人。 玉制腰带是参加重要典礼使用的,平时用革带就行,最多加个玉扣金口的,而且这也不是谁都能用的,得看品级,她是驸马,尽管只是一个小知县,一些官员配置,她用的都是宗室这边的。 还有蹀躞带,算是多功能腰带,能挂很多东西,发展到现在,都是武官放刀剑什么的,或者是走南闯北的人,为了方便使用。 迟晚也更喜欢这些方便的腰带,像那种玉带,走路都得小心翼翼的不太方便。 不过那都是身份的象征,她想要携带东西的话,古代有不少时兴的包包,款式有华贵的,多功能的等,用布料皮毛制造的,还是纯手工。 前身的衣柜里就有几个,迟晚看了一眼,都是用来装饰的,没有什么实用的,她想买实用的,但她没什么银子。 真是干什么都得赚钱,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迟晚自己接过官服什么的,往自己的小院走去,她刚走了几步,就听人在喊她。 “驸马呢?驸马在哪里?快找驸马来,殿下晕倒了!” 虞九舟晕倒了?迟晚赶紧把官服放在旁边夏去的怀里,快步往永宁院跑去。 18、第 18 章 永宁院内,郑翳正在疯狂想办法,刘院判跟两位太医都拦在了外面,这件事他们也没有办法。 迟晚几乎用跑地来到了永宁院,见几位太医在外面,她怔了一下,为何不让他们进去。 下一秒,她就被冲出来的春归拉了进去,“驸马,殿下突来雨露期,不知为何,平息药不管用了。” 平息药跟清凉丸差不多,平息药能平息体内的□□,以此来缓解雨露期带来的渴望,前者平定气息,后者中和□□。 迟晚一听就知道,这雨露期来得太不是时候了,虞九舟的身体刚清除毒素,本来每次来雨露期的时候,欲望都会更大些,强忍只会更痛苦。 虞九舟经过这次,身体状况很不好,还没好彻底呢,就来了雨露期,她的体内恐怕是狂风暴雨了。 这个时候,迟晚只能给虞九舟再次施针,她穿到这个世界的时间不长,对乾元坤泽,雨露期易感期的了解不多,她手里的药方很多,能对雨露期易感期有用的,还得慢慢研究。 她的大脑快速过着药方,半晌在纸上写下了药方递给郑翳,“按照这个抓药,我来施针。” 道士画符是常事,她奶奶就有一手好看的毛笔字,画的符咒也好看,她从小跟着学,毛笔字写得也不错,小学时候还拿过奖。 后来不管是毛笔硬笔,她都学了一手鬼画符,主打一个别人看不懂,自己再看认不得,刚刚写药方的时候,迟晚特意把字给写好看了。 安排好了之后,迟晚脱去了鞋袜,还把身上的外套脱去,就上了床。 空气中弥漫着虞九舟信香的味道,冰天雪地里面,前方唯一一株山茶花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她差点儿忍不住贴上去。 迟晚用银针封住自己的嗅觉,可腺体这块,居然在逐渐发烫,对乾元来说,坤泽的信香就是致命毒药,根本无法抵挡,她只能用银针封住自己。 她感觉体内有一团火焰正在燃烧,重点灼烧的地方就是腺体,她强忍住不适,缓缓把虞九舟扶起。 虞九舟刚坐起,迷迷糊糊地就攀上了她的脖颈,“热……好热……” 听着虞九舟的呢喃,迟晚赶紧对一旁的春归开口,“把殿下拉开。” 再这样下去,她也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事情,尽管她不知道出格的事情具体怎么做,可心里密密麻麻的酸涩还有渴望,让她知道,必须控制自己才行。 不然等虞九舟清醒过来,肯定会杀了她。 春来去拉虞九舟,而虞九舟跟八爪鱼一样,把迟晚抱得紧紧的,还一直往她怀里钻。 要是有手机的话,真想录个视频,等虞九舟醒来给她看,不过迟晚觉得,要是她看到视频,自己这条小命当场就得没。 春来扒拉了半天,都没有把虞九舟给弄开,还让她抱得更紧了。 迟晚无奈,“算了,就这样吧,春归你出去。” 接下来还不知道虞九舟会做什么,为了她的自尊心着想,她决定让春归先出去。 空气来的信香越来越浓了,再这么下去,坤泽也会受到影响的。 虞九舟身上的信香,勾动着迟晚身上的信香,她感受到体内的灼烧感,还有对水源的渴望,用银针扎在自己的穴道上,引起身体的疼痛,这样能尽可能地保持清醒。 身上的痛感,不是难以忍受的疼,刚好能让她不沉浸到欲望里面。 春归犹豫了,她可不敢放公主跟迟晚单独待在一起,万一发生了什么,就算公主不追究,她也会以死谢罪。 “别犹豫了,快来不及了。”迟晚低喝一声。 春归咬牙威胁,“迟晚,我只给你半炷香的时间,若你敢对殿下不敬,我便杀了你再自裁。” 春归一直都是温和的站在一边,公主府的下人也以她为首,发火跟威胁人从未有过,这次也是担心主子有事,这才出声威胁。 对于春归的话,迟晚并不放在心上,“出去!” 再磨蹭下去,她就要坚持不住了。 这回春归没有犹豫,立即走了出去,半炷香的时间,迟晚想做什么怕是也来不及。 迟晚哪里会做什么,她扯开了虞九舟的外衣,白皙光滑的香肩露出,她用力捏了一把自己的大腿,不让自己沉迷,拿出一根银针就扎在了虞九舟的后背。 虞九舟的身上烫得可怕,阵阵幽香不停地钻入迟晚的鼻腔,勾的她快要失控。 理智正在溃散,欲望正在升腾,淡漠冷冽的幽香在勾着她的欲望,想让她放下自控,与欲望共沉沦。 迟晚的信香也在被勾着释放,虞九舟有很明显的情动,再这么下去,等到信香交融,一切都来不及了。 “咬我。”迷糊中,虞九舟压抑的声音响起。 这句话击溃了迟晚的理智,肩上毛茸茸,如小猫一样蹭来蹭去的小脑袋,距离她太近了,水源就在唇边,只要她歪头就能喝到能拯救自己生命的圣水。 沙漠里炙烤的时间久了,迟晚的体内极致缺水,可她脑海中仅存的理智告诉她,泉水甘甜却有毒,喝了就再也没有活路。 空气中她柔和清淡的药香味与淡雅的茶香结合,就像是在喝顶级茶叶时,点上一支天然的散发着微弱药香味的沉香线香,两个自然的香味结合在一起,幽远而又迷人。 迟晚又在自己身上扎了一根银针,身体的疼痛又增加了几分,理智回笼,她快速地在虞九舟的脖颈扎了几根银针,虞九舟彻底昏迷在了她的怀里。 不能再让虞九舟这么动下去了,限制住虞九舟的动作,她才能好好地开始治疗。 她感应了一下自己体内信香的不稳定,不仅不稳定,还有些兴奋,信香正在迫不及待地等着释放。 迟晚用银针封锁后,信香开始在身体里面横冲直撞,不同于银针带来的痛苦,是那种来自灵魂的颤栗,它在勾着她,用疯狂暴躁的方式对待虞九舟。 空气中冬日冷冽的寒冰香,勾着她体内宁静温和的药香中,又掺杂着清新淡雅的茶香,两者正在结合。 只不过在迟晚的克制下,冷冽的寒冰香占据了上风,并且在引诱着她,让她释放自己。 她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滚烫,身体也热了起来,触碰到虞九舟时,她都分不出来谁更烫了。 再这么下去,她很难再控制住自己。 19、第 19 章 迟晚用力摇摇头,试图保持最后的清醒,施针都对虞九舟无用了,信香的释放并没有缓和。 虞九舟的雨露期来得又急又烈,这种自然而来的生理期,医术很难终止,只能顺势引导缓解。 就像是经期可以缓解疼痛,多喝热水是最基础的,再就是止疼药,雨露期同理,平息丸用来平息体内□□,清凉丸可以缓解身体发热。 不过现下平息丸跟清凉丸都没有用,只希望她开的药,可以暂时让虞九舟平复下来了。 可是抓药熬药需要时间,这期间她得稳住虞九舟的身体,同样不能让自己也沦陷进去。 信香爆发,不比前身喂了那么多春*药差,甚至加上之前身体里面的春*药残留,以及虞九舟的身体还没有好,这样一来,信香爆发的就更加强烈。 顶极坤泽的信香,没有乾元能抵挡得住,虞九舟的信香猛烈地冲击着她,让她想要释放信息素去侵袭虞九舟。 迟晚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已经烫得可怕,克制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特别是克制生理上巨大的欲望,她感觉自己心悸的快要死了,窒息的感觉在侵扰着她,像是溺水,又像是在火海里烤着,这种滋味不好受。 她在自己身上连连扎了三针,这种感觉才舒缓了许多,只是暂时平息,要想彻底稳定下来,得离开暖阁才行。 可虞九舟还没有好,她不能走。 迟晚倒是想到了一个法子,就是临时标记虞九舟,只有这样,对方沸腾的信息素才能平息下来。 她要是临时标记了虞九舟,等人醒来,第一件事怕是要拿大刀砍了她。 前身下了春*药,虞九舟宁愿进到寒泉,落了个残废的结果,都没有让前身得逞,她要是真敢标记虞九舟,结局一定会比前身更惨。 迟晚也不会允许自己乘人之危,在这个世界乾元不经过同意就标记坤泽,就是在强迫,而临时标记,那也是耍流氓,哦,比耍流氓严重得多。 这是古代,一个人声名更是重要。 一旦她临时标记了虞九舟,为了清洗标记,她肯定又要进入寒泉,甚至可能生挖腺体,这样的事情,虞九舟又不是没有做过。 光是想想那个场面,迟晚就有些难受,宁愿承受巨大的痛苦,也不愿带着前身的标记而活,足以说明虞九舟是表情清冷,内心是一个烈性女子。 为了不重蹈覆辙,迟晚强忍住身体的不适,把银针扎入了虞九舟的四肢后背,几十根银针扎在身上怪吓人的,银针扎入的地方,正在冒着热气。 做好了这些,她用尽最后的力气跌跌撞撞的出了暖阁,靠在门外缓缓地滑坐在了地上。 刚好春归带人走了进来,“驸马?” 迟晚摆摆手,“快去给殿下喂药。” 希望她的药方有用,只能说虞九舟是逃过一劫又一劫,这个世界不会非要她变成残废才行吧?一次不行,马上就来了雨露期来一个火上浇油。 春归正要进去,却被迟晚拉住,“叫和元进去。” 她的信香还在外泄,暖阁里面有她的信香跟虞九舟信香的结合,乾元坤泽进去都会出事,还好永宁院都是女的,和元也有不少。 两个女和元进入暖阁给虞九舟喂药,迟晚靠在墙边微微喘息。 春归看着这样的迟晚有些不可思议,她对这人不放心,说半炷香之后进入暖阁,其实她提早了时间,没想到驸马会跑出来透气,也强忍住没有碰公主。 她提前了一会儿过来,就是担心驸马趁她不在的时候会对公主做些什么。 不过驸马好像真的变了许多,克制守礼,她长得好看,可偏眼神不正经,显得本人淫邪可恶,现在的驸马,一双眸子清澈干净,说法做事真诚有礼。 春归惊讶于迟晚的变化,眼神的改变,让她的气质面相都有了些许的改变。 单这两天的所见,春归觉得这位驸马也没有那么不堪,遇事沉着冷静,果断有主见,就像刚刚,她一点儿没有慌乱,上来就开始治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医者,可就算太医,遇到公主出事,也不可能保持冷静,那可跟九族挂钩。 迟晚真的很不一样,不管公主殿下怎么刁难,情绪依然没有爆发,头脑也聪明,春归想不到,驸马怎么在短短时间内变化这么大,矜持有度的姿态中带着少年人的随意。 春归难免会想,如果驸马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与公主也未必不合适,只是不知道驸马能装多久。 没一会儿喂药的婢女走了出来对两人行礼,“驸马,春归大人,殿下已经吃过药了。” 迟晚立马撑住身体回到了暖阁,暖阁里面的信香散去不少,她早就打开了暖阁的窗,既能保持暖阁的温热,又能让信香散得更快。 她把手搭在虞九舟的手腕上,眉头越皱越紧。 春归立刻紧张询问,“驸马,殿下怎么样了?” 迟晚认真感受了一下,“药有用,我现在来拔针。” 针灸也不能老用,短短时间虞九舟已经施针两次了。 “用这个药给殿下擦拭身体,再把药给捣碎贴在殿下的腺体处。” 迟晚把银针都给拔了,虞九舟的身体才能自由动了起来,这不是什么点穴,只是用银针封住了虞九舟的五感,让她做什么都慢些,何况还是在睡梦中。 她这边银针刚拔掉,虞九舟寻找热源似的,一下子就环住了她的腰身,嘴里还在喃喃自语,“娘亲不要走……” 虞九舟又梦到宝安王登基后,不尊父皇为父,反倒要追封自己父亲为皇帝,完全违背了当初的诺言,气得母后吐血而亡,明明她都到了宫门外,宝安王却不放她入宫,次日还治罪她,说她夜闯宫门。 忽然,她又梦到了迟晚,两个迟晚在她眼前晃来晃去,一个是用淫邪目光打量着她的迟晚,一个是有着诚挚担忧眼神的迟晚。 前者正在不断地靠近她,“殿下,我来了” “殿下,你我已经成亲,鱼水之欢天经地义,就让为妻郎的好好伺候你。” 迟晚的话就像魔咒一样萦绕在她的耳边,直到她持刀斩去了迟晚的四肢,把人泡在酒坛子里面折磨。 杀了迟晚,用极其残忍的手段折磨她,才能解她的心头之恨。 杀了迟晚,她一定会杀了迟晚。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迟晚!杀了她!” 听着虞九舟的梦话,刚收拾完准备再开一张药方的迟晚:“……” 本人还在呢! 20、第 20 章 场面一度很尴尬,谁都没想到,公主殿下想杀驸马,想杀到做梦都在说。 春归想要替公主遮掩,可这话喊意图太明显了,都不是梦中呢喃,要是呢喃的听不清,她还能遮掩下,现在要怎么说。 “那个,驸马……殿下不是那个意思。” 迟晚摆摆手,“不用解释,我懂。” 她内心安慰自己,虞九舟想杀的人是前身,不是自己。 沉默半晌,她道:“把殿下移到寝室,暖阁太闷。” 暖阁里面就一扇窗户,她们的信香散的慢,太热了也不太好。 春归立即点头,“来人,寝室的炉子生起来。” “生炉子也要开窗。” 迟晚叮嘱了一声,然后坐在软榻上,她的身体还是很难受,但是只能强忍着。 乾元的信香被坤泽勾动后,要是不及时得到释放,很容易烧坏身体的,要不是她用银针封住了自己的穴道,她肯定要控制不住自己对虞九舟做些什么了。 迟晚强忍住身体的不适,硬着头皮跟着众人到了寝室。 点炭火的点炭火,熏香的熏香,还有人用密封暖炉放在虞九舟的脚下。 虞九舟的眉头皱得很紧,好像在做什么噩梦,迟晚用指尖轻点她的眉头,就看到她的眉头轻轻舒展开。 旁边的人都在忙碌,没有注意她的动作。 迟晚忽然想到了一个药方,做成膏药一样,然后贴在乾元,坤泽的腺体上,可以很大程度的阻止乾元坤泽的信香外泄。 等到坤泽的雨露期,贴上膏药,再配上她开的药,哪怕不能出门,也不会特别难受,必须待着闺房里面熬。 以往坤泽的雨露期,就靠平息丸跟清凉丸,再就是强撑过去,成婚后就靠乾元标记,事实上像平息丸跟清凉丸也不是谁都能用的,像那种小官家,要是正经只领俸禄的,不做生意,不贪污受贿,家中也未必能把这些药当日常使用,靠的就是日常用的药剂,快到雨露期的时候,药就在锅里熬着,一天喝三顿,一直熬着雨露期结束。 像贴膏药的形式阻碍信香散出,这个世界有,效果一般,用的还都是极好的药材。 她这次想到的药方,是在给虞九舟治疗后想到的,要比之前尝试性用药的效果要好。 迟晚对这个世界的信香了解不深,刚刚爆发了一场,信香在自己身体里面肆虐后,她才知道,信香是一个什么东西,这是自然而然来的,不是药物激发的,跟治疗春*药还不一样。 她在脑海中想着相关药方,还有一些药材的名字。 旁边春归忙活好就在观察着她的脸色,刚刚公主的梦话吓坏了所有人,没有人敢说什么,殿下还需要她治疗,她们更没话说了。 春归生怕迟晚一个生气,一根银针结束殿下的生命,所以在看到迟晚一动不动的,不知道在想什么时,她松了一口气,只要驸马不暴起,一切都好商量。 床上躺着的虞九舟梦到了上一世的屈辱,恨不得把迟晚千刀万剐,哪怕把迟晚折磨至死,往后的日子只要想到这个人,她都恶心得要死。 那是她的梦魇,导致她所有悲剧的开始,没有人能原谅一个导致自己悲剧的人渣,或许是这两天见到迟晚太多次,让她又想起了那些屈辱的日子。 虞九舟挖掉腺体残废之后,父皇对她的态度也变得冷淡了,她一度认为,父皇的冷淡就是因为这件事,等到后来她才明白,那是因为自己没有了利用价值。 自从她废了之后,母后自暴自弃,把宫务交给贵妃,自己每日待在寝宫哪里都不去,父皇也不怎么过去,母后每日抑郁得紧,直到宝安王登基被气死。 没有腺体对她的身体造成的后果是不可逆的,也不能有自己的子嗣,对很多官员来讲,没有继承人,就代表着没有未来,这些人是不会支持的。 这等于,只要她没了,她的势力就会分崩瓦解,斗到最后,她的属下就是因此背叛她,导致了她最后的结局。 哪怕是这样,她也跟宝安王斗了个不相上下,最后居然输在没有子嗣,这让她不甘心。 没有腺体,每日身体上的痛苦就像是剧烈的牙疼,拔不掉又好不了,她每天都要忍耐着这种痛,还有外人异样的眼神,哪怕她是长公主,那些人令人恶心的目光,依然放在她的身上。 母后郁郁一生,而她屈辱痛苦了一生,一切悲剧的罪魁祸首就是迟晚,不管迟晚做了什么,她都不会原谅,也绝不原谅。 在梦的最后,虞九舟看到了漫天大火,她自焚于大周宗庙之中,以此来做最后的反抗,她恍惚中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只以为自己又经历了一遭,身体越来越热,被烤得越来越难受。 她猛地睁开了双眼,迷蒙的眼睛盯着床上的幔帐愣了一瞬,就感觉到有指尖轻点自己额头,一触即离,等她看清楚,才发现是迟晚正在舒展她的额头。 虞九舟眸子一冷,目光如刀子一般瞪向迟晚,她高声喝斥了一声,“滚开!” 可她的耳边没有出现这两个字,好像她还在梦中一样。 虞九舟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无论她怎么挣扎身体都动不了,明明意识很清醒,她就是没有办法动弹,就像是在梦魇。 她张嘴想叫春归,嘴巴张了半天都没有张开,她只好奋力挣扎,想要从梦魇中出来,有人说梦魇是鬼压床,可就算是鬼,她也要占据上风,绝不允许不能掌控自己的身体。 喊春归喊不出来,她看着距离自己最近的那张面孔,充满恨意的喊了一句,“迟晚!” 随后虞九舟惊醒了过来,这次才是真的醒了,她看到迟晚还有众多婢女惊讶的眼神,就知道自己刚刚那两个字喊出了声。 虞九舟:“……” 她有听到自己刚刚的那两个字喊的,就像是离不开迟晚一样,并没有她想的那样充满恨意,甚至还有点儿情意绵绵。 迟晚挑眉,长公主殿下应该没有那么离不开她吧? “殿下,臣在呢。” 迟晚的这一句,让虞九舟的脸色阴了阴,眸光化刀,要眼神能割破她的脖子,此时的她怕是已经凉透了。 对于自己睡梦中,叫出了这样缠绵悱恻的一句迟晚,虞九舟的羞耻心一下子就爆发了,她不知道什么是破防,只知道她无法接受自己用这样的语调喊迟晚的名字。 “滚出去!都滚!” 迟晚无奈地拿出银针,一下子扎到虞九舟的穴位内,“这么凶,殿下还是再睡会儿吧!” 脾气太暴躁,一旦引起刚平复下来的信香,可就糟糕了。 果然,生理期的女人惹不起。 春归包括另外几个婢女,震惊地看着这一幕,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21、第 21 章 迟晚环视了一眼众人,“看我做什么,做事啊!” “我去药房看看有什么药能用上,你们照顾好殿下。” 为了不让虞九舟醒来再看到自己爆发,迟晚决定还是先用药让她彻底平复下来,省得这么暴躁。 迟晚让人把官服官印这些东西送到了自己的小破院子里面,自己去熬了一碗平息□□的药喝了,体内的异样感才慢慢缓和。 然后迟晚才来到药房,她在里面选了制作膏药的药材,选得有些多。 毕竟她这两日就要去清远县报个到,多制作些,以防突发事件她没有回府,虞九舟正好需要。 药房里面有不少工具,她决定就在这里制作抑制膏药贴。 捣烂药材的时候,迟晚的思绪不免飞走,她手里银子不多,一百多两对普通人不少,对勋贵来说,都不够去一趟平康坊的。 况且她想开药馆,不是只做中医药馆,还要连带着美容护肤什么的一起做。 比如她之前想的,中药苦涩,可以放一些药中和,让药没那么苦,或是甜的。 其实就算到了现代,中药该苦还是苦,但有一部分中药,因添加了一些药材中和变甜,很多吃不了苦的人获得了拯救,特别是小孩喂药困难,她把那些甜甜的药推出来,一定会大受欢迎,最好弄个开药熬药送药一条龙。 不过这个药模仿的快,最后只能主打一个服务外卖路线,最好还是做药丸子,想要研究怎么也得废上不小的力气,像进阶版的平息丸,美容丸,美肌丸,各种中药护肤,包括中药面膜,主打一个中医推出的美容产品。 还有香皂,中药制造的手工皂,对油脂分泌旺盛的人很有用,推出来肯定也很受欢迎。 经商这块,她并不懂,只能靠技术入股,让别人经营,而且在古代,权力越大,就越没有人敢黑你的钱,她现在是驸马,能抢她东西的也就那么一些,皇帝首辅王上这些人。 她跟虞九舟的关系再怎么不好,也是公主府的人,外面的人不敢那么大胆,皇帝也不可能抢自己女儿家生意,怪丢人的,首辅是文人,讲究个脸皮。 迟晚想了一下,要是她做生意,只要虞九舟做自己的靠山,不管是经营上的麻烦,还是外界的找麻烦,都会迎刃而解,就是不知道虞九舟会不会同意跟她合作。 迟晚捣碎着药材,想着接下来的打算,还是得主动出击,特别是虞九舟那边,要更主动地靠近才行。 单纯的伺候讨好也不行,还得升高自己的价值,虞九舟后期是要争夺大周政权的,需要钱的地方很多,她得从事业上能帮得上虞九舟才行。 事业私下双开花,让虞九舟离不开自己。 迟晚只是想想,就觉得自己的小命安全了。 她正计划着,头顶忽然出现一道声音,“驸马不是刚当上清远县的知县吗?怎么又与药材为伍,难不成驸马真的要弃官从医?” 迟晚抬头,发现是郑翳,这人真的很奇怪,总是搞的她们很熟的样子,还问一些不该问的问题。 “郑姑娘的意思是,做了官就不能从医了?” “自然不是,就是觉得驸马的医术还有方子很有意思,细看还是天人合一,阴阳五行之说,实际上里面添了许多让人看不懂的新东西。” 郑翳好奇地问道:“敢问驸马的医术是谁教的,可否请驸马解惑。” 中医的发展历史上,有丢失,也有发展,到了现代社会,中医其实很没落了,但只要有人从事,就会有发展,很多东西都是古代想不到的,除了部分要加上西医的手段,迟晚都能在这个世界用出来。 所以郑翳觉得她的医术与她们不同,同出本源,却分出枝干。 “怎么,你要学?”迟晚不介意把自己的医术教给别人,只要那人可靠善良,教就教了。 可她对郑翳的印象很是一般,还总是用那种自诩很厉害,老想套人家话的语气,让人不喜。 郑翳耸肩,“驸马要是愿意收我为徒的话,我当然愿意学。” 两人年龄差不多大,居然说拜师,也真说得出来。 “是吗?可我不愿教。”迟晚抱着药罐就走,里面还有没完全捣碎的药材。 郑翳也没追上来,她只是说了一句,“驸马,若你想开医馆需要坐堂大夫,我愿意过去,不收钱也行。” 不收钱? 迟晚回头,郑翳的脸上只有真诚,看不出别的什么。 她离开后,只见郑老太医走了出来,“阿翳,你真要选择出去做大夫吗?公主府也需要坤泽医者,说不得你能跟春归上官,还有夏去将军一样,能特例成为太医。” 郑翳摇头,“太医只是侍奉皇家的人,而我之所学,不该局限于一人两人,医者仁心。” “祖母,你带我去巡医过,我见了太多的坤泽,和元姑娘讳疾忌医,不是她们不想治,是她们不敢治,不能治,医者几乎都是乾元,我一人之力虽薄弱,也愿从女子内症,为天下坤泽,和元女子尽上一份力。” 郑老太医摇摇头,“你怎么觉得驸马是一个好的人选,她的名声可不好,再说,你怎么确定她会开医馆?” 郑翳冲祖母笑了笑,“我相信自己还有祖母的看人能力,而且我听到了。” 刚刚迟晚理药材的时候,念叨着开医馆需要什么,她靠近的时候可都听到了。 另一边迟晚还在想,郑翳怎么知道她要开医馆,难不成是刚刚自己念叨的时候,郑翳在后面偷听? 随便吧,反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迟晚拿到药材,又回到永宁院,她让春归准备了一些器具,开始自己制造抑制膏药贴。 做驸马就是好,想要什么吩咐一句就行了,甚至她都不用亲力亲为,只要提供想法就有人去做。 可是她目前在公主府的地位一般,想要一个命令下去就有人完成,还是有点儿难度的。 抑制膏药贴制作起来不难,很快就弄好了 迟晚来到寝室,银针入睡已经失效,虞九舟冷眼看着她的到来,显然已经知道了她刚刚用银针强制她入睡了。 银针入睡的时间很短,也就一盏茶的工夫,所以她一点儿都不意外虞九舟是醒着的,只是她要迎着对方冰冷充满杀意的目光迎难而上,想想她的后背就是一寒又一寒。 她可是要把膏药贴在虞九舟的腺体上,对于坤泽来说,这就是一个乾元在对自己耍流氓。 对迟晚来说,自己就是在刀尖上起舞,她鼓起勇气,半晌才开口询问虞九舟,“殿下,我能触摸你的腺体吗?” 糟了!!!一紧张说秃噜嘴了! 谁说语言就不算耍流氓了呢。 22、第 22 章 众人:“?”这是她们能听的吗? 虞九舟想到刚刚迟晚抚平自己眉头的动作,那应该不是错觉。 听到迟晚这么说,她的恨意冲天而起,曾经的屈辱一下子重现脑海中,蚀骨的恨意让她恨不得现在就杀了迟晚。 单纯的死亡不足以发泄她的恨,只有让迟晚痛不欲生才行。 迟晚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帮你贴上膏药贴,这个膏药贴是我新做的,需要贴在腺体的位置。” 她还指了指自己的腺体处,贴着同样的膏药贴,刚做出来的时候,她就给自己贴了一块。 还好她的腺体用膏药贴遮住了,不然乾元把腺体展示给坤泽看,多尴尬啊! 迟晚观察了自己的腺体,就像是一个花样,平时看不出来什么,就像是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胎记,不过她的像是一片叶子,平时都藏在头发后面。 虞九舟中毒后,头发都是披散在肩上的,柔顺的发丝,散发着清香,耳后的信香还在溢出,只不过经过施针,溢出的冷香只有一点点,正好贴上膏药贴阻止信香外泄。 “殿下,你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不能生气,也不能让信香再次爆发,否则就算华佗再世,殿下也要残废。” 迟晚不是在危言耸听,虞九舟现在需要精心呵护,等雨露期过去才能安心,下次雨露期也要谨慎,至少这一年的雨露期,都需要懂医的人在旁边看着。 她不希望虞九舟因为恨自己,就拒绝她的治疗,就目前来说,市面上关于压制信香的药丸有很多种,但能彻底平息雨露期的几乎没有。 堂堂长公主都弄不到这种药丸,太医院更是没有的东西,找遍整个大周,恐怕只有隐居的那种医道大拿才能做出来了吧,以古人的思想,那些都是不外传的。 虞九舟眉头微蹙,歪靠在床上,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随后微微抬手,示意春归等人出去。 她什么都没有说,迟晚却知道她答应了。 于是等春归几人出去后,迟晚才缓缓靠近,鼻尖萦绕着虞九舟身上的香味,有一种梦幻动人心魄的感觉,似九天之上的神女。 重点是,谪仙就在自己身边,她能触碰得到,靠近后甚至能感受到虞九舟身上的温度。 迷人的芳香,让迟晚以为自己置身在梦境当中,氛围一下子梦幻起来。 “别怕,刚开始有点儿凉,忍一下就好。”迟晚缓缓地撩起虞九舟的发丝,眼睛只敢看向别处。 她摸索着拿起旁边的膏药贴,小心翼翼的贴在上面,又拿起一条丝带,系在了虞九舟的脖颈上。 虞九舟脖颈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细滑的绒毛,实在是可爱得紧。 一条白色的丝带系在上面,有一种莫名的欲,迟晚能听到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想要靠近,又怕唐突到神女。 虞九舟感受到脖后指尖上的冰凉与温柔,对方生怕伤到她似的,克制着自己的力度,拨开发丝时,都是指尖轻触,担心惊扰到她,系丝带时,她还能闻到身旁人身上的特殊的木质香。 就像是喝茶时,旁边燃上了顶尖沉香,茶香与药香味沉香的结合,让她的心都宁静了下来。 神奇的是,迟晚身上的香,能平息她身上的躁动,让她似置身在清晨雨后茶园里面,上面飘散着一层缥缈的薄雾,跟现在的迟晚一样,身上蒙着一层薄雾,看不清这人到底是谁。 迟晚真的是外来的孤魂吗? 虞九舟微微抬眸,看见的是那样温柔认真的一张脸,她从前就觉得,人渣怎么配得上这样一张美的脸,一双眼睛充满了算计淫邪,现在的迟晚完全不一样,认真的时候,就好像在发光,让人移不开眼。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相信,人渣的身体里面换了一个人。 迟晚缓缓地收回手,然后拉开两人的距离,“好了,晚上沐浴过后,我来给你换药。” 虞九舟颔首,内心一直在给自己洗脑,她面前的只是一个医者,所以她才能强忍住不适,接受迟晚的靠近。 还有一点,有的医者为了掩饰自己的特殊手法,或者是一些秘密,很多事情都不会让别人去做。 如若不然,她绝不会让迟晚靠近自己。 迟晚后退了一步,迎着虞九舟冰冷的眼神开口,“殿下觉得如何?” 她脖子上也贴的有膏药,真的隔绝了信香的溢出,还平息了体内的□□。 虞九舟也细细感受了一下,刚刚她的信香还在不受控制的外泄,雨露期的信香是不受控制的,迟晚施针结束后,她体内即将爆发的火山平息了下来,只不过还在沸腾着,随时都有爆发的风险,用了膏药贴之后,火山竟然彻底平静下来。 她立即想到,如今关于雨露期的药丸药剂还有膏药,效果并没有特别明显,用完药之后,要么强忍要么被标记,而她现在正常面见乾元,也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迟晚站在她面前许久了,她没有丝毫的冲动,顶级坤泽的信香也没有引得迟晚变成一个被欲望控制的野兽。 现在想想,迟晚的自制力还真是强,在暖阁的时候,里面弥漫着她的信香,迟晚却硬生生地忍了下来,帮她施针治疗。 她听春归说,迟晚在自己的身上扎了好几根银针,就是为了在帮她治疗的时候,不受到信香的影响,这样强的自制力,绝不是那个人渣所能拥有的。 话说回来,迟晚研制的这个膏药一旦推出,一定会大受欢迎,没有坤泽愿意忍受雨露期的痛苦,哪怕她是长公主,来雨露期之后,也是忍过来的。 坤泽来葵水的第二年,雨露期就会跟随而来,从那时就开始忍耐,一直到葵水结束,雨露期随之结束。 可就算膏药的利润再大,她都不会跟迟晚讨要药方的。 迟晚见她不答,只是笑笑就继续道:“这个膏药叫抑制贴,能有效抑制信香外泄,能做到让坤泽在雨露期也能照常出门,臣的手里还有更厉害的平息丸,以及美容丸,美肌丸这些药方,臣想开设一家药馆,不知殿下对这笔生意有没有兴趣。” 从京都再到江南,直到整个大周都有分销点,这个生意想想都有许多银子进账。 更重要的一点,迟晚想过了,中山王,颖王,宝安王,无论谁上位,都不会放过公主府,她跟虞九舟一体,同样只有死路一条,而且这三个人各有各的虚伪,他们不会放过她。 大周百姓需要户籍,她要是偷跑,就没有了户籍,只能算是流民,流民什么都做不了,被杀了也没有人管,而且出门需要路引,没有路引,她根本无法离开京都。 因此,逃跑之后,她要么造反,要么做野人,没有户籍跟路引,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虞九舟上位后,弄到户籍路引离开京都。 所以她要帮虞九舟,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自己。 虞九舟自然明白这笔生意有多赚钱,可她不想跟迟晚合作,“你觉得孤会缺银子?” 迟晚的唇微微勾起,早知道虞九舟会这么说,“殿下觉得若抑制贴跟平息丸这些东西推出,对全天下的坤泽来说,是一个怎样的好事?” 坤泽的雨露期很严重,这让坤泽只能成为笼中雀,遇到歹毒的乾元,还会被算计,从而被标记。 女子坤泽最为艰难,因为还多了一样葵水,正如迟晚说的那样,这些东西推出,对女子坤泽是一件极好的事,至少雨露期的那几天,能跟正常时间没有太大的差别。 没有她,单靠迟晚,这样惠及全天下百姓的抑制贴,很难走出京城,谁看不出这门生意的赚钱之处,惦记的人太多,一旦被人知道,这只是迟晚的个人生意,这桩生意要么破产,要么沦为别人的赚钱工具。 她是坤泽还是女子,深知女子坤泽的不易,上一世与宝安王争夺大周政权时,她曾想过,如果自己为帝,将会做些什么,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坤泽也能入朝为官,乾元能做的事情,女子坤泽也能做,甚至能做得更好。 这天下是虞家的,她也姓虞,凭什么这天下至尊之位只能别人坐,而她坐不得? 迟晚提出来的生意,能很大程度地为她以后要做的事情打下基础。 她在心里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当权者能屈能伸,反正暂时不会杀了迟晚,那就让她在死之前,发挥自己最大的价值好了。 虞九舟沉思片刻,阴冷的眸子盯着迟晚开口道:“孤可以与你合作,但孤有一个条件。” 23、第 23 章 虞九舟答应了与她合作,公主府的药材随她用,不够还能去采购。 只是虞九舟到提出了条件,“孤要独占九成利。” 迟晚故作犹豫的模样,假装心疼道:“可以。” 她出技术,剩下的几乎都是公主府来做,况且没有公主府的话,这个生意做不长。 至于分成,迟晚不太在意占多少,只要能攒下银子退休就行。 她假装犹豫,只是给自己留个余地,反正她是主动说出只占一成利,虞九舟也不会让她如愿的,只要不让她如愿,虞九舟就高兴。 不过接下来虞九舟的话,让她觉得,这一成自己都不该占,反正等她离开京都,生意都是虞九舟的,她只是短期分成罢了。 虞九舟能以坤泽之身,在被人不停算计的情况下,还能跟已成为皇帝,大事已成的宝安王斗的不相上下,怎么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况且这个混蛋那点儿心眼子都浮现在脸上了。 看在这人还算乖巧的份上,虞九舟不介意分她一成利,“还有,你不能把抑制膏药贴的价格定得太高,要让全天下的百姓都能买得起。” 如果把抑制贴廉价卖出,利润就不多了,看来虞九舟要九成利,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天下百姓。 高高在上的长公主,全天下供养的高贵皇室,居然能知人间疾苦,这让迟晚感到钦佩。 前身的记忆中,别说皇室了,就连勋贵人家都是不知道百姓苦的,虞九舟真的很好,谁说这样的人是反派,心怀天下,忧心百姓的人怎么就是反派了,她只是与主角立场不同而已。 但迟晚显然还有别的想法,“定低价暂时不行,但等药馆做大之后,抑制膏药的价格一定会降低。” 其实抑制膏药的成本不高,可是有一点,古代的生产力,每日只能生产那么一点点的数量的话,就算价格定的低也没用,该用不到还是用不到。 所以她一开始的目标针对的是京都的富贵人家,那些勋贵世家,官宦富户,等赚够了这些人的钱,然后扩大生产,逐步推出低价产品。 虞九舟挑眉,“什么意思?” 迟晚拿出两颗药丸,一颗放在八宝盒里面,一颗就用纸包着,她举起了八宝盒,“目前我们的产量太低,殿下总不能财大气粗的,一夜之间就让药馆开遍全大周吧?” “药馆一开始肯定只在圣京开,等赚到钱,还有产量提上去,再低价卖给百姓,以防影响后续生意,不能让产品相同,精致高贵的包装卖给勋贵世家,简单的包装,可以低价卖给普通百姓。” 里面的东西是一样的,包装不同,卖出的价格就不同,这就是分级,勋贵世家是最想体现出来自己与普通百姓的不同的。 不同的包装,吸引着不同的群体用户,大不了在药丸上雕刻些花样,不同等级的药丸,花样也不一样。 最好是推出等级卡,设置某些物品,或者某些权力,只能拥有相关等级的卡片才能享受,这个世界应该是制作成令牌了。 虞九舟只是对这种销售模式有些陌生,但不代表她想不明白,她看向迟晚的眼神中带着些惊讶,没想到这人居然还挺有经商天赋。 这样的话,只分给她一成,确实有些低了,不过话已出口,就没有收回的道理。 若这人清远县的差事办的好,大理寺的空缺,倒也不是不能考虑她。 迟晚哪里会经商,她只是了解一些销售套路,精致和奢华气息的包装,总能吸引有钱人,他们更看重阶级的体现。 一开始的时候,她们的生意太小,生产力也就那么大,想要快速推广开,把药馆做大做强,就得先从有钱人手里赚钱。 “殿下,不是臣不愿意卖给普通百姓,是只有先赚到钱,我们才有余力,让抑制膏药贴推向全大周。” 虞九舟目光微凝,对迟晚有种刮目相看的感觉,随即又为自己的这种想法感到恼火。 可是她再次想到迟晚说自己是孤魂重生的话,她不是相信迟晚,她是认为那个人渣没有这个见识与本事。 有些事情太匪夷所思,虞九舟抛开脑海中的想法,随后冷声道:“孤会让春归配合你。” 迟晚惊喜,“多谢殿下。” 有了春归的配合,一切就容易多。 虞九舟占力九成看似有些多,实际上药馆的启动资金,还有日后药馆的发展都需要虞九舟罩着。 别说药馆开出京都了,哪怕只在京都开出了名堂,就会被人盯上,只有长公主做靠山,才能开遍大江南北。 不过迟晚想着一件事,她还需一个人经营,股份还得分出去。 她也需要一笔钱,一笔足够自己日后逃离京都,找一个安静慢生活的小城开一个医馆,置办一处院子,能让她余生可以悠闲地度过。 只是现在她有太多的事情要做,特别是淮安侯府,这家人真的不见棺材不落泪,迟晴送来消息,他们不仅没有把奴仆送到官府,民田也没有归还。 他们是觉得,自己真的不敢面圣吗? 迟晚想着面圣流程,要先递折子,再经过秘书监的审核,皇帝再决定要不要见她。 以前身在皇帝面前的形象,皇帝肯定不会见,就看她在请见的折子上面写什么了。 …… 虞九舟聊完药馆生意的事后,就眯上眼睛,让迟晚离开。 虞九舟休息,迟晚想着回去写请见皇帝的折子,就离开了永宁院。 回到了自己的小破院子里面,这会儿月落刚起来,看到了她留下的纸条,三下五除二的就吃掉了羊肉烤饼,至于馎饦,她想着晚上煮来吃,好东西不能一下子就吃完。 看到迟晚,月落快步迎了上来,“女郎。” “你帮我研墨,我要写折子。” 月落立即点头,虽不知为什么,但只要主子吩咐的事,她都会去做。 ——臣驸马都尉,奉议大夫,虎贲军校尉,清远县知县迟晚,冒昧上书陛下,恳请陛下赐臣一见。 臣蒙圣恩,尚公主,担要职,然臣之家人…… 这么文绉绉地写折子,得写个几百字,迟晚先写了草稿,润色好了,再写到折子上。 迟晚这边刚写好草稿,春归就带人上了门。 “驸马,臣奉殿下之命,为驸马送来两个人。” 迟晚抬眸看向春归的身后,两个女人,一个是乾元,一个是和元。 “这两位是?” 两人一同走上来,“属下陈远,见过驸马。” “属下陈近,见过驸马。” 陈远是女乾元,她率先说道:“驸马日后有事尽管吩咐我俩就行。” 看得出来,这俩一个是阿姐,一个是妹妹。 迟晚点头,对一旁的春归说,“替我谢过殿下。” 春归:“是。” 说着她歪头看书案上的草稿,默默把上面的内容记在心里。 回到永宁院,春归跟虞九舟说了自己看到的内容,“殿下,真的让驸马去见陛下吗?” “父皇不会见她的。”虞九舟笃定。 春归讶异道:“折子上写了淮安侯府兼并民田,逼良为娼,逼死百姓,陛下会视而不见吗?” 虞九舟摇摇头,“陛下最看重颜面,也最不愿意把丢脸的事放在明面上讲,这个事情不到御史弹劾,不到闹出不可收拾的局面,他不会处理的,对迟晚,他谈不上喜欢,也绝不允许这个事情被拿到明面上讨论,除非迟晚能豁出去,让他不得不见。” 上一世有人撞死在宫门口,父皇不得不处置,血溅宫门是百姓拼着九族俱灭想出来唯一能引起重视的主意,在父皇看来,却是因为皇家颜面受损,为此怒骂百姓无君无父,不忠不孝。 虞九舟心中有些难过,上辈子她就是太相信父皇爱自己了,才错失了许多机会。 春归愕然看着她,殿下在陛下面前向来是小女儿姿态,从未想过殿下居然是这么看陛下的,对于她们这些公主府的臣下来说,一切以长公主殿下为准,她们这些人,别说是让她们剑指皇帝,就算要了她们的命,她们也会毫不犹豫。 此刻春归也明白了,对公主殿下来说,父亲首先是皇帝,其次才是父亲。 可上一世的虞九舟,总认为父皇先是父亲才是皇帝。 春归还有一个疑问,“殿下,要是驸马真的能豁得出去呢?” 虞九舟勾起了唇,“那就看她命大不大了。” “可是殿下,若驸马死了,药丸的生意就做不成了。”春归能成为女官,自然有独到的眼力。 迟晚制作出来的抑制贴,公主府一定会有很多银子入账,那是长公主的生意,没有人敢仿造,更没有人敢抢夺。 长公主生活上不缺银子,做事却缺银子,大周皇帝都缺银子。 虞九舟抚平自己宽大的袖子,不动声色道:“孤不与蠢货合作。” 要是连这一劫都逃不过,她何苦给自己找一个愚蠢的合作者。 24、第 24 章 正如虞九舟说的那样,迟晚第一次见识了什么是皇权,天下都是皇帝的,若他不想见,下面的人都不敢把折子递上去。 迟晚把折子给陈远,让陈远递到了秘书监,结果根本没有得到回应,这也导致了淮安侯府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更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了。 皇宫内。 皇帝批完奏折,旁边的太监立即奉茶,他看了一眼询问,“迟晚递折子了?” “是的陛下,驸马叫人递上折子,请求陛下赐见,” “阿舟给她谋了个清远县知县的位置,不好好去上任,见朕做什么?” “启禀陛下,老奴把折子拿来了,陛下要看看吗?” “那就看看吧。” 皇帝打开了折子,随即冷哼一声把折子扔到桌案上起身,皇帝在做皇子时就是有名的美男子,因这副脸蛋,还被评为大周第一美男,可惜年纪大了,今年已经近六十岁,再加上修长的胡子,完全看不出来往日风采。 本该修长的身形,因保养不当,宽大的龙袍都挡不住肚子,显得又高又壮,横眉的时候,倒是显得威严。 “淮南侯府世受大周皇恩,为了区区田地,上愧对于大周历代帝王,愧对于朕,下愧对于淮安侯侯府祖宗,这些不肖子孙,便是死后也无言面见祖宗。” 皇帝走到炉子边坐下,歪靠在软榻上,“这个迟晚倒是有些魄力,居然敢跟朕告发淮安侯府,只是如今那些开国勋贵是越发不中用了,淮安侯府是朕要扶持的,哪能刚升了官就查出犯事的。” 皇帝不想打自己的脸,只是指了指炉子,“朕今日没有看到折子,望驸马能适可而止。” 太监去拿起桌案上的折子,然后扔到了炉子里,炉子里面的炭火燃烧得更旺些,火锅照映在皇帝的脸上,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太监偷偷看了一眼,只觉得陛下越发的深不可测,连忙低头不语,他跟在皇帝身边久了,深知陛下说这么多,不是为了让他们这些奴婢接话的,其实是皇帝在自言自语。 但凡这些话传出去,他们这些奴婢都得死,不是他一个,是整个大明宫的太监宫女,上上下下数千人都得死。 …… 迟晚还以为,自己的折子都写成那样了,人证物证俱在,都不用怎么查就可以定案的一个案子,居然毫无回音。 明日就是除夕,腊月二十九日放假,直到大年初六才开始上值,而且值班人员是分批处理公务,直到过了元宵才正式开始当值,正月十六开一场大朝会。 迟晚以为,可能是放假的原因,皇帝不再看折子了,就等着过完年再说这件事。 不对啊,她即将要去任职清远县的知县,时间刚好是过年这段时间,人家都放假,就她去上班吗? 迟晚看着满地的药材,药材算不得着急,虞九舟的情况也稳定下来,她决定先去一趟清远县。 除夕皇帝设宴,勋贵及家眷入宫,文官三品以上携家眷入宫赴宴,她是驸马,肯定要随虞九舟共同赴宴,她也会见到皇帝。 不过除夕宴上不适合说这些,如果她能跟皇帝单独相处还行,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其实她已经知道,状告长公主兼并民田的案发地点就在清远县。 迟晚决定今日去清远县一趟看看情况,就当去点卯了,今日清远县县衙应该是有值班人员的。 大周律法规定,面向地方的官府衙门就算放假也必须有人值班,比如县衙放假的时候,知县,县丞,县尉轮番值班,县衙内的卫队捕快也要值班。 大清早的时候,迟晚先把自己的药材整理了出来,对一旁帮忙的月落道:“今日阳光正好,这些药材晒上阳光弱了之后,帮我收回去。” 药丸的制作过程会比膏药抑制贴更麻烦,她要自己动手制作出来,当作样品才行,只有样品好,才能做下一步的事情。 一些不紧要的过程,她会留给月落去做,也是为了给月落找点事情做,毕竟月落是前身的书童,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肯定互相了解,她的变化太大,搞不好会被看出来什么。 迟晚要把月落分派出去,让她有自己的事情做,两人慢慢地分开,以后自己的变化再大,反正两人有一个空窗期,空窗期里面出现了什么变化,自然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月落讶异地看了迟晚一眼,这两天她也听说了驸马懂医的事,两人相处的时间比跟父母兄弟姐妹相处的时间要多得多,一天十二个时辰,除了睡觉时间几乎都在一起。 她从不知道驸马会医,只是她不觉得迟晚已经换了一个人,而是委婉地劝说道:“女郎,长公主为你争取了清远县知县的位置,京县官位置重要,长公主殿下还是看好女郎你的。” 月落以为迟晚研究药,可能是为了害虞九舟,所以劝阻一下,搞什么药丸之类的,哪有好好做官好,做药丸可能是中山王给迟晚的任务,搞这些害人的东西,不如好好地干出政绩来。 靠着跟中山王做坏事得来的利益,完全没有靠自己做出来的成绩靠谱。 月落很清楚,自家女郎跟着中山王做了这么多坏事,结果名声坏透了,以前只是一个纨绔,还能说一句人不风流枉少年,跟了中山王之后,那真的快遗臭万年了。 还是长公主好,直接把女郎安排到了实职之上。 因为陛下亲自下旨,除了长公主殿下,别的那些王上都没有这个面子,七品官通常是吏部出一个任职文书就行了。 迟晚微怔了下,随即笑道:“我知晓了。” 月落虽看不上前身,但也是真心为前身好的,也有可能两人主仆捆绑,不管为了什么,迟晚日后都不会对月落太差的,这样一个人,在被主子的影响下,都没有选择做坏事,还在劝阻,她想着等手里有钱了,给月落一笔钱,无论对方是想娶妻生女,还是做生意,她都会支持一下。 迟晚叮嘱了一下月落怎么处理这些药材,并没有具体说这些药材是做什么,然后去到永宁院。 她要跟虞九舟打声招呼,然后去清远县。 迟晚来到永宁院时,虞九舟刚在春归的服侍下起来。 她上前就要为虞九舟把脉,虞九舟的眸子冷了冷,给了她一个如刀子般的眼神。 迟晚立即解释道:“殿下的身体好了许多,臣在帮殿下看看,今日吃药是否需要调整。” 明日除夕宴,虞九舟肯定要在场的,昨晚迟晚离开后,她也让刘院判来看了,刘院判的意思是迟晚的药很有用,她的身体恢复得比想象的快,正常参加除夕宴没问题。 虞九舟惊讶于迟晚真的会医,还给她治疗了,听迟晚这么说,还是伸出了手。 见公主殿下优雅地伸出自己白皙柔嫩的手,迟晚赶紧把手放在了虞九舟的手腕上,细看的话,还能看出她的手有些微小的抖动。 虞九舟不以为意地垂眸,“你今日要去清远县?” “是。” 虞九舟弯唇,兔子要掉入陷阱了。 25、第 25 章 迟晚其实有些奇怪,虞九舟会主动问她的行程。 对虞九舟提前知道自己的行程,她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整个公主府都在虞九舟的掌控之中,前身能得逞,也是走了狗运了。 迟晚以为虞九舟可能是担心自己的身体,就道:“殿下不用担心,臣今晚就归府,白日殿下只要贴好抑制膏药贴,让刘院判来请平安脉也无妨。” 虞九舟瞥了她一眼,谁担心她归不归府了,“孤只是想告诉你,你在外面不管做了什么,孤都不会为你收拾烂摊子。” 不知如此,迟晚还敢不敢跟淮安侯府断绝关系。 迟晚不以为意,目前而言,她没有价值让虞九舟为自己做什么,何况,对方本就巴不得杀了她呢。 虞九舟看到她的第一眼,永远是难掩的杀意,她不觉得她无法掩盖自己的杀意,只是想叫她知道,她的生死由不得自己。 这样侧面说明了,对方短时间内不会杀了她,至少不会无缘无故地杀了她。 “是,殿下说得对,臣也不会为殿下招惹麻烦的。” 迟晚笑着行礼,忽然想到了什么,“殿下的抑制贴该换了,臣帮殿下换完再走吧。” 虞九舟:“……”在更换抑制贴时,迟晚的手指在她的腺体旁边撩抚,她是又厌恶又不适。 有时真想剁掉迟晚的爪子,哪怕她的动作极尽温柔,也没有任何的唐突,可抑制贴是贴在腺体上的,本身就是很亲密的行为。 似感觉到了虞九舟的不满,春归连忙上前,“不如驸马教我怎么贴,我为殿下贴上。” 迟晚掩下眼中笑意,装作犹豫的模样,“嗯……也不是不可以。” 虞九舟:“?”那昨晚迟晚还给她换药? 在迟晚看来,这只是在伺候虞九舟,她心里下意识地认为,都是女人,帮忙贴一下膏药而已,况且只是贴在靠近颈椎的地方。 没有abo概念的迟晚,脑袋单纯地跟清水一样,虞九舟可就不一样了,听说可以让别人代劳,她的眼神差点儿把迟晚杀死。 可自己没有问,还以为只能迟晚使用,想起来又憋屈。 迟晚教春归怎么贴膏药之后,就想到以后大批量生产抑制贴时,可以在包装膏药的外面画上使用手册,也不算太难,雕刻成印章似的,直接印上去就行。 这个世界已经有印刷术了,连活字印刷术都有,只要她说明自己的想法,应该很容易。 但她没有想到,自己这个想法马上被否决了,画师说这是淫画,要是包裹在药的外面,根本不会有人买,就算有人买也是偷偷摸摸的。 当然了,这是后话,也是让迟晚更深刻知道abo世界的许多禁忌。 迟晚不知道的是,她这边离开永宁院后,寝殿里面沉默了许久。 春归不敢说话,生怕哪句话说得不对,殿下就要马上杀了驸马。 平静了一会儿,虞九舟冷声开口,“给她那匹丑马下巴豆。” “啊?” 春归立即反应过来,殿下是让她给驸马要骑的马下巴豆,等半路马匹拉虚脱了,驸马就得走着去清远县了。 殿下有命,她不敢不从,春归跟外面的夏去说了一声,夏去眼睛一亮,立马翻墙走了。 为了节省时间,夏去连正门都不走,看到公主府侍卫异样的目光,她凶巴巴道:“看什么看?” 夏去抄近路到了马厩,对旁边喂马的小厮道:“拿些巴豆过来。” “啊?夏将军这是要做什么?”小厮懵了,怎么还要巴豆。 马厩是有些巴豆,马匹消化不良的时候,多少会用上些手段,确保马匹的健康,一般不会多用。 夏去故作凶悍模样,“让你拿就拿,哪那么多废话?” 小厮连忙赔笑,“是是是,敢问夏将军,是要致泄量,还是致死?” “当然是致泄。”夏去是看不惯迟晚,但还没必要为此杀了一匹马,或者摔死迟晚。 “喂给驸马的那匹马,记住了,要拉虚脱就行。” 小厮不理解,但赶紧去拿巴豆喂给那匹在马厩里面最虚的马。 迟晚过来时,夏去躲在一旁偷笑。 小厮自知做了坏事,赶紧把马匹牵出来,殷勤上前,“驸马,这是您的马。” 听起来有点儿奇怪,更奇怪的是,这个小厮上次看她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呢,怎么忽然变了一个人似的。 迟晚疑惑地看了小厮一眼,接过马匹,“多谢。” “当不得驸马的谢。”小厮连忙行礼。 奇奇怪怪的,旁边跟着她的陈远陈近姐妹俩对视了一眼,默契的什么话都没说。 迟晚觉得莫名,陈远却接过了她的马,“驸马,属下来牵。” 今日这陈远跟她一起去,陈家姐妹俩都会武,他们也是虞九舟派来盯着她的,这俩人一个帮她管内宅,一个在她出去时跟着她。 迟晚并不介意身边有两个眼线,至少从她的简单了解中得知,这两姐妹很厉害。 可再厉害的人,也无法阻止马匹拉肚子。 从离开公主府,迟晚的这匹马就在拉,拉到出城就彻底坚持不下去了。 马蹄子一个发软就跪在了地上,还好迟晚反应快,一个翻身稳稳落地。 陈远赶紧下驴上前,“驸马,您没事吧?” 陈远心中是很惊讶的,没想到驸马的身手这么好,外界不是传言驸马不学无术吗?无论是医术,还是这一身功夫,都不像是不学无术的样子。 迟晚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在逐渐改变,她只是摇头,“没事。” 现在她面临着两个选择,回公主府,走回去要一个时辰,要么走到清远县,那就要一个半时辰了。 迟晚看了一眼陈远的驴,要不…… “迟晚,迟晚!”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迟晚扭头看过去,见居然是林制义那个小胖子,不由得笑问,“制义,你不是被关在家里不让出门吗?” 今日的小胖子一身天蓝色的华服,看起来非常贵气,身上的兽毛主打一个有钱。 相比起来迟晚低调许多,一身素衣,穿地跟普通学子一样,除了兽毛的外套,还有足够厚实的披风,能看出来她出身殷实,但算不上富贵。 林制义无语地摆摆手,“别提了,你上来,我有事要与你说。” 两人有什么话好说,大清早地在城门口等她。 “我有事要去清远县,你直说就好。” “那你上来,我送你去。”林制义看起来有着急的事情要找她。 “这……”迟晚看了看自己虚弱的这匹马,又看向了林制义的豪华马车。 “快上来吧,你的马我让人牵回城里。”林制义挥手,随后又道:“你这匹马又老又弱,我让人给你准备一匹好的,一会儿就给你带到清远县去。” 迟晚拱了拱手,大不了后面再找机会还回去好了。 林制义的豪华马车就像是那种豪华房车一样,里面有软榻还有桌案,就是一个移动的房间。 迟晚感叹林家不愧是皇商,确实会享受。 坐定之后,迟晚看着殷勤给自己倒茶的小胖子,“说吧,找我什么事。” “我先去公主府找你,听人说你刚出府要去清远县,我本要去清远县找你,没想到刚出城,就看到了你。” 林制义也很意外,自己的马车竟能跑过骑马的一行人。 迟晚也不想啊,谁能知道马会半路拉虚脱。 要是她知道这是虞九舟让人做的,只怕会更无奈,谁会想到堂堂长公主会这么……幼稚? 虞九舟单纯地想整治一下迟晚,让她摔一跤吃吃苦头,也不知道她的身手会这么好。 但凡知道,她可能就会让夏去几个人扮演强盗,路上揍迟晚一顿了。 26、第 26 章 林制义来找迟晚是为了当时听到她要做生意的事情,回去跟父亲说了自己的想法后,父亲虽不看好什么药材生意,却想要跟长公主府搭上关系。 他心知自己儿子不是一个做考科举的料子,也只是为了让他能找点事情做,别整天傻乎乎地被人骗银子。 以林家的实力,银子都不算什么,可林制义交往的那些人,除了骗银子花一无是处,就算林家把银子用来施粥,还能在京都换取好名声呢,给那些人骗去,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那些人里面最后也就出了一个迟晚,当了驸马,想着跟长公主府搭上关系,不管迟晚做什么生意,都让儿子随一笔。 林家是有钱,可白花花的银子,总不能扔到水里连个响都听不到吧。 迟晚听林制义说要跟自己做生意,她故作不解,“你们林家这么有钱,还能看上我这个小生意呢?” 当时她随口跟林制义说了一句,也不是为了跟林家合作,她是惦记上了林家一个人,当时她看小说还挺有印象的,想着通过林制义,认识一下林家的那位。 倒是未曾想,林家居然要跟她做生意,想来也不是真的看好她这个生意的前景,估计是为了跟长公主搭上关系。 迟晚有自知之明,在没有看到样品的情况下,对生意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要是林制义还能说他是地主家的傻儿子,可要是他的家人也支持,那就不得不令人深思了。 果然,林制义伸出一个手指低声道:“我家愿意出这个数?一万两占一成。” 迟晚轻笑,“林家好大的手笔。” “只是若是你与我谈生意,我或许还能跟你好好谈一下,既然是林家,那就不是这个谈法了。” “我的药馆林家可以参股,但我的分成点,需按照一百个点来算,林家只能占一个点。” 一万两一个点,算起来这个生意要投入一百万两银子才行,一百万两银子是什么概念?武城赈灾,朝廷才给了十万赈灾银,那事关武城数十万人的生计。 所以说,林家给的一万两已经很多了,可做生意不是这么算的。 市场上稀缺她的药丸,况且还有美容养生一系列的东西,乾元坤泽和元,男女老少的市场她都会网入其中,单在京都说不好就能赚到百万两银子,况且这个生意的靠山是虞九舟,技术是她出的,光出银子,哪怕附带经营,一个点已经不少了。 她给虞九舟九成,只因那人是虞九舟,跟林家是在商言商,毫无情分可言,甚至是林家主动想攀上公主府的关系,所以不管怎么算,一万两银子,最多给林家一个点。 跟人合伙做生意,不是你出五十万,我出五十万,我们就各占50%的股份了,还要看资源关系,个人能力,一个生意能做出来,往往后面更重要。 哪怕药馆的生意全由林家出资,一万两银子起步,迟晚也不会再多给一点。 她是技术人员,虞九舟是资源咖,而且那可是虞九舟,多给点钱怎么了,公主府又不是拿不出一万两银子,她同意林家入股,看中的还是林家遍布北方的产业链。 到时候以长公主的名义扩充虽然不会太难,但是耗时耗力,用林家的是现成的。 迟晚的话让林制义震惊的张大了嘴巴,随后兴奋道:“好好好,怪不得你能当驸马,这样的话我家就能多出钱了,到时候你可想着点儿弟弟我啊!” 迟晚:“……” 不愧是人傻钱多林多金,为了自己日后零花钱多,都能让家里不知道多出多少钱。 “行了,清远县快到了,我先下车。”迟晚可不想被清远县百姓看到她坐豪车,否则日后工作不好处理。 “为何?”林制义疑惑了一瞬,随即明白过来,“我懂,你们这些官员都这样,不过你是勋贵又不是文官,对哦,我听说你已经任清远县知县了。” “罢了罢了,我让人给你准备马,给你属下也准备一匹,省得她骑驴了,怪丢脸的。” 迟晚无语,陈远说公主府的马都是公主的,不是为公主办事不能骑马,她只能去借了驴,驴脖子上的铃铛叮叮当当地直响,对官员来说确实有点儿失形象。 “如此那便多谢了,晚上回来就把马还你。” “还什么,两匹马而已,你我是朋友,谈什么还不还的可就伤感情了。”林制义大方地摆摆手。 马匹是军用物资,市面上就算能买到,那马商背后也是有关系的,而且规模算不上特别大。 一匹马的价格差不多几十两银子,迟晚看到林制义牵来的两匹马,一看就还不错。 迟晚道了声谢,翻身上马,由陈远带着往清远县县衙去。 清远县是京县,一个县约莫有十万人,都相当于部分州级城了。 迟晚入城观察了一会儿,清远县是几个京县里面比较差的那个,农田被勋贵世家,士绅豪族把控,就算是知县,在这边也没什么话语权。 来到这个地方,迟晚已经做好打一场硬仗的准备了。 …… 秦国长公主府。 秦国是长公主封号,如秦王,齐王等以国名为封号,在圣元这一朝,秦国的封号给了虞九舟,意味着无上尊贵,大周史上用封国为封号的公主仅此一人,秦这个封号,一共封了两次,两个都做了皇帝,可见虞九舟这个封号的尊贵。 长公主府的规格自然也是一等一的,比皇宫肯定比不上,但比京都任何宅子都是顶尖的,无论王爷国公还是首辅的宅子,比起长公主府都差一些。 虞九舟的永宁院在长公主府更是最大最好的一个院落,她靠坐在暖亭里,冬日寒冷,亭子围上帷幔,里面燃上了炉子,热茶烤橘,还有……栗子。 在寝殿里时间久了,虞九舟也想换个地方待待,今日觉得身体大好,又出了大太阳,她便想出来晒晒太阳。 没一会儿夏去走了过来,“殿下,驸马在城外遇到了皇商林家的林制义。” 虞九舟挑眉,她不意外迟晚跟林制义的关系,这样的话,让迟晚徒步的目的岂不是没有达成。 “殿下,要不我带人在她回来的路上,收拾她一顿?”夏去说的这个“她”,旁边的人都知道是谁。 她们早就想收拾迟晚了,只要公主殿下同意,不,默认就行。 虞九舟端起旁边的热茶微抿了一口,什么都没有说。 还是旁边的春归道:“你当殿下为何让驸马做清远县的知县。” “为什么?”夏去傻傻地问。 “淮安侯府兼并的民田就在清远县,而受害人状告公主府被关押在了清远县大牢里,这件事就等着驸马去处理呢。” 春归说得这么明白,夏去也不傻,“你的意思是,殿下是在给她挖坑?” “咳!”春归轻咳一声,给她使了个眼色,“也不算挖坑,是考验。” 夏去偷瞄了虞九舟一眼,随即嘿嘿一笑。 这个时候做清远县的知县就得处理淮安侯府兼并民田案,就看迟晚是捂住不说,还是偏向哪一方。 迟晚想捂,虞九舟也不会让她把案子给捂住,后面受害人家人撞宫墙,让这件事迅速被京都众人热议,根本捂不住的。 若迟晚偏向淮安侯府,虞九舟就会连同她跟淮安侯府一同覆灭,她手里的证据,容不得淮安侯府逃脱,而迟晚必然会被连累。 可要是迟晚大义灭亲,皇帝那边必然觉得她不懂事,这个人狠起来连自己的家人都不放过,满朝文武都会看不上她,甚至为了某些不为人言说的利益,攻击她。 那迟晚的处境就会变得很差,真正的变成一个孤家寡人,皇帝是孤家寡人,但皇帝有至高无上的权力,迟晚?朝堂上的孤臣是要被人围攻的。 虞九舟把杯中热茶倒在地上,地上的热气升腾而起,总不能让迟晚死得太容易了。 可要是迟晚挣扎出来了,那便是后话了。 迟晚何尝不知,她并非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若前怕虎后怕狼,她也不必谈什么改变命运了。 人生在世,总得闯一闯,闯出去就又是另一番天地。 27-30 第26章 林制义来找迟晚是为了当时听到她要做生意的事情,回去跟父亲说了自己的想法后,父亲虽不看好什么药材生意,却想要跟长公主府搭上关系。 他心知自己儿子不是一个做考科举的料子,也只是为了让他能找点事情做,别整天傻乎乎地被人骗银子。 以林家的实力,银子都不算什么,可林制义交往的那些人,除了骗银子花一无是处,就算林家把银子用来施粥,还能在京都换取好名声呢,给那些人骗去,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那些人里面最后也就出了一个迟晚,当了驸马,想着跟长公主府搭上关系,不管迟晚做什么生意,都让儿子随一笔。 林家是有钱,可白花花的银子,总不能扔到水里连个响都听不到吧。 迟晚听林制义说要跟自己做生意,她故作不解,“你们林家这么有钱,还能看上我这个小生意呢?” 当时她随口跟林制义说了一句,也不是为了跟林家合作,她是惦记上了林家一个人,当时她看小说还挺有印象的,想着通过林制义,认识一下林家的那位。 倒是未曾想,林家居然要跟她做生意,想来也不是真的看好她这个生意的前景,估计是为了跟长公主搭上关系。 迟晚有自知之明,在没有看到样品的情况下,对生意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要是林制义还能说他是地主家的傻儿子,可要是他的家人也支持,那就不得不令人深思了。 果然,林制义伸出一个手指低声道:“我家愿意出这个数?一万两占一成。” 迟晚轻笑,“林家好大的手笔。” “只是若是你与我谈生意,我或许还能跟你好好谈一下,既然是林家,那就不是这个谈法了。” “我的药馆林家可以参股,但我的分成点,需按照一百个点来算,林家只能占一个点。” 一万两一个点,算起来这个生意要投入一百万两银子才行,一百万两银子是什么概念?武城赈灾,朝廷才给了十万赈灾银,那事关武城数十万人的生计。 所以说,林家给的一万两已经很多了,可做生意不是这么算的。 市场上稀缺她的药丸,况且还有美容养生一系列的东西,乾元坤泽和元,男女老少的市场她都会网入其中,单在京都说不好就能赚到百万两银子,况且这个生意的靠山是虞九舟,技术是她出的,光出银子,哪怕附带经营,一个点已经不少了。 她给虞九舟九成,只因那人是虞九舟,跟林家是在商言商,毫无情分可言,甚至是林家主动想攀上公主府的关系,所以不管怎么算,一万两银子,最多给林家一个点。 跟人合伙做生意,不是你出五十万,我出五十万,我们就各占50%的股份了,还要看资源关系,个人能力,一个生意能做出来,往往后面更重要。 哪怕药馆的生意全由林家出资,一万两银子起步,迟晚也不会再多给一点。 她是技术人员,虞九舟是资源咖,而且那可是虞九舟,多给点钱怎么了,公主府又不是拿不出一万两银子,她同意林家入股,看中的还是林家遍布北方的产业链。 到时候以长公主的名义扩充虽然不会太难,但是耗时耗力,用林家的是现成的。 迟晚的话让林制义震惊的张大了嘴巴,随后兴奋道:“好好好,怪不得你能当驸马,这样的话我家就能多出钱了,到时候你可想着点儿弟弟我啊!” 迟晚:“……” 不愧是人傻钱多林多金,为了自己日后零花钱多,都能让家里不知道多出多少钱。 “行了,清远县快到了,我先下车。”迟晚可不想被清远县百姓看到她坐豪车,否则日后工作不好处理。 “为何?”林制义疑惑了一瞬,随即明白过来,“我懂,你们这些官员都这样,不过你是勋贵又不是文官,对哦,我听说你已经任清远县知县了。” “罢了罢了,我让人给你准备马,给你属下也准备一匹,省得她骑驴了,怪丢脸的。” 迟晚无语,陈远说公主府的马都是公主的,不是为公主办事不能骑马,他只能去借了驴,驴脖子上的铃铛叮叮当当地直响,对官员来说确实有点儿失形象。 “如此那便多谢了,晚上回来就把马还你。” “还什么,两匹马而已,你我是朋友,谈什么还不还的可就伤感情了。”林制义大方地摆摆手。 马匹是军用物资,市面上就算能买到,那马商背后也是有关系的,而且规模算不上特别大。 一匹马的价格差不多几十两银子,迟晚看到林制义牵来的两匹马,一看就还不错。 迟晚道了声谢,翻身上马,由陈远带着往清远县县衙去。 清远县是京县,一个县约莫有十万人,都相当于部分州级城了。 迟晚入城观察了一会儿,清远县是几个京县里面比较差的那个,农田被勋贵世家,士绅豪族把控,就算是知县,在这边也没什么话语权。 来到这个地方,迟晚已经做好打一场硬仗的准备了。 …… 秦国长公主府。 秦国是长公主封号,如秦王,齐王等以国名为封号,在圣元这一朝,秦国的封号给了虞九舟,意味着无上尊贵,大周史上用封国为封号的公主仅此一人,秦这个封号,一共封了两次,两个都做了皇帝,可见虞九舟这个封号的尊贵。 长公主府的规格自然也是一等一的,比皇宫肯定比不上,但比京都任何宅子都是顶尖的,无论王爷国公还是首辅的宅子,比起长公主府都差一些。 虞九舟的永宁院在长公主府更是最大最好的一个院落,她靠坐在暖亭里,冬日寒冷,亭子围上帷幔,里面燃上了炉子,热茶烤橘,还有……栗子。 在寝殿里时间久了,虞九舟也想换个地方待待,今日觉得身体大好,又出了大太阳,她便想出来晒晒太阳。 没一会儿夏去走了过来,“殿下,驸马在城外遇到了皇商林家的林制义。” 虞九舟挑眉,她不意外迟晚跟林制义的关系,这样的话,让迟晚徒步的目的岂不是没有达成。 “殿下,要不我带人在她回来的路上,收拾她一顿?”夏去说的这个“她”,旁边的人都知道是谁。 她们早就想收拾迟晚了,只要公主殿下同意,不,默认就行。 虞九舟端起旁边的热茶微抿了一口,什么都没有说。 还是旁边的春归道:“你当殿下为何让驸马做清远县的知县。” “为什么?”夏去傻傻地问。 “淮安侯府兼并的民田就在清远县,而受害人状告公主府被关押在了清远县大牢里,这件事就等着驸马去处理呢。” 春归说得这么明白,夏去也不傻,“你的意思是,殿下是在给她挖坑?” “咳!”春归轻咳一声,给她使了个眼色,“也不算挖坑,是考验。” 夏去偷瞄了虞九舟一眼,随即嘿嘿一笑。 这个时候做清远县的知县就得处理淮安侯府兼并民田案,就看迟晚是捂住不说,还是偏向哪一方。 迟晚想捂,虞九舟也不会让她把案子给捂住,后面受害人家人撞宫墙,让这件事迅速被京都众人热议,根本捂不住的。 若迟晚偏向淮安侯府,虞九舟就会连同她跟淮安侯府一同覆灭,她手里的证据,容不得淮安侯府逃脱,而迟晚必然会被连累。 可要是迟晚大义灭亲,皇帝那边必然觉得她不懂事,这个人狠起来连自己的家人都不放过,满朝文武都会看不上她,甚至为了某些不为人言说的利益,攻击她。 那迟晚的处境就会变得很差,真正的变成一个孤家寡人,皇帝是孤家寡人,但皇帝有至高无上的权力,迟晚?朝堂上的孤臣是要被人围攻的。 虞九舟把杯中热茶倒在地上,地上的热气升腾而起,总不能让迟晚死得太容易了。 可要是迟晚挣扎出来了,那便是后话了。 迟晚何尝不知,她并非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若前怕虎后怕狼,她也不必谈什么改变命运了。 人生在世,总得闯一闯,闯出去就又是另一番天地。 第27章 清远县衙门。 迟晚的到来没有惊动任何人, 也没有人认为,她会在过年前后来任职,当朝驸马, 出身勋贵, 怎么也是那种高高在上的,所有人都认为,她肯定会等到元宵过了再来。 况且驸马对外的名声一直不怎么样,这样一个人哪里会好好办公。 清远县衙门上下都做好迎来一个纨绔的准备,这个纨绔说不定还会贪污, 什么强抢民女, 打杀百姓,还有强取豪夺,这是许多勋贵的标配。 大周立国两百年,勋贵早就不是开国时期, 不说有文化的,但至少能打。 现在的勋贵,基本是靠朝廷养着的废物。 大周一百年的时候, 又诞生了一批新的勋贵,这些勋贵也是打出来的, 新老勋贵之争百年, 目前老牌勋贵在军中毫无地位。 部分勋贵子弟都转为了文官,但是很好,读书也不是谁能读出来的, 要绝对的天赋, 能考上秀才的或许还算不上天才,能考上举人的,可能说这人读书很努力, 勤快认真,但多少有点儿天赋,真正考上进士的才算是天才,最起码是地方上的天才。 勋贵子弟的优势在于资源,可入太学学习,不缺名师指导,至少不缺书看,还有各种前辈笔记。 教育资源分布是大周最大的难题,哪怕大周开国之初,让百姓都能考科举,不局限于世家勋贵之中,但教育资源的不公平,导致了能入朝为官的人,大多数都有背景。 而且现在衍生出来了一套同门同窗同乡关系,导致了天然的圈子划分,要么和光同尘,要么跌落尘埃。 许多出身一般的学子考中进士后,就会拜访座师,房师,总之先给自己找一个靠山,久而久之,各个圈子的壮大,不加入都不行。 圣元一朝这个情况几乎到了无法抑制的情况,这些人联合起来对抗皇权时,圣元帝都不敢硬刚,所以他想扶持勋贵,用勋贵对抗文官集团,这就是太学从只教授皇室宗室,到招收勋贵自己的原因。 后来扶持虞九舟,就是圣元帝这个董事长,想要培养出来一个没有股权的ceo对抗那些文官集团,帮他看着自己的身后事。 可是他没想到,自己选的继承人不行,直接否认自己过继,又追封自己的亲生父亲为皇帝,弄得他很尴尬,哪怕虞九舟凭借自己的能力拿到了股权,也没能对抗天命所归。 更别说那些早已没落掉的勋贵了,大部分都是空有爵位。 因此,纵观圣元一朝,勋贵都没有登上竞争的舞台。 清远县的官员忌惮迟晚,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公主府,而不是淮安侯府。 迟晚看过小说,宝安王当上皇帝后对朝堂局势有过分析,虞九舟那边也有,这毕竟是一本权谋小说,关于朝堂的描写不少。 她记忆力好,再结合前身在烟花之地听到的那些消息,大概也能猜出来自己现在的处境。 来之前,她也跟陈远聊过,清远县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存在,也得知京县的许多地方基本是庄子,庄子就是皇家勋贵,或者是世家官员之类的圈的地,然后建成庄子。 一个普通的勋贵在京县就有十几个庄子,京都小官家怎么也有几个庄子,在各方瓜分之下,留给普通百姓的地很少。 可以说,勋贵世家占地80%,剩下的20%,才是百姓的,这个百姓还包含着商户之类的。 清远县更是糟糕,好的田地都是勋贵世家的,只有那种偏僻的,劣质的土地,百姓们还能保得住,要么就是租人家的。 大周两百年都算兴盛,只能说,当真应了那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迟晚看着面前如野兽血盆大口的衙门,忽然改了主意,“陈远,我们去吃羊肉面。” 冬日里面吃羊蝎子锅,一口热乎下肚,整个人的身子都热了起来。 可惜这个世界还没有锅子,只能一碗羊肉面暖暖身了。 她这一趟来清远县,主要是看看这边的情况,也不是说一口吃个胖子,就要把清远县给查个底朝天。 “老板,两碗羊肉面,再来两个羊肉烤饼。” 迟晚来到羊肉面的店里,对着一旁的老板开口道。 这家店人挺多的,在普遍条件一般的清远县,能下馆子的条件都不错,走南闯北的商人,能上酒楼的,那条件就更好了。 不过就是要这种不大不小的馆子,流通的消息才更多,也更接地气。 迟晚坐到椅子上,对陈远挥挥手。 陈远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做。 “快坐下,既然出来了,你我不分尊卑,是朋友。” 迟晚一身书生装扮,陈远穿的劲装,黑色的传统武人穿的衣服,短袖外套,布料还不错,单看穿着打扮的话,看不出两人的地位上有太大的差距。 今日刻意穿得这么低调,主要还是为了行走方便,要是被人一眼看出来身份不差,那估计都打听不到什么消息了。 陈远还是坐到了迟晚的对面,同时对这位传说中纨绔人渣,有了新的认识。 一个纨绔人渣,是不会跟属下坐在一起的。 坐下后,陈远拱手,“属下谢过驸……女郎。” 陈远在触及迟晚目光时及时改口,有些莫名的不知所措。 迟晚也不介意,耳边分辨着周围的聊天声,终于让她听到了一个有用的信息。 “你们知不知道,有人去衙门状告长公主府,结果告状的人被抓了起来,这都好几日了,恐怕过年都出不来。” “怎么可能出来,再过段时间,这件事没人想起来了,告状的人就死定了。” “不是说秦国长公主聪慧有礼,平日里陛下批阅奏折的时候,还会给出建议,陛下都说殿下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若是乾元,必然会是一个好皇帝。” “得了吧,说不定是陛下故意这么说的,谁不觉得自己的孩子好,结果呢?” “兼并民田,贪婪无度,以势压人,滥杀无辜,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秦国的封号,怎么配做我大周的长公主。” “嘘,你不想活了,当街议论长公主殿下,你小心九族不保。” “我大周学子言论自由,上能直指帝王错漏,下能指责朝堂诸臣,我有何不敢,区区坤泽女子居然如此行事,我等学子自该为民请命。” 迟晚刚喝了一口茶水,听到他们这么说,猛地把茶杯放在桌上,“简直是危言耸听,得亏了你只是个秀才,你日后要是当了官,当真是我大周毒瘤。” 张口闭口就是国家大事,这就算了,居然还看不起坤泽,女子,他当自己哪里来的。 况且这人话里话外都在指责虞九舟,这件事都没有调查清楚,就开始这样指责别人,还刻板印象,实在令人不齿。 陈远张大嘴巴看着她,这个驸马也太刚了吧,人生地不熟的,上来就怼可还行,对一个秀才来说,这样的话不可谓不冲击。 她在想,要是驸马在这里被打了,她回去该怎么交代? 果然,那秀才一听,立马站了起来,气冲冲地走到迟晚面前,陈远赶紧起身站在两人的中间。 “你是何人,说话如此难听。” 迟晚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阁下的话难道很好听吗?坤泽女子怎么了?吃你家大米了?整日如此长舌,不当人子。” “你……”秀才气急,“粗俗!” “狂妄!”迟晚冷冷地环视众人一眼,高声道:“你们说长公主府兼并民田,以势压人,滥杀无辜,有证据吗?” “单凭一人状告,证据全无,就敢以谣传谣,办案讲的是证据,不是你的一张嘴,胆敢侮蔑陛下长公主,说出你的名字。” 这个秀才瘦瘦高高的,比陈远高半个头,看着很有气势,听迟晚这么说,怒气冲冲的气势一下子弱了许多。 他打量着迟晚,想着这人会不会是有什么背景,要他的姓名是想打压,还是想做什么。 可迟晚的穿着就是普通学子,一身素衣,就算加上皮毛的外套跟披风,也是不少学子的标配。 家庭条件殷实的家庭,都能穿上这样的衣服。 这也是迟晚今日穿这么低调的目的,一看就很华贵的衣服,容易被人防备。 打量了她之后,秀才心里有底了,继续叫嚣道:“我叫什么关你什么事,狗拿耗子。” “放肆!”陈远喊了一声,下一秒瘦高秀才被一脚踹飞。 出脚的人不是陈远,而是迟晚,她对自己的武力值多少有点儿认知,早上抽空练了拳,感受到了拳意,上一世她练了二十年才感受到了拳意,这一世身体居然头一次就感受到了。 内力跟对拳法的感悟都要达到顶尖才能练出拳意,对拳法的感悟是刻在灵魂里的,可莫名有了内力这件事,确实让她有些疑惑。 没有练拳之前,身体的丹田没有被打开,她都没有感受到内力,可这股内力很熟悉,很像她上一世的内力,难道内力也跟着她一起过来了? 也不是没有可能,她练道家心法,现代社会内力难练,大多数人练的都是外家功夫,练武费钱,需要很多药材。 迟晚小时候,奶奶给她泡了很久的药浴,让她二十岁的时候,内力就小有所成。 这辈子她能明显感受到,晚上练习内家功夫时,进展比上辈子刚练习的时候更快,只待身体温养足够,就可以开始修炼内力。 没想到打了一遍拳,省了多年苦修。 迟晚的轻轻一脚还是让瘦高秀才飞了出去,不过在她的刻意收力的情况下,秀才飞出去,也就是狼狈点儿,并没有受伤。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当街殴打有功名的秀才,简直是无法无天。” 有人可能跟秀才关系好,上前就要理论。 迟晚只看了陈远一眼,陈远上前一步,“侮蔑陛下,长公主殿下,辱骂朝廷命官,依大周律,当诛!” 朝廷命官? 众人议论纷纷,“她是朝廷命官?” “张秀才这是踢到铁板了,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三十才考中秀才,却到处耀武扬威,好为人师。” “张全也是活该,他以为言路广开,区区秀才之身就能议论国政了?况且还是议论陛下跟长公主,大周立国以来因言获罪的也不是没有。” “圣元一朝对言官宽厚,可不是对一些学子宽厚,以为自己读了两天书,就什么都知道了,人家真正懂得的人,这个时候都在家中读书,等着明年乡试,就他张秀才,日日在外遛达。” “别说了。”这人打量一番迟晚,“看这人穿着像是学子,不知是哪家的女郎,年纪轻轻就做了朝廷命官。” “不是勋贵就是世家,若是像这个年纪就能考取进士做官的,我们怎么会不知。” 那些人都是来自各地的天才,能考中进士的,年纪大的就算了,像迟晚这样好看,又年纪轻轻的进士,他们没理由不知道。 迟晚上前一步,“吾乃清远县知县,接到圣旨前来,却没想到在这面馆会听到有人诬蔑陛下。” 她走到张全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此人,“你叫张全是吧?此事会上达天听。” 胆敢侮辱皇帝,真是无知者无畏,言路再怎么开,也不是你一个小小秀才能置疑的,何况那些议论国事的学子,话里话外不是拍皇帝的马屁,就是拍内阁的马屁,哪有跟张全这样的,直接说这不好那不好。 听到这些事情会被皇帝知道,张全才感觉到害怕。 其实作为知县也有能力处理他,但最多是小惩大诫,大周近百年对文人太好,哪怕是秀才,身为当地父母官,知县也没有太大的权力惩罚,最多是打手心,像打屁股跟革除功名,得郡守才有这个资格。 通常情况下,知县只要禀告郡守,只要这人没有什么后台,肯定是会同意的,寻常秀才举人也不敢得罪知县,更何况迟晚还有别的身份,她要是用驸马的身份倒是可以,只不过她在清远县,不会用别的身份。 况且京县知县不一样,品级要更高些,她跟圣京府打声招呼,圣京府还能为了一个秀才拒绝她吗? 可迟晚偏不,她要这件事情闹到御前,没看她话里话外都是陛下,很少提到虞九舟,她要让人知道,自己不是在为长公主府出气,而是为了陛下的面子。 至于皇帝怎么对待张全,想来不止革除功名那么简单。 张全这个人,迟晚一听到名字就想起来了,此人是中山王的人,散播虞九舟谣言的主力,几乎在各个酒楼里面造谣,后来被夏去遇到揍了一顿。 结果因夏去动手这件事,激起许多学子的怒气,认为长公主府仗势欺人,这些人在圣人庙下静坐,让皇帝给出说法。 明明往深了查就能查出真相,皇帝担心被人误以为是维护女儿,直接判了是长公主府的错。 本来迟晚是想小惩大诫的,在听到这个名字后,她就不打算放过他了。 以皇帝的性格,不会轻易放过张全,张全虽不了解皇帝的性格,可他心里有鬼,立即连滚带爬地跪到她的脚边,“知县大人,学生无状,还请知县大人恕罪。” 考取秀才之后,见到官员就能自称一句学生了。 迟晚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冷冷地笑了笑,蹲在他的旁边低声道:“替我给中山王问好,也带句话,若他再敢把爪子伸到殿下面前,我就剁了他的爪子。” 中山王利用前身伤害了虞九舟,又毫不犹豫地把前身给扔了,任由前身死亡,这个人本身就很差劲,对待自己的属下太冷血,她也想趁此机会跟中山王断掉。 为了解决这次的危机,迟晚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张全整个人都呆住了,没想到这人知道这么多,不由得问道:“你到底是谁?” “清远县知县!” 迟晚起身,对一旁的陈远道:“把羊肉烤饼包起来。” 她拿出了一粒碎银递给老板,老板看着手里的银子,觉得很烫手,面前的是知县大人,哪个知县出门吃饭还要付钱。 而且迟晚钱付多了,老板赶紧道:“多……多了。” 听着老板结巴的声音,迟晚笑了笑,“赔你的椅子。” 刚刚张全被踢飞砸烂了椅子,这个钱她得赔。 老板犹豫地想说,这钱还是多了。 可迟晚已经走到了外面,陈远连忙跟了上去,“驸马,我们去哪?” “衙门。” 刚刚路过衙门而不入,也是因为到了中午,衙门里面冷清得很,可能都回家吃饭去了,临近过年冷清很正常。 两人一起走着,马托托付给了面馆老板,一会儿回来骑。 清远县毕竟是京县,还算得上富裕,街道两边的小贩叫卖,拿着剪纸等,有过年气氛的小玩意在街道上跑来跑去,一个人手里还拿着一串糖葫芦。 过年了,平时不舍得吃的东西,咬咬牙也得让孩子吃得开心。 迟晚看着那些跑来跑去的孩子们,唇角带着笑,感受到身边一眼又一眼的目光,无奈开口,“你想说什么?” 陈远落后她一步,当保护的姿态,听到她问话,尴尬地挠了挠头还是道:“驸马是在为殿下出气吗?” “不明显?”迟晚挑眉。 “是很惊讶。” 陈远平日负责打听消息,对迟晚跟长公主之间的事情还算了解,特别是他们调查过迟晚,反正调查的那个人,跟面前这个人完全不一样。 刚刚迟晚上去就给人一脚,除了给长公主殿下出气,她想不到为什么。 令人震惊的是,迟晚的功夫不错,据她了解,驸马不学无术,文武都不行,可相处下来,她觉得驸马是文武双全,行事有度,彬彬有礼。 陈远想到淮安侯府的情况,偏心的爹,不是一个娘亲的世子,也查到迟晚在外名声不好,这个淮安侯世子没少在外面推波助澜,搞臭她的名声。 人不风流枉年少,迟晚爱赌爱喝酒,这俩毛病全京都的勋贵子弟几乎都有,似也算不得什么,或许是大家都看错驸马了呢? 陈远心里给迟晚找着借口,刚刚迟晚踹张全那一脚,她感受到了内力,功夫分内家跟外家* ,也有一起练的她练的就是外家功夫。 像内家功夫,一般只有佛道两家,还有就是一些流传到外面的内功心法,但这很少很少,一百个练家子里面,都不一定有一个练内家功夫的,内外兼修的更是少之又少。 长公主府有练过内家功夫的,所以陈远能感受得出来。 她惊讶的不只是迟晚为长公主殿下出气,还有她居然会内家功夫,好像是听说,淮安侯府先祖就是内家功夫的好手,可惜两百年过去,家中子弟不成器,两三代过后,淮安侯府就没有会内功的了,别说是内功,连会武的都少。 而且内家功夫难练,能练出来比中举都难,只能说驸马不简单,淮安侯府的内功心法定然传了下来。 迟晚也知道,随着自己的表现,肯定会跟以前大不相同,她也不会藏着掖着,目前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些许变化算得了什么。 “殿下是我的妻,我是殿下的郎君,护殿下名声,是我应当做的。” 这句话迟晚是真心的,就算俩人没感情,至少对外而言两人是伴侣,维护自己的伴侣有什么好说的,像前身那样谋害自己伴侣的,才是一个大傻子。 陈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驸马言之有理。” 一开始她只是殿下派来监视迟晚,顺便帮忙做事的人,为人渣驸马做事她心中自然不舒服,但公主有命,她不得不从,直到此时,她对面前的这位驸马才是真正的改观,也产生了几分真心。 两人路过一个卖风铃的摊子,迟晚停下了脚步,圣京处于中原,风铃多是木棒铁片,声音笨重不清脆,这个风铃摊子上居然有贝壳制的风铃。 迟晚走过去,拿起贝壳跟水晶制作的风铃询问,“这个怎么卖?” 水晶里面杂质很多,应该是边角料,这样的摊子也很难买到高货,但上面的贝壳很好看。 看面前是一个普通学子,穿着看起来不是出身小官家,就是普通的乡绅,家中应该不是特别富,老板也就没有要得太离谱,“二两银子。” 迟晚心知他要高了,于是道:“一两。” 一两银子够普通百姓家吃一个月了,老板眼睛一亮,故作不满道:“罢了,大过年的,一两就一两。” 迟晚放下银子提着风铃离开,陈远惊讶于她居然会砍价,但还是道:“驸马,这个东西百文钱就能买到。” 迟晚笑了笑,“你看到他身后的那个小女孩了吗?” “什么?” “要过年了还出来卖货,身边带着一个小姑娘,衣服是旧衣还有补丁,家中条件想来一般,一两银子,他们明日就能好好过年,不用出来卖货了。” 对比刚刚拿着糖葫芦跑来跑去的小孩,小姑娘躲在父亲的身后,乖巧地看着来往的行人,一双眸子亮亮的,看着就让人喜欢。 能看出来,家里虽穷,但小姑娘被养得很好。 就说这一串风铃,纯手工制作的,能看出来这家的手艺很不错。 陈远不解道:“既如此,为何老板要二两,驸马却要讲价?” “我喜欢他的手艺,但不接受超过十倍的溢价。” 迟晚的这句话,陈远想了许久,直到衙门外面,她都没有太明白“溢价”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迟晚的想法很简单,这串风铃的材料耗费只有几十文,加上这份手艺,一般一百百文就够了,多给九百文,算是给小姑娘的过年礼物,哪怕那个小姑娘根本不认得她。 来到衙门,外面守门的衙役站没有站相地依在墙上,时不时地搓搓手,原地蹦跶几下。 天寒地冻的,哪怕他们穿了棉衣还是很冷。 陈远上前询问,“敢问今日衙门里是哪位大人值班?” “你们是什么人?”衙役看到两人出声询问。 “此乃清远县新知县迟晚大人,还不速去禀报。” 陈远在外多年,知道对付这些衙役态度不能太温和,不然他们不但不怕,还要拿捏姿态索要贿赂。 反倒是她这个态度,两个衙役对视了一眼,语气立刻放低,一个进去通报,一个躬身道:“大人请进,今日是县丞值班。” 京县跟外面的县城不一样,随时都有可能降临大人物,别的地方县衙值不值班的也没人管,京县官员就算在衙门里睡,也得老老实实地值班。 今日这不就碰上了嘛。 县丞卢侦出身范阳卢氏,年纪轻轻就在京县任正七品县丞,迟晚记得这个人,这位卢县丞看似品级不高,后来宁国进犯北境,一路打到圣京城下,到了清远县这里,清远县知县早早逃走,只有卢侦集合起来县城里面的兵源,又组织了民兵。 宁国军队被迫绕道,结果造成了腹背受敌的局面,为赶走宁国军队立下了大功。 范阳卢氏出了许多文学大家,没想到卢侦还懂战事,最后做到了兵部尚书,入内阁。 此人也不站队,虞九舟跟新帝斗得那么厉害,她只有一个信念,只要不祸及百姓,随便两人怎么斗。 可惜宝安王斗倒虞九舟后,认为她是虞九舟的人,找了个莫须有的罪名,抄了他的九族。 迟晚对卢侦这个人还是挺敬佩的,真正地做到了为国为民。 不可否认,宝安王前期是可以的,后期为了彻底地掌控皇权,杀了太多无辜的人,卢侦就是其中之一。 迟晚的目光在衙门里面扫了一圈,进门是一个院子,院子的正中间就是审案的地方,就是电视剧里喊“威武”的大堂。 县衙的组成由一堂,大牢,捕快房,食堂,迎宾厅,再就是吏舍等,县衙里面有品级的官员不多,大多是吏组成的,算是他们的宿舍,有家的回家,没家的就住在这里。 还有办事厅,账房,库房,主簿,县丞,知县办公的地方,分布很大。 县衙还有内宅,大周有一个规矩,地方府衙官员必须住在衙门里面,方便办案。 当然了,不是说迟晚以后就必须住在清远县县衙里面了,她是驸马,属于宗室,像宗室勋贵向来有见官大一级的说法,她也不用遵守这些规矩。 她最大的责任还是驸马,事事以伺候虞九舟为主。 迟晚刚走进大堂,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女人走了过来,看到她之后连忙行礼道:“驸马。” 迟晚伸手扶起,“在清远县叫我知县就好。” 毕竟她自报了姓名,卢侦知道她是驸马也正常。 卢侦腼腆应了,尽管面前的人比她还小,可不善沟通这点,乃是天生的。 迟晚却看出来了,她这是轻微社恐。 “卢县丞,我今日来此就是点个卯,还有一事想问,状告长公主府的那些人在哪里?” 她已经知道了,淮安侯府兼并的民田主要在清远县,那些受害者,也被关在了县衙里面。 闻言,卢侦眉头不经意地蹙起,“驸马何意?” 迟晚见她眼睛中一闪而过的警惕,微微笑了笑,“我想知道,县衙为何把他们关了起来。” 为何? 卢侦挑眉,迟晚是来兴师问罪的? 她不得不这么想,这个案子她提出要审,可上面传话下来,先关在县衙大牢里面,不让他们审,不然趁着知县没有上任,她这个县丞就把案子给办了。 不管是公主府,还是别的什么,她都会审。 她读书考取功名,是为个人抱负,是为天下百姓,是为这天下不公,所谓为君王分忧,为上官分忧,这与她卢侦无关。 为君王分忧的人那么多,不差她卢侦一个,她为官不求高位,只求问心无愧。 不管兼并民田案的背后有什么背景,她总能碰上一碰,大不了溅得宫廷一身血。 “知县大人匆忙来清远县,为的就是这件事?”卢侦以为,迟晚要为长公主府开脱,然后拿受害者开刀。 迟晚意味深长的挑眉,“卢县丞,本官是清远县知县,此事乃本官职责范围内。” 她着急过来,就是担心县衙杀人灭口,若卢侦在这,那些人的阴谋怕是没有那么容易施展开了。 卢侦行礼,“是,知县大人打算如何处理?” 面对她的试探,迟晚语气变的沉重,“护他们周全,还长公主殿下声名。” 让受害者拿回自己的土地且不受到伤害,她还表示了长公主府的无辜。 卢侦追问,“知县大人觉得,长公主府是被诬蔑的?” “是与不是,证据说话。”迟晚确信这件事跟虞九舟无关,她不怕查出什么证据。 从她的语气里面,卢侦能听出来,她笃定长公主府是无辜的。 如果长公主府无辜的话,那这件事必然是淮安侯府做的了,而迟晚就出身淮安侯府。 不过卢侦很喜欢她说的这句话,一切由证据说话,只有证据确凿才能定罪。 可卢侦还是要问,“若证据表明,一切的始作俑者是淮安侯府呢?” 迟晚明白,卢侦一定是查到了什么,这是在试探她对这个案子的态度,是护短还是大义灭亲。 “卢县丞,此事不该问本官,该问大周律。” 证据确凿的情况下,按照大周律判案就行了,就不用问她这个知县了。 迟晚的意思很明白了,就是大义灭亲。 两人短短一小会儿的碰面,有点儿交浅言深的意思了,但迟晚相信卢侦。 卢侦不信她,却坚信自己查到的证据,只要迟晚选择了护短,她自会做些什么。 “是,知县大人说得对。” 迟晚轻笑了一声,卢侦明白了她的话,知道她这次来不是护短的,依大周律的话,就这样的情况要真的是公主府做的,就算长公主没事,王傅长史也逃不了惩罚,特别是长史,被一撸到底都有可能,最少也得死上几个人。 若是淮安侯府做的,那他们刚到手的官恐怕会一撸到底,爵位能不能保住,都得看皇帝怎么想的。 迟晚表态了,卢侦就摊开了说了,反正她也不太会这么拐弯抹角地讲,“知县大人,不知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些前来告状的人?” “卢县丞有什么意见?”迟晚是觉得,既然卢侦向着那些来告状的人,为什么不把他们放出去,其中肯定有什么内情。 既然开口了,卢侦就说了实话,“圣京府下了命令,不让放他们出来。” “圣京府?” 相同职位,京都官员比地方官员算起来要大两级,地方知府是正四品,圣京府府尹正三品,中间隔着个从三品。 圣京府官员地位高,高层有直接面圣之权力,向来是在六部之下,除大理寺少数之外,算是九卿之上了,这样的官员,在京都都算是高官。 要是圣京府打了招呼,卢侦就算强放,怕也会被阻止。 卢侦低声道:“圣京府通判。” 圣京府通判三人,从五品,职位都比卢侦大,该不会人在清远县吧? 迟晚刚想问,一道声音传了过来,“下官圣京府通判张合,拜见驸马。” 迟晚打量了此人一眼,胡须跟用了飘柔一样,一袭红色官服,黑色官帽,皮革制的腰带,看起来三四十岁的样子,“张通判怎么会在此?” “年末了,下官前来对赋税的账目。” 这恐怕只是张合表面的任务,实际上就是盯着清远县县衙怎么处理民田兼并案。 迟晚挑眉,“张通判辛苦。” 随即她当着此人的面开口道:“本驸马听说,有人状告淮安侯府?” 闻言,张合立即笑了,身为中山王的人,他觉得迟晚跟自己是一伙的,赶紧道:“驸马可能听错了吧,来人状告的是公主府。” “是吗?卢县丞,此事交给你调查,田地到底到了谁名下,半个时辰后,本官要得到答案。” 随即,迟晚看向一旁的陈远,“陈远,你配合卢县丞,记住,我要的是证据真相。” 她面对张合的时候,自称驸马,面对卢侦是本官,谁都能看出来,她是用驸马的身份压制张合了。 张合愣了愣,刚要说什么,又听到迟晚派了自己人跟过去,以为她只是表面装的大公无私,就没有再说什么。 可他不知道,陈远是公主府的人,怎么会为了淮安侯府徇私呢。 卢侦也以为是这样,随后迟晚给她使了个眼色,就默默隐忍不发了。 卢侦跟陈远一起带上值班的衙役前往调查,半个时辰足够他们查出来,那些兼并的民田,到底到了谁的名下。 这些人刚走,一个人闯了进来,口中大喊,“表叔,不好……了?” 此人正是张全,在看到迟晚的时候,憋的打了个嗝。 张合皱眉呵斥:“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然后又向迟晚请罪,“驸马恕罪。” “驸……驸马?”张全继续结巴道。 迟晚摆摆手,意味深长地挑眉,“张通判,他是你亲戚?” “不是。”张合矢口否认。 “可我听他叫你表叔。” 张合尴尬地笑笑,“一个远房亲戚,不知道隔多远了。” 听着他前言不搭后语,迟晚也没有追问,只是道:“张通判带本驸马逛逛这清远县,我也好给殿下带些新鲜玩意儿回去。” 既然张合是中山王派来的人,那就拖住他,给卢侦他们争取时间,只要证据确凿,这盆脏水就别想往虞九舟身上泼。 她记得就是除夕宴的时候,有人把这件事搬了上来,只要她提前拿到证据,搬上来又能如何。 迟晚笑看了张全一眼,路过的时候一根银针扎在了他的头顶,张全立刻变得痴傻起来,呆呆地看着他们离开。 银针扎入的这个地方,会使人短暂的变成呆子,就像是轻微脑震荡那样,等到拔掉银针就会变好。 临走的时候,张合回头看了一眼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大侄子,见他呆呆的,有点儿疑惑,又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旁边迟晚出声询问了一句,“张通判快些,今晚吾还要回公主府呢。” “是,驸马。” 接下来,迟晚让张全体验了一把什么叫拎包小弟,堂堂官员大包小包地拎着一些,不算贵重,却独特的物件。 更离谱的是,他还是一身官袍,张合后悔死了,只觉得士可杀不可辱,可看迟晚的笑脸,又觉得对方没有在侮辱他。 毕竟迟晚也是大包小包的,不得不说,这些不贵重又好玩的东西,她很感兴趣。 不过她记得自己是给虞九舟买来解闷的,主打一个精品。 至于张合,迟晚就是故意的,中山王一伙的人,没什么好东西,不把他的时间给占用了,还不知道他要搞什么幺蛾子呢。 她肯定是跟中山王翻脸了,但在卢侦跟陈远去找证据这段时间,张合最好什么都不要做。 终于,半个时辰过去了,迟晚怀里的银子也没剩多少,于是她道:“差不多了,张通判,我们回去吧。” “!!!”萎靡不振的张合一下子活过来,“是是是,时间不早了,下官让人准备了宴席,驸马可否移步?” “不必了,本驸马吃过了。” 迟晚一直在用“本驸马”表达自己的跋扈与高傲,她越是这样,张合的腰反而弯的越低。 回到清远县县衙,卢侦跟陈远已经带证据回来了。 迟晚看着画押好的证据,还有一些田地凭证,直接把东西折了起来,放到了怀里。 旁边的张合伸头看过来,啥也没看到,只能干笑一声。 紧接着,迟晚对一旁的卢侦说,“好了,可以把那些来告状的人放出来了。” 张合惊讶,“为何?” 迟晚莫名看着他,“有了证据,他们就没用了。” 可张合什么都没看到,这可怎么跟上面交代。 “驸马,这些人攀咬公主府,就该打死了事。”只要这些人在县衙被打死了,就说秦国长公主连同驸马迟晚杀人灭口。 迟晚是清远县知县,这盆脏水,长公主府是怎么都洗不清了。 迟晚的眸子冷了冷,语气森冷,“张通判,本驸马才是清远县的知县。” “下官……”张合想要说什么,在接触到她的眼神时,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张通判查好自己的账目就行了,再不然就回家过年,大过年的也不必这么努力。” 迟晚转头看向卢侦,“卢县丞,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了,过了年本官再来。” 她只是来拿证据的,以防被人篡改证据,还有杀人灭口,明日除夕宴,也能应付一番。 卢侦之所以这么快能拿到证据,是因为她本来就在暗中调查,见迟晚把证据收了起来,她肯定是有意见的,但看到张合在这,她不一定能保住证据。 路上的时候,陈远也说了,既然证据表明与长公主无关,那长公主必然不会坐视不管,任由别人泼脏水。 陈远拿出了信物,证明自己是长公主的人,卢侦才放下心来。 县衙外,迟晚翻身上马,卢侦忽然深深行了一礼,“下官期待知县大人正式上任的那天。” 迟晚冲她拱手,“卢侦,我下次来,定会解决兼并民田的案子。” “好,下官等您。” 迟晚骑马先一步离开,陈远跟在她的身后。 两人还没走远,张合就走了出来,“卢县丞,你给驸马的是什么证据?” 证据内容是什么很重要,张合还要回京都跟中山王禀报,一旦出了什么岔子,他这条小命就要完成。 卢侦看了他一眼,“此事下官不能透露。” 张合:“本官是你的上官!” “本官以圣京府,你的直系上官命令你说。” 卢侦紧紧地盯着她,面露挣扎,半晌才道:“就是那些人的口供。” “口供?”口供的话,他就放心了,来告状的人,告的长公主府,口供自然不会攀扯别人。 张合笑了笑,又想到一件事,低声询问道:“卢县丞,刚刚本官跟驸马出去,驸马买什么东西都不让本官付钱,你觉得是为何?” 卢侦:“……” “驸马该不会不喜本官吧?”张合开始担忧了。 毕竟是驸马,宗室勋贵,在京都他这个通判也就在县城这边作威作福了,在京都根本排不上号。 卢侦莫名地看了他一眼,“驸马为何要喜欢你?她该喜欢长公主殿下。” 张合无语地看向卢侦,怒骂一声,“朽木!” …… 另一边迟晚已经出了县城,她预留出了时间,肯定能在城门关闭之前回到京都。 天寒地冻的,两人骑马的速度不算快,有种马匹竞走的感觉。 陈远犹豫了许久才问,“驸马,为什么不直接宣布兼并民田与长公主府无关。” 难不成迟晚是在包庇淮安侯府?她不能不这么想,证据表明是淮安侯府做的,而迟晚是淮安侯府的女郎。 迟晚低声轻笑,“未知才能钓出更大的鱼。” 她的这句话陈远不明白,回到公主府,就如实把今日发生的一切,包括迟晚的这句话,都说给虞九舟听了。 虞九舟听着这句话若有所思,或许明日就能见分晓了。 “迟晚呢?” 既然回来了,怎么都不见人。 陈远一愣,想到两人回来时身上大包小包的,就一头黑线,“殿下,驸马在整理从清远县带回来的东西。” “嗯?”虞九舟蹙眉,没太明白。 还是春归满脸无奈道:“殿下,您去看看就知道了。” 虞九舟走出了寝室,就听到一阵悦耳的清脆碰撞音,再就是一阵冷风。 是迟晚在挂风铃,见虞九舟出来,她立即扬起一个笑脸,“殿下,送你打发时间的。” 虞九舟看着挂在窗台上的风铃,看傻子一样看着迟晚,“你是想冻死孤?” 呃……迟晚眨了眨眼睛,尴尬地尝试关上窗户,这才发现窗户关不上了。 她只觉得挂在这个位置好看,风一吹叮叮铃铃的很好听,忽略了要关窗户的事情,怪不得别人说,做学术的,生活上都呆。 迟晚赶紧道:“我马上换。” 她把风铃取下,往里面挂了挂,随即满意地笑笑,“这样就好了。” 做好了一样,迟晚把罗汉床上摆着的小玩意挨个拿起来献宝道:“面人,偶人,七巧板,九连环,鲁班锁,双陆,六博,象棋,团扇……” 迟晚把自己带回来的东西依次展现给虞九舟看,“不知殿下喜欢什么,臣就多买了些。” 里面棋类的玩具,还有九连环,鲁班锁这些,虞九舟都玩过,剩下的一些更民间的玩具,她没有玩过。 从小父皇母后对她就严格,那种玩物丧志的玩具,她碰都不能碰,有些甚至没见过。 看着迟晚明媚的笑脸,虞九舟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暖暖的涩涩的,莫名觉得迟晚是真的换了一个人。 如果迟晚现在真的是来自世间的孤魂,那孤魂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不,她不能被迟晚给骗了,此人定是在惺惺作态误导她,一切都是伪装的。 人渣迟晚必须死,她不死,怎能解她心头之恨! 第28章 除夕当日, 虞九舟身为长公主,帝后唯一的孩子,一早就要到皇宫陪帝后。 迟晚是驸马, 理应作陪, 今年还是她们成亲第一年,肯定是要跟虞九舟一起,在皇宫过年的。 与此同时,淮安侯府很是着急,他们探查到迟晚没有去见皇帝, 原本松了一口气的, 可想到除夕迟晚肯定要见皇帝,万一期间她跟皇帝说了什么,那淮安侯府就糟了。 于是,淮安侯府一大早就来请人。 迟晚得到消息时, 心中暗暗冷笑,她不知是说淮安侯府无知者无畏好,还是说他们不把皇帝放在眼里。 公主驸马成婚第一年, 驸马还是入赘,居然敢让人请驸马回家过年, 真当她入赘皇家是开玩笑呢? 月落站在一旁等她决定, 毕竟她也觉得,淮安侯府多少有点儿不懂事了。 迟晚觉得,淮安侯府搞不好是想试探一下, 卢侦给她的证据到底是什么呢。 哪怕一初的时候卢侦忽悠过去了, 可他们肯定还会找随行的捕快问话,总有人透露出来一些。 陈远说,找证据的时候, 都是他跟卢侦亲力亲为,捕快就是做威慑用的,没有让他们接触太多,就算问他们,也问不出来个所以然。 听闻淮安侯府来人请,迟晚直接对月落道:“告诉他们,我已是秦国长公主府的人,今日理应陪长公主入宫。” “是。”月落行礼离开。 迟晚穿了一袭淡蓝色的长袍,宽大衣袖显得她彬彬有礼,外搭同样淡蓝色的加绒披风,她本就皮肤白皙,唇红齿白的少年女郎,不得不说,自己长了一副好样貌。 这一世跟她上一世长得一模一样,都能穿越了,这种事情也不算太惊奇。 迟晚来到永宁院,旁边的春归欣赏地挑了下眉,不得不说,驸马娇柔,唇红齿白,看起来当真是可欺。 夏去冷哼一声,“堂堂乾元如此柔弱,小白脸!” 春归碰了她一下,“嘘,莫要多言。” 整座公主府的人看迟晚都不爽,看一个人不爽的时候,怎么样都看不惯。 迟晚经过近几日的表现,先不说春*药是谁下的,至少她治好了长公主,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这次到清远县的表现,春归她们也看在眼里,觉得驸马可能是真的变了吧。 对乾元比较宽容的人,已经觉得她是浪子回头了。 只是,若春*药是迟晚下的,她做这一切,或许是自导自演呢? 无论如何,她们这些人跟着长公主殿下,就绝不能让殿下出事。 迟晚心里知道,前身糟糕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很难在短时间内改变,她还有时间。 她走向前询问,“殿下如何了?” 还是春归回应了她,“殿下在处理公务,让我等在外面等候。” 虞九舟处理公务的时候,不太喜欢有人在自己旁边,睡觉也不喜欢有人在旁边守着,要不然前身没有那么容易得手。 迟晚应声,随后立在一边,与她们一起等候。 还是春归主动开口,“驸马开药馆的位置已经寻好了,在东市,后面有独立的院子,制作药丸什么的,都可以完成。” 迟晚没想到虞九舟的效率这么高,还是东市的铺子,寸土寸金的地方,就这么拿来给她用了? 春归继续道:“殿下的意思,你一个人制作不了多少药丸,得请人做,只是方子需要保密,驸马要有想法,得先让殿下知晓。” “我知道了。”迟晚心里当然有想法。 等虞九舟出来,她再跟她聊。 等了一会儿,春归看了下院子里的九十六刻圆盘,一个时辰是八刻,十二个时辰九十六刻,算是大版的钟表。 大周建国初期与外国建交,太宗文盛帝威扬四海,海外藩国带来了天文学,就有了九十六刻圆盘。 可惜后来大周国力逐渐衰弱,只好停止外交,时间这么久了,没有制造出来机械表,不然外出看时间多方便。 现在已经是辰时末了,今日放假没有早朝,她们应当提前前往皇宫,有消息传到公主府,皇帝身体不大好。 过了年就是圣元二十八年,这一年发生了太多事情,正因为圣元帝身体时不时地出现问题,朝堂争斗更加恶劣。 虞九舟若是重生的,必然会做出许多应对,迟晚垂眸,让人看不到自己眸子里的若有所思。 春归见时间不早了,走进房内,看着还在处理公务的虞九舟低声叫道:“殿下,马上巳时了。” 虞九舟拿毛笔的手顿了下,随即把笔放下,“走吧。” 她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雨露期也过去了,腺体上还有抑制膏药贴,一丝信香都没有泄漏。 迟晚研究出来的这个抑制贴效果很好,她亲自使用了,就知道这个东西对全天下的坤泽有多好,不仅是坤泽,乾元一样能用。 大周律,乾元易染期不得出门,有伤风化也是要坐牢的。 可以想象,抑制贴一经推出,将会受到怎样的欢迎。 特别是迟晚后来说的经营理念,先出一批让有钱人买,等赚到钱,药馆开遍大周后,再搞普通版的,除了包装不一样,药效是一样的。 她占九成利,能想到自己日后的收益都多么可观,而且林家出一万两银子,只能占一个点,这说明迟晚有信心能凭借这个生意赚取一百万两,甚至不止。 迟晚的医术,还有经营头脑,都让人刮目相看。 虞九舟是真的开始想,迟晚究竟还是不是那个人渣,只要有一个念头在,迟晚做的这一切都没有白费。 见到虞九舟的那一刻,迟晚发现了她探究的眼神,便知道,自己做的这些事情,让虞九舟开始认真想她说的话了。 “殿下。”迟晚叫了一声。 或许是她的声音惊醒了虞九舟,她的目光又变得冷冽起来,低沉的气压,让周围的人低头不语。 迟晚心中无可奈何地叹气,洗白还未成功,驸马还需努力。 虞九舟没有理会她,迈步往外面走去。 长公主殿下的豪华马车在府外等候,天子六驾,王侯四驾……还有颜色等,不同等级的车驾,有着严格的标准,绝不能僭越。 虞九舟身份特殊,被赐五驾,不属于王侯,又比王侯高一等。 马车也很大,比起林制义的两驾马车,长公主的马车外观低调,内里无比的奢华,而且很大,就像是拉了个小房间在马车上面。 虞九舟先一步上了马车,迟晚紧随其后。 “驸马……”春归察觉到,赶紧喊道。 此时迟晚已经上了马车,听见春归喊自己,她疑惑回头,“怎么?” 春归看向旁边的马匹,驸马怎能跟公主共乘一辆马车,她就要开口,却被虞九舟阻止,“春归。” 春归也反应过来,这是公主府外,有些话不该说,她只能道:“驸马快坐好。” 迟晚:“?”【不是你喊我吗】 她莫名地钻进马车,看向坐在首座,一副生人勿近模样的虞九舟。 迟晚忽略她周遭冰冷的寒气,迈步坐到了她的旁边,随后拿起案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了虞九* 舟,“殿下,喝茶。” 案桌上有橘子点心,还有……栗子? 迟晚的唇勾起,伸手拿了几颗栗子放在旁边,装作不在意的模样道:“春归说,药馆的位置已经找好了。” 虞九舟抬眸,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她也不介意,而是继续道:“臣想建厂。” “嗯?”听到陌生的词汇,虞九舟眉头蹙起。 迟晚愣了愣,然后换了个词汇,“作坊,作坊里面有单独的空间,制造药丸的每个步骤都分开。” 这样的话,哪怕里面的人信不过,也不必忧心方子泄露。 虞九舟的眸光一亮,她也想到了这样做的用意,不过她面上不显,“嗯。” 迟晚见她答应,脸上露出一丝开心,立刻说出了自己别的想法,“殿下,臣想要多几个作坊。” “臣还有一些别的方子,一同制造售卖,还有生产包装的,全部产业链,我们都自己做。” 她的这些话,虞九舟能听得懂,“嗯。” 迟晚把剥好的栗子放到虞九舟的面前,又给自己剥了两颗,这才问道:“殿下是同意了?” 虞九舟少言寡语,她不能,总得尽快把事情敲定了再说。 “嗯。” 一连两个“嗯”,虞九舟很是冷淡,但迟晚觉得还不错,至少她肯搭理自己了,爱答不理总比不搭理好。 迟晚对虞九舟的态度没有什么意见,她还有事情要说,“去清远县时,林制义找到臣,要给臣一万两银子,入股咱们的生意,臣觉得咱们这个生意能赚大钱,而且选跟谁合作,要殿下你拿主意。” “万一林家是别人的人,或者另有所图呢,臣暂时先把林制义拖住了,若殿下同意,下次林家再来找臣,臣就与他们好好谈生意。” 一万两银子不少,迟晚说不心动是假的,有了一万两银子,不说别的,京都的药馆肯定能开得起来,而且她还惦记林家的一个人。 可虞九舟没有同意之前,她也不能直接答应,就只能先拖着。 虞九舟挑眉,她还以为迟晚没有直接答应林家的合作,真是因为对方的条件给的不够呢。 “可以合作。” 虞九舟终于说多一些字了。 “臣知晓了。”迟晚听着她清冷的声音,唇角微微上扬,“还有一件事。” 她把从清远县拿出来的证据都递给了虞九舟,“殿下看看这个。” 虞九舟自然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她的手里也有相关证据,且是早查好的,迟晚的这些东西,给不给她,并没那么重要。 可若迟晚不给,她就不得不怀疑她是否别有用心了。 迟晚主打一个真诚,什么都不瞒着,哪怕虞九舟不想听她说话,她也要趁早说清楚,省得以后误会。 “殿下,证据已经证明,兼并民田是淮安侯府做的,与殿下无关,他们做了坏事还要按在殿下你的头上,简直……” 迟晚还没想到用词,虞九舟接过她的话,“其心可诛。” 啊? 迟晚怔了怔,要杀人吗? 她一个现代人,平时杀鸡杀鱼都不会,哪里知道要杀人,平日里面看个凶杀视频都是打码的。 血腥凶残不管是电影电视剧里不能出现,小说都不能详细描写。 迟晚学过中医外科,但那都是死物,真正自己动手从未有过,哪里想到虞九舟开口就要杀人。 “那个……殿下,你是说,咔嚓了淮安侯府?” 她的手刀在脖子上划了下,表情有那么一点点的单纯? 可以这么说,大周的勋贵到现在,有几个手里没有人命的?迟晚为何这么惊讶。 “你想为淮安侯府开脱?” 迟晚是淮安侯府的女郎,为淮安侯府开脱的话,虞九舟并不意外,而接下来迟晚的话,却让她意外了。 迟晚巴不得跟淮安侯府分割开呢,怎么会帮他们说话,“殿下,臣是觉得,陛下刚重用淮安侯府,咱们就针对他们,会不会让陛下认为,咱们在打他的脸。” 打脸?用词倒是贴切。 虞九舟听着她一口一个“咱们”,眼神闪烁,“你说如何。” “这些证据,得找个合适的时机拿出来。” 迟晚也很难说,她记得小说内容,可这是一个完整的世界,小说是围绕着主角写的,除主角外,篇幅最多的也就是虞九舟,像皇帝这些人,其实没有怎么写,她也无从得知。 虞九舟不一样,她是重生的,知道上辈子发生的很多事情的细节,心里立马想到了什么是合适的时机。 她心里有数,却不打算跟迟晚讲。 迟晚没有忘记叮嘱虞九舟,“今日除夕宴,中山王很有可能拿这件事攻击殿下,殿下觉得,咱们要不要拿出这些证据?” 她本来就想,今晚要是中山王还按照小说里面那样,用清远县兼并民田案攻击虞九舟,她就拿出这些证据。 可又想,如果因此打了皇帝的脸,那她跟虞九舟讨不了好。 小说里,中山王拿出这些证据,还搞出了那么多事情,皇帝认为中山王在打自己的脸,对中山王就开始疏远了,找到机会就把他给灭府抄家了。 当今皇帝多少有点儿小心眼的,还好面子,所谓皇家颜面,说的就是他自己的颜面,要是她们拿出了证据,皇帝会不会觉得她们在打他的脸。 迟晚的话不无道理,虞九舟陷入沉思,手不自觉地拿起一颗栗子放在嘴里,栗子香甜的味道在唇齿之间散开,她才发觉自己吃了迟晚亲手剥的栗子。 一时间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内心有一种莫名的别扭,还有一些尴尬。 迟晚也注意到了,手上端起茶水喝着,当作没有看到的样子。 喝完茶,她把手放在炭烧的炉子上,炉壁包裹着厚厚的野兽毛皮,能暖手,又不会被烫到。 “殿下,如果臣私下把证据递给陛下可好?” 迟晚想到自己的奏折如石沉大海,毫无回音,证据给皇帝估计不会也没有回音吧,但这不重要,只要皇帝看过了,心里有数了就行。 只是今晚一定会有一场冲突,证据不在自己手里,她不安心。 虞九舟摇头,也不太赞成把证据给给皇帝。 因此,迟晚再次开口,“殿下以为,臣的奏折没有回音,是陛下没看到,还是因为走了秘书监的原因。” 走了秘书监,就代表着会被人知道她奏折的内容,也有可能觉得她一个人渣驸马能写出什么东西,可能直接扔了。 秘书监是太监的所在地,男的阉了,女乾元毁了腺体,这些人能依靠的只有皇帝,可是也不排除为了利益跟大臣勾结的。 不过,迟晚既然把奏折送到了秘书监,就不在意内容被看到,本身也是为了震慑淮安侯府。 现在想来,还是她小看了皇权。 她也留了一个心眼,奏折写的是自己作为人证,并未表明自己已经找到了证据,里面也没有提到淮安侯府侮蔑长公主的事情。 迟晚当时只想状告淮安侯府,一切等见到皇帝再说,不能在奏折里面写太多内容,导致日后盘扯不清。 现在看来,她这个心眼子是留对了。 众所周知,前身是中山王的人,皇帝再怀疑,都不会怀疑到虞九舟的身上,她的奏折是大义灭亲,是为不公讨说法。 反正只要皇帝看了奏折,只要接下来的事情如期发展,那就够了。 虞九舟端起茶杯,在寒冷的天气下,滚烫的茶水很快没了热气,“你就当陛下没有看过。” 迟晚明悟了她的意思,虞九舟在告诉她,皇帝看过了,但表面上,皇帝根本不知道这份奏折。 她现在还是太弱小了,许多事情不能跟皇帝对着干,反倒是要维护皇帝,这样皇帝就会把她当自己人。 不对啊,虞九舟为何要眼睁睁的看着她跟皇帝成为自己人,难道不怕她拖后腿,或者做出什么坏事,让公主府陷入危局? “殿下,你想我获得陛下的信任是吗。” 虞九舟没有回答她,看样子是让她自己悟了,悟出来了两人还没有开始的合作才更牢固。 罢了,她们能坐在一起说这么多,已经很不容易了。 可能虞九舟都没有发现,自己居然能跟迟晚平和的共处一个空间议事了。 迟晚笑笑:“那今晚?”除夕宴中山王告状,她们是看戏,还是做些什么。 “你自行处理。” 虞九舟不欲跟她讲太多,于是开始闭目养神。 长公主府距离皇宫很近,一刻钟的时间,马车就行驶到了皇宫外。 长公主的车队,前后簇拥着几百人,前后左右都有侍卫,但这些侍卫不能进到皇宫,只能在外等候。 她们也不能坐马车入皇宫,但皇宫里的仪驾已经在等着虞九舟了。 皇帝坐龙辇,皇后用仪驾,贵妃用仪仗……虞九舟是长公主,坐的是步辇,比贵妃等级高,比帝后等级稍低些。 八人抬,配黄龙凤扇,后面举仕女障扇,双凤羽翎,尽显权力的象征。 迟晚跟虞九舟下了马车,春归就扶着虞九舟坐上了步辇。 她身为驸马则跟在旁边,正好近距离地看到了双凤羽翎的精致美丽,真纯手工制作,孔雀的尾巴怕是都被拔秃了,光屁股孔雀怎么开屏? 迟晚想想就好笑,不敢想被拔光毛的孔雀遇到自己喜欢的孔雀,该怎么办。 虞九舟刚坐上步辇,垂眸就看到了迟晚脸上的笑意。 笑什么? 或许是迟晚笑得太好看了,虞九舟偏过头,不再看她。 迟晚跟在步辇的旁边,忽然感觉脖颈有一丝凉意,她抬头看了看,发现一朵雪花飘落在她面前。 “下雪了。” 入冬以来,京都时不时地就下雪,尽管没有造成雪灾,也造成道路不通畅了。 虞九舟听到迟晚喊下雪了,她伸出手接住飘落的雪花,由于坐得够高,没有人发现她的动作。 这时,迟晚抬头,看到虞九舟小孩子一样地去触碰雪花,心里似被什么戳中了,酸酸软软的,她想要抓住了这种感觉,可惜还未细细感受,酸软感就一闪而逝。 虞九舟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愣了好一会儿,只觉得羞愤,这样幼稚的小动作,居然让迟晚这个人渣看到了,实在是尴尬。 她把手收回披风里面,眼眸微冷,她又多了一条杀迟晚的理由! 春归等人同样被迟晚的话惊醒,对她的反应有些无语。 夏去轻哼道:“下雪而已,至于这么惊讶嘛。” 当然惊讶了,迟晚是南方人,很少看到雪,下雪对她来说可稀奇了,每一个成熟稳重的南方人在遇到雪的时候,怕是都会选择在雪地里撒欢儿。 春归拉了拉夏去的衣摆,“你少说话。” 就算再怎么看不惯驸马,也不该这样怼,要叫抬步辇的太监传出去,驸马算是半个皇室成员,就算是首辅在前,都不必行大礼,哪有被人一直怼的。 平时在府里,长公主殿下不管,可出了公主府,她们就必须遵守规矩。 夏去自知理亏,默默地闭上了嘴巴。 迟晚当作没有听到夏去的话,依然伸手接雪,她的动作温柔且小心翼翼,对待雪有一种虔诚的感觉。 虞九舟只是瞥了一眼,心中疑惑。 直到她们来到大明宫,虞九舟从步辇上下来,只有两人能进入大明宫,就连春归跟夏去,都得在外面等着。 她们来拜见皇帝,除非皇帝特别允许,否则不能带人。 这个时候,虞九舟突然出声,“没见过雪?” 迟晚一愣,才知道她是在跟自己说话,“极少见到。” 只有南方人才极少见到雪,这缕占据了人渣身体的孤魂,是南方人吗? 想到这,虞九舟觉得自己魔怔了,潜意识里居然开始相信迟晚的话了,当真是荒唐。 迟晚不懂她为什么这么问,侧头看向虞九舟,这才发现,两人几乎是并肩走的,自己稍微高了她半个头,入眼就是虞九舟修长的睫毛。 虞九舟的睫毛上落下了一朵雪花,冰的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等雪融化这才睁开眼睛。 雪花融化的水落入她的眼眸,就像是落泪一般,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破碎感。 迟晚还是第一次见,眼中含泪这么好看的人,“殿下,我从未见过你这样美的女子。” 虞九舟也从未听过这么直白的夸赞,不是令人生厌的凝视,而是发自肺腑的欣赏。 “闭嘴!” 她的语气里带了一丝羞恼,迟晚垂眸收敛眼中的笑意,装作一本正经的模样,可不能让虞九舟恼羞之余,更想杀了她。 第29章 大明宫是大周权力的中心, 前朝举行重大庆典,大朝会的地方叫含元殿,含元殿北边是宣政殿, 皇帝听政的地方, 还有殿试接见外臣等,是用得最多的地方,宣政殿左右则是内阁与秘书监,然后是御史台,弘文馆, 弘文馆招收宗室勋贵, 比国子监还要高一级。 皇帝最常待的地方是紫宸殿,算是寝宫,一般只有后妃,或者亲近的臣子才能入内, 御书房也在内。 大明宫再往里才是后宫,皇后居住在正阳宫,也只有帝后太子居住的地方能称之为宫, 后妃只能是殿。 虞九舟未建府前,住在永安殿, 虽不是东宫, 却是皇宫除了帝后居所,还有东宫之外,级别最高的宫殿, 且在正阳宫旁边。 迟晚昨晚恶补了一下皇宫的知识, 前身大概知道这些,可是具体位置就不知道了,没有地图, 进到皇宫就得晕。 所以她打算跟在虞九舟的身边寸步不离,省得在皇宫迷路,万一犯了什么忌讳,就算保住性命,也讨不了好。 两人刚到紫宸殿外,就被一个太监拦住,这人迟晚认识,就是那日给她传旨的那位。 “奴婢汪海参见公主殿下。” 虞九舟点头,“陛下呢?” 汪海脸上浮现些许忧愁,“陛下御书房,首辅大人来了。” 首辅高正,圣元二年中探花,授翰林院编修,圣元五年外放,十年后回京都,圣元二十二年入阁,这一年他才四十岁,五十岁成为首辅,今年正是他任首辅的第三年。 圣元帝五十七岁,高正五十三岁,也算是君臣相得了一辈子,可是高正,终究辜负了圣元帝。 虞九舟蹙眉,“不是说父皇陛下不适,怎么还见大臣。” 汪海摇头,“殿下不知,首辅大人是来请辞的。” 除夕请辞?那不是巴不得皇帝不批准嘛。 高正是一个文人,也是一个政治家,他的野心绝不可能请辞。 迟晚在小说里面看到过这个名字,只不过只有一点点,她知道高正是支持宝安王尊自己亲生父亲为帝,尊圣元帝为皇伯,而非皇考,因此在宝安王登基后,依然稳居首辅之位。 若虞九舟是重生的,肯定不喜高正。 果然,她扭头就看到了虞九舟紧蹙的眉头,只是虞九舟很克制,看起来她只是在担心皇帝的身体。 虞九舟随后就舒展了眉头,“父皇最是信重首辅的,定然不会允了他的请辞。” 汪海欲言又止,犹豫半晌才道:“殿下,陛下身体需要休息,晚上还有除夕宴。” 有些话说到这里就够了,皇帝身体不能久久谈论政事,况且首辅请辞是一个打击,要是皇帝的身体众目睽睽之下出现了问题,那些藩王可就要异动了,还有没有站队的大臣,恐怕也会赶紧站队。 大臣纷纷站队,就会导致皇权旁落,随着皇帝的年纪越大,他能感觉到,自己手里的权力越来越小了。 比起内阁,圣元帝更信任的是秘书监,里面的太监都是以圣元帝为主,说难听点儿就是,一群奴婢,想杀就杀了。 迟晚知道虞九舟想要去御书房,只是需要一个理由,她适时出声:“殿下不如去劝劝。” 虞九舟没有建府前,都能跟着皇帝一起看奏折,说明皇帝不介意她干政。 听了迟晚的话,汪海赞赏地看了她一眼,没想到驸马还挺有眼力见,他也道:“殿下,陛下万不可再劳心了。”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作为老仆在心疼主子,让主子的女儿去劝劝。 能在皇宫里面混到这个位置的,基本是人精,看似什么都没说,实际上什么都说了,脱了干系,又领了功劳。 虞九舟见怪不怪,“驸马与孤一起吧。” 迟晚:“……”万一皇帝不爽,肯定不会对自己亲生女儿怎么样,她这个驸马可就不一定了。 可既然虞九舟开口了,她还是不要拒绝了。 迟晚谨记自己的目标,而完成目标的过程就是,绝不惹虞九舟生气。 今日乘坐马车,能明显看出来,虞九舟的态度有所缓和,可不能再回到解放前。 然而虞九舟也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率先往御书房走去。 迟晚只好跟在后面,想到自己即将见到皇帝,她不由得想,影视剧里皇帝那么多,不知谁演的更像皇帝。 她们刚到御书房外,就听到高正认罪的声音,“陛下圣德,一切都是臣之罪过,臣万没有想到,臣之子居然如此罪大恶极,臣请陛下杀了此逆子,罪臣亦无颜再居首辅之位。” 迟晚感觉自己吃到了大瓜,凑近虞九舟边上问,“高正的儿子犯什么错了,殿下知道吗?” 虞九舟挑眉,这人要是重生的,为什么不知道高正儿子犯了什么事。 她一扭头,就看到迟晚近在咫尺的唇,眼神暗了暗,不动声色地加快了脚步,离迟晚远了些。 迟晚:“?” 为什么不跟她说。 虞九舟在御书房门外站定,迟晚则站在她的旁边。 汪海连忙进去禀报,没一会儿,他快步走出来,“殿下驸马,陛下让二位进去。” 虞九舟迈步往里面走,迟晚落后了半个身位。 看汪海的样子就知道,里面的气氛很不妙。 迟晚垂眸,跟着虞九舟入内,她盯着自己的脚尖,绝不到处乱看。 然后虞九舟率先行礼,“臣参见陛下,问父皇安。” 迟晚在后面浑水摸鱼,还好没有人注意到她。 “来了。”皇帝威严的声音响起,迟晚抬眸看过去,入眼就是端坐在罗汉床上的皇帝,一袭明黄色的龙袍,抬眼间似在俯视万生。 皇帝眉头紧皱,似在为首辅请辞的事情烦恼,单从气势来说,迟晚想到寺庙里高高在上的神佛,让人从心底地敬畏。 这就是皇帝吗?气质果然非比寻常。 虞九舟笑应了一声,又看向一旁起身对自己行礼的高正,“首辅请起。” 高正站在火炉旁,那里还有一把小椅子,他略显笨重,要是坐在小椅子上,怕是都看不到有椅子了。 “首辅跟陛下可是有事要谈,可要孤回避?” 虞九舟明知故问,听得一旁迟晚垂眸,嘴角微微勾起。 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虞九舟,在父亲面前的乖顺,大臣面前的知礼得体,怪不得皇帝愿意跟她聊政务呢。 高正还没说话,皇帝冷声道:“好一个文人之首的首辅大人,为了一个不忠不孝的逆子,就要撂挑子不干了。” 虞九舟装作惊讶的模样,“父皇,首辅为国为民,何至于此。” 高正在皇帝发火的时候就跪在了地上,迟晚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找了一个不显眼的吃瓜位置。 这个时候也没有人关注她,皇帝的声音阴冷,“高正,这首辅你若不做,朕就诛你九族。” 皇帝怎么还强制人家留下。 高正把头埋得低低的,“高北望结党营私,贪污受贿,罪臣教子无方,请陛下降罪。” 这会儿他已经完全不提请辞的事情了。 迟晚也弄明白了,高正的儿子高北望犯了事,还捅到了皇帝这里,他想要用首辅之位,换取儿子活着。 可皇帝不肯,要他放弃自己的儿子,继续做首辅,并且皇帝认为,高正居然用他给的官位找自己谈条件,怪不得这么生气。 虞九舟立刻上前给皇帝顺气,紧接着怒斥高正,“放肆,君上恩宠,岂容你说不要就不要。” “高正,你是堂堂首辅,陛下对你极尽恩宠,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你便是这样回报陛下的?” “臣罪该万死。”高正连忙认错。 可能是女儿帮自己骂过了,圣元帝的怒火平息了许多,“好了高正,回去吧。” 高正没有达到目的不想回去,只把身子跪得更低了。 皇帝见此又要发火,迟晚犹豫着要不要偷偷出去,可又担心皇帝殃及池鱼,万一责罚虞九舟怎么办,她只能继续待着。 迟晚看向虞九舟,想要暗示一下接下来做什么,哪知虞九舟给她使了个眼神。 干嘛,这是要她说话?她说什么啊。 迟晚大脑急速转动,然后上前,“陛下,臣以为首辅年事已高,这个时候痛失儿子,恐在大悲之下伤及寿命,臣有本奏。” 她突然开口,所有人都懵了。 特别是虞九舟,给她使眼色让她暂时离开御书房,怎么这么莽,就给皇帝建议了呢? 高正则在想,自己跟这位驸马有什么交情,她居然为自己说话。 而皇帝上下打量着她,对她有些满意,本来他就不想对高正怎么样,只是需要一个台阶,真是好驸马。 皇帝心想:要是她能说出个所以然,朕大大有赏。 迟晚硬着头皮上前,“陛下,高北望结党,贪污可有证据?” “结党没有,贪污有。” 是否结党不过是皇帝一句话的事,说你是结党就是结党,说你是三两好友相聚,那就是好友相聚。 所谓证据,全看皇帝要不要处理。 皇帝这样说,迟晚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陛下,高北望贪污受贿,臣以为,他贪了多少,就十倍还回,全充国库,而其本人革职遣送回老家,终生不得回京,也省得首辅大人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高正:“……”他儿子这次贪了数百万两,十倍就是数千万两。 大周每年的财政收入一千万两左右,要是他真能拿出来这么多银子,皇帝该怎么想? 拿出这么多银子不是,不拿这么多银子,儿子就没了。 虞九舟惊讶过后,接过迟晚的话道:“我大周一年财政收入不过千万两,数千万两银子也太为难首辅了,父皇,臣觉得,看首辅诚意如何?” 圣元帝思索了一会儿,高正这个首辅没有什么改革的魄力,却足够听话,他要是致仕,上位一个意气风发的首辅可就不好了。 内阁权力逐渐增大,比大周初期不知道高了多少,这些权力都是皇帝的,现在到了就算皇帝数十年不上朝,大周依然能正常运转的地步。 这就导致了官僚士绅瓜分大周,从财政收入逐年减少,官僚士绅家业逐步扩张就能看出来,大周已经到了不破不立的地步。 圣元帝跟官僚士绅斗了一辈子,最后找到了一个听话的首辅,自然不愿意就这么把人放走,可也要给朝堂诸臣,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迟晚的主意不错,就是怕高家拿不出那么多银子,九舟的补充更有道理。 “既然公主驸马都这么说了,朕就给你一个机会,拙身,不要让朕失望。”高正字拙身。 圣元帝给自己一个台阶,就把事情这么定下了。 圣元帝挥手让三人出去,能明显看出来,他精力不支,她们看在眼里,却不能说出来。 皇帝的身体状况,只要他自己不愿意说,谁都不能问,胆敢多问皇帝的事情,也要看看自己有几个脑袋。 三人走出御书房,高正就朝她们行了一礼,“多谢殿下,驸马相助。” 虞九舟声音微冷,“首辅还是管好自家儿子吧,孤闻外界都称他为小阁老?” 真当内阁是他家的,谁都能当阁老了。 虞九舟说完就走,完全不给高正解释的机会。 要不是她在自己手背上拧了一下,迟晚就真以为虞九舟帮了人还什么都不图呢。 迟晚走到高正旁边,低声道:“首辅大人勿怪,殿下她嘴硬心软,要不然也不会帮你说话。” “驸马说的是。” 高正盯着虞九舟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心想:难道殿下有什么地方要用到自己? 迟晚冲他点点头,快步跟上虞九舟的脚步。 给皇帝请晚安,就该到正阳宫跟皇后请安了。 路上,虞九舟对春归她们挥了挥手,她们自觉落后一段距离。 迟晚有些莫名其妙,疑惑道:“殿下,臣要不跟她们一起走?” 都落后了,她总不能没点儿眼力见吧。 哪知虞九舟冷声道:“你为何要帮高正。” “嗯?” 迟晚呆了呆,“不是殿下给臣使的眼色吗?” 虞九舟无语:“……” 迟晚想到两人刚刚的配合,感叹道:“殿下与臣还真是默契,这下首辅欠殿下一个大人情了。” “你可知,高北望犯了什么罪。” 虞九舟刚刚拿起奏折看了,“皇城司递上来的折子,上面说,高北望结党营私,贪污三百多万两银子。” “高正几个职位的俸禄加在一起,一年是五百两,前些年越国来犯,大周十万军与越国打了半年,也只花费了几百万两白银。” “今年永嘉洪水,赈灾拨款二十万两。” 虞九舟要争皇位,可因此放过了一个人渣,她跟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 迟晚也是第一次听到虞九舟说这么多话,话多的她以为面前换了一个人。 所以对这些话,她在心里逐字逐句地分析了,弄明白了虞九舟的意思,“殿下是觉得高北望该死?” “难道他不该死?” 迟晚挑眉,“当然该死,可他爹也该死,饶了小的,已是把陛下对高正的情分用光了,没了皇帝情分,首辅大人还能风光几时。” “至于高北望,一个作威作福习惯的人,怎么会老实下来。” 在皇帝对一个人还有情分的时候,那个人犯了多大的错,皇帝都会保住,谁要强迫皇帝杀杀人,那个人日后只会死得更惨。 迟晚接收到虞九舟的眼神,也是认真思考过的,不然她不会那么容易上前。 刚刚御书房中弥漫着危险的气息,杀机四伏,不在心里打好腹稿,她怎么开口。 虞九舟知道迟晚说得对,她有过跟迟晚相同的想法,只是她不想让高正小人,还居于大周首辅之位。 同时她心里清楚,皇帝暂时不会允许高正致仕,迟晚的做法,能让皇帝对她们的懂事感到欣慰,还能让高正欠她们一个人情。 更重要的一点,经过今日,高正在皇帝面前,再无情分可言。 迟晚明明理解错了她的意思,两人却打着配合,很默契的做成了一件事。 “迟晚,如果我们没有到御书房,你知道高正如何逃过这一劫的吗?” 虞九舟的话里透着一丝不高兴,不高兴不是对迟晚的,是对这些尸位素餐的官员。 特别是首辅高正,堂堂内阁首辅,做的都是龌龊事。 迟晚回忆起小说里的内容,高正后来投靠宝安王,正是宝安王派人更换死囚,把高北望给换了出来,后来他登基了,高北望才敢在明处行走。 她想到了,但没有打算说,而是摇摇头,“不知。” “死牢换囚。”虞九舟只说这四个字。 迟晚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在这一刻她终于确认,虞九舟是重生的了。 怪不得她做了那么多,虞九舟看她的眼神里面还是充满着杀意,态度冷如冰山。 虞九舟是重生的话,对她来说,前身的那些坏事都做了,该受的苦也受过了,哪怕这一世她挽救及时,也没有什么用了。 目前迟晚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彻底改变虞九舟对自己的看法。 她担心一不小心,会让虞九舟觉得前身也重生了,实际上她跟前身没有任何关系。 接下来,她要做得更谨慎才行。 迟晚没有注意,在她思索的时候,虞九舟的神情复杂,今日迟晚的表现太好了,根本不像那个愚蠢的人渣。 一个蠢货重生,并不代表她就变得不是蠢货了,智商是固定的,就算重生了,也不可能如此聪慧。 虞九舟若有所思地又问了一句,“奏折上高北望贪了三百多万两,你觉得这个数字是多是少。” “少。”迟晚毫不犹豫地回答,“就像是虫牙,当上面露出一条黑线时,里面已经坏透了,三百多万两银子,可能就是他一次贪的。” “你也认为,高家是能拿出千万两白银的?”虞九舟用了也,就代表着她对高家贪污了多少钱,心中有数。 “可就算高家有那么多银子,首辅也不会拿出那么多银子。” 迟晚藏在袖子里面的手挽了一下,随后问道:“殿下可知首辅帮谁* 。” 这里肯定不是在指皇帝,她想提醒虞九舟,高正可能已经跟宝安王联系上了。 虞九舟直了直身体,高正是在宝安王救下了他儿子后,才选择站队的,目前还没有参与夺嫡。 她没有回答,迟晚只好更加直白地提醒,“小心他与宝安王联手。” 迟晚是不希望虞九舟再跟宝安王合作的,日后双方斗得不可开交,而且宝安王还是主角,最好让宝安王连登基的机会都没有。 只要宝安王不登基,就不能拿长公主府怎么样,她与虞九舟一体就能好好地。 虞九舟神色复杂,迟晚有些奇怪,说她也是重生的话,很多事情她其实都不清楚,就像高家的事情,若她不是重生的,为什么对自己,还有宝安王这么了解。 她不免在想,迟晚不是那个人渣的话,上一世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有些话点到即止就好,迟晚知道,以虞九舟的性格,真相得她自己发现才行,否则她宁愿不信。 只要种下一颗种子,早晚有发芽的时候。 迟晚忽然想到了什么,用胳膊碰了碰虞九舟的胳膊。 虞九舟:“?放肆!” “放肆什么,殿下,我们刚刚配合得很默契哦。” 尽管不在一个频道上,但她们神奇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迟晚笑着,一副自己很棒,很有用的模样,她都这么棒了,能不能就不杀了。 虞九舟无语,快步往正阳宫走去,没有再搭理迟晚。 迟晚疑惑地挑眉,刚刚自己辅助打得多好啊,怎么不算默契呢。 走远的虞九舟,嘴角微微扬起,忽然察觉自己居然觉得迟晚有意思,又把嘴角压下。 不得不说,今日迟晚表现得很好,不光是为她争取到了高正的人情,陛下那边肯定也记了她的好。 这个好暂时可能体现不出来什么,后续只要迟晚稍立个小功,就会得到翻倍的奖励。 哼,便宜这个混蛋了。 不过,若迟晚真不是那个人渣,她倒是可以想办法,让她快速上位。 大周军队在勋贵掌着,兵部节制天下兵马,事实上,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况且是兵部的命令。 迟晚出身开国勋贵,掌军天经地义。 皇帝向来认为,她是坤泽,就算现在掌权也没什么,还能帮他巩固皇权。 只是这有个度,她能掌政权,却不能掌兵权,这是规矩,父皇可不敢冒险破除这个规矩。 但是迟晚就不一样了。 罢了,迟晚那混蛋终究是迷惑了她,让她居然有了这种想法,再等等,就算迟晚不是那个人渣,也不能轻易相信。 第30章 正阳宫中, 一个年纪四十岁上下的人在宫门外迎着,她在看到虞九舟的瞬间,脸上立即露出开心的笑容。 “殿下, 奴婢恭迎殿下。” 看到对方行礼, 虞九舟快走两步上前,“云瑶姑姑。” 她把人给扶起来,似责怪又似激动,“姑姑跟孤还要行此大礼吗?” “殿下,礼不可废。”云瑶恭恭敬敬地行完礼, 这才起身。 随后她打量着虞九舟, 眼睛里面全是心疼:“殿下瘦了。” 不仅是心疼虞九舟,还看了一眼迟晚,虽然眼神淡淡,没有表露出任何不满, 但这已经是最大的不满了。 宫里人说话做事,一个眼神都有深意。 迟晚很清楚,前身的名声有多糟糕, 特别是设计跟虞九舟成亲这点,至少在虞九舟的亲人朋友这边, 她很难洗白。 她不是金子, 做不到人人都喜欢,只要改变虞九舟对她的印象就好。 迟晚站在一旁不语,云瑶姑姑重礼仪, 还是上前行了半礼, “驸马。” “姑姑客气。”迟晚应了一声。 大周女官跟太监的最高品级是五品,他们看似威风的原因,是因为他们就在权力中心, 距离皇帝最近。 云瑶姑姑是皇后身边最大的女官,最受皇后信任,就算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看到,也不敢托大。 刚刚虞九舟的表现,有看到云瑶的激动与欢喜,就像是一个可能永远都见不到的亲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迟晚就知道,云瑶姑姑在虞九舟心里有着足够的分量。 况且,她是别人礼敬自己,自己会以同样的礼仪回之。 入了正阳宫,一个宫女从正殿走出,“公主殿下,皇后娘娘口谕,驸马去永安殿,不必见了。” 迟晚耸肩,靠近虞九舟,“殿下,永安殿在哪?” 看到她的动作,云瑶的眉头一皱,见自家公主殿下没有躲开,又满心的疑惑。 殿下跟驸马的关系,好像不似传言那样。 不过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位驸马,因不满驸马,二人成亲当日,只跟长公主殿下拜了双亲,驸马如新娘一般,就在公主府等着。 听说成亲那日,长公主殿下都没有见驸马,就把人扔到了一个偏僻的院子里,驸马不满去永宁院闹事,还被夏去打了一顿扔出去。 夏去没有留手,从那以后,驸马就老实了,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虞九舟给夏去使了一个眼色,夏去不情愿地上前,“驸马,臣带你去永安殿。” “好。” 既然皇后不愿意见自己,迟晚只能先找个地方休息。 永安殿是虞九舟在宫中的寝殿,身为驸马短暂的歇歇脚,并没有什么问题。 迟晚在虞九舟身旁低声道:“殿下,臣在永安殿等你。” 虞九舟没有应声,迈步往正阳宫内走去。 长公主殿下看起来对驸马很冷淡,可了解殿下的人都知道,能靠近她身边站着的,都算不上疏离。 殿下性子清冷,平日里只在皇后面前,才露出小女儿的姿态。 迟晚跟着夏去一起往永宁殿去,地方就在隔壁,算不上远。 雪逐渐大了,今年这雪下得愁人,武城已经出现了雪灾,其实不只是武城,只是武城严重些,燕北省整一个省都出现了灾情,目前各地还能自救,武城却严重了。 第一波救灾拨了十万两白银,由户部燕北司郎中与一名秘书监的太监一同前往,分派了皇城司的一个千户跟去,以防有叛乱。 地方上的驻军,到了圣元年间几乎形不成什么战力,也就边境驻军还顶用,但那都是战时练出来的。 大周北有宁国,南有南越,东有海盗,西有三十六国,随着大周国力日渐衰落,边境不稳,应了老祖宗的那句,强则强,弱则亡。 大周再这么下去,怕是真的要亡了。 人人都说宝安王是中兴之主,虞九舟嗤笑一声,一个不忠不孝的人谈何中兴,要不是她,宝安王登基初期,就被那些臣子给架空了。 结果宝安王刚坐稳位置,就想着夺她的权,母后的死,跟他有直接关系。 虞九舟看到母后的瞬间,鼻子猛地一酸,“母后。” “舟儿。”皇后连忙起身拉住女儿的手,身为中宫之主,她好久没有这么失态过了。 唯一的孩子跟一个纨绔成亲,她堂堂中宫皇后,女儿堂堂长公主,居然就被这样的腌臜事给难住了。 皇帝一意孤行,无论她怎么劝说都无用。 皇后徐琼芳出身国公府,一家子都在边境,她连带着国公府的老幼在京都,皇帝本就忌惮徐家,对她虽好,却从不让她议政。 皇帝言公主成亲是为国事,为皇家颜面计,公主非成亲不可。 或许皇帝还是不忍亲生女儿与废物纨绔成亲,刚好迟晚是嫡次女郎,不用不承继侯府爵位,圣旨上说的驸马入赘。 这样的话,就不用另建驸马府,或是入淮安侯府。 只要在秦国长公主府里,虞九舟的话等同于圣旨,何况虞九舟是君,迟晚是臣。 若不是虞九舟小看了驸马的愚蠢,也不会中招。 但凡是一个有着正常智商的普通人,都做不出来给长公主下药的事。 这一世变了许多,虞九舟还好好的,没有成一个废人,但皇后还是很担心。 “母后,我没事。”虞九舟有些感动,天底下就只有母后,是全心为她了。 徐家忠心,誓死效忠皇帝,是那种,只要是大周皇帝,她的外祖都不会有任何犹豫。 大舅舅同样,只有小姑母为人活络,不至于愚忠。 可是母后,明明出身武将世家,却被教养得太乖顺了,父皇喜欢母后的乖顺,对自己的皇后是给足了面子。 母后难得跟父皇对抗,就是为了她的婚事,可惜皇帝一意孤行。 皇后拉着虞九舟坐到了罗汉床上,“知道你要来,我让人炖了阿胶燕窝,你吃些。” 虞九舟无奈地笑笑,“母后,我是吃了早膳来的。” “那也要吃。” 见拗不过,虞九舟只能乖乖吃了一碗燕窝。 皇后这才道:“舟儿,驸马她……如何?我听人说,宵禁一过,她就城西城北的跑,为你买早膳?” 原以为驸马是个差的,传言是真的话,纨绔些也无妨,对娘子好就行。 虞九舟:“?母后怎知。” 这件事应该只有公主府的人知道才对,怎么连母后都知道了。 云瑶姑姑笑着上前,“圣京城都传遍了。” 虞九舟看向春归,春归连忙道:“驸马在路上碰到了金吾卫,怕金吾卫刁难,便说是为公主办事,哪知金吾卫担心驸马,就让人跟着。” 所以就看到了驸马城西城北的跑,只为给公主买早膳。 说是金吾卫担心迟晚,实际上是担心她骗金吾卫罢了,这种事情大家心中有数就好。 虞九舟正要解释,皇后徐琼芳拍了拍女儿的手,“也好,驸马虽纨绔,官场并无建树,只要对舟儿你好,我就放心了。” 随即皇后对一旁的云瑶道:“阿瑶,把吾准备的东西赏给驸马。” “是。” 虞九舟听着母后的自称笑了笑,母后只有需要用身份压人的时候,才会自称“吾”,看来母后是在暗示云瑶姑姑,给迟晚一个下马威了。 “母后,我在这陪您用午膳。” 她就暂时不回永安殿了,省得影响云瑶姑姑发挥 迟晚来到永安殿,夏去把她带到了偏殿当中,“驸马,你就在这休息。” “茶水点心我都要。” 永安殿一看就有人经常打扫,可能是听闻今日虞九舟回宫,连炉子都燃上了。 正殿有茶水点心,可偏殿没有啊。 夏去轻哼道:“驸马,这里是皇宫,不是公主府。” 迟晚给了夏去一个你真离谱的眼神,“在公主府,我也没有话语权啊!” 这话说的,好像在公主府,她就能让人给自己上茶水点心似的。 每次还不是月落去拿,还多亏了陈近去打招呼,她的饭菜升级了不少。 夏去无言以对,看在驸马近日有改邪归正的趋势,她就不怼了,但想让她去要茶水,简直是想得美。 夏去转身就走,看方向应该是去正阳宫了。 这是把她自己给扔在永安殿了,迟晚可不准备把自己给饿死渴死,迈步就去了正殿。 永安殿的宫女看到她,全都是低头装没看到。 她们在宫里,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这位驸马的名声不好,帝后公主殿下都不喜,她们只是宫女,只能当作宫殿中没有这个人。 不管迟晚在宫中闯了什么祸事,她们都不会提醒,后果自然是她自己承担。 迟晚不知道那些宫女怎么想,她是第一次进宫,可影视剧更没少看,里面讲什么一入皇宫深似海,皇权社会,还是谨慎些好,她肯定不会乱跑。 正殿有点心热茶,她就进去喝杯茶。 这里是虞九舟的地盘,只要虞九舟不对她怎么样,问题就不大。 永安殿分为正殿,还有左右侧殿,前后还有房子,但虞九舟小时候就是住在这里的。 殿内燃上了炭火,烤得很暖和,迟晚脱下了披风,露出了提花淡蓝色直身袍,玉扣革带,然后她又取下了头上的黑色乌纱帽。 她本想穿勋贵华服的,只是太华丽了,她不喜太招摇,一般勋贵武职喜欢这样穿,像各卫指挥使,高品级的武职,这样穿得比较多。 迟晚的身上有文职也有武职,她还是勋贵,比别人多领了几份俸禄。 其实大周对穿衣管得不严,只要不冲撞了皇帝就行,还有就是飞禽走兽了,那是官袍上面绣的,不然怎么说衣冠禽兽呢。 迟晚坐到小椅子上,手放在炉火上方,手没一会儿就热了起来。 两杯热茶下肚,她的身体都暖了起来。 没有网络的世界是无聊的,迟晚坐到罗汉床上,把一旁的围棋给弄了过来,自己跟自己下棋玩。 一局还没下完,云瑶就带着赏赐来了。 迟晚:“?”这是干嘛。 她看云瑶姑姑身后有好几个人,难免回想,自己是犯了什么事了? 云瑶淡淡地看着她,“皇后娘娘口谕。” 迟晚疑惑了一瞬,但也明白要跪下,就当跪岳母了。 “臣给皇后娘娘请安。” 云瑶这才开口道:“驸马迟晚,芝兰玉树,温润如玉,赐西北宝马一匹,车驾一辆,麒麟四合如意连纹袍两套,丝绸八百匹,金百两,银千两。” 迟晚睁大了眼睛,这一下子她就成了有车的富婆了,丝绸一匹最少六七两银子,只算均价,不算那种好的,八百匹丝绸,还有金银,富婆中的富婆了。 真是好岳母,竟然这么大方,太感动了。 “臣,叩谢皇后娘娘恩典。” 迟晚看着那些银子,第一个想法就是,好好好,不用赚钱了,皇后娘娘的赏赐就够了。 她在想,自己接旨是不是太快了,要不含蓄一下呢? 紧接着,云瑶继续道:“驸马,皇后娘娘的意思是,皇宫织室的手艺好,八百匹布,让织室为驸马做成四季衣物,到时给殿下送去。” 迟晚怔住了,“八百匹丝绸能做多少衣服?” “外衣一件,里衣两件,再加上鞋袜,常服的话,里里外外两匹布就能做一整套。” 听到云瑶姑姑的计算,她彻底无语了,“也就是说,你要给我做四百套衣服?那我得穿到死。” 云瑶姑姑蹙眉,“驸马此言何意,按例,驸马官服分礼服,朝服,各八套,一季常服二十四套,一年便是九十六套。” “驸马身上官职较多,还需武服,据臣计算,驸马一年需做两百套衣服。” 迟晚真的震惊了,她在现代的时候,按照一周衣服不重样的标准,一个季度是七套衣服,四季加起来估计就三十套,再加上不同场合穿的衣服,顶多三五十套,怎么也得穿个三五年,每年补充个几套罢了。 不过她确实认识比较精致的,一个月衣服不重样,一年买个上百套的衣服。 她只是惊叹古代驸马居然这么奢侈,一年需要做这么多衣服。 这还是驸马,那些王侯勋贵,高官世家,怕是只会更多。 “臣全凭皇后娘娘做主。” 迟晚没有再说什么,虽然不知道皇后为什么这么安排,但这些东西本来就是皇后的赏赐,不管怎么做,皇后做主就是。 尽管看起来,云瑶姑姑这一番操作,是在给她下马威,可她得了这么多赏赐,皇后究竟是何用意? 云瑶姑姑离开后,夏去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驸马看不出来云瑶姑姑的用意吗?” “你说。” 既然夏去是来给她解惑的,迟晚也用不着跟她打哑谜。 夏去突然后悔出来了,怎么感觉云瑶姑姑这一番,是哑巴演给盲人看。 “皇后娘娘赐了驸马东西,驸马却不能做这些东西的主,那是皇后娘娘在告诉驸马,哪怕驸马尚了公主,也得把公主当君主敬重,殿下先是大周秦国长公主,帝后之女,才是驸马的伴侣,按照规矩,驸马是入赘,与陛下的妃子无异。” 迟晚的心沉了沉,好一个皇家,一举一动都这么多道道,那又如何,她本就跟虞九舟没有关系。 “既如此,车马我会抵成银子,加上那些金银,我会以殿下的名义买了物资送到武城救灾。” 本来她还不觉得有什么,经过夏去的解释,她忽然觉得这些赏赐有些烫手,她与虞九舟注定走不到一起,这些赏赐是以她跟虞九舟在一起的前提赏赐的,那她就不能要。 夏去整个人都愣住了,以为迟晚觉得自己被羞辱了,“驸马不必多想,皇后娘娘不是在羞辱你,她只是敲打,想让驸马以后好好对待殿下。” 迟晚沉默地点点头,她没有感觉到自己被羞辱,只是觉得,自己跟虞九舟只是初步达成合作关系,外人不知道她们如何,她自己要有个分寸。 她给自己倒上了一杯热茶,品尝着入口的苦涩,心里多少有些沉闷。 见迟晚不再搭理自己,夏去不由得想,自己的话是不是有些过了,这样的话谁听了都会不舒服,驸马这几日,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还有很大的变化,这样会不会打击驸马变好的积极性。 夏去难免在心里反思,随后尴尬地离开。 迟晚靠在椅子上,想着穿越来之后发生的事情,她一直在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努力,现在想想,她改变的方式太局限了。 她的目标没有变,只是总把目光放在公主府内,围绕着她与虞九舟之间的事情,可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皇权至上的世界。 皇帝,皇亲国戚,勋贵世家,这是一个个的大圈,大圈里面有小圈,这些个圈子,要么加入,要么被孤立。 迟晚自从任了清远县知县后,这些个圈就想把她吸入容纳里面,很多人找公主府的门房,想要约她,她都当作不知道,就这样拒了。 没办法,前身只是传出些风言风语就被中山王给利用了,现在的她不再是一个闲散驸马,她的手里正在逐渐掌握实权。 她想要活下去,单依靠虞九舟是不行的,她还要帮着虞九舟赢得最后的胜利,这场权力的游戏,只有胜利者才能活到最后。 她既选择了虞九舟,便要发挥自己的作用,把希望寄托于别人身上,不如自己立得住。 想通了之后,迟晚心情就舒爽了起来,喝着的茶水,苦涩过后也变得甘甜。 可能是皇后娘娘派了云瑶姑姑来敲打后的原因,符合皇家大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的风格,还让御膳房给她送来了午膳。 六菜一汤,再加上用砂锅煲的野味,肉质滑嫩,入口即化。 肉做得过了容易柴,不烧久一些,又不烂,不愧是皇宫的手艺,迟晚连吃了两碗米饭。 菜好不好吃,要看米饭吃得多不多。 迟晚胃口不错,她看了一眼旁边站着伺候的宫女,指着桌上的菜道:“你们拿去分了吧。” 她知道,按照古代的规矩,她们不能跟她同桌吃饭,也不能比主子先吃。 所以她一开始就没有提出来,只是夹菜的时候用的公筷。 旁边伺候的哦那个女眼睛一亮,立即行礼道:“多谢驸马。” “嗯,我要去消消食,永安殿能随意走吧?” 宫女想了想,看在一桌子好菜的份上提醒道:“只要驸马不去殿下的寝宫就好。” “多谢。” 迟晚道了声谢,起身穿上披风,走出了正殿,永安殿还是挺大的,占地几千个平方米,跟个足球场差不多大了。 绕着这座宫殿跑一圈,一天都不用运动了。 迟晚走着走着,就来到了永安殿的小花园里,冬日里面,就剩下了一些绿植盆栽,看起来是为了迎虞九舟回宫,刚搬过来的。 还有秋千架,看着有些年头了。 迟晚用手抚去秋千架上的雪,然后坐在了上面,雪越下越大,从小雪花变成了鹅毛大雪。 她晃悠着秋千,任由雪落在自己身上。 没一会儿,一股寒风袭来,尽管迟晚身体不错,都感觉到了丝丝冷意。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起来堆个雪人暖和一下,省得无聊了。 永安殿里面被打扫得一尘不染,雪都白白的,一点儿灰尘都没沾上,她找了一块木板,把雪铲到一起。 为了让雪依然白白的,她只铲了上面一层的雪。 一个雪人很快从她的手中诞生,可惜没有萝卜什么的,她取下自己的帽子戴到雪人头上,又摘了两片叶子当雪人的眼睛,树枝做鼻子,实在是找不到眼睛,她又不好辣手摧花,就用手指在雪人的面部自己划了一个嘴巴。 看着自己的作品,迟晚满意地点点头,两只手比八合在一起,假装摄影留念,嘴巴还发出“咔嚓”一声。 午饭归来的虞九舟,不想打扰母后午休,决定回到永安殿看看雪景,结果看到自己的小花园一片狼藉。 就算那个雪人很可爱,也无法平息她的怒火。 只是……虞九舟想到了夏去跟她说,被云瑶姑姑敲打后,迟晚的情绪很不对,还做出了把东西折换成物资送往武城的决定。 云瑶姑姑说,迟晚只是觉得布匹全做成衣服有些多,并没有别的反应,夏去这边说,迟晚觉得自己被羞辱了。 她听了全部经过,才知道迟晚一开始没听懂,是夏去解释了一遍,迟晚才听懂,尽管云瑶姑姑的话确实是这个意思。 迟晚的回应不卑不亢,不为权贵金银折腰,还有面前可爱的雪人,这与以前的那个迟晚完全不同。 虞九舟的怒气一下子就消失了,她迈步往迟晚走去,脚步压得雪嘎吱嘎吱的。 迟晚抬眸看过去,顿了一下行礼,“殿下。” “雪人很好看。”虞九舟别扭地夸了一句。 “是,臣也觉得。”迟晚不想寒暄了,毫不犹豫的接受夸奖。 虞九舟:“……” 30-40 第31章 迟晚是真心觉得雪人好看, 认可自己的手艺。 只是她有些太坦诚了,虞九舟再次沉默了下来。 迟晚疑惑地看向虞九舟,“殿下怎么没有多陪陪皇后娘娘。” 她以为虞九舟进宫, 会一直跟皇后待在一起。 “母后累了。” 虞九舟的语气平淡, 听不出来她在想什么。 两人之间没有什么话好说,说白了,迟晚跟虞九舟之间都还算不上合作关系。 迟晚想跟虞九舟达成深度合作,两人捆绑在一起,至少在虞九舟成功之前, 她的性命都有了保障。 虞九舟不会杀了她, 也不会让别人杀了她。 “殿下,你喜欢雪吗?” 迟晚看向盆栽上的雪,雪跟绿植鲜花的搭配,让人眼前一亮。 “你喜欢?”虞九舟反问。 对雪她谈不上喜欢, 也谈不上不喜欢,只是上位者的心思,绝不能为外人所知晓。 迟晚点头, “还行。” “适当的雪是点缀,是文人墨客的最爱, 是百姓对丰收的期待, 今年的雪,却成了百姓的催命符。” 虞九舟今早处理的公务,就是关于武城的雪灾情况。 秋来留在了武城, 冬迎带人去配合了, 她每日都会得到第一手的消息。 不仅是武城雪灾,整个燕北都受到了影响,每天都在死人, 可京都这边派人只带了十万两银子去救灾,按照内阁的意思是,银子不够就从当地获取。 高正能获得圣元帝的喜欢,最主要的一点就是能赚钱,还能省钱,深知帝心所想。 大周财务日渐下滑,今年透支明年的,明年透支后年的,永远不够。 迟晚不知道古代怎么救灾的,一般发生雪灾就是发放物资,用盐化雪,她历史学的还可以,知道古代盐很珍贵,特别是细盐,到了很后期的时候,制盐技术发展到一定程度了,老百姓才吃上细盐,可用盐化雪,还是太奢侈了。 “殿下可知,大周吃的都是什么盐?” 她这个问题,让虞九舟挑眉,觉得勋贵出身的她如何不食肉糜。 夏去在一旁嗤笑一声,“驸马还真是……无知,大周有井盐池盐湖盐,驸马日日吃盐,却不知盐从何来。” 春归无语的踩了一脚夏去,心里只有一句话:你可闭嘴吧。 “你踩我做什么。”夏去低声不满道。 春归懒得理她,要不是殿下护着,就夏去这张嘴,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 迟晚毫不在意,她确实不知古代吃什么盐,“那海盐呢?” 海水取之不尽,为何不用。 “海盐有毒,不可食用。”春归拉住了夏去,自己开口道。 迟晚疑惑,“是大块的晶体,还是精细的沙粒。” “自然是大块晶体。” 也就是没有提纯? 夏去继续道:“普通百姓家很少吃细盐,细盐价格比前朝低,却也不是百姓每日吃的。” “既然海盐不能吃,为何不制来化雪。”迟晚疑惑的是这个,皇室贵族吃的都是细盐,只有可能是提纯成本高,所以没能普及。 有时间得看看古代的提纯工艺是什么,如果跟她想的一样,那她就不献丑了。 “化雪?”虞九舟这才对她们的话题感兴趣。 对啊,精盐珍贵,粗盐倒是还好,不用于整个武城,只在关键地方使用,应当耗费不了多少。 迟晚点头,“食盐金贵,用熬煮,或者暴晒的法子,用海水弄出许多粗盐,若成本不高,就能用来救灾。” 虞九舟第一次感觉到迟晚的作用,“暴晒能得盐?” 难不成以前都是熬盐?这样成本确实高了。 “是。” 见迟晚点头,虞九舟立即抓住她的手,把她往书房里面拽,“把你知道的制盐法子都写下来,孤让人去做。” 迟晚感受到手腕上的用力,与虞九舟手上的冰冷,站在案桌前没有犹豫,立即把法子写了出来。 她是把自己知道的都写了出来,有没有用还要靠专业人士看完之后再说,她顺手就把提纯的法子也写了。 提纯后的海盐,能做食用盐。 虞九舟看着案桌上满满一篇关于制盐的法子,惊讶之余,又不免欣赏起迟晚的字体,这样的字,没有个二十年的功夫,写不出来,除非她是天才。 可她调查过迟晚,文不成武不就,据陈远所说,迟晚还懂内家功夫,现在又有这么一篇好字。 懂医还懂制盐,这样一个人才,以前不可能一点儿苗头都没有。 前世的时候,迟晚可以靠这些在任何阵营获得重用,她却偏偏走了邪门歪道,这只能说明一件事,迟晚说的都是真的。 不是那个人渣不想,是她根本不会,会这些东西的,是现在的迟晚。 虞九舟把写满制盐方法的纸递给春归,“送到孤的封地去。” 身为大周的秦国长公主,自然是有自己的封地的,她的封地还在富庶之地,明州靠海,她有自己的盐场。 春归立马去办了,迟晚想了想,拿起毛笔在宣纸上画下了一个机器。 虞九舟微愣,就见她在上面标上——按压把手,把手保护套,加厚无缝铁皮,加粗撞针,还有铁管。 可惜没有不锈钢,否则就不用铁了。 铁器是管制物品,打铁铺没有相关手续,都有很多东西无法制作。 迟晚要不是驸马,很多东西,就算知道原理,她也做不出来,尽管她了解的只是皮毛,读书的时候学到的东西,有些局限于古代的技术制造不出来,可很多东西,古代本来就有基础,只要她提供想法,总能制作出来。 有空的时候,她把自己记得的东西筛选出来,写下方子交给虞九舟,能做出来的就做,做不出来慢慢研究。 当然,她打算按需给,造福百姓的,就尽快给虞九舟,早一天做出来,老百姓就早一点儿享受。 迟晚知道,自己手里握着的东西越多,小命就越安全,在大是大非上面,她也不至于这么自私。 她学过些许的水墨画,没什么天赋,但能画出来,不会太抽象。 虞九舟看着宣纸上的画眸中闪过一丝疑惑,由于上面的标识,她能看出来,这样东西是铁制的,难道是武器? 虞九舟沉默不语,夏去这个急性子,立马问道:“驸马,这是武器吗?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好用。” “不,是制蜂窝煤的东西。” “蜂窝煤是什么?” 煤炭她们都知道,加上蜂窝煤,夏去疑惑不解道:“该不会是长得像蜂窝的煤炭吧。” 迟晚挑眉,“夏将军,是我对你刻板印象了。” “啥是刻板印象。” “就是默认你是个大聪明。” 夏去总觉得这句话不是在夸自己,可听起来就是在夸自己,“我也觉得我聪明。” 迟晚忍不住笑了,旁边的虞九舟虽然听不懂,但是她知道,迟晚是在说反话,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可惜一闪而逝。 迟晚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怔了一会儿才道:“蜂窝煤是煤跟黄泥混合,加上水搅拌均匀,大约能捏成团的时候,用这个机器给压出来,这样一块蜂窝煤就出来了,具体过* 程我都写了下来。” 她记得蜂窝煤能烧是十个小时以上,那就保守点儿,她道:“一块蜂窝煤能烧五个时辰以上,烧水烧饭取暖都可以,不过需要在通风的地方使用,密封的地方会死人。” 迟晚看过本草纲目以及天工开物,再加上读书时学到的知识,她相信可以制出蜂窝煤。 虞九舟一下子就听出了蜂窝煤的好处,现如今用的炭是以树木等植物做成的,价格昂贵,且现在有越来越贵的趋势。 若迟晚知道,就会告诉她这是燃料危机。 世家高门里用的红萝炭,银丝炭,价格更是昂贵的可怕,冬日未到,公主府就要采购大批的炭,这是一笔不小的花费,反正百姓是别想用了。 而煤是什么,大周有许多的煤矿,开采出来的煤,基本用于冶铁,冶金,陶瓷等,总之,不是没有人想过在家里用,结果就是烟雾缭绕的,让人受不了。 可按照迟晚所说,蜂窝煤是可以在家里使用的。 不管迟晚的法子有没有用,试过就知道了。 迟晚把关于蜂窝煤详细的需要写了出来,还画了炉子。 虞九舟给春归使了个眼色,春归拿了图纸又出去了,堂堂长公主想做什么,一句话吩咐下去就行了。 目前迟晚也想不到别的了,等回去好好想想再说。 虞九舟不是白拿别人东西的人,“若能证明你的法子都有效,孤有重赏,另,从今日起,你每月可去公主府账上支一千两银子。” 每月都能拿一千两银子,这就是虞九舟给自己的报酬吗? 迟晚的眼睛亮了,每个月一千两,一年就是一万多两,她还做什么生意,直接拿钱跑路算了。 可惜她最重要的不是银子,而是户籍路引,最好是新的身份。 迟晚暂时不去想逃走的事情,愉悦道谢,“多谢殿下。” 有了银子,她就能做许多事,这是她拿方子换的,没有一点儿不好意思。 不像是上午的赏赐,无功不受禄。 虞九舟没有提及赏赐的事情,在她看来,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那是母后的赏赐,敲打迟晚也是为了自己。 母后与迟晚之间,不用想,她肯定选择维护母后的权威。 既然迟晚说要把东西都换成银子买物资救灾,那她就给她银子,一个月一千两,足够她用的。 那两个方子要是有用,虞九舟再赏的,就不是银子能买得到的了。 虞九舟应了一声,转身走进内殿。 夏去立即走到迟晚旁边,“驸马,走,臣带你去你的房间。” 这人怎么还自称臣,还好声好气的,可不像她那个暴躁脾气。 迟晚后退了一步,有点儿不想跟她走。 哪知夏去继续道:“驸马,以前是臣错怪你了,你也是有真本事的,不是臣想的那种,靠吃软饭上位的人,天天走歪门邪道,想着算计殿下,你当着我们的面,毫不设防地把那么好的两个方子说出来,那是信任我们,从今以后我夏去,驸马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让我杀猪,我绝不杀鸡。” 迟晚:“……” 她还没说话,夏去又补充道:“但你让我做的事,不能跟殿下的事撞在一起啊。” 迟晚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夏去这个人疾恶如仇,脾气算不上好,但是知错就认,很是坦荡,只要认定了一个人,那就是真心服气。 夏去是个话痨,一张嘴在她耳边不停地说,“驸马,我就当你以前是昏了头不懂事,现在是浪子回头金不换,你以后要保持啊,尽管我服气你,但你要是做出对殿下不好的事情,我还是要揍你的。” “对了,驸马你会医术,那会不会药酒,就是又能当药用,还能解解馋的,咱们军伍里有不少老兵,他们身上弄了不少伤,天天吃药不见好,还不能喝酒,他们都说,剩下的日子没活头了。” “我是跟着他们长大的,一身功夫也来自他们,可惜我能为他们做的不多,但是驸马你放心,我给银子,这些年我攒了不少钱,都给你。” 听着耳边的声音,迟晚想了想,“也不是没有,等我回去研究一下。” “多谢驸马,您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夏去表现得很兴奋,迟晚想到了一件事问道:“他们退伍了吗?” “退了,早已不能上战场杀敌了,又没娶妻生子,身上又没什么钱,多亏了徐家建了老兵收容营,让他们还能安享晚年,可是却被言官参徐家收买人心。” 说起这个事情,夏去就很气愤,这些老兵伤的伤,残的残,就算收买他们,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朝廷不养为国奋战的老兵,还不让别人养,当真是憋屈。 迟晚点头,大概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去找殿下。” “你找殿下也没用,殿下每次管这个事,都被陛下训斥,陛下不喜殿下为徐家说话。” 哪怕徐家是虞九舟的外祖家。 但迟晚还有别的想法,她进到内殿,虞九舟刚脱下外套,正要继续脱衣午休,就听到春归在拦迟晚。 “驸马,殿下要小憩一会儿。” 迟晚看向虞九舟,“殿下,臣还有事要说。” 想到制盐法,蜂窝煤,虞九舟示意春归放她进来。 适当地表现自己的能力还是有用的,之前迟晚因要跟虞九舟诊治,所以能每日见到她,等虞九舟好了,对方肯定就不见她了。 现在迟晚不停地表现出自己的用处后,哪怕虞九舟心里再讨厌她,都不会无视她的存在。 等迟晚走近后,虞九舟坐到一旁的罗汉床上,不动声色道:“何事。” 这样的虞九舟给人很威严的感觉,她理解了什么叫生来尊贵,什么叫天潢贵胄。 人间富贵花,迟晚突然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殿下,臣听夏去说,退伍且无家室的老兵,朝廷根本不管。” 不等虞九舟发问,她主动言明,“殿下,若制盐跟蜂窝煤能生产,还有药丸,我们会建很多的作坊,可否请这些老兵到作坊做事,工钱是普通作坊的三倍。” 让老兵们再就业,发挥他们的余晖,让他们心中不会太孤独,而且档子需要保密,老兵都受过徐家恩惠,保密这块应该会自发。 但她还是丑话说在前面,“作坊建成后,他们吃住就在作坊里,还得签保密协议,保证不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外泄。” 虞九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孤会照做。” 对这些老兵们信任归信任,可规矩不能少,规矩是规矩,感情是感情,她明白。 “殿下,臣会把每一道工序都分开,一批人固定做一件事情。” 流水线生产,不让一个人接触全部流程就好了。 就像是一百两黄金被藏起来,跟明晃晃地放在面前,你是拿还是不拿,一万个人里面就算只有十个人选择拿,可这十个人也是群体里面的,代表着老兵群体,总会伤双方的情分。 有些规矩提前定好,以后就算有人犯了规矩,处理起来也不会得怨恨。 “规矩立大,法容人情。” 迟晚的意思很清楚,立规矩的时候,把惩罚给立得严些,这样总能让人心存顾虑,到时候真的需要处理,看情况是不是要留情。 虞九舟垂眸,这人的想法几乎没什么毛病,特别是每一道工序分开这点儿,迟晚把人性看得很透彻。 丑话都说在前面了,再犯,就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迟晚见虞九舟沉默,以为她觉得自己对老兵太狠,连忙道:“殿下,给他们工钱高些,在作坊里面建医馆,还有供他们活动的地方,每日每人干活不超过三个时辰,可以分两个班次。” 古代又没有灯,白天到晚上就行了。 “如果有家室的老兵回来,咱们还可以建学堂,让他们的孩子能免费在里面念书,日后他们的孩子可以选择科举,可以选择在作坊里承继父母的工作。” 这样的待遇,放在这个时代当真是一等一的,很多地方的小吏都比不上。 听到这里,虞九舟终于开口了,“军户的孩子,也得从军。” 迟晚惊讶,“为何?” “太祖开国之初把天下百姓划为九等,士农工商军民医匠灶。” 虞九舟的话让迟晚有些惊讶,“若一辈子都局限于一种身份,那百姓为什么要努力?” 这话让虞九舟无言以对,她想说,农户可考科举,从军同样能上升,可满朝堂看下来,有几个普通百姓。 “一将功成万骨枯。”迟晚默念,无论是哪个上升通道,都洒满了鲜血。 “一将功成万骨枯?” 虞九舟重复了一遍,随后道:“太祖为的是天下秩序。” “一项决定哪怕开始是正确的,可天下承平已久,后来帝王为何不改?” 迟晚下意识地就反驳了回去,随即想到,什么祖宗礼法,那些既得利益者,也绝不会让皇帝改。 只有那种彻底掌握皇权的皇帝,才能下令更改,无视祖宗礼法,更无视那些士大夫。 虞九舟冷冷地看了迟晚一眼,“你,只是驸马。”孤,也只是公主。 要想改变,只能坐到首辅的位置上,且是一言堂的首辅,连皇帝都无法阻碍的那种。 迟晚行了一礼,“殿下说的是,臣已把想到的都说完了,殿下做决定就好,臣告退。” “迟晚。” 虞九舟叫住了她,“今晚小心行事。” 今天迟晚给她造成了极大的冲击,她已经确定,迟晚应当是孤魂夺取了这副身体。 她是重生,那迟晚便是借体重生。 只是不知道迟晚是什么身份,了解她跟宝安王,还有一些大事的发生,可大周的礼法,规矩,还有很多的事情,迟晚都不清楚。 她本以为,迟晚可能是她身边,或者是宝安王身边的人,可她的身边没有懂这些的,宝安王身边也没有,而且要是他们身边的人,该知道大周的制度才是。 虞九舟一时没有想通,但也确定了,迟晚不是那个人渣。 迟晚一愣,立即问道:“殿下是在关心臣吗?” 虞九舟:“……滚。” “是,殿下。”迟晚这才满意离开,虞九舟不对她喊打喊杀的,她都不习惯了。 等她离开,虞九舟会轻声道:“来人。” 一道黑影落地跪下,“殿下。” “找一份迟晚以前的笔迹给孤。” “诺。” 虽然心里已经确定了,但是她还要找出一些证据,证明心中所想才是。 “对了,传话下去,今日中山王的人必定会参孤一本,待迟晚争辨后,安排众人为中山王说话。” 暗卫不解,“殿下,要是驸马是为殿下说法,我们不帮驸马吗?” 虞九舟没有怪罪她多话,只是眯上了眸子,“父皇老了,最忌讳别人盯着自己的椅子,若满朝堂的官员都为中山王说话,父皇会怎么想。” 暗卫头皮一麻,殿下越发的深不可测了。 “诺。” 虞九舟敲了敲身边的桌案,就是不知道,迟晚被那么多人反驳,会不会过于生气。 罢了。 “再安排一个人,不要那么明显的帮她。” 想着,虞九舟又道: “春归,晚上赴宴带上救心丸。” “是,殿下。” 春归不懂为何,老实地把救心丸放在了自己的小包包里。 另一边迟晚回到了侧殿,心里想着过完年回到清远县的事,她现在是清远县的县令,这就是她的工作,不管怎么样,她都要把工作做好。 过了年,那些状告公主府的人肯定还会去,这一次她把这些人放了,还叫人看着,他们应当不会撞宫墙告状了,等他们再次去县衙,该怎么做,就是她要考虑的事了。 还有虞九舟,今日对她的态度好了不少,她本该再接再厉的,却不知要从哪里着手,伺候人也是个脑力活啊! 第32章 除夕晚宴在含元殿举行, 勋贵大臣已经入宫,他们的夫人早上就来了,原本应该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以身子不适拒了。 可扭头贵妃就把人给招到宫里了, 有的诰命夫人去了,有的没去。 迟晚听到这个消息时,还是夏去在虞九舟旁边不满吐槽。 “殿下,皇后娘娘稳居东宫多年,娘娘不见是中宫的事, 贵妃凭什么召见诰命夫人。” 中宫还在, 贵妃越俎代庖,简直是狂妄。 虞九舟伸出手,由着春归把外套给她穿上,紧接着是披风。 贵妃自然狂妄, 上辈子贵妃被封寿安太妃,这可是太后才能有的封号,她母后都没有封号呢。 后来她才知道, 寿安太妃早在为贵妃时就跟宝安王勾搭上了。 迟晚也知道这个贵妃,主角跟这个贵妃逢场做戏, 可贵妃以为自己遇到了真爱, 小说中倒是没写两人发生了什么,只是暗示了。 “夏去,你哪这么多话。”春归真的很无奈, 这个夏去的一张嘴, 吵得人头疼。 夏去不满道:“我只在殿下面前说说,出了这个门,我就是个哑巴。” 事实也是这样, 在长公主府,她话多得很,出了公主府的门,她就是高高在上的夏将军。 迟晚笑了笑,此时她正看着虞九舟的衣袍,淡蓝色霞帔在外,又搭了披风,华丽清新,大气端庄,时又显仙气飘飘。 大周民风还算开放,露出锁骨都是没有问题的,前朝的时候还是低胸装呢,现在天冷了,倒也不至于穿得太凉爽。 等到虞九舟准备好后,一行人启程往含元殿去。 虞九舟坐步辇,所有人都跟在旁边。 路程到一半的时候,正好遇到了从另外一条路赶来的贵妃,只是贵妃仪仗,跟长公主的步辇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单看贵妃仪仗很华贵了,可东西不能对比,对比起来,啥也不是。 两方相遇,必有一方让路,虞九舟是嫡长公主,哪怕是皇帝的妃嫔,见她也要行半礼的,能让嫡长公主相让的只有帝后,如今大周可没有太后。 夏去见机高喊一声,“长公主殿下驾到,还不避让。” 贵妃捏住步辇把手,指尖捏的发白,“放本宫下来。” 贵妃下了步辇带头行礼,她是半礼,她身后的那些人都是全礼。 长公主的出行规格绝不是贵妃能比得上的,伞盖仪仗扇的数量更多,也更精美华贵,随从人数也更多。 除了贴身的女官,跟在虞九舟身边服侍的宫女太监多达数十人,这是在皇宫,不能带太多人,要是在外面,还有护卫等,每次出行最少都要一两千人,嫡长公主出行,车驾堪比皇帝。 虞九舟在步辇的帷帐里,外面看不到她的神情,一行人就这样路过了贵妃。 迟晚看不清虞九舟的表情,却看到了贵妃阴沉发黑的脸,能看得出来,贵妃很不甘。 可是不给嫡长公主行礼的人,只有帝后,贵妃野心还挺大。 迟晚裹了裹披风,北风萧瑟,贵妃穿的是低胸装扮,这样从步辇里走出来,怕是要冷死。 跟随在贵妃身后的那些诰命夫人,跟吃了苍蝇一样不好受,皇后虚弱好说话,可长公主被皇帝信重,国事偶尔都会询问长公主,她们真是昏了头了,居然应邀去贵妃宫中。 “殿下,贵妃在后面跟着呢。” 贵妃距离她们两百米的距离,就这样不远不近的。 虞九舟轻笑吩咐,“慢些走。” 迟晚抬头看过去,有些明白了她的意思,这人真是腹黑。 她们来到含元殿时,除了帝后都到齐了。 虞九舟下了步辇,走入殿中,春归高声道:“长公主到。” 众臣下跪,“臣等恭请长公主安。” 一边文臣红袍,一边勋贵紫袍通通弯腰行礼,中山王,颖王,宝安王也免不了。 他们是王,只是郡王,还不是亲王呢,又不是皇帝亲生,连虞九舟的堂兄都不是,见到嫡长公主只能行礼。 虞九舟抬了抬手,“孤安。” 众臣再拜,随即起身。 虞九舟自觉坐到首位的左手边,迟晚不懂座位怎么分,于是小声问道:“殿下,臣坐哪?” 虞九舟无语,随后看向旁边的桌子,示意她坐那。 迟晚乖巧地坐下,一直站在旁边的三王,都想坐在这里的,所以他们一直在旁边晃悠,想要坐在这里。 座位以左为尊,左一肯定是虞九舟的,左二的位置三王都想要。 看到虞九舟让迟晚坐下,宝安王立即坐到了右一的位置,中山王跟颖王气急,此刻又不能多说什么。 中山王恨恨地看了迟晚一眼,随即坐到了右二的位置,他可不愿意坐在迟晚的下首。 颖王笑呵呵地坐在左三的位置,他胖乎乎的,笑起来很和善,看不出有什么不满。 中山王像个武夫,粗犷得很,对比起来,宝安王就是俊俏小生。 宝安王看着中山王坐到右二的位置,还故作疑惑道:“弟弟以为王兄要坐在长公主殿下旁边呢,是弟弟失礼了,要不王兄跟弟弟换个位置坐?” 中山王:“……”他向来讨厌白面小生,长得文弱,一肚子坏水。 就像是刚刚,趁着他不注意,就坐到了右一的位置,没大没小,不知所谓。 宝安王是低调,可他被皇帝召入京都,表面什么都没说,只说陛下年迈,想着叫些年轻人进京,实际上是为了选储君。 来都来了,他不争,也会有人逼着他争,所以他不得不争,否则宝安王府都要覆灭,父王早亡,他要保护母后,保护家中弟妹。 争右一,陛下能随时看到,多入陛下的眼总是好的,中山王跟颖王都身兼重职,独他一个,现在身上还没有什么职位。 迟晚都任清远县知县了,尽管是一个小官,却是实职要职,升迁起来也快,容易被委以重任。 他不明白,自己多次拜访虞九舟,她的态度都是不冷不热的,时不时地就不见他,就算她是嫡长公主,可储君不还是要在他们中间选吗? 颖王面慈心狠,中山王无脑莽夫,怎么看,都是他更适合做储君,也绝不会过河拆桥。 一个长公主,日后不还是得依靠帝王,偏虞九舟看不清,无论他怎么示好都无视他。 也不知道虞九舟怎么想的,扶持迟晚那个废物,都不愿意帮他,他可不相信,迟晚的清远县知县是皇帝心血来潮,其中肯定有虞九舟的手笔。 虞九舟一句话,就能扶持一个废物做京县的县令,若她全力扶持他,他肯定能坐上储君之位。 中山王跟颖王那两个蠢货,搞不明白其中的深意,特别是中山王,还得罪虞九舟,让她跟一个废物成亲。 可现在看来,虞九舟好像没有那么讨厌那个废物。 宝安王把杯中酒水一饮而尽,心中很是不满,表面依然温和有礼,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旁边中山王恶狠狠的看看他,又恶狠狠地看向迟晚跟颖王。 这边迟晚感受到他的目光,扭头询问,“这个中山王是不是眼睛不好?” 虞九舟下意识地看向中山王,他的眼睛刚好瞪着迟晚,见虞九舟看向自己,连忙收回眼神,收得急了,眼睛开始抽筋,眼皮一跳一跳得很是喜人。 迟晚垂眸轻笑,没想到中山王这么怕虞九舟,实际上中山王是自知理亏,知道自己做的事情败露了,生怕虞九舟找他算账。 做事的时候不动脑子,做完了又开始后怕。 虞九舟听着耳边的笑声,莫名勾起了唇角。 这时,太监高声喊道:“陛下驾到。” 众臣起身,看到上方明黄色的身影,高声道:“臣等叩问圣躬安。” “朕安。” 圣元帝缓步走到座位边坐下,迟晚只一眼便知,圣元帝身体不妙。 等了三息左右,圣元帝才开口,“都坐吧,今日除夕,不必拘谨。” 有些话听听就好了,谁敢在皇帝面前狂放。 中山王率先出列,“陛下,除夕佳日,大周国泰民安,全仰仗陛下之功,借此佳节,臣恭祝陛下圣体安康,续千秋之盛景……” “贵妃到~” 中山王无语,众臣无语,连带着皇帝都无语。 皇后推脱身体不适不来,圣元帝就叫了贵妃,可她怎么竟出这些幺蛾子。 下一秒,礼部尚书上前,“陛下,臣有本奏。” 群臣顿时向他行注目礼,礼部尚书谢玄风朗声开口,“陛下已到,贵妃才到,臣参贵妃藐视天威。” 一句话就把贵妃给定罪了,藐视皇帝,这个罪名贵妃可承担不起。 此刻颖王凑到迟晚的边上笑道:“谢尚书出身会稽谢家。” 迟晚扭头就看到一张肥胖大脸,立即干笑了两声,“哦。” 尽管她不知道谢家是什么,但也知道,古代有世家之说,朝堂之上的士大夫,多出自世家 。 哦? 颖王被她的反应弄得呆了呆,然后又道:“谢尚书可是中山王的人,贵妃出身薛家,丹凤是宝安王的封地。” “嗯。”老乡啊,怪不得俩人能勾搭一起去。 颖王:“……” 迟晚秉承着,外面世界太危险,人太黑,她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可见,王上也受不了冷暴力,立刻不理她了。 两人的互动被虞九舟尽收眼底,耳边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迟晚是个人才。 颖王此人出身是三王中最好的,封地金水,这边水利发达,沃野千里,粮产极为丰富,比之关中,江南都不算差。 封地在此,颖王也是三王里面最有钱的,还会做生意,随身携带金豆子,见人就撒钱,给人一种和善且人傻钱多的感觉。 中山王封地怀安县城,与塞北相邻,再往北就是宁国,封地在这,颇有藩王守国的意思。 中山王的太爷跟虞九舟的太爷是亲姐妹,一个当了皇帝,一个守边,算是皇家里极少的亲情了。 正是因为这个关系,圣元帝在大臣建议寻宗室乾元时,想到了中山王。 宝安王跟颖王都因丧父被拉了过来,宝安王的封地也不错,参粮也高,只是他为了名声,不要藩王税收,全数给了朝廷,要不然丧父的那么多,他也到不了京都。 宝安王见谢玄风攻击贵妃,脸色有些不好,薛贵妃出身丹凤薛家,丹凤是他的封地没错,可他不与人交往的名声早就传出来了。 他虞逸尘自小受到父王教诲,绝不与官员交往,与世家远离,父王为了死后能让他顺利继承王位,不惜捐出封地所有的税收,并让他以后效仿。 他在民间的名声是贤王,在朝堂官员眼里是孤傲,尽管那些人没有要投靠他的意思,可投靠颖王中山王无望的人,还是想找他的。 可他有着自己的骄傲,投别人不成再来投他,这样的官员,他也不要,况且他的王府里有王傅,长史,虽然势薄,却不是无人可用。 迟晚这个看过小说的人自然知道,宝安王前期有多难,直到跟虞九舟合作,才逐渐组成了自己的势力,登基后,没有虞九舟,他的政令都出不了京都。 可以说是虞九舟以一己之力,助他登上皇位,又帮他稳定天下,结果他坐稳皇位的第一件事就是违背当初的诺言,不尊圣元帝为父,反倒是把自己的父王立为了皇帝。 当初这些事情虞九舟并没有提,是他为了求合作,自己提出来的尊圣元帝为父,翅膀硬了,就完全不顾当初诺言。 谢玄风多怼怼,她爱看。 被大臣当众提出,皇帝冷胜道:“让贵妃回去,禁足一月,不准出宫。” “陛下圣明。” 谢玄风这才退回位置。 此刻的中山王清了下嗓子再次祝贺,只是没有了刚刚的热烈,反倒是冷场了。 嫡长公主还没有开口,他偏抢第一个祝福,真是显着他了。 中山王说完,颖王跟宝安王都不起身,他们都在等着虞九舟先祝福,更显中山王的不懂事。 圣元帝同样反应了过来,哪怕他不觉得虞九舟能继承皇位,哪怕在他心里皇室颜面比她重要,可她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亲封的秦国长公主,太子之下第一的封号。 中山王这是什么意思,不把他的女儿放在眼里?现在都这样了,以后还能尊他为父吗?能好好对待他的女儿吗? 圣元帝淡淡地看着他,随后高声道:“今日除夕,朕与诸位臣工共饮。” 众臣高呼,“敬陛下,陛下安康,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迟晚第一次身临其境,感受到了在场众人对自己君主的忠烈,或许有人是装的,在这一刻,没有人敢不装。 圣元帝扫视诸位大臣,目光落在三王的脸上,迟晚的脸上,最后与虞九舟对视。 他一直觉得,若虞九舟是乾元,必然是一代圣君,日后也有颜面去见祖宗,可惜她不是乾元。 不过,近日他身体不适,三王的动作越来越多了,他还没死呢,这皇位,他想给谁坐就给谁坐,谁要抢,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可是三王都大了,他老了,无法阻挡朝堂官员站队,若是自己躺在病榻上不起,哪怕有救治的机会,三王也必定不会救他,只想让他早死,他们早继位。 当初他想,召集三个王上进入京都,形成三足鼎立之势,事情发展正如他所想,三王争斗,朝堂诸臣站队,也算间接稳定了他的皇权,自己只要把控好方向就行。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是越来越吃力了,急需一人帮他掌舵,原本他觉得内阁首辅高正可以,而这人也是个滑头,主打一个谁都不得罪,不得罪皇帝,也不敢得罪未来储君。 为了自己有一个好的晚年,与按他设想的身后事,就必须再扶持一个人,最好的人选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虞九舟。 秦国长公主有权干政,经过刚刚,圣元帝更加迫切地想把虞九舟培养成辅国长公主,监国长公主,等新帝上位便是摄政长公主。 他初继位时,与内阁斗,与满朝士大夫斗,与后宫皇太后斗,最终获得了皇帝的权力,他奋斗了一生的帝国,怎么允许被一个非自己亲生的乾元拿去,至少不能轻松地拿去。 圣元帝相信,自己的亲生女儿做摄政长公主,至少他会有一个风光的后事,他依然是大周的皇帝,大周皇帝的老祖宗。 他最不能允许的是,自己选的储君在继位后,尊自己的亲生父亲为帝,这样显得他,他父皇,他爷爷都是笑话。 圣元帝想了许久,觉得自己能依靠的,可能只有自己的亲生女儿了。 心中做了这个决定后,他又不想让虞九舟权势太盛,踩在自己的头上,便不让她触碰兵权,只给了些不大不小的差事,至于让她跟迟晚成亲,是为了扶持勋贵,更是为了打压她,让她身边有一个捅娄子的能手,日后收拾起来也方便,等自己死后,自会留下旨意让她与迟晚和离,或是杀了迟晚。 总之,她同意跟迟晚成亲,便会成为日后掌控权力的长公主,不同意?那就不怪他逼得她同意了。 还好事情发展如他所愿,接下来就是让虞九舟掌握更大权力的时候。 舟儿,万不可让朕失望啊! 圣元帝的这一眼太复杂,最后只剩下期许,虞九舟心中冷笑,上一世,她就是被父皇这个眼神给骗了呢。 虞九舟面上依然微笑,目光有敬畏,有敬爱,更有感恩与仰赖之情。 这样的目光让圣元帝很受用,抬手把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好了,除夕喝酒,大家就不必起身了,都坐。” 谁敢想圣元帝的酒壶里面是茶,这是太监早准备好的,皇帝不能饮酒了,却又不能让外界知道他病重至此。 武将们早就喝起来了,他们出身行伍,陛下说放开些,他们就放开些,士大夫也开始举杯念诗词,倒是祖宗出身行伍的勋贵们没什么动静。 迟晚的目光落在勋贵们的身上,正好与淮安侯一家人对视,淮安侯怒目瞪她,淮安侯夫人担心地看着她,淮安侯世子则是得意。 说好的告状到御前呢,就这? 迟晚垂眸冷笑,等着吧。 春归和夏去感受着殿下身上的冷意,又看着驸马垂眸冷笑,随后两人对视了一眼,一同摇摇头。 歌舞热烈,气氛正好,总有人不想让圣元帝过个好年。 “陛下,臣有本奏。” 圣天府府尹王瑾在歌舞结束后走出,手中还拿着奏折。 圣元帝怒了,把酒杯重重地放下,“王瑾,今日是除夕。” “陛下,臣遇不平之事,百姓受欺,臣能等,百姓不能等。” 这句话把圣元帝给架了起来,他不处理也不行了。 “上前答话。” 王瑾昂首上前,对圣元帝深深一拜,“臣任圣天府府尹以来夙兴夜寐,未敢有丝毫懈怠,力求不负圣* 恩重托,近日清远县百姓状告长公主兼并民田,逼死百姓,此事是臣监察不力,导致百姓受损,此事臣万万不敢隐瞒,还请陛下圣裁。” 他话音刚落,不少官员出来支持。 除夕宴刚开始,他们上来就剑指虞九舟,迟晚歪头询问,“殿下以为,他是谁的人?” 还能有谁,自是中山王,此人示好想与虞九舟合作,话说得那样直白,她当然拒绝,结果就被中山王记恨上了。 中山王这个人小心眼,且心狠手辣的,干不出什么好事,只要是坏事没有他不干的,哪怕是吃力不讨好。 他倒要虞九舟看看,不与他合作的后果是什么。 迟晚对这些事情不太了解,大概知道今晚的事情让虞九舟损失重大,最大的还是名誉上,再加上后来一系列的针对,她不得不跟宝安王合作。 虞九舟唇角勾了勾,这才回答迟晚,“三王之一。” 这话没毛病,迟晚笑着扬了扬眉头,起身同时大喊一声,“陛下!” 她的这句话让脸色一阵红温的圣元地吓了一跳,他看了王瑾递上来的奏折,心中对虞九舟异常气愤,他赏赐长公主府的还不多吗,居然与民争利,兼并民田,还弄死了人,最主要的是,居然被人捅了出来。 圣元帝知道王瑾是中山王的人,可看着这么多人出列,圣元帝阴沉不语,心中不满虞九舟的同时,对中山王充满了忌惮。 下一秒,迟晚高呼出声,圣元帝吓了一跳之余突然想到了她的奏折,不对啊,迟晚的奏折不是说,兼并民田,逼死人的事是淮安侯府做的吗? 那王瑾状告舟儿,是不知情,还是中山王的阴谋? 迟晚上前,声音清朗:“陛下,臣亦有本奏。” 不待她继续说,王瑾高声打断,“陛下,臣先奏的。” 张合跟张全叔侄俩回京都了,张全呆傻,医者诊治从他的头顶取出了银针,张全把迟晚让他带的话跟中山王说了。 那迟晚开口,肯定是要护着长公主了。 第33章 迟晚嗤笑了一声, “王府尹,吾要奏的与你是同一件事,为何打断吾, 难道你怕吾说出对你不利的话?” 她这话就引人遐想了, 难道她有什么证据能推翻王瑾的话,所以王瑾害怕她说话。 “驸马,臣为大周为陛下为百姓,有何怕的?”王瑾冷笑,拱手朝圣元帝, “陛下, 驸马如此霸道……” “到底是谁霸道!”迟晚怒了,“本驸马说话,你接连打断,生怕本驸马开口, 难道这大周朝堂,只能有你王瑾一人声音吗?” “你是大周官员,我迟晚也是大周官员, 你能说话,我为何不能!难不成你看不起我勋贵出身。” 此话让众多勋贵对王瑾怒目而视, 他们勋贵确实越来越没落了, 可祖上都是随太祖太宗打天下的,祖宗打下来的爵位,他们这些子弟享受怎么了, 凭什么看不起他们。 迟晚给王瑾扣了帽子, 王瑾气得说不出话来,在场的都是三品以上官员,勋贵品级更高, 他一个圣京府府尹的官是大,可也不敢多言。 紧接着一人出列,“臣武康伯,禁军左卫指挥使段云,参王瑾御前僭越,陛下还未说话,他凭什么打断驸马,驸马乃皇室成员,他王瑾算哪根葱。” 前面说得还像话,后面直接暴露武夫本性。 可圣元帝就喜欢他这点,“好了武康伯,你一边去,王瑾你闭嘴,驸马说话。” 迟晚看了一眼段云,心中有数,随后拿出了奏折,内容与上次递给圣元帝的一模一样,里面夹着去清远县带回来的证据。 “陛下,这是臣的奏折,还有关于王府尹口中兼并民田的真相。” 圣元帝满意地看着她,她没有说自己早就递过奏折了,否则奏折都被他烧了,还能去哪找,不是不能让秘书监的太监背锅,只是那就显得迟晚不懂事了。 还好迟晚懂事,他挥手让太监把东西拿上来。 奏折内容与他上次看的一样,这一次加上了证明是淮安侯府兼并民田的证据,还有画押,王瑾递上来的证据可没有画押。 两份证据放在御前,他们互相不知道对方的证据内容,特别是迟晚的这份,加起来不到一只手的人知道。 卢侦,陈远,虞九舟,还有迟晚自己。 圣元帝看了看中山王,又看了看虞九舟,最后目光落在淮安侯身上,此刻的淮安侯急死了,生怕迟晚的证据内容是针对自己的。 万一是针对他的怎么办,他又不能自己跳出来辩解,毕竟没有点他的名字,不然显得心虚。 看着淮安侯着急,满头冷汗的样子,圣元帝心里有了打算。 “王瑾说,长公主府兼并民田,逼死百姓,可驸马的奏折,还有证据,指证这些事情是淮安侯府做的。” 圣元帝语气深沉,听不出他是怎么想的,只是他话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王瑾的奏折就是王瑾说,驸马的奏折就加上了证据,他也没直接说长公主,说的长公主府。 一字之差,天差地别,长公主府就能拿臣下仆人顶嘴了。 圣元帝为虞九舟做了两手准备,准确地说,他想培养虞九舟,对方又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代表着自己的颜面。 他本来就这么一个孩子,可以说虞九舟的一举一动都被全天下关注着,在外就代表着帝王颜面,万一自己还能生下乾元,主少国疑,身为姐姐的长公主,就能接下辅国重任了,总不能被这点小事给辱了声名,再加上别的考量,他不想让虞九舟被这事影响太过。 这就是上一世,圣元帝着急结案的原因,把事情都推到长公主府属臣奴仆身上,可惜虞九舟的名声还是受到了伤害,这一次有了另一个选择,淮安侯府。 弄掉淮安侯府也伤圣元帝的颜面,可有些事情就是怕对比,亲生女儿跟淮安侯府,选起来很难吗? 圣元帝扫了一眼着急出来解释的淮安侯,随即高声道:“今日除夕,朕不欲惩戒任何人,此事便等开朝再说吧,迟晚,朕封你为忠勤轻车都尉,明威将军,任宣抚使,至于清远县知县,你继续任着吧,等找到合适的人选,再派你差事。” 迟晚惊讶,这是皇帝为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给她的好处吗? 正三品轻车都尉,还是加了封号的,她散官由文变武,成了正四品明威将军,还让她任从四品宣抚使。 宣抚使可大可小,出门代表着皇帝,算得上是钦差了,比如武城赈灾,要是她去的话,是能对武城的军事,民事,财政各方面进行指正,甚至能直接做主,武城郡守都得听她的话,不出去的话,就没什么权力了,算是个临时职位,皇帝这是干什么。 迟晚看向虞九舟,见她点头才上前鞠躬行礼,“臣叩谢圣恩。” 除大型礼仪活动,大周不兴动不动就跪,哪怕是面对皇帝也一样。 只是这官升的,她年薪加起来,一年得有五百两了吧?那还是虞九舟大方,一个月让她支出一千两银子呢。 “陛下!”王瑾失力,礼部尚书上前,“证据还未经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任意一方审核,怎能相信?” 都察院右都御史冷声道:“陛下,事关长公主,若刑部大理寺不敢查,我都察院敢查。” 都察院都御史:“……”你经过本官的同意吗? 哪知他这个下属刚得很,都察院右都御史又道:“百姓本就贫苦,还要被公主抢夺民田,难道此事不该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吗?” 众臣又出来附和,王瑾都不知道自己人缘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中山王也疑惑,他没安排这么多人啊。 “是给你都察院一个交代,还是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陛下都说了,证据在那,开朝再审,陛下哪句话说不审了吗?你都察院为邀直名,便只想听自己想听的,你们眼里还有没有陛下。”迟晚开口就是怼,真受不了这些人,张嘴闭嘴为了国朝为了百姓,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们心里难道没数。 “你……!”右副都御史气得浑身直哆嗦,脸都涨红。 都察院都御史连忙开口,“驸马,右都御史的话,只代表他自己,不代表全都察院。” 右副都御史无语,他在这边叭叭叭,领导在拆台,这个女人,简直是可恶。 都察院都御史是个女乾元。 “既如此,吾向都察院道歉。”迟晚心中暗笑,表面一脸歉意。 都御史笑道:“驸马知错就改,实乃贤良风范。” “都御史高风亮节,吾也钦佩。” 两人一唱一和的,算是让王瑾,礼部尚书,还有右副都御史三人成了笑话。 迟晚话音一转又道:“陛下,臣熟读大周律,敢问诬蔑圣上,诬蔑长公主是何罪?” 王瑾:“胡说,我等何曾诬蔑陛下。” “你说陛下维护长公主,难道不是诬蔑吗?还有,你承认自己诬蔑长公主殿下了!” 迟晚继续道:“证据确凿,你们尽可核查,如果查证证据的真实性,你们是否是在诬蔑陛下,诬蔑长公主?” 王瑾脸色一阵青红,求助地看向礼部尚书谢玄风。 谢玄风沉默,这件事是中山王太着急了,证据不是重点,重点是在帝王心。 这么多人出来支持王瑾之言,陛下怕是起了疑心了。 右副都御史口不择言,“既与长公主殿下无关,那驸马是说,此事都是你淮安侯府做的了?你身为侯府女郎,告发自己父亲,这是何道理!” 好,迟晚就等着他们说出这句话呢。 皇帝给她封官,想要她不要再纠缠这个事情,怎么也得给皇帝面子,等开朝再说,可这事是右副都御史说出来的,就与她无关了。 果然,皇帝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迟晚在心里斟酌了一下用词,随即躬身对皇帝道:“臣只是把这些证据交于陛下圣裁,并非举报,这些都是血淋淋的事实,右副都御史说臣告发亲父,臣请陛下治其诬蔑皇亲之罪。” “臣是出自淮安侯府,可臣更是陛下之臣子,清远县知县,治下百姓告状,请求父母官的庇护,乃天经地义,圣人有 “不私其亲,惟善所在” 之训,百姓被夺田地,亲人被杀,臣不该为他们做主?陛下亲自下旨,让臣做清远县的知县,难道要臣蒙骗陛下,做不忠君之事?侯府与臣有恩,可君恩大过天,百姓大过天,臣不过是依大周律行事,方可不负圣恩与百姓!” 她说的这些话,把自己放在了礼法大义之中,士大夫天天喊什么天地君亲师,君为上,为陛下分忧,为国分忧。 君恩在前,大周律法在上,任谁都挑不出她的毛病,毕竟严格算起来,她这算是把有关亲生父亲的证据交给皇帝,在一些礼法上过不去,可她算不上举报,她是清远县知县,处理清远县的案子天经地义,知道父亲阿兄犯法,她肯定不能包庇,却也不能把他们处理了,于是带着奏折证据给皇帝,让皇帝决定,这跟不孝搭不上关系。 所以迟晚继续道:“陛下,臣虽已入赘长公主府,日后生的孩子也会随陛下与长公主姓虞,但臣毕竟出身淮安侯府,父母有罪,女儿替之,还请陛下降罪。” 她已经不是淮安侯府的人了,淮安侯府犯错跟她有什么关系,可看在生恩的份上,愿意为父顶罪,都做到这种地步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可她还强调了一件事,日后她跟长公主的孩子姓虞,说到这里时,迟晚忍不住瞄了一眼虞九舟,殿下可千万不要生气,她是为了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这些人想道德绑架她,可她站在更高的道德上,顺便给皇帝画了个大饼而已。 她是不在乎孩子跟谁姓,前提是她跟虞九舟能有孩子。 驸马是入赘,长公主的孩子姓虞? 圣元帝的眼睛一亮,是啊,以前怎么没有想到这个法子呢,要是他实在是生不出乾元,这是否也是一个办法,民间这种事情不少,皇帝未必不能这么做。 于是皇帝一拍桌案,“胡说,便是为父母替罪,也该是淮安侯世子,而非你已入赘之人。” 皇帝一言定论,就要宣布淮安侯府罪责,想着随便革除职位就行了,哪知一个太监慌张入内,跪在圣元帝的脚边。 “陛下,百姓告御状,状告淮安侯,还……还撞死在了宫墙上。” 圣元帝猛地起身,暴怒之下,只见他胸口喘着粗气,下一秒就要过去似的。 虞九舟连忙伸手,春归有眼力见地倒出几颗救心丸放在了她的掌心,她连忙走到上方扶住了皇帝,先往自己嘴里放了两颗药丸,“父皇,是救心丸。” 圣元帝见她吃了,这才接过救心丸吃到了嘴里,他感觉身体好受了许多后,又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他突然起身,一副要过去的样子,把众臣吓得半死,可见他还在“喝酒”,又放下心来。 虞九舟也没想到,给迟晚准备的救心丸,结果用到了圣元帝的身上。 迟晚的表现,比她想象的还要好得多,迟晚白日写了两个方子出来,她突然想帮这人一把,就安排了都察院都御史跟武康伯在关键时候出来帮忙,哪知她完全不需要。 迟晚一人辩三位高官,还有最后的话,简直说在了陛下的心坎上,“入赘长公主府”不就是入赘到了皇室,“生的孩子姓虞”,三王的血脉离陛下那么远,哪有自己女儿亲生的血脉关系近,那是亲孙。 这些话,几乎让圣元帝无脑维护迟晚的入赘身份,她看似请罪,为“父母”顶罪,实际上她都跟淮安侯府没关系了,圣元帝也不会再让她跟淮安侯府有关系。 怪不得一次奏折抵不上去,迟晚就熄火了,原来都等在这呢。 再加上她没有捅破已经递过奏折的事,让父皇对她的懂事先入为主,这人还真是……聪慧。 圣元帝稳定下来,怒气快要把他给吞噬了,身为帝王不让人看出情绪,龙袍长袖中,他的手攥紧一角,强行稳住自己,喜怒不形于色,可说出来的话,让众臣被巨浪席卷,再次知道,帝王虽老,亦能提剑杀人。 “淮安侯迟铭武斩,世子迟煦废爵贬为庶民流放千里,淮安侯爵位……” 皇帝说话很是吃力,一双龙目不怒自威,只是关键时候,收敛了怒气,也是虞九舟抓紧了他的手,让他反应了过来,“淮安侯降伯,由翰林院侍读迟晴继任,迟晴不再担任翰林院侍读,外放为官,此事交由吏部。” 淮安侯一下子成了淮安伯,堂堂侯爵直接死刑,世子流放,庶女郎继位,只是可惜了,好好的翰林院清流,一下子要外放,对辛苦考取庶吉士的进士而言,这与要了半条命有何异,毕竟大周非进士不入九卿,非翰林不入内阁,迟晴的大好前程算是折了一半,陛下太狠了。 可能是兔死狐悲,众臣觉得迟铭武的今日,就是他们的明日,所以觉得这个惩罚重了,毕竟他们谁都不干净。 实际上众臣都明白,陛下是看在长公主的面子上,驸马再怎么说都出身淮安侯……不,伯府,要是伯府没了,驸马脸上不好看。 迟铭武,迟煦触犯国法天理难容,陛下还是看在长公主府的面子上,没让迟家彻底没了。 迟晚自称入赘公主府,自然继承不了爵位,那只能是迟家剩下的那位乾元女郎继承爵位了。 “陛下饶命啊,淮安侯府有丹书铁券,可免死罪,陛下,迟家不要爵位了,还请陛下放我们一条生路!” 迟铭武大喊,迟煦也跟着喊:“是啊,我家有丹书铁券,陛下,我家不要爵位了,我不想流放。” 这父子俩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大喊,看起来惨不忍睹,亦有人不屑,真是没种的软蛋,哭什么哭。 可不是得哭吗?死一个流放一个,哦,流放的那个也活不了,流放能活下来的人,百不存一,很多人流放路上就死了。 迟晚垂眸,眼神很是冰冷,当初兼并民田,欺男霸女,杀死百姓的时候怎么不哭,百姓早就哭了,他们失去了亲人,还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田地。 作恶时,这些人目空一切,心狠手辣,何曾对百姓慈悲过。 或许是突然看到了她的原因,迟煦忽然大喊:“阿晚,阿晚,你救救我们,你是驸马,陛下一定会放过我与父亲的。” 迟煦求饶,迟铭武还是那么的高高在上,“逆女,不孝女!!!就算父亲犯错,你身为女儿,也该为父亲瞒过,若实在无法选择,那你就去死,你死了,事情不就一了百了!” 迟晚冷笑,立即跪在地上,面向圣元帝,脸深深地埋在手背上,从背影看很是痛苦。 扶住圣元帝的虞九舟冷声喝斥,“嫁祸于孤,还敢求救,堵住他们的嘴,拉下去先仗一百!” 本来砍了还能给个痛快,这下要先挨一百仗,过程中得多疼啊。 虞九舟的目光放在迟晚的后背上,良久才收回了视线,温声对皇帝道:“父皇,臣扶你回寝宫。” “嗯。”圣元帝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他绝不能在众臣面前露出虚弱的样子。 “叫驸马过来。” 听闻圣元帝的话,虞九舟一愣,旁边太监已经去喊迟晚了。 “陛下归宫,宴席散!”又一个太监高喊,发生这样的事情,除夕宴是不可能继续办下去了,不如都散了。 迟晚得到太监的传话,起身迈步跟在了后面。 只听有人冷哼:“卖父求荣。” 迟晚立即恶狠狠地看过去,说话的人是王瑾,只见她眼睛充血,如同噬人的恶鬼,随时都有可能把王瑾给弄死。 这样的眼神看得王瑾有些害怕,特别是迟晚在朝他走来。 “你……你要做什么,这里是含元殿。”王瑾说话都结巴了。 迟晚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王大人,你的意思是让本驸马不忠君,不忠大周律法,不忠百姓吗?” “你”王瑾说不出话来,他这话本就没有道理,迟晚已经站在道德礼法之上了,正如她说的那样,只是把证据交给皇帝决断,难不成真的像迟铭武说的那样,直接死了算了。 可死了还是不忠君爱国,尊法爱民,根本没用,对他们来说,君亲选其一,不管心里怎么想,表面一定要选君。 迟晚冷漠道:“本驸马等着王大人来参我,记得,把你刚刚那句话说给陛下,说给天下人听。” 她拍王瑾肩膀时,渡了一丝内力到他体内,要不了一会儿,王瑾会在茅房里面出不来。 右都御史帮腔,“你父已死,你不该也以死谢罪吗?” “大周律,驸马不得自裁,若右都御史舍不得同僚,该去陪他一起死才是,否则……你以为自己还能活多久?” “忘记告诉你们了,本驸马会医,右都御史在大殿暖阁内,你还穿这么多,是发冷?本驸马告诉你,此症是肺痨,不信就让太医来看。” 迟晚说完就走,也懒得再跟他们说什么。 右都御史气急,大声反驳,“你胡说……咳!” 他连忙用衣袖捂住嘴巴,一口鲜血就这么咳了出来,在他身边的王瑾一愣,赶紧往后退了几步。 肺痨可是会传染人的。 这其实是迟晚使的一个小手段,右都御史确实有病畏寒,但不是肺痨,她就是吓唬他的。 这会儿所有人都距离他几米远,根本不愿靠近他。 “不……我不是” 可没有人听他解释,王瑾还道:“那个李大人,你还是离我们远些吧,要不你先看了太医再说?” 右都御史:“”看着众人嫌弃的目光,他欲哭无泪,可为何自己说吐血就吐血?他也确实畏寒,怎么看都看不好,难道? 想到这里,他的眼睛一翻晕倒在地上,只是没有敢上前扶他,包括他的家人。 最后还是太监用布条系在了脸上,拉住他的双脚,把他拉出了含元殿,送到了太医处。 迟晚看着含元殿的乱象,迈步去追虞九舟,这些人恨不得她死,这样的惩罚,她已经很留情了。 在她前面离开的圣元帝跟虞九舟,知道含元殿的事情已经是次日了,但他们并不在意,一个不懂事的臣子,早晚贬官。 虞九舟搀扶住圣元帝,一直到寝宫内,太监伺候圣元帝躺下,早已在寝宫内等候的太医为其诊治,半晌才道:“陛下龙体无恙,只是气急攻心,需好生休养,臣这就去开个方子,陛下按时用药就好。” 虞九舟挥手让他离开,担忧地站在窗边。 好一会儿,圣元帝撑起身体艰难道:“舟儿,你还恨父皇让你与迟晚成亲吗?” 虞九舟定定的看着皇帝,随即故作委屈,“臣不恨父皇,只恨迟晚,她是个废物,她的家人,简直丢尽了臣的颜面。” 听到她这样说,圣元帝恍然她刚刚为何下令杖打迟家父子,满意的眼神一闪而逝。 要不然他还以为,她是在为驸马出气呢。 第34章 淮安侯府如此结果是圣元帝不想的, 迟晚今日表现根本不像个废物,他难免会怀疑,其中是虞九舟作祟。 如今看来, 此事与她无关。 要不是有人教, 那说明迟晚就不是个废物,反倒是个人才,这样的话,他放在长公主府的漏洞岂不是没有了。 圣元帝故作不满,“舟儿, 你看驸马今日, 忠君爱国,进退有度,怎么会是个废物,你要相信父皇的眼光, 父皇哪会真让你与一个废物成亲。” 呵,人渣的体内没有换一个人的话,就是一个废物。 虞九舟表面不动声色, 随即委屈道:“陛下,满朝文武说臣不与驸马圆房, 可驸马他那个样子, 臣怎么跟她圆房,现在又不与臣商量,就做了这些事, 她与臣就不是一心的!” 伴君如伴虎, 皇帝想听什么,她就会说什么,能看出来, 皇帝不喜她与驸马关系好。 圣元帝越听眼睛越亮,“一心不一心有什么重要,只要你们生下了孩子,管她作甚,日后朕给你的孩子封王,再给迟晚建座驸马府,你们二人分府别居。” “你看迟晚生得好,又是勋贵出身,近日颇有浪子回头的意思,日后生的孩子不会差。” 圣元帝听了迟晚的胡扯之后,开始催生了。 虞九舟无语,还是道:“陛下说得对,臣只要孩子,不要她。” “这样想就对了。”圣元帝拍了拍她的肩,满意她的听话。 虞九舟假装忧愁,“陛下,迟晚这一次尽管是为了君威家国,可毕竟那是她的父亲,天下非议怕是会对日后臣与她孩子的名声不好。” “这你不必担心。” 圣元帝伸手,旁边太监递给了她一张纸条,“当初迟铭武担心迟晚与迟煦争夺世子之位,就把她记在了她那位没有孩子的二姑名下,这件事淮安侯府都不知。” “迟晚的二姑?” 虞九舟也调查到了,才故意提起这个话题。 迟晚的二姑是淮安侯府多年以后,出现的唯一一个能打的,可惜那年征战汗国,再也没有归来。 后来迟晚出生,迟铭武把她偷偷记在了迟二姑的名下,宗族依靠侯府吃饭,自然不敢往外传,可以说,除了迟家老太太跟迟铭武,极少有人知道这件事。 圣元帝跟虞九舟也是查了迟家祖宗十八代,才翻出来的族谱内容。 当然,迟晚还是迟铭武的孩子,只是迟铭武自作聪明罢了。 但虞九舟不能说,她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迟晚是其二姑的孩子,那她在迟铭武的事情上,就更没有什么错处了。” 大伯跟亲生父亲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圣元帝的话让虞九舟惊喜道:“陛下真是神机妙算。” “此事你找人散播出去,编个好听点儿的故事。” “是,陛下。” 圣元帝摆摆手,“好了,舟儿你去看看你母后。” 明摆着呢,圣元帝要单独见迟晚。 虞九舟离开时,看到了在外等候的迟晚,两人对视了一眼,在众多太监的眼皮子底下,迟晚拱手道:“殿下。” 虞九舟径直路过她,没有言语。 传到圣元帝耳朵里,就是两人不和。 圣元帝感叹,“不和好啊。”不和就有人帮他盯着虞九舟了。 权他可以给,但人必须有人帮他看着。 迟晚进来时,就见圣元帝在深思,她连忙行礼,“臣恭请圣躬安。” “朕安。” 还好没有穿到动不动要跪的地方,不然迟晚真的很难跪下去。 “给驸马赐座。” “谢陛下。” 还好前身受过礼仪培训,迟晚对礼仪不算陌生,今日没有出什么差错。 太监搬来个小椅子,刚好托住屁股,这样小的椅子,她只有小时候,奶奶自己用木头做的,很适合小小的她,只不过她现在长大了。 迟晚坐下后,垂眸盯着地面,她知道床上的圣元帝正在打量她。 “驸马过完年十九了吧?” “是的陛下。”她一下变成了鲜肉。 圣元帝叹气,“朕如此重罚迟家,你可有怨言。” 迟晚立即起身行礼,“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好了,坐下,朕只是觉得,你年纪尚小,不懂自己做了什么。” 圣元帝又在试探,她沉思了一会儿道:“陛下,若再给臣一次机会,臣还是会这样做,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臣既为臣,自是要守臣之节,效国之劳。” 不管这话有多虚,皇帝喜欢听,她说说又怎么了。 “你做得对。”圣元帝夸赞道:“况且你又不是迟铭武亲生,他本就在骗你,你之亲生母亲便是他杀的。” 圣元帝觉得迟晚甚合他心,连谎言都说来就来。 迟晚彻底愣住了,咋?还给她换个妈? “陛下此言何意?” “你本是迟铭雯的女儿,可迟铭武担心你母争夺爵位,趁你母亲出征之时,加害你母亲,还骗你是他的女儿,让你认贼作父。” 她觉得圣元帝给自己编造了一个很离谱的故事。 迟晚没办法,还是得配合,假装痛哭,“陛下,臣……臣……臣叩请陛下将此事公之于天下。” 她觉得圣元帝的话八成是假的,可假的也要变成真的,不孝卖父跟为母报仇,这还不好选吗。 这个言论一旦传出去,风向都变了,她就不会成为众矢之的,被人围攻,反倒是有情有义好驸马。 圣元帝满意她的反应,“此事,朕已让舟儿去办了。” “殿下……”迟晚故作犹豫的模样。 “怎么?” “殿下怕是不会把臣的事放在心上。” 迟晚抬头看向圣元帝,见他让自己说下去,“臣爱慕殿下,天下人皆知,可殿下不喜欢臣,臣与殿下成亲许久,感情依然淡漠,殿下是君,可臣就没有尊严吗?” 说完这些,她立即请罪,“陛下,臣言长公主殿下不好,还请陛下治罪。” 刚刚虞九舟对她的态度极为冷淡,虽然在长公主府确实如此,但是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不该这样。 她想了许久,决定把前身想法说出来,前身在公主府的待遇,皇帝肯定知道,经过朝臣弹劾长公主不跟前身圆房,知道的人更多了。 那她就没必要假装两人感情很好,把前身的情况如实说出来,才是最好的。 虞九舟路过她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想来并不想在皇帝面前,表现出她们感情不错,她配合就好。 果然,圣元帝语气带着笑意,“治什么罪,舟儿是被朕惯坏了,她自小金尊玉贵,小时候看民间话本,向往什么爱情,结果被她母后惩治,皇家之人不该谈爱。” 圣元帝在警告迟晚,不要爱上虞九舟。 迟晚的头低着,表情惶恐,眸中却冷得很,虞九舟是皇室之人,可不也是你的女儿? “还有你,你是乾元,是驸马,公主是君,她不喜你,你不能想办法让她喜欢你吗?朕可是着急要抱皇孙了。” 圣元帝想让迟晚努力,让虞九舟喜欢上她,他的用词是皇孙,不是外孙。 迟晚也反应过来了,皇帝的意思是,两人之间可以没爱情,但要生下孩子,并且还想让她在背后算计虞九舟。 她有意试探,嘴上道:“陛下,臣对殿下从今往后只有责任。” “有责任就好。”圣元帝这句话平淡,听起来有两层意思,让她对虞九舟只有责任,还是在说,还好你对* 长公主还有责任。 想来,应该是前者。 迟晚等了好一会儿,圣元帝没有让她走的意思,也没有继续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圣元帝突然出声,“朕欲重用长公主,你为驸马,该如何做?” “臣会做好贤内助。”她理所当然道。 迟晚知道圣元帝想要什么答案,可她偏不说。 圣元帝被她理应如此的态度给气笑了,“你是乾元,做坤泽的贤内助?” 那怎么了。 迟晚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嘴上却道:“陛下想让臣做什么?” “朕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陛下是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她高声表忠心。 “朕不要你死。” 圣元帝神色缓和,见她拱手,抬手虚扶,目光越发的满意,“朕知你赤诚,朝堂波谲云诡,朕不放心舟儿,你可愿帮朕看着她。” 话说得好听,不还是让她帮忙监视虞九舟。 罢了,反正圣元帝活不了一两年就死了,她先答应了再说。 不过,她还是道:“陛下,臣只是驸马,殿下是君……” “好了,朕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迟晚躬身更低,圣元帝打量了她一会儿又道:“你说的也是,驸马都尉虽是宗室,可你不一样,你是入赘皇室,那便……” “拟旨,长公主位尊,其驸马关乎天家体面,社稷纲常,理应与普通公主驸马殊别,今日起,长公主驸马不同于驸马都尉,晋从一品,位同郡王。” 太监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规制呢?” “当然与郡王一样,驸马封地选在长公主旁边,就选会稽上玉吧。” 皇帝这一句话,就把迟晚的从五品驸马都尉,变成了从一品驸马,跟三王一个品级。 等于以后她见三王,就不用行礼了,首辅见到她,以前是可以对她拱拱手,也可以忽略她,现在不行,首辅见到她也得行半礼。 并且她还有了自己的封地,封地里面的税收都是她的,她就是上玉的土皇帝。 迟晚没想到,自己一句话,竟然能让皇帝下如此血本。 “臣叩谢陛下圣恩。” “好了,去吧,舟儿在等你出宫呢。” “诺。” 迟晚前脚刚走,圣元帝身旁的老太监便问,“陛下,您不担心驸马把您的话告诉长公主殿下吗?” 圣元帝闭上眼睛,语气森冷,“她不说最好,她若说,你觉得舟儿会信宠爱自己多年的父皇,还是自己讨厌的驸马?” 圣元帝说得没错,可谁让虞九舟重生了呢。 迟晚走出皇帝寝宫后,冷风一吹,身上都是冷汗。 升官发财自然兴奋,可刚刚她只有说错一句话,皇帝就不会再留她小命。 皇城危险,她还是尽快离开的好,什么荣华富贵高官厚禄,不自在不说,天天都要受到惊吓。 迟晚出去时,陈近就在外面等她。 “驸马。” 陈近是女官,入宫很正常。 跟在她身边的小太监见陈近在这,赶紧赔笑道:“既然陈近姐姐在这,奴婢就先告退了。” 迟晚挥手,“去吧。” 两人一起离开大明宫,等走远了陈近才道:“驸马,殿下让奴婢来接您。” “嗯,有劳。” “驸马客气了。” 陈近欲言又止,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迟晚看了她一眼,“有话就说。” 陈近这才道:“驸马,您被陛下单独叫进去后,殿下很担心你。” 长公主殿下没说,但她们这些做奴婢的知道。 否则以殿下的性格,不会让她来接驸马。 迟晚笑了笑,她现在跟虞九舟绑在一条绳上,对方当然担心自己了,她可不觉得,这短短时日,虞九舟就有多看重她了。 虞九舟在宫外不远的地方等她,从大明宫出来后,虞九舟先去跟母后告别,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就决定出宫了。 迟晚走出皇宫就看到了长公主的车马队伍,她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地上了马车。 “殿下。”看到虞九舟的瞬间,她先叫了一声。 虞九舟端坐在马车正中央闭目养神,听到她的声音,眼睛也没有睁开。 她知道,对方在等自己说些什么。 “殿下,陛下他说要重用你了,并且让臣盯着你。” 虞九舟:“……” 随后迟晚就将在皇帝寝殿里面的事情说了,包括自己的话,一字不差。 虞九舟沉默了,随后无声冷笑,“陛下还是这样,为君却喜欢玩弄人心,行诡道。” 被亲生父亲背刺,虞九舟心里肯定难过,还好不是第一次了,心里早有准备。 只是这应该算不上还好吧。 迟晚组织了一下语言劝道:“殿下,你……” “不必多言。”她刚开口,虞九舟就打断了她,“陛下让你看着孤,你就看着。” 看着孤是怎么夺了这天下的。 虞九舟冷冷地盯着迟晚,看得她有些不知哪句话说错了。 “殿下为何这样看着臣?” “陛下说,让你与孤早生孩子。” 迟晚:“……”这就是胡说八道的福报。 “殿下,此事是臣胡说,只是为了让陛下知道,培养储君,不必局限于三王,殿下也很好。” 谁说女人不能当皇帝,在这个世界应当说,谁说坤泽不能当皇帝? 虞九舟难道不姓虞? 虞九舟讶异挑眉,“你难道不知,陛下的意思是,立皇太孙。” 圣元帝从未考虑过她,只是觉得,两人的孩子日后可以封王,入宗庙,再立为皇太孙,那亦是他的血脉。 迟晚沉默了,她想的是,反正她跟虞九舟的孩子都姓虞了,先让虞九舟做皇帝,反正皇位始终是姓虞。 画下这个大饼给皇帝,让皇帝考虑虞九舟,哪知道皇帝竟然直接跳过虞九舟,生出立皇太孙的心思。 “臣以为,殿下更适合为储君。”这就是现代人的思维跟古代人的思维不同。 迟晚本就不能理解,自己有亲生女儿,家业传给别人的想法,只因为他们是乾元,所以她觉得,她给皇帝画的大饼挺好的。 可有些思想早已深入人心,皇帝想到了皇太孙,都没想到虞九舟。 虞九舟本就心寒,此时心中更是冰冷一片,“孤也姓虞。” 剩下的话她没说,可也不用多说什么了。 迟晚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她,“殿下,臣支持你。” 支持你做坤泽女帝。 虞九舟没有说透,她也没有说透。 这句话的意思有很多理解,虞九舟莫名觉得,迟晚是懂自己的。 她未尽的话便是,孤也姓虞,这天下别人坐得,孤也坐得。 马车里陷入了沉默,到了公主府,两人下车。 天色已晚,迟晚想着先回自己的小院里,明日再去伺候长公主。 哪知虞九舟道:“随孤来。” 迟晚跟在她的身后,两人去到了书房。 虞九舟示意她坐,“陛下之令,你打算如何。” “陛下让臣盯着殿下,殿下不是让臣盯着吗?”迟晚 “陛下让你我生孩子。”又说了一遍,虞九舟再也忍不住耳根通红,还好天黑了,蜡烛只点了两根,看不那么清楚。 稳了一下心神,她才继续道:“你与陛下说,你我不睦,陛下便让你想办法,你懂陛下的意思吗?” 你们父女俩说得这么含蓄,哪个能明白说的是什么。 迟晚仔细想了一会儿,猛地反应过来,“陛下的意思,我让追你,让殿下甘心与臣,呃”生孩子为止,后面的话她不好说。 不过,她尽管没有追虞九舟,可不是一直都在伺候讨好虞九舟嘛。 虞九舟:“……”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不必说得这么明白。 见她不说话,迟晚笑道:“我明白了,我是驸马,是乾元,理应主动,公主到时候可以顺势而为。” 顺势而为做什么?顺势两个人真的生孩子啊! 虞九舟捏紧茶杯,差点儿就拿起茶杯砸她了,说的这是什么混帐话。 “不,孤要拒你。” 至少一开始,她要拒绝迟晚,让圣元帝那边放心,以防怀疑她们在演戏。 当然,两人的关系本就僵硬,短暂能坐到一起,也是她发现这具身体里面不是那个人渣。 只是这具身体里到底是谁,她还不知道。 她们目前连朋友都算不上,合作也是因圣元帝被迫组成的。 虽然她们已经合作了几件事了。 听到对方还要拒自己,迟晚毫不在意道:“你一直都在拒我。”不止拒绝,时不时地就想杀了她呢。 虞九舟无言以对,“闭嘴。” 迟晚端起春归刚上的茶水,小口抿着不再说话。 “陛下的意思,你自身体会就好。” 有些话,虞九舟不愿说太明白,而且,迟晚理解的并没有错。 她在皇宫成长多年,后又与人争斗,朝堂众臣,三王,新帝,这么多年的磨炼,她知道该怎么样,在承受压力最小的情况下成事。 不管她与迟晚是什么关系,就目前而言,两人达成合作关系是最好的。 如今圣元帝还在,宝安王还未出头,重点争斗围绕在中山王跟颖王之间,她便可以徐徐图之。 接下来陛下会放权给她,让她成为有着至高权力的长公主,到时候三王都会争取她,她需在三王之间平衡,最好谁也不站。 不然陛下那边,肯定会收回给她的权力。 对此,虞九舟心里有了盘算,唯一的意外就是迟晚,迟晚不再是那个人渣,还会很多东西。 单她的医术,研制出来的抑制贴,还有各种药丸,不说赚了多少银子,可确实能造福坤泽乾元,还能大范围地解决大周因雨露期,易感期造成的一些□□案件。 坤泽也不想随地散发自己的信香,却不能防止心怀恶念的乾元,有了抑制贴就不一样了,那些垃圾很难再得逞。 上一世,虞九舟回封地时就听过,有的父母为了强制家中坤泽嫁人,选在坤泽雨露期的时候,放乾元进房间,最后生米煮成熟饭,让人不齿。 今日迟晚还给了两个方子,一个是制盐,一个是制蜂窝煤,只要这两样制出来,大周百姓就有福了。 除夕宴上迟晚的表现也很好,原以为她做成此事,会让自己的名声臭不可闻,被全天下人唾骂,可她站在道德礼法之上就把事情完成了。 日后谁要是再说,就是否认圣人之言,天地君亲师,就是在说,效忠皇帝的话都是假的,君父君父,君父比不上你的亲父,事实如此,表面谁敢说? 当然了,背后的议论少不了,朝堂上肯定也会有人动不动用此攻击迟晚,不带皇帝,只攻其不孝。 那些文人最会耍嘴皮子,总能找到攻击的点。 不过,迟晚能做成这样已经很好了,要不是迟铭武偏心,把迟晚记在了其二姑的名下,无论是皇帝还是她这个长公主,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编故事的事情,虞九舟已经交给了暗卫去做,明天一早,流言就会传得到处都是,迟晚的名声自然不会再有瑕疵。 迟晚同样想到了这件事,温声道谢,“臣还是要多谢殿下,为臣名声费心。” “不必,是清远县是孤让你去的,此事是陛下让孤做的。” 虞九舟语气平静,听不出她在想什么。 迟晚当然知道,“皇命是皇命,费心是费心。” “多嘴!” 口是心非。 迟晚轻笑,“那殿下便等着,臣是怎么追求殿下的吧。” 虞九舟:“……” 第35章 大年初一, 昨夜的大雪让圣京城覆上了一层白。 圣京城得如此美景,文人墨客该吟诗作对才是。 然而满圣京议论的却是除夕宴上发生的事情,死了一个侯爵, 一个侯爵世子, 淮安侯变成了淮安伯。 重点是,促成这件事的是淮安侯的女郎,秦国长公主殿下的郎君,当今驸马迟晚。 一酒肆里,三三两两的人坐在一起, 说的都是昨晚的事, 有的说的跟亲眼见到一样,有人借此引导着此人说出大不敬的话。 其中今年要考举人的秀才,巴不得让同窗说些犯忌讳的话,自己也能少一个竞争对手。 “除夕宴真是精彩, 可惜无缘亲眼看见,只是听闻,也让我心生澎湃。” “张兄, 你是想卖父求荣呢,还是想怒斥驸马?” “放肆, 陛下已经传旨, 长公主的驸马位同郡王,你岂敢如此不敬!” “我等学子上忠君王,下为百姓, 遇不平之事, 便该拔剑冲锋,难道学子的剑就不利了吗?” “张兄,你错了, 驸马此事并无错处,有些内幕,许多人不知道,并非我觉得张兄的剑不利。” “你且说说。” 迟晚想着追求虞九舟的事情,一大早出来想买些东西,公主府的糖挺好的,就是不够细,她要出来找找,有没有白沙糖。 可她找了一圈,根本没有细的糖,还不如公主府的糖好,便只能到酒楼里吃点儿东西,回去就用普通的糖试试看。 她吃饭过程中,听到了许多人骂她,也听到有人夸她,但几乎没有人说,这事是皇帝判得不对,基本是围绕着她一个人来说。 不得不说,虞九舟的动作还是挺快的,关于她是她二姑母亲生的事,已经传遍圣京城了。 说话的这位学子,到底是有人刻意安排的,还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她是不知。 只听此人小声道:“其实驸马迟晚的亲生母亲,是她的二姑母,就是淮安侯府二十年前出征战死的那个。” “不对啊,驸马今年不才十九吗?中间隔了一年吧。” “你傻啊,你娘怀孕不得一年,十月怀胎,生下来差不多就这个年纪。” “也就是说驸马其实是其二姑母的遗腹子,那不对啊,淮安侯为何要她当自己的孩子。” “当然是为了爵位,当今陛下感念其功劳,跟老淮安侯商量,把爵位给老二迟铭雯的,哪知老二战死,这样大的功劳,若只剩了一个遗腹子,你猜陛下会不会让这个遗腹子袭爵?” “你是说,迟铭武为了让自己的孩子袭爵,骗迟晚是自己的孩子。” “对,不仅如此,他偷偷把驸马记在了迟铭雯的名下,只是表面让她成为自己的孩子,以防以后驸马再跟自己的孩子争夺爵位,他做了两手准备。” “无耻!!!” “这算什么,据说迟铭雯的死,都是他一手促成的,驸马此举不负君王,不负百姓,亦不负自己亲母。” “善!”张学子大喊一声。 那学子调笑道:“张兄可还拿剑砍驸马?” “谁若砍驸马,先过在下的尸体。” 迟晚震惊,不知不觉中,她居然多了一个忠实粉丝。 “驸马是好的,可昨夜撞死在宫墙外的百姓,他的家人该怎么办,朝廷有决断了吗?” “陛下说,等开朝再说。” “开朝?初六才开朝呢。” “是啊,不过驸马是清远县知县,或许她能处理。” “希望驸马能给清远县百姓一个交代,还百姓一片清明的天。” 迟晚彻底沉默了,她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清远县被勋贵世家大族瓜分,她不怕得罪他们,可她没有得罪他们的实力,就算自己死了,这件事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她只能尽可能的补贴清远县的百姓,在任期结束之前。 迟晚从给皇帝递折子,到第一次去清远县,拿了证据后隐忍不发,再到除夕宴上的等待,都是为了等到最后,等着中山王率先发动攻击,顺势掀桌子。 这样会让皇帝认为,她已经知道陛下的意思,不再追寻这件事了,奈何总有疯狗咬住不放,皇帝肯定不爽中山王。 再加上她句句不离忠于陛下,听陛下的话,圣元帝心里很舒服,所以当着众人的面,就给她封了官。 迟晚想过圣元帝会看好她,只是没有想到这么看好她,看来自己有做奸臣的潜质。 再加上为了让她成为监视虞九舟的棋子,无限提升她的地位,从一品的驸马,大周史上头一个。 这样的结果已经很好了,但她还是有遗憾,幕后黑手中山王什么事都没有,按照皇帝的意思,此事到此为止,她若是再起风波,皇帝必然不满,到时不仅是她,连虞九舟都会受到影响。 有些事情,她无能为力,这是时代的悲哀,皇帝昏庸,百姓受苦,有明君才有贤臣,昏君在,贤臣都不敢冒头。 上天垂青圣明之君,贤臣亦会以赤子之心待圣君。 这时,一个学子突然道:“你我都知,天下土地皆归士绅,他们的背后是朝堂诸臣,清远县是京县,田地多在勋贵世家手中,驸马帮了一家,帮不了太多家。” “你的意思,驸马帮了一家,还有很多被欺负的百姓都会找驸马告状,若驸马不管,就会伤了民心,愧对君王百姓,若驸马管,就是与满朝官员作对。” “是这个道理。” 那个张学子气愤道:“不行,不能让压力全都压在驸马身上,我等学子宁可血溅宫门,也绝不能坐视不管。” “是矣,我等出身寒门,家中没有做官的亲戚,但我还有这一腔热血。” “走,我等去皇宫外,求陛下派下钦差彻查全大周的兼并民田案。” 迟晚震惊了,看着这些学子走出酒肆,短短一会儿,聚集了数十人,再就是数百人,有学子,亦有百姓前往,只为讨回公道。 这天下,还真不能少了读书人,特别是年轻的读书人。 年轻的读书人还有理想抱负,还有追求,他们的内心依然清明,保留着读书的宗旨,为天下太平,为君主分忧,为百姓请命。 迟晚也是读书人,她便陪他们闹这一场又何妨。 她扔下一两银子,快步往长公主府走去,这些学子出身寒门或是普通百姓,极少有出身官员家庭的,万一皇帝发了狠了对他们怎么样,还是得虞九舟能拦。 她回到公主府询问,这才知道虞九舟进宫了,并不在府内。 迟晚只能自己想办法,先去皇宫再说。 她骑马比学子们走的要快,来到皇宫门外,禁军看着她一脸懵,长公主前脚到,驸马怎么后脚就来了,难不成是她们吵架了? 长公主回宫告状,驸马追过来哄? 守卫皇宫的禁军,分为中卫,前卫,后卫,左卫,右卫,一共有五卫,专事对皇城的保卫,一共是五万人,是皇帝亲军。 皇帝的近身侍卫也是禁军,相比守卫京都的金吾卫地位更高。 圣京城囤兵二十万,禁军五万,金吾卫五万,京营十万,围绕着京都,像勋贵子弟云集的虎贲卫,其实就选长得好的,当门面了,没有多少人,算是皇帝用来养勋贵。 皇帝出门的时候,他们穿上好看的服装,跟在卫队边上,或者是大型庆典的时候,他们维持维持现场秩序,偶尔管理京都。 金吾卫是维护京都治安秩序,城门守卫,虎贲军维护城容城貌。 禁军直接面对皇帝,以前前身进宫的时候,他们都是下巴看人的,今日看到迟晚,腰也弯了,脸上的笑脸也亲切了。 只是有些人的心里还是看笑话的心理,可能还得加上一点儿嫉妒,所以巴不得迟晚跟虞九舟吵架才好。 他们心里怎么想,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 没一会儿,门后走出一个全副铠甲的中年女人,按照这个世界的规矩,肯定是乾元。 对方走过来躬身行礼,“臣,禁军右卫指挥使顾城,参见驸马。” 禁军指挥使,正三品的官,还是有实权的将军,皇帝信重之人。 毕竟是守卫皇城的,不信任,哪敢把自己的卧榻守卫之权交出去。 迟晚立即去扶,“顾指挥使怎么行如此大礼。”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身穿铠甲的将军,不需要朝上官行礼。 顾城高声笑道:“臣等已经接到了旨意,驸马日后位同郡王。” 这确实是件好事,省得见谁都要行礼了,不行礼就是不敬上官,仔细追究起来,也是个罪名。 自己不跟别人行礼了,她也不习惯人家对自己行礼,特别是顾城看起来比她大二十岁的样子。 “顾指挥使不必多礼。” 皇帝都说她位同郡王了,皇室地位特殊,迟晚受了对方这一礼,下一秒就扶住了顾城的胳膊。 顾城点头表示示意,随后询问,“敢问驸马进宫何事。” “我来找陛下。” “殿下在……?陛下?” 顾城下意识地以为她是来找虞九舟的,听到她说自己来找陛下,面露疑惑。 可无论是陛下,长公主,还是驸马,有些事都不是她能多问的。 “驸马请便。” 位同郡王的旨意下达后,迟晚就有了随时进宫的权力,但禁军有权询问,待到皇帝问起,也能回答。 迟晚冲顾城点点头,迈步走入宫门。 她感觉到身后有一道视线看了自己许久,才收回了目光。 顾城看着她的背影,喃喃自语道:“这京都的风向,又要变了。” 或许京都的风,从未停止过。 迟晚按照昨日的记忆找到了大明宫,外面的禁军看到她有些疑惑,“驸马,容臣进去禀报。” 她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一个小太监跑出来,“驸马,陛下让您进去。” 迟晚塞小太监手里几两银子,“去跟殿下说,让她等我一起出宫。” 小太监,“?”驸马这么刚的吗,敢让长公主殿下等她。 他看了眼手里的银子,还是没有拒绝。 虞九舟肯定去见皇后了,皇后又不愿见她,既然一时间见不到虞九舟,不如自己想想办法。 迟晚捏着腰间的药丸,心里有了打算,大步走进了皇帝寝殿内。 见到皇帝的瞬间,她立刻行礼,“臣恭请圣躬安。” “朕安,怎么,朕要你做的事,这么快就有答复了吗?” 圣元帝以为,虞九舟那边出现了什么状况,两人昨晚刚见过,今日她就又来了。 迟晚摇头,“殿下进宫了。” “那你去皇后宫中找她,来朕这做什么。” 她可不想来,伴君如伴虎,皇帝是大老虎,比虞九舟那只小老虎要恐怖多了。 虞九舟还要顾及杀她的影响,皇帝可不用,找个借口的事。 迟晚赶紧道:“臣懂些医术,昨日见陛下模样,一初心里没底,回去细想了之后,就拿了药过来,药是否有用,还要看陛下的状况。” 然后她又道:“陛下近日是否感觉头晕目眩,四肢麻木,有时说话忽然不利索还有看东西总觉得很模糊。” 还有总是犯困,短暂性意识不清。 她没有说完,点到即止就好。 迟晚话音未落,圣元帝的眼睛一下子变得冰冷,他不允许自己的病症被外人知道,这会对他手中的权力造成很大的冲击。 可他表面依然和颜悦色,“迟晚,你可别说,你能治朕。”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什么样的情况,能让迟晚已经位同郡王的情况下,过来找他说这些。 可他的病症,太医都看过了没有办法,只能开一些清火的方子,并且让他少思,少动怒。 一群庸医,他好不了,太医院就要全部陪葬。 连太医院都治不好的病,迟晚凭什么,就算她会医,她才多大,对医术有什么研究。 这也是迟晚的痛,上辈子因为年龄,她没少被人质疑,但现在情况不一样。 “臣有法子。”迟晚拿出腰间的药丸,“这是臣研制出来的药丸,对陛下的症状颇有效果,陛下可以找太医试药,虽不能根治,但陛下觉得身体不适时,可以吃一颗压制。” 这药丸其实是平定□□的,她前两日想到的一个新方子,对圣元帝的情况也有好处。 给皇帝献药是很不明智的行为,可外面那么多学子已经准备到皇宫门口,逼皇帝查全国的兼并民田案了。 事实上,最大的兼并民田的人是皇帝,皇帝随意一句赐田,就有多少百姓失去田地,皇帝还要靠皇庄充实少府,要知道少府是皇帝的私人资产,皇帝也缺钱。 问题来了,皇庄是哪来的呢,同样是兼并民田得来的。 话虽如此,彻查兼并民田肯定不包括皇帝,却难保皇帝自己会对号入座,哪怕他不对号入座,他也不敢对抗全天下的勋贵世家,官员士绅。 除非是太祖太宗那样的皇帝,一把刀杀的血流成河,圣元帝可不敢杀那么多人。 不彻查,就会牺牲那些出身普通的学子。 她进宫时,外面已经聚集很多人了,这么多条人命。 迟晚怎么能眼睁睁地看到他们去死,一群怀有理想抱负的读书人,可不是朝堂众臣能比的。 要真是不管,就那么看着这些学子死去,难保这会成为她的梦魇,日后都被困在这里。 她修的是道,现在的她是在大周职场中,不断的探索,掌控权力,掌握规则,让周边资源为我所用,预测大势起伏,万事发展皆了然于胸,且能应对自如。 现在的她到不了这种程度,却也为自己卜了一卦,今日卦为吉。 当然,她给圣元帝献药,算不上在赌,昨日圣元帝撑着病体召见她那么久,主要原因是为了向外界证明自己的身体无恙,不然那些话等到今天说也来得及,不必非要在昨天讲。 皇帝很在意自己的身体,更在意出现什么情况,在众臣面前晕倒,昨晚是虞九舟的救心丸,让他缓了过来,万一来不及吃救心丸,或是救心丸不管用了呢。 迟晚的药,算得上是皇帝的救命稻草了,能有这样的药,她不信皇帝不心动。 只要皇帝心动,她就不会有什么大事,接下来就是处理外面学子的事了。 正如她想的那样,皇帝给旁边太监使了个眼色,太监接过药丸,直接自己吃了一颗,一盏茶的时间过去,太监没有出任何事情。 “叫太医来。”圣元帝还是不放心,担心药丸的成分对自己有害处。 太医院的院使就在外面候着,很快就走了进来,老太监成娇把药丸递给了太医,“陈院使看看这个药。” 陈院使接过药丸闻了闻,又用牙齿咬了一口,在嘴里嚼了半晌,忽地眼睛一亮,“此药清肝泻火,疏风散热对热症管用,陛下……” 他惊喜地看向皇帝,“陛下的病症服用此药,能得到很好的缓解度,气血上涌之时,能让陛下坚持两个时辰,只要在两个时辰内得到妥善治疗,陛下就不会出现神昏的情况。” 神昏就是神志不清,这是太医院全员诊断出来的结果,他们本来不敢说,是皇帝把剑架在他们脖子上才说的。 说了之后,他们的脑袋就别在了裤腰带上,生怕哪日皇帝怒火冲天出事,让他们陪葬,昨日知道皇帝在除夕宴上发怒,他们都快吓死了。 要不是看到虞九舟给皇帝吃了救心丸,躲在旁边的陈院使都想冲出来替皇帝看了,可他出来的话,众臣就知道皇帝有太医随行,情况不妙了。 陈院使当时又急又怕,只能说长公主殿下真是他们的福星。 所以在确定药丸的功效后,他别提多开心了,不说这药有千好万好,但至少短时间内,他们的性命无忧了。 “陛下,敢问这药丸是哪位医者制的,臣有事想请教。” 陈院判很是恭敬,想见见这位救自己命的医者,随便请教一下,对皇帝病有没有什么办法。 其实药理很简单,给太医院时间,他们也能配出来,就是很多东西就差那临门一脚,可能一哆嗦就研制出来了,可能这辈子就错过了。 圣元帝很是开心,只要药丸有用,他就不必总担心,自己上朝或见大臣的时候昏倒了。 “此药丸是驸马带来的,你该问驸马。” 皇帝这话是不想她实话实说啊,迟晚立刻道:“这是一游医给的药,我平日里是易染期吃的,昨日陛下吃了觉得好,今日我就都带来了。” “咦?昨日陛下吃的不是救心丸吗?” 听到陈院使的疑问,她打哈哈笑道:“都吃了。” “是吗?” 陈院使还要再问,一个太监快步走了进来,“陛下,皇宫外面来了几百个学子跪着,他们说……他们说……” “说什么!”圣元帝呵斥道。 “他们说请求陛下彻查全大周的民田兼并案。” “放肆!”皇帝一拍桌子,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混帐,那群混账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全大周的民田兼并,那不如直接说改朝换代算了。 皇帝气得一口气没上来,不停地咳嗽,陈院使连忙把药放进了圣元帝的嘴里。 迟晚伸手想阻止,结果他的动作太快了,喂到皇帝嘴里的那颗药,可是陈院使咬剩下的那颗药丸,这下子,陈院使的口水全到皇帝嘴里了。 陈院使也反应了过来尴尬地看了一眼迟晚,给了她一个请求的眼神,她只好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 圣元帝吃了药,很快就平息了怒火,感受到药丸有用,他惊喜地看了一眼迟晚,然后对老太监成娇道:“去跟高正说,让他这个首辅去处理。” 见皇帝没有说直接对学子怎么样,* 迟晚松了一口气,想来是自己的药丸发挥出来了作用。 圣元帝挥手让陈院使离开,剩下的小太监也退了出去,寝宫只剩下了加上老太监成娇,还有迟晚三人。 “朕方才听你说,此药不能根治朕的病。” 迟晚行礼,语气沉重,“是臣没用,暂时只制出了这药。” “暂时?” “是,还有几味难以寻找的药,如果找到,或许效果会更好。” 不可能找到的,皇帝的病现代医术也无法根治,药方还是她得来的古药方,后来进行的改善,已是目前最有用的了。 可她不给圣元帝画个饼,怎么给自己增加筹码。 圣元帝刚刚吃了药,知道这个药的好处,要是制出效果更好的药,就算不能痊愈,能稳住也好。 “成娇,驸马需要什么药,你安排人去找,务必找到。”圣元帝感受到了希望,他最近复发的越来越多了,生怕自己哪次就昏迷不醒。 “说说,外面学子是怎么回事。” 小太监快速看了一眼迟晚,“启禀陛下,那些学子说,驸马一人顶住压力调查清远县兼并民田案,他们甚是钦佩,可兼并民田现象何止清远县一处,他们要求以内阁为首,驸马为辅,调查天下兼并民田的情况,望陛下还天下百姓一个公道。” 迟晚趁机道:“陛下,外面那些学子简直无法无天,不知陛下的难处,兼并民田历朝历代都有,陛下乃千古明君,已经很努力让大周百姓吃饱穿暖了,怎能在此时掀起大案,导致天下百姓不聊生。 她前面的话笃定兼并民田的存在,圣元帝刚想开口,就听她后面一阵夸,他脸上露出驸马懂朕的表情:是朕不想查吗?朕要以大局为重,不能查,此事非朕之过矣。 见圣元帝表情缓和,迟晚立刻提出要求,“陛下,恕臣说句不好听的话,内阁那些人谁在老家没有个万亩良田,臣听闻高阁老家有二十万亩良田,要高阁老去面对学子,说不好高阁老直接让人把学子们关入大牢,或是打死,到时伤的是陛下圣明,陛下,不如派个与兼并民田无关的人如何?” 她上来就泼了高正一盆脏水,当然,她说的也是真的,皇帝想让她做孤臣奸臣,她与众臣的关系越差,皇帝就会越信任她。 只是孤臣奸臣她可不想做,非要得罪众臣,那她就做不一样的孤臣,站在道德大义之上,站在百姓那边,她成为正义的代表,看那些人还怎么攻击她。 圣元帝却是不知她内心所想,满心沉浸在高正的事情上,“你说高正家里有二十万亩良田?” 他知道高正家田多,但二十万亩意味着什么,大周小的县城只有几万亩,大的县城也就二十万亩,高正没有封地,居然拥有这么多的良田,还不用缴税,简直是国之蛀虫。 圣元帝饶了高正的儿子,本就把两人的感情消耗光了,迟晚又把这件事捅了出来,圣元帝第一次对高正动了杀念。 迟晚装傻,“啊?陛下不知?” 旁边的成娇把头埋得更低了,他第一次见到这么虎的人,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得罪了首辅内阁,等着被满朝文臣攻击吧。 皇帝从来都不是扛事的人,一旦事情发展超过了自己的预计,他会毫不犹豫地杀了迟晚,平息文臣的怒火。 迟晚倒是不以为意,皇帝活不了多久了,不趁现在壮大自己的势力,特别是虞九舟的势力,等他死了,还不是看谁拳头大,谁有话语权。 今年是圣元二十八年,皇帝死在圣元二十九年,她还给了圣元帝可以治好他的希望,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命,他都舍不得杀了她。 圣元帝小抿一口茶,与兼并民田案无关的大臣,这还真不好找,满朝他居然想不到几个真清正的人,想到了官太小,未必能处理好。 圣元帝的目光落到迟晚的身上,对了,这不就是一个好选择,地位够高,学子们尊重,不怕得罪人,重要的是,他想让迟晚得罪人,“迟晚,你去。” “臣?怕是不好吧。”迟晚垂眸,表现不太乐意去。 “怎么,你怕了。” 圣元帝眸子一下子就冷了下来,迟晚表现得很想去的话,他怕是会怀疑,一切都是她的算计了。 迟晚这才道:“臣遵旨。” 她又问,“陛下,臣怎么处置都行吗?” “便宜行事。” “诺。” 迟晚走出皇帝寝宫,圣元帝马上对成娇道:“驸马进宫是直接来见朕的?” “是。” 圣元帝眯起了眼睛,冷声道:“叫人查,给我查查这满朝文武,每个人家里有多少地,朕给你一个月的时间。” “是,陛下。”成娇冒出了一头冷汗,圣元帝眼看就快死了,他还想过一个好的晚年呢,现在好了,可他又不敢不查。 都怪迟晚! 迟晚这边刚离开大明宫,虞九舟那边就得到消息。 夏去这一次不仅仅是疑惑,还有着急迟晚会出什么事,“殿下,你为何不见驸马。” 春归再一次为她解惑,“你傻啊,驸马要是先见了殿下,岂不是会被陛下认为,她们商量好才来的,最好是不见。” “那今早呢,早上殿下也不见驸马。” “不见就是不见,哪那么多为什么。” 夏去急眼了,“春归,你怎么这么心狠,驸马最近不仅没做错事,还做了很多好事,暗卫不是传消息回来了吗,蜂窝煤跟驸马说的一样。” 暗卫连夜按照迟晚的方法实验蜂窝煤,效果很好。 春归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你不是不喜驸马。” “我这是爱憎分明。” 春归摇摇头,“你知道驸马为何进宫吗?” “不知。” “殿下安排了人,在酒楼说的一些话,就是说给驸马听的,殿下想告诉驸马,兼并民田案查下去,驸马最终会面对什么,哪知驸马真的选择进宫了。” “你是说,驸马想要彻查下去?那殿下,我们不能不帮驸马。” 春归彻底无语了,“那你猜殿下进宫干嘛的。” 虞九舟抿了一口茶,不得不说,她对迟晚进宫的选择,是有些惊喜的。 第36章 虞九舟安排了人, 也就是酒楼里的那个学子,看似与人争论,实则告知迟晚, 继续查下去的后果。 虽然她安排了很多人下去, 为迟晚洗掉身上的脏水,顺便也做了别的事情,给迟晚讲清楚,兼并民田案的弊端,只是其中之一。 迟晚这个清远县知县任不了多久, 她要是不管, 等到换位置就就行了,这样做不会有人说什么,毕竟她做得已经够多。 把弊端讲给迟晚听后,接下来学子们的情绪高涨, 他们一定会找皇帝讨要说法。 大周学子血性,遇见不公之事到皇宫外静坐,跪下, 逼着皇帝做事,也不是一次两次, 这群人最讲是非曲直, 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他们才不管灰色什么。 不止一处, 是多处的学子朝皇宫汇集, 最终拧成一股绳,为天地正道请命。 这种情况下,迟晚不想管就会回府, 她还想继续查下去,不想学子们受到什么伤害,就一定会找她,找不到她,那她就只能进宫。 进宫后,迟晚会做些什么她不知道,一定能预见的是,她要么惹怒皇帝,要么成功获得处理学子逼宫事件的权力。 前者,虞九舟在宫里,能及时地派人去救,后者,代表着迟晚获得了皇帝的信任与重用。 对虞九舟而言,无论前者还是后者,都是附带的,她的最终目的是,钉死中山王,进宫最主要的目的也是为这。 只是经过春归的解释,夏去的理解偏了,“殿下,你这么关心驸马,怎么不亲自跟她说。” 关心是不是就算喜欢了,最起码殿下想与驸马好好过日子,那肯定要让驸马知道殿下的想法,以后两人也能和和美美。 虞九舟:“……”她关心迟晚?怎么可能。 确定迟晚不是那个人渣后,从她近日的所作所为能看出来,她是一个骨子里善良正义的人,不想惹事,但也不怕事,除夕宴上的一番言论不卑不亢。 再加上迟晚会很多东西,也不藏私,她有一句话,“能让人们的冬天好过就行了,”这样真诚果敢心怀天下的人,虞九舟承认,这是一个好的合作对象,所以她不想让迟晚就那么死了。 如今看来,迟晚获得了皇帝的信任,这一遭,她们取得了一个好的开头。 虞九舟没有搭理夏去,“走吧,去见陛下。” 夏去疑惑,“殿下,我说得不对吗?” “不对。”春归推了她一下,“不说,陛下才会更信任驸马,你知不知道,陛下昨日做的那些,是想驸马成为一个孤臣,他又担心,驸马还没成为孤臣,就因送上父亲犯罪证据的事,被人给攻击下去,所以才让殿下给她澄清的。” “殿下澄清之余,还改善了驸马的名声,这让陛下觉得太过了,他是想保驸马,没想让驸马成为一个圣人,这不,又让驸马去对付学子们,一个不好,驸马就会引起学子们的怒骂,学子们如果失望驸马不是他们想象的那种忠君爱国的贤臣,就会更加的痛恨驸马。” 夏去不由得担心道:“那驸马岂不是完了,要是那些学子发怒,把驸马打一顿怎么办。” 春归无语,“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驸马可以是纯臣,但不能是孤臣。” “何意。” “殿下自有打算,你多看少说。”春归懒得搭理她了。 夏去连忙撒娇,“春归姐姐,姐姐~你跟我说嘛。” “呵,夏去将军,你这脑子,日后要是派你上战场,主帅都怕你听不懂命令,看不到战旗。” 夏去的梦想是上战场,听到春归这样说,她气呼呼的,“就你聪明。” 春归见她生气,立刻哄道:“好了,等回府我再跟你解释。” “这还差不多。” 听着两人闹腾,虞九舟弯起了唇,还好大家都活着,这一世,她定会保护好所有人。 就是不知道迟晚,能不能处理好学子的事情。 半晌,虞九舟还是对一旁的春归道:“叫人看着驸马。” 夏去眼睛一亮,“要不我去吧,我肯定不会让驸马受伤的。” 虞九舟:“……” 春归替她解释道:“殿下就是这个意思,但殿下不好意思说,不过你不能亲自去,你给禁军里咱们的人传句话就行。” “明白。” 虞九舟沉默好一会儿,有的时候,她的身边也不需要有这两位,把她们发配了算了。 夏去嘿嘿一笑,立马去办事了。 刚到城门口的迟晚越想越不对,虞九舟为什么在此刻进宫。 皇帝说,他把帮自己洗白的事情交给虞九舟了,那酒肆学子说的迟家内幕,她不是迟铭武的孩子,是迟铭雯的孩子,她本来以为,酒肆学子可能是从别处听来的。 既是从别处听来的,怎么这么快就到达了下一个地点,继续传播这些话。 还有那个张学子,她以为这位是不知内幕者,现在看来,是托更可信。 这俩学子,一个帮她解释,一个挑起众人情绪,配合得相当默契,如果这两人是一起的,那他们说的话就值得深思了。 不管他们是不是配合着做事的,迟晚就当他们是一起的好了。 按照她的猜测,这二人是虞九舟的人,那他们的目的不只是为自己洗白,还是为了让学子变得激愤起来,激着这些学子前往皇宫,逼迫皇帝彻查兼并民田案。 难道虞九舟不担心,皇帝愤怒之下,把这些学子们全杀了?她不觉得,圣元帝是一个好皇帝,他发起疯来,真不会杀了这些学子吗? 为了自己的目的,不顾学子们的死活,迟晚有些不认同虞九舟的做法。 可虞九舟既然做了,她既然来了,就只能尽量保住这些学子,让虞九舟的计划顺利,尽管她不能确定对方最后的目的是什么。 不过,虞九舟的目的要是彻查全天下兼并民恐怕很难,能做成这件事的,除非是摄政权臣,整个朝堂都是她的一言堂,或是能完全掌控朝堂的皇帝。 显然,圣元帝不是这样的皇帝,虞九舟也不是这样的权臣。 虞九舟的目标太大,未必能达成。 迟晚的心里有点儿憋闷,明知道这些都是虞九舟的计划,她深吸一口气,还是打算配合。 都已经决定跟对方合作了,虽然虞九舟没有把计划告诉自己,她还是要配合。 迟晚走出宫门,看着外面跪着的数百学子,还有很多学子正在陆陆续续地过来。 这时,内阁次辅袁一清站在这些学子面前,学子们跪着,他站在他们的正前方,显得高高在上。 “你们这些学子,不好好准备今年秋闱,来此作甚,是要逼宫吗?” “袁阁老何故给我们扣如此大的罪名,我等跪在宫门外,乞求陛下,阁老上来就说我们要逼宫,我等是手持武器,还是强闯宫门了!” 袁一清为高官多年,现在又是内阁成员,除皇帝外,什么时候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了。 “放肆,谁叫你这么跟本官说话的。” “学生说的事实,袁阁老若是不喜,大可将学生杖毙在这宫门外。” “算学生一个,我愿以血唤醒君王,袁一清,名为次辅,实乃奸臣。” “奸臣,昨夜百姓的血还未凉,今日我等学子,愿以热血洒宫墙。” 袁一清高高在上久矣,早就忘记了初心,习惯用官场思维揣测别人,面对一群素衣学子,他根本不会好好说话。 学子们对他怒目而视,表情愤怒激昂,若手中有剑,脾气暴躁的学子,怕是已经持剑而上了。 皇帝可以说他们不懂国事,在胡闹,他们却不能允许被人扣上逼宫谋反的帽子,他们一人死就罢了,逼宫谋反是要诛九族的。 袁一清脸色大变,他本想吓唬学子们退去,哪知反而激起了学子们的血性,他以为自己面对这种情况时会退却,学子们也会。 可在场的这些学子,正是热血时期。 袁一清愤怒问道:“你们谁是领头的,出来说话。” “我等都是领头的,袁阁老要对我们做什么!” 眼看袁一清要杀鸡儆猴,迟晚的老熟人,在酒肆遇到的那位张学子走到前面,张学子上前一步,那些学子同样起身上前一步。 近千人一同上前的威势,吓得袁一清后退一步。 见张学子如此,迟晚更加笃定内心的猜测。 只是高正把事情交给袁一清处理,到底是选错了人,不知道是让他出来安抚学子,遣散众人,还是激发学子们的怒气,让学子们做出更激烈的事情。 迟晚等了一会儿,高正还是没出来,她正要上前。 禁军右卫指挥使顾城走到她的旁边,“驸马,殿下让人传话,做个纯臣,不要做孤臣。” 虞九舟的意思是,不想让她得罪学子们,也不想让她得罪皇帝,哦,最好是让朝堂众臣,看不惯她,又找不到攻击她的点。 那确实挺纯的。 孤臣跟纯臣本质上差不了太多,孤臣是只听皇帝,纯臣也是只听皇帝的。 只不过孤臣是皇帝手里的刀,利器伤人也自伤,纯臣是皇帝手里的笔,能杀人亦能活人,能戳破丑恶,诛心伐念,还能激扬壮志。 为刀的孤臣结局向来不好,皇帝杀之是明君,官员弹劾是不惧奸臣。 为笔的纯臣,皇帝想杀就要考虑天下口笔,官员弹劾则是污蔑,两者有很大的不同。 迟晚笑了笑,“殿下还真是看得起我。” 非要说的话,那她岂不是要向海瑞看齐?骂皇帝,骂奸臣,皇帝讨厌他不能杀他,臣子讨厌他,又不敢攻击他。 那是清官与道德的典范。 迟晚明白了,她要做一个直言正谏的忠臣,皇帝要维护自身形象,不能杀她,她自身要保证清正廉洁,刚正不阿,朝堂上的官员谁攻击她,就是道德有亏。 她做的一切,都是站在百姓的角度做的,谁与她为敌,就是与天下百姓为敌,还真是做喷子好人设。 她是不是能理解,虞九舟对外的传言,是在给她塑造成一个,不畏强权,坚决反对贪污腐败,与民争利的好官,把她打造成清官的代名词。 迟晚确定了虞九舟要给自己立人设后,立即把皇帝要她做孤臣的事情抛掷脑后。 皇帝让她得罪人,她又不是没有得罪,只是得罪的不是学子,是官员罢了。 陛下不想查全大周的兼并民田案,不代表不能查部分人。 迟晚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什么,虞九舟不是会想借此攻击谁吧?其实她并没有那么大的目标,至少暂时没有。 等等看,虞九舟安插在学子里的托怎么说,她顺着说就行了。 不就是得罪人嘛,得罪官员也是得罪,只要她能安抚住学子,把学子们遣散,就是完成任务了。 迟晚冲顾城笑了一下,知道她是虞九舟的人,然后迈步学子在的方向走去。 袁一清正在跟学子们对峙,“简直是反了你们了,说本官是奸臣,那你们就跪,跪死在这里,看陛下愿不愿意搭理你们。” 在这种气势汹汹的逼迫中,袁一清当然担心自己的名声臭了,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他堂堂内阁次辅,皇帝都要称一声阁老的人,他要是认输了,以后脸都丢没了。 日后他袁一清还怎么施行政令,内阁之中还有他说话的份? 学子们依然硬刚,京都的学子来了很多,其中还有出身良好的人,他们可能是一腔热血,不知道家中情况,可能是知道自己家清正有恃无恐,更有甚者,故意混进去,假装自己家没有兼并民田,就算查,他们就有了理由置身事外。 “奸臣在朝,百姓请求无法直达天听,我等为民请命,袁阁老竟然污蔑我等,你袁一清就是圣元朝最大的奸臣。” “罢黜奸臣,奸臣革职。” “罢黜奸臣,奸臣革职,彻查兼并民田案,还百姓一线生机。” 学子们开始大喊,袁一清气得脸色铁青。 迟晚走到众人面前,看到她一身素衣书生装扮,以为她也是学子的一员。 直到袁一清行礼,“驸马。” 见此,学子们暂停了呼声,听到袁一清称她为驸马,眼睛都亮了起来。 “驸马,是驸马。” “求驸马为百姓做主,为我等做主。” “驸马来了,驸马为求百姓公正,不惜此身,我等钦佩。” 迟晚抬了抬手,示意他们暂时不要说话。 随后看向袁一清,“袁阁老是怎么学子们了,让他们如此愤慨。” 此话一出,学子们就知道她是在为他们说话,都兴奋了起来。 袁一清脸色阴沉,“驸马问老朽怎么他们了,怎么不问他们怎么老朽了?” “袁阁老乃内阁次辅,他们只是学子,日后还要入朝为官,成为袁阁老的下属,哪能怎么袁阁老。” 不就是耍嘴皮子,谁不会似的。 迟晚不等袁阁老说话,高声道:“刚刚本驸马都听到了,袁阁老上来就给学子们扣帽子,那帽子跟铁锅一样,你看看他们背得起不,要本驸马看,袁阁老这么会甩锅,不如去打铁吧。” “你……”袁一清的脸色一阵红绿,她以为迟晚是来处理事情的,结果是来怼他的,偏他气血上头,有些话说不出来。 “我什么?我说得不对?他们是谁,他们是学子,是大周未来的官员苗子,并且他们不是为了自己,是为民请命,感情为百姓说话的人,在袁阁老这里成了谋反,本驸马也读书,只是没有考科举,我也知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袁阁老是进士出身,读的书比我多,怎会不知这个道理,还是袁阁老忘了自己的初心!” 迟晚斩钉截铁地就得罪了一个阁老,如今内阁就五个人,她就得罪了一个。 学子们全都激动起来,“好,驸马说得好。” “驸马言之有理,我辈读书人,理应如此。” “驸马若科举,一个探花定跑不了。” “你小子,别看驸马长得好就这样说,我倒觉得,驸马可为状元。” 迟晚的嘴角尴尬地抽了抽,大可不必,她相信,以自己的过目不忘,学习个几年,未必不能考中进士,可做状元就难了。 “迟晚!!!”袁一清大喝一声,下一秒就晕倒在地。 谁叫迟晚不讲武德,直接把袁一清给扎晕了,这个时候可讲不了什么武德,她刚高光过,要是袁一清再说什么胡话,她都想不到那么多词了。 她连忙上前扶住袁一清,“来人,袁阁老怒极攻心,扶下去找太医看诊。” 顾城挥手让禁军上来,一边一个把袁一清架了下去。 眼看就剩下了迟晚自己,学子们连忙跪下,继续道:“驸马,我等是来自各地的学子,早早地来京都,一是为了学习,看看自己与京都学子的差距,再就是把路过之见闻,在高中之时,能说给陛下听。” “大周各地,官员士绅的田越来越多,百姓的田越来越少,许多百姓甚至没了田,成了流民,他们乞讨,卖身为奴,可还有很多上山为寇,他们但凡有一口饭吃,就不会如此。” “我等学子只想问陛下一句,日后提起,难道要人说一句,大周实亡于圣元,实亡于流民否,那学生敢问,流民从何而来。” 这话就有些大逆不道了,迟晚呵斥道:“放肆。” “大胆!!!”圣元帝听闻,气到拍桌子,“迟晚怎么说的。” 成娇赶紧道:“驸马怒斥学子放肆,然后说……” “说什么?” 圣元帝对迟晚大骂袁一清有些不满,听她平息了学子怒火,便就不说什么了,甭管是得罪官员还是学子,迟晚总得得罪一方才是。 非要选一个,圣元帝倒是觉得,学子们不成气候,闹腾一阵散去就行了,官员不一样,得罪了官员,日后迟晚在朝中孤立无援,只能靠她。 可成娇跪下,瑟瑟发抖道:“驸马说,兼并民田,陛下不是不想管,是不能管。” “放肆,放肆。”圣元帝气急,“她还说什么。” “驸马说,陛下圣德,爱民如子,可如今储君未定,朝堂诸臣心思不定,为敛私利,不为君王分忧,占据百姓之田,陛下之言,诸臣阳奉阴违,三王夺嫡,只为成为那天下至尊,陛下与长公主殿下哭诉,以吾儿之姿,若为乾元,必是一代明君。” 圣元帝镇定了下来,惊讶于迟晚的大胆,居然敢将这些事在众目睽睽之下说,他心里又气又觉得说的好,这些确实是他现在苦的事情。 不对,他怎么还跟迟晚共情了,这个混蛋,居然敢把皇家之事就这样说与天下百姓听,简直是放肆,这样一来,他的面子往哪放。 圣元帝正要发怒,让人把迟晚叫回来,就听太监禀报,“陛下,长公主殿下来了。” “让她进来,看看她找的好驸马。” 听到这话的虞九舟,捏紧了衣袖,到底是谁找的驸马。 她深吸一口气,故作气愤道:“陛下,迟晚简直大胆,竟然在外胡言乱语,臣请陛下重罚迟晚。” 虞九舟这样说,圣元帝偏不想如她愿,“什么话,驸马说得对,朕苦这些事久矣,就让驸马说,让天下百姓知道,朕这个皇帝有多难做,这些学子们还来逼朕。” 皇帝是真善变,上一秒还要惩治迟晚,虞九舟一说,他反倒护着了。 虞九舟还要说什么,圣元帝示意她先别说,又问,“驸马还说什么了。” “驸马说,这天下能查敢查这么大案子的非陛下,就是储君,陛下乃天下之主,他有自己的不得已,那就剩下了储君,可我大周还没储君。” 皇帝点点头,这话在理,得罪人的活不能朕做,得储君来,没有储君的话,那就算了呗。 太监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虞九舟,继续转述,“学子却道,既然长公主殿下贤明,那就让长公主查,长公主殿下是陛下唯一的孩子,又是我大周长公主,没有储君,长公主就是我大周的储君。” “又有学子说,储君未定,长公主暂代储君未必不可。” 皇帝敲着旁边的桌子,思考着这些话,“继续。” “驸马告诉学子们,她会来问陛下,让学子们稍候,还派人给学子们送了热茶。” 圣元帝轻哼一声,“她倒是会做人。” “舟儿,你怎么看。” 虞九舟来,就想到了皇帝会问她,“陛下,臣以为,迟晚这是诛心之言,储君乃国之大事,怎能妄议,再说查天下兼并民田案,她哪来的胆子,勋贵世家,官员乡绅,刺杀下毒,总能杀了她。” 说到后面,她还笑了,一副巴不得迟晚死的模样。 圣元帝对她恨不得迟晚死的态度,有点儿满意,又有点儿愁,这样的话,他什么时候抱皇孙。 他觉得最好的状态是,让她们先给他生个皇孙,两人生完孩子后,开始互相争斗,那才是他最想看到的局面。 “舟儿,你与迟晚是伴侣,尽快给朕生个皇孙,趁朕还能动,帮你们教养。” 虞九舟低头,眸中闪过一丝冷意,帮她们教养?教养地跟他一样自私自利,冷血无情? “陛下,此事容后再说,迟晚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陛下当真不罚她?” 虞九舟话音刚落,就有太监进来禀报,“陛下,驸马来了。” “叫她进来。” 迟晚第一眼就看到了虞九舟,皇帝坐在罗汉床上,她在旁边的椅子上坐着,假装看不到有人进来。 长公主殿下太会演了,给她挖了那么多坑,现在当看不见她了。 第37章 圣元帝冷冷地打量着迟晚, 一双老迈的眼睛,像是要把她看透一般。 迟晚恭敬地把在宫门外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一字未改, 没有添油加醋, 也没有隐藏关键信息。 见她这么老实,圣元帝的脸色好了起来,“朕听说你把袁一清气晕了。” “?”迟晚正大了眼睛,“陛下明鉴,袁阁老是他年纪太大, 承受不了寒风自己晕的, 与臣无关。” “哼,朕刚想夸你是个忠正的谏臣,你就这么骗朕。” “臣不敢。” 迟晚垂眸不说话,圣元帝冷笑道:“太医给袁一清诊断是气急攻心晕倒的, 你还说不是你气的。” 虞九舟顺势接过话来,“迟晚这么对待堂堂阁老,不罚不足以平息袁阁老的怒火。” 圣元帝给了她一个你少说的眼神, “袁一清是阁老,迟晚还是朕女儿的郎君, 堂堂驸马, 不必把姿态放得这么低。” “不过,你也要给袁一清赔个不是,那老家伙都那么老了, 还这么小心眼。” 虞九舟无语地勾了勾嘴角, 反正只要是她说的,皇帝都反对。 看出来,皇帝担心迟晚不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 更不想她就此把迟晚打压下去。 她对迟晚越坏,皇帝就越护着。 迟晚点头称“是”,随后又道:“陛下,如学子们所说,大周兼并民田太猖狂了,导致了许多流民出现,若百姓们吃不饱,后果难以想象。” 这件事皇帝也很头疼,近年来时不时地就有流民起义,劝降一波,灭了一波,可流民源源不断。 流民哪里来的,是吃不饱饭的百姓,但凡能吃饱,没人愿意去做流民当匪寇,东海的海盗越发的猖狂,要不是如此,他爷爷的爷爷就不会禁海。 太宗时期每出海一次,大周的财政就富裕一次,他看着眼馋啊,可东海贼寇一日不解决,海上一日不平,大周的船就出不去。 “那你说怎么办。”圣元帝深知,海上的贼寇是闽越一带的士族乡绅养的,可他能有什么办法。 迟晚细想了一下,“彻查天下兼并民田案件恐怕不行,我们可以选择一个地方彻查,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的同时,又给那些贪得无厌的人一个警告,告诉他们把手缩一缩,别逼的百姓走投无路。” “陛下,我们大周的百姓最是老实,只要能吃饱饭,就算只有半饱,能活得下去就成,万不可再让那些人对百姓压榨下去了。” 圣元帝闭上了眼睛,他何尝不知,少府库的收入越来越低,户部总是拿不出银子来。 太祖时期一年税收几百万两,那时大周人少,太宗时期人多了一些,税收达到了千万两再加上出海的收入,国家财政还算富裕,到了仁宗时期,大周财政收入翻到了两三千万两银子,可到了他这,大周百姓明明是仁宗时期的三倍有余,财政收入却只剩下了一千万两,钱到了哪里,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可改革难,不查,百姓慢慢变成流民,推翻你大周的统治,户部跟他的少府库都没钱,查的话,必定激起官员反抗,到时候大周这个庞大的船,就置* 身在大海之中,在暴风雨中飘摇,随时都会停止前行。 不能逼百姓反,不能逼得官员不作为,让大周不运转,他身为皇帝不能没钱花,户部也不能没钱用。 但迟晚这招杀鸡儆猴好,倒是可以试试。 “那你说说,选哪里查。” 迟晚想了想,“臣选了四个地方,明州,关中,锦州,楚州。” “为何。” “明州是长公主殿下的封地,殿下自查自己的封地,又有何不可?关中丹凤是宝安王的封地,锦州金水是颖王的封地,中山王的封地就在楚州怀安。” “殿下的封地是陛下赐的,三王世受皇恩,就该为君分忧。” 她这实属阳谋了,就告诉你选哪个好,比起动勋贵世家的利益,肯定是宗室的利益更容易动些,圣元朝的宗室比勋贵还不如,从太宗开始,宗室就被当成猪圈养起来了,他们的生死是皇帝的一句话。 而其中三王想要争夺储君,查一下自己的封地算得了什么,就算都给皇帝又怎么了,万一以后自己当了皇帝,天下都是自己的。 圣元帝略微思索觉得可行,他先是看了虞九舟一眼,“舟儿就罢了,明州属于越州,江南的那些士绅不好惹,不能让他们以为,朕是要拿越州开刀。” “三王之中,宝安王的封地税收都捐于国库了,他就算了,颖王……锦州跟越州一样,现在看来就是中山王了,但怀安在边境,又不算富裕,起不了太大的作用,除非连整个楚州一起查。” 所以迟晚刚刚说的就是楚州,“楚州临近边境,臣听闻圣元二年,陛下刚登基,宁国来犯,楚州居然任凭宁国进入,楚州士绅还送上家财万贯,陛下都未与他们计较,与其让他们资敌,不如叫他们知道,自己是哪国人,省得他们把迫害百姓得来的钱,都送给了宁国。” 一听此话,圣元帝就气的肝颤,那时他刚登基根基不稳,宁国打进楚州,差点儿就打到了圣京城脚下,他继承了一个贫穷的国家,可是楚州的那些人居然凑了价值几千万两白银的东西给宁国人,这件事是他的屈辱。 对楚州的那些士绅,他很是不爽,能找到机会整治他们刚好,楚州百姓多慷慨,偏士绅辱了楚地的名声。 圣元帝立即拍板,“那就彻查楚州与清远县的兼并民田案,舟儿,你来做主官,让宝安王与颖王做副官,等开朝就把事情定下来。” 长公主加上二王,楚州翻不起什么风浪,中山王表面上不敢反抗,私底下也没那个实力反抗,他们没有人不想让中山王死。 虞九舟起身行礼,“圣明无过于陛下。” “好了,你们两个退下吧,迟晚,你去宫门外让那些学子离开。” “诺。” 皇帝赞赏地看着迟晚的背影,“以前朕怎么没有发现,迟晚是个人才呢。” 成娇挡在汪海前面上前,“陛下,这一遭,驸马在民间的名声是越来越好了,我听学子们都叫她贤臣,青天驸马。” 听着这话,圣元帝冰冷地看着成娇,心知他是在给迟晚上眼药。 “朕本想让她做个孤臣,她偏要做个纯臣,孤臣也罢,纯臣也好,在朝堂上都是不讨喜的,只要她不结党,朕就能容她。” 汪海立即道:“陛下圣明,奴婢看公主与驸马看来是没办法相敬如宾了,但只要她们能给陛下生个小皇孙,那就是天大的喜事。” 闻言,圣元帝露出了笑容,“汪海,你对朕重用舟儿与驸马,就没什么意见?” “奴婢哪敢有意见,公主跟驸马都是陛下的孩子,陛下用不用她们是家事,哪容得了奴婢多嘴。” “不过,奴婢倒是觉得,驸马做个纯臣比孤臣好,看看今日驸马气袁阁老的样子,奴婢看着就开心,日后驸马在朝堂上怒斥那些与陛下作对的官员,怎么不是一出好戏呢,孤臣可就没办法这样怒斥他们了。” 汪海的这些话,圣元帝是越听越开心,“你啊,满脑子就是看戏,上次袁一清骂你,你还记得呢。” “奴婢是太监,小心眼,袁一清他骂奴婢,奴婢不敢说什么,可他又骂陛下,说陛下宠信阉人,大周朝的天下要亡了……” 说到这里,汪海一副反应过来的模样,赶紧跪下,“奴婢多嘴,还请陛下治罪。” “好了,袁一清那个老匹夫口无遮拦,治你什么罪,起来吧。” 圣元帝念叨着袁一清的名字,忽然问道:“朕记得,袁一清也是楚州人。” “回禀陛下,袁阁老是楚州人。” “告诉公主,从袁家开始查,往深了查。” “诺。” 迟晚与虞九舟走出大明宫,两人都沉默不语。 迟晚心里有些不开心,对虞九舟今日的所作所为,她感觉到了不舒服。 看小说的时候,她感叹,虞九舟要是能再不择手段些就好了,等虞九舟真的这样做了,她反倒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变了。 可能这就是看纸片人,与人真实在自己身边的区别吧。 对于她,虞九舟算不上算计,给了她选择,她可以回到公主府闭门不出,这些事都到不了她身上,皇帝依然会重用她。 她担心学子,自己进的宫,这事怪不了虞九舟。 可那些学子呢?虞九舟派人煽动这些人的情绪,让他们聚集在宫门外逼迫皇帝。 如袁一清说的那样,一个逼宫谋反的帽子扣下来,不仅是那些学子逃不了一个死,他们的家人也逃不了。 迟晚看了大周史,因言获罪不是一次两次,有的时候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只要把帽子扣上了,总能杀的血流成河。 跪坐在宫门外的学子被杀,被廷杖,大周史上有,就连一些官员为了让皇帝妥协,就做过这样的事情,最终杀的杀,流放的流放,有的当场打死。 大周没杀过就算了,说明大周对处理这些事算得上谨慎,这些学子们的人身安全能得到保障。 大周不仅杀,一日杀数千人的情况都有过,圣元一朝,最严重的有几次,廷杖数百官员,杀死流放近百名官员,有的直接当场打死。 那些学子们不是官员,圣元帝未必不会发狠杀了他们。 袁一清扣帽子,然后找个太监杀人,有人背锅就行,圣元帝依然是圣明。 虞九舟不把学子们的命当命,这让迟晚有点儿接受不了。 所以她对今日发生的事情,有种难以言说的感受,特别是对虞九舟,如果为了成事,就可以不顾无辜之人的性命,那她们的合作也可以作罢了。 如此心狠的一个人,迟晚不觉得,自己的生命都能得到保障。 她不说话,虞九舟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直到宫门口,虞九舟坐上了回公主府的车驾,迟晚去劝学子们回家。 坐上马车的虞九舟看着走远的迟晚迟疑了一会儿,随后春归询问,“殿下,我们要等驸马吗?” “走吧。” 本来虞九舟还是有些犹豫的,她能感觉到迟晚的状态不对,也知道自己今天算计了她,她生气是应该的。 但皇帝还在后面看着,她是自己进宫的,要是专门等着迟晚,那刚刚两人不和的戏码,就显得有点儿假了。 春归应了一声,“回府。” 夏去立即道:“为什么不等驸马。” “少问。”春归给了夏去一个眼神,让她最好不要说话。 公主车驾启动,迟晚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抿唇看了好一会儿。 “驸马来了。”眼尖的学子看到她,立刻喊了一声。 学子们的声音让迟晚回过神来,然后转身走到了他们面前。 看着学子们殷切的目光,迟晚先行了一礼,众学子才反应过来,连忙行礼道:“学生参见驸马。” “不必行礼了,天寒地冻,你们赶紧回家,今日之事陛下说了,开朝之日必给诸位,给百姓一个满意的答案。” 迟晚的目光扫过这些学子,大约数了一下,来的人更多了,两千人应当有了。 听说还有百姓前来,但被这些学子们劝回去了。 学子们说:我等读书人在此就够了,等陛下杀了我们,你们再来给我们收尸,要是我们都死在这,连给我们收尸的人都没有。 听得出来,这两千学子,已经做好死在宫门外的准备了,哪怕只有十分之一的人做好了血溅宫门的准备,也有两百人了。 迟晚怎么能接受这么多人死在自己面前,虞九舟让人煽动学子们情绪时,就没想到这些吗? 达成目的需要勇士斗士,但不能做无谓的牺牲,这么多有抱负的学子,活着远比死了能做得多。 迟晚不能在开朝前把圣元帝的旨意传达出去,所以她只能这么说。 有学子疑问道:“陛下打算怎么做。” “是啊,驸马不能明言吗?” 迟晚抬了抬手,示意众人不要说话,“初六开朝,也等不了几天,几日后的结果大家不满意的话,再来就好。” 她看似给皇帝出了一个折中的主意,实际上,只要开了个头,别的地方不彻查,那别的地方的百姓能同意吗?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件事一旦开始,就别想停下。 张学子开口道:“学生相信陛下,相信驸马。” “对,相信驸马。” “我们等开朝的结果,多谢驸马今日奔波。” 迟晚颔首,“诸位再见。” 她目送着学子们离开,随后一名禁军把她的马牵了过来。 “多谢。”迟晚翻身上马,策马往公主府去。 她回到公主府门口时,虞九舟刚从车架上下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虞九舟径走了进去。 陈远小跑过来帮她牵马,迟晚道了一声谢,又看向虞九舟的背影。 她就那么跟在虞九舟的身后,两人相隔几米远,她不追上去,也不回自己的小院,看着是想跟着虞九舟一起回到永宁院。 迟晚的那个小院子,距离永宁院有点儿距离,方向也不一样,她跟上去,众人都知道她要做什么。 感觉她跟虞九舟之间怪怪的,春归等人都不敢说话。 只有夏去不知是看不出来,还是看出来了不当回事,“驸马,你今天真牛,气晕袁一清,劝退学子们,今日一过,你必定名扬大周。” 迟晚在宫门外说的那些话,她们都知道了,本来就对她有些改观,现在更是刮目相看。 迟晚:“……袁阁老不是我气的。”是被扎的。 早知道不扎晕袁一清了,现在所有人都觉得,是她气晕了袁一清。 夏去摆摆手,“谦虚什么,袁阁老以前做过言官,能在嘴上说过他的人可不多。” 迟晚想要辩解,有些话又不好说,只能默默不语。 夏去就一直在她耳边说话,回到永宁院才停下。 几人进到正厅,虞九舟坐上罗汉床,迟晚气闷地坐在底下的椅子上。 春归行了一礼,找了个泡茶的借口,顺便带走了夏去。 正堂里只剩下了两人,迟晚憋着继续不说话。 还是虞九舟开口,“蜂窝煤做出来了,效果正如你所说。” “哦。” 迟晚这么硬气地“哦”了一声,是虞九舟没有想到的,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按照虞九舟的想法,她这么说了,迟晚应该会主动与自己攀谈的,结果就这? 又过了一会儿,迟晚才开口,“殿下可曾想过,一个不慎,那些学子们会有何结果。” 虞九舟不悦地蹙起了眉头,长这么大,还没有人用这样的语气质问过自己,但她感受到了迟晚的不满。 她很是不解,本以为迟晚不开心的是被算计,如今看来是在为学子讨公道?有点儿意思,又很奇怪。 迟晚不生气自己被挖坑?脾气过于好了些。 虞九舟沉思了一会儿,淡淡地回答了一个字,“死。” “那殿下还让人挑动他们。” 迟晚急眼了,这人怎么能这么淡然,两千学子的命,不算是命吗?皇家的人是不是都这样。 看她急了,虞九舟莫名地受用,“那又如何。” “殿下是在草菅人命!” “他们死了吗?” 呃……迟晚摇头,“没有。”她要是没进宫呢。 她的停顿,莫名让虞九舟勾起了嘴角,察觉到自己笑了,她表情一僵,随即冷声道:“你是在质问孤?” 好凶! 迟晚假装很忙地去倒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喝完了之后,感觉到胃里的暖意,她又硬气了。 “殿下,我知道你经历了很多事,你不想重蹈覆辙,可你不该伤害无辜之人,否则你与……” 反派? 对哦,虞九舟在小说里本来就是反派,只是从小说里面看,她的行为没有任何毛病,只是争取自己应得的。 迟晚不想相信虞九舟是滥杀无辜的人,所以她才站在这问,问出一个答案。 虞九舟的身上散发着寒,眸光越发的冷,“我与什么?” “殿下,我只想问殿下一个问题,殿下真不怕学子们死在宫门外吗?” 迟晚直视虞九舟的眼睛,不卑不亢的与她对视。 虞九舟出身高贵,除了最后明白了父亲的宠爱其实是带有政治色彩的,所有人对她都是小心翼翼地讨好,受到几次最大的伤害,都是前世那个人渣做的。 既已确定现在的迟晚不是那个人渣,她自不会把人渣做的事情,强制让迟晚承担。 但她虞九舟出身高贵,堂堂长公主,天潢贵胄,绝不允许有人这么质问于她。 虞九舟凤目含威,朱唇轻启,声冷如霜,“放肆,你好大的胆子。” “我胆子不大,甚至很小,只是我看不惯。”迟晚毫不犹豫地回击。 不就是吵架嘛,上辈子跟人讨论学术时,她嘴皮子还没输过。 哪怕虞九舟不会把前世人渣做的事情,归罪于迟晚的身上,但为君者,她不可能允许臣子这么质疑自己。 虞九舟的语气更冷了些,“孤做什么,自有孤的理由,容不得你问孤。” 对于这样的回答,迟晚并不满意,“殿下,我很感谢你给了我选择,是我自己选择了进宫,此事的后果我能承担,可那群一心为国为民的学子,他们不该死,我只想告诉殿下,我不会选择一个视人命为蝼蚁的人合作,殿下就不怕有不慎的结果吗?” 这是迟晚选择虞九舟的原因,在小说里面,虞九舟明明可以跟宝安王拼得鱼死网破,只是那样会死很多人,临到最后,她放弃了那样做。 她惋惜虞九舟不够狠,可又钦佩她做事从不为一己私利。 迟晚惜命,可她跟那些学子们一样,也有一腔热血,她也是学生,还是医者,有着学医的初心,依然谨记医者仁心。 因此,对于虞九舟的做法,她绝不能苟同。 虞九舟化身成一座冰山,她的权威受到了挑衅,可迟晚说得很对,她无法反驳,“没有不慎,孤不会让不慎发生。” 说完,她便冷着一张脸,冷漠是最好掩饰情绪的方法,她还是给出了解释,看在迟晚给出方子的份上,看在今日迟晚选择的份上,虞九舟在心里给自己找到了理由,只是这句话,让她感觉到了一种低头的羞愤。 尽管虞九舟没有进一步解释,迟晚还是察觉到了她的软化。 于是迟晚放软了语气,不再那么强势,“臣不想与殿下分道扬镳,相比起来,我更相信殿下能带领大周走向兴盛,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你是在威胁孤?”虞九舟敏锐地拎出来了她的第一句话。 被接连挑衅威严,哪怕对方是驸马,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是长公主,大周是她家的天下,被接连挑战威严,哪怕对方是接连帮她的迟晚,她也不允许。 她为君,迟晚为臣,尊卑有序,纲常既定,岂能容迟晚这般放肆。 迟晚摇头解释,“不,臣只是想知道,殿下为何这样做。” 她只是需要一个理由。 “你不信孤,孤与你无需多言。” 为君者,需要跟臣解释吗? 迟晚认真地盯着虞九舟的眸子,真诚道:“我信,只是你要与我说,万一哪日我不能及时地做出配合,哪里出现了问题,让陛下怀疑我们了怎么办?” 到此时虞九舟才恍然发现,这几次两人的配合得有多默契,在圣元帝面前打着配合,哪怕两人没有提前商议过,还是配合得很好。 迟晚所说的那些,与她所想契合,两人又都有离奇的遭遇,或许留此人在身边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38章 最终, 虞九舟还是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那么做,她始终认为,君不必跟臣解释自己做什么。 不过她的态度有所缓和, 没有那么冷硬了。 屋子里陷入了宁静, 春归听到里面没动静了,端着点心就进来了。 刚刚她跟夏去在外面瑟瑟发抖,里面明显在争吵,基本上是驸马在说。 夏去都担心,殿下一个不爽, 就让人给迟晚砍了。 殿下为君, 就算驸马得到了陛下的重用,打一顿陛下也没办法多说什么,伴侣俩的事,不闹得太出格就行。 夏去想要进去救一救驸马, 春归也想着,可不能让殿下一下子把驸马给杀了,她们得想办法阻止一些。 哪知刚准备好点心, 里面就没声音了。 夏去没有进去,她怕自己说错话, 便没有跟春归进去。 正堂里面, 迟晚气鼓鼓地坐在那,她说这么多,算是白说了。 虞九舟同样觉得她有些奇怪, 身为君上, 能跟她说这么多,已经很不容易了,她看似没解释, 实际已经解释了一句,迟晚还想问什么。 这就是古今差距,也可能是甲方跟乙方。 甲方:我要简单又华贵的。 乙方做了一百个版本给甲方,然后写了上千字的报告。 最后甲方觉得乙方不懂自己,乙方认为甲方,哪怕你是金主妈妈,也不能就这么就简单一句话就让自己做这么多事情吧。 春归端着点心,先放在了虞九舟的旁边,又把一盘同样的点心放在了迟晚的边上。 迟晚点头道了声谢,随后起身道:“殿下,我先回去了。” 她都不爱自称臣了,本就不习惯这样,现在更不想多言。 迟晚前脚走出去,虞九舟顿了一下,对着一旁的春归冷声道:“你去送她。” 春归:“?” 随即她反应过来,立即笑道:“是。” 刚刚她们在里面吵的内容,她多少听了一耳朵,平日里面驸马连永宁院都进不来,哪里用得着她这个长公主殿下最高品级的女官去送。 明显是殿下有些事情拉不下脸跟驸马解释,又不想驸马误会,表面是让她去送,实际上是为驸马解惑。 殿下跟驸马是君臣,也是伴侣,殿下好似只把驸马当成了臣,自家殿下还没开窍呢。 春归心里好笑,赶紧按照长公主殿下的要求,去追迟晚。 追了好一会儿,她才看到迟晚的背影,她又不能在府中大喊驸马,只能快步追着。 可迟晚腿长,走得又快,一步顶她三步,若不是顾及仪态,她都要跑着追了。 迟晚回到了自己的小院,月落被陈近安排到了前院,这个院子是后院,按理说,除了她这个驸马,没有乾元能进来。 虞九舟也不喜欢用男坤泽,所以后院只有女坤泽,连侍卫也是。 陈近到了小院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月落给安排出去了。 这件事刚好符合迟晚的心意,她便没说什么,等生意开张,就让月落去管店去,做个店长也好。 月落识文断字,又有武艺在身,为人沉稳有自己的想法,外放做个店长刚好。 只是一开始,得先在第一家店里学习一下。 虞九舟的行动力是很强的,说是准备了三个庄子,一个做蜂窝煤,一个制药,还有一个预备着。 这就是有权有势又有钱的好处,一句话吩咐下去,要不了几天,就给你安排得好好的。 迟晚也收到了林家的拜帖,说是大年初二来拜访,这是林家知进退,谁大年初一就上门的。 迟晚的小院里面除了陈近,还给了几个新人,四个婢女,两个太监。 公主府的太监是皇宫挑选进来的,婢女有一半来自皇宫,一半是公主府建后,从外面买的,迟晚这边能分配这些人算不上多。 当然,迟晚本人觉得是多了,别人出门前呼后拥的,她不喜欢,上辈子她就自己,出门基本是活动方派人来接,一个人去哪都方便。 院子里面有那么多伺候自己的人,她并不习惯,于是她跟陈近说了,她在房间的时候,不需要人伺候,不要让人进来。 事实上,放在院子里面的坤泽和元女,几乎默认她们做驸马的侍妾了,只要驸马想。 大周对驸马的要求不高,能拥有实权,只要不纳正经贵妾,侍妾算不得什么。 想来虞九舟也没想到,只是让人按照规制安排的。 迟晚不懂其中的道道,她对女色无欲无求,除了偶尔陷入虞九舟的美貌攻击外,她宁愿沉浸在古药方的研究上。 现代的很多药方,多多少少都经过了修改,肯定还遗失了许多,对一个古药方的研究者来说,来到古代肯定要看看,其中到底有什么不同,是现代药方更胜一筹,还是如大家公认的那样,古代中医就是最牛的。 只是比起现代,古代人的思想在于传承,非子女非徒弟,很难得到真实的药方。 迟晚是驸马,再加上位同君王,可谓是位高权重,一旦有人知道她爱好中医,肯定有人给她送来各种各样的秘籍,但医学上,她不喜以势压人,所以她才一直没有动身去太医院找太医请教的。 公主府中倒是有两个人,一个是郑太医,一个是她的孙女郑翳,郑太医的医术不错,能成为太医的,定是大周医界的佼佼者,有些病他们可能是局限于眼光,也有可能是不敢放手去治。 毕竟他们治的,不是皇帝后妃,就是皇亲贵族,高品大员,一个不好是要掉脑袋的,与其下猛药治疗,不如□□,治不好另说,保住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迟晚从永宁院回来,一路上都在盘算,她跟虞九舟看来是不能进行更深层的合作了,什么都不跟她说,她能怎么办,不如老老实实地做自己擅长的。 她是惜命,却也不是毫无原则。 她这边刚回来坐下,热茶还没有喝上一口,春归就进来了,然后就定定地看着她不说话。 迟晚:“?你这是?” 春归:“……”她胸膛起伏的明显,看不出来她是累的吗? 春归担心自己一说话,就泄了这口气,一口气上不来就晕过去了。 腿长了不起啊,赶着吃晚饭,也没必要走这么快吧。 “有事?”见她就这么看着自己,迟晚以为虞九舟要她来做什么。 刚刚她就多说了几句,两人都算不上争执,让春归过来恶狠狠地盯着她看,是要送她上路? 过了好一会儿,春归才艰难开口,“殿下让我送送驸马。” 迟晚无语,“你都把我送回家了。” 人家送送,不是送到门口就行了,怎么还送到家,这么送人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春归尴尬上前,“驸马,殿下是君,有些事,为君者不会跟臣子解释,你又何必与君上生气。” “我生气了吗?”爱咋地咋地,她没说好话?伴君如伴虎,她在皇帝面前演戏,那是高危职业,想要知道内情有什么不对。 她穿越过来,弄清楚情况后,为的就是保住自己的性命,日后找个小县城提前过上养老生活,在这个过程中,她会尽可能地帮虞九舟。 迟晚自认为,不管是为了补偿前身做的那些,还是出于对虞九舟这个人物的喜欢,她做得都还行,不至于什么都不跟她说吧。 春归说的话,她能理解,但不能接受,君君臣臣的,她虽自称臣,那是入乡随俗,本质上,她一点儿都不喜欢这样。 春归看着她明显气鼓鼓的模样,认真且直接道:“你生气了。” “我没有!” “你生了。” “我没生!” 春归:“……”幼稚。 “驸马可知,那些学子为何情绪激昂,到宫门外请愿。” 迟晚心中一动,终于有人用的是请愿,而不是用闹事或是逼宫了。 有什么样的上司,就有什么样的下属,以春归跟虞九舟关系,虞九舟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她心中开始为虞九舟讲话。 只是迟晚还是轻哼一声,“不是殿下派人挑起的吗?” “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 春归解释道:“除夕宴上陛下气急攻心,是因为清远县兼并民田案的百姓血溅宫门,驸马都去清远县,把人都放出来了,他们还是选择了血溅宫门,驸马以为是为何。” 迟晚马上反应过来,“有人想把此事闹大,有人知道中山王会在除夕宴上攻击殿下,不管中山王跟殿下谁胜,只要百姓血溅宫门,此事便无法大事化小。” 小说中,正是因为这一撞,虞九舟都没有辩解的机会,皇帝就快速定案了,贬了一个长史,死了几个奴婢,对皇帝而言,就是大事化小,可公主府自此在百姓口中就臭了。 现如今虞九舟没事,明显是中山王输了,可中山王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的伤害,唯一受到伤害的是淮安侯府。 一个侯府变成伯府,原淮安侯被杀,世子流放,这样的结果已经算得上是大案了,那可是勋贵落马,比小说中大了十倍不止。 迟铭武定在大年初七毒死,看在淮安侯府先祖的份上,留下全尸,迟煦同样是当日流放百越。 然,由于虞九舟让人赐他们一百,两人当场没死是因为太医一口药吊着,他们可以死,但不能死在虞九舟的手里,名义上他们算长辈,尽管他们不敢称是长公主殿下的长辈,但名义上如此。 而这件事的后续就是今日,学子宫门请愿,结果是陛下同意启动彻查燕北的兼并民田案,针对的就是中山王。 最后利益受到损害的不是虞九舟,就是中山王,那策划血溅宫门的人,不是颖王就是宝安王。 春归见她想明白了,这才继续道:“殿下得知,有人策划挑动学子百姓情绪,一同对陛下发难,日子选在了开朝当日,百官都在,到时候就会演变成,学子,百姓,百官一同逼陛下。” “陛下受到逼迫,学子跟百姓的意愿驸马已经知道,而百官是得利益者,他们必定不希望陛下掀起大案,于是陛下就陷入了两难,以陛下的性子,肯定会选择百官,那来请愿的学子百姓必死,背后之人再奉上中山王兼并民田的证据,那他就能用最快的速度扳倒中山王。” “绊倒中山王对殿下来说是一件好事,只是殿下不愿看这么多学子百姓因为夺嫡死亡,然而这种事情防是防不住的,那么多学子百姓,不可能完全控制他们的行为,殿下决定趁还未开朝,没有官员劝阻,提前引爆这件事,殿下早早进宫,就是为了在陛下面前护住这些学子。” “只是,殿下给了驸马选择,她以为驸马不会蹚浑水的,不仅是我们,殿下也很惊讶驸马的……正直?也是那一刻,殿下觉得,驸马与其演个奸臣孤臣,不如做个纯臣谏臣,只要是一个重视身后名的帝王,就不会杀了驸马,在此过程中,殿下会逐渐掌握权力,肯定会保住驸马。” “殿下做了这么多,明明能很容易扳倒中山王,为了那些学子绕了这么大一圈,还会得罪很多人,殿下都不惧,驸马万不该误会殿下。” 迟晚沉默了,今日春归没有找她说这些的话,她与虞九舟之间,怕是就这样了。 她不再想着用心帮虞九舟,只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等到一切结束,她给自己换个身份跑路。 只是她很不解,“我问了殿下多遍,她为何不说。” 春归只说了一句话,“驸马以为,我为何在这。” 是啊,春归是虞九舟的人,没有虞九舟的示意,她怎么会过来跟自己说这么多。 迟晚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尴尬地笑道:“我马上去跟殿下道歉。” “驸马还是不要说穿得好。”殿下肯定是不会承认的,就驸马这样,有着自己坚持的人,在殿下那怕是讨不了好。 春归其实不明白,哪有为臣者,非要找君上讨一个说法的,殿下是要哄的。 “驸马,你言能气晕袁阁老,智能配合殿下,还知道许多惊为天人的方子,武能落马无伤,怎么不懂怎么与殿下相处。” 迟晚面上露出一抹淡淡的死感,“我真的没有气晕袁阁老,他是被我扎晕的,用银针。” “这是重点吗?”春归无语。 迟晚突然发现一件事,“你怎么知道我落马了。” 春归:“……”难道她能说,殿下让夏去给你的丑马下药了? “陈远说的。”春归果断甩锅陈远。 迟晚疑惑地歪歪头,莫名觉得哪里* 不对,但没有在此事上纠缠,“春归,你去告诉殿下,我晚上会为她准备一个惊喜。” “什么惊喜?”春归蒙了,驸马转变得还真是快。 妥妥的知错就改,完全没有寻常乾元那样,绷着面子,明知道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但死不认错。 “说出来就不叫惊喜了。” 迟晚迈步走出院子,径直往厨房去,留春归一个人待在原地。 “如果驸马能一直这样,或许跟殿下能好好相处。” 春归感叹了一句就回到了永宁院,把跟迟晚对话说了一点,解释那段没说,为了殿下的面子,她就说了驸马认错的态度。 虞九舟蹙眉,“惊喜?” “是,奴婢也不知道是什么,驸马说,说出来就不叫惊喜了。” “哼,多作怪。” 虞九舟甩了下衣袖,唇角微微扬起,对迟晚认错这么快,心中还是很受用的。 她肯让春归去解释,已经是极限了,她堂堂长公主,自不会低头。 迟晚的表现也很令她满意,有种被抚平的爽快。 只是没一会儿,就听夏去来报,“殿下,驸马疯了,她在厨房玩面,在面粉里面倒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厨房那边不敢说什么,就告诉了我,我好奇去看了,总之是一团糟。” 玩面? 虞九舟皱眉,“告诉驸马,喜欢玩去玩泥巴,别糟蹋粮食。” “可驸马非说自己是在做美食。”夏去很难想象,那乱七八糟的,能做出什么美食。 她见迟晚在面粉里面放芝麻油,放蜂蜜,还有一些干果,鸡蛋,以为她要做点心,可谁家点心这么做。 虞九舟若有所思地摆摆手,“算了,不必管她。” 这可能就是迟晚说的惊喜吧,至于面粉,公主府还没穷到这种地步,供不起驸马用面粉了。 “也不能让她浪费,告诉迟晚,孤要知道她在玩闹,一定要她好看。” 虞九舟见过真实的百姓情况,有田的百姓,每年交了赋税都吃不饱肚子,没田的百姓,不做流民只能饿死。 不是她小气,她可以给迟晚银子,粮食却不能浪费。 夏去疑惑地点点头,“殿下你放心,我让人把面粉收起来了一部分,只留了一点给驸马,浪费不了多少。” “嗯。” 虞九舟看向春归,“通知下去,让不同的商号去购买煤矿,多多益善。” “诺。” 蜂窝煤有用,还很容易制作,恐怕卖出一两批之后,方子就会被人破了,这个时候原料就成了稀罕物,以防有人恶意抬高价格,她手里的煤矿越多,就不会出什么乱子。 接下来就是海盐了,按照迟晚提供的方法,粗盐好得,精细盐是需要时间的,武城雪灾有粗盐就行了。 只要能证实方子可以制出粗盐,她会立刻调大量粗盐,协助武城救灾。 上辈子武城的事发,颖王被贬为庶民,任由事态发展,颖王就完了,可那样会死很多人,武城家家挂白绫,十户不存一户。 前些日子,陛下想派颖王去救灾,被她给拦下了,她还让皇帝多给武城五万两赈灾的银两,总计十五万,可她只让人带走了十万,十万两银子,颖王就算看得上,也贪不了多少。 她建议陛下,让皇商去买了物资送到武城,这样比直接拨银子能下许多钱,恰好呢,她让手底下的商号准备好了物资,只赚取一成的利卖给了皇商。 毕竟不赚钱就卖,是会被怀疑的。 这件事陛下交给了她,她交给了林家,让林家采购一批粗盐不是问题。 只是燕北部分是中山王的地界,里面也有颖王的人,关系很复杂,燕北距离圣京不远,又处于边境,是战略要地,农业极为发达,燕北商人也多,和平时期,每年上交给国库的钱,在大周各省中排名中上,偏因多年前的旧事,圣元帝听到燕北就来气,任由燕北发展,只要不造反,如期上交钱粮,便对燕北不管不问。 永嘉一县之地洪水,拨银二十万,前些年修堤,每县用银超百万两,这些钱其实不多,大周也确实没钱,用钱的地方也多,只是比之燕北要好上些许。 可燕北今年苦寒,武城雪灾,一府之地下面好几个县,拨银只十万,买物资的钱都是林家自己出血。 由于圣元帝对燕北之地的无视,燕北几乎被中山王颖王瓜分干净,中山王四代在燕北经营,颖王有钱,一收买一个准,二王在燕北之地没少敛财,百姓交了税,还要被二王搜刮,燕北百姓苦啊。 虞九舟再想除掉颖王,为燕北百姓计,也不能让武城赈灾进行不下去。 今日迟晚讲的那些,她觉得自己威严受到挑衅之余,更觉得吾道不孤,虽千万人吾往矣。 这世间有太多不公,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行路之中的困惑不解苦难,在有了同行者的那一刻,一切好像都有了希望。 虞九舟第一次觉得,迟晚的出现,让这昏暗的大周上空,又多了一丝亮光,哪怕还很微弱。 散发着微弱光芒的迟晚,还不知道自己可能变成了灯泡升天,她看着蒸锅里失败的面包苦着脸,然后扭头看向厨娘,“咱公主府真的没面了吗?” 厨娘摇头,“在夏去将军回来之前,公主府是没面的。” 得,她算是知道怎么回事了。 迟晚看着迈步走来的夏去,严肃上前,“你为何不让她们把面粉给我。” “怕驸马把面粉当你泥巴玩。” 迟晚:“?谁说的。” “殿下。”夏去直接把虞九舟卖了。 迟晚:“……我在做正事,你快让她们把面粉给我。” 夏去探头看着锅里一坨不知道啥玩意的东西,嫌弃地撇撇嘴,“再给驸马一碗……” 迟晚快速接过话,“两碗。” “行,两碗面粉。” 芝麻油,自己动手磨的细糖,鸡蛋,还有面粉,最后迟晚找到了陶锅当模具,不然放在蒸锅里还是这样软塌塌的。 弄好了这些,她开始手打奶油,公主府不缺牛奶,羊奶驼奶都能找到。 迟晚再一次庆幸自己穿成了一个富贵身份。 并且,以她的手速,十几分钟奶油就打出来了,过程中她的手速快到只有幻影。 夏去朝她竖起了大拇指,“头一次见人用内力做点心的。” 她好奇地捏了一坨不知名点心,既然上锅了,她就尝了一口,虽然卖相不好,但味道不错,有点儿淡淡的奶香,吃在嘴里柔软细腻,这时她才知道,迟晚是在做点心。 在看到迟晚用内力搅拌牛奶的时候,夏去感觉自己的人生观受到了挑战,世间会内家功夫的何其少,行走于世间的更少,反正她长这么大,没有见过有人是这么用内力的。 迟晚给了她一个边上去的眼神,继续用心做自己的蛋糕。 奶油蛋糕就是迟晚今天的主题,以她的技术只能做很简单的,现代的时候封控在家的时候她实在想吃点儿甜的,就自己用烤箱做了几次,其中失败挺多次的。 古代的条件更差,失败是很正常的,可能是以前失败太多次了,现在她第二次就成功做出了面包。 面包应该算是蒸的,不管怎么做,成功了就行。 迟晚把奶油抹到蛋糕上,几颗干果放了上去,还有栗子,榛果蛋糕新鲜出炉。 夏去在一旁看呆了,“原来是这么做的。” 她吃了一口剩下的奶油,奶香味十足,甜甜的口感很好,看了一眼迟晚做好的蛋糕,她拿了一块面包往奶油上一蘸,跟大饼蘸酱似的。 迟晚:“?”头一次看到有人这样吃蛋糕的,但是没毛病。 “驸马,你这手艺绝了。”夏去眼睛亮亮地吃着蛋糕,然后对一旁的厨娘说,“你们赶紧学会了,我要连吃三天,不,十天。” 厨娘无语,“夏将军,这是驸马的点心方子,我们不能乱用。” 迟晚摆摆手,“以后就是公主府的方子了,你们尽管做,谁做得好,日后我给你们开个班带学生,让这些学生日后去外面开点心铺子,你们就是蛋糕老祖。” 厨娘们:“……”带学生她们愿意,蛋糕老祖也太难听了,通常皇宫里面那些小太监叫老太监老祖宗,她们又不是太监。 迟晚端起点心笑着走出厨房,蛋糕是新鲜物,一出来肯定会受到欢迎,烤箱可以做古代版本的,先抢占市场,打出品牌名号来,就算被模仿了问题也不大,一个省里开个两家就够了,主打的是那些有钱人家,蛋糕这个东西不是在现代,材料还是挺奢侈的,既然是赚有钱人的钱,定价她就不会客气。 她来到永宁院,虞九舟早就得到了消息,知道她来了,看着她手里端着的东西有些疑惑,这是什么? 大嘴夏去已经开口,“殿下,驸马做了一样顶好的点心,你快尝尝。” 迟晚:“?”现在是我的节目。 她给春归使了个眼色,春归立即把夏去拉走了。 虞九舟抬眸,给人一种蔑视天下的感觉,不就是点心嘛,看在这人费心讨好的份上,她就给面子尝尝。 她看着餐盘里的勺子,知道是用勺子吃的,可这么大块她可吃不完,她看了迟晚一眼。 啥?迟晚给她这样一个眼神。 就这还说伺候她?连她的眼神都不懂。 这时,春归拿着精致的小碟进来,挖了一小勺蛋糕放上面,随后递给虞九舟,“殿下请用。” 春归听说夏去在厨房吃了很多,大概知道是面包跟奶油一起吃。 虞九舟给了迟晚一个学着点儿的目光,然后优雅的拎起了勺子,一小块入口,细腻的松软,浓郁醇厚的奶香,滋味在舌尖徘徊不散,回味悠长。 味道很不错,确实是惊喜。 一勺,两勺……小碟子里的蛋糕很快就被吃完,虞九舟还有些意犹未尽,身为长公主,她有着自己的克制力,从小就被教导,再喜欢的东西都不要再去动第二次。 要是私底下就算了,可迟晚还在旁边看着呢。 经过刚刚虞九舟的眼神教育,迟晚马上明白过来,快步上前又给虞九舟切了一块,还是大块的。 虞九舟:“……出去。” 迟晚心中疑惑,她又咋了? 第39章 清晨, 迟晚迎着风雪就起床了,打了一夜的坐,她觉得身体有着使不完的力气。 在现代的时候, 她打坐只能打两个小时, 还是要睡觉才行,昨夜打坐陷入了一个奇异的境界中,一睁眼就卯时初了,早晨五点出头。 谁大冬天的早上五点钟就起来,温暖的被窝不舒服嘛, 可她的被窝根本没暖, 经过一夜的打坐,她头脑清醒得很,既然睡不着,她又觉得这个时候出去打拳, 拳意能更进一步,就干脆推开了房门。 在外面守着她的小太监,听到声音迷茫地睁开眼睛, “驸马?” “你继续睡,不用管我。” 小太监非要睡在走廊下, 她就让小太监进来了, 睡在她的寝室外面,虽不能睡床,但怎么也比睡在走廊上, 寒风吹着好, 屋内可是点了炭火的。 迟晚有内力护身,她不需要,可住在旁边的太监婢女, 偶尔还要进来暖暖,只要不进她的寝室,她都不介意。 一大早的,迟晚在院子里面打拳,打着打着,就进入了一个玄之又玄的状态,要是有人看到,就会发现她仿佛与天地风雪融为了一体,动作从流畅到慢慢看不清楚。 迟晚也不知道自己打了几遍拳,等她停下后,站在雪地里许久,此时她只穿了一件单衣,这零下的天气,她居然一点儿冷意都感觉不到。 昨日不穿厚衣她还觉得冷,今日身体就发生了巨大变化,她就知道,自己的内力又有精进了。 从井水有量,到了溪流不停的程度。 “上辈子练了二十年一直卡着,还以为一直会卡在这个境界,没想到才来这个世界没多久就突破了。” 怪不得奶奶说,天地灵气消散,药材都找不到好的了,她还说奶奶是听师祖忽悠,哪里来的天地灵气。 自从来了这个世界,她就知道奶奶说的是真的。 天地灵气跟修仙小说里说的差不多,但又不全一样,不能长生,更像是武侠世界里的内力,区别则是,同等的天才,在不同时期的修炼进度是不一样的。 跟天龙,射雕,倚天差不多,天龙武力随便打射雕,射雕吊打倚天,不只是武学功法的失传,还有天地灵气的消散。 迟晚小时候还能看到野菜,长大后,野菜就消失了,环境条件不允许,导致了野菜的逐渐消失。 怪不得奶奶给她的藏书中记载,道家祖宗飞檐走壁,借一片树叶能飞天,到了她那代,能把内力练出来都已经很难了,飞檐走壁更是别想,最多是蹦的高点儿。 这辈子她应该能体验到传说中的境界,不说一叶飞天,能飞檐走壁就行了,这可是她小时候的梦想。 打拳结束后,她让人准备了温水,洗漱完又开始捣鼓药材,她心里有不少提高古代医术的方法。 什么青霉素,大蒜素这些,不是古代医者不行,说白了就是思想局限,不知道细菌是什么。 但有很多现代治疗不好的疑难杂症,不少中医都能治好。 药丸,药膏,药剂,迟晚的样品都做得差不多了,特别是美容养颜补水的药膏面膜,用了之后再洗掉,有空再做香皂,跟中药材融合在一起,可以用来洁面洁身。 就是一个人做这么多事情,她的时间排得有点儿太满了。 郑翳?想到这人之前说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以。 郑家算是公主府的私人医生,尽管郑翳只是跟随爷爷到公主府帮忙,但其实郑家都是公主府的人,用起来确实比外面的医者更令人信任些。 医者不好招聘,特别是有技术又值得信任的医者,最好是自己培养一批。 这件事还是要虞九舟派人去做得好,在古代有权力,一句话的事情,根本不用亲力亲为。 比如她想做个什么东西,只要说个大概,工匠就会帮她做出来,她画了个摇椅出来,只有外形,内部好多细微结构,得靠工匠自己研究,陈远把图纸拿给工匠后,问他们多久能做出来,工匠只看了一眼,说最多三天。 迟晚拿着做好的面膜药膏往永宁院去。 看到她过来,夏去,“?驸马,你也太早了吧。” “夏将军,你也挺早。” “我起来练功。”夏去挥舞了一下手中的长矛,炫耀似的挑眉,“如何。” “棒!”迟晚竖起大拇指。 夏去莫名觉得这个“棒”字很敷衍,根本不是在夸她。 “殿下起了吗?”迟晚歪头往里面看了一眼。 永宁院很大,比得上宫殿,她这样看一眼,其实什么都看不见。 “殿下起了,驸马手里拿的是什么?”夏去好奇地凑上去,就闻到些许的药材味,但很清淡,闻起来还挺好闻的。 迟晚准备了不少,让陈近拿了小小的陶瓷瓶罐装着的。 “给殿下准备的面膜。” 又是陌生词汇,夏去挠了挠头,“你自己进去吧,我去收拾一下,今日我要去看看那些老兵,会跟他们带去驸马的话的。” 驸马建议殿下用退伍老兵做工人的事她已经知道了,这是一件大好事,有了活,他们就能养活自己。 听说作坊吃住免费,没有家室的老兵们也算有了归处。 大年初二开始,虞九舟安排了身边的婢女轮番休息,夏去今日得闲,打算回去看看养大自己的老兵们。 迟晚点点头,“你要我所做的药酒需要时日,但有张药方可以帮老兵们调养身体,一会儿写给你。” 老兵们身上暗伤旧伤很多,需要调理一番。 “放心,不耽误他们喝酒,但还是要少喝为好。” 夏去眼睛亮了亮,“多谢驸马。” “不必客气。” 迟晚迈步走进正殿,旁边婢女看到她行礼道:“驸马稍等,奴婢先去禀报。” “劳烦。” 等了没一会儿,虞九舟走了出来,好奇地看了一眼她手里的东西。 见虞九舟已经穿戴整齐,迟晚把药泥面膜放下,“殿下,这是臣新做出来的药泥面膜,早晚敷面,一刻钟后洗掉,能美白养颜保湿,还能淡化细纹抗衰老。” 虞九舟刚二十,她年纪刚十九,实际上还用不上这样, 虞九舟大概能理解她的意思,抬手让春归收下。 女人对能美白养颜的东西没什么抵抗力,迟晚也证明了自己的医术,药泥面膜应该不错。 上一世虞九舟活到了三十多,眼角微微有些细纹的,她很不喜欢,当然不会拒绝对皮肤好的事。 臣下献上东西,君上满意是要赏的,“今日林家上门拜访,你要给林家的那一个点,从孤这里出。” 等于虞九舟占百分之八十九的股,她十个点,林家一个点。 迟晚也没有拒绝,反正她的以后都是虞九舟的,“多谢殿下。” “另,你初七要去清远县上任,等清远县的兼并民田案事了,孤任你大理寺少卿。” 正四品啊,那她岂不是一下子从正七品知县,跳到正四品了,中间隔着从六品,正六品……五个品级,从小卡拉米,一跃成为京都高官。 还是跟着虞九舟好啊,不说别的,给钱给官的,不是补偿她的话,哪有可能一下给她一个正四品的实权官。 不管怎么说,能升官就是好的,官越大,她就越好给自己伪造一个身份。 不对啊,虞九舟怎么突然对她这么好了,又是奖励,又是升官的。 迟晚试探地询问,“殿下,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虞九舟:“……”孤对你好了吗? 上位者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她不说,但不代表她不做。 近日迟晚做的事情应当大赏,本想给她在大理寺找个正六品的寺正做一下的,可以迟晚的功劳,正四品的大理寺少卿,也是委屈了。 这样的功劳,她该为迟晚请爵的,来日方长吧。 春归在旁边憋笑,半晌才道:“驸马你的蜂窝煤,制盐法,还有让陛下下定决心调查兼并民田案,殿下看重你是应该的。” 大理寺少卿是重职,赏赐也是不是这么赏的。 三品以上官员通过皇帝才能任命,正四品是殿下能任命的最高官了,而且不能让陛下知道是谁在背后操作。 殿下肯定会想办法让陛下亲自下这个旨意,里面的弯弯绕绕很多。 驸马的功劳确实大,给个没什么事情,又位高的职位就行了,可大理寺少卿不一样,有实权的位置就那么多,能看出来,殿下现在对驸马已经建立起了信任。 只是殿下没有察觉,驸马也没有。 听闻春归的话,迟晚觉得有理,蜂窝煤造福百姓,大周的精盐提纯的不太好,做不到白如雪花,她给的制盐法可以,还能产海盐,海水可比盐矿更好取,粗盐可以化雪,经过提纯的细盐能使用,这样一来,大周的盐价就会打下去,同样是造福百姓。 以虞九舟对天下百姓的看重,重用她是正常的,要是把这些东西献给皇帝,还不一定能得到正四品的实权官,毕竟皇帝这个人把手里的权力金钱看的很重,这样的法子献给他,他只会看到赚多少钱,不停的抬高价格,绝对不会为天下百姓着想。 要是压低价格,皇帝肯定不乐意,对他来说,那都是他的钱,而且以他对权力的看重,顶多会给她一个光鲜亮丽的虚线,手上没一点儿权力的那种。 反正她现在是虞九舟的人,虞九舟给报酬也大方,她有了大理寺少卿这个职位,给自己弄几个假身份还不是手到擒来嘛。 想通了之后,迟晚嘿嘿一笑坐到了虞九舟的旁边,“殿下,我们今晚出去玩怎么样,过年没有宵禁,听说外面很热闹。” “不去。” “可是陛下让我追你,咱俩不做出点儿动静给他看,这样不好吧。” 迟晚也愁,她在公主府伺候虞九舟,公主府上下森严,皇帝肯定不会知道,既然答应了皇帝,她总得做出点儿动静,让皇帝知道她行动了的。 她要做个耿直的谏臣,忠于陛下的纯臣,皇帝只要不让她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按理说她都是要答应的。 再说了,身为驸马,讨长公主殿下开心是她的职责,她做这些事情没什么问题,外人谁敢说她什么。 她泡澡的时候复盘了最近发生的事情,重点是虞九舟对她说的话,便知道如何做了。 在外,得罪满朝重臣,时不时地小小的气气皇帝,与皇帝私底下,达成了帮他看着虞九舟的协议,敷衍着就是,对内,她只有一件事,伺候虞九舟,帮虞九舟尽快获得最后的胜利。 这是让她玩双面间谍,那就试试好了。 虞九舟私下跟朝堂上,面对皇帝时也不一样,人生在世,全靠演技。 谁在皇帝面前不演,耿直鲁莽也是能演出来的,不演的人,早就被皇帝厌弃了。 这圣京城是由皇帝带头搭建的一个戏台子,大家都在上面演,你不演不行,她这个外来者也得入乡随俗。 迟晚深吸一口气,她要当皇帝的暗探,要当朝堂上的纯臣,谏臣,最最重要的是,她要当虞九舟的宠臣。 就是不知道长公主殿下,什么时候宠她。 她的主线肯定是要攻略虞九舟,看似她有这么多任务,那都是支线,基于主线,延伸出来的支线,主线一旦崩塌,支线做不做就无所谓了,全完蛋。 也就是说,虞九舟只要出一点儿事情,她就跟着完了。 她要做的支线,一切前提是在虞九舟好好的情况下。 迟晚深知这一点,所以不论做什么事情,她都不会瞒着虞九舟,有什么事情也都会跟她商议。 目前她的主线任务其实已经有进度了,之前虞九舟把她当非杀不可的仇人,现在可没有动不动露出杀气了,哪怕只是君臣,也不是谁都能当长公主殿下的臣的,何况虞九舟从不让身边的人白做事。 总之,迟晚想做什么,没有任何隐瞒地跟虞九舟说了。 坦诚才是相处之道,能让她们的关系更加的稳固。 迟晚的话,虞九舟觉得有理的同时,又有些莫名的不悦,原来都是演戏。 “那是你的事,孤不会配合。” 迟晚想了想,“也是,殿下在陛下那里表现讨厌臣,确实不该配合。” 虞九舟:“?”她是这个意思吗? 旁边的春归都快要笑出声来,傲娇的长公主遇到实诚的驸马,还真是谁都弄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春归出声道:“殿下已经让人把驸马昨晚亲自下厨,为殿下做点心的事情传出去了,想来陛下那边已经得到了消息。” 时不时地传出去一件就行了,不必太频繁,反倒是惹人生疑。 迟晚挑眉,昨晚她只想给虞九舟一个惊喜,压根没有想到这方面。 “殿下考虑周到。” 虞九舟在权谋争斗方面,远不是她能比的,一个横行朝堂数年的人,后来被自己扶持的人打败,甚至不算是被打败,她算是败于自己之手。 败于自己对父皇的信任,父皇从小对她确实不错,若不是后来经历了那么多的朝堂争斗,她都没有看出来,自己的父皇针对她下了那么大的一盘棋。 历史上摄政的人,没有几个好下场,摄政到最后,要么把皇位夺来自己坐,要么就等着皇帝坐稳位置反杀自己。 虞九舟上辈子不是没有想到,只是那时她是个废人,没了传承,这样一来她的那些属下,半数不会支持她政变,这样一来,已经成气候的宝安王,借着皇帝之名,很容易能把这些人给拉过去,给她痛击。 迟晚看小说时,没少为虞九舟惋惜。 时代的局限,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辈子她们改变了开局,也一定能改变结局。 只是,迟晚第一次约虞九舟外出被拒绝,多少还是有点儿尴尬的。 要不……再约一次? “殿下,今日不行,我们改日如何,反正开朝前都不宵禁。” 虞九舟看着她的笑脸,半晌才说出了两个字,“再说。” 没有直接拒绝,就是有戏。 春归轻咳一声询问,“殿下,驸马,该用膳了。” “嗯。” 大周的早饭还算丰富,羊肉汤,包子馒头烤饼等等,今早吃粥搭配小菜,还有包子。 迟晚练武胃口大,当着虞九舟的面吃了三个包子两碗粥,这还是她收着了。 练武要富裕,主要是消耗大,她是练内功的还好,那种练外家功夫的,一天吃下半头猪的都多得很。 像夏去,昨日在厨房吃了那么多面包奶油,到晚饭的时候,还吃了三碗羊肉面,她都算是外家功夫里面吃得少的。 除了吃,还有药材炼体,那可都是钱。 两人刚吃完饭,一个没有见过的婢女走了进来,“殿下,提纯盐法还能用在别的盐上面,提出来的盐如雪花一样白,口味更好。” 从头开始制作海盐是很耗时间,但拿已经制好的粗盐进行提纯,也就一天的事情。 虞九舟正惊讶于迟晚的饭量呢,听到来人这么说,能明显感觉到她的开心。 迟晚立即道:“雪花盐可以走高端路线,就卖给那些勋贵富户,这样一来,普通的盐就卖不出高价,自然而然的降价。” 她们现在要做的不是把雪花盐普遍起来,也普遍不了,盐矿早就被瓜分完了,就算能拿到一些,也不至于垄断全大周的用盐。 她们要做的是让全天下的百姓吃得起盐,雪花盐的上市,注定让简单提纯的普盐卖不了高价,只能降价。 雪花盐再不停地压着盐价,逐渐让百姓能买得起普盐,最后才是把雪花盐推广到全大周。 虞九舟手底下有经商很厉害的属下,她把迟晚的想法说了之后,对方觉得迟晚是个经商天才,想要跟她见面。 只是她知道,迟晚对经商没有太大的兴趣,要不然这么多法子,她经营哪一个都能成为名扬天下的商人。 两人稍微聊了一会儿,主要是迟晚说,顺便在旁边伺候着,直到辰时末。 对迟晚的伺候,虞九舟一头黑线,这人一看就没有做过伺候人的活,时不时地就要制造出一些乱子。 不过她心中觉得顺畅,虽然迟晚偶尔手忙脚乱了些,做事不如春归那么体贴,但心理上更让人满足。 她很好奇迟晚的真实身份,只是有些事情不能主动去问。 巳时一到,林家的人就来了,做生意的事自然不会是虞九舟出面,林家上面要找的也是迟晚。 林家家主亲自来访,能看出来他对这个生意的重视。 长公主殿下接了陛下的旨意,让殿下采购一批物资送往武城,殿下把这件事交给了林家做。 谁都知道,这件事是赔钱生意,就算是皇商最少要贴十万两银子进去的,可身为皇商,不怕皇帝找你要钱,就怕皇帝不要你的钱。 因为这些小钱皇帝不要,到时候要的就是抄家灭族了,钱还是皇帝的,所以林不为支持儿子跟迟晚合作生意,想借此搭上长公主。 结果儿子回来跟他说,迟晚不答应合作,说只跟林家能做主的谈。 林不为一开始没有放在心上,直到长公主殿下找到他,还说出了林家的危机,尽管长公主没有说,让他非要跟驸马合作。 可是驸马是林家唯一能搭上长公主的线,想要解决林家的危机,就必须通过驸马搭上长公主的线。 特别是除夕当晚,迟晚获封,身上多了不少官位,更重要的是位同郡王,封地上玉,上玉可是个好地方,就在明州边上,还很富裕,能看得出来,迟晚简在帝心。 说不定用不着长公主,驸马就能解决林家危机。 来见迟晚的林不为,心情有些复杂,他只知道迟晚是个纨绔,好赌好酒,只是口袋里面的子不多,输了钱,赌坊里面的人就到淮安侯……伯府去要钱。 听说伯府里面的老夫人很是溺爱她,刘夫人也宠爱这个唯一的孩子,只能说小门户的坤泽没有见识,老夫人溺爱迟晚,那是因为伯府已经有人继承了,刘夫人就不明白了,爱子如杀子,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乾元还是坤泽,都不能溺爱。 刘夫人任由老夫人溺爱迟晚,自己不仅不管教,反而帮着溺爱,导致了迟晚长成了一个纨绔渣滓。 老夫人的溺爱可不是一件好事,偏刘夫人看不清楚。 只是那个废物渣渣,突然成为驸马,当初她宣布爱慕长公主,要追求长公主时,很多人都怂恿她,实际是想看她笑话,最好是长公主一气之下,把她给侮辱一顿。 哪知她真的跟长公主成亲了,哪怕是入赘公主府,对不能继承爵位,自己又没有本事的勋贵子弟,别说是* 入赘长公主府了,就算是寻常公主也行啊。 迟晚成功之后,很多人都感叹,皇帝没有多生几个孩子,内心还有一句:真是太没用了。 而那个废物渣渣,突然就在除夕宴上大放异彩,尽管名声被人诟病,那又怎么样,她却获得了皇帝的信重。 皇帝金口玉言,说驸马忠君爱国,孝顺君父,有些言论谁敢说,就是不把皇帝放在眼里。 林不为想起儿子的话:迟二女郎以前是个混账,现在是不混账了,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了,要是父亲想着把迟晚当以前的混账糊弄,长公主的这条线,林家是再也搭不上了。 迟晚看到林不为时,就看到他心事重重的模样。 想到来之前,虞九舟跟她说,若林家不诚心,就直接送客。 春归解释:要是林不为对驸马你有什么不尊敬,或者是让驸马感觉到不舒服的地方,就让他直接滚出去,殿下给你撑腰。 迟晚好奇,春归到底是怎么从虞九舟短短一句话中,听出来这么多内容的。 虞九舟虽一脸无语,可到底没有反驳。 第40章 林不为看到迟晚的第一眼, 就觉得她变了。 他以前不是没有见过迟晚,一双眼睛滴溜地转,就不像个好东西, 没有半点勋贵出身的大家气质, 反倒是像小偷小摸的。 长着那么好的相貌,偏身上的气质给毁了。 此时再见到迟晚,通身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人还是那个人,可气质的改变实在是太大了。 虽不是像长公主那样的矜贵, 却也是不卑不亢, 一举一动落落大方,不像出身勋贵,倒是更像出身文臣世家,温润儒雅, 家族中定是着重培养的。 淮安伯府培养不出来这样的人,驸马这身本事还不知道是哪学的,看来背后还有别人, 只不过,驸马这么多年装得像啊。 也是, 淮安伯府想把驸马养废, 若她真是个聪明的,想要平安活着长大,彻底脱离淮安伯府, 按照他们想的那样做才是好的。 驸马好赌好酒, 却也没有惹出什么大事,唯一的大事,就是成功与公主成亲了, 要说驸马是个废物,他第一个不信。 可惜很多人看不明白,觉得驸马不行。 林不为心里把迟晚给塑造成了一个,隐忍伪装的聪明人,以前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脱离淮安伯府。 外面不是已经证实,迟晚是迟铭雯的女儿,是迟铭武为了爵位做的阴谋。 已经有人在说,驸马早知道了母亲之事,为了给母亲报仇隐忍多年,抓到了迟铭武的证据,就把证据送到了御前。 实际上还是顾忌了大家都姓迟,没有做得更绝,再绝些,迟家的爵位就保不住了。 现在迟家爵位还在,只是降爵了,没有彻底除爵,还算对得起祖宗。 一开始的时候,很多人表面不说,背地里骂迟晚的很多,还有人准备联合起来,想办法参迟晚,一些内幕传出来后,迟晚的名声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特别是宫门前气晕袁阁老,安抚学子,成功把学子请离宫门,句句振聋发聩,在许多学生百姓看来,驸马刚正不阿,廉洁奉公,忠君爱国,关心百姓等,她成了坚守气节的好臣子,为百姓请命的好官。 这样的名声一出来,谁敢参驸马,谁就是奸臣。 不得不说,驸马这一手玩得好啊,林不为是商,每日却与官打交道,怎么不知道朝堂上的弯弯绕绕。 外面的传言是从皇宫传出来的,那就不能算是传言了,是皇帝同意,且证实的,皇帝这是在给驸马站台呢。 驸马抱上了巨腿,谁还敢找驸马的不自在,但就不知道驸马要不要找别人麻烦了。 林不为心里一惊,看着含笑到来的迟晚,远远的,他就站起来迎接。 见迟晚走近,他连忙迎上去,“臣林不为,参见驸马。” “不必多礼。” 迟晚坐到上首,她知道来人是林家家主,皇商也是官,没有实职,有个散官在身上,品级算不上高,林不为应该是五品。 直接为皇帝少府办事的皇商,算起来是国企吧。 其实每个省还有官商,少府分府在各个省都有,这些人是为省级的少府办事,林家直接为皇帝做事,可以看出来,林家的生意做得很大。 “林大夫今日来找我何事,直说就好。” 林不为身上的散官是奉训大夫,这样叫一声也无妨。 林不为赶紧道;“不敢,驸马叫臣名字就好。” “上次臣之子林制义说,想为驸马做事,臣听了,立即给了支持,不承想驸马要做的事这么大,是臣狭隘了。” 不明说迟晚要做生意,还表明了自己支持的态度,最后请罪。 好一个林不为,迟晚笑了笑,“林大夫不必顾忌,明说就行,在商言商,我们照常谈生意就好。” 林不为一愣,他打交道的官员都看不起商人,说话弯弯绕绕的,生怕满嘴铜臭让自己沦为了跟商人一样的人,又想要钱,又不想谈钱,这些人虚伪得很。 “既然驸马这么说,在下也不藏着了,在下听林制义说,驸马手里有个药材生意,我们林家也想参一股,就如驸马所说,一万两银子一个点。” “不急。”迟晚摆摆手,喝了一口茶。 林不为心中有些急了,难不成驸马不想跟林家合作了? 那林家的危机怎么解决,不跟公主府搭上线,难不成跟贪得无厌的颖王,中山王,还是那个说不上话的宝安王。 “驸马……” 不等他说完,迟晚递给了他一张纸,上面写的是大概的商业计划。 林不为不明所以,他接过纸,本想随意看两眼了事,结果只两眼他就被吸引了,随后手微微颤抖着,他知道这上面的内容意味着什么。 “驸马,这抑制膏药贴,清凉丸,还有美容丸,面膜等,可真如上面写得那么管用?” 迟晚没有多说,只说了一句话,“殿下都在用。” “这样的话,这样的话。”林不为激动地起身,原地走了几步,“驸马,光这张单子,在下算了,进账千万两都不止。” “驸马,这件事,林家愿意出百万两银子,林家还是只要一个点。” “不着急。”迟晚打断了他,“我这里还有一份计划,等签字画押了,你可以再看看。” 见林不为着急表态,她制止了他继续道:“我不要你们林家出百万两银子,只要你们林家在每个地方的商铺,都拿出来一个售卖这些东西,还有每个地方都要置办一个这样的作坊,工人就收退伍的老兵,此时公主府会有人跟你林家对接。” “还有,我需要一个能管理这个生意的人,我的意思是,你林家出一个人负责经营管理,公主府会出一个人协助。” 林不为惊讶了,“公主府的人协助。”他以为是监视,最起码要管账,哪里想只是协助。 迟晚弯了弯唇,“怎么,你林家还敢贪殿下的银子不成,林家贪得再多,殿下也能都拿回来。” 给了甜枣,自然是给个大棒。 她说得很明白,你林家尽管贪,贪到最后,只要公主一句话,把你林家抄家灭族,你贪的钱还是长公主的。 林不为沉默了,他怕的就是这个,就算林家不贪,也难免长公主会过河拆桥。 迟晚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喝茶,“只要林家好好办事,清远县的还缺一个主簿,我觉得制义合适。” “制义?”林不为睁大了眼睛,“可他身上没有功名。” “要是林家看得上,同进士如何。” 大周有一个规矩,有特殊才能,或者对朝堂有贡献,身上没有功名的人,就可以获得同进士出身。 没有参加科举,比不上正经进士出身,依然能做官。 如今皇帝经常赏一些宠臣的孩子为同进士出身,前提是这个孩子没有考取科举的希望。 林不为对自己儿子有数,这辈子能考个秀才最多了,哪里能考上进士,有个同进士,虽不如进士,对林家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他立刻跪下,“林家上下,叩谢长公主殿下大恩,叩谢驸马大恩。” “都说了,不必行礼。”迟晚看着比自己大了那么多的林不为跪在自己面前,哪哪都不得劲。 可她又不能做太出格的动作,只是淡淡道:“只是我本想让林制义管着生意的,你这个做父亲的在后面出谋划策,也出不了差错,可他要去做主簿了,那这生意谁来管。” “这……” 林不为也为难,儿子能否被赏同进士出身,看的是林家能不能做好这个生意,可儿子做了生意,怎么能去当官,对林家来说,能出一个官员,比做千万两的生意更值得。 见他为难,迟晚垂眸,掩下眼中的笑意,故作为难道:“林家就制义一个嫡子吧?” “是。”林不为艰难道:“在下还有几个庶出的。” 迟晚摆摆手,“庶出啊……乾元就罢了,日后殿下难免问话,不太方便,男的我不喜欢。” 林不为见她语气放软,知道庶出的可以,赶紧道:“在下家里还有一个庶出的坤泽,是个女娃。” “要满十六的。” 闻言,林不为犹豫了许久,半晌才想到一个人,“在下有一个庶出的三姑娘,只是……” “三姑娘,叫什么。” “林千朵。” 迟晚心中一喜,表面不动声色,“倒是个好名字,只是什么?” “没什么,在下过两日就把她带过来给驸马见见。” 林不为以为,迟晚这样的要求,是想背着长公主殿下做点儿什么,他不敢帮她瞒着长公主,可又不敢不听,只能先把人推出来再说。 迟晚哪里知道,林不为以为她要红杏出墙,本来为难要不要把这个不孝的三姑娘推出来,听到她要出墙,就下定决心了,大不了日后事发,长公主怪罪下来,就把自家这个三姑娘吊死,平息了长公主的怒火。 实际上,在迟晚的预想中,等林千朵站稳了脚,林家的雷就该爆了,只不过她会帮林家保住林制义。 “嗯,那就这样吧。” 迟晚起身要走,林不为还有一事不明,“驸马,敢问林家要出多少银子买这一个点。” 听到这,迟晚笑了,“你觉得呢。” “在下以为,万两银子太少,百万银子恐殿下不喜,十万两如何?” 正如他说的那样,十万两银子不多不少刚刚好。 十万两赈灾银,十万两生意银,迟晚心中轻叹,随后应了一声。 陈远送进来了笔墨纸砚,两人在上面按了指印,此事就这样定了。 …… 迟晚回到永宁院,准备把两人谈话的内容说给虞九舟听。 哪知虞九舟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林家三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啊?”迟晚疑惑了。 春归气愤地看着她,“驸马,你是为殿下做生意,怎能以公谋私,敢问驸马要见林家三姑娘是何意。” 呃……她们觉得她看上人家林家三姑娘了,才提出这样的要求。 什么不要乾元,不要男娘,要女娘,她这样说,实在是太明显了。 迟晚抚额,怪不得林不为用那样的眼神看自己,她立即解释道:“林家三姑娘全名林千朵,别名花千朵。” 春归蹙眉,“驸马连人家名字,别名都知道了。” 得,解释不清了。 她只能希望,虞九舟听说过这个名字了。 林千朵,花千朵,虞九舟确实想到了是谁。 迟晚刚开始做生意,就想到林千朵这个人。 书中的林千朵出身林家,因为是庶出家里不重视,嫡母不慈想要把她卖给一个四五十岁的官员做继妻,林千朵一不作二不休,直接冒领了身份跑了。 后来林家出事,被剥夺了皇商资格,又被抄没家产,家中超过15岁的乾元流放,剩下的人全都流落街头,经过这么一遭,林家人死一部分,逃了一部分,剩下的没几个。 没想到林千朵在外面做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后来还成了江南首富,这才知道她当时逃走是宝安王安排的,她为了报答宝安王,用全部家产助力宝安王上位。 宝安王上位后,林千朵被封为后妃,可惜当上皇帝的宝安王,回想曾经总要把以前亏待过自己的人都报复一遍,对于林千朵,他不能承认自己是花坤泽钱上位的,冷落施压导致了林千朵的悲剧。 当然了,小说不是这么写的,还为身为男主的宝安王找了一个很不错的借口,当时这一段被骂得挺惨的。 迟晚是为了看虞九舟,才坚持下去的,一个又当又立的人,也不知道为什么能成为男主。 林千朵可以白手起家,结果最后便宜了狗男人,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迟晚当然不能看着这么厉害的一个女人,被困在后宫,落得个悲剧收场,正好双方还能一起做生意,想要靠近闺阁中的林千朵恐怕不容易,林制义是关键的一环,也是林制义的出现,让她突然想到了这个事。 要是不给林制义一个功名,让他做官,林家不会放林千朵出来跟她合作的。 而且迟晚了解林制义这个人,虽财大气粗了些,但心地还是好的,小说里面,林千朵当了贵妃第一件事,就是让人把他从千里之外找回来,只因林家所有人都欺负林千朵,这个阿兄对她却是不错。 总之,林制义出身商贾,对主簿的活不陌生,日后要是能力突出,入户部也不是不可能。 迟晚也没有乱给官职,这事她提前跟虞九舟说过。 只是林千朵这个事,她没有细说。 听了春归的质问,她只能轻声喊道:“殿下,臣真没有那个意思。” “嗯。”虞九舟定定地看着她,没想到她对宝安王身边的人了解得这么深。 上一世,宝安王凭借着林千朵经商得来的钱做了不少事情,招兵买马少不了钱,推行国策少不了钱。 堂堂皇帝需要后妃的钱收买臣子,后来又过河拆桥,想想都令人不齿。 不管怎么样,林千朵的钱,确实让宝安王省了很多麻烦,做了许多事。 要是能把林千朵争取过来……虞九舟弯了弯唇。 知道自己误会了迟晚,她抿了口热茶,“此事,孤既交给了你去做,那就都由你做主。” “不是,殿下,臣真没有惦记林三姑娘。”迟晚可不想被误会成好色之徒。 “那又如何。”虞九舟冷眼看着她。 呃……确实不能如何。 迟晚干笑一声,“臣就是跟殿下解释一下,我想让林千朵管生意,只是为了生意,没有私心。” 见她着急解释的模样,虞九舟终归没有再说硬话。 “孤知道。” 迟晚放下了心,只要虞九舟不误会她就行。 随后,虞九舟又说了一句,“你是孤的驸马,在你为驸马期间,不许做出格的事。” “什么是出格的事?”迟晚迷糊了。 好一会儿才道:“殿下放心,臣不贪不抢,肯定好好为殿下做事,只要日后……” 说到这里,她忽然察觉自己说错了话,就什么也不说了。 哪知虞九舟抓住了她话的错处,“日后什么?” 迟晚犹豫了一下,“只要殿下答应臣一个要求就好,殿下放心,臣不会让殿下做什么伤天害理,违背本心的事。” 等虞九舟成事,她就能离开了,放她离开,应当算不上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吧。 虞九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再说。” 迟晚还想再说什么,虞九舟又道:“你可知林千朵在林家的处境。” “大概知道些,听说林不为要把她嫁给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官做继妻,想来在家中是不受重视的,甚至处境艰难。” 老官?倒是符合。 虞九舟起身走到门外,背手站在走廊下,“那就为她安排一个住处。” “嗯?”该不会让她在外养着林千朵吧,迟晚震惊了。 “让林家以为她是你的人,她的处境就会好,你不动她,她就会诚心待你。” 她为什么要动林千朵。 迟晚无奈道:“殿下,这样外面不就会传臣养外室。” “你养没养,孤知道,你知道,林千朵知道就好,你要为她撑腰。” 也是,以林千朵的身份,还有她在林家的地位,没有自己给她撑腰,很多事情都不好做,也不能放开做。 可迟晚愁的是,那她不就莫名背了个锅嘛。 “万一陛下知道怎么办。”背着皇帝的女儿养外室,那真是老寿星上吊,活腻歪了。 虞九舟走到院子中,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她站在院子里,抬头看着这天。 “自己想。” 迟晚沉思了一会儿道:“殿下是在陛下面前找一个借口拒绝臣?可咱俩要是没有什么进展,陛下那边……” 岂不是给皇帝画的饼无效了,那皇帝还能那么宠信她俩吗。 “继续。” 迟晚看着虞九舟的背影,如屹立在雪山之巅的富贵花,让人为之倾倒。 她只好继续道:“殿下,陛下知道了臣养外室,只会觉得臣好色,认为臣也是有不足的,就会更重用臣。” “没错。”虞九舟肯定了她的话,“孤不会用这个借口在陛下面前拒绝你,但你要给陛下送去把柄,驸马养外室这件事可大可小,全在帝王心。” “另外,孤相信你不会对林千朵怎么样,要是你想假戏真做,那得等你不是驸马后。” 迟晚无奈,“殿下,我都没见过林千朵,谈什么假戏真做。” “那孤换个说法,你是孤的驸马,只要一日是,孤就不许你做出格的事。” 虞九舟说完后,对一旁的春归吩咐道:“备车,今晚孤去启封河,叫教坊司派人作陪。” 启封河?游花船啊,还有教坊司,殿下要去找女模? 迟晚还在为虞九舟的霸气发愣,春归碰了她一下,“驸马,殿下的意思是,她今晚去游船,你可以大摇大摆地跟过去,做出动静来。” 驸马为殿下做点心的事陛下已然知晓,再到启封河追妻,陛下肯定满意。 就是殿下到启封河游船,要是再叫一些歌舞,开朝之日怕是有人要参殿下了,殿下这是在自污。 到时候陛下,还是那些学子怕是更心疼驸马了。 迟晚明白虞九舟要做戏的意思,但她还沉浸在虞九舟可能要找女模的惊吓里,她抚了抚心口,“殿下应该不会吧?” 春归莫名地看着她,“什么不会。” 她能说,误会殿下想去找女模嘛,那还不是会被虞九舟暴揍一顿。 春归见她不说话,又说了一句,“驸马之前不是说,想跟殿下去夜室游玩嘛,殿下身份贵重,去游船就行了,不然会引起乱子的,殿下这是在奖赏驸马。” 迟晚感觉自己脑袋麻了一下,随即又开心了起来,这是不是代表着,她在虞九舟这边,地位又上升了一些。 启封河除了花船,还有游船呢,夜市在河两岸,在船上也什么都能看到。 而且,虞九舟答应跟她约会了唉,哦,她还要做出追过去的模样。 “殿下是个好人。”她感叹道,为了让她在皇帝那边交差,不仅帮她传为自己做点心的事,现在还配合她演戏了。 春归:“……驸马,我无话可说。” 迟晚:“?” 眼看春归要走,她赶紧问道:“春归,刚刚殿下说,不让我做出格的事,我的回答,殿下是不是不满意?” 要不然虞九舟都没有理会她的回答。 春归叹气,“殿下的意思是,你只要是驸马一日,就得为殿下守身如玉。” 迟晚睁大了眼睛,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 春归连忙问道,“驸马,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呛了一下。” 春归摇摇头,还好有她,还好夏去不在,要是驸马问的是夏去,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迟晚一直知道,虞九舟说什么话都有深意,却没想到,这个深意能深成这样。 她能干什么,她找林千朵真的只是为了做生意。 不过,虞九舟的意思是,跟谁都不行?随便吧,反正她也没有喜欢的人,守身如玉没什么大不了的。 以她驸马的身份,要做什么,也只能跟虞九舟做。 当然了,她要把这话说出去,虞九舟铁定让人揍她。 而听到身后两人对话的虞九舟,耳根红了个彻底,这话说的,好像她对迟晚有多强的占有欲一样。 她不过是因为迟晚驸马的身份,她的驸马,哪怕她不做什么,也不会允许对方在外做些什么。 迟晚是驸马一天,就得为她守着,她自己也不会做出格的事情。 迟晚是她的人,若是有一天两人必须要个孩子,那迟晚必须得干干净净的才行。 40-50 第41章 天逐渐变得昏暗, 长公主的车驾已经出府,前往启封河。 虞九舟刚出府,皇帝那边就得到了消息, 他问汪海, “驸马呢。” “驸马赶紧让人去包了一条船。” “这个迟晚,还挺有钱,朕可听说,包一条船价格不菲。” 汪海忙道:“启禀陛下,驸马包了条小船, 这么大……” 他用手比了一下, 皇帝彻底无语了,“她是想让舟儿把她踹河里吗?” 汪海也有些尴尬,“可能是驸马没钱吧。” 迟晚哪里会没钱,虞九舟给她每个月千两银子的支出, 包艘花船不行,一艘稍大的游船还是可以的。 闻言,皇帝摇摇头, “驸马跟朕一样,都是个没钱的。” “皇后赏赐她的那些钱, 都叫她买了物资以舟儿的名义送了出去, 性子实在是刚烈,不愿占舟儿的便宜,只是皇后太惯舟儿了些, 怎能这样侮辱驸马。” 汪海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皇帝评价皇后长公主,那是他的妻他的女儿,身为奴婢听着就好。 “罢了, 汪海,你让人跟驸马说,今晚她的花费都由朕出。” 老丈人花钱让人追自己女儿,这还真是头一遭。 汪海只能说,自己生不了孩子,不懂这个父亲是怎么想的。 别说汪海了,迟晚接到这个旨意都愣住了,“陛下这是怕我没钱?” 前来的小太监也没有听过这事,尴尬地笑笑,“陛下的旨意是这么说的。” “行吧,替我谢过陛下。” “驸马放心,奴婢一定把话带到。” 迟晚见小太监还不走,“还有事?” “奴婢会带人跟着驸马的船,把驸马的花销都记下来。” “好,你们跟远些,可别让殿下看到了。” 迟晚担心他们看出端倪,他们跟得越远越好。 她站在启封河的码头上,看着那么多的花船,还有河上已经开始游的船,以及岸边已经有人开始表演了。 美食也特别多,她随便扫视了一圈,买了干脯,烤肉,烤饼还有一些甜酒,准备了吃的再次回到码头要上船。 陈远已经包了船等她了。 迟晚走过去询问,“我的船是哪艘。” 陈远指着一艘大船,然后手指向下,“驸马,是这艘。” 她的视线跟随向下,就看到在大船旁边的小蚂蚁,这就像是现代剁椒鱼头在飞机旁边,多少显得小巧了。 迟晚尴尬地笑了笑,怪不得皇帝特意让人来给她传话,不管是对比花船,还是对比人家的游船,她的船跟小婴儿站在巨人脚边没差,根本看不到人嘛。 包都包了,还能怎么样。 这艘船比别人的游船是小了些,可容纳个三五人没问题,只是五人拥挤了些,就她跟陈远,陈远划船就还好。 迟晚的一只脚刚碰到船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船舱里多了个人,她又把脚收了回来。 她看了陈远一眼,陈远观察了一下船下沉的地方,确实比旁边没人的船,要下沉的更多些。 陈远握住腰间的刀柄,先一步上了船,迟晚不担心陈远,听船舱里的呼吸,应该是个女子,比起乾元,更像是坤泽。 从此人的呼吸能听出来,多少有些粗重,且虚弱无力,应该是奔跑过,且很紧张,但身上没有功夫,陈远能应付得来。 陈远进到船舱就看到了人,立即抽刀指向那人,“你是谁。” “我……我找驸马。” 驸马?陈远看着面前的小美人眯起了眼睛,驸马这是在外面招蜂引蝶了?那她定要禀报殿下。 迟晚听到这人找自己,就上了船,看到蹲在船舱的一个女孩,一袭青衫,看起来清纯可爱,就像是邻家女孩,一双眼睛倒是显得坚韧,面部的柔和,让她给人一种无害的感觉。 可她不认识这个女孩,前身的记忆里也没有这个人。 “你是谁,找我何事。” 迟晚的问题让陈远跟女孩都愣住了,她不认识女孩? 女孩也觉得离谱,这人不认识自己,还要找自己,“我是林千朵。” 林千朵?迟晚挑眉,“你就是林千朵。” 林千朵只觉得无语,原以为驸马是看到自己,对自己图谋不轨,哪里想到,人都不认识自己。 “驸马不认识我?” 迟晚尴尬地伸出手,“你好,我是迟晚。” 看着面前的手,林千朵看傻子一样,“你要占我便宜?” 呃……迟晚立即把手收回来,或许是她这个样子实在是有些可爱,林千朵没那么怕了,还有点儿好奇。 未来的江南首富,妥妥的坤泽强人,哪怕事业还没有开始,表现也异于常人。 “驸马就让她把刀放在我的脖子上吗?” 迟晚让陈远把刀收起来,“本以为我们不会这么快见面。” 她预想的是,过两日林不为带林千朵,双方才能正式见面。 林千朵坐到位置上,迟晚坐在了她的对面。 迟晚的手里抱着不少的吃的,林千朵的眼睛时不时地就看上一眼,然后肚子发出“咕咕”的声音。 “是我主动来找驸马的。”林千朵强行把自己的视线收回。 今日只吃了个早饭,一直到现在,肚子早就空荡荡的了。 迟晚把手里的吃的,选了两样放在桌上,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没有要请林千朵吃的意思。 “你父亲知道你来吗?” 能看出来林千朵内心挣扎了一下,这才伸出手给自己倒茶喝,一杯热茶下肚,她的脸色好了许多。 “不知。” 林千朵强忍住饿意,又喝了两杯茶顶了顶,“今日父亲回府与我说,驸马看上我。” “咳”迟晚差点儿把茶水呛出来,“林不为是这样说的?” “是,他说你看上了我,是我的福气,我就不用嫁给一个老头为继妻了,可于我而言,给你做外室,还不如给老头做继妻,我不为妾,亦不会与人为外室,做如此不知羞耻的事。” 林千朵这话说得一脸正义,确实符合迟晚在小说里看到的那个角色。 要不是因为恩情看错了人,她这一生活的应该能更加多姿多彩。 迟晚挑眉,“谁跟你说让你做我的外室了,难道你父亲没跟你说,我是要你负责林家与我合作的生意的。” “不可能,林家那么多人,我在林家不受重视,还是个坤泽,怎么都不可能选到我。” 林千朵到现在都不知道要做的是什么生意,林不为只跟她说,驸马看上了她,过两天要见她。 她没有拒绝的余地,要想拒绝此事,还是得从迟晚入手,所以她从林家偷溜出来,想要让迟晚收回自己的要求。 迟晚笑了,“我跟令尊说,只要他的孩子,另外,我不要乾元,不要男的,不要低于十六岁,令尊选来选去,只有你了。” “难道驸马不是在暗示他吗?” “是。” “你……?” 林千朵愣住了,不是,你就这样承认了,她想了一肚子的话要争辩呢。 迟晚找了个借口,“我与你阿兄林制义关系好,你知道吧?” “嗯。” “你的名字,我也是从他那里听到的,他说你经商天赋很好,可惜是个坤泽,否则必然能做出一番事业。” 迟晚不可能说自己是穿越的,看过小说内容,知道你以后有多牛。 她只能都推在林制义的身上,林制义也确实说过,自己有一个妹妹很聪慧。 林千朵对自己这个阿兄观感很好,是她在林家唯一关系好的人,听闻是阿兄提起自己,心中又气又无奈。 她相信阿兄是好意,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所以迟晚听了过去,还暗示父亲让自己做她的外室。 林千朵坚定道:“我不会做你的外室。” “谁让你做我的外室了?” 迟晚无奈解释,“你是父亲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我只是想让你掌管这桩生意。” “驸马就这么相信我?”话是这么问的,里面浓浓的不信任就透露出来。 林千朵可不信她会这么好* 心,准确地说,她不是不信迟晚,她是不信任何一个无端对自己透露出善意的人,特别是乾元,要是坤泽,她说不定还会相信。 她的身上并没有值得别人图谋的地方,林家把她嫁给老官,那是为了人家的权势,人家愿意娶她,是因为她年轻还算貌美,林家又多有钱财。 迟晚是为了什么?以迟晚的地位,林家巴不得给她送钱,根本用不着这么麻烦。 所以不管怎么想,林千朵都觉得她是对自己图谋不轨。 迟晚知道,对方是不会轻易相信自己的,“林千朵,你可以不信我,但你可以信殿下。” “殿下?” 林千朵疑惑了,这跟长公主有什么关系。 迟晚心里暗骂林不为,把她的名声都给败坏了,现在林千朵先入为主觉得她图谋不轨,口说无凭,对方是不会轻易相信她了。 “对,殿下。” 迟晚把桌上的吃的推到林千朵的面前,“这桩生意是殿下的,只不过要以我的名义来做,殿下不喜欢乾元,也不喜欢男儿身,日后跟殿下禀报生意的人就得是个女坤泽。” “而你只是暂时的人选,若你做得不好,叫殿下不满意了,我会随时换了你。” 林千朵眼睛一亮,“驸马是说,我能见到殿下。” “嗯。”怎么,林千朵还是虞九舟迷妹不成。 然后迟晚就看到林千朵若有所思的样子,她也不催,就那么等着。 林千朵在想,要是能见到长公主,迟晚就不敢对自己做什么,她可以找长公主告状。 长公主虞九舟容貌绝伦,如秋月一样皎洁脱俗,是大周第一坤泽,全天下的乾元都觊觎她,可惜驸马是迟晚。 林千朵小时候就爱偷溜出去乱跑,由于不受重视,根本没有人发现她偷溜出去,外面的一些传言她也知道一些。 关于迟晚,以前只是一个没什么名气的,京都的纨绔子弟那么多,每日闹出的事情花样百出,迟晚好赌,让人追到家里要钱根本算不上什么事。 后来突然风言风语起来,满大街的都在传,迟晚在追求长公主殿下,她还嘲讽过。 发乎情止乎礼,真心喜欢一个人,不该闹得这样大,让对方的名声受损。 哪知外界还传,长公主殿下对她是有意思的,没过多久,皇帝就下旨赐婚。 她还记得长公主殿下在小时候说过:姑姑为国外嫁,为两国和平周旋,姑姑就是大周使臣,一人顶千军万马,乾元为国杀敌,我坤泽也并不弱于乾元。 这个话一直被她记在心里,坤泽并不弱于乾元,多么豪气的一句话。 大周坤泽被困于后宅,没有机会出去做事,可林千朵觉得长公主殿下说得对,只要给坤泽机会,坤泽并不弱于乾元。 不仅是她,很多坤泽都把长公主殿下的话当作圣言。 如果做这个事情能见到长公主,她倒是有了选择,毕竟她宁愿逃离京都当个流民,都不想给一个老头做继妻。 做一个流民她有很大的可能会死,做一个老头的继妻,她一定会死。 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林千朵绝不会活着出嫁,至于到时候会给林家带去什么麻烦,那与她有什么关系。 林千朵想了半天,最后才道:“你保证,你是要我做生意的掌柜,不是做你的外室。” 迟晚上下打量着她,“你觉得自己与长公主殿下相比如何?放着殿下在侧,我还能看上别人吗?” 倒也是?只是这话听着怎么这么不舒服呢。 正在划船的陈远忍不住笑了,这个驸马,也太不解风情了,这样也好,省得她还要去殿下面前告状了。 今日跟迟晚相处起来,她觉得驸马还不错,非必要情况,她是不想说驸马不好的。 半晌,林千朵才说,“我父亲没有告诉我,这项生意要做什么。” 林不为觉得她是给迟晚做外室的,知不知道生意没那么重要,伺候好驸马就行。 迟晚蹙眉,这样可不好,她是要把生意交给林千朵,不是林家的别人。 “生意是什么,过两日你跟你父亲一起来找我,另外,这桩生意,我会派人盯着,这个人不会干预你的决策,也帮你挡着林家那些人。” 这个话让林千朵彻底惊讶了,这样的好事怎么就轮到她了呢。 “敢问驸马,殿下知道我吗?”林千朵想,会不会是殿下知道她。 迟晚看了她一眼,“圣元二十五年,棉布初兴,百姓不知棉布好,你用自己的钱,加上林制义的钱囤了好大一批,百姓知道棉布好之后,棉布却供应不求,你把囤起来的棉布拿出来,一百两的银子,翻了十倍。” “圣元二十六年,你让人拿着这一千两银子去江南种桑,我猜这是你给自己留的后路?” “圣元二十六年种的桑,两年下来,赚了不少钱吧。” 大周朝的桑蚕业很是发达,不仅是自销,还出口,东海海盗是多,可海域附近的一些国家仰慕大周丝绸,茶叶,瓷器等,甘愿冒风险前来,成功了一趟就能赚好多钱。 林千朵赚了一次快钱,就让人去江南买地种地,现在手里几千两银子应该是有的,她没有再冒险,而是选择稳扎稳打,要说她不是早有预谋想要逃离林家,谁会相信,后来她成功逃离,这些银子就成了她的本金。 迟晚说出这些,林千秋明显脸色大变,“你怎么知道。” “不是我知道,是殿下知道,所以她看上了你,让你管着她的生意。” 她说的这些确实是虞九舟查到的,虞九舟为了让她跟林千朵好好谈,就把这些事情告诉她了。 迟晚也很惊讶,没想到林千朵这么早就开始搞事业了,果然大佬的小时候也不平凡。 林千朵激动得脸都红了,“驸马,你是说殿下看上了我?” “嗯?”迟晚纠正,“殿下是看上了你的生意才能。” “嘿嘿。”林千朵傻笑一声,什么能偶像知道自己,看上自己更兴奋的事。 迟晚内心有一万个字的吐槽,她现在已经猜到虞九舟是重生的,所以虞九舟才会提前调查林千朵。 知道她选的是林千朵,虞九舟没有问为什么,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你也不要高兴太早,殿下给你重任这件事,不能给任何人知道,对外你是我的人,过两日你父亲带你见我,我会找机会让你见殿下的。” 面前这个是虞九舟的小迷妹,没想到她还要用虞九舟的名义把人给收入麾下。 “对了。”迟晚想到虞九舟跟她说的那些,“殿下让我在外面给你找个住处。” 林千朵一下子就谨慎起来,“你要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都说是殿下让我给你找住处了,当然是为了不让林家拖你后腿,以后林家找你做什么事情,尽管往我身上推就行。” 迟晚算是无语了,自己就是个背锅的。 林千朵好奇地看着她,“你好像跟传言不一样。” “你都说是传言了,怎么会一样。” 迟晚指着桌子上的吃的,“你吃些东西吧。” 林千朵又看了看外面的陈远,“我们说的这些事情不能给别人知道,外面那个要不要杀了?” 陈远:“?” 迟晚:“……她是自己人。” “哦。” 这个林千朵虽有些能力,但性子也跳脱,也是,别说什么乾元坤泽,谁十几岁的时候敢拿了银子做生意,也不怕被黑吃黑了,跳脱的孩子才会这么大胆。 迟晚打开了船舱的窗帘,探头看向外面,许多花船已经开始接客了,等客人到齐就开船,而且过时不候,不给任何权贵面子。 话是这么说,真要是王上阁老这些人,他们敢不等? 启封河的两边,耍杂技的,说书的,唱戏的,还有各种迟晚没有见过的表演,上辈子网上很火的打铁花,岸两边卖什么都有,古代夜市比现代夜市热闹多了。 迟晚就这么看着,没一会儿林千朵吃完了东西问,“驸马,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不与殿下一起。 ” “殿下也出来了。” “那你为何不跟殿下去,还自己包船。” 迟晚不答。 林千朵:“我知道了,殿下不带你。” “不会说话,你可以不说。” 听到这个回答,林千朵笑了,笑得很开心,她真心觉得,迟晚跟传言不一样,不,跟很多人不一样,很特别的一个人。 没一会儿,陈远进来,她先瞅了一眼林千朵,这人要杀她的事,她可是知道的。 “驸马,殿下的船在前面。” 迟晚立即走出船舱,就在不远处看到了船上的秦字,这面旗帜告诉众人,秦国长公主在此,速速退避。 林千朵也跟了出来。 迟晚:“?你出来做什么,万一被人看到,咱俩就洗不清了。” “我已经在你船上了,等下只要有人发现这船是你的,就会有很多人盯着你,早晚会发现我跟你一起。” 林千朵说得有道理。 迟晚垂眸想了一会儿,“陈远,你把船撞向殿下的船,趁机把林千朵带上船。” “驸马你呢?” “我?我先一步去找殿下。” 迟晚话音未落,人就跟鱼儿一样钻进了河里,看她丝滑的动作,跳水应该没少练。 可陈远跟林千朵都呆住了。 “这么冷的天,驸马会不会冻死?”林千朵看着水面的碎冰都觉得冷。 陈远把手放河里感觉了一下,快速的把手缩回来,这么冷的水,只有练内家功夫的才敢跳进去。 迟晚有内力护体,没有感觉到水有多冷,而且水底温热,没有上面那么冷。 找准了位置,她就快速游了过去,靠近船底后,她傻眼了。 船底好几个黑衣人,几人大眼瞪小眼的很是尴尬。 黑衣人:行动还没开始就已暴露。 迟晚:真巧。 担心刺杀暴露,是黑衣人举起手中的弩箭朝她发射过来,迟晚连忙躲开。 在水底迟晚很是灵活,立马操起银针反击,一个黑衣人游过来,她把银针扎入黑衣人的头顶,与此同时,几根银针无视水的阻力,朝剩下的三个黑衣人扎了过去。 水里面不好发现那么细小的银针,再加上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她身边黑衣人的身上,等感觉到危险,银针已经没入他们的身体里了。 迟晚操控着银针在他们体内钻着,找到了穴位就深深刺入。 四个黑衣人就这样往下面掉去。 另一边小船撞到大船上,剁椒鱼头碰瓷坦克的既视感,所有人都惊呆了,本来大家的目光都在大船的身上,长公主可在里面,还有人想着吟诗作对,表现才华,争当显眼包,万一被长公主看上了,前途无忧啊。 看到小船撞击大船这一幕,许多人感叹,他们怎么没有想到这样的碰瓷手段。 林千朵看着众人的表情,含笑道:“如果没有我,你家驸马该不会就是想用这个手段引起长公主殿下的注意吧。” 陈远不想搭理,“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林千朵:“……你真记仇。” 两人在这边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迟晚找了一个没人的角落,三两下爬到了船上。 她刚走两步,几个侍卫就走了过来,“什么人!” “我。” 一个侍卫走上前,看到是迟晚立即行礼,“驸马。” “驸马这是?”看着她浑身湿漉漉的,还爬船上来,谁知道她是在干嘛。 或许是这里的动静太明显了,立即有人看了过来。 “迟晚?迟晚这是在做什么。” “看她湿漉漉的样子,肯定是从河里刚上来。” “你们说,她是为了上船在冰河里面游过来的,还是长公主把她给扔下去,她刚爬上来。” “不管是什么,迟晚这为了公主是下血本了。” “你们少胡说,驸马忠君爱国,刚正不阿,肯定是失足掉落的。” 迟晚的听力不错,他们的话她一句不落地听在耳朵里,表面不动声色,内心有点儿不好意思,这样的虚名,她实在是承受得来。 夸得真好,再多夸夸。 不过从水里出来怪冷的,迟晚挥挥手,“殿下呢?” “殿下在里面。” 迟晚用内力烘烤着衣服,迈步走进了船舱。 春归已经得到了消息,快步迎了上来,“驸马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别问了,让人带我去换衣服,船底下有四个黑衣人,被我收拾晕了,你找人把他们带上来审问。” “黑衣人?刺客!” 迟晚拎了拎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先找人带我换衣。” 春归赶紧道:“来人,带驸马去换衣服。” 长公主的专用船,里面什么都有,衣服自然也有,只不过都是坤泽女装,她选了一套白衣穿上,照镜子时发现好一张貌美的脸,观察着这张与自己上辈子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她还是很满意的。 一袭白衣仙气飘飘,眉眼略带英气,她的一头乌发如瀑布般垂落,为她增添了几分柔美,精致的五官,如清泉般的眼眸,吸引着每一个看到她的人。 这个世界,乾元着装更偏向宋明服饰,女乾元没有限制,什么衣服都能穿,只要上朝当职穿官服就好。 但很多女乾元,并不喜抹胸襦裙,更喜襕袍圆领袍,出门像迟晚现在穿的这样,搞不好要被嘲笑,不是不能穿,只是有人嘴欠,导致了没什么人这么穿。 迟晚询问到虞九舟的位置,大步走进去,就看到了坐在上首,欣赏着众多美人跳舞的虞九舟。 正巧春归进来,扬起了一抹僵硬的笑,“这些是教坊司的姑娘,殿下把她们叫过来,她们就不用再陪别的官员了。” “哼。”迟晚走到虞九舟面前,多少有些阴阳怪气,“好多漂亮姐姐,殿下好福气啊,有姐姐们在,臣来不会打扰到殿下吧。” 姐……姐姐们? 虞九舟觉得手里的茶都不香了。 第42章 “你来了。” 虞九舟喝了一口茶, 语气淡淡,仔细听的话,能听出她声音里的颤抖。 刚刚迟晚的话实在是让人有些莫名的抓马, 只是她说不出来为什么。 而迟晚这一身实在是令人惊艳, 容貌绝美,温婉可人,白皙的皮肤就这么映入眼帘,清澈的双眸似带有控诉地看着她,竟显得有些楚楚可怜。 这样出众的样貌, 在这么多美人面前, 也格外的引人瞩目,便如鹤立鸡群,很是出挑。 一袭白色衣裙,仙气飘飘的, 这样的美人,不知会引得多少人争抢。 虞九舟不动声色地打量了迟晚一番,明明是同一个身体同一张脸, 以前的迟晚给人的感觉很不好,哪怕长得好也惹人不喜。 现在的迟晚彻底跟以前不一样了, 一颦一笑都极具韵味, 出尘的气质,不管是坤泽还是乾元,恐怕都会为之倾倒。 迟晚直接坐到虞九舟的对面, 强忍住委屈控诉, “殿下知道臣刚刚是在冰冷的河水里游上来的吗?” 看她可怜兮兮的模样,虞九舟蹙眉,“为何。” 迟晚把遇到林千朵的事情说了, 又说出了自己的顾忌,跳下河后,她还遇到了四个黑衣人刺客。 “臣跟刺客在河里打了一百八十个回合,这才把他们收拾了上来。” 虞九舟心里刚升起的些许担心,听着她故意夸张的话,给了她一个你好好说话的眼神。 “好吧。”迟晚弯了弯唇,乖巧道:“我让春归去捞他们了。” 旁边春归点头,“是捞上来四个刺客。” 虞九舟没有问刺客的事,转而看向迟晚,“冷吗?” 听到她这么认真地问自己,迟晚有点儿不好意思了,“还好。” “给驸马拿个汤婆子。”虞九舟吩咐了一声。 然后不等迟晚拒绝,她沉声说道:“孤这么久没有出行,他们就来扰孤。” “审,无论是谁,都给孤加倍奉还。” 春归也正色起来,与平时不太一样,严肃地应道:“诺。” 船上来自教坊司里几十个美人还在跳着,迟晚撑着下巴,挨个数过去,一共六十三个。 啧,一个人看这么多美人跳舞。 迟晚想着自己在寒冷的河里跟刺客打架,虞九舟在船上看美人跳舞,心里再次酸了起来。 “殿下一定很喜欢这些姐姐们吧,不像我,只会惹殿下不开心。” 不得不说,这样茶茶的说话真有意思,迟晚的心情一下子愉悦起来。 惹她不开心?什么时候的事。 虞九舟蹙眉,对她的话有一种想解释,又不知为何要解释的感觉,于是她再次发挥了长公主的权威,“闭嘴。” “瞧瞧,臣不就是多说几句话,殿下就这般模样,殿下要是这个态度,倒不如直接不理会臣的好,倒显得臣无理取闹了些。” 迟晚有种在冷水里泡坏了脑袋的感觉,终于是在虞九舟面前飘了起来,一时让人分不清是林妹妹还是迟妹妹了。 虞九舟看了眼桌上的点心,在挑选哪块点心能彻底堵住她的嘴。 “是,臣不如这些姐姐们生得俊俏,多才多艺,倒是被殿下嫌弃了,殿下这就不理会臣了,也是,殿下有这么多姐姐陪着,哪里就冷落死臣了呢。” 迟晚越说越开心,表面忧郁模样,语气里的那个兴奋劲,虞九舟怎么听不出来她在闹腾。 这人一点儿都不像自己的那些属下,不管再熟悉都是毕恭毕敬的,君臣有别,她为君,孤独是常态,所有人都得敬着她,远离她。 她是高高在上的君,谁敢在她面前闹腾。 迟晚这家伙,有种喝大了的感觉。 虞九舟看向迟晚面前的杯子,就见迟晚又拿起酒壶在倒。 所以,迟晚从坐下到现在喝的都是酒? 这副身体是个酒鬼,按理说应该耐酒了,却不知是因为迟晚穿过来的原因,这副身体变得跟她上辈子一模一样,虽算不上一杯倒,但两杯就顶天了。 除非她使用内力把酒力逼出,只是迟晚还没有察觉自己的情况,她觉得自己的脑袋很清醒,并没有喝醉。 虞九舟挥挥手,让那些人退下。 迟晚遗憾地眨眨眼睛,“怎么让她们走了,这么多美女姐姐在面前跳舞,我还是头一次见呢。” 所以她到底是想看,还是不想看。 虞九舟盯了她好一会儿,这才开口,“迟晚,你喝多了。” “我没喝多,这明明是饮料,多甜啊。”反正迟晚没有喝到酒味。 这是甜酒,甜甜的,比甜酒酿的酒味还要淡,哪能就喝多了。 虞九舟记得,原来那个人渣好酒好赌,也是喝惯了酒的,身体里换个人,难道体质也换了? “来人,把甜酒收起来,给驸马上茶。” 虞九舟吩咐了一句,立刻有人走过来,把甜酒都撤了,只留下了点心,另外又有人上了茶。 迟晚眼巴巴地盯着那人端走的甜酒,这么好喝的东西,甜而不腻,她还没有喝够呢。 “殿下……” 她话还没出口,就被虞九舟打断了,“不许再喝。” 迟晚嘴里嘀咕了一句,“等我跑了,天天喝。” “什么?”虞九舟没有听清楚。 她连忙摇头,端起了茶杯,“喝茶,喝茶好。” 没一会儿春归回来禀报,“四个刺客,自杀了两个,剩下的两个打死不说,暗卫上了手段,其中一人交代他是中山王的人,还一个说自己是颖王的人。” 虞九舟眯起了眼睛,是陷害,还是实话?无外乎是三王之一。 除了这三人,就没有别人了,宝安王这个时候确实难,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势力。 用迟晚的话来说就是,作者给他设定成了无脑魅魔,刘备二号,装的礼贤下士,贤明清正,上位了就飘了。 这个时期的宝安王,魅魔属性还没有彻底爆发,但也魅惑了一些人,就是隐藏得好,打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主意。 虞九舟很快就做出了决定,“不知道是谁,那就全都付出些代价。” 查不出来是谁,那就不查了。 春归询问,“那两个刺客还审吗?” “杀了。” “是。” 迟晚听到虞九舟说“杀了”两个字,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她一不小心就想到了自己的结局。 “殿下喝茶。” 她谨记伺候虞九舟,改变对方对自己看法的任务,给虞九舟倒了一杯茶。 茶水溢出杯子她都没有发现。 虞九舟伸手托起她的手腕,“洒了。” “哦,哦哦。”迟晚连忙把茶壶放下,冲着她露出了一个自认为好看的笑。 看着她傻乎乎的笑容,虞九舟无奈起身,准备走到甲板上。 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整条河都点上了灯,很是好看。 眼看虞九舟要走出船舱,迟晚踉跄起身拉住了她的胳膊,“别去。” “担心孤?”虞九舟回头,见她脚步都不稳,唇角勾起了一抹笑。 迟晚乖巧地点头,“有刺客。” 难免外面还有刺客,要是一些弓弩手,那可就麻烦了。 虞九舟沉默一瞬,还是应道:“那孤去窗边坐。” 窗边还好,能看到外面,视线还可以。 两人面对面坐着,有婢女在中间放了一个长宽约半米的桌案,旁边又放了炉子,炉子上的铁网上,放了热茶,橘子,还有板栗这些。 迟晚盘腿坐着,用披风把自己的脚盖住,回想起刚刚的触碰,虞九舟的手很凉,就像是触碰冰块一样。 她伸出手道:“殿下,可要臣给你看看手相。” 虞九舟微怔,这人还会看手相?可想到最近迟晚给自己的惊喜,思索着就把手伸了出来。 她把手腕放在迟晚的掌心,虽隔着一层衣物,却还是能感觉到迟晚掌心的滚烫,冬日寒冷,哪有人的手还是这么热乎乎的。 迟晚见虞九舟把手腕放在自己的手心,而非直接把手放过来,心中有数。 她笑了笑,“殿下把手掌摊开,我看看。” 虞九舟把手摊开,静静地等着她开口。 迟晚认真地看了一会儿,越看越惊讶,“天生龙凤命,历劫无数,涅槃重生,命劫难度。” 龙代表着帝王,凤可以代表着这个时代最尊贵的女性。 这个话的意思是,虞九舟需要经历涅槃重生,方可成为帝王,涅槃失败,便魂飞烟灭。 怪不得虞九舟上辈子死于火,原来是这样。 虞九舟蹙眉,“命劫?” 前面的她都懂,她也确实重生了。 “是,不过你会遇到一个变数,这个变数能助你成功涅槃,只是我算不出来,这个变数是谁,只能看出她来自虚无。” 来自虚无是什么意思,迟晚想了半天。 小说里面的虞九舟是没有重生的,身边聚集了一些人,但跟虚无应该没什么关系。 虞九舟却想到了什么,她看了迟晚好一会儿,她身边最大的变数就是迟晚,一个不知道来自何处的人。 迟晚为她带来了许多变化,自己没有成为一个废人,她研制出来的药丸能造福天下,蜂窝煤,制盐法,每一个拿出来,都能赚得盆满钵满,同样对全天下的百姓都是一件好事。 近日迟晚在皇帝那里的表现,让皇帝决定给她更大的权力,比上一世提前了很久,便让她多了许多时间布局。 圣元帝快死了,他死前一个月,病重时期,担心自己被闷死在床上,就让虞九舟做了监国长公主,那个时候她的权力比太子的还要大,算是副皇帝。 甚至圣元帝不能做的事情,她都能做。 监国长公主,摄政长公主,虞九舟没有皇帝之名,却有皇帝之实,要不是她自己没有想过做皇帝,宝安王连触摸皇帝权力的机会都没有。 虞九舟收回了手,“没想到你还会看手相。” “跟我奶学的。”迟晚说了一句,立马反应过来。 这么长时间,她的酒劲也过去了,此刻她已经知道,自己刚刚喝甜酒喝晕乎了,竟然学起了林妹妹,一时间把虞九舟当成了朋友,欠欠的说话。 酒劲过去后,她就恢复了正经。 她轻咳一声解释,“医者嘛,望闻问切,懂点儿手相也是正常。” 对于道家的这些,她道经之类的读的不算多,读的最多是神仙方药,鬼怪变化,养生延年,还有避灾躲祸之类的,主打一个只读用得上的。 学了内家功法,外家的也学了,算是内外结合,拳法之类的。 小时候,奶奶穿上道袍去给死人诵经,她也跟着去了。 她问奶奶,“真的有亡魂吗?” 奶奶回答,“你觉得有就有,你觉得没有,那就没有。” 反正奶奶最常说的几个字就是“顺其自然”,她要是还能跟奶奶对话,询问一句:奶啊,我穿到了异世界怎么办。 奶奶肯定会说:来都来了,顺其自然。 所以迟晚接受得那么快,也没什么不好接受的,弄清楚了自身的情况,解决就行了。 她觉得自己做得也挺好,从来到现在,至少虞九舟已经不想杀她了。 一个人是否对自己有杀意,自己的感受最明显。 或许有的人隐藏得很深,但迟晚是修内功的,对气的感应最敏锐,谁对自己有杀气,她不用看就能感觉到。 她能感受到,虞九舟已经不想杀她了。 最起码暂时是不想杀她了。 可两人的关系并不牢固,她想要获得一个新的身份,成功离开京都,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 盯着她的人太多了,她这边弄了个假身份,要不了多久就全知道了,能弄到,她现在也不能弄,至少不能自己动手去弄。 而且她只要离开了长公主府,就会被很多人盯着。 想要过上安宁的日子,有了钱,有了假身份还不够,还要没有敌人。 大周顶尖的那些人都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只有虞九舟当政,除掉了所有敌人,她才能安宁。 虞九舟的手相确实有帝王命,前提是她有做帝王的心。 不过看手相只是她找的借口,她是在借用看手相接触的机会,给虞九舟渡气,帮着虞九舟暖身子。 她没有机会触碰虞九舟的手,看看自己渡的内力管不管用,就问了一句,“殿下还冷吗?” 正如她刚进来的时候,虞九舟问她。 虞九舟觉得自己的身体暖洋洋的,手也快速热了起来,就跟迟晚热乎乎的手一样。 很神奇,她只把手腕放在了迟晚的掌心,身上就快速热了起来。 她听陈远说,迟晚会内家功夫,也特意去了解了内家功夫的神奇,便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孤不冷了。” 这样的回答,迟晚听懂了。 虞九舟知道,是她渡了内力给她,只是这人怎么不用刚刚欠揍的语气说话了? 迟晚颔首,随后扭头看向窗外,正好看到打铁花的,一个身形壮硕的女人把自己埋藏在黑袍里面,挥舞起来无数火花绽放,引得岸边众人鼓掌。 这一幕看得迟晚眼睛都亮了,其实古代没有网络手机电脑也不会无聊,对有钱有势的人来说,一句话能有很多人来给自己表演节目,美人表演,戏剧表演等等。 没钱的人呢,每日都在忙忙碌碌的,根本没有悠闲的时间,更谈不上无聊了。 就说那些纨绔子弟吧,有钱没事干,那平康坊,启封河游花船,一天到晚都有的玩。 “喜欢?”见迟晚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外面,虞九舟轻声询问。 迟晚点头,“小时候最喜欢看人家唱戏,平时只有谁家办事唱的,唱给人听,唱给鬼神。” 其实还有放电影,她说了虞九舟也不知道,干脆就不说了。 表演杂技的也有,只不过很少。 长大后,出去读大学,长了见识,就没有那种感觉了。 迟晚偶尔还是会买票去剧院,听戏喝茶,一个人也很舒服。 她还喜欢一个人出去旅游,走走停停,与当地的老中医交流,这个过程她学到了很多。 虞九舟挑眉,这人喜欢听戏?只不过人家家里办事听戏,不该是在家中嘛,只有高门大户,家中很有钱的,才在家门口摆个戏台子,让大家一起观看。 听迟晚的话音,她家在的地方,这种有钱人还挺多的,南方的话,应该只有江南才这么有钱了。 “你是江南人?” 迟晚愣了下,“是呀。” 呃……突然发现,不知不觉的她就透露出来了很多信息,不过这些信息没什么重要的,给虞九舟知道也无妨。 暖炉,热茶,两人,还有窗外的喧闹。 此时此刻,她们倒是真的像一对小情侣在约会,还是一对没有确定关系,正在接触的小情侣,可能连暧昧都谈不上。 两人的一举一动,都克制守礼,目光不会相交。 迟晚看向外面时,虞九舟的视线落在了她的侧脸,当她把目光转回来时,虞九舟的视线也到了别处。 两人都能感受到对方的目光,却偏偏不肯对视。 不知过了多久,春归走了进来,“殿下,外面有一个小娘子找驸马。” 虞九舟冷漠扭头,迟晚疑惑地看过去,两人的视线这才碰撞到一起。 迟晚尬笑了一声,“谁呀。” “一位姓林的娘子。” 她这才想来,自己把林千朵给忘了。 陈远划船撞到了大船,这样明显的碰瓷,* 立马就被人围观了,紧接着迟晚湿漉漉地出现在了甲板上,把目光吸引了去,陈远跟林千朵就没人管了。 确定了身份后,两人就被带到了船上。 林千朵以为迟晚会跟虞九舟说自己的存在,然后就耐心等着长公主殿下的传唤。 哪知道她等了半天都没有人来找自己,不知道是迟晚忘了,还是长公主不想见自己。 可这样能见偶像的机会,她哪能就这么放弃了,不得自己争取一下,所以她就来了。 听到船舱静悄悄的,她的心里是有些惶恐的,可她必须见见长公主,最起码要知道迟晚跟长公主的相处如何,要是两人关系不睦,就代表着迟晚都在骗她。 万一她沦为了迟晚的人,而非是长公主的人,那岂不是还是奔着做外室去的,她可不干。 还好,长公主殿下身边的人都很温和,见了她没有鄙夷歧视,而是很平和地告诉她,会进去禀报。 没一会儿,那位叫春归的姐姐就出来了,并且让她进去。 林千朵进去时,正听着迟晚在解释什么。 “殿下,我真不知道她会出现在船里,要不我也不会跳河,不是,这个我刚刚跟殿下解释过了。” “只是刚刚一不小心,把林千朵忘了,我与她什么都没有。” 林千朵无语,果真是把自己给忘了,闻言她也放下心来,正如迟晚说的那样,长公主知道她的存在,还知道她偷上迟晚船后,发生的一切。 看来,驸马跟长公主的关系确实不错。 “草民林千朵,叩见长公主殿下,参见驸马。” 虞九舟丢了两颗板栗放在迟晚的面前,就跟安抚闹腾的猫咪一样,给你猫条,你就别闹了。 迟晚低头剥着栗子,不再说话。 在外人面前,她就是那个儒雅清正的驸马,人设要坚持住。 虞九舟抬了抬手,“你就是林千朵。” “是。” 等了好一会儿,两人谁都不说话,迟晚这才抬头。 然后她就看到虞九舟在看自己,林千朵在崇拜尊敬地看着虞九舟。 气氛怪尴尬的,迟晚正要说些什么,林千朵忽然跪下请罪,“草民心中不安,给殿下,驸马带来了麻烦,还请殿下治罪。” 林千朵跑到迟晚的船上,一个处理不好,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特别是皇帝人还在盯着迟晚。 虞九舟平淡地说了一句,“下不为例。” “诺。” 虞九舟什么都不问,也什么都不说,就那么静静地坐着,一双好看的眸子看向窗外。 迟晚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巡视着,这两人,一个朝堂上的强者,一个商业上的强者,气场确实不一样。 她轻咳一声,对林千朵道:“你已见过殿下,就先离开吧,春归,把林娘子带去休息,找机会带她下船。” “是,驸马。” 见长公主身边的女官,都这么听迟晚的话,林千朵心下明白,立即出声道:“殿下,我与驸马现在清清白白,日后也会清清白白。” 迟晚:“?”不是,你这么说,显得我们以前有什么似的。 虞九舟转身,眸子放在林千朵的身上,声音居然比刚刚温和了许多,“孤知道了,你好好做事,驸马会护住你,却也不会让你做自己不愿的事。” 坤泽行事艰难,没有人照看着很难做事,林千朵这算是在承诺了,她自然要表态。 林千朵的眸子亮了起来,“殿下放心,我一定会证明自己的。” 她在自己心里发誓,殿下让她赚十万两,她一定会努力给殿下赚一百万两回来。 迟晚可能不太明白,这种被上位者赏识的感觉。 很明显,林千朵现在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长公主就是她的伯乐,是护住她,让她可以掌控自己命运的恩人。 哪知虞九舟又说了一句,“是驸马向孤举荐了你。” 尽管没有迟晚的举荐,重生回来的虞九舟也盯上了林千朵,可要是没有迟晚,这件事就不是很好做。 虞九舟最多是学宝安王的方法,让林千朵隐姓埋名,躲到江南做生意,再也恢复不了本名。 可是要隐姓埋名的话,林千朵的娘亲在林家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据查证,林千朵离开后,她的娘亲是被活活打死的。 有了迟晚,林千朵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京都,她的娘亲在林家就不会再受委屈。 虞九舟最后说的这句,是在告诉林千朵,迟晚在这件事里的重要性,没有迟晚,自己不会用她。 第43章 虞九舟在增加迟晚的地位, 她明摆着告诉林千朵,不要太想当然,觉得驸马还是以前的那个驸马, 不信任, 小看驸马。 现在的驸马,与她的关系很好,一定程度上,迟晚的话,就是代表着她的意思。 离开船舱的林千朵, 怎么都想不明白, 那个纨绔废物,怎么一夜之间就变了,还让长公主殿下那么信任。 最后得出来一个惊人的结论,也是跟很多人都相似的结论。 那就是驸马以前都是在装, 俗称卧薪尝胆,只为了报仇,现在没有人能制衡她了, 自然就不用装了。 迟晚也很惊讶,她知道虞九舟的意思, 那是在为她撑腰, 增加她的话语权。 林千朵总是觉得,自己在骗她。 对她的话将信将疑的,这样很影响日后两人的合作, 虞九舟这样说了之后, 就完全不一样了。 虞九舟明确表态,要是林千朵再这样,不相信迟晚的话。 一次是不知者无罪, 两次就是故意为之。 虞九舟是知道林千朵的赚钱能力,可对于当权者来说,她不需要这样的属下。 特别是对虞九舟而言,迟晚对她的重要性,可比赚钱重要多了。 要知道,迟晚拿出来的哪张方子都能带来巨大收益,有没有林千朵都能赚钱,只是林千朵的才能,可以赚到更多的钱。 可这个世上,会经商人并不少,可驸马只有一个。 迟晚笑着把剥好的栗子放在虞九舟的面前,“被殿下护着的感觉真不错。” 虞九舟:“……”心里知道就行了,说出来做什么。 “殿下,要不让那些美人回来,接着奏乐,接着舞。” 心情舒爽了,迟晚又想到了那些美丽的小姐姐们,琴弹得好,舞跳得也好。 虞九舟拿了一个橘子砸在了她的脑门上,“剥了。” 之前她伺候还不让,现在都会主动吩咐了。 迟晚拿起橘子剥开,然后放过去。 这时,有侍卫进来禀报,“殿下,宝安王来访。” 虞九舟蹙眉,她不是很想跟这个虚伪的人打交道。 还是迟晚道:“殿下,你在这等着,臣去看看。” 宝安王想着讨好讨好虞九舟,从而获得夺嫡的势力,他现在只是拿到了夺嫡的门票,却谁也争不过。 “嗯。” 迟晚应声起身,她正要离开,虞九舟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必客气。” 虞九舟的意思是,她不必跟宝安王客气。 “殿下是要为臣撑腰吗?”迟晚笑呵呵地问。 自从感觉不到虞九舟的杀气后,她是胆大了许多。 她以为虞九舟又会让她闭嘴,不让她瞎说,哪里想到对方来了一句,“孤为你撑腰。” 这句话让迟晚愣了一会儿,随后笑着走出船舱。 无论如何,有这么一句话就够了。 在虞九舟看来,为君者不能给臣下撑腰,这个君不做也罢。 弃车保帅是战术,可这不是下棋,非是一枚棋子,那是一条人命,甚至是对方的九族,到时人才的流失,还有造成臣子不再信任她这个君主。 一个不能庇护自己臣子的君主,是软弱不可靠的。 显然,虞九舟不是这样的人,她也不会成为这样的人。 于迟晚而言,虞九舟的这句话,让她的心里暖暖的,哪怕只是说说而已,那也够了。 她来到甲板上,没有看到宝安王在哪里,便问,“人呢?” “驸马,本王在这呢。” 迟晚听着声音从下方传来,心里便有了数,故作漫不经心地找了一圈,“宝安王,你在哪?” “本王在这。” 宝安王的声音加大了些,她这才靠近了扶手低头,宝安王乘坐小船前来,没有虞九舟的同意,侍卫可不敢把他放上来。 迟晚笑问道:“王上来此有何贵干。” “本王游船,听闻长公主殿下在此,特来拜见。”宝安王扬起温和好看的笑容,试图迷惑在场的众人。 “殿下说了,谁也不见。” 紧接着,迟晚低声道:“王上没看到,我偷偷上船,结果被殿下叫人给扔下了船,浑身湿透地爬上来,刚换了衣服,你可别上来,再叫殿下给你丢下去。” 很多人都看到她湿漉漉地站在甲板上,但不知道为什么,听她这样说,这才知道,原来是长公主殿下叫人扔下去的。 宝安王面上带着笑,心里却暗骂:把你扔下去,又不会把本王扔下去,净胡说。 “驸马,烦请为本王禀报。”宝安王是非要上船不可了,她都这么说了,识趣的也该离开了,还非要上船。 迟晚趴在栏杆上,笑盈盈道:“王上,本驸马奉皇命与长公主游玩,你还是不要打扰了。” “王上若是没船,本驸马给你包下一艘。” 她对着岸上盯着她的小太监挥挥手,随即高声道:“来人,给宝安王包艘花船。” 花船与游船可不一样,上面还有很多的小娘子,与青楼无异。 她小声对一旁的陈远道:“要全男的。” 陈远一愣,行礼表示知晓。 宝安王还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着什么,她用皇帝的钱给他包了艘花船,皇帝会怎么想? 圣元帝肯定要生气,自己花钱让驸马追公主,结果驸马体谅只租了小船,哪知来了个不长眼的宝安王,居然敢打起朕的主意了,当朕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不懂事,简直太不懂事了。 包下一艘船不贵,连带着上面的倡优一起,何止是一夜千金。 宝安王连连摆手,“不用,不用。” 他还没说完,春归派人跳上了他的船,接过船桨就把人拉走了。 恐怕很快就会有人传出,宝安王豪掷千金包花船的事了。 打发走了宝安王,迟晚笑着回到船舱,迎着虞九舟淡然的目光靠近。 “禀报殿下,任务圆满完成。” 说话间,她已坐在了虞九舟的对面。 虞九舟端起茶杯道:“你猜,接下来还会有谁来。” 知道她出门了,且在游船,宝安王来了,别的人也会来,就看看谁先来了。 迟晚也没想到,虞九舟只是出来一趟,居然这么多人想见她。 平时虞九舟为了避免圣元帝的猜疑,对这些人都是能不见就不见的,抓到机会,他们岂不是跟闻到肉的苍蝇一样,嗡嗡的就飞过来了。 这样想来,虞九舟出来一趟实属不容易。 “殿下,要不我们回去吧。” “不,既然出来了,难道还能让这些跳梁小丑给吓回去。” 虞九舟从决定出来那一刻,就不会怕这些人找过来。 迟晚挑眉,“那我们不必管他们,都出来了,不如好好玩。” 外面热闹得很,可惜今日虞九舟的行程是公开的,出去玩怕是会引起骚乱,遇到刺客也不好防御,还是在船上比较好。 虞九舟只是扭头看向窗外,没有过多地说些什么。 “殿下,臣教你下棋如何。”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下棋。 虞九舟不满地看着她,堂堂长公主,琴棋书画是最基础的,她的棋艺自是不必说,这人哪里来的自信,居然说教她下棋。 迟晚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想歪了,“臣说的是五子棋。” “拿棋来。” 她对旁边的春归说了一声,对方马上拿来了棋盘棋子。 迟晚拿着黑白棋子在棋盘上演示,“横竖斜线,谁提前连成五颗子就获胜。” 听着这个新规则,虞九舟沉思了一会儿,然后道:“下。” “执黑先下。” 迟晚把黑棋放到了虞九舟面前,随即做了个请的手势。 虞九舟也没有谦让,毕竟她只是刚接触这个叫五子棋的东西,先下也是正常。 她用下围棋的方式把棋子下到了边上,迟晚笑了笑,挨着她的旁边下。 不得不说,虞九舟还是很聪明的,简单知道规则后,就有了意识,不仅是要自己赢,看到迟晚堵自己,也有意识地去堵她。 不过五子棋迟晚从小下到大,也就落了几十个子,就赢得了胜利。 “我赢了。” 虞九舟没有回答,她观察着棋盘,随后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迟晚见她在观察这局的棋,也没有催。 “继续。”虞九舟的语气里面,带着一点点的不服输。 然后似不想占迟晚便宜,声音平淡道:“你先。” 迟晚弯了弯唇,眸子里的笑意明显,拿起黑棋就下到了天元。 围棋上来说,起手天元是不屑,看不起对方。 虞九舟身上的气息冷了一瞬,随即像是反应过来,这是五子棋,身上的冷意一收,若无其事地落子。 这样一瞬间的变化,迟晚惊呆了。 不愧是虞九舟,这个反应绝了。 迟晚不由得轻笑出声,“殿下,冬天再释放冷空气,是会冻死人的。” “嗯?” 虞九舟没太听明白她的话,冷空气是什么意思。 迟晚也没有解释,她担心解释了之后,虞九舟会操起棋盘砸她,尽管虞九舟不是这么暴力的人。 第二局,迟晚再次获胜。 第三局,第四局,第五局…… 迟晚赢得很开心,没有注意到虞九舟越抿越紧的唇。 在第九局的时候,虞九舟开口,“要不要赌些什么?” 嗯? 迟晚疑惑地看过去,按照两人现在的技术,她明显是赢定了,虞九舟这不是摆明了送给她一个条件嘛。 “真的要赌?” “嗯。” 听到虞九舟确定应声,迟晚笑着答应,“赌什么。” 虞九舟想了一会儿,“不知道。” 迟晚垂眸思索,“这样,谁输了,就答应对方一个条件。” “好。” 两人又开始下棋,这一局两人下的时间长了些,一杯茶喝完,对局还没有结束。 其实迟晚在考虑,自己需不需要这个条件。 之前虞九舟问她想要什么,她没有说,只说以后再讲。 她的条件很简单,就是离开京都,找一个风景秀丽,山美水美的地方,一个人舒适地过着下半辈子。 要是虞九舟再许她一个条件的话,她好像没什么想要的了。 想了一会儿,迟晚阻击的想法就没有那么强烈了。 经过前面八局,虞九舟的技术已经很厉害了,她稍微一个走神,这局棋就分出了胜负。 棋盘上面黑白分明,每人都下了一百多手了。 五子棋不是围棋,能下满整个棋盘,五子棋下得多了,仔细找找,总有能连成五子的地方,就看谁的眼力更好了。 这也是迟晚跟虞九舟的记忆力差不多,布局能力的话,显然是虞九舟更胜一筹。 毕竟虞九舟掌控朝堂多年,整个大周都在她的手里,布局能力强是正常的。 只不过,迟晚对五子棋更熟悉,两人下个不相上下也正常。 等虞九舟熟悉了五子棋,或是等迟晚在朝堂上时间久了,两人再下五子棋,估计更难分出胜负。 迟晚端起旁边的茶杯,甘愿认输,“殿下赢了。” 虞九舟沉默地看着棋盘,“你在让孤。” “没有。”迟晚连忙解释,“有的时候状态不佳,也是关键。” 她刚刚微微走神,是她自己的问题,谈不上是她让了虞九舟。 对她这个说法,虞九舟接受了。 “那你要答应孤一件事。” 迟晚“嗯”了一声,“不知道殿下想要臣答应你什么。” 虞九舟想了一会儿,随后摇头,“现在没有。” “那就日后再说。” 算起来,两人现在一人欠对方一件事。 她们下五子棋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这期间居然没有人过来。 迟晚提议道:“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她们酉时末出来的,现在已经戌时末了,马上就亥时了。 在古代,亥时已经挺晚的了,除了去平康坊花船玩耍的人,这个时间该在家睡觉了,平时现在是宵禁时间。 迟晚话音刚落,就见侍卫进来禀报,“殿下,首辅大人来了。” 高正?这人都这么老了,大半夜的还不睡觉。 虞九舟明显勾起了嘴角,“终于来了。” 听到这句话,迟晚心下明白,虞九舟等的人就是高正。 高正是大周首辅,大周的政务都在他的手上。 朝堂上的奏折,先到内阁,再到秘书监批红,也就是说,内阁不同意的奏折,皇帝很有可能看都看不到。 内阁的权力太大了,大到皇帝都忌惮。 太祖成立内阁,为的是巩固皇权,取消相权,压制臣权,结果随着一代一代的传下,内阁掌控的权力越来越大,到了没有皇帝,大周这个机器依然能正常运转的程度。 这个时候,皇帝就成了吉祥物。 圣元帝继位初期,当时的首辅就想他做一个吉祥物,皇帝可以在后宫吃喝玩乐,只要不管军国大事就行。 当然了,那个首辅的下场很惨,可圣元帝确实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摸到大周的权力,这也导致了他贪权恋权。 不到生命的最后,绝不会交出权力。 迟晚起身站到了一旁,她还给自己的头发弄得凌乱了些,特别像一个被欺负的小媳妇。 看着她这么副模样,虞九舟不经意地看向别处,生怕下一秒就笑出来。 一袭白色襦裙,发丝微乱,迟晚觉得自己就是楚楚可怜的小白茶,谁路过不得可怜可惜。 高正进来时,看到的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殿下,还有在一旁委委屈屈的小白花。 还不等他心疼,就看清楚了那朵小白花是驸马,不是,长公主殿下跟驸马玩这么刺激? 驸马不像是乾元,倒像个坤泽,也是,驸马是个女人,穿襦裙也正常。 就是不知道驸马的襦裙是驸马自己想穿的,还是有人逼着穿的。 这个“有人”自然是长公主殿下,除了长公主,谁还敢逼驸马穿襦裙。 长公主要见客,居然都不让驸马离开,明摆着是要把驸马的脸面踩到脚底下。 高正开始纠结,自己到底要不要跟驸马打招呼,当没认出来那是驸马,会不会好一点。 高正尴尬地给虞九舟行了个礼,“臣参见殿下。” “高阁老,怎么不跟驸马行礼。” 高正都来了,不得让他看看驸马在她这是什么待遇,好让他去给皇帝告状。 皇帝肯定很好奇今日的事情,好奇驸马有没有什么进展。 刚刚迟晚穿了这一身出去了一趟,可为什么穿这身衣服,穿这身衣服在船舱里面坐了什么,不得有一个人去跟皇帝说一下。 虞九舟可不相信,高正会为了她隐瞒什么。 她的这句话,更让高正确定,长公主殿下是在故意羞辱驸马。 可长公主殿下都这么说了,他只能朝迟晚行礼道:“见过驸马。” 迟晚装作气愤别扭的模样,随便应了一声就把头扭到一边。 高正也不生气,他觉得不管是谁受到这样的奇耻大辱都得生气,自己都进船舱了,长公主也不让驸马走,还是在首辅面前丢的脸,他要是迟晚,还不知道气成什么样子呢。 “高阁老,坐吧。”虞九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高正犹豫地坐了下来,位同郡王的驸马在旁边站着,他坐着就显得不太懂事了。 要是别的郡王就算了,迟晚最近在皇帝面前颇有分量,而他因儿子的事情,皇帝已经不如往日信任他了。 高正不想得罪皇帝的宠臣,可更不想得罪长公主,对于皇帝来说,迟晚的作用在于她是驸马,就目前而言,迟晚还没有表现出,她在驸马之外,还有什么能让皇帝保着她的才能。 迟晚一脸羞愤地站在一旁,惹的高正频繁看她。 实在是太尴尬了,长公主殿下可以无视驸马,他不行,以他在皇帝面前的分量,还不如驸马呢,要是驸马在皇帝面前给他上眼药,他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高正不知道,眼药已经上过了。 高家二十万亩良田,这件事会是圣元帝心里的一根刺,他与高正有情谊的时候,这些事情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时两人的情谊已经是过去式了。 谁敢让皇帝心里卡刺,就等着被诛九族吧。 高正带头兼并民田,二十万亩良田,得几个县城了,那还不算荒地,山地,路面,以及居住地,那全部都是良田。 一个王上的封地是一个县,县国里面也落不了多少良田,能有万亩良田,都算是个富裕的县了。 可想而知,高正多有钱。 儿子贪污百万两银子,就算十倍返还,高家也给得起。 这两天高正心里苦,夜里睡不着,儿子肯定是保不住了,只能回到老家,日后没办法做官,他儿子虽然只是工部侍郎,可有他这个首辅爹在,工部其实就是他高家的,去年修堤,儿子贪了太多,洪水一来,堤坝一塌,这个事就瞒不住了。 对方隐忍这么久,等到洪灾暴发,百姓死了那么多,政敌才把证据直接递给了皇帝,这个人他心里有数,可只能壮士断腕了。 那日在御书房内,他欠了长公主一个大人情,总算是保住了儿子的命,他这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儿子,肯定要想尽办法保住他。 几百万两银子而已,他已经准备好了,就是得想一个办法递上去。 直接给皇帝,还是给户部。 直接给皇帝的话,肯定有人参他,也会参皇帝,君不君,臣不臣,臣以贿赂帝王平案,这事说出去就是个笑话。 直接给户部的话,同样有这个风险,只不过参的就是他跟户部尚书了,虽不会参皇帝,但皇帝的少府没有得到银子,皇帝能开心吗? 银子就在那,怎么给却成了难题。 高正身为首辅,皇帝的人,不可能去主动找公主王上,皇帝是想给长公主放权,可不代表,他能允许首辅跟长公主关系好起来。 高正有心找长公主,却没有机会,今日长公主出行,他立即就来了。 他是偷偷来的,绝不能让皇帝发现。 可现在的局面很难受,身后站着驸马,面前的长公主也没有主动提起这个话题的意思,他要怎么说。 高正犹豫了很久,旁边驸马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只能硬着头皮道:“殿下,今日臣来是有事相求。” “高阁老请讲。”虞九舟做了个请的手势。 高正用余光瞄了一眼迟晚,这才道:“殿下,犬子贪墨的银子,臣已经准备好了,还请殿下教臣,该怎么给陛下。” 他当然知道怎么给陛下好,通过长公主的手帮皇帝丰裕少府,再拿出一部分银子堵住户部的嘴。 不通过他的手直接给,就算不上是他贿赂帝王,贿赂户部了。 虞九舟心中冷笑,能高居首辅之位的人,哪里需要请教她,只是早就想好了法子,想要通过她的嘴说出来罢了。 她抬眸看向迟晚,迟晚接收到她的视线,随即道:“高阁老,你这是想让殿下帮你送银子啊,那殿下的名声不要了吗?” 迟晚这句话把高正气的够呛,那你堂堂驸马穿一身襦裙,还弄得这么凌乱,一个乾元就这么被坤泽欺负了,这就叫有名声? 可这话他不敢说出来,只能温声道:“驸马此言差矣,殿下乃长公主,陛下说过,殿下有辅国之才,臣用银子平罪的事,说起来总是不好听的,此事是殿下与驸马出的主意,臣自然感激不尽,可为了陛下的名声,臣请殿下为陛下考虑。” 迟晚故意冷笑出声,“阁老说得好轻松,我跟殿下给你出主意保住了你儿子,反倒是我们的不是了,这样说来,我们伴侣俩是狗拿耗子?” 虞九舟:“?”谁是狗。 还称两人是伴侣,她的耳根有些发热,最终忍住没有说话。 高正连忙摆手称不是,“殿下,驸马,臣并无此意。” “好了,迟晚,高阁老并无此意。”这个时候就到虞九舟出来了。 两人一唱一和配合得很默契,要不是迟晚穿成这样,明显被长公主羞辱的模样,高正很难不怀疑,两人是故意在他面前演戏的。 第44章 经过两人这么一出戏, 高正只能自己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殿下,臣请殿下帮臣。” 由高正说出来,就等于他欠了虞九舟一个人情。 要是由虞九舟说出来, 这个人情没了, 还显得是她们上杆子去帮他了。 高正不想跟虞九舟这个长公主牵扯太深,他时刻谨记,自己是皇帝的人,除了皇帝,没有人能成他的主子。 虞九舟笑了, 半晌才道:“此事, 孤知道了。” “臣多谢殿下,日后倘有差遣,臣必定竭尽全力。”高正做出了承诺。 这也是两人之间的交换。 虞九舟抚平了自己的衣袖,“不用等日后, 现在就有事要你办。” 高正这才有了上当的感觉,可他是自己来的,事是自己提的, 就算上当了,那也是他技不如人。 “殿下请讲。” “过几日开朝, 孤要你提一件事。” 高正心里一慌, “敢问殿下,是何事。” “彻查大周兼并民田案。”虞九舟语气平淡,好似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彻查大周兼并民田案怎么会是个小事, 真要查起来, 他就是大周兼并民田案的主要人员之一。 高正衣袖下的手握紧,“殿下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孤知晓, 你尽管提出,后面驸马会提出折中的方法,此事已在陛下面前过了明路。” 虞九舟依然不动声色,看起来她好像不支持这个事情,但碍于陛下,不得不做。 高正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他又道:“殿下,臣要提出此事,那臣便是与全天下的官绅为敌。” “高阁老。”虞九舟的语调上扬,“这件事是陛下让做的,陛下要用的人就能活。” 她还有一句话,皇帝用不上的人,不管是谁都保不住。 高正要好好想想,皇帝还用不用得上他,若用不上了,他就要想办法,让皇帝还能用得上他。 皇帝用不上他了,他就只能成为皇帝的刀,这把刀要是惜身,那就没有用的必要。 一开始,皇帝是想培养迟晚做这把刀,只是她跟虞九舟一起破了这个局,往纯臣的路子上去了。 孤臣向来没有什么好下场,高正清楚,所以他不愿意,有些事情却容不得他不愿意。 沉默了半晌,高正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多岁,这大周,他高正,他高家,再也不能一手遮天了。 什么时候开始,他与皇帝就离了心了呢。 高正艰难起身行礼,“就按照殿下说的,得罪人的事臣来办,可这样的事,驸马就算再折中,也是要得罪人的。” 他就不信,驸马就甘愿把大周朝堂上的人给得罪了。 虞九舟轻笑,“这就不是阁老操心的了。” 迟晚也不说话,有些事情保持沉默就好,说多错多。 “如此,臣这就告退了。” 高正走后,迟晚不等虞九舟说话就坐下了,“殿下,你觉得高正会老实听话吗?” “他不敢不听。” 虞九舟的语气冷了冷,这是高正最后的机会,做皇帝的刀,高家还能活,不做,抄家灭族,高正承受不起。 这不是她在针对高正,是皇帝在针对高正。 “孤给了他机会,他不抓住,陛下不是心慈手软的人。” 高正做这个首辅,毕竟是前世都了解透彻的人,换个新人上来,谁知道还要做出什么幺蛾子。 至少暂时,虞九舟更希望高正做这个首辅,高正被这么一警告,接下来的日子会安分的,他安分了,就生不出什么事,还能做一把利刃,何乐而不为呢。 迟晚刚接触朝堂争斗,这些事情她一初半迷半通的,经过虞九舟这么一说,她未必想不明白。 虞九舟又道:“你找时间去跟陛下汇报今日船上,孤与高正说的事情,怎么说,怎么用词,你自己斟酌。” “好。”迟晚当即答应了下来。 她知道,这样能增加皇帝对她的信任,而且这些事情,只能说是高正来找过虞九舟,两人聊的话,并没有什么不能说的,稍微一修饰,还能表现出虞九舟这个长公主,处处在为皇帝着想。 虞九舟看着她身上襦裙的凌乱,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这个长公主对她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你去换件衣服,接下来还有人要来。” 迟晚微愣,“我这身衣服不好吗?” 白色襦裙,仙气飘飘的,上面的凌乱嘛,整理一下就行了。 虞九舟眉头微凝,“去吧。” “哦。”迟晚应了一声,转身到内间换了一身白色道袍。 大* 周自太祖以来,道袍就成了常服,什么样子的都有,皇帝私底下都会穿,普通人当常服穿也正常。 迟晚来到这个世界后,对道袍格外喜欢,毕竟她也修道,不过,刚刚她更换衣服时,船上没有道袍来着,怎么突然出现了道袍。 要是一开始就有的话,春归不会不把道袍拿给她的。 迟晚询问一旁的小太监,“道袍哪来的。” 小太监连忙回话,“禀驸马,是殿下让人特意去拿的。” 拿给她的?迟晚挑眉。 难怪她这么想,衣服穿在了她的身上,不是特意拿给她的,还能给谁。 迟晚的脸上扬起了些许的笑意,没有想到虞九舟会这么细心地给她准备道袍,衣服有很多种,专门让人拿道袍,就不一样了。 她好像有透露过自己学道过,这样的话,怪不得虞九舟会让人给她准备道袍。 一袭白色道袍穿在身上,柔顺的长发就扎了马尾,迟晚站在全身镜前打量着自己。 大周的镜子不再是铜镜,虽然杂质多,但已经是正经的镜子了,还算清晰。 迟晚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颇像一个潇洒的英气道人。 她走出去时,就听到外面的谈话声。 声音她有些熟悉,应该是颖王,这人怎么来了。 “阿舟,我怎么也算得上你的堂兄,此事是景澜那小子做的,做兄长的,定然为你出气。” 颖王这是在说什么,找中山王虞景澜为虞九舟出气? 只听虞九舟笑的意味不明,“为孤出气?” “是啊,阿舟你放心,有为兄在,保证不让别人欺负你。”颖王信誓旦旦的模样,好像虞九舟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迟晚心中冷笑,多么普信的一个人,他凭什么这么觉得。 还一口一个阿舟,你们很熟吗?族谱都超过三代了。 哪知道颖王又道:“若是驸马欺负阿舟你,你尽管跟为兄说,为兄肯定护着你,收拾她。” 迟晚无语,哪里来的神人,太自来熟了吧。 “颖王要怎么收拾本驸马。”迟晚走出来高声询问。 颖王尴尬地看过来,他以为迟晚不在来着,要知道她在,铁定不这么说。 但话已出口,就没有收回的道理,“驸马多虑了,本王说的是,如果你欺负阿舟,你要是没欺负,本王自不会对你怎么样,为兄长的,为自家妹妹出头实属正常。” 听着他的辩解,迟晚沉默了半晌,回答道:“哦。” 颖王都已经做好她回怼的准备了,哪知道她就说了这么一个字。 他立即道:“驸马不要误会,本王没有别的意思,护短嘛,只要驸马对阿舟好,本王又能做什么呢。” 听到迟晚的耳朵里面就是巴拉巴拉,没有什么好搭理的。 “你说得对。” 这样的回答,让颖王有一种重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迟晚找了个位置坐下,原本她靠窗的位置被颖王占了,她就回到了船舱的上首,那里有罗汉床。 等她坐下后,虞九舟忽然站起,往她那边走去,选择在她的对面坐下,随后吩咐,“歌舞。” 颖王一个人留在窗边很是尴尬,只能起身跟过去。 听到虞九舟吩咐歌舞,他连忙道:“不必不必,为兄只是刚好听闻妹妹在此,这才来打个招呼。” 为兄?妹妹?真油腻。 迟晚心里吐槽,这回一句话不说了。 虞九舟也不理会他,对待颖王这些人,她简直冷得可怕,不比当初两人刚认识那会儿差。 再次感觉到尴尬的颖王,把目光移向了迟晚,相比起来,回答的字少,总比理都不理他好。 “本王听闻,驸马才十八岁?” “十九。”迟晚纠正,年都过了,还十八什么十八。 可能是尴尬多次,颖王脸皮厚了许多,“那是本王记错了。” 实在是不想尬聊下去了,迟晚不由得问道:“不知颖王可知,我今日遇到了刺杀。” 颖王:“……”上来就是这么劲爆的消息吗?都不给他反应的机会。 可是,为什么是刺杀驸马,不是应该刺杀长公主嘛 。 颖王默了一瞬,“驸马这是何意。” 迟晚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向他,“我的这句话很难理解?不知颖王为何有此疑问。” 颖王深吸一口气,忽然换上了笑脸,“阿晚,你是我的妹媳,怎么能这么跟阿兄说话,再说,哪个不长眼的敢刺杀阿晚你。” 妹媳?阿晚? 迟晚被恶心到了,“颖王说笑了。” “唉!”颖王故作不满道:“你该叫我阿兄,若不好意思,可称我字念安。” “对了,我还不知阿晚的字呢。” 迟晚语塞,她哪来的字,前身还未取字,长辈不管,老师是族学的,更不会管这件事了,后来读国子监,也没人管。 要不,她自己给自己起一个? 也行,她正要开口,哪知虞九舟率先道:“今朝。” 嗯?迟晚疑惑地看过去,同时心里默念这两个字,今朝,今朝。 虞九舟为她取字今朝,她喜欢这个字。 船上烛光闪烁,把迟晚的影子拉得很长,仿佛能从影子里看到那一颗心不寻常地跳动。 颖王却在嘴里重复了一遍,“今朝?迟今朝,好字,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此言一出,虞九舟摇头,“是数当今贤才,还看今朝。” 迟晚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随即想起,醉酒时,她好像念叨了这句话,没想到有一天,她的字能出自此处,简直是莫大的荣幸。 不过虞九舟改了前面的字,称她为贤才,意思又不一样了。 颖王震惊了,“阿舟还真是看好今朝,大周当今的贤才,难道要以今朝为标杆了?” “字是期望,颖王是在曲解孤的意思。”虞九舟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她期望迟晚成为一个贤才,品德端正,有治国安邦之才。 迟晚献上的 几个方子,足以证明她的能力,从她选择为学子出头开始,就证明了她的德行,一个能为学子做到这种程度的人,德行自是没的说。 可迟晚有些太随性了,能看出来她有能力,可对做官没有太大的追求。 虞九舟想到自己让她做正四品的大理寺少卿,这人居然没有太大的欣喜,十九岁的大理寺少卿,纵观大周二百年不会超过三个,来日前途不可限量。 治国安邦对如今的迟晚来说太远,也不善于这类的事情,但没有人天生就会的。 迟晚聪慧,跟在她的身边久了,未必学不会。 经过这些日子,虞九舟很看好迟晚,只要她能保持现在的忠诚,日后成为她的左右手也不在话下。 她若监国,迟晚必是重臣,她若摄政,迟晚必是内阁阁臣,她若更进一步,迟晚如何不能封王。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在于,迟晚能保持现有的忠诚与能力,能满足她所期待的那样,能学会怎么做一个治国安邦的重臣。 可惜,现如今的迟晚没有那种干劲。 今朝二字是虞九舟对迟晚的期许,不仅是期望她成为一个贤才,更是希望她能有些干劲。 迟晚却以为,虞九舟在给自己解围,同时她很喜欢这个字,今朝指当下的这一天,重在当下悟真常,莫为嗔怨扰清修。 其实颖王理解得也不差,及时行乐也挺好。 但迟晚能站在颖王那边吗?当然不可能,于是她道:“殿下说得对,臣定当竭尽全力,做此贤才。” 颖王干笑一声,“就是不知道今朝的字是谁取的,他取此字的时候,难道也是与阿舟一样的意思?” 迟晚冷笑,“颖王此言差矣,每个人看到的世界都与别人不同,我看到的颖王你,是而立之年,行为举止油腻,搞不好在别人看来,颖王有钱有势,是个好靠山呢。” 可她的语气实在是听不出来在夸他,反倒是在说,你要不是有这些外在条件,内在条件简直不值一提。 还说他行为举止油腻,那不就是吃了生肥肉一般的恶心感。 颖王再会装,脸上的笑也摆不上来了,心里气得要死,可迟晚这话,又没有明摆着骂他。 什么时候这个废物,变得这么牙尖嘴利了,实在是可恶。 还有这个虞九舟,怎么这么护着这个废物,她不该恨她吗? 不过他听说,陛下希望两人早日生个皇孙,倒是一直在撮合她们,搞不好是在表现给外人看的。 不行,他必须得在陛下面前,拆穿两人的关系,她们实际不和,陛下知道的话,还不知道会怎么惩治两人。 想到这里,颖王的脸上又露出了笑容,“今朝多虑了,本王不是那个意思。” 听他又自称回了本王,迟晚也毫不留情,“颖王还是称在下官职吧,今朝的话,本驸马与王上还没那么熟。” 颖王是郡王,她位同郡王,两人没什么差别。 大周宗室继承制,初始为亲王,三代以后降为郡王,“颖”是祖宗封号,虞念安继承过来的。 像中山王,祖宗封号为中山,继承过来还是中山,第一代的时候,不受当朝帝王喜欢,封号封地都差些,后代继承也就这样了。 第一代颖王受帝王喜欢,封号封地都好。 但真正受到帝王喜欢重视的皇子皇女,封号都取自大国名字,如“秦”“晋”“齐”“楚”等,其中以“秦”为尊,秦国长公主虞九舟。 颖王府过了三代,颖王是郡王,迟晚这话谈不上尊不尊敬,大家级别都一样,凭什么让着你。 一会儿阿舟,一会儿阿晚的,让人不喜。 迟晚听着颖王自来熟的,自称为兄长,叫的这么亲密,心中已经很不开心了。 她跟自己堂兄的关系可不好,为了争夺奶奶留下来的东西,开始说她是女生,不配继承家产。 奶奶留下的一把由铜钱绑成的金钱剑,他们觉得是古董,非要抢了去。 事实上那些铜钱很普通,几十块钱一个,整把剑也就一千多块钱,偏这些人不信,要把剑给拆开检查。 奶奶这个道是跟着她师父学的,师父除了留下几本书,没有留下什么东西,金钱剑是奶奶自己绑的,又不是传承了多少年,里面有什么好铜钱。 奶奶就那点儿家底,能买到什么值钱的铜钱,人家卖铜钱的也不是傻子。 这些人不仅争夺奶奶留下的东西,连她父母留下的东西都要争夺。 虞九舟的这位不知道隔了几代的堂兄,同样是来争夺财产的,并且以她是坤泽的原因,把她放在了继承人之外。 就跟当初的她一样,按照那些人的逻辑,因为她是女孩,连自己亲爸妈的东西都不能继承,与法盲无异。 可在那个世界还有法律能帮她,这个世界的法律都不站在虞九舟这边。 颖王句句不离“为兄”二字,就是在强调,他是兄长,皇位有力的继承人,让虞九舟想清楚了,他是储君人选之一,现在她要认他为兄的话,等他成了皇帝,两人依然是兄妹。 哪知会遇到迟晚这个二愣子,没错,颖王已经觉得她是个二愣子了。 怎么会有人能耿直成这样,哪怕心里再不喜,也不会这么说话,他堂堂颖王表面都笑呵呵的,许多人说他礼贤下士,有贤王之风。 尽管有人背后说他笑面虎,表面笑呵呵,背后是一刀,当面的时候,从来没有人指出来。 他礼贤下士称对方的字,多少人都感恩戴德,觉得被他看中了,这个迟晚太没有眼力见。 等他做了皇帝,虞九舟,迟晚,这些人,一个都跑不了。 颖王心中气愤,不再理迟晚,扭头看向虞九舟,“阿舟,你的驸马就这样说话吗?” 虞九舟挥了挥手,让歌舞停下,“驸马的话就是孤的话,陛下健在,孤为帝女,宗牒未改,你还算不得孤的兄长。” 刚刚她不否认,是觉得颖王跳梁小丑,不愿跟他多言,既然迟晚说了,迟晚毕竟是她的人,她当然要为迟晚撑腰。 “你。”颖王被气了个够呛,这伴侣俩没一个好的,亏他上杆子过来。 不对,迟晚说她遇刺,谁没事刺杀一个驸马,刺杀对象肯定是长公主,虞九舟该不会认为是自己刺杀了她吧。 要不然,以前两人相处虽不亲密,却也不会这样针锋相对,除非是发生了什么事。 怪不得刚见面迟晚就说自己被刺杀了,感情是在试探他。 虞九舟肯定认为,刺客不是他,就是中山王跟宝安王,他们三个中山王跟长公主的梁子是结在表面的,现在中山王估计不敢派人刺杀。 而宝安王没什么势力,估计也不敢派刺客,那他就成了怀疑对象。 只是一开始他没有解释,现在再提起来就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到底是哪个贱种,居然敢挑拨他跟虞九舟的关系。 虞九舟是个坤泽,但他得到消息,皇帝要重用她,要她代理东宫的意思。 代理东宫,只要皇帝不想干活了,身为长公主的虞九舟就可以马上监国,这是多大的权力,有了她的支持,储君几乎就在囊中,这个时候谁要挑拨他跟虞九舟。 中山王跟虞九舟的矛盾很大,几乎无法调解,这个时候他再跟虞九舟闹翻,就剩下了……宝安王! 好小子,居然算计他。 颖王反应了过来,立即道:“长公主,驸马,此事吾定给你们一个交代。” 说完,他就离开了船舱。 迟晚:“?” 她疑惑地看向虞九舟,“他这是?” 按理说,她跟虞九舟那么说话,颖王不是该找她们要个交代吗?怎么是要给她们交代。 虞九舟笑了,“他以为,我们觉得刺客是他安排的。” 这就是聪明人之间的对话吗,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又什么都说了。 迟晚复盘了一下刚刚的对话,心里有了些许的猜测,“我上来跟颖王说,我遇到了刺杀,颖王是没有当回事的,所以当我跟他强硬说话,殿下就顺着我也说了,表面是说双方不该那么亲近,实际是在暗示颖王,你在怀疑他,所以才通过我的嘴试探他。” “刺杀的幕后主使不管是不是颖王,他都得自证清白,表明刺杀与自己没有关系,所以颖王才说,要给我们一个交代,殿下以为,他要怎么给我们交代。” 不得不说虞九舟聪明,她打直球的那句,说自己遇到了刺杀,确实是试探,也是为了通过颖王警告一下三王。 虞九舟则顺着她的这句话,引得颖王需要自证清白之余,还得怀疑别人是不是嫁祸给他,从而引起三王之争。 “祸水东引。”虞九舟只说了这四个字。 也就说,不管刺客是不是颖王派来的,颖王都会把帽子扣到别人身上。 “殿下想要挑起三王的争斗,中山王跟颖王争斗已久,那殿下就是想把宝安王拉入局。” 说着,迟晚突然反应过来,“颖王会觉得,殿下跟中山王的关系已经很差了,肯定有人想要让他跟殿下的关系变差,这个时候,谁得利,谁就是幕后主使,颖王认为他跟中山王都得罪了殿下,那宝安王就是得利者,他绝不会任由宝安王得利的。” “无论刺杀确实是他做的,还是别人做的,这个帽子他都会扣给宝安王。” 她的这一番见解,引来了虞九舟赞赏的目光。 “今朝不为阁臣,实乃大周之憾也。” 听闻虞九舟称自己新得的字,迟晚的耳朵热了热,莫名有点儿欢喜。 第45章 虞九舟的夸赞, 迟晚只当成了普通的夸赞。 她不知,这是虞九舟对她的期许,对方希望她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迟晚觉得这个夸赞太大了, 阁臣是什么, 内阁成员,掌管大周政务的那几个人之一,算起来她才十九,十九岁入阁是不可能的事。 正常入阁流程是,考上进士, 入翰林院苦修, 外放为官,回到京都,步入九卿,可能外放成巡抚或布政使等, 一省高官后再入阁,可能直接成为尚书直接入阁。 这一步步看起来简单,实际上翰林院出身的人那么多, 每年一甲三人,庶吉士可能几人, 可能数十人, 其中一部分人入翰林院,一部分人培养成六科给事中。 圣元二十八年,成功入阁的也就二十来人, 一甲跟庶吉士约莫二三百人, 十不取一的数量,可想而知这个阁臣的含金量。 迟晚可不敢当,她连进士都不是, 因是国子监的学生,就算没能考上举人,也是可以荫官的,可她是勋贵出身,荫的是武官,这要是真让她入阁,皇帝怕不是要被天下文人骂死。 再说了,她也不想做什么高官,在这京都的戏台上天天演戏有什么好,找个角落做她的“神医”不香吗? 以她的医术,在一个小地方混出“神医”的名头应该不会太难。 迟晚总觉得虞九舟是在暗示她什么,又想不到是什么,她哪知道,虞九舟虞老板是想给她一个动力,结果因不会画饼,便让人体会不了了。 今日游船,迟晚唯一可惜的是,她都没怎么玩,光接待人去了,一会儿王上一会儿首辅的,真没意思。 时间已经晚了,虞九舟今日出行的目的也达到了,答应了跟迟晚出来玩,这也算游玩过了,还做成了几件事,没白出来。 虞九舟习惯了这样的游玩,每每游玩就是隔着众多侍卫走马观花地看看,靠近或者亲自上手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表演节目的是自己人。 如往年皇后身体好的时候,会带着一众命妇体验集市,每个人拿出来一些东西到集市上卖,卖得的银两捐给灾民,或者是前线将士。 这样的活动能得来不少银子,又师出有名,是善事,一开始的时候,不是没有官员参皇后从事商贾之事,皇帝实在是没银子,一力压下了,每年举办一次,多年过去就成了风俗。 由皇后举办的集市上,身为长公主的虞九舟,才能体验一把普通人逛集市的乐趣。 这就是差异,迟晚觉得在船上什么都没玩,算不上游玩,虞九舟觉得这样已经算了。 因此,回去的路上迟晚感叹了一句,“下次定然带殿下出来好好玩。” 虞九舟:“?今日不算游玩?” 啊?迟晚一脸惊奇,“玩了吗?” 就在船上看看歌舞,坐在窗边往外看看,这就算玩了? 迟晚看虞九舟的眼神都心疼了起来,“殿下,你真是太不容易了。” 虞九舟蹙眉,什么跟什么,她开始不理解迟晚了。 她堂堂长公主,这人为何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令人有一种很憋屈的感觉。 …… 两人刚回到公主府,立马有人来报,“殿下,驸马,迟铭武死了,迟煦病重,医者说救不活了。” “宫里说,人已经死了,事情就了了,让淮安伯府把尸体带了回去下葬,因是罪臣不让大办,令其子孙服丧三日就下葬。” 听闻迟铭武死了,迟晚立即看向虞九舟。 虞九舟心里有了计较,“明日一早,你选人多的时候去伯府祭奠。” 迟晚明白她的意思,“我知道了。” 当着所有人的面进了伯府,也显得她不是那种冷心冷肺的人,虞九舟特意叮嘱了她这一句,就是在告诉她怎么做。 哪怕表面上,她不是迟铭武的孩子,但至少她出身侯府,还算亲戚,总要去祭奠,这个关头,朋友不去,亲戚也要去。 皇帝说了不许大办,可跟淮安伯府有亲的,总要派上小辈走一趟,明早伯府内的人应该不会太多,但也不会太少。 总之迟晚肯定要去的。 毕竟伯府的太夫人还活着,她尽管是迟铭雯的孩子,可太夫人怎么算都是她的祖母,刘夫人是这个身体的娘亲,名义上的伯母,这一趟她免不了。 迟晚已经预料到到灵堂她会面对什么了,不过不重要,反正她又不会在伯府过夜。 只是刘夫人,这位外人眼里出身小门户,出去社交被人看不起,只知道爱孩子的母亲,养出了前身那样的人不是她的错,她只是没有看出来自己婆婆跟自己丈夫的恶心。 迟晚想,她怕是得为了刘夫人跟已经成为淮安伯的迟晴谈谈了,只要她还关注在乎刘夫人,表明为对方撑腰,淮安伯府就不会亏待了她。 最起码比以前,迟铭武跟迟煦在的时候,日子过得要好,更有盼头。 迟铭武对这位继妻,吸干了血就动辄打骂,迟煦对自己的继母,向来不尊敬,经常在外人面前给她难堪。 刘婉是个可怜的女人,对她来说,自己唯一的亲人就是迟晚了。 只不过,迟晚可以给她撑腰,绝不会让她对自己的生活指手画脚的,上次她去,刘婉可说了虞九舟的不是。 刘婉心是好的,就是有些拎不清,主要还是被蒙蔽挑唆的。 迟晴聪明,从上次提点她就能看出来,此人已经站队,刘婉需要迟晴好好对待,再有就是太夫人了。 伯府的这位太夫人可不是好相处的,一力把前身养废,同时在后宅糊弄刘婉,迟铭武遇到什么事情,都会请教这位太夫人。 这次失了儿子孙子,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对皇帝长公主她没办法,对迟晚这个孙女,她不可能善了。 迟晚分析了一下侯府的这几个人,对这个太夫人感觉到头疼,要是太夫人真用孝道压她,哪怕她入赘,血脉关系却没办法脱离。 迟铭武名义上是她的伯父,却也被打造成了她的杀母仇人,况且她站在君臣大义之上,太夫人不一样,还不知道这位太夫人会出什么招呢。 或许是她思索时眉头蹙得太紧,惹的虞九舟侧目,“有孤在,你不必担心。” 闻言,迟晚挑眉,“殿下为臣撑腰,不怕臣借着殿下的名声出去狐假虎威?” 虞九舟莫名地看了她一眼,“这天下,比你位高权重的人不多。” 也是,她在公主府是乖顺的小猫咪,出了公主府,在外人眼里她就是大老虎。 她身上的官,放在大周朝堂,别人不怕她,也要敬着她,尽管她的实职只是一个知县。 “那臣就先谢过殿下为臣撑腰了。”她这句话说的笑意太明显,好似调侃。 虞九舟轻哼一声转身离开,只有她身旁的春归听到她的低声轻语,“哪个为你撑腰了。” 这样小女儿姿态的娇嗔,春归都觉得自己耳朵听错了。 伯府没有来报丧,迟晚就当作不知道,安心地回到小院睡了一觉。 可一早,迟晚刚打了两遍拳,报丧的人就来了,她到永宁院跟虞九舟说。 虞九舟盘玩着手里羊脂白玉佛珠,“你这个阿姐,倒是个妙人。” 迟晚也觉得,昨夜得了消息,没有让人马上来报丧,是怕扰了长公主府,这样的事,怕是长公主府比侯府还要早知道,不必多此一举。 一大早来报丧,迟晚这边还是头一个,还是她亲自来的,以显自己的重视。 “那殿下,我先跟她去了。” “你去吧。” 虞九舟摆摆手,手里的玉串碰撞发出了清脆均匀的碰撞声,听起来很是悦耳。 迟晚瞅了一眼,随后摆摆手,略显潇洒地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虞九舟的唇角微微勾起,这人有的时候略傻。 略傻的迟晚走出长公主府,迎面走来的就是迟晴,看到她迟晴立刻行礼,“驸马,家父已逝,特来报丧。” 迟晴说的是家父,而非直接说父亲,说明她在肯定,迟铭武不再是迟晚父亲的事情。 “阿姐节哀。” 哪怕不是亲父,是伯父,迟晚称一声阿姐也是应该。 报丧不入家门,所以迟晴一直在外等着,一袭孝服更显文人风骨,她冻得浑身发抖,还是颤抖着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驸马请。” 两人坐上了马车,车上,迟晴打量着这位妹妹,眸中带着心疼,“阿晚,苦了你了。” 在马车内,自家姐妹许多话就能说了。 迟晚讶异为何这位姐姐对她,竟真当亲妹妹一般。 前身的记忆里,刘婉对为世子的迟煦是怕,对庶女迟晴是漠视,除了对迟晚,她谁都不管,家里的事情她又管不上,一颗心都扑在女儿身上,哪知还是被算计了。 也是,太夫人对前身无有不依,对身为娘亲的刘婉,只会觉得女儿得老夫人宠爱,哪里想得到捧杀这么深的计。 正因为老夫人的溺爱,以及娘亲刘婉的疏离,前身对这个阿姐不算熟悉,甚至趾高气扬。 如此迟晚就想不通了,迟晴为何要装成这副模样。 “阿姐何出此言,我贵为驸马,哪里就苦了。” 上次见面迟晴似乎也很心疼她,今天也是,尽管迟晴掩饰得很好,可她是修内家功夫的,对各种目光感应很敏锐。 第一次见面,她内力还未觉醒,现在的她内力算得上深厚,感觉的就更明显了。 听了她的话,迟晴勉强地笑笑,“阿晚,纯臣不是那么好做的,你近日所为我都看在眼里,许多事情也听说了,陛下想让你做个孤臣,还好你聪慧,没有做孤臣,转而做起了纯臣。” “可史书上多少纯臣,就我大周一朝,英宗复辟,卫肃清被问斩,卫家满门尽死,郭子深是纯臣,活着的时候没人敢动,死后家人受辱,逼迫饿死,挖坟掘墓,阿晚还觉得纯臣好吗?” 确实,古代的纯臣不是那么好做的,哪怕皇帝喜欢,死后也会被记恨她的政敌清算,但这两人也恰恰体现了纯臣的安全。 “卫肃清是换了个皇帝,他效忠的皇帝,让他位高权重了一辈子,换个皇帝自然容不下他,郭子深是死后被政敌清算,也是新帝上位还未亲政,那些政敌趁朝局不稳,攻击忠臣,挖坟掘墓,辱其家人泄恨。” “这反而说明了,只要这个纯臣活着,不是权力交接的时候,就不会有事。” 何况,她只是假意效忠皇帝,又不是真的就效忠皇帝了。 迟晴摇摇头,“阿晚,陛下年迈。” 只此一句就够了,可不敢议论皇帝。 迟晚挑眉,不知道她是在试探自己效忠的到底是谁,还是真心实意的关心她,两人实在是有些交浅言深了。 在没弄清楚之前,她自然什么都不会说,“阿姐不必担心,我是驸马,只要长公主府在,我就在。” 闻言,迟晴一愣,随即赞同地点头,“也是。” “对了,一会儿伯府祭奠,你的身份是侄女,而非亲女,你可记得了。” “记得了。”迟晚乖乖点头,然后又道:“还有一件事,我娘亲日后在伯府,还请阿姐照看,她日后的一切吃穿用度,都记在我的账上,以后每月我都会让人送银子入府。” “阿晚这是什么话,难道家里换了我这个做阿姐的当家,就能少了老夫人吃穿了吗?” 现下迟铭武已死,伯府做主的换了下一辈,刘夫人当称一声老夫人,祖母该唤一声太夫人。 迟晴很生气,她是庶出,淮安伯府本轮不到她当家,可世事无常,她奋力考上进士,本想与伯府分家做个清流,哪知爵位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本以为没了父亲,没了跋扈的兄长,她跟迟晚能好好相处,没想到对方与她这么生疏,居然还要送银两给她,只为让她照顾老夫人。 她的娘亲早就没了,名义上她该叫刘老夫人一声娘亲,怎能不奉养。 迟晴气愤,“阿晚觉得我迟晴是那种苛待嫡母的人吗?” 迟晚语塞,她还是前世的思想,谁的娘亲谁供养,不管怎么样,刘婉是个可怜人,哪怕是可怜这个女子,她也会好好养着,哪知道这个世界谁要抢着养老娘,反倒是看不起对方。 “阿姐多虑了,我只是觉得,阿娘辛苦,我已入赘公主府,阿娘定然孤苦,我不想她就这样下去。” 算起来刘婉今年才三十八九岁,还不到四十,年轻着呢,正是当打的年纪,哪里就困于后宅一辈子了。 这个世界的规矩就是这样,但只要刘婉想得通,愿意走出后宅,她肯定相助。 迟晴冷静下来,“阿晚言之有理,是我想岔了,你放心,自从伯府由我做主后,我就让老夫人跟太夫人住得远了,尽量不让两人接触,没有了太夫人,老夫人自己待着不会多想的。” 这个迟晴确实聪明,看得出来刘婉到底受制于谁,隔开了两个人,刘婉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 迟晚拱手行礼,“多谢阿姐,可我总要为阿娘做些什么,就当是阿姐全了我的孝心。” 银子她会给伯府送去一部分,每月送去就是给伯府的人知道,她这个当朝驸马还没忘记自己有个阿娘在伯府,她可以相信迟晴,但伯府的那些下人未必可信。 俗话说小鬼难缠,* 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也罢,你把银子送过来也好,我帮你存着,要是以后你这个驸马做不下去了,也好有银子傍身。”迟晴摆摆手。 迟晚蹙眉,“阿姐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说她以后做不了驸马,尽管她是这么打算的,却也从未与人说过。 迟晴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干笑一声,“我是说,万一。” “阿姐也是,好不容易考上了进士,庶吉士,现在继承了爵位,怕是要弃文从武了。” 迟晚惋惜了一声,大周二百年,除了国朝初期重武抑文,此后文官总是压武官一头。 文官清流是读书人一辈子的追求,特别是刚考取了功名的进士,没有被官场污染,还算正直。 她向来认为,学子是学子,文官是文官。 迟晴不能再做文官,反而要做武官,想来一腔抱负,尽化为乌有。 “哪里的话,历来文官想要做到二品,没有大功怕是要苦熬四五十年,我继承了县伯的爵位,直接到了三品,并且宗室勋贵见官大一级,若做文官,想要做到这样的高位,我到时就六七十岁了。” 迟晴说起来很是轻松,实际上难掩语气落寞。 迟晚想了想,“阿姐还想从文的话,此事由我来做。” “你莫要犯傻,为了我从文从武的,不管是去求陛下,还是去求长公主,那都要你用东西换的,我不要。”迟晴坚定地摇头。 “我知道了,阿姐不必担心。 ” 迟晚唯一疑惑的是,这个迟晴到底是为什么,那么亲近她。 迟晴跟前身也疏离得很,关系算不上好。 在没弄清楚究竟怎么回事之前,她有些话可以说,却未必要做,这个话算是试探。 迟晴是为了前途接近,还是真情,只要她稳得住就没什么。 可惜小说里面没有关于迟晴的描写,前身跟自己的这位阿姐关系并不好,要说迟晴不是为了前途,还能是为了什么。 马车到了伯府,伯府外面没有挂白绫,推开门,里面却挂满了白绫,既遵了皇帝的命令,又全了孝道。 迟晚穿上了孝服,由于她名义上不是亲女,孝服是按照亲戚的规制做的,与迟晴的孝服不一样。 这样来祭奠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怎么回事,刚好能佐证外面的传言。 不得不说,迟晴安排得很妥贴。 迟晚走进灵堂,里面只有刘婉在。 迟铭武的小妾们不能过来,庶出的几个小的昨晚哭了一夜,让迟晴安排下去休息了,嫁出去的几个大的还没回来,也是迟晴给她和刘婉留下了空间。 她走上前,坐在蒲团上,把纸钱放在火盆里,面对哭肿了眼睛,生无可恋的刘婉,她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坐了许久,刘婉才看向她,“阿晚,你如今不是阿娘的孩子了。” 也是,她记在了迟铭雯的名下,算起来确实不是她的孩子。 刘婉对丈夫的死没有感觉到太伤心,她伤心的是,明明是自己的孩子,一夜之间怎么变成别人的了呢。 说她的阿晚记在了别人的名下,那可是自己怀胎生下来的孩子。 迟晚心中莫名一酸,女孩子向来会更体谅娘亲些,对刘婉她是没什么感情,但同为女性,她既然占了这个身体,刘婉就是她的娘亲没错。 何况,养出了一个渣渣不是刘婉的错,她错就错在,入了淮安伯府,遇到算计吃人的婆家。 “阿娘,我当然是你的孩子。”她几乎脱口而出。 随即,她解释道:“阿娘养我大,不管外界怎么说,怎么传,我都是阿娘的孩子,为阿娘养老送终是我本分,迟晴阿姐不是个跋扈的,以后每月我会差人送来银子,给伯府一份,给阿娘一份,不管阿娘想做什么,我都支持。” 她的这个话惹的刘婉哭泣不止,“阿晚,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只要你还认阿娘就好。” 刘婉比想象的要好说多了,迟晚在心里想了许多劝慰的话都没有说出来。 刘婉爱女,不懂外面的弯弯绕绕,只要迟晚一句话就好了。 “阿晚,迟晴是个好的,我本以为这孩子跟我不亲,哪知你父……迟铭武出事后,她就把我护了起来,不让太夫人与我接触。” “迟晴与我讲了许多,阿娘才知道,是我害了你,都怪我识人不清,看不清这些蛇蝎之人,害了你一生,你放心,只要阿晚你还认我作娘,我就在院子里面设小佛堂,日日烧香拜佛,一生如此,绝不让你为难。” 刘婉扭头看着迟铭武的牌位,棺材里就是他的尸身,“阿娘这一生,身不由已,父母之命与他做续弦,哪知他图的是刘家家产,不仅是我的嫁妆,还有刘家的家产,不知道为他做了多少腌臜事,他没了也好,没了就不会有人动辄打骂阿晚你了,没了,阿晚也不必被逼着做些违心的事情了,没了,我也自在了。” 说罢,刘婉摆摆手,“阿娘累了,回去睡会儿,你……你自去吧。” 说完,刘婉踉跄地起身往后堂走去。 迟晚去搀扶,却被拿开了手,“名义上,你不是我的女儿了,一会儿祭奠的人来了,不能让他们看了乱传。” 刘婉离开了灵堂,迟晴从一旁走了出来,“我与老夫人说,你这些年不好过,为了活下去装成了一个纨绔,从你当了驸马,父亲兄长没少逼你做你不想做不能做的事情。” 怪不得,怪不得刘婉会这么说。 可是刘婉不知道,她的女儿就是个渣滓废物,一个吃力不讨好,尽做些蠢事的人,要不是迟晚的到来,怕是活不了两年就被折磨致死了。 刘婉是一个可怜的女人,无知又……罢了,迟晚叹气。 没有了迟铭武,又把她跟太夫人隔开,就没有人再能给她气受。 她呢,给刘婉撑腰,给多多的银子,刘婉后半生就好过了。 想通了之后,迟晚冲迟晴笑笑,“以后要多麻烦阿姐了。” “阿晚不必客气,你我姐妹,犯不着这么生分。” 这个话迟晚没接,随后迟晴道:“太夫人传话,说要见你,你去吗?” 最难过的关到了,这位太夫人可不是一个常人,表面佛口圣心,就那么把刘婉的一辈子捏在了手里。 最主要的是,太夫人站在孝道的高位上,真要让迟晚做些什么,她要是不做,就是不孝。 迟晚只要在这个世界,就难免被这个世界的规矩束缚。 在现代,她可以跑得远远的,在古代不行,她没得选。 但凡能跑,她早就跑了,以她的医术,在这个世界肯定饿不死。 “我能不去?”迟晚反问了一句。 迟晴沉默,随后陈远走了进来,“驸马,殿下让人传话,驸马还要进宫面圣,不宜在淮安伯府太久。” 迟晚挑眉,随即笑了,虞九舟这是来为她解围了。 君王大过天,碍于孝道她没办法,可她要面圣见皇帝,以后不再来这伯府就好了,对方有再多的绊子,怕是也没办法使给她。 迟晴也很惊讶,“看来阿晚你跟长公主殿下的关系,与我想的不一样。” “阿姐是怎么想的。” “嗯……不好说。” 有些话不适合说出口。 迟晚轻笑了一声,“阿姐,以后可称我为今朝,我的字。” 第46章 迟晚到了太夫人的院子里, 这里庄重肃穆,是伯府为数不多还显得有百年传家风范的地方。 她刚进到院子里,就有一个老妇走了上来, “驸马, 太夫人悲伤过度晕倒未醒,还请驸马在此等候。” 天寒地冻的,就让她站在院子里等? 迟晚直接问道:“嬷嬷的意思是,让我站在这里等?” 院子里面供喝茶的地方不少,连个喝茶的地方都不给她准备。 “是, 驸马还请在此处等太夫人醒来。” 呵, 还真是下马威。 迟晚语气森冷,“太夫人昏迷可请大夫,大夫无用的话,我可以让人去请太医。” 跟虞九舟在一起的时间长了, 她学对方的外放冷气,怎么也学到了个七八成。 “驸马,大夫说了, 太夫人没有大碍,只需要多休息, 不得轻易动气。”老嬷嬷看起来心虚, 表面依然嘴硬。 许多家里的老嬷嬷几乎算半个主子了,也只是主人家的给几分体面,算起来始终是奴婢。 这个老嬷嬷背后有人, 迟晚不会为难她。 再说了, 能让人传她过来,她人来了,却找借口不见她, 明摆着是想让她在天寒地冻的天气里在院子里罚站。 这样冷的天气,普通人在这里站的时间久了,感冒发烧很正常。 风寒在古代算是高危病了,对方打的什么主意还不明显嘛。 迟晚轻哼一声,“一会儿说昏迷,一会儿说无事,到底怎么样了,你要不说,我就叫了太医过来。” 叫了太医过来就全露馅了,老嬷嬷可不敢。 家里的这位二女郎一出手,侯爷死了,世子废了,现在淮安侯成了淮安伯,伯府做主的人变成了那个谁都看不起的庶女郎。 当初她没少给迟晴脸色看,自从迟晴当了淮安伯,她日夜担心着,对方会想起他们曾经的苛待来找他们麻烦。 等了这么几天,只等来了侯爷的死讯。 府里的下人都有耳闻,伯府能有这样的变化,都是二女郎在陛下那里进的言。 对她们这些做奴婢的来说,伯府里主人的一句话就能决定他们的生死,更别说陛下了,那是传说中的人物。 平日里伯府哪个敢议论陛下,侯爷在的时候,跟太夫人说起陛下,都是千万分小心的,好像陛下的耳目就在旁边,实际上根本没有外人。 这样一来,一言弄死一个侯爵,让府里大变样,能在陛下面前说上话的迟晚,有几个不怕的。 反正就他们这些奴婢的命,不过是人家一句话的事。 听到迟晚的哼声,老嬷嬷的腰弯的更深了些,“驸马,奴婢万万不敢欺瞒驸马的。” “那你说,太夫人什么时候能醒。” 迟晚只要一个确切的答案,可老嬷嬷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 明摆着刁难她呢,真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太夫人也五六十岁了,这么大的年纪了,依然算计来算计去了,还是吃得太饱了。 迟晚转身就走,“我今日着急见陛下,你等拖延,陛下怪罪下来,我会如实说的。” 虞九舟既然让人来给她传话,她今日肯定要去见皇帝的,刚好汇报一下昨晚的战绩。 她刚走出院子,就听到身后一个愤怒的声音,“站住,你简直放肆,府里被你害成这样,侯爵降伯爵,你日后还有脸去见迟家的列祖列宗嘛,不孝忤逆,设计逼死父亲,迟晚,你罪不可赦!早知如此,你刚出生,就把你溺死得好。” 迟晚回头,看着走到门口的太夫人,忽然笑了,“太夫人可敢把这话说给陛下,说给天下人听吗?” “太夫人早知如此,不如管好自己的儿子孙子,他们贪赃枉法,兼并民田,逼死百姓,他们就不是人了?活该被你儿子孙子逼死。” “太夫人,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你日日礼佛,佛门讲究慈悲为怀,你若真信佛,便该阻止他们为非作歹,殊不知他们有今日结果,正是报应。” 真是好笑,自己的儿子孙子作恶,现在伏法了,还要怪别人。 要是迟铭武跟迟煦不犯法,他们又怎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放肆,放肆。”太夫人气急,“就算如此,你身为亲女也不该把证据送到御前,侯府百年清誉,都被你给毁了。” 清誉?做了那么多坏事,还能说清誉。 呵! “太夫人!” “我为大周臣子,清远县知县,无法治罪他,已经是我的不是了,你还让我欺瞒陛下否?” “另,太夫人怕是搞错了,我是迟铭雯的亲女,而非迟铭武的亲女。” 迟晚不想讲太多,只是太夫人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质问她,她就得解释,不然传出去,虞九舟之前为她做了那么多事情,效果就要打折扣了。 而且,她不打算跟这位太夫人纠缠太久,今日祭奠完,只要逢年过节来一趟就好了,最好是她来了,迟晴称太夫人病了,双方见不到面才好。 迟晚正要离开,又想到了什么,迈步走回去,挥手让人下去。 她站在太夫人面前,低声说道:“太夫人,你以为陛下为什么还留着淮安这个封号给迟家,虽然是伯府,却也保住了迟家,这个府邸逾制,陛下没有下令让迟家搬走,你觉得陛下是看在你所谓的清誉份上吗?” “陛下是看在我迟晚,看在我是长公主的驸马,不想让长公主郎君的脸上太难看,至少现在迟家还是个伯,要是太夫人继续这么不知所谓的闹下去,迟家还有没有,那就不一定了。” “还望老夫人看在迟晴阿姐的份上,不要再说这些话了,迟晴阿姐也是你的孙女,我知道你看重嫡庶,可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与其纠缠着无法挽回的事情,不如为了迟晴阿姐,为了迟家谨言慎行,若太夫人还看重迟家兴衰的话。” 前面是威胁,后面是劝导。 正如她说的那样,这件事在皇帝那里已经过去了,谁再提起来,就是不知好歹,现在的迟家在皇帝面前能说上话的,就迟晚一个。 可要是太夫人非要找她的麻烦,那迟家保不保得住就不一定了。 不是迟晚威胁她,是迟晚不想在迟家的这些烂事里面浪费太多时间。 迟晚说完,直接离开了院子,留太夫人一个人愣在原地。 此时的太夫人已经半头白发了,没有染发剂的古代,半头白发也算正常。 “太夫人,就这样让她走了吗?”老嬷嬷上前,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没有听到迟晚最后说的话,总觉得,太夫人一下子就萎靡不振起来。 “不让她走能怎么样,没听她说要去见陛下嘛,阻拦面圣,你看迟家现在还经得起折腾嘛。” 太夫人表面不动声色,剧烈起伏的胸膛能看起来她很生气,却拿迟晚没办法。 迟晚说的是对的,迟晴也是她的孙女,尽管是个庶出,现在是伯府的当家人,为了伯府传承,为了以后能见老侯爷,她都不能再说刚刚的那些话了。 可她的武儿就这么死了,那是她的孩子,比起孙女,她更想死的是所有人,也不会是自己的儿子。 气愤过后,太夫人深想了迟晚的话,知道自己拿她没办法,非要用孝道压下去,不过是鱼死网破,不,可能迟家没了,迟晚也不会有什么事情。 以皇帝对迟晚宠信,她什么都做不了。 但是不着急,皇帝快死了,以后不管哪个王上做了皇帝,只会碍于长公主的面子上不会对她做什么,可要是有人递上理由呢? 没有帝王宠信的情况下,不管是谁,一顶不孝的帽子扣下去,都承受不住。 最起码,那会是迟晚一辈子的污点。 等,她要做的就是等,比圣元帝活得更久,等迟晚失了帝心,就是她出现弄死迟晚的时候。 已经离开的迟晚自然是知道太夫人不甘心,太夫人陶玉霞出身伯府,只不过如今陶家的爵位被收回了,谁让陶家的后代没有能力,不能延续爵位,又考不上进士,陶家人早就回老家了。 陶玉霞嫁入淮安侯府之后,处处为侯府着想,恶了陶家,再加上陶家势弱,便与陶家没了联系,陶家也放出话来,她是侯府夫人,陶家不配做她的娘家。 自此,陶太夫人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丈夫,孩子的身上,为了迟铭武能顺利继承侯爵,她的手里不知道害了多少人命。 看着陶太夫人的资料,迟晚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一个礼佛敬佛的老太太的,竟然有这么恶毒的过往,怪不得教出来的没一个好人。 更离谱的是,迟煦的娘亲就是老太太亲手弄死的,只因那个时候的侯府需要银子,还百年清誉,内里都发烂发臭了。 其实今天这关没有想象的那么难过,越是这样,迟晚就越不能放心。 本来做好了硬仗的准备,她说了那么多的话,本质是让陶老太太忍下去,可对方真的忍下去了,反倒是像一条毒蛇缩回了头,等着给她致命一击。 罢了,只要她不失势,不管陶老太太要做什么,都无异于以卵击石。 她不失势,就代表着虞九舟能永久地掌握权力,这跟她的主线任务不冲突。 迟家不该浪费她太多精力。 迟晚回到了灵堂这边,迟晴正在等她。 再次见到迟晴,迟晚还是不明白,以对方跟前身的关系,对方为何不遗余力地帮自己。 “阿姐。”她轻声叫道。 迟晴温柔地笑了笑,“谈好了?” 迟晚摇摇头,“算是吧。” “你不必忧心,迟家有我看着,翻不了天。” 以往她做不了迟家的主,现在不一样,她是伯爵,伯府以后她做主,大不了太夫人年迈,突闻噩耗,一病不起。 只是这样,迟晚身上就要多一条罪过了,还是得再等等,先禁足就是。 迟晚点头,“多谢阿姐,我还要面圣,就不久留了。” “去吧,不能让陛下久等。” 迟晚心中疑惑,临走之际还是问出了声,“阿姐为何这样帮我。” 迟晴一愣,随后笑道:“只因我是你阿姐。” 只是这个理由?实在是奇怪。 迟晚疑惑地离开,迟晴看着她的背影,唇角含着笑,一直等看不到了才转身。 “吩咐下去,看好太夫人的院子,里面的人出行都问清楚,看紧了,等葬礼结束,给太夫人的身边再换一批贴心的人。” “是,主君。” 迟晴站在灵堂上,看着迟铭武的牌位,看了许久,最后只抓了几把纸钱烧了。 “人非人,鬼非鬼,滑稽,可笑。” 迟晚入了宫,同时接到了虞九舟的传话。 陈远道:“驸马,殿下让人带话过来,今日你在伯府受的委屈,都会传出去。” 提前给迟晚塑造人设,对外透露她在伯府受了太夫人的骂,以及太夫人说的那些话,都会传扬出去,至于迟晚的话,有的会透露出去,有的不会。 虞九舟上辈子苦于名声坏了,这辈子她提前做好了准备,无论是自己的名声,还是迟晚的名声,总不能变坏。 有的时候,名声好不能改变什么,可有的时候,特别是关于孝,若迟晚什么都做足了,皇帝那边也定案了,陶老太太还有这样的发言,那就不一样了。 如果哪一天陶老太太还要作妖,舆论上自是站在迟晚这边的。 满朝文官最喜惹了陛下,让陛下给自己一顿廷仗,不管死不死,都落了个忠诚为国的名声,博直名有好处,所以很多官员哪怕惹了皇帝也愿意去做。 不在朝堂的那些名气在外的人,当地官员都不敢乱动。 就像那些世家大族,自诩世家出身,看不起皇族,看不起非世家的人,世家子弟,与他们的学生,站在大周朝堂之上。 朝堂上至少半数官员,都跟这些世家脱不了关系。 就算不是这样,单论这些人的名声,比如范家老太爷,现在大周年龄最大,名声最大的大儒,他不在朝堂,可他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被读书人奉为上谕,比圣旨都要遵从。 这样的人,皇帝见到都不敢端坐在皇位上,当然,要是皇帝发了狠杀了就杀了,但造成的影响太大,以后就别指望文人的笔下能写自己的好了。 并且禁得了一时,禁不了一世。 杀这样的人,皇帝要承受不小的后果。 这就是声名,好的名声,做了坏事,不到证据确凿,人家不觉得是你做的,反倒为你辩解,坏的声名,明明什么也没干,只要是坏事,脏水总能泼在身上。 不过恶名跟贤名都有用,像前身就是因恶名在外,要是她出了什么事情,人们自然会怀疑是虞九舟因不满杀人。 恶名不会让一个人莫名地没了,影响范围太大,但只要找到机会,杀了也就杀了。 而贤名,就算皇帝想杀这个人,都要考虑后果是否值得自己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迟晚得有个忠正纯臣的名声,不说能有多大的用处,至少不会被一些莫须有的事情绊住手脚。 其实古代获得名声的方法,安全可靠的,约莫就是著书立说了,而虞九舟的这个做法,则是不想让她受孝道拖累。 迟晚心里暖暖的,不管虞九舟是为了什么,为她做了这些事情,却也让她多了一层保障。 不管是这个世界,还是上个世界,她都是孤独一人,朋友很少。 本科毕业以后,大家就各奔东西,后来联系就少了,没想到来到了古代,遇到了一个虞九舟,一个自己欣赏的纸片人,变成真人出现在了自己身边。 神奇的是,两个人的理念居然神奇的一致,这样一来,哪怕有分歧,只要三观相同就没什么。 她跟虞九舟相处得很愉快,合作的也很愉快。 可惜两人道不同,追求不同,虞九舟追求权力至尊,她追求乡野自由,或许在离开之前,她可以做一件利国利民的大事。 著书,上部是医术,下部是适合古代的技术书籍。 只是有些技术不适合写在书里,需要保密,且要国家保管。 迟晚对旁边的陈远道:“你跟殿下说,我见完陛下就回去。” 陈远:“……”有一种被秀了一脸的感觉。 面圣完肯定要回府,不然还能去哪里,还非要他去传个话。 迟晚来到了御书房,皇帝正在看奏折,见她来了才把奏折放下,“来人,把这些奏折送到长公主那里,让她看。” 想要培养虞九舟监国,会批奏折很重要。 奏折都送给了长公主,在场的人都知道,长公主虽没有监国之名,已有监国之权了。 他们这些人再见到长公主就不是当小主子看,那是真正的主子。 吩咐完了之后,皇帝朝迟晚招招手,“来,给驸马拿椅子来。” “臣参见……” “好了好了,不要行礼了,咱们是一家人,不要这么客气。” 皇帝让她过来,等她坐下才道:“昨晚游船了?” 迟晚起身,“是,臣谢陛下厚爱,只是臣还要花陛下的钱,臣惭愧。” 她不是什么固执的人,讨厌动不动行礼,讨厌这样的规矩,可她知道人在屋檐下,还好以她的地位,能让她行礼的人不多。 “朕知道你没钱,不过李云回来跟朕说,你花了朕一万两银子?” 一万两!!!这么多,宝安王那小子挺会玩啊。 听皇帝的语气,似乎在心疼银子。 迟晚立即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陛下有所不知,臣好不容易上了长公主殿下船,结果一个二个都来找殿下,我跟殿下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怎么能改变殿下的心意。” 听到有好几个来找虞九舟,皇帝来了兴趣。 “哦?都有谁去了。” 迟晚拱手道:“启禀陛下,第一个到的是宝安王,他来找殿下,我问他有什么事,他也不说,臣实在没法子,就让人给他包了一条船,哪知宝安王包了条花船,听说里面都是男娘。” 这个事是后来陈远跟她说的,男娘是她让陈远给宝安王安排的,哪知道那条船上有那么多男娘,听说今天早上宝安王是扶墙走的。 嘴上说不要不要的,实际上什么也没少干。 呸,渣男。 圣元帝早就得到了消息,有些事情他知道,可还是要问,他要知道,臣子会不会骗自己。 皇城司的人把具体消息都汇报给他了,但有些事情他要听迟晚说。 迟晚说的话,跟他听到的差不多,圣元帝心里对宝安王不满。 耽误了他的谋算不说,还花了他一万两银子,一晚上啊,船上几十个男娘作陪,这样的好事,他这个皇帝都没有享受过。 宝安王算是半推半就,被人推拉上了船,那些男娘自有法子让他把持不住。 “去给宝安王传话,让他去武城巡视,开朝日朕要知道结果。” 今天初三,开朝初六,满打满算就三天,宝安王跑死几匹马不知道,反正他的屁股要遭殃。 从京都到武城,快马加鞭得十个时辰,来回就两天了,中间只有一天,休息都来不及,哪里谈得上巡视。 宝安王去一趟回来,却不了解武城的情况,那等着挨罚吧。 可宝安王要是知道,那就说明他在武城安插了人手,皇帝就会疑心他。 只能说,圣元帝不愧是皇帝,针对人都针对得这么清新脱俗。 迟晚低着头,当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她还真适合当个奸臣,专门跑到皇帝面前给人家上眼药。 转过来想想,这些人都来者不善,她这叫反击。 圣元帝又问,“还有呢。” “第二个是高阁老。” “他找到舟儿做什么。”皇帝语气不善。 圣元帝还真不知道高正找了虞九舟,今早高正倒是来了,说了一些事情,他想知道,高正跟自己说的话有没有添油加醋,或者故意隐瞒。 要是有,高正这个首辅也不必做了。 对高正,他仁至义尽,没有哪一个臣子能让帝王做到这种程度。 迟晚犹豫了一下,表现出一种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的样子。 “有什么话就说,朕恕你无罪。” “高阁老找到殿下,想要问问殿下,银子该怎么给,可以让陛下跟朝堂,都不会追究他的罪。” 迟晚把船上高正的话都说了,又说了虞九舟出的主意。 皇帝的脸色好看了不少,“还是舟儿心疼朕,知道朕的少府拮据。” “殿下答应高阁老帮他,不过还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皇帝蹙眉,觉得虞九舟肯定趁机要求高正做一些争权夺利的事。 哪知迟晚话锋一转,“殿下说,开朝之日,陛下会下旨彻查燕北的兼并民田案,只是为了陛下圣明,这个事不该由陛下提,殿下作为查案主官,这事也不该她提。” “得高阁老提出,陛下允准,然后指定人选。” 圣元帝心中感动,还得是朕的女儿,处处为朕着想。 这样一来,得罪天下官绅的人就变成了高正,若此事官绅反抗得太厉害,倒是治罪高家就能平息。 要是由他这个皇帝提出,是要他下罪己诏,还是要他退位。 要虞九舟提出也不行,那委任主官就不好了。 本想让迟晚提出,可迟晚的分量不够,清远县一县还行,燕北牵扯太大,况且这件事本就是迟晚开的头,燕北的兼并民田案一旦掀起,她也逃不了嫉恨。 他要的是迟晚与满朝臣子硬刚,不是要致迟晚于死地。 这件事,高正身为首辅都会不得好死,况且迟晚的实职只是一个知县。 对了,刚刚有一个折子,大理寺少卿外放,这个职位空了出来,他还在想谁合适,迟晚倒是可以。 一个知县的位置太低了,大理寺少卿可是个重职。 恰好皇帝想要给迟晚升官,恰好看到了折子,恰好大理寺有了空缺。 一切都是那么的恰好,没有人劝,就是那么的顺其自然。 迟晚不知道皇帝心里在想什么,她盯着自己的脚尖,默默地等待着皇帝开口,她发现自己适应能力挺强的,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现在的适应,没有用多少时间。 半晌圣元帝才开口,“舟儿做不错,只是高正在首辅的位置上,怕是还要多待几年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在知道高家有二十万亩良田后,他就想让高正死了,抄了高家,不知道他要富裕多少。 可既然高正还有用,那就先留着高家。 迟晚主打一个只叙述,绝不发表任何个人言论。 这是她提前跟虞九舟说话,这些事情没有瞒皇帝的必要,换个话术,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她说的都是实话,很多皇帝都让皇城司查过了,她在皇帝* 面前的形象就变成了,耿直是耿直了点,胜在不会骗人。 “那颖王呢,找舟儿做什么。” 圣元帝已经无语了,好不容易驸马跟长公主出游,一连去了三个人,驸马跟公主的关系迟迟得不到改善,他什么时候能抱到皇孙。 迟晚仔细回想了一下,“拉家常?” “嗯?”圣元帝蒙了,颖王这么闲吗? 听了迟晚的话,他才知道,颖王哪里是拉家常,明明是在攀关系。 不对,圣元帝捕捉到了关键性信息,“你说舟儿被人刺杀了?” “是,殿下遇到了刺客,但没有惊动百姓,就地处理了。” “审了吗?” “审了,证据指向三王,殿下不想让陛下担心,也惹的三王不开心,便没有要告诉陛下的意思。” 圣元帝冷哼一声,“她是朕的女儿,她怕什么?” “这……”迟晚犹豫。 “直说。” 皇帝冷眼看着她,让她说出未尽之言。 “陛下,三王是未来的储君。” 这就是原因,有些话不用说得太直白,圣元帝能明白原因。 三王是未来储君,皇帝的身后事,虞九舟的未来都系在他们的身上,至少表面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 圣元帝也想到了,心里的怒气升腾而起,没想到有一天,他这个皇帝,他的女儿,要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了。 三王,三王,三王。 眼睛都看得到三王是吧。 圣元帝高声道:“拟旨,选宗室里十岁以上,二十岁以下的成员进京,记住,只要英宗血脉。” 英宗还在五代以内,这些皇室子弟进宫,等于储君就不局限于三王里面了。 他们不是自诩未来储君嘛,他选十几个人进京,难道未来皇帝非要在他们三个人里面选了吗? 圣元帝早有这个想法,只是担心这样会造成内乱,现在他决定让虞九舟监国,日后摄政,有摄政长公主在,新帝没什么权力,权力都在虞九舟的手里,这样皇权就能平稳交接。 比起三王,一个什么势力都没有新帝,又年轻无法亲政,才更适合。 这样一来,摄政长公主就能掌管权力多年。 下完旨意,圣元帝看向迟晚,“颖王还说了什么。” 迟晚假装没有听到旨意,认真道:“他叫殿下阿舟,还叫臣阿晚,后来又叫我今朝,臣不喜她。” 圣元帝失笑,“叫你名字有什么不喜的。” “臣与他不熟。” 见她一本正经的模样,圣元帝彻底被逗笑了。 “好啊,满朝文武,就你迟晚最实诚。” 迟晚害羞地笑了,所以她继续维持耿直人设,“陛下,殿下找了许多教坊司的美人为她跳舞,这样实在是……”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好了,舟儿是胡闹了些,但几个教坊司的姑娘,也值得你如此。” 圣元帝笑得开心,刚刚的怒气被冲淡了不少,“今朝,这是你的字?” “回禀陛下,是的。” “好,朕也叫你今朝。” 圣元帝笑笑,“今朝啊,你的努力朕看在眼里,作为乾元为娘子下厨,被扔下船也要追着舟儿,你是个好的。” “舟儿是长公主,从小就被宠着敬着,她对感情的事情不懂,你呢,只要对她宠着,敬着,她早晚会接纳你。” 哪怕不喜欢迟晚,生个小皇孙也是可以的。 圣元帝可不想让她们琴瑟和鸣,只想她们相敬如宾,让她们虽是伴侣,心却不在一起。 虞九舟的心得在他这,迟晚的心也得在他这。 满心满意地效忠他这个帝王,才是他想看到的。 迟晚点头,“臣遵旨。” 这三个字就是表态了,她遵的是皇帝的旨意,不是真的多想追虞九舟。 可圣元帝满意的就是她这个态度,“好了,你啊,大过年的也多陪陪舟儿,没事别来烦朕。” “要实在闲得慌,朕给你个差事,皇城司指挥使你去担着。” 皇城司跟锦衣卫差不多,只不过没有锦衣卫那么大的权力,直属皇帝的机构,权力说大也大,说不大也不大。 职位是监视百官,军队,侦察民间,奉旨逮捕,收集敌国情报,安排间谍之类的,也就是说,皇城司有监视的权力,没有执法的权力,想要执法,得先问了皇帝才行。 但这样,迟晚看谁不爽直接调查就行,奏折一递,皇帝想管,她就带人去管,皇帝不想管,她就当看不到。 哪知皇帝道:“朕给你缉捕的权力,可设诏狱,五品以下官员,先斩后奏,三品以下可以直接抓捕。” 这个权力就太大了,迟晚哪敢接。 “陛下,这不合规矩。” 圣元帝冷哼,“规矩,什么规矩,朕的话就是规矩。” “陛下,非臣不愿,只是这样一来,皇城司的权力就太大了,只怕百官人心惶惶。” 这话在理。 圣元帝笑了,“朕还是头一次见到,给权不要的。” 迟晚心中吐槽:这不就是锦衣卫指挥使,细数明朝锦衣卫指挥使,善终的一只手都没有,她是要得罪百官,她要当的百官头上的戒尺,可不是百官头上的剑,剑容易折断。 而且现在虞九舟适合猥琐发育,趁着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三王,在马上要进京的别的宗室身上,她的风头太过,耽误发育。 她跟虞九舟目前要做的是,不动声色地把权力掌握在手里,等到皇帝跟百官发现,她俩已经超神了,就算皇帝也别想收回她们的权力。 这个皇城司指挥使她能做,权力不宜太大,正好能帮虞九舟过些日子查兼并民田案打打辅助,省得她还在想,怎么样才能参与到案件里呢。 其实听迟晚这么说,圣元帝已经察觉到不妥了,这个权力确实大了。 “那就不设诏狱,给你五品以下直接抓人权力,五品以上,先来问朕。” 迟晚拱手,忽然想到了什么,“皇城司指挥使是几品。” 圣元帝无语,“正三品,你又多领一份俸禄。” 迟晚装作眼睛一亮的样子,“多谢陛下。” “看你这个贪财样,你身上这么多职位,一年俸禄七八百两,清远县那边的职位你就不要做了,回京都担任大理寺少卿,朕给你凑够年俸一千两。” 这是能凑的吗? 圣元帝想着,皇城司的权力既然没那么大了,大理寺少卿的位置照样给,抓了人往大理寺扔就好了。 本来不想给迟晚皇城司指挥使的权力的,听到有人小看自己的亲生女儿,觉得以后自己的亲生女儿要靠他们吃饭了,那他们就想错了。 圣元帝是皇帝,他也是人,在他的心里自己排在第一位,权力排在第二位,或许排在虞九舟前面的东西有很多,单论人的话,虞九舟肯定是排在第二位的。 听起来排名挺低的,但那是帝王心,可不一样。 迟晚看似没说虞九舟的委屈,只有一句,就足够多疑的圣元帝脑补的了。 就是有一点儿怪不好意思的,她这升官速度跟坐了火箭一样,来一趟升一次官。 趁着圣元帝大方,迟晚说了迟晴好不容易考中进士,现在要弃文就武实在可惜,还有她举荐了卢侦为清远县的知县。 圣元帝疑惑地看着,“迟晴是进士出身,确实不懂兵事,让她弃文就武确实可惜,便外放她去做知州吧,做得好再回来,那卢侦跟你是什么关系,你要为她说话。” 圣元帝怎么会不知道卢侦是范阳卢氏出身,便是故意有此一问。 迟晚如实回答,“陛下,卢侦应该出身范阳卢氏,不过不是嫡系,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她把在清远县发生的事情说了些许,“要不是卢侦以一己之力对抗上官,臣怕是拿不到那么多证据。” 圣元帝哼了哼,“你倒是会投桃报李,朕允了。” 一个知县而已,只要迟晚不是在结交范阳卢氏,这点儿小事没什么。 “那臣过两日去清远县传陛下旨意,顺便把清远县的兼并民田案给处理掉。” 以她现在的官职,处理一县之地兼并民田案,想来那些人不会愿意得罪她。 谁让迟晚升官的速度太快了,没必要为了一个县的田,找一个实权驸马的不自在。 而迟晚升官的消息,长公主府很快就知道了,绝对是除了皇宫最快的那一个。 虞九舟听了汇报,不动声色地重复了一遍,“皇城司指挥使,兼职大理寺少卿,五品以下抓捕入狱之权。” 来汇报的人点头,“是,原本陛下给的更多,可驸马没要。” 这人把御书房发生的事情一字不差地重复了一遍,好似她在旁边听着一样。 虞九舟勾起了嘴角,“算她聪明。” “好了,你去吧。” 她挥手让人离开,旁边的春归这才道:“殿下,陛下这是什么意思,皇城司可不是好去的地方。” 文臣鄙夷,武将不乐意去的一个地方。 “咱们这位陛下啊,想一出是一出,等过两日,他嫌弃迟晚手里权力太大,便会想着收回迟晚的权力。” “他会不停地让迟晚往死里得罪人,等到那些人把迟晚往死里整后,他就会顺水推舟,处理掉迟晚。” 帝心难测,圣元帝昨日的想法跟今日还不一样呢。 春归担忧道:“那驸马怎么办。” “所以孤说她聪明,拒绝了这么大的权力。” 虞九舟话音刚落,迟晚走了进来笑道:“殿下说得对,臣就是聪明。”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紧赶慢赶地回来,就是为了跟虞九舟商量,没想到虞九舟已经知道了。 见自己的话被迟晚都听到了,虞九舟不动声色,哪怕心里有些别扭,觉得自己刚刚夸得太直白。 “不知羞。”虞九舟轻哼。 “为何要羞,殿下可难得夸臣。” 眼看虞九舟不理她,迟晚又道:“也是,殿下喜欢教坊司的姐姐们,不像臣,都没什么才艺。” “闭嘴。”虞九舟轻呵,这人还在皇帝面前说了这件事。 所以教坊司姑娘表演歌舞这件事,这人要几时才能过去。 第47章 过不去, 过不去了。 迟晚想着,要是自己有教坊司姐姐们的身段,她就舞一曲勾搭虞九舟, □□总比智诱快。 不过虞九舟应该不是喜欢表面美色的人吧。 哎哟, 自己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虞九舟喜不喜欢,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又不是真跟对方成亲了。 只要虞九舟肯重用她,以她后来政变失败, 为自己属下都安排好退路的性子, 定然亏待不了她。 况且她要的不多,隐姓埋名地过日子而已,这对虞九舟来说不难。 现在难的是,盯着她的人太多了, 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没办法彻底脱身。 迟晚靠在旁边,怀里抱着个汤婆子, 她也不冷,就是想手里抱个东西。 “初五我要去清远县一趟, 跟卢侦商量清远县的兼并民田案, 殿下可有什么要带的?” 听闻此话,虞九舟下意识地看向窗边的风铃,自从挂上去从未响起过。 这人在冬日里买风铃, 那边的大窗很少开, 风铃没什么用。 所以虞九舟道:“不要买风铃。” 迟晚:“……”她只是觉得好看,根本没有想到冬日窗户紧闭,就开一些小窗通风。 “知道了。” 虞九舟眸中的笑意一闪而逝, “你下午无事,去皇城司认认人。” “春归,把皇城司的那份东西,拿给驸马看。” 东西是早就准备好了的,上面是皇城司所有的人员。 前任指挥使,现任指挥同知两人从三品,指挥佥事两人正四品,南司负责皇城司的内部司法案件,北司负责外部案件,还有十三卫所,每个卫所里面有一千多人,管理者是千户。 这样算起来,迟晚手里就有了一万五千人。 这些人有多少听她的暂且不说,在京都手里能有个一万多人,那可不是小数目。 而虞九舟给她的这张单子上,不仅是百户以上的管理人员名单,还有他们的详细背景,把这些东西记在心里,再跟人对上号就行了。 迟晚很惊讶,她这边刚做皇城司的指挥使,虞九舟就把所有准备好了。 “指挥同知黄悦澄,可信?” 她看向虞九舟,春归立刻解释道:“她是我们的人。” 虞九舟把自己的人都标了可信,这是把长公主府在皇城司的底子都交给她了啊,这得是多大的信任。 “殿下就这么信任我吗?”迟晚很好奇,尽管两人建立起了信任,但这也太信任了。 虞九舟重生回来这段时间应该做了很多事,她是不知道,可是能把这样的东西给她看,足以看出对她的信任。 “孤不能信任你?”虞九舟反问。 有些话她不想说,也不符合她的性子。 春归翻译小能手再次上线,“驸马,你献出的方子,无论哪一样都能带来万贯家财,你信任殿下,殿下自然也会信任你。” “君臣两不疑,驸马于殿下,是值得信任的人。” 春归最后这句话说得迟晚心里暖暖的,两不疑,值得信任,这不就是她要想的嘛。 赢得虞九舟的信任后,接下来无论是出谋划策,还是有什么别的事情,两人合作就容易多了。 “春归。”迟晚叫道。 春归:“驸马有事?” “本驸马封你为长公主府翻译官。” 这是什么官,春归想了半天没有明白。 虞九舟倒是知道,“鸿胪寺有懂得外族语言的,他们会翻译一些那些人的书籍,春归还懂外族语?” 春归摇头,“我懂方言。” 大周统一说官话,有很多地方官员,因不会说官话调来京都适应不了,好不容易升官,因不会说官话,只能再外放。 天子脚下,京城官员,那是人家求也求不来的,可想而知官话的重要性。 迟晚可不是这个意思,听了两人煞有其事地交谈,她快要笑过去了。 或许是她笑得太明显了,虞九舟率先反应过来,她是在调侃春归,随后轻哼一声提醒。 春归明白了过来,一脸无语,她还不是怕驸马误会殿下。 自家殿下心里有什么从来不说,做了什么事情也不主动说,就像是驸马身上新得的大理寺少卿的位置,要不是殿下派人安排好的,陛下根本想不到驸马。 “驸马,你要是实在没事做,就给殿下看看,入冬以来,殿下总是手脚冰凉,被子里面早上都是冷的。” 迟晚挑眉,蹲坐在了虞九舟的脚边,“殿下,把手给我。” 虞九舟没有任何犹豫地伸出手,她好像习惯了,把手递给迟晚。 迟晚诊了一会儿脉,眉头蹙得很深,“体寒需补,药补有害,食补最好。” “我开几个食补的方子,以后每日给殿下吃上一次,一个月后会有进展。” 春归连连点头,她也很担心,近日殿下总睡不安稳,时不时会被噩梦惊醒,她担心得紧。 她正要开口,外面突然传来一道兴奋的声音,“殿下,驸马,春归,我回来了。” 夏去一袭麻衣,手里拎着鸡鸭鱼蛋,这么多东西,亏她能拎回来。 她诠释了什么叫,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怀里还抱着一只土狗? 夏去搞笑女人设屹立不倒。 春归无奈地上前接过东西,“你也不让人拿去厨房,拎来找殿下作甚。” “这是老兵们给驸马的心意。” 迟晚懵了,“给我的?” “是啊。” “你替我谢谢他们,放厨房吧,今晚吃鸡。” 春归叫来了人把东西拿到厨房,夏去已经蹿到了虞九舟的面前,“殿下病了?怎么在诊脉。” 迟晚笑笑,“殿□□寒,你今日带回来的东西,刚好能派上用场。” “那是。”夏去骄傲地仰起头,然后疑惑道:“殿□□寒,可以用内力调养啊,驸马不是会内力?” 迟晚:“……” “可以是可以,殿□□弱,怕是得分几个疗程。” 她不是没有想到,给虞九舟用内力调理身体,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两人得身穿单薄。 她怕自己提出来,虞九舟怀疑她别有用心。 夏去蹲在她的面前,“驸马以后不在府里住了?” “在啊。” “那几个疗程算什么。” 那确实是不算什么,迟晚低声道:“要是殿下同意,我俩穿着单薄在一个房间,我肯定没意见。” 虞九舟:“?”你嘀咕的这么大声,谁听不见。 她不说话,春归翻译官自然上线,“无妨,能治好殿下就行,再说,你是驸马,与殿下共处一室并无不可。” 春归不解释还好,这么一解释,虞九舟只觉得耳根发烫。 本来就是简单的治疗,被春归这么一解释,好像两人要在房间里做什么似的。 虞九舟抬脚蹬向迟晚的肩膀,哪知没有把人蹬倒,还把自己的脚放在了她的怀里。 这样显得,她好像让迟晚抱住自己的脚,为自己暖脚一样。 虞九舟赶紧缩回脚,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孤岂会不尊医者。” 她同意了内力治疗的事,却还是掩饰了一下,表明迟晚是医者,她遵循医者治疗,又能有什么。 她这样此地无银三百两,惹的夏去笑开了怀。 虞九舟眉头一拧,“夏去,你去接冬迎回来。” 冬迎……听到这个名字夏去的脸就苦了下来,“殿下,能不能不去。” “你说呢。” 虞九舟的声音很是危险。 迟晚赶紧远离战场,退到了春归旁边,“夏去为什么这么怕冬迎。” 春归,夏去,秋来,冬迎是虞九舟身边最得用的人。 冬迎负责暗卫,长时间不在府里。 春归低声道:“殿下是让夏去到冬迎那里受罚,不会伤到她,但是会很累。” “操练?” “可以这么说。” 两人在这边小声蛐蛐,夏去的脸都紧绷在了一起。 夏去可怜的眼神看向迟晚,想要她求情。 迟晚果断卖队友,“殿下,臣去一趟皇城司,晚上回来再用内力为殿下治疗。” 她直接跑了出去。 夏去咬牙,又看向春归。 春归垂眸,“殿下,我拿驸马的方子到厨房一趟。” 虞九舟看着夏去可怜的样子,最终松口,“去拿些银子跟上驸马。” 夏去眼睛一亮,“那我还去冬迎那吗?” “你想去?” “不想不想。” 夏去赶紧跑了,边跑声音还传了过来,“我去给驸马送银子。” …… 皇城司位于皇宫的东侧,办公人员是在这里,衙门很大。 迟晚过来时,里面正乱哄哄的,不知道在做什么。 等她走近了才听到,里面正在训话。 “陛下旨意,皇城司新任指挥使由驸马迟晚担任,驸马身兼数职,同时还是大理寺少卿,驸马忙碌,本官不希望你们有事去麻烦驸马,都明白了吗?” 下面的人面面相觑,见上官脸色不好正要说话,就听见一个中气十足的女声。 “陈同知这是什么意思,要架空指挥使吗?” “黄同知可不敢这么说,驸马身兼数职,本官为驸马分忧,有何不可。” 黄同知?应该是黄悦澄,这是一个约莫三十岁的女乾元,是虞九舟的人。 陈同知叫陈虎标,皇城司另一个指挥同知。 听出来了,这个陈虎标不满她做指挥使,说的这些话是不想要皇城司上下配合她。 迟晚笑了,这人是不是对自己太自信了,以她的身份,陈虎标拿什么跟她争。 哦,忘记了,陈虎标是中山王的人,怪不得跟中山王一样的跋扈,还这么无脑。 迟晚走到了皇城司的台阶上,立马有人把她拦住,“站住,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迟晚没有多说什么,拿下腰间的令牌扔了过去。 对方看了一眼令牌连忙跪下,“参见指挥使大人。” 迟晚伸出手,让那人把令牌放回到她的手上,这才走进去。 皇城司的院子里面站满了人,这还是过年,就一些值班的人员,要是正常上班,人怕是更多。 一千多个人站满了院子,还是正院的位置。 皇城里面还有楼,两层的那种,里面很大,三分之一个长公主府吧。 皇城司上下一万多人,也不是所有人都要在皇城司办公的,能容纳个两三千人就够了,尽管是这样,因为直属皇帝,所属衙门在京都所有衙门中,都算是大的。 迟晚走了进去,正好与陈虎标面对面,对方很容易看到她走进来。 所有人都站在原地没有动,她没有穿皇城司的官服,一袭白色棉质道袍,内里是兽皮的,中间夹了棉,这样的道袍穿得很暖和。 今日一早,皇宫就让人送来了衣服,短短几天赶制出来了这么多套衣服,她的院子小没地方放,专门在虞九舟的院子里收拾了一个房间放衣服。 说是房间吧,算是排屋,里面是通的,只有寝室是单独的,剩下的基本用屏风隔开,尽显古风韵味,简朴又有质感的屋子,里面还有床铺什么的,迟晚就是睡在里面也没什么。 这两日她的东西,公主府的人也是往里面送的居多,她之前的那个小院子里,都不如这个临时开辟的场所,她的个人用品多。 说不定什么时候,她就搬到了虞九舟的院子里,这也是一个过程,表现给皇帝看的。 从分院到分房,总算是有进展了。 皇帝想让她们生皇孙,分院睡肯定是生不了皇孙,在一个院子里面,机会总是大些的。 迟晚想到自己那一房间的衣服,她都不知道怎么穿,只能说,勋贵之家奢侈,皇家更奢侈。 而来到皇城司,她这一身道袍就太鲜艳了,过分好看了些。 皇城司的官府偏武将,统一灰色圆领袍,腰带有很多小圆环,上面可以挂很多东西,主打一个什么都不用手拿,全挂在腰间。 这样的衣服太丑,一点儿都不威风,自然也不能给百官造成压迫感,怪不得皇城司越来越落寞了。 虽说是为皇帝做事监察百官,可权力太小,实际上谁都不敢得罪。 迟晚心想,看来到皇城司第一件事,就是给他们换衣服了,这身衣服太丑。 她正想着,陈虎标怒斥道:“你是何人,为何来我皇城司。” 迟晚冷眼看着她,她还没有说话,黄悦澄快步上前行礼,“下官皇城司指挥同知,参见指挥使大人。” “指挥使?驸马?”陈虎标念叨了一句,跟在后面行礼,“臣参见驸马。” 陈虎标的意思很明显,他参见的是驸马,不是指挥使大人,这是不服啊。 迟晚缓缓走到台上,环视了皇城司内的众人。 “本官奉皇命担任皇城司指挥使,以后皇城司内没有驸马,只有指挥使。” 她话音落下,没有人敢说话,显然陈虎标在皇城司内积威许久,台下的那些人还不敢站队。 不过,还是有看得清局势的,如今的迟晚,首辅三王都得礼敬着,真以为迟晚是个泥捏的。 黄悦澄带头行礼,“下官等,参见指挥使大人。” 一下子就跪了一半的人,众人低头。 还有一半人面面相觑,随即一些中立的人也跪了下去,迟晚仅一句话,不管这些人服气不服气,该行礼的都得行礼。 陈虎标脸色铁青,想到今日中山王传话让他给迟晚一个下马威,便硬着头皮上去,“臣皇城司指挥同知,携皇城司众人参见驸马。” 迟晚笑了,这人真的觉得她拿他没有办法? 她迈步上前,走到了陈虎标的面前,缓缓地把手从袖子里面拿出来。 “陈鼠标?” 陈虎标脸色一沉,随后笑盈盈地抬起头,“驸马,是虎。” 迟晚冷笑一声,抬手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啪”的声音响起,陈虎标的脸上出现五个手指头印。 突然被打,陈虎标整个人都愣住了,立刻就要反抗上前,可走了一步就生生止住了脚步,面前的人是当今驸马,是皇帝宠臣。 他强忍住怒气,咬紧了牙关,“驸马,你怎能殴打下官,下官是从三品官员,大周官员,便是有罪,也该交由三司审理,驸马怎能动用私刑,况且下官不服,下官没有犯错。” “刚刚本官听你说,皇城司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交给你做主就好,不必麻烦本官。” “而本官说,皇城司上下不许叫本官驸马,都要叫本官指挥使,陈同知耳背?” 迟晚语气平缓,听不出来她是否生气,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生寒,“来人啊,陈鼠标耳聋病重,即日起回家治病,本官会禀了陛下,再选新的指挥同知上来。” 她言外之意,居然想撤掉陈虎标的指挥同知位置,哪里来的这个大的胆子,那好歹是从三品的官。 陈虎标大喊,“你只是指挥使,对司内五品以上官员没有任免权。” “呵。”迟晚冷笑,问了一个莫名的问题,“你还听得见吗?” “什么?”陈虎标侧耳去听,可耳边只有蜂鸣声,什么都听不到。 底下议论纷纷,想也知道,他们都看出来了,陈虎标聋了。 果然,陈虎标惊惶失措地喊道:“我的耳朵怎么了?” “我听不见了,我听不见了。” “你对我做了什么?” 陈虎标反应过来,觉得是迟晚那一巴掌的原因,耳朵聋了,再没有了官位,他就没了用处,就算死不了,下场也会很凄惨。 夺嫡就是这样,站队了,哪怕你什么都不做,针对你背后的主子,率先死的就是放在外面的棋子。 从认了主子开始,要么等着日后有从龙之功,要么就死在夺嫡的路上,这是每个站队的人,都要认清的道理。 陈虎标是中山王的人,燕北兼并民田案,查的就是中山王,等案件开启,想要皇城司协理,就必须先清除内患。 陈虎标以为就是给迟晚一个下马威,对方打回来就算了,哪知道迟晚下手这么狠,居然直接把他给弄聋了。 一个聋人怎么当官,要知道在大周朝,就算长得丑,也是不能做官的。 殿试之上,皇帝一眼看过去,哇,一个奇丑无比的进士,那可还行。 聋了,就只能致仕了。 陈虎标知道自己得罪了多少人,身在高位之时,那些野狗不敢冲上来,一旦他掉下高位,那些野狗就会冲上来咬死他,吃了他。 可他是想架空迟晚,这样皇帝就会认为迟晚无用,然后放弃她,最终导致的结果是要命的。 迟晚冷冷地看着他,语气冰冷,“你们没有听到本官的话吗?” “是。”见陈虎标的下场,那些人不再犹豫。 特别是黄悦澄的人,立马上前来把陈虎标给拉住,带了下去。 没有人阻拦,哪怕是陈虎标的人,都不敢上前来阻拦,陈虎标大势已去。 这就是看不清局势,迟晚是什么人,位同郡王的驸马,大周两百年都是独一份的。 皇帝亲任的皇城司指挥司,还给了五品之下不问缘由直接捉拿的权力,权力在手,针对一个陈虎标算得了什么。 一个从三品的官员是很大,再大,也大不过天。 皇帝刚任命的指挥使,就敢那样对待,话里话外都是要把皇帝亲任的指挥使给架空了的意思。 确实,整个大周,随便罢免一个三品官员,除了皇帝跟内阁,没有人有这个权力,可偏偏迟晚是皇命在身,正好借用皇权烧一下自己新官上任的这三把火。 迟晚看着下面的这些人,语气稍微放缓了些,“本官不管你们是谁的人,但本官只有一个要求,一切以本官的命令为准,除非陛下圣旨,就算是三王,都不必理会,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这些人的声音不齐,但足够大声。 怪不得这些年,皇帝宁愿用禁军,都不太用皇城司,就这些人,比起禁军差太多了,更别提成为锦衣卫那样的衙门了。 迟晚还想把这些人培养成锦衣卫那样的,现在看来,任重而道远。 迟晚挥挥手,“都退下吧。” 她转身走进阁楼里面,黄悦澄赶紧跟了上去,“指挥使大人,您的内馆在楼上。” 皇城司指挥使在一号阁楼的二楼,整个二楼都是她的内馆,也就是办公室,皇城司指挥使的办公室。 迟晚上了楼,走进了房间内,黄悦澄跟在后面。 “坐吧。” 迟晚坐下后,给黄悦澄做了个请的手势。 很快有人抬了炉子上来,还端了热茶。 黄悦澄跪坐起来,给两人都倒上* 了热茶,“大人,非臣多言,只是陈虎标毕竟是指挥使同知,从三品的大员,大人这样对待,传出去怕是于名声无益,陛下那边也未必能允许。” 黄悦澄接到了虞九舟的吩咐,知道要配合迟晚行事,所以她才会提醒。 “我知道黄同知是为我着想,但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必须以雷霆手段待之。” 初六开朝,圣元帝就会让虞九舟查案,不说皇城司的这些人怎么样,至少她的命令吩咐下去,能立马施展,不会有人给她使绊子。 还有陈虎标聋不了,也就两三个月就会恢复。 就是训练皇城司上下的事,还需要慢慢来。 迟晚想到了军事化管理,她是没有当过兵,可她军训过,军训的那一套拿出来就够用了。 军训一个月,皇城司军训三个月,三个月新兵训练营过后,再从里面挑出来,不合格的都不能再留在皇城司。 还有皇城司的衣服,定制模仿锦衣卫,加上绣春刀,这样一群人往那里一站,压迫感十足。 听到迟晚这么说,黄悦澄敏锐地察觉到什么,但她没有问,无论是什么,为属下者,君不说,就不该多问。 迟晚知道她听明白了,“笔墨。” 黄悦澄拿了纸笔过来,迟晚在上面写下了几个大字——皇城司三个月操练计划。 一,军事技能训练(分为五大类) 【队列】【内务】【军体拳】【战术】【武器装备操作】 二,体能训练 【耐力】【力量】【协调性与灵活性训练】 三,纪律与团队意识。 【纪律教育】【团队协作】 四,思想教导 【爱国忠君】【服从命令】【对敌人的防范意识】【意志品质培养】 总: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每一个小类,迟晚写好了做些什么,怎么做。 还画下了标准图解。 至于忠君这点儿,自然不是忠于圣元帝,但表面上还是要写。 黄悦澄一开始没有看明白,明白了之后睁大了眼睛,“这样的练兵方法,驸马……呃,指挥使大人不愧是武勋出身。” 听她叫错了,迟晚当没听到,“此事交给你去办,最好三日内投入训练,不过你要给我留下三百个值得信任的人,这三百人以后再练,我有大用。” “诺。” 迟晚还要说话,就见皇城司外有一个人在朝她挥手。 夏去? 迟晚蹙眉,然后就看夏去拉弓射箭,一支箭直接冲她门面而来。 这憨货。 迟晚脚尖轻点,微微后退,伸手把箭抓住。 黄悦澄这才反应过来,“小心。” 然后就见迟晚把箭抓到了手里,瞳孔猛地一缩,驸马居然有这样的身手。 刚到皇城司就罢免了一个从三品的指挥同知,用雷霆之势,镇压住了皇城司上下,这是谋略。 皇城司的三月操练计划,显得驸马颇有将帅之才。 还有刚刚徒手抓射出的箭,给人的震撼更加直接。 迟晚从箭上拿下了一卷纸,打开才知道是银票,上面有一万两。 不用说,肯定是虞九舟让夏去送来的,送这么多,看来是要她恩威并施了。 威刚刚已经用过了,嗯…… “黄同知,本官想请皇城司百户以上的人吃饭,去哪里比较好?” 东市昂贵的酒楼许多,旁边就是平康坊跟启封河,启封河边还有酒楼,可以选在酒楼内,还是在船上用饭,同样可以选择让人作陪。 前身的记忆里对这些事情还挺了解的,只是迟晚想知道,官员们相互请客喜欢去哪里,或者是皇城司内部去哪里好。 黄悦澄犹豫了一会儿,说出了三个字,“平康坊。” 平康坊?也行。 迟晚点头,“黄同知,叫上百户以上的人,今晚我们去平康坊认认人,另差人去老王家买馎饦,今日值班的每人一碗,另外再加一个羊肉饼。” “过年嘛,也要让兄弟姐妹们吃顿好的。” 还是虞九舟贴心,这样一来,恩威都有了。 迟晚想着,一会儿得买点儿什么谢虞九舟,就是晚上去平康坊的事不好说,虽然她跟手底下的这些人都不会做些什么,但总归是要吃酒的。 没办法,大周官场惯例,请客吃饭平康坊,勾栏瓦舍也是分级别的,平康坊艺妓居多,做美色生意的也有,就像是那日让宝安王差点儿不行的男娘,但文人雅客喜欢去看表演,最好是自己的才华赢得青睐,然后留宿。 所以宝安王豪掷千金这样的行为,引得许多文人不耻。 京都排名前三的青楼,都不做皮肉生意,只以才艺吸引人,如秋水楼。 迟晚不懂这个,她带人去平康坊,主要是吃饭看戏,最多看看歌舞,然后看看宝安王的底牌之一秋水楼。 第48章 迟晚没有在皇城司待多久, 事情交给黄悦澄去做就好了。 还有一个事,她还要担任大理寺少卿,总得去拜访大理寺卿, 但开朝之前大理寺卿不上班, 她得到开朝后再去报到。 身上官职多是这样的,每个衙门去一趟,半天就过去了。 迟晚身上一个武职一个文职,后面兼并民田案开启,两个职位都能派上用场。 主打一个, 普通官员不敢抓的人皇城司来抓, 普通官员不敢关的人,她直接给扔到大理寺的牢狱里就好。 迟晚把一万两银子塞到黄悦澄的手里,“你来安排,我先回公主府一趟, 位置派人通知我就行。” 黄悦澄看着手里的一万两银子发蒙,驸马就这么信任她嘛,一万两银子就放她这了。 她一年一百六十两俸银, 赚一万两需要六十多年,她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都不一定。 当然了, 一些孝敬是难免要收的, 但皇城司的情况,一个坐了冷板凳多年的地方,算得上是清水衙门了。 要是皇城司特别重要, 怕是皇帝都不舍得给驸马, 百官也不会允许。 皇城司比之刚成立那会儿,没落许久了。 驸马的到来,肯定要重新整治, 皇帝也想让驸马整顿好皇城司,能监察百官。 对皇帝来说,什么都没有监察百官重要,特别是像圣元帝这样多疑的皇帝。 可黄悦澄不解的是,长公主殿下为什么会这么信任驸马,特意派人吩咐她,配合驸马在皇城司的一切行动,像忠于长公主殿下那样,忠于驸马。 特别是这一万两银子,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只为了给驸马收买人心,殿下对驸马好得过分。 殿下这些年并没有有意识地发展势力,去年年底开始,殿下收了不少人。 黄悦澄不知道为什么,但她知道这是好事,驸马必然有可取之处,殿下才这么看重的。 虞九舟不愿意坐以待毙,自然会提前发展势力,有了上辈子的经验,谁有用谁没用,谁忠诚谁会背叛,她都知道。 这样一来,提前把这些人收入麾下,就是近日虞九舟在做的事。 近日驸马迟晚的表现确实可圈可点,但只是可圈可点,长公主给驸马这样的待遇…… 黄悦澄一愣,忽然想明白了什么,外面传言长公主与驸马之间不和,如今看来,那是真爱。 搞不好就是话本子里面的,受父母之命的小妻妻,一开始互不喜欢,慢慢地开始有了感情,年少妻妻只要不是成亲前就有了别的爱慕对象,婚后两人都挺好的,很容易产生感情。 长公主殿下是大周第一坤泽,长相自是不必说,就是太冷清了,不怎么爱说话,可单论这样的美貌,也很难不爱上。 驸马迟晚吧,之前她受命调查此人,得到的只有一个结论,此人是个废物渣渣,今日一见,却开始怀疑自己调查的结果了。 难道正如外界传言,驸马是卧薪尝胆? 这样的话,搞不好殿下跟驸马,就是先成亲后相爱呢。 黄悦澄握紧手里的银票,脸上带着笑意,随后下定决心,那就按照驸马说的去做吧。 如果真的跟她想的一样,公主是主上,驸马就是半个主上。 对虞九舟的人来说,只要是主上认可的人,他们都会保留着一份尊敬,要是这个人是主上的伴侣,同样有很强的能力,他们才会把此人当成半个主上。 就是驸马刚来了一趟皇城司,短短一个时辰的时间,就处理掉了一个皇城司指挥同知,陈虎标可是皇城司的二把手,不知道那些人知道了,会怎么想。 这消息当然瞒不住皇帝首辅,以及三王。 圣元帝倒是没什么反应,看着面前来禀报的成娇,他玩弄着手里的杯子,“成娇,去把皇嗣所收拾出来,宗室子弟进京,就住皇嗣所。” 闻言成娇瞳孔一缩,心知皇嗣所是什么地方,皇帝与后妃生的乾元都住在皇嗣所,女郎与男郎分别住北苑跟南苑。 皇帝这样的安排,明显是告诉世人,他是把进京的那些宗室子弟当皇嗣养,这意味着储君人选不再局限于三王。 成娇心惊胆战出去,他不明白,短短时日内发生了什么,让皇帝有了这个想法。 当初选成年郡王进京,一是血脉近,二是防止主少国疑,三就是他们父王已去世,能尊陛下为父。 如今皇帝算是彻底推翻了自己曾经的打算,招了十几个宗室子弟入京,这样一来,京城的争斗会更凶险。 内斗凶狠,会对大周国力造成无法预估的伤害。 夺嫡厮杀,看似只有京都,朝堂互攻,实际上京都的一个决定,影响的是整个大周。 京都的那些上位者哪会知道,他们的一言一行,会对别的地方的百姓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当时满朝文武逼迫圣元帝立嗣,圣元帝知道,一旦立嗣,他的皇权就会受到挑衅,最后很有可能被架空,所以他力排众议召了三王进京。 现在召十几个宗室子弟进京入住皇嗣所也一样,为了巩固皇权。 还有一点,圣元帝心里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认为等自己驾崩后,只有自己的亲生女儿掌握权力,他才会有一个完美的身后事。 近日虞九舟行事处处为圣元帝着想,他都看在眼里,再加上三王的表现,让圣元帝更加确定了这点,与其把权力交给新帝,不如交给自己的亲生女儿。 虞九舟成了监国长公主,他的帝王生涯就会有一个完美的谢幕,等他驾崩后,虞九舟成了摄政长公主,哪怕日后只能手握十年权力,他的身后事就有了保障。 无论怎么想,权力交给虞九舟,他这个圣元帝才会永久的圣明下去。 当然了,成娇肯定想不到这个,他只有一个念头,储君未必就是三王之一了?所以他站队站早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身后一直有一道视线盯着他的背影看,等看不到他了才收回视线。 圣元帝语气似在嘲讽,“没想到,连朕身边的人都站队了。” “汪海,跟迟晚说,一个指挥同知而已,随她怎么处理,这个位置由谁来坐,也由她做决定,朕只有一个要求,朕要百官府邸里要有朕的人,他们吃了什么,做了什么,朕都要知道,半年时间,朕要一个可用的皇城司。” 汪海心中胆寒,心里先默哀了一分钟,随即想到,成娇没了,自己以后就是皇宫里的老祖宗了。 “陛下,这样一来,怕是要花不少银子。” 皇帝的少府钱不多,圣元帝快穷疯了。 皇帝微愣,“我大周是不是已经十年未巡盐了?” 陛下要动盐道?汪海把头埋得更低了,盐商可是大周最难啃的骨头之一。 圣元帝想了许久,最终做了决定,“传旨,给长公主虞九舟内阁议事之权。” 巡盐是个苦差事,不管多大的官下去,弄不好都是要丢命的,圣元帝是先帝独子,出生就是世子,太子,然后到皇帝,根本没有人跟他争。 可大周巡盐史上,皇嗣王上巡盐被刺杀的也不是没有。 盐道暴利,在极大利益的裹挟下,刺杀皇嗣算什么,发动暴乱造反的也不是没有。 圣元帝身边能用,且身份能压制盐商的没有几个,盐商盐商,重点不在商,而是在他们身后的官。 大周主要产盐的地方,沿海与河东,关中等地方,巡一趟不容易。 圣元帝自然不是想让虞九舟亲自出发巡盐,他是想让虞九舟给巡盐使做后盾,自己继续做那个不粘锅的皇帝,得罪人的事别人来做,为了他的身后清名,他已经不太乐意得罪士大夫了。 看似他是给虞九舟权力,本质上还是为了自己,得罪人的活,以后都会是虞九舟这个监国长公主做的。 虞九舟就是知道圣元帝心中所想,因此她可以趁现在掌握不下于皇帝的权力。 而皇宫里的消息,虞九舟知道了,三王也知道了。 皇宫里的消息,无论大小,只要流传到外面都是大的。 驸马迟晚撤掉了一个从三品的指挥同知,陛下什么都没说,反而支持,并且把新任皇城司指挥同知的人选交给了驸马,这是多深的圣宠。 中山王府里面不知扫出去了多少瓷器碎片,中山王肯定是气得狠了。 迟晚打了他的脸,他不仅不能还手,还得笑呵呵地把另一边脸伸过去,让她再打一巴掌。 “迟晚!迟晚!本王要杀她,下毒,刺杀,你们想办法给本王杀了她。” 中山王看着底下的几个谋士,满脸的恶毒。 谋士们也没什么办法,下毒刺杀容易,成功却难,一旦被抓住把柄,中山王讨不了好,他们这些谋士也是文人。 文人向来觉得,君子和而不同,朝堂之上是政治争斗,单看谁的手腕更胜一筹,这种下毒刺杀的阴谋诡计,他们不屑使用。 可主子如此,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面面相觑之际,一人走出,“王上,臣以为,此时不论是谁想动驸马,都会遭到陛下的厌弃。” “去年三王之争,特别是我们与颖王的争斗已经到了水深火热的地步,陛下感觉到了威胁,不论是我们胜,还是颖王胜,或是宝安王坐收了渔翁之利,这样一来储君是不立不行了,陛下想要平衡朝堂,却不想太早立储君,所以下旨召十几个宗室子弟进京。” “驸马虽得宠,可她不姓虞,大周还是虞家的天下,与驸马,只能拉拢,不能得罪,皇城司本不是什么重要的地方,若不是王上吩咐陈虎标与驸马为难,他落不得这个下场……” “给本王住嘴!!!” 中山王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了了,“谁让你这么说的,别以为你是卢家人,就能这么跟本王说话,区区十几个宗室子弟,进京的路上派人杀了就是,至于迟晚,先放过她,等本王上位,本王定要她不得好死。” 中山王此话一出,众人连忙附和。 只有那位姓卢的女乾元不说话,眼中尽是失望之色。 中山王的眼睛看向她,语气狠厉,“卢昕,本王看在你是卢家人的份上,不与你计较,日后议事,你就不必来了。” 卢昕抚平袖子放于身前,“王上,臣为王府长史,本是陛下所派,若惹王上不喜,臣这就去递辞呈。” “本王不会留你。” 中山王冷硬地看着她,眼睛里面流露出来丝丝杀意。 卢昕转身就离开,没有丝毫的留恋,对这样的主君,又何必留恋。 她会到中山王府本就是受了皇命,杨家的在颖王府,谢家的在宝安王府上,他们都是世家出身,到这些人的府上做长史,任重职,看似重用,实则是瓦解世家联合。 世家内部联姻,对皇家的皇嗣都不怎么看重,而让他们分别辅佐三王,朝堂争斗凶险,总能撕开世家之间的口子。 等到新帝上位,不就到了清算的时候了,那个时候,支持新帝的世家,必然会跟新帝一起,对站错队的世家大刀砍下。 世家有拒绝的权力吗?有,比如卢昕,她可以跑去吏部跟吏部尚书说自己辞职,吏部尚书说不行。 卢昕:“那我再也不做官了。” 吏部尚书才会欣然答应。 世家拒绝的权力远不止如此,世家站队向来分散,每个势力都投资,只要成一家,就可保家族不衰。 卢家那么多人,谁知道他们支持了多少势力。 正是卢家人多,所以放弃卢昕家这个小家,并不会对家族造成什么伤害。 主打一个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卢昕自从被家族放在中山王阵营里后,对家族就没有了归属感,她以前是想认真辅佐中山王的,奈何所遇不是明君,以后哪怕山野种田,她也要离开中山王府。 中山王没有帝王之姿,顽固辅佐下去,只会害得自己家破人亡。 卢昕早有离意,本想与中山王好聚好散,哪知中山王实在不堪,这么简单的事情居然看不明白,而他帐下人员只知依从,毫无气节。 她看中山王不爽,中山王看她也不爽。 有人小声劝道:“王上,卢大人毕竟有才,有些恃才傲物也是应该。” “你要想跟她一起走,本王不拦着,什么有才,陛下不喜世家,留她在府,连带陛下不喜,本王不喜世家出身之人,你们谁再劝,谁就与她一起滚出去。” 中山王是武夫,向来看不起文人,对这些谋士也是需要才用,不需要的时候随手弃之。 对这位长史,他更是讨厌,要不是对方是皇帝安排的,入了王府,就等于绑在了王府的车上,他早就让此人意外死亡了。 不行,此人出去必然败坏中山王府名声,搞不好还透露出去什么,最少杀了一了百了。 中山王立即吩咐了人去做。 而气闷的卢昕准备去吏部说明缘由,哪知一匹马径直朝着她的门面冲了过来。 她心下只有一个想法:中山王下手居然如此之快。 眼看躲闪不及,她闭眼等死,下一秒一声马蹄声,似惨叫,却没有撞击到她的身上。 卢昕睁开眼睛,就看到一袭白色道袍的女人,可能是剧烈行动下,发带散落,飘到她的面前。 卢昕伸手去接,白色发带就那么落在了她的手上。 女人长得很好看,发带掉落后,柔顺的长发披肩居然显得有些魅惑,高挑的身形笔直站立,一只手拉住缰绳,就那么降伏了烈马。 很难想象,这样明媚貌美的女子,能单手降伏烈马。 卢昕眼看着对方安抚了一下马匹,走到她的面前伸出手,好听温和的声音响起,“你好,发带。” 卢昕愣愣地把发带递了过去,随即反应过来,“在下卢昕,多谢阁下救命之恩。” 救了她的人正是迟晚,她本路过这里买了些小食,准备带回去给虞九舟,哪知就碰到了疯马伤人,立即一根银针甩了过去,马这才停下了脚步。 迟晚看着面前这个叫卢昕的,总觉得有些眼熟,又想不起来在哪看过,但这人呆呆愣愣的,该不会是个痴子吧。 要真是个痴傻的,她要发挥一下传统美德,报官把人送回家吗。 反正她不可能亲自去送的,她最大的美德就是帮忙报官,女孩子出门在外,最大的善心止于报官就好了,万不可身体力行,万一自己被骗了怎么办。 迟晚随手用发带系上头发,“不用谢,快回家去吧,小孩子以后不要乱跑,省得父母担心。” 卢昕:“?” “我二十三了。” 呃……迟晚看着面前只到自己下巴的女人,立刻改口道:“哦,我在下说错话了,阁下受惊了,我家夫人还等着在下回去吃饭,就先告辞了。” 她没有做了好事就非要别人报答的意思,要是对方不停道谢,她也会尴尬,不如就此离去。 卢昕忙道:“还未问恩人姓名,在下日后也好报答。” “做好事不留名,你我有缘再见。” 迟晚说了一声转身离去,手里还拎着炙烤羊肉,以及当下京都里卖得最火的点心。 卢昕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忽然想到了什么,“迟晚?” 她只见了驸马一面,长公主与驸马成亲当日,她随中山王去参加婚礼,见过了这位,可那个时候的迟晚与现在的迟晚太不一样了。 以前的那个迟晚,通身的气质猥琐,眼睛里面的那点儿算计,很容易就能看出来,今日碰见的这个迟晚完全不一样,一身道袍仙风道骨,一力降伏烈马,也不协恩图报,走得很是潇洒。 这样的怪不得能力扛阁臣,迟晚气晕袁阁老的事,现在还被大家津津乐道。 而且迟晚能站在学子的前面,为学子请命,卢昕本来怎么想都无法把那个猥琐迟晚,与近日传言中,忠正直臣完全不一样,她都以为是传言有误,今日一见,看来传言驸马是卧薪尝胆,果真如此。 如若是这样的话,卢昕有了新的想法,与其投奔三王之一,与其不再做官,不如赌一下驸马。 卢昕要赌,三王谁都做不了皇帝,就看这些日子圣元帝做的事情,明显是要把皇权交给了长公主,等新帝登基,长公主摄政。 要是长公主摄政,三王都不适合登基做皇帝,否则前期争权,也会导致国家内乱,所以一个没有根基,年龄不大的新帝更合适。 这种情况下,驸马必定为权臣。 就算跟她想的不一样,与其辅佐一个庸主,不如效忠自己的恩人,中山王志大才疏,颖王阴狠毒辣,宝安王看似贤明,越是不争,越让人觉得他心思深沉。 被召入京都的王上,明摆着是为了选未来储君,不争就是死,宝安王不是傻子,不可能看不到这一层,所以他一定是在隐忍,隐忍至此,内里是会疯的,这样的人一个人,要么是真不争,只要是想争,爆发起来,只会更加的心狠手辣,跟随他,未必会获得好下场。 卢昕本是中山王帐下,她已决定离开中山王府,无论投靠另外二王的哪一个,都不会得到重用,对方还不一定收,况且以二王的为人,能同苦未必能同甘。 可是被中山王逼的不能做官,她辛苦考上了进士就落得这么一个结果,甘心吗?不可能甘心的,况且她躲不开,刚出王府中山王就派人刺杀了,她根本躲不掉。 外界传闻驸马跟长公主关系不好,那又怎么样,没有挑战性的事情何必去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本就是我辈读书人信奉的目标。 想到这里,卢昕就知道了接下来该怎么做。 而另一边的迟晚,还不知道自己随意的善举,给自己迎来了一个能干的属下,她刚回到公主府,就听到了圣旨内容。 虞九舟有了内阁议事的权力?尽管还没能站立在朝堂之上,已经往前迈出很大一步了。 虞九舟看到她,没有给她眼神,拿着圣旨就回到了永宁院里。 来传旨的成娇看到这一幕,心下了然,随后朝她道:“臣今日以传旨天使身份前来,不便行礼,还请驸马勿怪。” 迟晚笑了笑,“怎么会怪,成内监说笑了。” 两人点头致意,随后成娇离开了公主府,回去跟皇帝描述着自己看到的一幕,长公主给驸马脸色看。 圣元帝遗憾,“朕的皇孙何时能来。” 成娇离开后,公主府里就没有了外人,迟晚这才来到了永宁院。 看到她,虞九舟看着她凌乱的发丝,“怎么回来了?” 她不是让夏去给她带去了一万两,这些银子是让她收买皇城司上下的,不出去聚会,回来作甚。 迟晚笑着把在外面买的小食放在了桌上,“臣路过炙烤羊肉的店,闻到好香的味道,就买了一些回来。” 虞九舟的目光放在点心上,“东市的点心,西市的炙烤羊肉,驸马路过的好巧。” 呃……迟晚尴尬地笑笑,她确实是特意去买的,没想到虞九舟居然这么了解,这人该不会是一个隐藏的吃货吧? 有可能,老王家的馎饦,城西的羊肉烤饼,还有这些吃的,在哪买的虞九舟都知道,能把位置都说得这么清楚,虞九舟每天都在长公主府,就算出去也是去皇宫,哪里来得及知道这么多的美食店。 真相只有一个,虞九舟是个喜欢吃的,可每次无论吃什么,她又只吃一点点,很是克制。 但是只要想想,虞九舟冰冷的面孔下,是一个隐藏吃货,迟晚感觉到了她可爱的反差感。 虞九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要是知道,就不会说接下来的话了,而是让夏去把她给揍一顿。 “说吧,找孤何事。” 一万两银子的支出还不够? 迟晚干笑一声,“是这样的,臣今日要带皇城司众人去平康坊吃酒,殿下,臣保证会吃醉了酒回来。” 虞九舟转而奇怪地看着她,发出了直击灵魂的一问,“你能喝酒?” 喝了两杯甜酒就醉的人,哪里来的自信说去吃酒的。 “殿下放心,我会用内力逼退酒气的。”之前她是忘记内力可以逼出酒气了,也是现代的时候,基本用不到内力,主要还是她的内力算不上深厚。 迟晚把今晚的打算说了出来,“臣接手了皇城司,第一个任务肯定是配合殿下查案,可皇城司还需要一个案子立威,且赢得陛下的信任。” 皇城司早就不是初建立的皇城司了,得让皇帝觉得皇城司得用,以后事情才会交给皇城司,这样一来,她就能得到第一手消息。 既然接手了皇城司,总要把皇城司的用处发挥到最大。 一开始她没有想过自己掌握权力,是因为她以为皇帝跟虞九舟不会让她掌握权力,现在不一样,她的手里已经掌握了权力,那便该好好利用。 今日去皇城司的路上她就在想,怎么用皇城司,可她对三王之外的另外两王不了解,对宝安王却了解得很,那就只能从宝安王开刀了,正好借用请客的由头,去探探宝安王的底。 “殿下,平康坊的秋水楼,是宝安王收集信息的地方,这个地方端了,宝安王就会变成瞎子。” 虞九舟挑眉,她都不知道秋水楼是宝安王的地方,如今看来,迟晚太了解宝安王了。 罢了,谁没有自己的秘密呢,她可以等迟晚自己说出来。 “你小心行事。”虞九舟叮嘱了一声,忽然想到了什么,“你去平康坊,该不会……” 说到一半她又停下,然后把剩下的半句话吞下。 迟晚疑惑,“该不会是什么?” 虞九舟轻哼:该不会是为了报复孤看了教坊司的姑娘们跳舞,自己也要去看吧。 这样的话,堂堂长公主,怎么能说出这样拈酸吃醋的话。 迟晚不解,忽然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道:“殿下放心,臣必当为殿下守身如玉。” 虞九舟:“?” 她拿起旁边的板栗砸到了迟晚的怀里,“闭嘴。” 还恼羞成怒了,迟晚嘿嘿一笑,剥开了板栗吃掉,这个样子属实有些欠收拾了。 虞九舟打量着迟晚的头发,“发带散了。” “什么?”迟晚疑惑。 随后虞九舟朝她招手,示意她蹲在自己的面前。 迟晚不明所以,还是乖巧遵从。 随即感觉到一双冰凉的手,解开了她的发带,然后拢起了她的头发,重新帮她帮了头发。 嗯?迟晚这才知道,虞九舟是在帮自己理头发。 她还不太会用头发,又不是橡皮筋那么容易绑上,发带她总是绑不紧,在府里的时候陈远他们还能帮她,刚刚在街上救人散了头发,她就随意绑了一下。 感觉虞九舟帮自己绑上了马尾,她心里有点儿酥麻的感觉,说不好,微愣了一会儿,起身掩饰这一抹异样,嘴上还调笑了一句,“多谢夫人。” 说完她哪敢多待,赶紧跑了出去。 虞九舟气闷,等迟晚离开后,对着空气说了一句,“跟上驸马。” “是。”空气中应了一声。 春归忽然笑出了声,引来了虞九舟凌厉的眼神。 春归也不怕,“殿下,我觉得驸马不会乱来的。” 虞九舟无语,“孤不怕她乱来,只是她近日做了太多事,难保会被刺杀。” “是吗?”春归的语气明显不信,“我还以为殿下是担心驸马被哪个小娘子看上留宿了呢。” 京都排名前三的青楼,主打卖艺不卖身,基本是清倌儿,当然也有一些非清倌,但要里面的人自己看中才行,不能强迫,二是因为去平康坊的人自诩风流,还有就是因为这三家背景深厚,主要还是因为这点儿。 虞九舟确实相信迟晚,但她不相信,送上门的小白兔,宝安王那只恶狼能忍住不挖坑引诱? 第49章 春归被罚厨房烧火, 她是长公主身边的女官,平日里面哪做过这些事,结果弄得浑身脏兮兮的, 虞九舟这才* 放过她。 胡说八道可是要受罚的。 迟晚一开始还不知道自己的身后跟着暗卫, 她在平康坊走着,看啥都新鲜。 平康坊就是古代夜生活集中地,上次游船,她人就在船上什么都没玩上,路过的时候看了好一会儿。 跟在她身后的两个暗卫, 一脸的无语。 暗十无语, “驸马不是去平康坊吗?都在这边逛了半个时辰了,买了一堆有的没的。” 暗十一点头,“是啊,你看陈远手里抱了那么多东西, 平康坊那边该等急了吧。” 暗十:“应当不会,皇城司的那些人也刚到没多久,银子都给黄悦澄了, 饭菜应该刚上。” 暗十一叹气:“没想到驸马居然是这样一个性子,不过还挺有意思。” 两人正讨论着, 身后突然出现一道声音, “你俩别讨论我了,快帮我把这些东西拿回去送给殿下。” 这俩人老看她,这么明显的视线, 感觉不到才有鬼了。 暗十:“?” 暗十一:“?” “驸马?”两人异口同声, 她们都不知道迟晚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后的。 迟晚让陈远把东西都塞给她们,“陈远难道没有给你们说,我学的是内家功夫, 对注视我的视线异常敏锐吗?” 除非同样是内家高手,不然人群中只要有人看她一眼,不管是恶意的,善意的,还是无意的,她都能感受到。 暗十与暗十一尴尬的低下头,这下糟糕了,盯人被发现,老大肯定要给她们上训练。 可是驸马有吩咐,她们又不得不做,暗十道:“十一,你把东西送回公主府。” “好。”暗十一没有拒绝,带着东西离开了。 暗十行了一礼,转身隐藏在暗处,跟着迟晚的任务她没忘。 她隐藏起来后,又召了人手,很快她的身边多了两个人。 “阿十,此事殿下说了,我们跟着驸马,不必瞒着驸马,另外,你被驸马发现这件事,老大也说了,驸马是内家高手,被发现不是你们的错。” 暗十自责,“老大当真不罚?” “不罚。” 迟晚会内家功夫的事暗卫知道,只是没有想到,对方的内力这么高深,连她们这些跟踪惯了的暗卫都能察觉到。 要知道,她们跟踪过会内家功夫的人不少,迟晚是第一个能发现她们的。 听说内家功夫分为,入门,小成,深厚,大成,圆满,迟晚最少到了深厚。 武当山的掌门,龙虎山的天师都是内力大成,一跃十米高,再垫上一片树叶,能跳得更高。 这样的高手,徒手能爬百米悬崖,脚尖点水能过宽数十米的河。 这样厉害的内家功夫,整个大周已知的只有这两人,内力圆满的人只有传说中的张真人与邋遢道人,这两人据说活了三百多岁。 后来再也没有人到过内力圆满,可内力到大成,活到一百二三十岁都没问题。 暗卫跟踪过内力小成的人,根本没有被发现,而迟晚发现了她们,说明她的内力到了内力深厚,这样的人,据暗卫调查,达到内力深厚的人,不超过两只手,可想而知迟晚有多厉害。 有这样厉害的内力,以前居然没有丝毫展露,也没有被大内高手发现,估计是学了什么内息功夫。 迟晚有这么深厚的内力震惊了暗卫的人,所以暗十跟暗十一才没有受到惩罚,因为这怪不了她们,只能说迟晚太强了。 这样的人,根本不需要暗卫的保护,还好殿下说,不用瞒着驸马,不然就得暗一暗二出手了。 除了这两人,暗卫还没有人能跟踪内力深厚级的高手。 迟晚倒是不知道,自己被暗卫讨论了那么久,她依然能感觉到有人在跟着自己,听呼吸声,暗十还在,只不过变成了三个人。 她也不在意,逛得差不多了,她才到了秋水楼。 门外站着的几个小厮,看到她过来,先是打量了她的一身衣服,虽然只是普通的道袍,但衣服材质很好,价格不菲。 再加上她通身气质,门口的小厮做出了判断,这人必定非富即贵。 他们做出了判断后,立马迎了上来,“郎君一个人,有喜欢的小娘子吗?还是我们为郎君安排。” 迟晚摆手,学着虞九舟一脸高冷的样子,“不必。” 她走了进去,小厮跟在她的身后伺候着。 迟晚刚进去,黄悦澄就发现了,赶忙走了过来,“大人。” “大家呢?” “已经准备好了酒席,百户们都在大堂,六个千户,八个副千户在一个包房,另两位指挥佥事,两位镇抚使在一个包房等着大人,剩余的那些千户百户,要么有任务,要么休假归家了,路途遥远,短时间赶不来,但在京都的人,我都给叫来了。” 加起来有一百五十个人,秋水楼的入场券就高达十两银子,还只有一盘点心一壶茶水,把人都安排到秋水楼吃饭,人均得二十两,这样三千两银子就没了。 包房更贵,=两个包房两千两,再加上今日请了皇城司所有人吃馎饦跟羊肉烤饼,共花费五千五百两银子。 剩下的四千五百两银子,黄悦澄双手递上,“大人,这是剩下的银子。” “不必了,让秋水楼再做几桌饭菜,送到皇城司给没来的人吃,剩下的钱让大家随便吃喝。” 迟晚大方地挥挥手,拿出了一万两银子,她就没有想过收回。 黄悦澄一愣,算是知道了什么叫挥金如土,一万两银子啊,一晚上就花完了。 但迟晚会让皇城司上下知道,什么是最后的晚餐,吃她的饭,训练也该加把劲才行。 为期三个月的魔鬼训练,谁都别想逃,不能通过的,立刻离开皇城司,没有任何商量,其中优秀的毕业生,可以另成立特种小队。 迟晚走进了包房,这里坐着的都是皇城司的高官,指挥佥事正四品,镇抚使从四品。 见她进来,众人一同起身行礼,“下官等,参见指挥使大人。” 迟晚端起了酒杯高声道:“今日本官在秋水楼设宴,诸位随意吃喝,但有一点,我们要遵守秋水楼的规矩。” 秋水楼的规矩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没有经过娘子们的同意,不得与娘子们有身体接触,哪怕是牵手都不行。 今日来了这么多的武夫,秋水楼的安保多了不少人。 迟晚这个话,也是给这些人一个警告,吃酒吃饭都可以,要是行骚扰之事,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带皇城司的这些人到平康坊秋水楼,是她为皇城司这些人准备的盛宴,也是暴风雨来之前的盛宴。 听闻迟晚这么说,众人连忙应声,陈虎标的下场他们都知道,那就是前车之鉴,一个指挥同知祭天了,一个指挥同知事事以迟晚为主,他们得罪不起。 迟晚与众人喝了一杯,又到了千户们的包厢,同样是这些话。 这些千户里面有陈虎标的人,目前陈虎标自身难保,这些人还愿不愿意跟着陈虎标就难说了。 两杯酒水下肚,她立刻用内力把酒气逼出。 两边的包房只隔着一扇屏风,迟晚喊人撤了下去。 众人可不敢灌她的酒,有她在场,这些人也不敢放开喝。 正好外面爆发了阵阵叫好声,迟晚拱了拱手,“你们尽兴,本官出去看看。” 她一出去,包房里的气氛好了不少,总归是热烈了起来。 而迟晚则看着一袭红衣的女子,从对面三楼一跃而下,不过手里拿着红绸,在空中翩翩起舞,引得众人叫好。 “浮月娘子的舞姿是越来越美了。” “是啊,若得浮月娘子青睐,此生无憾。” “想什么呢,浮月娘子是清倌人,舞姿媚而不俗,勾人心魄,哪是你这种人能染指的。” “听闻浮月娘子一个月只表演三次,今日恰好让我们赶上了。” “若日后再听上清浅娘子抚琴清唱,便是考不上进士也值得了。” 这个话听起来还是个举人,这个时候不在家苦读,等明年开春春闱,却到了平康坊,还说出这样的话,有何颜面再见家中亲人。 迟晚摇摇头,欣赏着浮月娘子的舞姿。 她不知道跟随她的暗十在记着,驸马看了浮月娘子两眼,驸马盯了浮月娘子十息时间,暗十还等着回去告状呢。 迟晚靠在栏杆上,身边出现一道悦耳的声音,“女郎一个人?” 她扭头,看着一袭青衫的女子站在她的边上,女子穿的不算单薄,但更算不上厚实,算是初夏的服装,穿在女子的身上飘飘如仙。 两人站在一起,迟晚是仙风道骨,女子似九天仙女,暗十恨自己不能把这一幕画下来,但她还是画了两个小人站在一起,特意标了一下两人的距离,不足十公分。 下一秒,迟晚就后退了一步,快速言,“我已有妻,不做入幕之宾。” 女子:“?”听听,这是人话? “女郎莫要多心,奴家清浅,只是出来看浮月姐姐舞姿,见郎君眼含欣赏,全无淫邪之意,便起了搭话的心。” 清浅柔声地说着,“郎君看围观的这么多人,他们都想得到浮月姐姐,只有郎君是欣赏。” “郎君见到我先说自己有妻了,难道郎君不知,下面的那些人,有一大半都有娘子,但只会有郎君一人,会拒绝做秋水楼娘子们的入幕之宾。” 迟晚摇头,“在下只是惧妻。” “可没有乾元会在外面承认自己拒妻。” 好像她说一句,清浅就要强调一下她的特殊,一句两句就算了,没必要一直说,这样难道不是更会认为她是个伪君子? 迟晚笑了,认真看着浮月娘子跳舞,无视了身边这位清浅娘子。 看来鱼儿上钩了,宝安王得到了她过来的消息,立马派出了人。 至于这位清浅有什么任务,暂时还未可知。 浮月娘子再次飞起,借用二楼的栏杆使力,很快就到了她这边。 只见浮月娘子脚尖轻点,手上的红绸就要从迟晚的脸上掠过,香风拂过,引人心生向往。 按理说没有人会躲避,可迟晚向来不是遵循常理的人,她后退了一步,躲开了。 围观的众人,“???” “这人是谁,怎么躲开了浮月娘子。” “是啊,也太不知好歹了。” “好像是驸马迟晚,以往她经常来平康坊,但只在大堂喝酒,今日怎么舍得入了包房。”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陛下任她为皇城司指挥使,今日在秋水楼宴请皇城司诸人。” “我说呢,她来此从来只喝酒,□□,从不争娘子们的青睐,今日身边却站着女子,原来是公事。” “你懂什么,她不得长公主殿下喜欢,据说至今分院而息,这都成亲两三个月了,实在忍不住出来猎艳也正常,就是不知道长公主殿下知道,会不会让驸马跪地板。” 他们的声音虽小,但迟晚的耳力好,这些话都能听到。 什么话,长公主殿下在他们心里是老虎?居然还要跪地板。 迟晚轻哼,虞九舟面冷心软,要不然就春归的僭越翻译,夏去的咋呼,两人早就被赶走了,哪里还会在府里,这些人什么都不懂,一张嘴就知道胡说。 像舆论这种话,越解释越乱,只要没有舞到她的面前,她都可以不理。 迟晚转身要回到包房,清浅却拦住她,“郎君不与奴家喝一杯吗?” “我不喝酒。” 迟晚直接拒绝了,没有一点儿诚心,就想引她上钩,哪里来的这么好的事。 清浅的主动搭讪,浮月娘子的撩拨,明显是宝安王派来的。 这不,有人已经认出了她身边的这位。 “你们看,站在迟晚身边的是清浅娘子,居然是她。” “对啊,她的面比浮月娘子还难见,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她为什么在迟晚身边,该不会是看上了她吧。” “怎么可能,迟晚算什么。” “你们不会还以为,迟晚是曾经的那个侯府女郎吧,继承不了爵位,也考不上进士,只能荫官,现在的迟晚是驸马,还是皇城司指挥使,大理寺少卿,放在整个大周,有几个在她这个年纪时,就担任了这些官职。” “那不还是靠长公主殿下,没有长公主,她什么都不是。” “有本事,你也傍上长公主,这些都是你的了。” “你们想什么好事呢,就算与长公主殿下成亲,你们能气晕袁一清,劝退学子们为陛下解忧?” “就是,驸马人品贵重,忠正贤臣,就你们,也配议论驸马。” 不知不觉中,迟晚在学子们里有了名望,来秋水楼的不乏学子,他们很多人都见证了那日的盛况。 谁不知道,那天要不是驸马气晕了袁一清,任由袁一清给学子们扣上逼宫谋反的帽子,这样的话,学子们就死定了。 所以不管是去的,还是没有去的,都承了迟晚这一份情。 就算是出身名门世家的,这些人还没有被官场污糟的事情给污染,依然保持着心中的理想,对迟晚也是多了一份敬重。 迟晚从来不觉得,出身代表着一个人的品性,当年第一批奋不顾身的人,正是出身世家名门,他们从不畏死,也有着自己的理想抱负。 只不过有些人考上了进士,做了大周官员后,只能和光同尘。 不然就是格格不入,那是要被攻击的,轻则丢官,重则丢命,甚至可能是全家的性命。 迟晚笑了笑,正要离开,清浅又拦住了她,“郎君可知,浮月娘子最拿手的舞蹈还未表演,现在着急进去,可就欣赏不到了。” 迟晚脚步一顿询问,“有很小娘子一起跳舞的节目吗?” “啊?” 见清浅疑惑,迟晚摆摆手,她就是想到,虞九舟看很多美女姐姐们跳舞,她也想体验一下。 “无事。” 迟晚犹豫了一下,还是迈步往楼下走去,浮月娘子刚落地准备跳舞。 清浅就跟在迟晚的身后,有人与她打招呼,她也不理会,显得很是高冷。 不过跟迟晚打招呼的人也不少,“驸马。” 闻言,清浅故作惊叹,“原来你是驸马。” 说罢,又接了一句,“怪不得你惧妻。” 自己说是一回事,别人说,怎么听着让人不爽,“此言差矣,这是情趣,你们懂什么!” 清浅笑出了声,“那驸马为何不敢与奴家单独相处。” 哪知迟晚摇摇头,“你话太多了。” 她可不喜欢这样故作高冷的女人,尽管对她有些话痨,那就是又高冷又话痨,她不喜。 无所求的时候就高冷,有所求的时候就话痨,纯纯两副面孔。 她这样直白的话,让清浅的脸色都黑了一瞬,干笑了一声后,“驸马还真是快人快语。” 迟晚要告诉的是清浅背后的人,别拿这些来哄骗她,她不吃这一套,鱼饵还不够。 要是她太容易上当了,就不一定能套到有用信息了。 清浅挥手,让人给迟晚准备了一张桌子,让人摆上了酒水点心,然后在一旁伺候着。 她都这么没礼貌了,清浅还跟在她的身边,明显是有所图。 迟晚不是没有礼貌的人,也不是没有情商,非要说这样直白的话,显得自己粗鲁又没礼貌。 但出门在外,人设都是自己给的,能套到消息的都是好人设。 “浮月娘子独舞,有些单调,若清浅娘子上去抚琴,再上去几十个娘子伴舞,那就更好了。” 这就成了大型晚会了,多壮观的画面,回去她就能跟虞九舟炫耀一下,殿下,我也看到许多漂亮姐姐跳舞了哦。 清浅无语,这人想得挺好的,一个浮月不够,还要让她弹琴,谁不知道,曾有人千两黄金想与她共处一室,只为听她一曲,这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迟晚当然知道了,就是知道她才提出来,要是这都答应了,就明摆着秋水楼要坑她。 她没有喝酒,拿起了茶水,喝着欣赏着舞台表演。 坐在她身边的清浅起身,没一会儿琴声响起,台上又上了几十个娘子,但为什么还有男娘?他们长的不错,身材也好,只是她可不喜欢,不都是漂亮姐姐,这场舞蹈就没了意思。 迟晚不乐意看了,起身上楼,路过暗十的身边,她还说了一句,“跟殿下说,我一个时辰后回去。” 一个时辰足够了,不需要更长的时间。 暗十无语,怎么躲哪,都能被驸马发现,还好驸马没有发现她要告状的小册子。 迟晚没有看台上跳舞的人,主要是男娘太多了,看得她头昏脑涨的,拜托,她重女好吧,只想看全女的舞蹈。 不过清浅琴声确实好听,再加上她的吟唱,应该是一首词,很好听,怪不得被那么多人追捧,不是甜,也不是御,是一种介于之间的声音,特别是配上琴声,于闹市中响起,让大家自然的停止发出声响。 琴声,歌声,空灵悠远,直抵人心深处,如此清新悦耳的声音,仿佛能安宁净化心灵,令人沉醉其中,不禁为之动容。 迟晚靠在二楼的栏杆上,琴声把包房里皇城司的人都吸引了出来,他们正要打招呼,她做了静音的动作,众人也就没有行礼。 一曲罢,足足停顿了十息的时间,众人才鼓掌叫好。 暗十记——驸马沉迷清浅娘子的乐声,不能自拔。 迟晚回过神来,眯眼笑了,她见清浅在下面寻找她的身影,她抬手示意, 暗十记——驸马温和招呼清浅娘子。 而清浅心中怒气升腾,她专门为迟晚抚琴,由浮月与一众娘子伴舞,偏此人到了二楼,与旁边的人交谈,一副根本没有听的样子。 这对一个喜乐爱乐的人,是一种侮辱。 迟晚能说自己确实把她的歌声听进去了吗?如果音乐分为一等二等,那清浅的琴声加歌声就是超等。 清浅迈步追了上来,围在她身边皇城司的众人立刻让出了位置。 只有黄悦澄依然在,她要为长公主殿下守护住驸马,不能被外面的小娘子勾搭了去。 “驸马是觉得,清浅的乐声不好听?”清浅的语气里面带着不明显的质问,微微地表达出,对迟晚独自上楼的不悦。 此时要是对她有意的,就出言哄她,若是无语,她也只能另想别的办法。 还好迟晚笑道:“清浅娘子的乐声,便是天上之仙乐,时而柔声呢喃,时而如破晓战歌,清浅娘子若从军,说不得能博个功名回来。” 清浅心里有些异样,不是没有人听出她如战歌般激昂的琴声,却从未有人这么说过。 只是说:可惜清浅娘子不是乾元,不然上了战场,必然是个玉面将军。 这话对方以为是夸赞,实则让她不喜,身为坤泽她也能做得很好,只要有机会。 可惜她只能在这秋水楼里以色侍人,哪怕她是清倌人,卖艺不卖身,可对于那些看客,满心想的还是得到她。 正如她今日对迟晚说,别人看浮月的舞姿都是想得到,只有她是欣赏。 不过,迟晚终于放软的态度,让她心里松了一口气,否则上面怪罪下来,她承担不起。 “驸马如此嘴甜,不如与奴家喝一杯如何?” “如此甚好。” 迟晚抬手止住了黄悦澄的劝阻,跟随清浅去到了单独的房间。 暗十记——驸马与清浅娘子共处一室,只有两人。 阿喂!她刚进房间,怎么就确定房间里不会有外人了。 这不过是暗十的提前记录,因为她把小册子递给了一同来的暗卫,“把册子递给殿下,询问殿下,可需要我带驸马出来。” 小册子很快就被送回了公主府,看着册子的内容,虞九舟的脸色看不出什么,可周围的气息冷了许多。 夏去看着熬好的鸡汤,想要劝她喝点儿,又不敢。 而春归站在虞九舟的旁边,恰好能看到册子的内容。 驸马看浮月娘子跳舞,看了很多眼,有一次还看了十息没有移开眼睛。 驸马跟清浅娘子靠得很近,如图。 两只小人贴贴。 驸马沉迷在清浅娘子的声音里,驸马对清浅娘子极尽温柔,驸马跟清浅娘子独处。 不管暗十是不是这么记了,但虞九舟是这么脑补了。 春归同样脑补到了,她心想:驸马完了。 夏去不知为何,却感受到了气氛的凝重,便偷偷走到春归旁边小声问,“怎么了?” “别说话。” 半晌后虞九舟开口,“跟暗十说,不必带驸马回来。” 夏去终于没有忍住,“为何?” “她想回来,自会回来。”不必要人提醒,要人带。 迟晚不是让人传话,让她等她一个时辰吗? 虞九舟抚平衣袖,盘腿坐在罗汉床上,“摆棋。” 她抚摸着棋盘上的棋子,跪在上面应该会很痛吧。 明日再传消息给皇帝,总得让迟晚这一趟青楼不白逛。 第50章 迟晚跟着清浅到了房间, 这里明显是雅间,里面摆放着许多的乐器,以琴为主。 “这是你的房间?” 像花魁级别的娘子都有自己单独的房间, 清浅跟浮月是秋水楼的扛把子, 花魁娘子,待遇自然是最好的。 两人一琴一舞,只表演,至今没有人成为她们的入幕之宾,就算单独处在一个房间, 能让她们作陪的人都很少。 看到迟晚走进清浅的房间, 刚刚清浅还在她的身后嘘寒问暖,但这些事情,就足够今日看到的人说嘴了。 特别是很多人都想看长公主的笑话,驸马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 与秋水楼的花魁娘子不清不白,绝对是能引爆京都的八卦。 迟晚当然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在圣元帝强烈要求她追虞九舟的时候, 她却跑来平康坊,到平康坊就算了, 吃饭喝酒也是常态, 可她居然敢跟花魁娘子共处一室,皇帝能不罚她? 不过她已经想好了该怎么跟皇帝解释,很简单, 说自己是被虞九舟气的, 故意到平康坊,就是为了气虞九舟。 哪知秋水楼的花魁娘子这么热情,居然邀请她听琴。 前身经常来平康坊, 也没见有花魁娘子青睐,此事肯定是阴谋,皇帝就会让人查,如果她再透露出去一些证据,让圣元帝查到,秋水楼是宝安王的。 然后哪些重要消息是在秋水楼泄露的,那会有什么后果? 说是三王夺嫡,实际上宝安王没有什么存在感,总得让宝安王在圣元帝那里刷刷存在感,要是像小说里面一样,中山王跟颖王争斗,宝安王渔翁得利就不好了。 原本迟晚还想看看清浅娘子究竟想干什么呢,还是想从她这里获得什么秘密,看到她随意的一句话,清浅娘子就立马去办,就知道秋水楼所图不小。 要么是想在她这得到什么秘密,要么是想用人控制住她,能随时掌握她所知道的秘密。 迟晚将计就计进到了清浅娘子的房里,很快流言就会如她所愿的传到皇帝耳朵里,要是传不到,她就亲自送到。 房间里的迟晚盘腿坐下,她闻着沁人心脾的茶水,却一口没喝,茶水里下了迷药,喝了就晕,晕倒之后不就任人摆布了。 她是想套消息,却没想把自己给搭进去。 迟晚看着为她斟茶的清浅娘子,主动开口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清浅娘子一月表演三次,两次只闻其声,只会露面一次,比浮月娘子还要难见到。” 清浅温婉地笑着,“郎君言重了,说到底,我与浮月都是伺候人的玩意儿,外面的人捧着,那是因为还没出到东家满意的价钱,等他们出价够多了,我跟浮月便再也没有了今日的风光。” 人都是这样,越是得不到,就越想要,可一旦得到了,她们就什么都不是。 清浅这是在诉苦,引发迟晚的同情心。 先把自己处于弱势,营造可怜人设,若对方动了恻隐之心,事情就简单的多了。 迟晚从进到秋水楼开始,见到了很多漂亮的姑娘,她们有的认命,有的笑不及眼底,厌恶着自己身边的乾元,极少有人满足现在的生活。 或许用满足不太准确,对于一部分人来说,当吃不饱饭快要饿死的时候,能有一个地方管吃管住,确实比饿死好。 况且秋水楼里面,除了需要套消息的时候,是否作陪客人,全凭他们心情。 这是认清了现实,且出身贫寒的人,只为了吃上一口饱饭,很是荒谬,却无力改变。 除非禁止开青楼,可官家都有教坊司,凭什么不让别人开,只是有一点,开设青楼的人,不会有多好。 小说为了设定身为男主的宝安王是一个好人,所以把平康坊前三的青楼,设定成了不做美色生意的青楼,除非自愿。 哪有什么自愿,身契在秋水楼,东家是宝安王,他们有的选?套消息的时候,还不是需要他们做些什么。 就像是现在,秋水楼需要绑住迟晚,所以清浅完全没有了曾经的高冷,反倒是温顺地在一旁伺候着,就算她今晚留宿,清浅都不会拒绝。 可迟晚在心里默数着时间,嘴上却道:“清浅娘子不用妄自菲薄。” 她就说了这么一句,清浅也不确定她有没有动恻隐之心。 于是只能继续道:“郎君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远不是楼下的众人能比,是不能体会我等常人之苦的。” 这是在捧迟晚啊,而且进到房间后,清浅就在叫她郎君,都没有叫她驸马,这是在肯定她的能力,告诉她并非是靠虞九舟,维护她的自尊心? 可她才不是那些软饭硬吃的人呢。 迟晚依旧数着时间,约莫两盏茶的时间过去,她立即起身道:“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哪里不早了,女郎不打算留宿?” 清浅这话已经明摆着告诉她,只要她想,就能留宿。 迟晚笑不及眼底,“清浅娘子是觉得自己能承受得住长公主殿下的怒火?” 她在暗示清浅,非是自己不想,只是惧怕家妻,也就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殿下,这样的话,秋水楼才会继续在她身上花心思。 这才多久,秋水楼未必相信她就被腐蚀了,也多亏了前身的人品名声不好,尽管最近表现很多高光,可总会有人觉得,本性难移,一切都是伪装。 迟晚这样的表现,更是让清水楼的人确定,迟晚只是为了得到重用,所以伪装出来是一个忠正贤臣的模样。 只要有弱点,只要有欲望,就还有机会,不急于一时,太着急了,容易把人吓退。 清浅很快就想到了这点儿,不再挽留,“女郎说得对,奴家可不敢得罪长公主殿下。” 迟晚笑了笑,转身离开,转身的瞬间,脸上就没有了笑意。 这些人想放长线钓大鱼,难道她就不是放长线钓大鱼? 就看到底谁是鱼,谁是钓鱼人了。 可她是有剧本的人,那毕竟是以宝安王为主角的小说,说不好她比宝安王自己都了解他自己。 迟晚找到黄悦澄叮嘱了一句,“看好他们不要闹事,吃完酒几人结伴回去,不要单独离开,实在是住得远,就带回皇城司休息。” 黄悦澄一愣,心里明白了什么,“大人放心,此事交给下官。” 看来到这秋水楼不仅仅是吃酒,还有别的目的,可是为什么?都说秋水楼有很深的背景,可至今没有人知道秋水楼的背景到底是谁,难道驸马知道? 罢了,他们已经喝了一个时辰的酒,差不多该回了。 皇城司的人是武夫,向来不得平康坊小娘子的喜欢,要是秋水楼的人要招待他们,就能确定,秋水楼图谋不轨。 所以驸马跟清浅娘子共处一室,是为了套消息? 就是不知道,驸马回去后,要怎么跟长公主殿下交代,不会要跪搓衣板吧? 应当不会,殿下高雅,才不会做出这样俗气的事,那就是跪琴?有理,清浅娘子琴声歌声在京都那是能排第一的,驸马听琴,当跪琴才是。 迟晚走出秋水楼,感受到身后的视线,这道视线很熟悉,不是清浅,是……宝安王。 鱼要上钩了。 她加快了脚步,回到王府还要用内力为虞九舟温养身体呢。 此时已经到了亥时初,晚上九点的样子,时间算不上早了,不过虞九舟每日都会处理公务,睡的不算早,这个时候回去,对方应当刚洗漱完,还没有休息。 迟晚脚上用上了内力,很快就回到了公主府。 只是公主府的气氛好像有点儿不对劲,奇奇怪怪的。 迟晚来到永宁院,迎面而来的是夏去,她手里端着鸡汤正要离开。 看到她回来,夏去立刻小声道:“驸马你怎么才回来,殿下好像心情不悦。” “我不是* 说需要一个时辰吗?”她也没超时啊。 迟晚看了眼夏去手里的鸡汤,“殿下没吃?” “没有,殿下说,这是老兵对驸马的心意,她就不吃了。”夏去觉得,鸡汤还有挺多,鸡肉是一整只鸡,哪里就不够驸马吃了。 这话听着,怎么感觉长公主殿下心情不好。 迟晚接过鸡汤,“我去伺候殿下喝汤。” 夏去耸肩,“那驸马去吧。”反正感觉殿下生的是驸马的气。 要不她还是提醒一下? 想着,她又拉了下迟晚的衣袖提醒,“驸马与秋水楼清浅娘子共处一室的事,驸马可想好怎么解释了?” “嗯?为何要解释。” 她去秋水楼是正事,跟清浅娘子共处一室,那她一直离得远远的,两人中间隔的得有一米,什么都没有发生不说,连触碰都没有。 夏去摇摇头,“榆木脑袋。” 她不再搭理迟晚,且远离了迟晚,准备躲在一边看热闹,可不能被波及了。 迟晚白了夏去一眼,端着鸡汤走进屋子里。 虞九舟刚洗漱完,正躺在躺椅上,身上盖着兽毛毯,一头发丝垂落,由春归在旁边擦拭。 发丝下面还有去掉了皮毛的汤婆子,可以烤着发丝,让头发干得更快。 迟晚把鸡汤放下,然后上前,对春归摆摆手,接过了头发。 她的手掌发热,用内力烘烤着虞九舟的头发,内力烘烤可不是汤婆子或是火炉烘烤,会让发丝变干变燥。 内力烘干的发丝,会更柔顺,而且虞九舟不会感觉到烫感,很快发丝就会干。 虞九舟感觉到头发暖暖的,还没有炙热感,这才睁开了拿掉敷在眼上的热毛巾,睁开了眼睛。 发现春归换成了迟晚,她就要起身。 迟晚按住了她的肩膀,“殿下,头发还没干。” 虞九舟蹙眉,拿掉了散发着药味的毛巾后,这才闻到迟晚身上,不只属于她身上的香。 迟晚身上带着微弱的沉香味,很淡,不浓重,也很好闻,沉香味道有很多种,是清新的甜香,是醇厚的蜜香,有清新凉爽,也有多种花香的混合,里面有兰花的清幽高雅,有梅花的淡雅冷香,亦有玫瑰花的浓郁芬芳,还有清新的果香,柔和的奶香,以及淡雅的药香,如甘草的甜香,或是檀香的沉稳。 而平时的迟晚身上信香味,多是淡雅的药香,很清淡,要靠近了才能闻到,特别好闻。 不过虞九舟也闻过,迟晚信香被勾动时,也就是欲望升腾时的香味,那是一种清幽高雅,还有醇厚感。 可无论如何,迟晚的身上都不该有胭脂的香味。 虞九舟蹙眉,“放手。” 听虞九舟语气沉了下来,迟晚只得松开了手。 虞九舟起身看向春归,“再有下一次,你就不必在孤身边了。” 春归连忙行礼称是。 听到这话,迟晚疑惑地挑眉,突然这是怎么了?她做什么惹她生气的事了? 迟晚捏了捏衣袖,不懂发生了什么,“殿下这是何意。” 尴尬是有些的,可什么都不问,当什么都不知道的离开,她做不到。 虞九舟生气,总该有个理由吧。 她做了那么多的努力,两人的关系好不容易才缓和,总不能突然就僵硬了吧,那可不行,不管怎么样,都得有个原因。 虞九舟起身,伸出手,春归立马拿了披风帮她披上 “孤不喜外人入内殿,更不喜这人身上有多余的香。” 香? 迟晚闻了闻自己身上,有酒味,还有在秋水楼染上的胭脂香,别说虞九舟不喜欢,她自己都不喜欢。 她没有察觉虞九舟话中的深意,只以为她是讨厌自己身上这陌生又不好闻的香。 “殿下稍等,臣去洗漱一番,很快回来。” 虞九舟直接拒绝,“你不必再来。” “可臣还要用内力为殿下温养。” “不必了。” 迟晚满是疑惑,她摸了摸头发,发带还在头上绑着呢,这可是虞九舟亲手为她绑的,怎么从平康坊回来,就变样了。 她的脑袋瓜飞快地转动,吃醋?不可能,虞九舟怎么会吃她的醋,对了,难道因她跟清浅娘子的逢场做戏,共处一室,让虞九舟以为她没有守身如玉。 应该是长公主,堂堂长公主,哪怕不喜欢驸马,对驸马的占有欲一直是有的,不管怎么说,驸马都是自己的人,要是驸马在外乱来,公主的脸面放哪。 况且,驸马为长公主殿下守身,那是应该的,也是必需的。 迟晚连忙道:“殿下放心,臣在秋水楼只探查了消息,什么也没干,保证干干净净,这身上的香,只要人走进去秋水楼,就别想不沾染上胭脂味,臣保证,没有与别的小娘子靠近,一点儿接触都没有。” 她认真地解释着,答应好的守身如玉,她做到了,没有骗人,更没有跟小娘子有什么肢体接触,她乖着呢。 虞九舟别过脸去,“谁问你了。” 怎么?不是这个意思? 迟晚眨巴眨巴眼睛,但虞九舟的语气明显好转了,哦,她懂了,这就叫傲娇,明明心里是这么想的,偏不承认。 “是是是,殿下没有问,是臣想给殿下禀报,在秋水楼发生的事。” 虞九舟抬眼,视线定在她的鼻梁上,嫌弃地蹙眉,“洗干净了,再来回话。” “好,那殿下记得把鸡汤喝了。” 迟晚应声,随后转身出去,春归连忙把她安排到了暖阁里,还让人给她送上了衣物。 她听出来了虞九舟前后语气的变化,不明显,但她能敏锐地感觉到。 从一开始的森冷,到后面的虽带着些小嫌弃,却缓和了许多。 看来她猜对了,虞九舟就是误会了,觉得被她欺骗了。 临走的时候,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会守身如玉,结果在秋水楼跟小娘子共处一室,谁知道做什么了,回来还带着这么浓的胭脂香。 别说虞九舟不信,要是她不知道,怕是也不相信。 虞九舟讨厌被欺骗,讨厌别人承诺的事情做不到,如果做不到就不要承诺,还有对驸马身份的占有欲,所以她生气。 只是她向来不会因为这种事情主动去询问,只等着别人主动解释。 迟晚想明白了,看来日后跟虞九舟相处,要更加的事无巨细才行。 有些人情绪内敛,却不代表这样的人不需要安抚,相反,这样的更需要直白的表达,算是高需求的人群。 只是虞九舟喜用冷漠掩饰自己的一切情绪,谁会知道她是一个极缺乏安全感的人,要不是迟晚看了小说,里面有专门写虞九舟的番外,她也不会知道。 事实证明,原著内容,远远没有描写出来虞九舟这个人,完全低估了虞九舟的个人魅力。 有的时候,傲娇也是一种魅力,至少虞九舟的傲娇是有些可爱的。 毕竟只要得到合理的解释,虞九舟的态度就会软下来,而不是非要硬挺着。 正是感觉到了虞九舟态度的变化,迟晚才没有纠结太久,马上弄明白了虞九舟为何突然就生气了。 女人心不好懂,而她就是传说中拥有剧本的女人,当然了,剧本只能做一个参考,谁让剧情都是宝安王的,作为剧情第二多的虞九舟,出场实际上只能占全文的七分之一。 迟晚泡在浴桶里,脑袋里想着虞九舟生气的样子,忽然笑了起来。 她能引起虞九舟的情绪变化,说明在对方心里,她有了一定的地位,这就说明她的努力有了成效。 好啊,现在是圣元二十八年,圣元二十九年皇帝驾崩,长公主虞九舟摄政,再等个三五年,她就能离开了。 那个时候,按照这副身体的年纪,她顶多二十五岁,二十五岁退休,多好的年纪。 想着迟晚就笑了,然后抬起胳膊闻了一下,香香的,这下虞九舟总不能嫌弃她了。 暖阁里,她们给她准备的是寝衣,还好又准备了道袍可以穿在外面,不然等下她得被虞九舟赶出去。 一袭白色道袍,她完全可以自称一声,“吾乃修仙人。” 要是一开始就是这个形象,搞不好她能骗的皇帝吞金丹,然后重金属中毒,提前结束圣元帝的性命。 那万一圣元帝要她试毒呢?风险太大,还是做驸马适合她。 最起码,虞九舟只要不炸毛的时候,其实都挺好说话的。 迟晚再次回到虞九舟的寝殿里,寝殿里还有一个小房间,那里面才是睡觉的地方。 古人讲究,睡觉的地方要小,这叫聚气养生,也能保暖防寒,符合她学习的风水理念,实际上用现代的话可以说是,在较小的空间里面,会比较有安全感。 房间的门在打开着,还能看到虞九舟的身影。 她好像正在看着什么,见迟晚走过来,她还是蹙着眉头,“陛下说要巡盐,所以给了孤内阁听政的权力。” “巡盐这样的事,皇亲国戚失败了或许还有一条命,寻常大臣,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迟晚进去才看到,旁边站着一个黑衣人,应当是暗卫。 今日跟着她的暗卫那么多,双方也不算陌生。 虞九舟得到了皇帝想让她筹备巡盐的消息,便在想,自己不能亲自去,派谁去更合适。 三王?兼并民田案马上就要开始查了,中山王必死无疑,那就剩下了颖王跟宝安王。 颖王贪婪,去一趟盐道,怕是不停地把银子往口袋里面装,盐道没巡成,还成了盐商的保护人。 宝安王倒是可以,只是这样,就会壮大他的势力。 选官员的话,几乎没有官员能有此魄力,或是有巡盐的能力。 迟晚心里倒是有了想法,小说中巡盐就是宝安王去的,很凶险的一次任务,正是这次的巡盐,让他一跃成为储君的有力人选。 回来后他斗倒了中山王,颖王。 不过,他能安全地回来,靠的是虞九舟,斗倒二王,虞九舟也出了很大的力。 迟晚想了一会儿才开口,“殿下,不妨让宝安王去巡盐,不过要等开春之后。” “开春之前,殿下可以把产盐地区的官员,调走一批,流放一批,杀一批。” 这样,没有了这些官员的保护,去的都是新官员,那些盐商就损失巨大了。 想要抓那些人的把柄不难,重点是,谁调走,谁流放,谁死。 迟晚继续道:“调离的那些人可以明升暗降,三品的实权职位,到京都我们眼皮子底下,升个二品养老。” 没有了实权,捏扁捏圆,还不是看虞九舟的。 虞九舟的眼睛里面透露着些许欣赏,接过了她的话,“你说得对,盐商的主要靠山还是在京城,这一番动作,足够他们露出水面了,京都有孤,他们蹦跶不起来。” “唯一担心的是,盐商收买贼寇,撺掇百姓造反。” 产盐地区于两淮,山左,河东,以及巴州,三夷。 按照产盐的重要排序,肯定是两淮,山左,只要这两地巡盐成了,别的地方不足为惧。 盐商大多狠辣,要知道家中拥有百万白银的盐商都排不上号,想要在盐商里被人称一声大老爷,怎么也得资产千万两。 能保住这些资产,又能过得滋润,这些人能是什么好人。 迟晚早就有了对策,“那就拉一批,打一批,朋友交的多多的,敌人弄的少少的,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不怕他们不跟我们交朋友,盐商有钱,没有足够的利益很难吸引到他们,可是商最想成为官,哪怕自己不能做官,他们也想自己的后代能做官。” 商户只能一直从商,不管多少代都是商户,这就是林不为,宁愿赔本,都要跟长公主府合作的原因。 迟晚说出了林不为的名字,“为少府做事的皇商,能做官,尽管只是虚职,但总是能把生意做到皇家的。” “盐商有钱,但他们注定与官无缘,我的建议是,扩大盐铁司,增加一些虚职,五品以下,谁懂事,就给谁,并且,可以给五品的官员家中,一个国子监的名额,六品七品有一个入府学的名额,八品七品则是入县学,代表着他们能考科举。” 不说一定能考上,至少有了希望,不会毫无希望的只能做官,而这些入学的子弟,他们的后代,就再也不必从商了。 “听话的,能得到官位,不听话的就打死。” 这样的方法,历史上太多了,特别是近代,用得实在不少,她怎么也是一个读书人,总结一下经验没毛病。 虞九舟欣赏的目光几近溢出,她再次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把迟晚培养成一个重臣,阁臣。 “你说得有理,还有一点。” 虞九舟的语气变得冷硬,“他们若不识趣,便全杀了就是。” 盐道利益,多的是人想要接手,在她愿意给他们机会时,他们最好配合,不然就不用做那么多,死人是什么都做不了的。 迟晚挑眉,这就是上中下策,上策便是按照她说的做,下策就是只要他们肯出银子,那巡盐的事就到此为止,可依然任由那些人在盐道上作恶,中策……全杀了也能控制住盐道,还能空出来许多官位,能让自己人占住盐道。 只是皇帝不一定愿意,虞九舟非要这么做,怕是会引起一波反抗,不过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反抗是无用的,最多是扑腾几下。 盐道的背后是官,这些官员的名单,虞九舟肯定是有的,在大周,只要这些人的背景不是皇帝,还有人能大过她吗? 使用迟晚的方法,能最大程度的不殃及百姓,毕竟这些盐商能联合贼寇,裹挟百姓进行兵变。 到那个时候,不管是不是平民百姓,只要参与进去了,就得到抄家灭族,部分官员会趁此机会攻击政敌,把他们与兵变扯上关系,又要死上许多无辜的人了。 虽然杀人,是最有效能震慑人的方案,但是虞九舟没有那么嗜杀。 现在就剩下了人选,迟晚说,可以用宝安王,虞九舟倒是觉得可以,上辈子宝安王在这方面做得不错,不贪不惧,确实是最好的人选。 其实还有一人,比宝安王适合,这人就是迟晚,如今的驸马,皇城司指挥使,大理寺少卿,这些官职在身,三王都比不过,可此事太危险,从一开始,虞九舟就没有考虑她。 虞九舟想了想,“正使为宝安王,还得有一个副使。” 这个人的官位可以不高,但必须可信。 迟晚笑道:“可以让这个副使,对盐商送来的银子来者不拒,登记造册送到京都,银子送给陛下。” 盐道查抄的银子,能分到少府的银子很少,而这样得来的银子,就能彻底归少府,一定程度上,这是用银子堵上圣元帝的嘴,让圣元帝的支持力度更大些。 虞九舟的唇角弯起,脸上有了明显的笑意,有能力而不古板,这样的人太少了。 贿赂皇帝这点儿,还用了个好听的名声,盐商贿赂巡查使,巡查使为方便查案只能收下,不过收下的银子都登记造册送给了皇帝,皇帝这是受贿吗?这是配合查案。 “你觉得谁任这个副使比较好?” 迟晚知道的人就那么多,想了一会儿,“副使不一定只有一个,一文一武,两人心和面不和,文监视宝安王,武受贿,再找一个对账务熟悉的,林千朵怎么样,正好让她到江南考察一下,她隐藏起来,看似绝对与巡盐无关。” 京都的铺子已经准备好了,只要皇庄的货制出来,药丸就能正式售卖。 药铺想要开遍全大周,不能以京都为中心展开,毕竟除了京都,北方这边的州城都没有江南富裕。 药铺要开在京都,还要在江南选一个重城,比如江宁,历代重城,也是许多朝代的都城,南方最富裕的地方之一。 江南最富裕的两地,江宁跟临江,这两个地方都开上铺子。 林家的生意遍布全大周,等京都跟这两地的药铺开起来,再往外扩张,就容易得多。 重要的是,林千朵对账目的敏感,巡盐少不得看账目,就算是假账,也是能看出来蛛丝马迹的,有林千朵在,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虞九舟点头,“武的话,孤倒是有一个人选。” 成不成的,要先与此人商议了才行,这个人向来不管朝堂争斗,只愿做一个闲散勋贵,享着富贵就行了,并不想努力。 想要说动此人,怕是有一定的难度。 文就难了些,一般的候选人很多,可是能在宝安王与众盐商之间周旋,还能保持初心的人很少。 迟晚摆摆手,示意暗卫出去,“这事不急,怎么也得能开朝了,今日臣要先为殿下用内力温养。” “外面寒冷,就在房内吧,殿下该脱衣上床了。” 虞九舟:“?” 暗卫:“?”我不应该在这里,我应该在床底,啊,不是。 暗卫为难地看了一眼虞九舟,能放她走了吗? 接收到虞九舟的眼神,暗卫几乎用半爬式的离开,再待下去,她怕殿下灭口。 50-60 第51章 迟晚觉得自己啥也没说, 虞九舟穿着厚的外衣,起码要只留寝衣,她才能更好地使用内力温养。 只穿寝衣在房间外面太冷了, 在房间的床上是最好的。 为什么虞九舟跟暗卫会是这个表情? 天知道暗卫脑补了多少内容, 她甚至在想,怕不是要不了多久,她们就该有小主子了吧。 虞九舟也很无奈,什么虎狼之词都说,这里又不是只有她们两个人, 还有暗卫呢。 暗卫的那些人, 陪伴她多年了,没有说像常规暗卫那样,管理到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能说,只要差事能办好, 平时暗卫们的相处还不错。 尽管只限于部分暗卫,这些人是外祖家培养的,实际上是老兵的孩子, 对她们,当然不能像对普通暗卫那样狠。 所以可以想象, 这个暗卫回去后, 将带回什么劲爆的消息。 虞九舟看着一脸单纯无辜,且不知发生了什么的迟晚,有一种秒懂的憋屈感, 但还是脱掉了外衣, 坐到了床上。 迟晚不明所以,见虞九舟没有说什么,反而听了她的安排, 走过去含笑问了一句,“殿下,臣能上你的床吗?” 非要人说得那么清楚明白? 虞九舟的脸黑了一瞬,冷声道:“上来。” 迟晚耳根红了红,她还是第一次上别的女人的床,怪不好意思的。 她盘腿坐下,然后道:“殿下可以盘腿,背对着臣。” 虞九舟照做,迟晚先用内力温热了手掌,这才触碰到了她的背部。 温热到有些发烫的手掌,触感很是明显,烫得她后背酥软了一瞬,下意识地想要躲开。 随着热意的蔓延,后背的酥软也在蔓延,还有些酸酸的。 虞九舟想躲开,可她还是凭借自身强大的自制力,坚持着。 很快,她就感觉到体内热了起来,冰凉的手脚也有了热意,只是她的双颊还有耳朵都红了个彻底。 她的后背上是一双有魔力的手掌,几乎让她难以自持,除了小时候被母后抱在怀里,没有人会触碰她,最多就是春归她们帮她穿衣,里衣也是她自己穿的,只因她不喜被人触碰。 比起母后温柔的双手,身后的这双手更像是在点燃什么,虞九舟不由得握紧了衣袖。 迟晚则在用内力认真为虞九舟温养身体,这是个体力活,不仅要专注,还消耗力气,她自己的身体都热得不行。 得亏了是冬天,要是夏天,房间里面得放满冰才行。 似感觉到了虞九舟的异样,迟晚运气收回手掌,“第一次温养,不能太长时间,中间也要隔个两三天。” 听到迟晚的声音,虞九舟才回过神来,身上热热的,暖乎乎的,当后背没有了酸软的感觉,她的眼睛几乎要睁不开。 耳边迟晚的声音似离她很远,下一秒她感觉自己倒在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就这样进入了睡眠。 迟晚连忙接住虞九舟,见对方就这么睡着了,好笑地弯了弯唇。 本质上这是因为虞九舟的身体太差了,经过内力温养,就好像跑了五公里,直接累倒了。 迟晚温柔地帮虞九舟调整了一下,公主抱,抱公主。 她单手把虞九舟撑在怀里,另一只手把被子掀开,然后轻柔地把虞九舟放下,再用被子把人裹起来。 看着熟睡的虞九舟,她把手伸进被窝里,试了一下她的脚。 还好,已经不凉了,但等内力过去,还是会凉起来的。 迟晚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春归在外面等着,“在殿下的脚下放两个汤婆子。” 春归侧身看了一眼房间里面,发现长公主殿下已经睡着了,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殿下从不会在有外人在的情况下睡着,包括她们这些从小跟着殿下的人。 一定要到熄了蜡烛,关上了房间的门,殿下才能好好入睡。 今日居然就这么睡着了,还是驸马在的情况,有点儿难以置信。 春归惊讶着拿来了两个汤婆子,她看着迟晚接过去,小心翼翼地把汤婆子放在了公主殿下的脚边,全程温柔得很,看不出来有一点儿嫌弃。 很多乾元,哪怕是妻子,也会嫌弃触碰妻子的脚,迟晚的脸色很平常,就像是做了一件非常微不足道的事情。 对迟晚来说,这个事情就是很正常,没有什么不能做的。 吹灭了蜡烛,迟晚把房间的门关上,就看到春归异样的目光,“怎么?” “没事,想问驸马还喝鸡汤吗?” 夜宵啊,迟晚摇头,“不了,养生。” 鸡汤也养生吧?迟晚在秋水楼都没吃东西,肚子都空了,然后又改变了主意,“还是吃些吧。” …… 一早,虞九舟睁开了眼睛,这一夜她睡得很舒服,没有做噩梦,也没有睡的不踏实,一觉睡到天亮。 她很久没有睡得这么踏实了,重生以来,她几乎每夜都在惊醒,生怕一觉醒来,一切都成了定局。 虞九舟的一双眸子盯着床顶看了几息的时间,昨晚的记忆涌上,这才想起,昨晚迟晚为她用内力调养,结果她昏睡的事情。 她立即坐起来,发现寝衣好好地穿在身上,身体也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包括空气都很好闻。 不对,空气里有迟晚的香味,但没有信香那么浓郁,只有清淡的香味。 虞九舟的脸热了起来,内心的感觉无法形容。 她就那么倒在了迟晚的怀里,要是那个时候,迟晚想对她做什么,自己将毫无反抗之力。 万幸的是,迟晚什么都没有做。 迟晚这样守礼的行为,虞九舟是很满意的。 同时有些羞愤,怎么就这么睡着了,还倒在了迟晚的怀里,恍惚间她感觉到了迟晚温柔的动作,还有那温暖的怀抱,她体验到了安全的感觉。 她是第一次被乾元抱在怀里,也是第一次与一个乾元靠得那么近,羞愤正是因此。 虞九舟不是气愤迟晚,她是在气愤自己,竟然有那么一点点的想沉迷。 这是她不能允许的。 哪怕再难的时候,她都没有想过放弃,更没有想过找一个人依靠,要依靠也是依靠自己,也是别人依靠她。 虞九舟仰起了头盯住着上方床板,掀开被窝坐了一会儿,凉意让她的头脑清醒后,她才道:“来人。” 外间伺候的奴婢马上走了进来,“殿下,洗漱用物已经准备好了。” “嗯。” 虞九舟穿上了一条短袖长大衣走了出来,这样方便她洗漱。 婢女走进房间开始收拾,收拾好了房间,又把虞九舟的里衣放了进去。 虞九舟习惯自己更换里衣,再由婢女伺候穿上外衣。 穿好了出来,春归也进来了,她本来醒的时间,是在虞九舟醒来的一刻钟前,今天虞九舟早起了半个时辰,她听到动静就赶紧起来了。 虞九舟看她一脸没睡醒的样子,“没睡醒就先不用起。” 春归摇摇头,“醒了。” 主子都醒了,哪有婢女还睡着的道理。 虞九舟在春归的伺候下洗漱,然后回到寝室里换上了里衣,一层一层的,里衣,皮毛马甲,因不出门,所以没有加上披风。 穿好了衣服,坐在罗汉床上,虞九舟才问,“驸马昨日何时离开的。” 春归忙道:“亥时末,子时不到。” 那时间差不多,迟晚为她温养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按照时间线,两人没有时间做什么。 不等虞九舟问,春归马上就把昨晚的情况说了,说到最后语气感叹,“驸马细心,要了两个汤婆子,亲自放在殿下脚下。” “亲自?”虞九舟也很讶异。 她虽不屑乾元坤泽之差,但事实就是这样,坤泽做什么都是不吉利的,如坤泽妻子起夜,不能跨过乾元的身体,要从乾元的脚下走,还有什么乾元不能触碰坤泽的脚,坤泽葵水期不得…… 这个世界对坤泽很苛刻,同为女子,只因信息素不同,便分了高低。 迟晚的动作,恰恰证明了,她跟她一样,同样不在意所谓的乾元贵坤泽低的说法,凭什么坤泽要低乾元一等? 春归点头确认,“是的,殿下。” 什么样的家庭,能培养出来这样的乾元女子。 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子弟,所思所为都未必能比得上迟晚。 当然,也有可能,迟晚天生如此,就是这样以平等目光看待一切的人。 虞九舟正在沉思,外面传来了迟晚的声音,“殿下醒了吗?” 有婢女回答,“醒了。” 迟晚笑了笑,“那你问问殿下,我能不能进去。” “是。” 婢女应了一声,正要进去禀报,春归就走了出来,“驸马进去吧。” 春归心中念叨:殿下也是,直接喊驸马进来不就好,非要给她一个眼神,让她出来一趟。 迟晚走进屋里面,虞九舟还没从寝殿出来。 虞九舟的房间很大,分为好几个地方,她进到屋子里面,按照现代的理解就是客厅。 客厅里面摆放着罗汉床,还有一些桌椅。 大周很喜欢用罗汉床,不管是外间还是内间,都会有罗汉床,只不过外间多了待客的桌椅。 大冬天的,迟晚可不想坐冰冷的椅子,转身坐到了罗汉床上,上面铺的有皮毛,凉屁股坐到这样软毛垫上,舒服得不行。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下一杯醒醒神。 其实她是打了拳过来的,内力提升之后,她对睡眠的需求就没有那么高了,只是天冷,还是被窝里面舒服。 今天她准备去清远县一趟,就起来得早了些。 迟晚正喝着茶,忽然看到了桌上的小册子,册子表面写——驸马逛青楼。 什么意思?话本?虞九舟还喜欢看话本呢。 就这么仍扔在外间的桌子上,这话本不好看? 迟晚好奇地翻开了册子,入眼就是,驸马看了浮月娘子好几眼…… 啊? 上面写的是她? 迟晚蒙了,继续往后面翻看,最终得到一个词——胡说八道。 纯属胡说八道。 她昨晚可没有这样的,看到有人表演,看几眼不是很正常? 什么叫沉迷,什么叫温柔,她那明明是有礼貌。 怪不得昨晚虞九舟的态度是那样的,感情真以为她跟别人有了什么。 正好这个时候虞九舟走了出来,迟晚一脸的幽怨,“殿下,这册子是谁记的,臣要跟她对峙。” 虞九舟一愣,随即挑眉,脸上不动声色道:“孤信你。” 这淡淡的三个字,让迟晚眨了眨眼睛,信她,昨晚还那么生气? 哼,女人。 罢了,两人也没有怎么样,经过这次,虞九舟应该能更信她了吧。 迟晚摸了摸肚子,转移了话题,“饿了,早餐臣就跟殿下一起吃吧。” 本来想直接离开公主府,出去吃碗羊肉汤,再搭配一个羊肉烤饼,现在看来,还是在虞九舟这边蹭个饭吧。 春归忙道:“早膳已经上桌了。” 饭厅在旁边,过了一个屏风就是。 迟晚率先走了过去,餐桌上有白粥,切成小块的煎饼,羊肉羹,煮蛋,还有荤素两种包子,切成丁的腌菜,萝卜丁跟咸菜。 这样的早餐还挺丰富的,不管是白粥还是羊肉羹,一碗下去身上暖乎乎的。 这个时候夏去也来了,手里还拿着俩包子,嘴上道:“这包子真不错,听说是庄子上的牛自己撞死了,今早吃牛肉包子。” 啥?牛自己撞死了? 迟晚立马反应过来,什么牛自己撞死了,明明是大周不让杀牛,勋贵世家嘴馋了,牛就自己撞死了。 牛都死了,那可不能浪费,吃了最好。 只有夏去傻乎乎地相信,牛是真的自己撞死了。 虞九舟坐下,只要了一碗白粥,然后夹起来了一个牛肉包子。 装白粥的小碗很小,两口就能吃完。 见虞九舟开吃,迟晚也就不客气了,先给自己称了一碗羊肉羹,又拿了一个牛肉包子吃。 她的胃口很不错,习武之人能吃是常态,重要的是,因为有内力的原因,她是只吃不胖的,还不会像练外家功夫那样,弄的一身肌肉疙瘩,看起来不太美观。 尽管不是大部分练外家功* 夫的都是肌肉疙瘩,但大多数是这样的。 夏去这个练外家功夫的,没有那么夸张,也不纤细,算是微高微壮,看起来也就是大骨架。 就算这样,夏去吃了七个包子,又喝了两碗羊肉羹,两个羊肉烤饼才吃饱。 还好她是在长公主府,不然每天都可能吃不饱。 比起夏去,迟晚吃的就少多了,一碗羊肉羹,两个牛肉包,一个菜包,一个羊肉烤饼,再加上一点点小菜。 她们里面吃得最少的就是虞九舟,一碗白粥一个包子,吃了这么一点就放下了筷子。 迟晚很好奇,虞九舟这么一点儿食量,早餐却这么丰富,这不符合她的性格啊。 虞九舟尽管没有特意节俭,但比起那些皇亲国戚,也是主打一个能吃多少是多少,基本不会准备太多,厨房做得多,会分给院子里的婢女吃,不太会浪费。 该不会虞九舟猜到,自己今天要来吃早餐吧。 迟晚想了想,过年之后,她好像是每天早上都来虞九舟院子里吃早饭。 怪不得永宁院餐桌上的早餐越来越丰盛了,别的不说,她吃得是挺开心的。 吃完了早饭,就要去清远县了。 她这个清远县知县,也没有任职多久,这就要调走了,临走之前,她为清远县选了一个知县,以卢侦的品行,她相信对方能给清远县的百姓带去富裕安康的生活。 卢侦可是未来入阁的人,她的功绩小说里面写过,这样的人,做地方官,也必定是一个好官。 有机会的话,迟晚希望可以把卢侦引荐给虞九舟。 虞九舟的阵营里面,需要这样的治国能臣,因为女性坤泽的身份,她手里的人,其实多是武将,或者不是传统的文臣。 传统的文臣,自诩清流,他们更想要得到正统皇帝的认可,很少屈服于虞九舟。 武将无拘,只服实力,谁能带他们打胜仗,谁给他们吃饭,谁就是他们老大。 文臣不一样,除非是得不到认可,还有是那种,一心只想得到权力,往上爬的人,这样的人才会投靠虞九舟。 没办法,当时宝安王已经登基,占了个正统的名义。 要知道,武皇为皇后时,身边多的是李义府这样的人。 当然了,武皇做了皇帝后,身边不乏忠正贤臣,前提是先坐上皇位,有了正统身份。 虞九舟坐上皇位的话,这些人都会支持她的。 只不过,现在的虞九舟,还是很缺少这种有着卓越的政治才能和智慧,可以进行政治改革公正执法的贤能之士。 卢侦要是能支持虞九舟,这也是一个风向。 进士出身,年轻官员,她还姓卢,绝对是一个风向标。 迟晚接过春归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殿下,臣该出发去清远县了。” 虞九舟应声,今日她也要去内阁。 两个人都要忙碌起来了,休假已过,京都又要忙碌起来了。 “给驸马派车。” “嗯?” 迟晚歪头不解,上次林制义送的马,还有宫里赐下的马,她不缺马骑。 虞九舟蹙眉看着她,然后吩咐夏去,“让人去给皇城司传信,指挥使出行,派人跟随。” “驸马位同郡王,礼部把车驾送来了吗?” 春归忙道:“禀殿下,驸马车驾与各种规制已经配齐,宫里赏的人全数退回,只留了物件。” 公主府里面最近被虞九舟整治的铁板一块,不能让公里赐下的人给破坏了。 虞九舟点头,“驸马的护卫由皇城司的人来,仪仗就不必了。” 又不是参加什么大型典礼,不需要把场面弄得太大。 有了位比郡王的车驾,外加护卫队就好。 迟晚不喜欢出行有太多人跟着,“人是不是太多了。” “若路遇刺杀,你该如何?”虞九舟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触碰到虞九舟的眼神,迟晚就不再说什么了,也好,人多力量大,也能震慑一下清远县的官绅,让他们配合兼并民田案的调查。 随后,虞九舟又说了一句:“传出去,昨晚驸马跪棋盘,跪了一个时辰。” 迟晚刚想问为什么,随即就想到了原因,皇帝那边需要。 这边虞九舟惩罚了她,等到了皇帝面前,对她就是小惩大诫了。 另外,刚好能坐实,她跟虞九舟不合这件事,就是跪棋盘,也亏虞九舟想的出来。 不过,上次去清远县骑了一匹病马,再次去都给她安排好车驾了,待遇差别明显。 虞九舟没说,车驾是她让人去礼部问的,虽然皇命已经下了,可礼部休假了,没有人去做这件事,按理说上面刚吩咐下来,不重要的人拖个一年半载的都是正常,重要的人物,十天半个月也行吧。 礼部那边本来想,等到开朝之后再把东西送到公主府给驸马的,可既然上面发话了,他们只能照做。 所以今天迟晚就能坐上马车了。 大冬天的,骑马太冷,马车刚好。 郡王级别的车驾很豪华,速度也比寻常的马车快,毕竟有四匹马,轮子也有四个。 这种马车的工艺结构更复杂,造价高昂,一般作为贵族的交通工具,就算用来运货,这个造价也不是谁都能用得起的。 迟晚很满意自己现在的待遇变化,待遇的提高,说明她在虞九舟心里地位的提高,她的主线任务进展就更容易了。 她对着虞九舟笑了笑,“多谢殿□□恤。” 虞九舟端起了茶水,当作没有听到她话的样子,“给孤备车,去内阁。” 迟晚笑得更开心了,“殿下,这么早,怕是内阁大臣还没有起呢。” 可能是她笑得太开心了,虞九舟不愿意给她眼神,难道她不知道内阁大臣还没有起? 还不到开朝日,内阁大臣只有皇帝召集的时候才会一起到皇宫开小会,她昨晚就让人传了消息。 这人真的是越来越皮了,跟她说话也越来越大胆。 昨晚这人还抱了她,回想起来这件事,虞九舟感觉自己的脸颊热了热,其实已经红了,但她自己看不到。 迟晚凑近了,“殿下的脸怎么红了?” 红的怪可爱的,让人欢喜。 虞九舟:“……”不该问的别问,什么都要问一问。 “闭嘴。”恼羞之下,她的语气并不冰冷,还有一点儿娇娇俏的感觉。 她可是堂堂长公主,手里握着至高无上的权力,怎么会娇俏。 虞九舟的语气很快就冷了下来,“明日你要参加早朝,不要太晚。” 做什么不要太晚? 迟晚反应了一会儿,“殿下是想让臣早点儿回来的意思?” 不明显吗? 虞九舟给了她一个“你在欠收拾”的眼神,这人话太多了,偏偏总问一些她不想说,准确来说,是说不出来的话,让人羞恼。 第52章 迟晚跑得很快, 她可不敢久留,不难看出来,她后面不是没有听明白, 她是故意说出来, 逗虞九舟的。 显而易见,虞九舟炸毛了。 但是她故意这样,不就是为了虞九舟炸一下嘛。 朋友之间,太一潭死水了也不好,不欠欠的逗一下, 还有什么意思。 反正看到虞九舟炸毛, 迟晚就安心地离开了长公主。 这一次,她坐在豪华车驾里面,公主府的婢女准备好了点心茶水,还有兽皮毛毯放在了马车里。 马车虽不如虞九舟那个大, 但是也不小了,目测十来个平方,她在上面睡一觉, 稳稳当当的就能到清远县。 不过虞九舟的意思很明白,让她早点儿回来, 所以无论去还是回来, 车队的速度都不能太慢。 还好这辆马车的工艺很好,跑起来的时候,坐在里面几乎感觉不到颠簸。 这就是九族工艺, 制不好, 或让皇亲贵族感觉到颠簸,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马车的速度比骑马肯定是慢些的,但也慢不了太多, 用了跟她上次去清远县一样的时间。 可能是因为上次马生病了,她们在路上耽误了许久,要不然不会在路上耽误那么长时间。 早上出发的早,到清远县时才辰时末。 这次来车驾高调,还有几十个皇城司的人护卫着,清远县内早早地得到了消息。 卢侦是清远县的最高官,得到消息后,就早早地在县城外面等着。 但迟晚没有下车,直接让人驾车来到了县衙外面,这样的行为不会惹人不满,反倒是觉得正该如此。 没有上官会在县城门口下车的,但县城内的官员,却不能不出城迎接。 她也是在告诉那些盯着她的那些乡绅,她不好惹,不信的尽管来试试。 迟晚穿的是勋贵的官服,大红色四合如意连纹圆领蟒袍,位同郡王,她是可以穿蟒袍的,头戴乌纱帽,双挞尾革带,圆领袍,没有穿上厚实的披风,就这么走下了车驾。 一身大红色,只有帽子,靴子是黑色的,红色的官袍给人不一样的气势,不管是文官武官,还是她这个一品勋贵。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看着她威风地下了车架。 今日她就是来给卢振南撑腰的,要是清远县当地的官绅不配合,那就怪不得她不客气了。 虞九舟让她坐车架来,她就想到穿官袍过来,这一身是代表她最高品级的官袍。 平日上朝她也要这么穿,要是大型仪式,她还有更华贵的衣服。 就这么一套,就不知道消耗了多少人力物力,但穿在身上的气势,不怒自威。 围观百姓们的目光只敢扫一眼,就连忙低下了头。 卢侦带领清远县官员上前,“下官等,参见驸马。” “起来吧。” 迟晚先一步走进县衙里面,卢侦等人跟在她的后面。 来到县衙堂内,迟晚这才道:“圣上有旨。” “臣等恭问陛下圣体康安。” “朕安。” 迟晚在宣读旨意,这样说没有毛病,随后她打开了圣旨,“朕闻清远县居然有人抢夺百姓民田,逼死百姓,朕心甚为忧愤,清远县上下官员需配合驸马,彻查县内兼并民田情况,归还田产于百姓。” “然驸马迟晚,责任甚重,故由驸马迟晚举荐,任原清远县县丞卢侦为清远县知县,彻查案件,向驸马禀报。” 清远县的案件由卢侦查,但是得是迟晚主导的,什么事情都要向她禀告,征求她的意见。 毕竟清远县的民田,大多是勋贵世家兼并的,皇帝哪怕不知道具体情况,也略有耳闻。 已经死了一个侯爵,还贬了伯,再出现什么问题,他的脸往哪里放。 可圣元帝绝对想不到,虞九舟跟迟晚,是想借由这个案子,把大周给查个底朝天。 迟晚看着跪在地上的众位清远县官员,一双好看的眸子带上了笑意,“诸位起来吧。” 一众官员起身,部分官员选择抬头看一眼她,再把头低下。 只有卢侦走到了她的面前,“驸马,多谢你。”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陛下。” 卢侦明悟,“臣必当报谢皇恩。” 迟晚弯了弯唇,随即高声道:“清远县的兼并民田案是百姓用血换来的,如果在查案的过程中,谁没有出力,反而拖后腿,本驸马会用他的血,让那些不配合人的知道后果。” “要是在本案中表现好的人,本驸马不介意向陛下,向吏部举荐,不要怕得罪人,本驸马为你们撑腰。” 棍棒加甜枣,要是这些人还不听话,她不介意用强硬的手段让他们听话。 来这个世界也挺长时间了,迟晚清楚都知道,不是所有事情,怀柔都有用的,不想被敷衍,只能强硬起来。 “是谨遵驸马命。” 众人应声,迟晚对卢侦道:“卢大人,去你家,吾有事找你。” “好。” 显然,迟晚有事要单独跟卢侦讲,众人有眼力见的没有提出疑问。 来到县丞居住的地方,这里就是一方小院,卢侦虽已娶妻,但妻子在京都居住,并不随她在任上。 因此,小院里就卢侦跟她的一个仆人住着。 这样也好,她们说话也安全。 迟晚带来的皇城司众人,都在外面守着,这样一来,更没有人能接近小院了。 卢侦的仆人端来了茶水放在桌上,然后自觉地离开。 两人都坐下后,卢侦先开口道:“驸马……” “我字今朝。” 闻言,卢侦一愣,连忙道:“万不敢称驸马之字。” “此话何意,没有在县衙,而是来到你家,我就是在以朋友的身份与你说话,还是你不愿意交我这个朋友。” 迟晚嘴上这么说,心里早就笑了,原来用这样的语气说话这么有意思,茶茶的。 不过,她确实是来提醒卢侦的。 卢侦连忙摆手,“驸马……今朝多虑了,下官……在下字静波。” “静波?好字。” 可以理解为灵动变化之意,可以在波澜起伏的世事中保持镇定,是好寓意。 卢侦不好意思地笑笑,“今朝亦是好字。” 迟晚挑眉,“这是殿下取的。” “殿下?”卢侦惊讶,不说是殿下与驸马关系不睦? 取字这个可以是长辈师者,可以是自己,皇帝或权贵,朋友或同道中人。 长公主殿下是权贵,可外界传言公主驸马关系一般,可殿下愿意为驸马取字,两人的关系绝对不是外界传言的那样。 迟晚“嗯”了一声,“此事日后再说,我今日找你是为了查案的事。” “想要彻查兼并民田案,首先是土地清查,重新丈量清远县的土田亩。” 这只是一个县,重新丈量田地算不上太难,谁隐瞒少报,就这么大点儿地方一清二楚。 丈量出来了土地的具体数目,兼并民田的人就浮出了水面。 重点是,有些人的田是用庄子圈了起来,寻常人不给进入,强行测量,必定会引起冲突。 迟晚继续道:“我给你清远县的兵权,清远县卫所的兵都归你调遣,今日我带来的皇城司人员,会留下来二十个人帮你,他们也会随时向我汇报消息。” “而我给了他们权力,五品以下的官员,反抗者直接捉拿归案。” 卢侦睁大了眼睛,“只要反抗便捉拿吗?” “不配合也捉拿。” 这是皇帝给皇城司的权力,迟晚自然不会只拿了权力不用。 不用雷霆手段,怎么打响彻查大周兼并民田案的第一枪。 卢侦惊讶于迟晚的权力,可她的眼睛里更多是兴奋,“驸马放心,下官只需要半个月,必定给陛下,给驸马一个满意的交代。” 有这样大的权力,她要是还查不明白,那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迟晚抬手,示意她不必多礼,“今日我会在清远县待上三个时辰,这期间把已经掌握证据的人全部带到县衙审问,明日我会呈交陛下,抓人的时候,主人连同大管家一起,都抓起来,分开审问。” 趁她在的时候,把动静搞大一点儿,无差别抓捕,这是她在带头告诉底下的人,不必畏惧权贵,她会为大家撑腰。 然后她又给了卢侦一张纸,上面写着什么。 卢侦接过纸看完上面的内容,眼睛更亮了,“是,下官必定在三个时辰内,把这些事情做好。” “去吧,我就在县衙等静波你凯旋。” “诺。” 卢侦带人离开了县衙,迟晚则坐在院子里,闭上眼睛缓慢运转着内力。 内力是积少成多的东西,每日进步一点点,一年下来,总有一次质的飞跃。 只是天赋不同,修行内力时的进展也不一样,没有修行内力天赋的人,连内力是什么都感受不到,小有天赋的人,每日可能会感觉到,有丝丝的内力入体,天赋高的人,才能感受到成股的内力。 迟晚能在这个年龄,达到内力深厚,只要勤加练习,二三十年后,说不定真的能到大成,要是中间有什么机遇,还是能缩短这个时间的。 比如迟晚懂医,得到什么珍贵的药材,就可以配置药丸,熬制药剂,让药材的功效发挥到最大,这样是能够提升内力的。 现代这样的药材都贵得很,也没有什么好的,像什么千年人参,何首乌,现代都是能放博物馆的东西了,古代倒是有,依然很名贵。 有一句话说得对,值钱的东西在古代就很值钱了,不值钱的东西,哪怕放了千年依然是废品,没有什么保留价值。 迟晚逛过药铺,寻常药铺里面是没有千年人参的,大药铺里面的千年人参,那都是镇店之宝。 还好她这辈子身份高贵,等生意做起来就不缺钱了,不管是人参何首乌,只要是她想要的药材,都能得到。 有权有钱,她就不缺药材用。 迟晚正运行着内力,忽然听到外面有动静,就收起了内力。 没一会儿外面传来了声音,“两位,在下乃卢昕,是卢县丞的侄女,此次特意来拜访姑母,还请两位禀报。” 卢昕?好熟悉的名字,那日差点儿被撞的女人,是不是也叫卢昕。 只听外面守着的皇城司护卫道:“卢县丞不在,你可改日再来。” 可卢昕局促的声音,“在下前来投奔姑母,没有地方可去。” 这就难办了。 还是迟晚出声,“让她进来吧。” “诺。” 小院的门打开,卢昕看到迟晚,没有露出惊讶的模样,只是很惊喜,“恩人?” 迟晚点头,“不必叫我恩人。” “是,那下官是否该称您一声驸马。”卢昕行礼,一副恭敬的模样。 这人有点儿意思,居然没有隐瞒,她已经知道她的身份。 迟晚笑了笑,“你说你是卢县丞的侄女?” “是,姑母与下官父亲同辈,下官该称她一声姑母。” 范阳卢氏是大家族,也没有分两个族谱,每年祭祖大家拜的都是同一个祖宗,哪怕不是亲姑母,论资排辈,也该叫一声姑母。 听出卢昕的意思,迟晚颔首,“坐吧。” “多谢驸马。” 卢昕坐下后,先把迟晚的杯子填满了茶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再喊了这个小院里唯一的婢女,“阿明,没茶了。” 叫阿明的婢女立即走了过来,拿了茶壶离开。 卢昕不好意思地解释道:“阿明是哑奴,姑母看她可怜,就选了她做贴身随从,至今已有多年。” 其实很多时候,哑奴很受欢迎,因为他们不能说话,要是还不会写字,许多秘密就说不出去。 显然,卢侦不是这样的人。 迟晚明白过来,怪不得刚阿明一直不说话呢。 “卢县丞是一个不错的人。”也是一个好官。 在其位谋其职,无论是在地方任上,还是任京官,入内阁,卢侦都对不得天下百姓。 不仅是对百姓,此人为人正直,不畏权贵,只要是违背大周律法的官员,她都会惩治,为整顿吏治,付出了很大的努力。 所以在碰到卢侦的那一刻,迟晚就觉得,最好把卢侦吸引到虞九舟这边。 卢昕含笑听着,然后点头认同迟晚的话,她的姑母确实为人确实很好。 随后迟晚问道:“刚刚你自称下官,可是已有功名在身。” “下官原中山王府长史,今已递交了辞呈,日后可能不再为官,只是吏部还未下发明文,所以我依然自称下官。” 卢昕平淡诉说着原因,仿佛一下从官员,即将沦落为普通人的不是她。 正常来说,进士出身,就算不做官了,身上依然是有功名在身上的,还有随时被起复的可能,要是上面想不起来,那就是一辈子的富家翁了。 但能考上进士的人,到哪里都很受欢迎,就算放在京城,那也是许多人家里的座上宾,要是能请一名进士做自家孩子的老师,那自家孩子考上进士的概率就更大了。 这就是古代的教育偏差,有钱有势的人,可以请到举人进士一对一指导,家庭稍微富裕的,能请到秀才,很穷的家庭,连读书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只要考上了举人,进士,以大周对这些人的优待,想穷的机会都没有。 只是,好不容易考上了进士,却要辞职不做官了,这就令人深思了。 是看不惯中山王,还是被中山王赶出来了。 不过,迟晚没有那么重的好奇心,“这样。” 她只说了这么一句就不说话了,搞得卢昕不知道该怎么继续。 卢昕大老远地跑过来,为的可不是投奔姑母,为的是偶遇迟晚,对方不问,她的投靠之事,不就没有谱了。 “驸马,其实在下来此,也不是为了投靠姑母,而是想投靠驸马,在下可以不任官职,只求谋士之位。” 毛遂自荐,真诚待人,卢昕最终选择了把内心所想全盘托出,从那日接触迟晚,再到她的刻意调查,以及今日迟晚来到清远县的所为。 可以说这是一场主上与谋士的互相面试。 看到皇城司的人,带着县衙捕快闯入了清远县高门大户的家,把那些人没人敢得罪的官绅抓走,还有已经贴在城中的告示。 告示内容让清远县所有人,把家中拥有土地数目主动报告县衙,并且县衙小吏会带捕快挨个村子通知保长,让保长务必传达县衙政策,以及保证登记内容的真实性,否则查证之后,保长要获罪,三日之内完成这件事,三日之后开始彻查清远县的田地,隐瞒者依据情况不同,惩罚不同。 隐瞒百亩以上者抄家,百亩以下者,按照田地价值的三倍罚银。 一亩良田约二三十两银子,中等田地约莫十几两银,差等几两银子就能买到,当然了,不同地区的田地,有溢价,也有压价。 总之这个告示一出,迟晚就是在告诉清远县的那些人识趣些,已经告诉你们后果了,不遵从?那就视为挑衅。 可肯定有人不肯,毕竟一旦全盘托出,那都是自己兼并民田的证据,自己上杆子把证据送上去,找死呢不是。 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定然会有人伪造田契,把田地暂时记在他人名下。 所以告示的最后一句——清远县施行按地征税,不再收人头税,并入今年开始执行。 意思很简单,以后有田的收税,没田的就不必收税了,并只收银两,不再用物品抵税。 圣元帝说清远县的一切都由她做主,所以在跟虞九舟商议后,清远县变成了试点。 皇帝要稳起来,只能算是偷换概念罢了,再讲讲其中的好处,皇帝自然会同意。 古代大名鼎鼎的一条鞭法,摊丁入亩,以及借鉴了现代某些合适方法的结合版。 清远县是试点,迟晚今日所做,明日必定在朝堂引起轩然大波,众臣怕是唇枪舌剑,生怕清远县的事情扩大化。 把人头税摊到田税里面,不管是平民还是官员都要收税,只要你有田。 大周田最多的人就是这些官绅,取消人头税,国库无疑会缺少一部分收入,可田税会让这个损失,万倍,十万倍的还回来。 官绅只占大周人口的千分之一,家里的田地却占了大周的八成,这样一来,国库能不富裕嘛。 要不是圣元帝那边不能轻易提改革变法,那就不是试点了,而是整个大周都要配合。 迟晚来到清远县,便是镇压清远县的牛鬼蛇神,却没想到,会引来一个投靠自己的人。 要是说想要通过她投靠虞九舟就罢了,卢昕说的是投靠她,这可真是稀奇。 “给我一个理由。” 一个能打动她的理由。 卢昕脑子急转,“在下与中山王不和,他是王上,如何不是在下能评价的,在下只是想找一个自己实现心中抱负的人,而我的抱负,不是那么的高尚,为国为民为天下,也不想名垂青史,在下只想除弊革新。” 除弊革新? 迟晚笑了,“变法改革是要死人的。” “可驸马不是已经在做了吗?” 这句反问,让迟晚怔了片刻,随后满意道:“本驸马交给你一件事,若你做成了,大理寺寺丞这个职位如何。” 王府长史跟大理寺寺丞都是五品,前者局限于中山王帐下,几乎没有了升迁的可能,除非中山王登基,后者的话,代表着她的仕途才刚刚开始。 卢昕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敢问驸马需要属下做何事。” 她已经开始自称属下了。 迟晚说出了自己要卢昕做的事情,“以防有人愚弄百姓,我要你让百姓知道,这件事的好处,不只是清远县,而是全大周的百姓都要知道。” 百姓知道了此事的好处,便自然形成了一股助力,官绅一体,改革变法注定与他们对立,那就与百姓站在一起。 百姓个人的力量是弱,可能百人千人万人,依然很弱小,若是全大周的百姓呢? 这件事不好做,但也并非地狱级的难度,卢昕能做就做,做不了,她也不强求。 说起谋士,大家想到的是诸葛亮,郭嘉这些人,她怎么说也是驸马,卢昕不说如这些历史名人这么厉害,但总得有武皇身边姚崇这样的能力吧。 毕竟投靠她的人,日后都是要跟着虞九舟的,虞九舟一旦上位,潜邸旧人都会任高位。 卢昕当然不会拒绝,主上给了机会却抓不住,那就是自己没用了。 “属下必定全力以赴。” 迟晚抿了一口茶,这件事本就需要人做,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反正现在还不是很着急,可以让卢侦试试,短时间内没有成效,那虞九舟安排的人就可以动了。 当然了,卢侦要是有了成果,虞九舟安排的这些人也就能把效果发挥到最大。 这些日子,谁可都没闲着。 迟晚在清远县做的这些,虞九舟那边已经得到了消息。 这一次,清远县的鸽子到处飞,或是快马加鞭,在极快的时间把消息送给了京都的各位大员。 得到消息的这些人,第一反应不是去见皇帝,而是选择去见自己背后靠的人,有内阁大臣,有三王。 只是内阁成员今日都被虞九舟召集到了一起,他们得到了消息,也不能跟身边的人商议。 同时,虞九舟把圣元帝想要巡盐的消息传了出来,让三王觉得,这次巡盐会是他们三人之一,并且谁去巡盐,要是成功了,谁就是未来的储君。 这样的消息一出,就看是储君之位重要,还是狙击兼并民田案重要了,也有可能他们会双管齐下,但想要兼得的人,注定死得最快。 虞九舟看着下首的三位阁臣,高正已经俯首,连首辅都与她们站在一边了,剩下的两位不足为惧。 这一次,她跟迟晚在两地配合着,就完成了一个漂亮的开局。 然而总有人不长眼,袁一清上前一步,“殿下,殿下是坤泽,臣并不同意殿下入内阁议事,此事臣已上了折子,在陛下旨意下来前,臣不会与殿下在一起仪事,臣告退。” 还有一个阁老张维斯开口道:“殿下,臣请见陛下,有要事禀报,驸马迟晚前往清远县让人贴出了告示是,什么叫取消人头税,把清远县变成了按地征税,臣要问陛下,是谁给她的权力,让她敢这样做,若没有人给她这个权力,那她就是在造反,臣请派兵捉拿。” 这件事大发了,高正心里苦,想到自己明日要在朝堂上提,彻查整个燕北的兼并民田案,可他哪里知道,驸马玩的这么大,他现在是骑虎难下了,只能一条道走到黑,朝堂众臣就会觉得,这件事是他主使的,且是有预谋的,主张变法的万罪之臣。 到时驸马,就成了被人利用的无辜之人,谁让驸马才十九岁,这个年纪,哪能提出这样独到且一阵见血,高明的变法,他也不信。 陛下,长公主殿下,还有一个无知的驸马,简直把他害惨了! 第53章 清远县就在京都旁边, 是京县,这里发生什么大事,瞒不住京都那边。 京都的人一致认为, 驸马捅破天了。 圣元帝也得到了消息, 第一时间就叫了虞九过去。 看到虞九舟的瞬间,圣元帝就把杯子摔到了她的脚边,愤怒道:“朕给你们权力,就是让你们胡作非为的吗?” 圣元帝快要气死了,他谨慎了一辈子, 居然在晚年, 叫人钻了孔子。 他刚登基那会儿,辅政首辅大臣,是新法的拥护者,还说过, “如此懦弱的君王,何以治天下。” 那人把他当成了新法的继承者,想让他亲政之后, 继续拥护新法,可他偏不, 他一亲政就废了新法。 满朝文武都知道他讨厌新法, 讨厌改革,偏迟晚在清远县做的,就是在施行新法改革, 这是他不能允许的。 尽管他对迟晚说过, 让她可以把清远县当作封地,让她在清远县实行一言堂,但他没有让迟晚碰变法。 虞九舟一脸不解的样子, “不知陛下所说何事。” “你。”圣元帝想起来,自己女儿跟驸马的关系不好,这件事上说不定跟舟儿无关。 他把折子递给旁边的汪海,汪海把折子递给了虞九舟。 折子上写的是* 迟晚在清远县做的事,还有告示上的内容。 虞九舟合上了折子,“陛下,您说迟晚可以把清远县当作自己的封地处理,她这是在遵旨。” 封地上可以独成一国的,政策完全可以由内部颁布,而不用遵循京都,包括不用请示京都。 只是她这个话的意思,让圣元帝反应过来,“你知道迟晚在清远县做的事情?” “禀陛下,臣知道,首辅也知道。” 圣元帝愣住了,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一旁的汪海赶紧拿出了药丸,圣元帝吃了一颗才缓过来。 看到药丸,圣元帝再次想到了迟晚,这药丸就是迟晚送来的,这个药丸确实舒缓了他的病症,作为吃药的人,他明显能感觉到自己在好转。 哪怕是因此,他都不能惩罚迟晚太过。 只是面上,他又冷了几分,“你们都知道,唯独瞒着朕,朕是皇帝,还是你们是皇帝。” “朕,还是这大周的天子,大周的主人吗!!!” 圣元帝几乎是低吼出来的,长公主,首辅,驸马都知道的事情,他这个帝王不知道,是挑衅他吗? 虞九舟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折子,放在了圣元帝的手边,“陛下,此事高阁老首肯,迟晚去做,臣是看了折子上面的内容,才同意的。” 高正这个先锋是跑不掉的,这件事打头阵的不能是迟晚,更不能是虞九舟。 首辅高正——变法先锋。 圣元帝万万没想到,此事居然是高正主使的。 此时的背锅王高正,也想明白了这件事的内情,从一开始,长公主要的就是变法,不,是陛下想要变法,却通过长公主殿下,还有驸马,把他拉下水。 想想就知道,长公主殿下跟驸马才多大,长公主殿下在宫里长大,对政事了解,见识不输京都官员,可变法这样的大事,她做不出来。 至于驸马,以前就是一个纨绔,与长公主成亲后倒是有了改变,距离提出这样成熟变法,还差得远呢。 所以高正怀疑,想要变法的人是圣元帝,可圣元帝不愿意承担风险,通过长公主,把变法这样大的锅,放在了他的背上,并且这个锅,他是有苦难言。 高正这样想,皇帝同样觉得,高正在儿子被贬后,彻底不想摆烂了,想要在任首辅的最后变法,儿子的仕途完全没了,等他死了,他的政敌肯定不会放过高家。 如果他提出的变法可以利国利民,或许他没有一个好结果,但只要他的变法在,高家就平安无事。 一项利国利民的变法,却保不住自己的家人,那这个大周就完了。 这样一个福泽百姓的变法,百姓会自然而然地护住高家人,不管是皇帝,还是臣子,谁想废除这个变法,谁将遗臭万年。 圣元帝觉得,高正是为了自己死后,自己的儿子至少还能做个富家翁,所以想赌一赌。 他不能允许的是,高正居然通过长公主,驸马做这件事,这俩傻孩子,受骗了都不知道。 “叫高正进来。” 圣元帝都没有看虞九舟递上的折子,直接喊了高正,他要一个解释。 高正进来后,还没来得及行礼,就听圣元帝高声问道:“高正,你与朕非要如此吗?” 这是什么问题? 高正一时没明白,只能跪俯在地,“陛下,虽不知臣做了什么,但让君上有此一问,臣罪该万死。” “万死?你就一条命,一条白绫勒死,你就没了。”圣元帝上前,想要踹他一脚,又把自己撅过去,便只假装路过。 “怂恿长公主给朕递折子,骗驸马去做你的急先锋,跑到清远县大搞变法之事,高正,朕怎么没有发现,你还有变法的能力呢。” 听着圣元帝的冷嘲热讽,高正心里委屈死了。 明明是你想变法,现在全赖到臣子的身上,还要大骂一通给外面做戏。 没错,高正觉得圣元帝自己想变法,为了彻底撇开自己跟变法的关系,这会儿大骂他,就是为了告诉朝堂诸臣,变法是首辅的主意,与皇帝无关。 变法失败,结果由高正一力承担,变法成功,皇帝再出来表示,力挺变法。 反正好事都是皇帝的,坏事都是他这个首辅的。 高正心里委屈,可想到刚刚在外面,长公主递给他的纸条,看了上面的内容,他俯身请求,“臣恳请陛下先看折子。” 纸条上写了奏折的相关内容,所以高正是知道,如果变法成功会给大周带来多大的好处。 而他们这些官绅,将会吐出多少钱。 他高家二十万亩良田,要是摊丁入亩,他高家得多交多少钱。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要是被皇帝,被满朝文武知道高家有二十万亩良田,那他高家,被唾沫星子都能喷死。 像他高家,有这么多田的人不在少数,那些人也不敢说自己家里有这么多田。 丈量田亩时,瞒报的田地,都会重新划分,要是不瞒报,那就是兼并民田的证据。 肯定会有人想到,把田地先记在别人的名下。 只是一旦查出,那就是抄家灭族之罪,隐瞒超过百亩就抄家,他们谁家的地没有个数千亩,数万亩地。 唯一的办法就是,只报合适范围内的地,剩下的那些,任由官府当作无主之地,让官府进行土地的再分配。 这样一来,失去了那些土地,可家族保住了。 高正认为,这是陛下给官绅的机会,官绅要是抓不住,就别怪他心狠了。 花钱买平安,就看那些人觉得钱跟平安哪个重要了。 一想到自己即将失去那么多田地,高正的心都要碎了,辛辛苦苦攒了一辈子的田,就这么交出去了。 可他也不想想,他的田地哪里来的,还都是良田。 多少是别人献的,多少是自己足银买的,多少是强买强卖的。 高家不是什么好人家,高正的儿子,被人称为小阁老,有名的贪。 高正跪在地上,心里在滴血,但他跪在地上,表面看不出来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圣元帝还是打开了折子,他可以不信高正,可是他相信自己培养出来的女儿,绝对不会跟高正站在一起的。 能让她主动地帮忙递折子,那这折子上的内容,说不定有什么惊喜。 看完了折子,圣元帝也没有记住什么,他只记住了一些数字。 清远县实施新法的情况下,会给他带来多少收益,整个燕北施行新法的情况下,又会给他带来多少收益。 一年能多数百万两白银,这还只是燕北一地,要是全大周呢?那就是数千万两银子的收益。 这都是真金白银啊。 圣元帝看到的都是银子,他也只看到了银子。 虞九舟他们却不止看到了银子,不仅是税收增长,简化收税程序,还有增加库银储备,充实粮食储备,一旦灾害或者是战争,这样的储备银子跟粮食,谁来犯都要被打死的。 并且新法可以减少民田兼并,促进手工业和商业的发展,还能提高农业的生产效率。 这么多词汇都是迟晚说的,她还专门解释过了,所以虞九舟明白其中的意思。 可惜的是,这都算不上变法,因为只在清远县开始,燕北试点,不是全大周施行。 虞九舟及时开口道:“陛下,臣考虑过,清远县是京县,可以试一下,也更方便陛下以及满朝文武看到成果,还有就是燕北。” “燕北的那些官绅,当初做了那样的事情,陛下未与他们计较,那他们总得付出些什么。” “新法不会在全大周施行,就把燕北变成悬挂在官绅头上的一把剑,让他们老实些,不要动不动就与陛下作对。” 最后这句话算是说到了圣元帝的心里,那些官绅天天妄图拿捏他这个皇帝。 他这个皇帝颁布了什么政策,那些官绅要么阳奉阴违,要么夸大事实。 比如他说一件事,他们就十倍百倍的放大,让他自然而然的放弃实施政策,不然就等着成为百姓口中的昏君吧。 而且新法还不是在全大周实施,只是在燕北,外加一个清远县。 圣元帝讨厌燕北这个地方,对这个地方,他是有恨意的。 要真的能给国库带来数百万的收益,倒是未必不能同意。 况且迟晚已经在清远县实施了,还是他亲口说的,让迟晚把清远县当成自己的封地处理。 君无戏言。 他要是表现出来反对,迟晚肯定会被很多人攻击,到时候还会攀扯到舟儿,最后就变成了他这个皇帝的错。 毕竟她们的权力都是他这个皇帝给的,归根结底就是他做的。 这个高正,用银子引诱他,还把握住了他讨厌燕北的心理。 最重要的一点,圣元帝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高正一力承担了燕北变法的压力,这个事情怎么都骂不到他这个皇帝身上,最多是每天要看的奏折多了些,多听听那些大臣的念叨。 这些都算不得什么,要是他这个帝王连这点儿压力都承受不了,那还要什么银子。 正好,他要扩建皇陵,想要在皇陵里面再建几座宫殿,把宫中的妃子都放过去陪葬。 圣元帝终于道:“你们看着做吧,朕不管了。” 这句话的意思是,他放权给他们进行燕北变法,只是他不承担任何责任,任何骂名都是高正的。 高正再次确定,这就是皇帝给自己挖的坑,可他没有拒绝的余地,为了高家,他不得不做。 他有儿子,有孙辈,他是就一个儿子,可他的孙辈多,有些孙辈已经考上了进士开始做官了,还有一个已经谋取了荫官,他们的仕途才刚开始。 要是他还能在首辅的位置上待上几年,就算不能像是培养儿子一样,把人给拉到吏部侍郎的位置,至少外放一个高官没问题,等调任回京,也能奔着九卿去。 想明白了之后,高正心理平衡了许多,“臣叩谢圣恩,陛下圣明之君,千秋万代。” 虞九舟垂眸笑了,做这件事,她就没有想过失败。 陛下好名好钱,高正注重高家的利益。 只要让他们看到这些,他们就会同意,况且不是全大周进行变法,只是找一个试点,看看变法的情况,不合适能及时废除。 迟晚有一句话说得对:当人不愿意开窗的时候,你要掀开房顶,他们就愿意了。 人总是喜欢折中的。 事情进展得顺利,虞九舟心情是不错的,但她还没有忘记袁一清的话呢。 “陛下,臣可能不能内阁议政了。” 圣元帝一怔,第一反应是虞九舟在威胁他,他需要虞九舟在内阁盯着,不仅是掌握监国的权力,还有盯着高正,怎么进行变法。 要是虞九舟不能入内阁议政,他的一切谋算都白费。 “舟儿,你是长公主,长公主本就有议政之权。” 这是有祖制的,这不就是他册封虞九舟为秦国长公主的原因嘛。 这样的封号,加上是长公主,只要没有储君,她的地位就是最高的。 他给了她这么大权力,难道她要背叛? 虞九舟行了一礼,“可袁一清说,臣是坤泽,有臣在一天,他都不参与议事。” “放肆!” 圣元帝看向旁边的汪海,“确有此事?” 差不多,只不过袁一清说的是,在反对奏折得到批复之前,不与长公主议事。 这个意思可以理解成长公主说的那样,也可以理解成,只要陛下坚持,他也能妥协。 可谁让袁一清看到他们这些内监,总是高高在上的,还要骂他们一句阉人。 平日口上不积德,遇到事情就不会有人帮他。 汪海低头道:“禀陛下,确有此事。” “简直无君无父。”圣元帝冷声道:“既然他这么说,来人拟旨,批了袁一清请辞的折子。” 袁一清没有请辞,可陛下说了,他不辞也得辞。 “另,户部尚书,兵部尚书入阁议政。” 高正掌管着吏部,张维斯跟袁一清,就是内阁阁臣,没有掌管哪个部。 皇帝这是给外界一个信息,要是连这点儿小事都不给朕办了,那朕也就不必容忍你们了。 圣元帝其实是一个很听话的皇帝,只要不抢他的权,不抢他的钱,他好说话得很。 他要主动放权给虞九舟,本质是为了自己,袁一清阻止就是跟他对着干,直接一撸到底震慑众臣。 这样的结果,虞九舟是满意的,接下来就等迟晚那边的消息了。 迟晚带了皇城司的人,还有清远县兵卫所的兵,在绝对的实力下,清远县的那些人阻挡不了。 清远县的田地,本地的官绅占的田地其实并不多,真正拥有清远县田地的人,都住在京都。 这一次必须杀鸡儆猴,到时候燕北就容易得多。 虞九舟在皇宫跟人斗智斗勇,迟晚在清远县,被吵得头痛。 “谁给你们的胆子,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爹是光禄寺少卿。” “少卿算个屁,我母亲是广恩伯。” “我祖母是永春侯。” “我爷叔是袁阁老。” “我家主人是……” 这些人开始自报家门了,迟晚挥手,示意人都记下来,看看这些人的后台会不会认。 只是这些人太吵了,迟晚冷声吩咐,“把他们分开关进大牢审问,死不了,就往死了审。” 她的桌面上有这些人的资料,什么欺男霸女,还有些人手里有人命。 旁边卢侦已经回来了,“驸马,人都抓回来了,下一步下官会让人把告示内容宣传出去,清远县的田地,半个月内,下官一定清查丈量完毕,并开始今年的税务收取。” 迟晚点点头,“不必担忧,放手做就是。” 这时,陈远走了进来低声道:“驸马,妥了。” 她知道,虞九舟那边完美地解决了圣元帝,内阁。 迟晚笑了,她们早就商议好了,让高正做这个先锋,两人隐藏起来。 至于改革带来的名利,她们都不需要。 对两人来说,目前做这件事,危险大于利,等圣元帝死后,虞九舟彻底掌握了权力还差不多。 就算是这样吗,虞九舟的日子怕是也不好过,等她失去了权力,新法很有可能会被废除。 由圣元朝开始的话,主要压力由圣元朝承担,到了虞九舟,她只要一句遵循先帝,遵循祖制,就能挡住大部分人的口水。 那个时候,她做的只是遵循祖制,又不是法度的改革者。 最最重要的是,越早变法,对百姓的好处就越大。 等下一朝,只要不废除变法,这个变法就很有可能会永久地存在下去。 迟晚想到历史上的变法,商鞅变法是秦孝公开始的,再经过秦惠文王一代,商鞅变法就一直存在下去了。 一个变法只要能坚持两代,基本能存在下去,当然了,秦国是因为历代明君,就出了胡亥一个不孝子。 大周要是继虞九舟之后依然是明君,变法就会在大周存在下去。 变法在圣元帝开始,如果虞九舟成功上位,那变法至少能存在两代。 两代之后,人们差不多也该习惯了。 迟晚起身,拍了拍卢侦的肩膀,“清远县的事就交给你了,皇城司的人也交给你,有什么事,加急来跟我说。” 卢侦连忙行礼,“多谢驸马。” “对了。”迟晚突然想到一件事,“你的侄女卢昕,就是那个看起来比你大的侄女,我让她去帮我办事了,静波觉得,她如何?” 卢昕? 卢侦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她不是在中山王府吗?” “她给吏部递辞呈了。” 对这件事,卢侦倒是没有惊讶,“辞了也好,反正她那个官做得不开心,劳烦驸马见到她,帮下官带句话,她父母那边有臣来说,她不必担心,好好为驸马办差就好。” 卢侦没有问卢昕去办了什么差事,只是说帮侄女说法,这样的姑母真不错。 迟晚笑了笑,“好,这事,我应下了。” “那静波,我就先回京都了。” 卢侦拱手,“下官送驸马。” “不必送了。” 迟晚走出县衙,坐上了车驾,她只留了两个皇城司护卫。 两个人驾车,速度稍微放慢了些。 迟晚从县衙离开的时候,刚跟内阁议完事的虞九舟也得到了消息——中山王意图刺杀驸马。 虞九舟把纸条捏成一团,心跳如擂鼓,对身旁的人道:“让黄悦澄马上带人去接应,带多些。” “还有,叫暗一带上暗卫也去,孤要驸马好好的,一根头发都不能掉。” 虞九舟坐上回长公主府的马车,想了许久又回府,“告诉巡防营去清远县帮卢侦,让他们务必路过驸马经过的那条路。” 有皇城司,暗卫,还有巡防营的骑兵,按理说这样已经够了,可她总觉得还有哪里少了些什么。 …… 路过竹林时,迟晚忽然察觉到了不对劲,有陌生气息,最少有二十人。 迟晚不慌不忙的打开缩小版罗汉床上的木板,里面有弓弩跟刀。 她脱掉了外面的官服,换了一条蹀躞带,上面有很多小环,她在上面挂上了两把佩刀,又挂了两个箭袋,还有一些火石之类的东西。 随后她开口对驾车的两人道:“警醒些,加快速度。” 马车的速度突然加快,迟晚听到外面的脚步声也加快了,不过凌乱了许多,她更加确定了,外面的人是冲自己来的。 刺杀? 也对,最近她碍了不少人的眼,特别是中山王。 迟晚闭上眼睛细细听着,那些人开始变阵,要发动攻击了。 来了! 第54章 “有刺客!!!” 一阵箭雨飞来, 驾车的两名皇城司护卫也发现了有人刺杀,立即出声惊醒。 也多亏了迟晚刚刚提醒了,两人都没有受伤。 勋贵车驾可不只是大跟华贵, 还有防刺杀功能, 车驾的木头很坚硬,内镶了铁片,但不是密封的,以防车驾门锁起来了之后,从别的地方还能打开。 毕竟是车驾, 不是牢笼, 用心程度非普通车驾可比。 两个护卫拉出旁边的隔片,挡住了飞来的箭雨。 “驸马,有二十多人,我俩只能对付四个。” 能二打一, 说明黄悦澄给她安排的护卫,都是皇城司的佼佼者。 迟晚拿了弓弩走过去,给两人一人一个, “加上这个呢?” 啊? 谁家好人出行带弓弩的,两人拿起弓弩掂量了一下, 比军中弓弩都要好用, 造价一定很高,没有在军中普及,恐怕也是因为造价问题。 迟晚打开了马车的小窗, 一支箭直接从小窗射到了里面了, 她的手柔软地转了一圈,那支箭随着她的动作,在她的手掌上绕了一圈, 然后掉落在了马车上。 她鼻子轻轻闻了一下,居然还有毒,且是剧毒。 迟晚立即拿出了药丸,“把药吃了,箭上有毒。” 箭上有毒,刺客的刀剑上肯定也有毒,不小心划伤可就完了,她们就三个人。 两个护卫也不怀疑,驸马身上有解毒丸太正常了,效果绝对是一等一的。 迟晚连着打开了马车上的六个小洞,然后把连接上面的小桌板拉下,每一个上面都放上了弓弩,几根金线拉在手里,她轻轻一拉,六支弩箭一起发射。 她的反击,让箭雨小了些,在她安装箭支时,箭雨再次变大。 不过,以车驾的坚硬程度,就算车驾变成刺猬,也伤不到她。 “你们两个小心,挡不住就到马车里面。” 迟晚话音刚落,护卫就喊道:“驸马,马被射死了两匹,剩下两匹马受了惊。” “那就砍断缰绳,让马车停下。” “是。” 护卫砍断了缰绳,马车猛地往下顿了一下,迟晚用内力扶了一下弩箭,它们这才没有掉落。 还好车架是四个轮子的,重量不是压在马身上的,不会下坠。 “你们进来。” 迟晚喊了一声,让两个护卫进来。 她们进来后,迟晚把金线递到其中一人的手里,“你们一个人拉线,一个人填装。” 两位护卫配合得很好,双方都在发射弩箭。 但箭支是会见底的,马车上也就一百多支箭,外面的刺客,为了方便,一人顶多携带二十支。 二十多名刺客,也就是四百多支箭,经过这几轮的箭,刺客身上的箭支也剩下不了多少了。 迟晚靠近了马车外,两只手都拿着弩箭,等着刺客的靠近。 一刻钟后,箭雨停下,迟晚还是没有走出去。 她拿了一颗橘子扔了出去,立即引来一阵箭雨。 真阴啊,这要出去,还不得被射成刺猬。 她算着呢,刺客身上的箭还没有用完。 身后的两个护卫道:“驸马,我们没箭了。” 她们这边没有了箭支,对面估计还有个几十支,他们要逼近了。 迟晚把腰间的箭支解下来,只给自己留了三支,“等他们靠近,就射箭。” 刺客停止箭雨骗她们,她们也可以骗。 当然,两个护卫身上是真的没有箭了,箭是她身上的,只有二十支。 而她分给了护卫十七支,怎么也能发射三轮。 迟晚用心听着外面的情况,刺客动了,他们在靠近。 先走出来的有五个刺客,就知道他们不会全部出来。 小窗里面,能明显看到刺客走出来的时候。 “射!” 随着迟晚一声令下,六支箭射了出去,三个刺客倒地,剩下的两个刺客找到了掩体,立刻发射手中的弩箭。 他们身后的刺客也跟着发射箭支,又是一轮互射。 这一下,她们是真的没有箭支,迟晚眼睛冷了冷,“出刀。” “是。” 就在这时,迟晚突然看到有什么东西扔到了马车边上,随即一个爆炸,马车震了几下,眼看就要散架的样子,两名护卫都被炸蒙了。 炸药! 古代有火药不足为奇,大周早就研究出来了火炮,东海海盗来犯的时候,两船相遇,拿炮对轰的多。 大周前期对火药很重视,中期没有了战事就懈怠了。 火车边上的火药,应该是刚刚趁箭雨的时候,他们放过来的。 出来刺杀带火药,不讲武德。 马车里面不能再待了,他们手里肯定不止这些火药,要是再来两下,马车肯定要炸开了。 “准备出马车。” 迟晚看了两个护卫一眼,“我出去,你们在里面等着。” “驸马,我俩先出去,若是我们死了,烦请驸马替我们照顾好妻儿老母。” 迟晚感动之余,又一点儿无语,“你们放心,我不是出去送死的。” “驸马,你不能冒险。” “好了,听我的,谁再多言,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迟晚故作发火的模样,两个护卫不敢再说。 她可不是在找死,既然决定要出去,她是足够相信自己的实力。 迟晚拿起旁边的官服,再次从马车里面扔了出去,这次箭雨来得晚了一秒。 或许是看到了官服的颜色,以为是迟晚,才来了一波箭雨。 官服被射得粉碎,迟晚趁机跳了出去,直接冲向旁边的一颗巨粗的竹子,用最快的速度,灵活地上了竹子的尖上。 她的内力深厚,脚借用竹身,能很容易地到竹子上面。 居高临下的情况下,她能看到,还有十九个刺客,他们抬头正在寻找她的身影。 能让他们找到才怪呢。 迟晚换了几棵竹子,她已经到了他们的头顶,他们都没有发现她的人。 她双脚夹在竹子上,倒挂在上面,手中的弩箭射出。 以她的眼力,能看清楚刺客之间的互动,尽管他们都穿了黑色,可能看出他们的阵势是以谁为中心的。 迟晚把最后的三支箭发射而出,三个刺客直接倒地。 看到同伴的死亡,剩下的刺客连忙往上空射箭,可迟晚已经换了地方。 并且,刺客们已经没有了箭。 没有了箭的他们,迟晚丝毫不惧,脚尖轻点落在地上。 刺客们对视一眼,瞳孔中满是惊愕,不是说驸马不会武吗? 可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没有了选择,只能冲上去,要么他们死,要么迟晚死。 迟晚抽出腰间的两把刀,一把刀朝后,一把刀朝前。 两个护卫也跟了上来,看到自家驸马这个造型,整个人都懵了。 她们担心驸马出事,也不管刺客多不多了,冲着就出来了,现在看来,驸马是打算一个人硬刚十九个刺客。 不是,也没人说过,驸马这么厉害啊。 别说她们懵,对面的刺客也挺懵的,特别是她打算耍两把刀。 普通人能把一把刀练好就很厉害了,调查说驸马是个废物,不懂武术,经常因为□□被人打,总是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没人说她会武啊。 但他们这么多人,用得着怕她们三个? 刺客们立刻冲了上来,迟晚没有杀过人,可她出刀毫不留情,今日不是刺客死,就是她死,在生命被威胁的情况下,她不可能留手。 她出了两刀杀了两个人,这样快的刀法,还有干净利落的杀人,让刺客的脚步顿了一下。 刺客们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也就是一瞬间的事,他们马上又冲了上来。 迟晚用脚勾起一把刀,脚尖猛地踢了一下刀柄,刀直接飞向刺客,又刀了一人。 十几个刺客冲上来,应对起来是有些吃力的,毕竟这些刺客,平时一个人对付三五个普通军士没问题。 他们的战力很强,在经过一会儿的慌乱后,他们就组成了阵形,把迟晚困在了里面。 她的那两个护卫被另外两个刺客纠缠着,分不出手来帮她。 迟晚面无表情,眼睛更冷了些,随后她又抽出了腰间的最后一把刀。 两只手握住三把刀,就这样盯着面前的刺客。 刺客们被她古怪的行为惊了一下,然后全部冲了上来。 迟晚把手中的三把刀,耍的眼花缭乱,刺客还没有看清楚刀呢,就被刀刺中了要害。 三刀流很多人都知道,还有人专门练习,迟晚其实不会。 她只是用两把刀吸引刺客们的注意力,在他们被另外两把刀吸引时,第三把刀直接杀了对方。 在内力的操控下,三把刀并不会掉落。 刺客们也没有看出来,她左手不动,右手把另外两把刀耍的飘忽不定,让人看不懂她的招数。 白衣染血,就像雪地落梅,有一种令人惊艳的美感,只是迟晚的白衣上是血,多少有点儿诡异了。 一个人面对十几个受了专业训练的刺客,并且刺客越打越少,现在只剩下了五个。 那五个刺客刺杀过无数次,这是他们第一次心生退却。 只有五个人了,迟晚收起了一把刀,这个时候可以硬刚,不用耍那么多的花招。 不过,有时间的话,她得找一个会三刀流的师傅,最好是经常练习,以防遇到刺客的时候,又以寡敌众。 哦,还有长的武器,一长破万敌,赵子龙一杆长枪七进七出,不管是枪还是戟,只要耍得好,面对这些刺客,她就不会打得这么吃力。 要是对面的刺客知道,这个时候迟晚居然在走神,他们该气死了。 或许是他们被迟晚杀怕了,此刻已经不敢再冲上来了,反而对视了之后,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逃。 嘴上说的却是,“撤。” 逃就逃,撤是什么? 迟晚脚尖轻点,飞身追了上去,刚处理掉两个刺客的护卫看过来,看到的就像是雪花卷起了红梅,在空中起舞。 “杀神。” 不知道是哪个护卫念叨了一句,不过十息的时间,迟晚就把剩下的刺客杀掉了。 护卫这才跑了过去,两人一起下跪,“属下多谢驸马救命之恩。” 这一次要不是驸马,她们就死定了。 迟晚赶紧把她们扶起,“你们也是为了保护我才身陷险地的。” 两个护卫还要再说,就见驸马转身抱住一根竹子吐了起来,“呕” 第一次杀人,哪怕杀的是刺客,可结束之后,她还是有些受不了了,特别是空中弥漫着血腥味,不吐才怪呢。 迟晚觉得自己要去看心理医生,可惜古代没有心理医生。 她正吐着,暗一在这时赶了过来,看着一身血,正在吐的驸马,心脏都要吓静止了。 “驸马?驸马你没事吧?” 要是驸马出事了,不敢想以殿下吩咐她们时的状态,会做出什么事。 暗一都不管那两个护卫,直接现身。 这熟悉的身影,迟晚就知道是虞九舟派来的,特别是里面的那个暗十,她怀疑上次那个小册子,就是暗十写的。 迟晚摆摆手,“我没事,就是有点儿恶心。” “皇城司的人就在后面,他们马上就到,还有这两个护卫,见过了我们,在下就把她们带走了。” 要是知道驸马已经解决了刺客,她们肯定不会现身的,这不是太着急了。 “那什么时候还回来?” 那两个护卫也很尴尬,她们知道,暗卫是不能露脸的,看了暗卫的脸,人家不杀人灭口,都算是好的了。 暗一扫了她们一眼,“等调教好了就让她们回来。” 两个护卫赶紧说愿意,总比丢了命强。 迟晚点* 头,等暗卫们都消失后,她站在原地没等多久,黄悦澄就带着皇城司的人来了。 看见只有迟晚一个人,还有满地的尸体,黄悦澄怔了一下,打量着浑身是血的迟晚。 “驸马可有受伤。” “没事。” 黄悦澄又找了找,为什么没有皇城司的护卫,他们都死了?死在了哪里。 她深吸了一口气,“驸马,皇城司人员的尸体在哪,下官让人去为他们收尸。” 迟晚挑眉,“放心吧,没人死,本官只带了两个护卫过来。” 说到这里,她放低了声音,“她们被殿下的护卫带走了。” 黄悦澄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深知不该问的不问。 “驸马,我们先回京都,殿下很担心你。” 虞九舟担心她? 迟晚的嘴角勾起,“那我们马上回去。” “好。” 黄悦澄应了一声,让人处理尸体,“可惜没有活口。” 不然就能审是谁刺杀的了。 “有没有活口不重要。”无非是那几个人,迟晚平淡道:“这些刺客的尸体带回去,夜里让分别扔到中山王,颖王,还有宝安王她们的府上,上面写,驸马遇刺,刺客奉还。” 到时候,没有做的人就会疯狂想办法解释,做过的人就会心虚,好戏即将开锣。 黄悦澄心中讶异,对迟晚硬碰硬的决定感到佩服,那可是三王,自从陛下召他们进京以来,所有人都把他们认定成了储君人选,没有人敢这么得罪他们。 自家指挥使大人这么刚,黄悦澄的背都挺直了些。 原以为长公主殿下传话,让她配合驸马,她觉得自己事事都要做得面面俱到,如今看来,驸马胸有成算,且不是畏畏缩缩的人。 皇城司众人砍下竹子,绑成了竹排,每匹马拉一具尸体,二十多具尸体被拉进城的时候,引来了无数人的议论。 特别是迟晚一身染血的衣服,让人不免猜测到了真相。 “驸马这是遇到刺杀了?怪不得死了这么多刺客。” “京都边上,天子脚下,居然敢对当朝驸马行刺杀之事,简直是反天了。” “还好皇城司的人保护得当,不然还不知道驸马会怎么样呢。” “不行,我要回去让家中上折子,必须让陛下彻查。” “对,我等学子可以联名,找人帮我们上书,一定要还驸马一个公道。” 此时有不少出来打听消息的人隐没人群中。 迟晚这么高调地回来,毫不掩饰自己被刺杀,一身血衣回京,看着驸马摇摇欲坠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即将坠马。 事实上,迟晚一到公主府就从马上坠落了,要不是旁边黄悦澄接得及时,人肯定要摔一跤。 身上这么多血,还要摔一跤的人话,人恐怕都没了吧。 公主府外面“路过”的人不少,都看到了这一幕,开始以讹传讹。 有人说驸马重伤,有人说驸马当场摔死了。 外面怎么传,迟晚心里有数,因为她一进公主府就活蹦乱跳了,没错,她刚刚在公主府外面是装的。 然而来到永宁院的瞬间,她立即假装虚弱的扶门而入。 焦急坐在正厅的虞九舟,已经得到了她无事的消息,可看到她浑身是血,走路踉跄,几乎没有了力气,还要强撑着扶门入内的样子,虞九舟猛地握紧了拳头。 她忙起身上前,也没有吩咐旁边地人去扶,她亲自走出了屋子,快步去扶住了迟晚。 “叫太医来。” 听着虞九舟急切的声音,迟晚忽然笑了,然后站直了身子,“殿下,臣没事。” 她就想逗一下虞九舟,见对方这么紧张,她赶紧表示自己什么事情都没有。 虞九舟将信将疑地打量着她。 哪知迟晚把身上的血衣直接脱掉,“你看,真没事,只是做戏给外面的人看的。” 看她真的没事,虞九舟:“……” 好想捏着这人的耳朵,转个两圈。 “暗一说,你吐了?” “嗯。” 迟晚点头,“第一次杀人,可以理解。” 第一次? 虞九舟掩饰眸中的疑惑,连她这个长公主都亲手杀过人。 同样是重新活一遭的人,居然是第一次杀人,看来上辈子迟晚被保护得很好。 迟晚上辈子应当从文吧,还是养尊处优,受到精心培养的世家女。 “无事就好,今天之事,你做得很好。” 可惜迟晚太年轻了,而且她入阁议政了,暂时陛下不会让迟晚也入阁。 至少,内阁成了她这个长公主的一言堂,或是高正从首辅之位下去,为了给她找一个对手,让迟晚入阁。 就是不知道,陛下的身体,还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 虞九舟的夸赞,让迟晚露出了笑脸,“多谢殿下夸奖,今日臣一个打二十个,可惜殿下没能看到臣的英姿。” 有人的尾巴要翘起来了。 尽管今日之事告了一段落,迟晚还是很好奇,“殿下怎么能确定,高正不会直白地问陛下。” 虞九舟眸中含笑,说出来的话却略显悲凉,“孤信君臣两不疑,却不信当今陛下能与人两不疑。” 不管是高正,还是她这个亲生女儿。 今日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皇帝是在怀疑她,而非是觉得她情有可原。 多亏了她跟迟晚一直营造出来不和的表面,不然皇帝不会那么容易相信她们。 迟晚挑眉,“殿下的意思是,不管今日面对陛下的人是谁,只要聪明些,都不会直白地问。” “嗯。”虞九舟点头,这就是摊上这样君王的悲哀。 “可要是高正辞官呢?” 迟晚觉得,高正在这个时候急流勇退,可能死得没有那么惨。 虞九舟不知她是真的不懂,还是假的不懂,但还是耐心解释,“急流勇退,能保住高家一时,保不住高家一世。” “不为谋,便为敌,孤不杀他,有的是人要杀他。” 迟晚只是确定一下,现在的她能不能急流勇退,看来是不行了,正如她之前想的那样,还是得等一切稳定下来才能跑路。 “也好,有了高首辅打头阵,殿下与我,也能轻松些。” 虞九舟总觉得她还有未尽之言,又说不出是什么,“你先去洗漱吧,孤让人准备了吃的。” 迟晚如此奔波,定是饿了。 别说,迟晚摸了摸肚子,嘿嘿一笑,“还是殿下细心,我的肚子早就空了,毕竟我一个人对付了二十个刺客哦。” 虞九舟:“……”可以不用翘尾巴了,知道你很厉害了,虽然她也很惊讶迟晚居然这么厉害。 那可是二十多个训练有素的刺客,就是朝中大将,都未必能比得上。 不过,有些话,她是不会说出来的。 迟晚眯眼一笑,“殿下,可能你也要换身衣服了。” 嗯? 虞九舟低头看向自己的衣服,一身淡蓝色襦裙上,沾了血色。 也不知道迟晚身上染了多少血,当时一定很凶险吧。 虞九舟打算给迟晚安排几个暗卫保护,“孤给你安排几个暗卫,她们会跟着你。” 她没有解释,要是疑心重些的,怕不是以为她监视自己。 但迟晚还是理解了虞九舟话里的意思,“殿下是想让人保护我吗?” 她眼睛亮亮的,就想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虞九舟终究没有抵挡住这双好看的眸子:“……嗯。” 应完她就转身回内间,不给迟晚再说话的机会。 第55章 初六, 圣元二十八年第一次早朝。 等待早朝开始的众位官员,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开始小声讨论驸马跑到清远县搞变法, 结果把自己搞嘎了的事情。 昨天公主府一直没有什么动静, 再加上迟晚那一身血,在公主府外面那一坠,京都都在传,迟晚可能已经死了。 包括这些官员,也得到了消息。 “你说, 驸马到底死了没?” “死了也活该, 谁让她跑到清远县大搞变法之事。” “可你不能否认,驸马此举是利国利民的。” “你们懂什么,要做这件事的是首辅,驸马只是被人拎出去当了急先锋。” “高阁老?那岂不是就算驸马死了, 此事也板上钉钉了。” “未必,看看陛下怎么说了,等下上朝, 还请诸君随我弹劾驸马。” “弹劾驸马?你也敢,看看会不会被外面的学子的口水淹死。” “一些学子而已, 怕什么。” 彻查兼并民田, 丈量土地,摊丁入亩,这些事情一旦实施, 伤害的将是他们这些官员的利益, 官绅虽说是一体,可是没有官,那些乡绅算得了什么。 大乡绅的背后都有官撑腰, 得到利益最多的人也是官,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地反对。 一群人正在讨论,特别是听到事情的幕后主使是首辅时,不免小声蛐蛐。 “众臣入殿。”内监看时间差不多了,高声喊道。 众臣立即陷入了安静,跟他们不一样,内阁阁老就算道了,也是茶室喝茶,等着早朝开始。 听到内监的声音,这才从茶室里走出来。 与往日不同的是,今日上朝的还多了两个人。 虞九舟穿上了长公主的黑色绣金华服,华贵又充满威严。 看到她与首辅高正一起走出来,众人都睁大了眼睛,特别是看到她的左边边,还有一个头戴乌纱帽,身穿红色衮服的人,等她们靠近,众人才看清楚那是驸马。 驸马没死?不仅没死,还一点儿事都没有,还来上早朝了。 众人自觉靠在台阶两边,目视几人路过。 然后不停地有人行礼,“臣等,参见长公主殿下,驸马,首辅大人。” 三人目不斜视,也没有看旁边的人,表现出来的气氛不太好,三人似乎在喝茶的时候有过争吵。 实际上什么也没有,三人在房间里面喝茶,谁都不理谁。 迟晚跟虞九舟还要表现出不和,一出公主府的门,两人就各自上了自己的车驾。 两人之间表现的很冷漠,进到房间喝茶后,高正主动跟她们打招呼。 只听虞九舟:“嗯。” 迟晚:“嗯。” 于是房间除了喝茶的声音,就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那叫一个尴尬,高正心想:你俩都不说话,我也不说话。 于是三人的氛围就比较冷漠,人是走在一起的,冷气是一同散发的。 感受到三人身上的冷意,众臣面面相觑,心里有一万个问题,一个都不敢说出来。 三人入殿,高正站在右前方,文官之首。 而虞九舟站在龙椅下首,可以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的众人,不动声色地站着。 台下距离龙椅有两层台阶,虞九舟就是在第二层站着,比皇帝矮一些,比众臣高一些。 迟晚看了一眼左前方,三王所在的位置,就这么走了过去,还躲在了他们身后。 三王已经收到她送的刺客尸体,看到她过来,三王不自觉地心虚低下头。 随后心想,刺杀的人又不是自己派去的,心虚什么。 而真的派刺客去的中山王,理直气壮地想:刺杀都刺杀了,她又没有证据。 看着三王一同看向她,迟晚面无表情地迎着他们的目光。 还是宝安王先开口,“昨日听说驸马浑身是血地回来,我担心了许久,本想亲自上门探望又担心打扰驸马。” 迟晚弯了弯唇,“多谢。” 今日还要敲定宝安王巡盐的事,双方恐怕要短暂的和谐一些。 颖王还是那样的笑面虎,“今朝……驸马没事就好,本王担心得都睡不着了。” 上次被迟晚怼,他还心有余悸,上次还没什么人,今日在朝堂,万一被迟晚当众给怼了,他更没脸。 见二王都打招呼了,中山王觉得,单自己不打招呼,显得刺客就是他派的了。 “驸马……” 哪知迟晚扭过头去不看他,当看不到的样子。 她知道刺杀是中山王做的了,虽然三王可能都想她死,但是中山王是第一个这么做的。 不搭理颖王,直接无视中山王,这样的做法让宝安王眼睛亮了一下,再想到长公主想要推他去巡盐,难道长公主府准备站在他这边了? 很有可能,不然刚刚迟晚怎么只跟他说话。 迟晚跟长公主的关系是不好,可同出长公主府,利益是一致的,关系再不好,在外面总不能互相拆台。 宝安王这样想,颖王也在想,为什么迟晚只跟宝安王说话,看来上次花船刺杀的事情,驸马还是把凶手当成了他。 现在好了,看情况公主府肯定是要站在宝安王那边了。 可宝安王要是死了呢? 颖王恶狠狠地想:巡盐路上意外频发,死掉了多少皇嗣,一个还不是皇嗣的人,又能如何。 宝安王开心,颖王心生恶意,中山王气得要死,恨不得再做一次刺杀。 天子脚下,能有几十个暗卫很不容易了,想要更多的人刺杀,就得有兵权,可为了杀迟晚暴露自己在军中的实力,不划算。 一旦动兵,视为谋反。 反过来想想,一下子派出来二十多个暗卫,足以看出中山王必杀迟晚的决心。 当时迟晚带了几十个护卫,皇城司的精英不过几个,剩余的那些护卫对付刺客,一对一都难,皇城司司卫对付普通人还可以,对付训练有素的暗卫,简直是痴心妄想。 刺客手里还有比□□厉害的弩箭,还有炸药,别说杀几十个司卫,就算是一支千人军队,怕是也逃不过去。 何况迟晚只带了两个人回去,若她不是内力深厚,肯定要死在竹林。 反正这一次,中山王损失重大,他肯定不敢轻举妄动了。 看到迟晚对宝安王优待,中山王心中更是愤怒她的不知好歹,同时记恨上了宝安王,对付不了迟晚,他还对付不了宝安王嘛! 就这短短的一个交锋,每个人都确定了下一步的目标。 早朝时间,顶多允许他们眼神传递一下信息,很快就有内监的声音响起,“陛下到。” “臣等恭问圣躬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朕安。” 皇帝回了一声,早朝就正式开始了。 皇帝旁边站着的是汪海,他拿出圣旨高声道:“诸臣贺表,朕深感欣慰,今逢新春伊始,朕愿天下臣民,皆得幸福,阖家安康,农者五谷丰登……” 迟晚没仔细听,但她在数有多少个字,好几百个字,那这肯定是翰林院的人写的,不能是皇帝自己动笔。 要知道圣元帝祭天的青词都是别人写的,生怕被神明知道他文采不佳。 念完了圣旨,众臣回应,“臣等叩谢陛下,陛下仁慈圣明。” 彩虹屁过后,终于开始了正事,汪海合上了圣旨,“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臣有本奏。” 皇帝点头,汪海高声道:“讲。” “臣弹劾驸马在清远县胡作非为,违反祖制,不尊大周律法,意图大行变法之事。” 该来的还是来了,就知道今天早朝有很多人要弹劾迟晚。 第一个出来的是圣天府府尹王瑾,此人是中山王的人,除夕宴上就针对虞九舟跟迟晚,现在又是第一个跳出来的。 当时迟晚让他腹痛了许久,没想到还是不长记性。 下一个是右都御史李福寿,上次因“肺痨”之事,被人孤立了许久,毕竟谁也不想被他传染,后来请了太医,才说他是旧疾。 “臣也弹劾驸马,既然无事,就该换好了衣服回京,一身血衣给谁看,影响京都治安,百姓难免恐惧惊慌,还以为天子脚下都不安全了呢。” 这俩人,每次都是他俩先跳出来。 王瑾的弹劾,圣元帝没有听进心里,他已经接受了试点变法的事,只要能给他带来银子,又不是让他承担压力,又有何不可呢。 可李福寿的话,他倒是觉得有理,迟晚一身血衣,带那么多刺客回京,百姓议论纷纷,不知道的还以为,天子脚下治安多差呢。 这时,都御史出来道:“臣也有本奏。” “臣弹劾圣京府府尹王瑾,天子脚下有刺客刺杀驸马,他这个府尹是怎么当的,依他所言,驸马遇刺,还是驸马的错了?驸马把刺客带回京都,送往大理寺查案也是驸马的错? “那请问王府尹,圣京百姓遇到事情,请求圣京府衙办案,你王府尹说,为了不让衙门有案件,就干脆不理吗?那本官算是知道,为何圣京府出现了刺杀,王府尹没有上折子请罪,还要在朝堂上弹劾驸马了,原来王府尹是为了推卸责任,把责任推到陛下身上。” 天子治理圣京不行,所以发生了刺杀案。 可你这个圣京府府尹就逃过责任了吗? 圣元帝:对啊,凭什么把这件事怪在朕头上,朕管着大周天下,要是哪里出现了问题都怪他,那他这个皇帝天天背锅算了。 驸马在京都遭遇刺杀,首先怪罪的就是王瑾这个府尹,怎么先把过锅甩他身上了。 皇帝反应了过来,语气不善,“都御史说得有理,王瑾,你这个圣京府府尹,不想着维护京都缉拿真凶,反倒是参遇到刺杀的驸马,王瑾,别以为朕不知道你的心思,还有你们。” 圣元帝冷冷地看着下面的众人,“朕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可朕还没死呢!” 听到皇帝发怒,还说到了“死”字,满朝文武都跪下,“臣等罪该万死。” 迟晚正感叹都御史董书翰的能言善道呢,不愧是言官,这张嘴绝了。 她跟着众人蹲下,多亏了衮服够大,谁也看不到她是跪着的还是蹲着的。 还是皇帝冷哼一声,“好了,你们都死了,让朕一个人做你们的事情?那你们也该等等,等朕选好了你们的接班人。” 众臣不敢说话,圣元帝把目光投向一直站在一旁的虞九舟,“给长公主赐座,工部尚书,下次早朝,朕要看到有一张麒麟椅在那里放着。” 工部尚书连忙上前,“臣遵旨。” 圣元帝就是要告诉这些人,他是老了,可皇权以后未必就交到他们背后的主子手里了,他还有女儿,他的女儿会给他生一个皇孙。 以后皇位,他难道不能传给自己的皇孙? 想到皇孙,圣元帝就看向了正在摸鱼走神的迟晚,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驸马这一副不开窍的样子,什么时候能打动舟儿生皇孙。 他开始考虑,是不是自己的想法不对,也是,要是舟儿不喜欢驸马的话,两人确实难生皇孙。 换个驸马?也不行,迟晚为驸马至少跟他是一头的,就是有些耿直,被人一忽悠什么都敢上。 清远县干的那都什么事,那是变法,这些人看似在弹劾她别的,主要就是为了拉下她,让新法不攻自破。 或许是他想错了,目前他得撮合舟儿跟迟晚,等生完皇孙,再把两人挑拨开了。 不然一直这样,他什么时候能见到皇孙。 随即圣元帝高声道:“驸马,关于王瑾,李福寿的弹劾,你可原自辩。” 朕可给你机会了,别给朕出什么幺蛾子。 迟晚微愣,连忙起身走到中间,“禀告陛下,臣不愿与傻瓜论长短。” 圣元帝:“?” 王张二人:“?” 众臣:“?” 虞九舟弯唇,这人还真是不出言则已,一出言惊死人。 果然,王瑾跟张福寿很是气愤。 “狂妄!!!” “无礼!” 迟晚看都没有看两人一眼,“陛下,臣只想问一件事,天子脚下敢行刺杀之事,是否就是知道,总有人会受害者有罪论?” 她是被刺杀的那个,反而有罪了,这个世界真是够癫。 虞九舟适时接过话来,“陛下,臣只听说过,君王无过臣之过,却未听过,罪在君王臣无过的。” 无论皇帝有没有罪过,都是臣子的过错。 皇嗣犯错,师傅受罚,皇帝?皇帝是没有错的。 就算皇帝是真的错了,也要有臣子主动背锅,看看历史上,有几个皇帝会承认自己有错。 虞九舟的这句话,让众臣心中一咯噔,王瑾,张福寿完了。 圣元帝阴冷地垂下了眼皮,“来人,王瑾,张福寿无君无父,污蔑驸马,夺取功名,贬为庶人,杖一百。” 就王张两把老骨头,一百仗直接要了他们的命,没有了官身功名,就什么也不是了。 皇帝年纪越大,杀心就越重,没有人不怕死,特别是圣元一朝的大臣,很少有骨气的,况且这次本就是王瑾跟张福寿的问题。 迟晚抬头看向高台上的虞九舟,对方连眼神都没给她。 她轻哼一声,装得挺好。 紧接着,皇帝给迟晚她带尸体回城的事定了案,“圣京城外刺杀驸马,简直胆大妄为,此事深查,大理寺卿,朕限你七天之内,给朕一个说法,不管是谁,照抓不误。” “驸马受惊,下了朝让太医好好看看。” 这就是在告诉众人,驸马刺杀的事情,谁还敢用这个攻击驸马试试。 可总有人不甘心,“陛下,驸马在清远县胡作非为,违反大周律法的事,也不管吗?” 圣元帝蹙眉,这件事确实不好过去。 虞九舟森冷的目光放到高正的身上,高正感觉到了上方的目光,以为是皇帝在看自己,皇帝不满自己还不出来承认变法之事是他主谋,还要驸马承担压力这是在警告他了。 高正低着头走到殿中央,颇有仪式的下跪行礼,开始了今日的重头戏,“臣内阁首辅高正,自担任内阁首辅以来,臣深感愧疚,为君为民,未做出什么实绩,朝堂之上,君上常苦于民生之苦,为臣者缓解不多,每念及此,臣都辗转难眠,唯望在寿命无多之际,能竭尽心力,做一件利国利民之事。” “臣以首辅之名,命驸马在清远县施行新法,未曾请示陛下,实乃臣之过也,但臣为大周首辅,此乃臣范围之内的事。” 内阁首辅,辅佐皇帝决策,管理内阁事务,推动政策执行,维护朝廷稳定等。 要是清远县的事情是高正让做的,这件事谁都找不到错处来。 这就是内阁首辅的权力,他又不是在全大周施行新法,只是清远县一县之地,这件事他这个首辅决定就够了。 就算有什么政策推行全国,有他这个首辅在也够了。 这就是虞九舟要推他出来做先锋的原因,因为他有这个权力。 巅峰时期的首辅,完全能行使相权的,全国事务都由首辅管理,根本不用问皇帝。 也就是圣元一朝,皇帝与高正这个首辅之间,关系不错,没有到那种剑拔弩张,君臣夺权的地步。 圣元帝心中生气,可想到昨日已经达成了共识,他便不说话了。 高正又道:“内阁决议,以清远县,燕北二地为试点,彻查兼并民田案的同时,实施新法。” 内阁决议?都不通过陛下了? 众臣简直被吓破了胆子,什么时候敢有人这么跟陛下说话了,朝堂上的老人想起了圣元帝刚登基时的首辅,那位就是这样,有什么决策直接实施,从不问陛下同意与否。 陛下虽未亲政,可那是陛下啊,现在的陛下,则是登基了二十八年的陛下。 圣元帝也不知是真生气,还是假装生气,“你们内阁都决定好了,还问朕?” “臣惶恐。” “惶恐?朕看你早有打算。” 皇帝跟首辅你一句我一句,别人根本插不上嘴。 迟晚则乖巧得很,眼睛盯着虞九舟,她觉得虞九舟这一身华服真好看,雍容华贵,风华绝代,只是往那一站,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可不知道,虞九舟耳根红红的,可不是热的,是被她盯出来的。 朝堂之上,这人总这么盯着她可还行。 还好,眼看皇帝跟首辅要说出真火了,虞九舟立马上前,“陛下,臣自请由臣担任建兵民天案的主官。” 圣元帝冷眼看着她,“你也要碰新法?” “不,臣只查案。” 这样的回答让圣元帝好受许多,他一开始也是这么打算的。 还是朕的女儿贴心,知道他要什么。 实际上由于迟晚跟虞九舟忽悠的原因,圣元帝跟高正心里,对对方都有怨气,说着说着,就要吵起来了。 高正今天就刚了一下,结果差点儿忘记在演戏。 听到虞九舟给出了台阶,也泼了冷水让自己清醒过来,他忙道:“臣请颖王做副官。” “那便如此定了。”皇帝阴沉着脸,“圣元一朝,已经十多年未巡盐道,此事由谁去?” 他的目光看向迟晚,可迟晚低着头,硬是不看他。 还是虞九舟出来解围,“陛下,历代巡盐都是皇嗣前往,臣已有要事在身,便从三王里面选吧,颖王要做臣的副官,选宝安王巡盐道如何?” 中山王无语:说好的三王之间选呢,这是无视他了? 看来是他刺杀迟晚的事情,已经被知道了。 圣元帝看了看宝安王,特别是他来回武城京都,脸上尽显沧桑,皇帝思索了片刻,还是同意了虞九舟的举荐。 三王中,就宝安王没什么实力,或许也该扶持起来,让另外两王收收心,不愧是他的女儿,眼力就是毒辣,可惜了,舟儿不是乾元,否则这江山后继有人了。 可事情远没有结束,听闻新法只在两地进行,许多官员熄火了,可利益相关的官员,在朝堂上不停的弹劾。 高正以及其门下官员的实力亦不可小觑,双方吵的有来有往的,最终高正以首辅的权力,一言定下。 全程圣元帝都没有说话,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下了朝后,虞九舟跟迟晚,被他召见去御书房。 路上,虞九舟依然坐步辇,迟晚还是在下面跟着。 朝堂之上,她们的谋算全部达成,这些事情一旦开始,后面就算是皇帝也别想停止。 此刻虞九舟有一种改变历史的舒爽感,而迟晚也有一种,进度条在提升的快乐。 几件大事的成功开始,让她看到了希望的曙光,让她看到了提前退休的可能。 忽然,头顶传来了一道声音,“驸马可知,孤现在想什么?” “什么?”迟晚抬头,正好看到虞九舟完美的侧颜,这么美的女人,盯着就不想移开眼。 下一秒,虞九舟平淡道:“驸马可愿为孤奏上一曲。” 奏乐?迟晚确实会乐器,什么吉他,架子鼓,她大学那会儿都学过,最熟练的肯定是从小学的乐器了,古琴,唢呐,殿下总不会想听她吹唢呐吧? 她正好笑地想着,哪知虞九舟说了令她意想不到的三个字,“凤求凰。” 第56章 圣元帝不是个好相处的, 此人敏感多疑,总觉得别人在欺骗自己。 早朝上虽一切都按照计划进展着,圣元帝也同意了。 但是毕竟圣元帝是被架在那里, 不得不同意的, 银子诱惑是其一,高正“逼迫”是其二。 只是第一个,他的心里肯定顺畅了,可是还有第二个。 迟晚跟虞九舟来到御书房时,就听到圣元帝在发脾气, 两人对视了一眼, 一同走了进去。 还不等两人行礼,圣元帝就开口打断了两人,“好了,你们说说, 高正究竟想做什么?” 迟晚沉默,来的时候虞九舟就跟她说了,非必要不开口。 回答圣元帝的人自然变成了虞九舟, “陛下,高正是在给他高家留后路呢。” “呵!”早猜到是这样, 圣元帝对高正的怨气也没有那么大了。 他这个皇帝都在给自己留后路, 能看出来,高正一旦从首辅的位置上下去,高家就要倒了。 施行新法, 是险中求胜, 为高家求一线生机。 圣元帝想的是,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官员,他们一直在反对这件事, 他当然知道他们反对的原因。 新法夺的就是官绅的利益,相比来说,提出新法的高正,倒更显得大公无私了。 罢了,随高正去做吧,反正他只收银子,不管事。 圣元帝叫两人来,是有另一件事要说的,“武城雪灾,银子,物资都送过去了,宝安王回来禀告说,武城的雪还没化,救灾艰难,路边都有冻死骨。” “他说等雪化了,才有可能救灾,现下物资发不出去,雪化不了,武城每天都在死人。” 他是不喜燕北,可燕北百姓也是他的子民,要真是见死不救,还不知史书会如何写他呢。 虞九舟拱手,“陛下,臣得到一法,盐能化雪。” 先化雪才能救灾,这是发生雪灾的共识。 圣元帝无语,他这个皇帝都知道盐贵,化一城之雪,那得用多少盐,粗盐五十文一斤,细盐高达百文,像王公贵族用的精盐价格更高。 就算只用粗盐,一两银子只能买20斤盐。 “一城之地,需要多少盐。” 圣元帝没想到,虞九舟真的算了,“以粗盐为例,得用几千万斤盐,但武城不是每个地方都需要的,只需要用盐把灾情严重地方的雪化了,弄出一条救灾的路就好。” “臣有一个婢女叫秋来,她去东海为臣之外祖诊治,以防母后担心外祖身体,回来时跟商队正好路过武城,因担忧武城会发生瘟疫就留在了那里,她给臣传回消息,绘制了武城的受灾情况,因此百万斤粗盐,就可以给一些严重的地方,开出一条道路来。” 到时候,不管是救灾的官兵进去,还是里面的百姓出来,至少有一条生路。 百万粗盐需要几万两银子,给武城拨* 的救灾银只有十万,要是再加一些传统的高温化雪办法,十万两银子,全都用在清路上面了。 圣元帝怎么会同意,他宁愿多死人,也不愿意多花银子。 虞九舟太了解皇帝了,所以她立即道:“臣封地的盐场,发现了一种高效制盐法,这些盐,臣可以半价卖给武城。” 听闻有高效制盐法,圣元帝的眼睛都亮了起来,那得是多少银子啊。 可是他又拉不下脸找女儿要制盐法,他就用一副近乎期待的模样看着虞九舟,希望她能主动把盐法献给自己。 这时,迟晚突然出声道:“陛下,臣有本奏,臣再怎么样,也是驸马,长公主罚臣跪棋盘,还请陛下为臣做主。” 不是,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 圣元帝无语,还是把目光移向了她,语气气愤,“你去逛青楼,身边还有小娘子作陪,长公主便是罚你又如何。” 迟晚依旧头铁,“陛下,臣可以受罚,但殿下这是侮辱。” 她一副不屈的模样,惹的虞九舟眼中的笑意差点儿掩盖不住。 圣元帝被她气死,但凡她平日里对舟儿用心,他现在就抱上皇孙了。 这会儿计较被罚的事情,有什么用。 圣元帝想要得到虞九舟封地盐场的制盐法,结果被迟晚打断了,心里感觉自己失去了很多银子。 这个时候再提起,就显得他惦记女儿的东西了,他可不得生气嘛。 “迟晚,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朕不追究你逛青楼,你也不要抓着跪棋盘这件事不放。” 圣元帝的目光放在棋盘上,上面摆着残局,要是跪在上面一定很疼吧。 然后,圣元帝又看向虞九舟,“这件事你与内阁达成一致就好,银子从给武城的救灾银里面出。” 就是不知道,武城的救灾银还在不在了。 到现在,武城没有用掉多少银子,施粥没什么人来领,物资送不进去,可见道路根本没有清出来。 救灾官员,也根本没有想过清出道路。 燕北官员跟圣元帝想的一样,道路通出来,救灾物资不发也得发,可要是灾民出不来,那银子就不用花了。 虞九舟还记得,上辈子武城的救灾银十万两,燕北府自己拿了十万两,当地的官绅捐了二十万两,一共四十万两银子,最后用在救灾上的只有两万两,剩下的三十八万两都被颖王贪了。 后面武城暴发瘟疫,一城十万人,最后十不存一。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圣元帝才重视,现下死的人还不多,也没有出现什么恶性事件,自然没有那么多问题。 迟晚想着,事情说完了,该放她们走了吧? 哪知圣元帝打量了两人一眼道:“马上就要春日宴,本该皇后举办,只是你们母后身体不好,不愿吵闹,春日宴这件事,便交给舟儿你吧。” 往年春日宴,皇帝后妃,皇嗣王公大臣等都会参加,一般会在宫中举办。 春日宴上诗词歌赋,射歌舞表演,以及未婚的勋贵世家子弟相看。 邀请人员嘛,文人雅士,达官贵人,京都各家以收到春日宴的请帖为荣。 近日皇后总推脱身体不适,皇帝就想把春日宴交给虞九舟来办。 到时候,参加的人会吟诗作对,骑马蹴鞠,以及才艺表演分出胜负。 诗词最佳者评诗魁,骑马蹴鞠胜者,评骠骑蹴鞠将,才艺表演胜出的坤泽,评锦花翘楚。 再由皇帝皇后赏赐,诗词一道赏官的少,约莫会赏一些皇帝亲笔墨宝,但骠骑蹴鞠可以封个校尉,入虎贲军。 锦花翘楚有的会当场赐婚,有的会成为京都世家追捧求娶的对象。 当年徐皇后是在蹴鞠场上赢了那些乾元郎君,被封为储君妃,自那以后,徐皇后就再也没有骑马蹴鞠过。 虞九舟想到母后近日的状态,心里也很担心,她没记错的话,母后因陛下宠爱贵妃,劝诫陛下身为帝王,不该独宠一人。 可年纪大的皇帝,只觉得皇后是想限制自己,在后宫对自己指指点点的,因此在正阳宫内发火,两人吵了一架。 虞九舟知道娘亲,自从被赐婚成太子妃后,就被家中教育,怎样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后。 年少伴侣,徐皇后肯定是爱的,只是一直在克制自己,她以为那样是为了皇帝好,却也让两人之间没有了感情。 前些日子的争吵,皇帝的那些言论彻底伤了徐皇后的心。 要是迟晚来说,这就是被伤透了之后的摆烂,还爱,但不想爱了,就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虞九舟自然心疼自己的母后,所以没有拒绝春日宴的事,“臣遵旨。” 她知道,要是她也拒绝,春日宴的举办人就会变成贵妃,到时皇后的脸往哪放,不如她这个长公主举办,春日宴当日皇帝携贵妃去,可举办宴会的人,永远不会变成贵妃。 皇后不办,长公主办,贵妃?就不要惦记不属于自己的权力了。 只不过,虞九舟对圣元帝的不满又多了一层,真是丝毫情分不顾。 也是,这位陛下,什么时候讲过情谊。 圣元帝听到她答应,有些失望,看来贵妃那里,这几日就不用去了,省得贵妃总是缠着他,让他把春日宴的事交给她。 春日宴这样的大型宴会,皇后不办,长公主办,长公主不办,有礼部办,礼部那边好说,不先问过长公主,就让一个贵妃去做这件事,定然会有官员弹劾。 皇帝是宠爱贵妃,却没有为了贵妃辱了自己名声的意思。 圣元帝心里遗憾,面上不显,“驸马也陪舟儿逛逛,你二人要尽早给朕添个皇孙才行。” 又催,又催。 迟晚无语,皇孙是她自己能生出来的吗? 虽然她也很好奇,两个女人是怎么生出来孩子的,可她怕提出来,虞九舟会打死她。 不过,她想不通,虞九舟让她弹凤求凰是什么意思。 凤求凰她会谈,也知道这首曲子意思,意味着求偶,这是写爱情故事的。 虞九舟让她给她谈凤求凰,是要她给她告白? 怎么感觉不是呢,因为她感觉虞九舟的眸中并没有爱意,这就很奇怪了。 出宫的路上,迟晚没忍住抬头问,“殿下为何让我谈凤求凰?” 她现在我啊我的,都没有了自称臣的自觉。 虞九舟低眸,正好看到迟晚的唇,眸光微闪,心里莫名一软,“你不愿?” 不愿就算了,皇帝催皇孙催得太着急,她便想着,跟迟晚培养一下感情,至少两人都不排斥,共同孕育一个孩子。 虞九舟想过,如果非要生一个孩子的话,她会跟谁生,想了一圈,她都打心里厌恶,可她迟迟都没有去想迟晚,到最后她想明白了原因。 因为她属意的人就是迟晚,如果是跟迟晚一起孕育孩子,她好像并不排斥。 而且迟晚那么聪明能干,是她看重的未来阁臣,还能一个人击杀二十多个刺客,可谓是文武双全。 能成为阁臣的人,都是一些老头子老婆婆了,据暗卫调查,内力能到达深厚的人,怎么也得三四十岁。 迟晚能在二十岁不到的年龄,有成为阁臣的潜质,又能在这个年龄,达到人家三四十岁才能达到的成就,无论怎么看都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虞九舟心想:她从小到大都聪慧无比,可能是慧极必伤,她的身体就有些弱,要是她跟迟晚的孩子的话,岂不是又聪慧,身体又好? 随后她就被自己的想法无语笑了,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开始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正是虞九舟认为自己不排斥跟迟晚生个孩子,才会试探迟晚,愿不愿意为她弹奏一首凤求凰。 很多时候,伴侣俩相敬如宾也能过下去。 不管是她身边的,还是闻言的,哪有什么两情相悦,相看时看家世,成婚后看能不能合得来,合不来就各过各的日子,合得来就相敬如宾。 家世相当,双方又不是强烈反对,亲事就定下了,乾元主外,坤泽掌管中馈。 可她不是寻常坤泽,长公主府的中馈,都交给了女官去管,而她是要议政,掌管天下事情的长公主。 两人注定不能像寻常伴侣那样,说白了,她是想要一个皇孙,总归是为了自己的野心,同样选择一个自己可以接受的人。 如果生皇孙的对象不是迟晚,虞九舟倒是觉得,这个皇孙不生也罢。 当然了,要是迟晚不能接受,此事便作罢。 弹奏一首凤求凰,她暗示的已经很明显了,只要迟晚有意,就会弹奏这首曲子。 迟晚对虞九舟的暗示只有一个理解:长公主想要表演和好了,皇帝着急要皇孙,她们要是再僵持下去,定然会惹的皇帝不悦,那她们需要一个契机,两个人和好,最起码要能到一起生皇孙那样的程度,先稳住皇帝再说,反正皇帝明年就死了,她们也不用装太久。 想明白了这点儿,迟晚决定制造一个惊喜,然后在众人面前为虞九舟谈一手凤求凰,然后两人就能表演恩爱了。 她真是太聪明了,一般人都没办法理解虞九舟的意思。 这个事情,直接说不就好了,偏说得这么含蓄。 回到长公主府后,迟晚就跑去了藏书阁,惹的虞九舟一愣。 这人是在逃避自己? 看来迟晚这是拒绝了她,也罢,她没有逼迫人的习惯。 来到藏书阁的迟晚,自然不是去看书的,她是去找琴谱的。 终于让她找到了大周琴谱合集,当然,名字是她自己起的,书皮上根本没有名字,里面又收录了许多琴谱,她就取名大周琴谱合集。 凤求凰这样出名的曲子,里面自然有收录。 迟晚把琴谱放在怀里,然后就来到了永宁院。 只是虞九舟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脸色沉沉的,身上散发着冷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失恋了呢。 于是,她只在门口露出了一个脑袋,“殿下,晚上吃什么?” 她有事求虞九舟,可不得态度好点儿,先问“您吃了吗?”,再慢慢地往话题上引,她再装作不经意地提出来,一切都那么的自然。 虞九舟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不知。” 厨房烧什么,她怎么知道,无非是她喜欢吃的那些。 迟晚尴尬一笑,“那我可以留在永宁院用饭吗?” “长公主府饿着你了?” 迟晚逃一样的行为,彻底惹怒了虞九舟,她不怀疑自己的魅力,镜子很清楚,她美而自知。 以她的地位,外貌,内在,迟晚就算拒绝她,也不该逃似的跑走吧? 这显得她很吓人似的,不就是暗示了一下她追自己嘛,就开始避开她了。 迟晚能听出来虞九舟话里的火气,她最近不就蹭饭勤快了点儿,干嘛这么生气。 “殿下,我惹你了?”既然想不通,那就问出来好了。 她这跑去找琴谱准备练习,不就是为配合演戏嘛,凶巴巴的干什么。 虞九舟心中一梗,她都不开心了,迟晚还不知道为什么,依然用这双单纯温情湿漉漉的眼神盯着她,好似她很凶一样。 她凶了吗?只是语气没有起伏,可能是有那么一点点凶吧。 虞九舟看着她无辜的模样,别过脸去,“你要留下就留下。” 平时也没见你蹭饭前,这么客气。 迟晚一听,就知道长公主殿下又傲娇了,她仔细想了想。 出宫前,两人的相处好像都还挺好,回府后两人也没说什么,她就招呼了一声就走了。 她正要问怎么了,这时春归走了进来,“殿下,驸马,晚膳已经好了,是否传膳。” 虞九舟不饿,她的胃口本来就小,皇宫用过膳到现在也没有多久,哪里会饿。 她却注意到,一旁的迟晚眼睛亮亮的,一副需要投喂的模样。 “传膳。” 虞九舟的语气冷冷的,春归觉得两人之间不对劲,立马退了出去,刚好撞到了夏去。 夏去把她拉到了一边,“春归,你有没有发现不对劲。” “发现了。” “那你知道发生什么了吗?” 春归摇头,这件事她还真不知道,感觉自己错过了很多事情。 显然,夏去知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里面还添加着一些她的个人猜测,谁让她习武的耳力好呢。 “殿下让驸马给她弹琴,驸马没给她弹,所以殿下生气了。” 春归:“?”殿下才不是这么小气的人,为了一首曲子生气,公主府里又不是没有乐人,能入公主府的都是大家,非一般乐人能比,殿下何至于为了听不到驸马的琴声生气。 难道是上次驸马去听清浅小娘子琴声的原因?不对啊,殿下可不是这样的人。 春归疑惑问道:“你把殿下原话说给我听。” “殿下问驸马可愿为她弹奏一曲凤求凰。” 春归心里一咯噔,马上想明白了,殿下这是在暗示……不,是明示驸马表白。 看样子驸马没有放在心上,也没有给殿下一个答复,所以殿下生气。 最令春归意外的是,殿下居然还愿意跟驸马一起吃饭。 以殿下的性格,还能理驸马,恐怕都是看在公事的份上了。 春归看向自觉坐到餐桌边上的迟晚,头上出现了几根黑线。 晚膳上桌后,驸马跟没事人一样吃吃喝喝的,看得春归无语,这人没看见殿下一口都吃不下? 春归想着,要不自己提醒一下驸马? 可是感情这种事情,外人提醒怕是不好,驸马会琴,肯定知道凤求凰的意义,她什么都不说,就是在装不知道。 一个假装酣睡的人,她非要叫醒解释,要是驸马还是不做,殿下的脸往哪放。 春归上前一步,刻意提醒,“桌上的菜不合殿下胃口吗?殿下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在做。” 虞九舟摇头,“孤不饿。” 迟晚总觉得春归在暗示自己,她却没有反应过来对方在暗示什么,只是虞九舟为什么没胃口。 “殿下胃口不佳?臣给你诊一下。” 虞九舟:“……”医术是万能的? 心里这么想,她手已经伸出来了。 迟晚在开口时就放下了筷子,手也习惯地搭在了虞九舟的腕上,经过上次的内力调理,虞九舟的身体强健了不少。 再调理个三五次吧,体虚就差不多消失了。 “殿下身体无碍,可能是劳神的原因,新法的事情也算有一个好的开始,殿下晚上不必多思多想,安心睡觉就好。” 说罢,迟晚又想到了什么,“殿下实在是睡不着,或者是睡不安稳,我给殿下开张药方,晚上喝上一碗,加上甘草不苦。” 她还贴心地想到中药太苦,改善一下药的味道。 春归心中白眼:都拒绝了殿下的明示,还这么温柔做甚,不喜欢就别撩。 迟晚总觉得有一道目光时不时地瞪自己,她抬头看过去,刚好捕捉到春归的白眼。 怎么了? 虞九舟收回了手,也感觉到了春归怼迟晚不爽,春归聪慧,定然猜到了她怎么突然冷冷的。 想到自己想跟迟晚生皇孙的心思可能被察觉,她心中羞涩,这种事情确实不太好说出来。 “春归,孤想吃你做的醪糟。” 春归疑惑,但还是行礼道:“是,殿下。” 春归走了出去后,迟晚突然凑近小声问,“殿下,春归是不是哪里看我不舒服?” 你拒绝了她的主子,她当然不舒服。 虞九舟心想,嘴上什么都没有透露,“没有。” 迟晚将信将疑地点头,然后拿出怀里的琴谱递到虞九舟的面前,“殿下,你看你要听的是不是这首曲子。” 她把凤求凰指给虞九舟看,以免版本不一样。 虞九舟这才恍然,原来她是去藏书阁找琴谱去了,并不是在拒绝她。 此时此刻,迟晚靠得这么近,又想到对方没有拒绝自己,虞九舟的脸开始发烫起来。 “是。”虞九舟小声道。 迟晚笑着点头,“那就好,那殿下可要等我多练练,练熟悉了再给殿下弹。” 虞九舟怔了许久,心脏酥软发热,攥紧了拳头,克制住自己的嘴角,“好。” 第57章 正月初七, 伺候长公主,练琴。 正月初八,伺候长公主, 练琴。 正月初九, 伺候长公主,练琴。 正月初十日,正式开启兼并民田案。 …… 一月,一切都在有序地进行,这个过程中必然有人会着急, 选择不择手段。 而正式开始查案后, 虞九舟就陷入了忙碌当中,早早地出门,很晚了才回来。 前些天,迟晚每天都在永宁院陪着虞九舟, 伺候长公主殿下,她是认真的。 等虞九舟开始忙碌后,她就回到院子里练琴。 经过多日努力, 迟晚已经找回了手感,能弹得很顺畅了, 就是还差些什么。 以迟晚多年听歌的经验, 那就是技巧有了,感情太苍白,她需要有感情地弹奏这首曲子。 对喜欢的人表白, 所以弹奏这首曲子, 古人还真是浪漫。 迟晚便想,她得把虞九舟当成自己喜欢的人,然后用心地弹奏这首曲子才行。 她坐在琴前, 闭上眼睛,想象着自己喜欢虞九舟,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恨不得马上表白,确定关系。 下一秒,幽幽琴声从她的手上弹奏出来,这一遍感觉真的进步了很多。 迟晚感受到了心脏的酥软,她弹奏出来的每一个音符,都是虞九舟的模样,或许是弹奏时,她满脑子想着的就是虞九舟。 见面时的悸动,哪怕只听到名字的心颤,偶然对视时,那瞬间的目光交汇,似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粒小石子,让湖面泛起了层层涟漪,那一瞬间的对视,她觉得自己有羞怯,更多的还是期待与欢喜。 迟晚闭上眼睛想象着,一曲结束,她很久没有睁开眼睛。 虞九舟……虞九舟,她现在想的,念的都是虞九舟,有一种着魔的感觉。 她睁开眼睛,入眼就是站在自己面前的虞九舟,她还以为自己是入戏太深,看花了眼睛。 迟晚强制镇定下来,起身站到虞九舟的面前,手在衣角上卷了卷,难掩自己内心的紧张,随后她快速伸出手捏了一下虞九舟的脸。 触感冰冰凉凉的,但那是有触感的,真人? 她赶紧把手缩回去,干笑一声,“是真的啊。” 虞九舟也没有想到,她会上来就捏自己的脸,动作快的,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想到刚刚真实的触碰,还有凤求凰这首充满感情的曲子,“何缘交颈为鸳鸯”,她的心里莫名有种控制不住的欢喜。 在听到迟晚伸手捏自己,是把自己当成了假的人,虞九舟忍不住抬头打了一下她的脑门,“孤可是真的?” “是真的。”迟晚揉了揉脑袋。 虞九舟掩饰着内心的情绪,面上不动声色,“在练琴?” “是啊。” 其实迟晚有点儿不太敢看虞九舟,她再次觉得自己是入戏太深,看到面前这张脸,离自己这么近,她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念头:这张唇应该很甜。 随后她摇了摇头,清醒过来,怪不得很多演员拍完戏后不见面,入戏太深,是容易假戏真做的。 迟晚尴尬地笑笑,“殿下怎么回来了?” 还专门跑到了她的小院里,她没记错的话,这是虞九舟第一次来吧。 “案件还在彻查,但有颖王在,他巴不得拉中山王下马,孤在那,影响他做事。” 虞九舟对外立场是中立的,颖王想要针对中山王,还担心她不满呢,定下了查案的方案后,她就准备把案子交到颖王的手上。 颖王肯定会把中山王,往死里锤的。 迟晚点头,皇城司司卫,留下了几百人协助办案,剩下的人都拉到郊外山上训练了,山上有一处道观,皇城司的一万多人都住在上面,训练嘛,吃得饱冻不着就行了,不需要太好的环境。 三个月后不知道皇城司还能剩下多少人,但剩下的人必定脱胎换骨。 兼并民田案,皇城司训练,巡盐,举办春日宴,武城赈灾,还有新法在燕北以及清远县的施行,这些事情在同步进行。 算起来,操控这些事情的人,都是虞九舟。 这些事情能成功的话,虞九舟的手里将掌握极大的权力,明暗都有,这辈子步步都快人一步,一切尽在掌握中。 迟晚对剧情的发展很满意,她的眼前仿佛出现了进度条拉满的画面。 “殿下今日还出去吗?” 虞九舟摇摇头,她回到府里,没有见到迟晚,就随口问了一句,听下人说,她在院子里面练琴,不自觉地就走了过来。 这个小院子她还是第一次来,以往她最讨厌这里,只要想到府邸中的小院就很厌恶,她也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主动踏足这里。 只是这里比她想的要小得多,里面很是简陋。 半晌,虞九舟才开口,“你可以搬到永宁院。” 永宁院很大,说是院子,更像是宫殿,里面给迟晚放衣服的房屋,比她现在住的地方要大得多。 而且不用每天两边来回,虞九舟走过来用了快一刻钟的时间了。 迟晚一愣,她觉得自己住的地方挺好啊,“这是为何。” 这个小院看似不大,可放眼整个京都,是平时六品,七品官都住不上的房子。 京都的房子很贵,不是土著,或者本身家里有钱,能在京都购置院子,很多官员住的都是朝廷分下来的房子,算是官员宿舍,寒门出身的官员都住在那里,大家用一个院子,里面可能就一个房间,一个客厅,能接来妻子都不错了,父母接来根本没地方住。 迟晚去过黄悦澄的家里,小院子还没这么大,里面就三间房屋,父母一间,她与妻子一间,还有女儿一间。 一家三代住在不如她住的小院子里,很幸福。 她当时就想着,等离开了京都,也购置一处这样的院子,小而温馨。 对于她的问题,虞九舟没有回答,更没有理她,转身往院子外面走去。 这种话,她才不会说第二遍。 迟晚一愣,这次反应得飞快,“陈近,把我的东西收拾收拾,都放永宁院去。” 说完,她就跟在虞九舟身后快步走着,也不追上去,就这样不远不近地跟着。 而听着她喊人收拾东西的虞九舟,唇角微微勾起,这人越来越机灵了。 以后也省得她走这么远的路来找迟晚了。 不过,这人怎么不跟上来? 虞九舟站定,突然转身去看迟晚,迟晚猛地停下脚步,两人差点儿撞到了一起。 唇与唇之间,相隔不足十公分,只要其中一个人前倾身体,两人就会亲在一起。 下一秒,虞九舟连忙回过身,耳后烫得可怕,身上也开始发热。 现在已经进入了初春,温度也没有那么冷了,可绝没有到热的程度,甚至还有点儿春寒。 迟晚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烫得可怕,连后脖颈那里,都热乎乎的。 她不能否认,刚刚她是真的很想亲上去。 接下来两人走路就老实多了,一前一后,绝对不突然停下或者转身。 迟晚也绝对不加快速度跟上去。 不远处看着的夏去跟春归不约而同地摇摇头,特别是夏去急死了,“春归,你说我刚刚去按头,她俩是不是就亲上了。” 春归白了她一眼,“你想死一个?” “那人还能死两次吗?” 春归冷哼一声,“也不是不行。” “我不是着急嘛,殿下跟驸马那是正经伴侣,亲一下怎么了,前几天暗卫的人还问我,我们是不是要有小主子了。” “我劝你不要在外面胡说八道,小心殿下让冬迎操练你。” 夏去:“……大好的日子,不能别提冬迎。” “我听说她快回来了,巡盐那里出事了,宝安王遇刺,正好被林娘子救下了。” 因为上辈子林千朵跟宝安王之间有情,所以虞九舟特意吩咐,要是两人有接触,不管是什么情况就必须汇报。 虞九舟今早接到了这个消息,空下来就回到了府里,想要问问迟晚,对这件事要怎么处理。 是棒打鸳鸯,还是把林千朵叫回来。 永宁院里,迟晚刚听说了这件事,不得不惊讶,宝安王跟林千多的缘分,这都能碰到。 只是这辈子,林千朵可没有承宝安王的情,宝安王也没有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帮过她。 想了一会儿,迟晚还是道:“我觉得,可以相信林千朵。” 给林千朵一个选择的机会,要是她还是走了上辈子的老路,跟宝安王在一起了,她们就只能放弃林千朵这个人了。 毕竟她们跟宝安王注定为敌,林千朵是一个经商奇才,可夺嫡争权的路上,一点点的风险都不能有。 但迟晚还是想给林千朵一个机会,她有理由相信,一个注重事业的女性坤泽,是不会因为爱情就放弃了自己的事业的。 小说里的林千朵,本质上是因为恩情。 虞九舟意外地挑眉,她倒是没有想到,迟晚竟然这么相信林千朵。 其实她的内心也是想给林千朵一个机会的,只是她不知道,上辈子林千朵是受到宝安王的恩情,两人这才走到了一起。 对虞九舟来说,她只知道林千朵突然出现,还是江南富商,为宝安王出钱出力,后来还封了贵妃。 她也让人查过,知道林千朵的往事,从林家逃往江南,在江南扎根经商,是一个令人佩服的女子。 听迟晚这么说,虞九舟点头,“也好,就按你说的做。” 她也想看看,林千朵这辈子会做什么选择。 今日虞九舟回来,可不止这一个事,“民田兼并案查到虞景澜头上了。” 虞景澜?哦,中山王,这个大胡子王上,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呢。 “他要动了?” 燕北兼并民田的最大头子就是虞景澜,颖王这事也干的不少,可他是副官,隐藏自己的证据,顺便把民田弄成无主之物就行。 颖王是贪,但也不是只进不出,他懂得选择,在钱跟未来皇位上,他知道怎么选。 无主的民田就会归于户部,等统计好燕北的百姓后,对田地进行再分配。 没有分配完的土地,可以叫人承包,租田的价格,会比找那些官绅地主便宜。 这是迟晚的主意,按照人口分田,并且不能像以前那样,坤泽,和元女性不算人头,不给分田,只要是人,就要分。 坤泽跟和元女性也能分到地,那以后坤泽跟和元女人的日子就会好过许多。 她们就不会成为父母嘴里的“赔钱货”。 虞九舟是长公主,虽然有封地,但是储君之位注定不会给她,就算是去召一些血脉关系那么远的藩王进京,都没有想过让她继任储君。 悲哀的是,上辈子的她,自己也没有想过。 在迟晚提出燕北田地新的划分方法后,不仅是她愕然,内阁里面没有人不惊讶,什么时候分地,连坤泽跟和元女子都要考虑上了。 只不过,这个方案是迟晚提给虞九舟的,虞九舟把方案提议到内阁。 众人以为她是因为自己是坤泽,所以要给坤泽,和元女子分地,内阁首辅高正本就想着,变法的时候,要给皇帝找点儿不痛快。 新法分地要是分给坤泽跟和元女子,肯定有大臣上折子,天天烦圣元帝,总得给皇帝找找麻烦。 长公主提出来的,首辅同意了,另一个阁老没啥意见,剩下新来的,没什么话语权,事情就这么定了 虞九舟能看出来,内阁中的乾元,没有人觉得,这是一视同仁,反而觉得是恩赐,或是为了权谋斗争。 因此,才更显得迟晚的可贵。 想到这件事,虞九舟再看向迟晚时,眸光更加的温和了,“五军营有异动,虞景澜派人与五军营的人达成了协议,近日他们开始频繁操练。” “五军营?那得有二十万人吧。” 京营在京都外面,不是京都里面的禁军金吾卫,京营的兵随时都能拉出去打仗的。 五军营有二十万人,还有骑兵营,神机营。 骑兵营数万人,神机营一万人左右,这就是守卫京都的兵营。 有这些人在京都周围守着,京都固若金汤。 可要是有人收买策反了守卫京营的人呢? 五军营二十万人,就算策反了两三万,也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中山王在京都经营多年,也不止这些底牌。 虞九舟想着上辈子的情况,中山王是在秋猎时造反的,把皇帝跟一众王公贵族困在了守恒山。 她那时由于残废,留在了京都监国,得知消息后派人去救援。 中山王有三万人,这个数量看似不多,可当时守恒山上只有五千禁军,一万金吾卫。 虽是在山上,但并不易守难攻。 要不是虞九舟救援及时,中山王在当天就能拿到传位圣旨。 这辈子五军营的动作比较早,事情发生了改变。 虞九舟看向迟晚,“颖王那边掌握了中山王的大量证据,他只有两条路,造反跟等死。” 那不用想,肯定选造反,没人想要等死。 有一点是,兼并民田案在二月就会有结果,中山王想要造反就必须尽快,根本不会再等秋猎。 可接* 下来案件马上要结束,就要到清算的时候了,中山王一定会在清算之前动手。 春日宴? 随着世界的改变,不管是虞九舟还是迟晚,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能判断的会越来越少。 “虞景澜造反如果一定会发生,我们就得马上做准备了。” 迟晚拿起一张宣纸,在上面画下了京都的位置,以及京营的位置。 “中山王的封地在怀安,正好在边境,所以他还有一个选择,逃回怀安。” 燕北怀安是边境,在那里,想要抓中山王,只能派兵攻打,中山王肯定是守不住的。 虞九舟忽然想到了什么,“要是他回到怀安,依然有两个选择,造反,或者是投靠宁国。” 在京都造反,在怀安造反,与五军营的人里应外合,投靠宁国保命,以虞景澜的身份,还有他在大周的底牌,宁国狼子野心,肯定会收留他。 大周初期还没有宁国,那边被称之为塞北,塞北百姓是游牧民族,没有固定的城市,也不统一,他们最强大的是骑兵。 大周初期一直在打塞北,把塞北打成十几个小部落,直到一百年前,大周国力下降,宁国出现一个可汗,收服了所有部落,逐渐成宁国,他们依然没有固定城市,可每年冬天来临之前,他们都会到大周边境抢夺。 当初宁国建立,大周派兵去打过,不让人家建立,结果就是灰溜溜地回来,更加速了宁国的建立。 为此,在几十年内送了三个公主去和亲。 要不是圣元帝只有虞九舟这一个孩子,她这一代也避免不了和亲的命运。 迟晚看着纸上自己画的地图,“我们要先保证军营里面所有人的忠心,只要京营干净,中山王翻不起什么大浪。” 虞九舟摇摇头,“陛下不会让孤碰兵权的。” 这是圣元帝的底线,圣元帝可以给虞九舟政权,却不会给兵权。 至少要等他死的前一刻钟,才会把兵权交给她。 迟晚手里倒是有兵权,一万五千人的皇城司,在京都是很多人了,可是京营,皇帝还真的未必给她。 “要不,我来试试?” 虞九舟没有直接答应,她看向外面的春归,“把三王在京营里渗透的证据拿给驸马。” 重生的原因,她早有准备,一些证据早就让人查了,不说多,足以让圣元帝心生防范了。 只是,证据不能由虞九舟递上去否则皇帝只会觉得她想要兵权。 迟晚掌握皇城司,查到这些证据是应该的,她还是大理寺少卿,相比于前者,她这个大理寺少卿多少有点儿不称职了。 大理寺的事情她基本不管,只借用大理寺的大牢,皇城司司卫把抓来的人都扔大理寺去,而她只管民田兼并案相关的事件。 大理寺卿年龄不小了,只想好好退休,荣养天年,对迟晚的做法不闻不问,只把大理寺的活都交给大理寺右少卿了。 大理寺右少卿是敢怒不敢言,只能承担起大理寺的重担。 迟晚知道,自己这个大理寺职位做不了多久,就不要太管大理寺的事情了,不然还会让皇帝觉得她贪权。 京都里面做事情,总是要七弯八拐地想上一想,究竟要怎么做才对。 圣元帝想让她协助虞九舟办理兼并民田案,并不想让她管得太多,那她就管好皇城司的事情就好了,大理寺那边只用牢狱。 谁让她是皇城司的老大,在大理寺她可不是老大。 最近大理寺牢狱里面是人满为患,皇城司的人排着号的审。 反正迟晚也不用大理寺的人,大理寺卿更不会多管闲事了。 而目前皇城司正在整改,皇帝知道这件事,那她要怎么不经意地把三王想要触碰兵权的事情,让圣元帝知道呢? “殿下,你可有良策?” 虞九舟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你忘记,你去秋水楼的原因了?” 原因?原因自是引宝安王上钩,趁机把秋水楼给端了,那把秋水楼是宝安王消息收集地的事情告诉圣元帝,再说一些秋水楼传递的相关信息。 顺便把三王触碰兵权的事情夹带在里面,还真是丝滑无比。 迟晚赞叹地笑道:“殿下果真聪慧。” “驸马也反应机敏。” 两人开始商业互夸了。 虞九舟还想到一件事,“你让人打造的刀跟锦衣差不多做好了,你要这么多衣服跟武器,是要给皇城司配上吗?” 锦衣还有好几种,应该是按照品级做的,刀柄也不一样。 迟晚解释道:“等皇城司整改完,就让他们穿上这些衣服,佩戴横刀。” 其实就是颜色,图案有些不一样,副千户以上才能穿飞鱼服,所以还制了一批鹅帽锦衣,纯黑色,绣金线,穿上去一身黑,就是电影里面的那种低调神秘的颜色。 平日里,千户到小旗都穿青色官服。 指挥使到镇抚使穿绯色官服,这些人的锦衣绣的都是斗牛服,且在正式场合能穿。 而能穿龙首鱼身的飞鱼服,或是大红蟒袍的人,只有指挥使,也就是迟晚。 皇城司司卫小旗之下还有大汉将军,这些人平时都穿红色甲胄。 迟晚就是要皇城司的衣服,要么华贵无比,要么显得阴狠无比,这才有气势。 聊完了正事,迟晚又想到一件事,“对了殿下,明日无事,可愿与臣去赏花。” 虞九舟眉尾疑惑地上扬了一下,心中莫名欢喜,“为何?” 迟晚痴笑一声,“臣奉命追妻啊。” 听到奉命二字,虞九舟心中忽然觉得不爽快,听到追妻二字,脸上又涌上滚滚热意。 虞九舟恼羞,表面强硬呵斥,“闭嘴!” 第58章 皇宫。 迟晚让人准备了许多花, 想要今天跟虞九舟一起赏花的,可皇帝急召见,只能改日了。 还好长公主府有花房, 花放在里面能养很久, 一些名贵的花,花房的花匠甚至能保证花能在很长的时间里不凋谢。 花房里面有薰衣草,迟晚空闲时,特意把薰衣草做成了精油,这个滴两滴, 放在身上很好闻。 特别是薰衣草制的香囊, 可以助眠,虞九舟睡不踏实,用这个刚刚好。 沉香制成的香,虞九舟已经用上了, 有些效果。 所以迟晚想着,还有什么助眠,又不用吃药的法子, 精油推背,还有香囊是最好的。 就是不知道虞九舟能不能让她推背, 那可比内力温养脱得更多。 要不, 她找一个乾元演示一遍?让春归学会了给虞九舟推。 可她是医者唉,推个背咋了,又不是干什么。 不过, 经过内力温养, 虞九舟的身体好很多了,头两次总是累得倒头就睡,后面三次, 虞九舟能坚持到最后。 都是目送迟晚离开内间,这才躺下休息的。 这个过程中,只有春归察觉到了不对,平日里殿下的寝室,只有收拾的时候,下人进去一趟,晚上放汤婆子,这件事,春归会亲自做。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驸马上了殿下的床,殿下就算清醒状态下,都没有让人换被子。 尽管驸马是洗过澡的,可要是那个人不是驸马,次日内间里就会出现一张新的塌,哦,不是驸马的话,那人都进不到内间去。 春归很想等秋来回京,能跟秋来聊自己的发现,毕竟冬迎冷冰冰的,聊起来没意思,夏去那个二货,聊这些,只能是鸡同鸭讲,她好想念秋来啊。 迟晚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她洗得干干净净的,身上香香的,还是为病人疗养,在床上不是很正常嘛,反正虞九舟上她的床,她是不介意的。 就是可惜了,准备好的花,两人没有赏成功,还有准备好的精油,那可是她花了不少心思弄出来的。 精油跟医药还是有点儿差别的,还好她提取过药物的精华,制作精油的时候很顺利。 迟晚不止制作了一种,薰衣草的更多罢了,还有与药物搭配的,效果也很不错。 她都亲自试用过,没有出现什么问题,效果出乎意料的好,可能是在没有污染的情况下,草木精华也更好。 可皇帝突然召见,她只能先去见皇帝。 这老头,想要她跟虞九舟生皇孙,还总是来打扰她们。 来到御书房,汪海连忙迎了过来,“哎哟,驸马哦,您可算是来了。” “怎么了?”什么时候汪海对她这么亲近了。 而且里面发生了什么,能让汪海有这个表现。 对了,虞九舟说,要把秋水楼是宝安王的信息收集地点的事情传给皇帝,难道是因为这个事情? 她走了进去,无奈地拱手行礼,“圣躬安。” “朕安。” 圣元帝挥挥手让她过来,“来了,看看这个,” 迟晚走过去,接过了圣元帝手里的折子,很自然地就打开了。 对她毫不犹豫地打开折子,没有像那些大臣一样,明明很想看,却假装不敢看的样子。 圣元帝打量着面前的迟晚,他不了解她,只是在听说迟晚这个名字后,让人查了一下,虽然她不符合自己对驸马的要求,但那个时候皇室颜面最重要。 而且他不想让虞九舟找一个家世太强的郎君,那样的郎君不好控制不说,还会阻碍他的计划。 他要培养出来一个符合自己要求的监国长公主,谁要阻止,谁就得死。 如果有一天,迟晚的存在,阻碍了他的计划,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杀死迟晚。 圣元帝垂眸饮茶,等着迟晚回话。 正如迟晚猜测的那样,折子上的内容就是秋水楼的事。 她如实道:“回禀陛下,秋水楼的事情臣知道,并且已经在调查了。” “有什么结果。” “正如折子上说的那样,秋水楼是宝安王的产业,秋水楼是平康坊前三的青楼,他们不做皮肉生意,主打的高雅,吸引的也是文人雅士。” “所谓文人雅士,以朝中文官为主,要是一些勋贵过去,也是有机会成为秋水楼娘子们的入幕之宾。” 说到这里,迟晚停下了,没有再继续说。 她不说,圣元帝却直接说了,“想必这些人能留在秋水楼过夜,是因为他们的身上有虞逸尘想要知道的消息。” 迟晚点头,“陛下说得对,秋水楼正是宝安王获取信息的地方。” 圣元帝眯起了眼睛,难掩身上的怒火,“那你说说,皇城司查到了什么。” 他知道皇城司整改的事,难道这么快就出成果了? 迟晚早就找好了理由,“不是臣查到的,是上任皇城司指挥使查出来的,只不过,他不敢交给陛下。” 闻言,圣元帝坐直了身体,皇城司指挥使不敢交给他的东西,那一定不简单。 “你说。” 迟晚低声道:“事关五军营,臣发现了这件事之后,也很犹豫要不要跟陛下说。” “五军营?”听说跟兵权有关,圣元帝更加重视了。 他不介意王上做上生意,手底下有产业,可秋水楼明显是收取信息的地方,说不定就有一些他这个皇帝不知道的信息,可能连皇宫都没有了秘密。 圣元帝不喜欢自己毫无秘密可言,更讨厌别人触碰兵权。 他能收回皇权,本质上是因为先收回了兵权。 “你继续说。” “启禀陛下,前任指挥使在秋水楼得到了许多消息,为了防止消息泄露,他杀死了知道消息的那些司卫,把消息隐藏了起来,直到臣成为新任指挥使,找到他记录消息的本子。” 迟晚没有胡说,皇城司前任指挥使已经死了,他什么话都说不了,而在他死之前,确实下达了一场针对“叛徒”的消除任务,那些人究竟是“叛徒”,还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死的? 这个事情可以找到被她弄走的陈虎标,此人参与过清除任务。 陈虎标那边知道的东西有限,刚好能证明,那些“叛徒”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才被灭口的,恰好就圆上了迟晚说的这些。 虞九舟都安排好了,天衣无缝,就算皇帝不信任她,要自己去调查,调查的也只会是这个结果。 迟晚又道:“查到的消息说,三王都跟五军营有接触,确切是五军营里的哪个将军,暂且还不知道。” 五军营里面多是步兵,辅以一些轻骑兵,不像骑兵营那样,连马匹都武装上了。 招架不住五军营的人多啊,二十万的兵力,要是五军营被三王控制了,京都危矣。 庆幸的是,那是三王控制的,三王之间本来就不和,说明五军营不是被一王控制,二十万大军,京都未必守得住。 圣元帝的背后发寒,他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决策错误,是他给了天下,储君会在三王里面选,这样的话,肯定有很多人追随他们,为了从龙之功,为了新帝登基后还能继续荣华富贵,或者是一跃成为人臣之巅。 他后悔了,那时他要是召集十几个宗室成员入京,然后再每个人都给予一定的权力,又不会太多,这么多王上,就算有人还会站队,那力量就分散了许多。 圣元帝心里不由得想,要是五军营没了,现在他要怎么做。 五军营的兵力来源于京卫,集中调周围三省的卫所兵,以及全大周各地卫所中抽调的兵,每十年一轮换。 五军营分布在京都周围,并不是集中在一起的,算是把京都呈包围式地保护了起来。 大周的兵可能知道百户,不一定认识将军,想要解决五军营被控制的事情,就得彻查,更换军营里面的军官。 普通官兵,有一口饭吃就行了,一般不会跟着造反,有野心的是那些将军。 兵士只跟着头头走,头让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谁知道是不是造反。 当年太宗告诉手底下的人“清君侧”,这不就做了皇帝嘛,搞不好底下的兵士真的以为是清君侧了。 可有一点,大周欠了很多军饷,圣元二十七年就发了一次军饷,就那么一点银子,他还欠着大周兵士八个月的军饷呢。 不发军饷,谈何让兵士效忠。 圣元帝年纪大了,稍微想想,脑袋就痛得发胀,半晌才道:“叫长公主来。” 这个时候,他能想到的只有虞九舟了。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虞九舟都帮他处理好,还给他带来了不少银子,让他轻松了许多。 可以发现,现在的圣元帝,越来越依赖虞九舟了。 吩咐了下去之后,圣元帝才看向迟晚,“如果三王真的控制了五军营,你觉得朕该怎么做。” 这个问题是试探,也是真心想要知道一些不一样的答案。 其实皇帝询问的每一个问题,都不能直接回答答案,还要回答的让皇帝能接受,且不暴露自己的野心,中规中矩,又说到皇帝的心坎里,所以说,伴君如伴虎。 迟晚听到虞九舟也要来,心里松了口气,这就是长公主殿下带来的安全感。 对于圣元帝的问话,她想了想,“陛下,臣以为现在不能打草惊蛇,此时要是动五军营,必定会引起三王的异动,让三王自然而然的联合起来。” “以臣之见,五军营不能不动,也不能大动。” 圣元帝满意之余又有些失望,这些道理他都知道,能看到这点,说明迟晚还不错,可她并没有提出解决办法。 哪知迟晚下一句道:“所以,臣认为,擒贼先擒王,与其急着动五军营,不如直接从三王身上着手。” “中山王兼并民田证据确凿,臣请以律处置,至于颖王可以先圈禁起来,等宝安王回来,也进行圈禁,然后调查二王是否有触犯大周律,若是没有再放出。” 圣元帝:“……”他就不该问,这是什么破办法。 好端端的,处置一个王上,圈禁两个王上,这不是逼着他们反吗? 还有满朝文武也不会答应,必然会引发朝堂内乱。 可看到迟晚正的发邪的脸,圣元帝又骂不出来,“你可知道,这样做会引发什么后果。” 迟晚当然是故意这么说,她要做个纯臣,谏臣,就该无差别攻击才对。 “陛下,一时乱象,总比引发兵变政变更好,到时只会更乱,陛下不能把自己放在危墙之下,三王一旦动乱,百姓更是遭殃。” 她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衬托出圣元帝很不爱民如子的模样。 不等圣元帝说话,迟晚又道:“陛下,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昔日藩镇割据,四方战火纷飞,三王已经有了自己的势力,若他们回到封地揭竿而起,更是糟糕,若三王动乱,势必出现人间地狱,生灵涂炭。” “如今三王虽有势力,但尚可掌控,万不可等他们兵变政变,殿下宜当机立断。” 迟晚巴拉巴拉说了一堆,圣元帝只有一个念头:等舟儿来了再说。 他怎么不知道迟晚说的是对的,可这不是上策,他想不出来上策,对迟晚的中策又不想采纳。 还好,长公主府距离皇宫近,虞九舟来得很快。 虞九舟来时,迟晚恭敬地弯腰行礼,“殿下。” 随后她起身,两人的目光触碰到一起,虞九舟心下了然。 来之前,虞九舟就猜测到,圣元帝找迟晚是为了什么,也告诉了迟晚,要怎么应对。 当然,她不是一字一句地教的,她只是跟迟晚说:打太极就好。 虞九舟在入宫之前,就知道迟晚在御书房说了什么,知道迟晚看似什么都说了,实际上什么都没说。 因为迟晚说的,很多人都知道,特别是迟晚说的一本正经,正气凛然,这样显得圣元帝就是个昏君似的。 虞九舟是个很出色的演员,哪怕心里再想笑,进入御书房的那一刻,她的脸上就没有出现第二个表情,一如既往的沉静冷漠。 迟晚算是发现了,冷脸真的好演,高冷人设太棒了,都不需要别的表情。 等虞九舟走到圣元帝边上时,迟晚才默默地退到一边。 她是离圣元帝远了几步,故作不经意的,站在了虞九舟的身后,这样她离虞九舟就更近了。 随即,耳边就传来了圣元帝跟虞九舟的对话。 圣元帝还是那些话,也把折子给虞九舟看了。 然后就听到虞九舟道:“驸马说得虽然有道理,但是臣以为,可以先采取安抚之策,分化三王之势。” “中山王罪证确凿,颖王迫不及待地拉他下来,陛下不如看看他会怎么做,必要的时候推波助澜就好。” “等宝安王巡盐回来,陛下可以重用,让他与颖王的实力持平,两人必然会进行最后的储君争夺。” “陛下可以把新法设在两人封地上,想必他们不会拒绝,先断了他们的根基,那他们就只能在京都,京都之内,陛下说的算。” 稳定住两人封地,再收拾二王就容易得多,到时候禁军直接把二王的王府围了,是杀还是圈禁,圣元帝一句话的事。 但封地是二王的根基,他们的死忠必然不少,万一出现什么意外,结果很难说。 满朝文武里面,至少有一大半都站队了,不能一击必杀,就不能妄动。 谁就能肯定,禁军里面就没有他们的人了。 只能让他们逃无可逃的情况下,才可以动手,不然京都这漏地跟筛子一样,虞九舟也很难保证,就这么把他们留在京都了。 别人迟晚不知道,可宝安王毕竟是主角唉,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最好不要动手,除非直接杀了他。 可宝安王巡盐被那么多人刺杀,说身上被捅了十几刀,还是奇迹般地活了下来,现在还住在林千朵那里呢。 这该死的主角光环,只有五马分尸才安全。 虞九舟说完这些,显然还有话没说完,圣元帝见状,“但说无妨。” “陛下,臣请陛下加强京都之防卫,同时让五军营进行一次大型操练,陛下找一个能代替陛下巡查的人,前往京营参加这次操练,最好是带上银子去。” 圣元帝心在滴血,怎么又要花银子了,“舟儿,不是朕不想给他们发军饷,实在是户部没钱。” 户部没钱,皇帝的少府有钱,但圣元帝是个守财奴。 虞九舟拱手,“陛下,我大周的将士很忠心,但他们也是要养家糊口的,若给他们银子的人是三王,陛下觉得,五军营里面还会有多少人坚持效忠陛下。” “放肆!”圣元帝怒了。 他就是典型的不想花钱,只想让人家免费给他办事,还要人家忠心耿耿。 天底下哪有这么多好事,虞九舟本来打算自己垫银子的,迟晚没有同意,银子必须是皇帝给的才行,不然以皇帝的疑心,会以为她们是在收买人心。 要是以皇帝的名义送到五军营,凭什么要长公主府掏钱。 一旦知道长公主府有钱,那皇帝岂不是要天天惦记着。 大周军队一百五十万左右,一年军饷约莫五千万两银子,大周一年财政收入才多少。 总之大周财政一直是入不敷出,每年都欠军饷。 五军营一年的军饷需要六七百万两银子,实际上一个普通兵士的月饷是1.5两左右,二十万大军一年三百六十万两,再加上将军军官的,就按照四百万两算。 那剩下的两三百万两银子到了哪里? 就算按照真实情况来算,大周一年军饷也要三千万两,同样是不够的,可剥下去的银子很难到普通军士手里,除非户部真的能拨出五千万两银子,普通兵士才能拿到钱。 大周有两个问题很重,官太多了,做事的少,兵太多了,能用上的少。 说的是,大周可以短时间内拉起百万大军,事实上能战的有一般就不错了。 还好地方的卫所军是地方自己养着的,这样就大大地减少了京都的压力。 卫所军跟驻军还不一样,驻军必须由京都养,毕竟谁给饭吃,他们就听谁的。 大周要改的东西太多了,兼并民田只是其中一项,剩下的很多东西,还要一步一步地来。 可京营的军饷发放迫在眉睫,京营是保护京都的,他们的钱都不给够,谁还给你干活。 五军营十个月没有发军饷,外省驻军以及边境驻军更是十三个月没有发了。 年一过完,各地就派人来京都要军饷了,再要不到钱,那些人商量好了,直接跪死在皇宫外面。 这些人要跪死了,那些驻军会怎么想?又将会引起怎样的骚乱。 少府有钱,至少两千万两银子,圣元帝拿出来一半,也能解了燃眉之急。 听圣元帝发怒,虞九舟只是淡淡道:“臣在内阁议政,都是多听少言,那些阁臣们个个哭穷,个个找户部要钱,今年的税还没收上来,就算收上来了,也不够各个衙门分的。” “这都是后话,可军饷等不得,五军营十个月没有发饷,驻军十三个月,陛下觉得,他们还能忍多久,或是说,如果三王给他们钱,他们会怎么选。” “陛下,臣不是在危言耸听,臣是陛下的女儿,与陛下永远共同进退,臣把话说得这么透彻,只是想告诉陛下,军饷不能再拖了。” 虞九舟说完,迟晚立马接过话来,“殿下也不必把情况说得这么严重,等燕北新法实施下去,内阁就会拿到一大笔银子,到时再给军饷就是。” “迟晚,你懂什么,等不了了,三王虎视眈眈,不能稳住京营,就靠禁军跟金吾卫守住京都吗?你以为,禁军跟金吾卫就没有三王的人了?” 虞九舟的呵斥,让迟晚闭上了嘴巴。 两人假装争吵,惹的圣元帝把她们赶了出去,本来是让她们是来出谋划策的,结果是来添堵的,可虞九舟说得很对,确实没有一丝夸张。 离开了大明宫,迟晚才开口道:“殿下刚刚好凶哦。” 虞九舟:“……”那不是在做戏嘛。 迟晚假装委屈模样,“伤心了,难过了。” “别闹。”虞九舟低声说了一句,不是呵斥,是一种无奈加宠溺的语气。 迟晚满意的不再说了,转而问道:“殿下觉得,陛下会同意吗?” “会。” 颖王都能在钱跟储君之位上做出选择,圣元帝更不想自己的皇位被抢走。 迟晚点头,“那就好。” 虞九舟微微扭头瞄了一眼她的侧颜,“你做好去五军营的准备。” “啊?又要出差。” “什么?”虞九舟不知出差为何意。 迟晚耸肩,“就是又要跟殿下分开了。” “浑说什么,又不是不回来了。”虞九舟压了压嘴角,发现没压住…… 第59章 迟晚也没有想到, 圣元帝决定下得这么快,但他还是抠门了,没有给她六百万两银子, 只给了她三百万两, 三百万两银子,只够发给普通兵士的,可喂不饱那些将军。 上面的人喂不饱,下面的人兵饷能到手里吗? 迟晚接到圣旨,让她带皇城司众人与一队金吾卫护送饷银去京营, 这个消息一出, 朝堂都沸腾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皇帝竟然自己出钱给京营。 然次日早操圣元帝就留下了一句话:税银收上来,要先以边境驻军为主。 这个消息刚好被前来讨要军饷的边境驻军知道,他们深感陛下圣明, 却也不好再逼陛下马上拿钱。 税银一半为秋收后开始收取,春节前后由各地护送入京,户部那边有银子, 还是天天哭穷。 也是户部实在没钱,税银一一运送到京, 户部还要清点入账, 各衙门闻着腥味就来了,生怕来晚了,钱就给了别人。 大周一年财政收入为一千万两, 再加上一些额外的, 只要不出现什么天灾人祸,勉强还能过活。 事实上,大周今年天灾人祸不断, 处处需要银子,不仅是发不出军饷,连许多官员都好几个月没有领俸禄了。 不靠俸禄吃饭的官员自是无所谓,那些清水衙门呢,贪不到,俸禄又不发,难道要一家老小饿肚子。 听说那些官员也要闹起来了,准备找内阁讨要俸禄。 直接找皇帝他们不敢,找内阁要俸禄还是可以的。 他们又不是逼迫内阁,半年没有发俸禄了,军饷都要发了,他们这些人为何还要拖着。 大周的财政收入是万万不够的,这个时候一些皇商的作用就出来了,找几个犯了事的皇商抄家,又能顶上一阵子。 还有各地的官员,皇城司调查证据,看看哪几个官员用不上了,再玩一手抄家。 圣元帝没少借用内阁的名义做这样的事情,大周贪官不绝,抄家也不绝。 说白了,这就是养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反噬自身了。 圣元帝在这块的信誉几乎为零,老虞早就没有了信誉,谁不知道当今圣上刻薄寡恩。 圣元帝没钱,这跟公主府无关。 迟晚的那些项目已经正式发售,二月三日春日宴时,还会有一出广告,准确地说是找托宣传。 小贴纸广告能有点儿用,可抵不过托的口口相传。 识字的人不少,大周有扫盲的社学,非农忙的时候,由里正之类的人,教百姓认字。 不要求多,只要能看懂朝廷的告示就行,虽然效果一般,但是大周认字的人,却比前朝多,识字覆盖率在百分之十还要多。 大周的教育体系更完善,书籍印刷还算发达,书籍不在世家手里掌控后,普通人自然有了识字的机会。 铺子投放的小广告,就算看懂的人不多,也会在极快的时间内,把铺子的名声打出去。 更多内容请搜索QQ频道:西图澜娅 林家还在铺子外面搭了戏台,请了说书的唱戏的,把产品写在里面,加深人们的印象,这就是古代版的投放广告。 再加上春日宴都是王公贵族,购买力很是恐怖,派几个托过去,还愁铺子的名声打不出去嘛。 迟晚的商业计划书,林千朵惊为天人,觉得这位驸马不经商可惜了,日后必定能有万贯家财,不过士农工商,商人地位低下,能当官谁会经商。 反正目前铺子要开的消息在京都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了,铺子不是传统的药铺,里面的很多款药丸,药剂,有的美容养颜,有的强身健体,都是好东西,定价也不便宜。 迟晚觉得,说是药铺,不如说是美容院,但很多项目比美容院的更多,里面还有许多药物售卖,应该叫中医养生馆。 所以迟晚给药铺取名——九九中医养生馆。 至于为啥用九九,那不然舟舟?一听就知道是虞九舟的铺子,那还是用九九吧。 九九中医养生馆,会在很快的时间内开到大江南北。 唯一的一样就是精油,迟晚想着想着给虞九舟试用一下精油,来一场精油推背的。 哪知虞九舟的脸暴红,随后让她滚蛋。 迟晚不服,接到圣旨后,她第一时间不是去拿银子,而是找到了虞九舟。 “殿下,精油推背可是个好东西,你真的不试试?” 虞九舟:“……” 迟晚遗憾地摇摇头,“来人,* 把猪拎上来。” 很快,夏去拎了一只五花大绑的小猪崽走了出来,只露出了光滑的后背。 虞九舟的脑门上有着明显的问号,这人要干嘛? 她马上就知道迟晚要做什么了。 只见迟晚把小猪崽放在了罗汉床上,洗干净手对一旁的春归道:“你来学,以后给殿下精油推背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春归:“?”看着猪学给长公主殿下推背?太大逆不道了吧。 迟晚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小猪崽的触感更像人,总比狗毛猫毛那么多,这俩比猪难绑多了。 “你看好。” 迟晚叮嘱了一声,然后把精油倒在掌心搓开,紧接着在猪崽背上进行推拿,手法那叫一个丝滑流畅。 可虞九舟的脸却可疑地红了,她在想,要是她答应了迟晚,这个手掌是不是要推在自己背上了。 仅仅是想想,虞九舟就觉得后背酥软了起来,有种幻感,幻想到了迟晚给自己精油推背的感觉。 特别是迟晚的手一直在小猪背上推拿着,这种莫名的感觉更加明显了。 不对,迟晚这是把猪当成了她吗?混蛋。 虞九舟别过头去,可又忍不住去看,看了之后,感觉就很奇怪。 还好,迟晚没有推拿太久,约莫十分钟,她就起身洗干净了手。 “看清楚了吗?就这样来回就好。” 春归:“……没看懂。” 迟晚无语,小猪崽都舒服地睡着了,春归也没看明白。 “算了,有机会我亲自为殿下推拿。” 推拿而已,这不是很正常的嘛,现代很多人去店里精油推背,或者是全身推拿。 就是虞九舟好像有点儿接受不了。 迟晚让人把睡着的小猪崽带下去,随即对虞九舟道:“殿下,你该相信我的技术,保证舒服。”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说完迟晚才发现不对。 不过,虞九舟好像没有听出来,只是背过身不看她,“你该去清点银两准备出发了。” 确实要出发了,五军营不在一个地方,一天一个,也得五天了。 但迟晚有一事要问,“殿下,陛下给的银子只够还普通兵士的饷银,那些将军军官能让这些银子到普通兵士手里吗?” 自然不能。 大周军中贪军饷的事情很严重。 况且养一支军队,不是只给兵士们发饷银就行了,还要养活士兵,吃饭穿衣什么的都是一笔很大的银子。 还好驻军是能自己产粮的,不是全靠朝廷养着。 要是都靠朝廷养着,就大周的财政收入,根本养不起。 虞九舟想了一会儿,“你的那些药丸,都是好东西,定价已经出来了,把那些药丸带一下送给那些将军,让他们抬抬手,孤再让库房准备一些合适的礼物,你带去。” “这些东西,孤会跟陛下讲的。” 总要让圣元帝知道,公主府在出钱出力,总不能做了好事还要瞒着吧,何况差事是帮圣元帝办的。 哪怕不升官,也得让皇帝记住她们自掏腰包帮了皇帝,但是以皇帝的名义送过去的。 话是这么说,没有人不会知道,东西是长公主府给的,人情当然记在长公主身上。 只是以防皇帝觉得她们收买兵权,所以要在皇帝面前过个明路。 迟晚点头表示明白,“希望我能早些回来吧。” 赶在春日宴之前回来,她还能为虞九舟表演一首凤求凰。 当众求爱,想想都好害羞呀。 迟晚笑道:“殿下,等我回来,为你弹奏凤求凰。” 虞九舟心里立即酸软了一瞬,好似慢了一拍的心脏,忽然就剧烈跳动起来。 这是一种不受控制的感觉,一种莫名会加重迟晚分量的感觉。 她不能具体说明自己的内心的想法,但是她能明显感觉到,迟晚对自己越来越重要了,且不单单是利益牵扯,或是只限于欣赏迟晚的才华。 虞九舟不清楚这种感觉,只是在迟晚走出长公主大门的时候,她知道了什么是“思念”。 准确地说,在迟晚离开永宁院的那一刻就开始了。 她破天荒地开始觉得自己为何没有找一个理由,至少陪着迟晚走出长公主府。 想着,虞九舟低声询问,“给驸马准备了几个暗卫。” “回禀殿下,有两个。” 暗一认为,驸马一个人能杀了二十多个刺客,暗卫的保护会比较鸡肋,主要用于传递信息还好,跟的人太多了,反而不好混进去军营。 虞九舟蹙眉,“给五军营传话,若驸马受伤,提头来见。” “诺。” 五军营里有三王的人,自然也有她的人,在长时间拖欠军饷的情况下,军营里许多人都改变了,有的为权,有的为钱。 什么都不要,还能忠心跟随皇帝的人,不会有太多,徐国公一家就是其一,可惜被圣元帝忌惮。 虞九舟看向窗外,一只信鸽飞入,春归连忙去解了信鸽腿上的暗信。 信上的内容,就算有人打到这只鸽子也看不懂,需要用特殊药水涂抹,字才会出现。 春归弄好了之后,把信放在了虞九舟的面前,“殿下。” 信上内容——颖王已联合众人上折子,弹劾中山王,并让人堵住了京都的各个出口,以防中山王逃离。 虞九舟挥手,春归拿着纸条到一边给烧了。 等纸条化为灰烬了,她才道:“派人助颖王一臂之力,朝堂那边再派人为中山王说话。” 防止中山王逃离京都,又帮中山王说话?这是何意。 春归疑惑了一瞬,随即想明白了,陛下本就忌惮三王,特别是跋扈的中山王,此人的势力几乎是摆在明面上的,朝堂上为中山王求情的人越多,陛下就越想让中山王死。 上次就是这个原因,导致陛下对三王用得更少了。 虞九舟静坐在罗汉床上,突然看到窗前的风铃。 “来人,把窗打开。” 春归蹙眉,“殿下,外面太冷了。” “无妨,给孤加个披风就好。” 春归无奈,只好拿了一件厚重的皮毛给她。 然后风铃好听的声音响起,春归这才明白,殿下这么快就开始想念驸马了。 …… 迟晚感受到了上班的痛苦,特别是还要出差,哪有人都穿越了,还要上班出差的。 这么冷的天,在家待着,围炉烤火,别提多舒服了。 家里的牛羊肉做成锅子,旁边炉子上放上铁丝网烧烤,再温上一壶甜酒,不要太完美。 迟晚惦记上次喝的甜酒很久了,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喝。 她的内力可以逼出酒气,不是喝太多都没有问题。 多好喝的甜酒,结果要出差。 迟晚骑在一匹毛色很好看的雌壮高马上,一脸的冷漠,身上的冷比温度还要冷上几分。 一月底的天气,何止是一个冷字能形容的。 跟随迟晚的众人,八十金皇城司司卫,一千金吾卫,这么多人护送饷银。 一般来说,京都外面不会有贼寇,那可是送上门的军功,贼寇还没那么傻。 可却无法提防有人假扮盗匪,她们算起来有一千人,万一路过哪个山头,突然冒出来两三千人的贼寇,那也是说不准的。 迟晚临出发的时候卜了一卦,仅有一阳在上,有岌岌可危之意,身处绝境之中,便是逢凶之兆,是否能化吉,朝上的一阳就是生机。 一线生机这种事情很难说,有的时候,人就算是知道了生机是什么,也无法抓住这一线生机。 于是,她又算了一卦,卦指东南,生机在东南? 她第一个去的是中军营,这里在京都的正中位,剩下四军营居于四角,左右前后,身处东南的军营是左军营。 这里是她去的最后一个军营,去完这个她就要回京。 如此,她是否要改变路线? 改变路线就会打草惊蛇,还不一定埋伏在那里,只能说东南是生机,不代表现在去东南就有生机了。 迟晚面无表情地坐在马上,不管是皇城司的人,还是金吾卫的千户,见她冷着脸,心中不知发生了什么,不太敢说什么话。 最终迟晚还是觉得,按照原定计划先去中营,前营,右营,后营,左营这个顺序是原定的路线。 第一站到中营,先去见中营的大将军。 五军营的最高军官就是大将军,不像禁军跟金吾卫还有正二品上将军,大将军官职从二品。 大周有五个大将军,一个是徐国公驻守东海抵御倭寇,倭寇一日不除,徐家就没有什么危险,一个是岭南王,是太宗的阿姐,世代镇守岭南,拥有十万大军。 再就是塞北边境,那边的城池驻军,每个城里面有两万,靠塞北十二城,有二十多万大军。 突破了边境,最大的阻碍就是武城旁边的驻军城,没有百姓,只有二十万大军在城里,这些兵士可以带着自己的妻儿住在里面,平时跟普通百姓一样,一到战时,不管男儿乾元,还是女儿坤泽,都会穿上铠甲上战场。 同时,城里面的孩子们会送入地下,若胜,就把他们接出来,若败,就等着朝廷的救援前来。 还有最坏的一种情况,不管男女老少皆为军,直到战死到最后一个人。 龙城,只有皇帝才能自称真龙,当年龙城是太祖起义带领的兵,里面世世代代都是那些人的后裔,也是最忠心皇帝的一支军队。 要么不动,一动就是大周生死存亡危机。 并且龙城的军队自给自足,除非皇帝有良心,给龙城补给,不然龙城都是自己种田养殖吃饭,也不跟外界接触,是一个神秘的地方。 上次龙城护龙军出城,还是为了平叛藩王,一晃眼就几十年过去了,现在也是新一代护龙军了。 过了龙城再深入就是京营,通过京营就到了京都,兵临城下,到这个时候,除非京都能坚持到四方来援,否则就完了。 迟晚紧急了解了一下大周的军制,除了驻军就是卫所军,卫所军由各地衙门供养,驻军由朝廷供养,但他们的俸禄都是朝廷发的。 她就在想,京营拿到了饷银,别的地方驻军怎么想,户部的银子可不够。 这个跟她是有关系的,她的铺子刚开起来,第一天赚了一千两,不算多也不算少。 日入一千两的,一个月就是三万两,一年三十六万两银子。 三十多万辆的银子很多,但对比预想中的还差得远呢,京都能做到年入几十万两的铺子很多,特别是平康坊那边。 但是等九九养生馆的名气打出去,月入十万两都是有可能,年入百万两,这个银子肯定被很多人惦记。 要是铺子开遍全国了呢?又能赚多少钱。 以圣元帝的贪财程度,他真的不会惦记这些银子嘛?就算他不惦记,等到军饷什么欠了一年又一年,他就不会打九九养生馆的主意了? 迟晚觉得圣元帝的高尚全在于颜面,等他到了颜面都不要的地步,还不知道会有多贪婪。 上次知道虞九舟封地明州盐场研制出了新盐法,要不是她转移话题,很难保证他不会讨要。 制盐法是利国利民的事情,给了圣元帝到底会成为敛财的工具,那宁愿她们自己赚钱,也不给皇帝。 迟晚知道,虞九舟说是盐场发现的新制盐法,是在保护她,要是她弄出了特别多的赚钱玩意,肯定有很多人盯上她。 到时候总有办法,让她把知道的事情吐出来。 这就是迟晚会跟虞九舟说,却不会自己当一个富婆的原因。 她离开了京都,也只会开一个小药铺,而不是借用某种方法赚很多钱。 有虞九舟这个长公主撑腰,除了皇帝,没有人能夺走这些东西,哪怕是皇帝,也不是一句话就可以的。 虞九舟在保护自己,所以迟晚根本不介意这些方法的冠名权。 本来这些东西,就是先辈发明的,她只是学过,穿到这个地方拿出来用。 如果能给虞九舟夺嫡路上增加一些筹码,倒是也没什么。 迟晚坐在马上,脑子里面开始想着接下来的路,剧情改变了许多,小说里原身太废了,哪里有机会被委以重任,特别是护送饷银到京营。 京都到中营也就三个时辰的路程,下午刚好到达,路上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很顺利地就到了。 也是从京都到中营,一路平稳的原因,没有山什么的,一眼过去都是平原,就算埋伏也藏不了身。 迟晚率军来到中营外,外面的兵立即把她们给拦住了。 “驻军重地,闲人勿入。” 为首的一个千户走了出来,冷眼看着马上的迟晚,又打量了她后面的人。 迟晚一身华贵衣袍,浅蓝色烫金,外加绒毛大衣,外面还有披风,这样的穿着一看就是富贵出身,更像是不经世事的贵家女郎。 她是来发饷银的,又不是上朝,还非要穿着大红朝服在身上。 当然,她可以穿皇城司指挥使的衣服,新做出来的飞鱼服很好看,但是皇城司指挥使比中营大将军品级低。 还是驸马的身份好,走遍整个大周,没几个品级比她高的。 长公主品级是超一品,郡王从一品,她自然也是从一品。 大周正一品的只有三师,这是死了之后才册封的,再就是宗人府的那三位,平时绝对不出门。 迟晚就是故意穿上这一身的,到了军营她还要换上驸马官服呢,那一身大红蟒袍,绝对能以势压人。 她看了一眼那个千户,那个千户冷眼盯着她,陈远立即走了出来,“驸马当前,还不放行。” “不管是驸马还是郡王,没有旨意或是军令,谁都不能入内。”那个千户一脸高傲,明摆着看不起她们。 陈远正要说话,迟晚抬手示意自己说,“本驸马奉陛下旨意,前来送军饷,自有圣旨。” 她这个话都出来了,千户就算不让她们进去,也得进去汇报一声吧。 迟晚不相信,中营没有得到她来送军饷的消息,而且在距离此处三千米的时候,就有暗哨盯着她,中营大将军绝对知道她已经到了。 哪知那个千户依然冷漠,“还请驸马把圣旨拿出来,下官要去请问大将军。” 真是刺激,圣旨来了,不用宣旨,还要她把圣旨拿出来,他呢,再拿圣旨给大将军看,大将军同意了,才让她们进去。 迟晚一时间不知道是圣元帝的话已经没用了,还是这个千户别有用心,甚至是,整个中营都不听皇帝的了。 她挥手,陈远把圣旨拿了出来,“给他。” 陈远惊讶,“驸马,这可是圣旨。” 千户不想活就算了,她们这些传旨官真的把圣旨就这样交出去,等同于“投降”,是死罪! 第60章 迟晚见陈远犹豫, 她拿起了圣旨放到千户面前,示意千户接着。 千户整个人都愣住了,他不敢相信, 居然这么容易就拿到了圣旨。 结果他刚伸手就倒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看到了,他还没有碰到圣旨就倒下了。 “千户!” 立即有兵士上来护住倒下的粗犷男人。 迟晚把圣旨收了回来,递给了旁边的陈远。 陈远一愣,赶紧抱紧圣旨,圣旨装在锦盒里面, 都没有来得及打开, 陈远心里清醒,还好没有打开。 不然就是藐视皇权,皇城司司卫加上金吾卫的所有人都得死。 谁都没有想到,千户能在这个时候倒下, 可他为什么自己就倒下了,并没有人碰到他。 迟晚坐在马上看了一眼陈远,陈远立刻上前, “快叫你们大将军出来。” 守门的人犹豫,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迟晚没时间跟他耗, “来人, 记,今送饷银到中营,中营拒不接旨, 快马呈送陛下。” 饷银?没人说驸马是来送饷银的啊。 他们这些人都十个月没有领军饷了, 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要是驸马真的走了,那谁给他们发钱。 当值的还有一个副千户, 他赶紧小跑了过来,“驸马息怒,下官已经派人去禀告大将军了,还请驸马稍等。” 还算有个明眼人,但迟晚不是来说受气的。 一个千户就敢在她面前耀武扬威,还不把圣旨放在眼里,她不觉得一个千户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旁边被拉走的千户,众人已经发现,他只是晕倒了,还好没有死,众人松了口气。 可没有人觉得,是千户自己晕倒的,没有可能那么巧。 迟晚没有理会副千户的话,也不必理会,她一个驸马遭受了这样的冷遇还不能离开?至于在这受气,堂堂长公主都没有给她几个气受。 平时要是受下气,还会升官发财,可那是长公主,中营的这个千户算什么。 况且,她是来送钱的,不是来借钱的,这些人有没有搞清楚。 “走。” 迟晚一声令下,车队马上启程,五军营,她们没有必要非要先送中营的银子。 那个副千户连忙挡在了迟晚的马前,拦住她不让走。 “驸马,大将军马上就来,还请驸马稍等片刻。” “片刻?”迟晚冷笑,“本驸马来了多久了,你家大将军可出来了?” 陈远紧接着说道:“放肆,驸马奉皇命前来,中营如此对待,推三阻四的不去请刘大将军,此时还要阻拦我等去路是何居心?” 陈远直接抽出了腰中的剑,“让开,否则别怪我等不客气。” 副千户为难地看了一眼身后,没有人敢上来帮他,刚刚千户说的什么话啊,拿着圣旨去请示大将军。 请问大将军知道此事吗?皇帝知道了之后,中军怕是要血流不止了。 那可是圣旨,居然如此慢怠,什么时候宣圣旨要看时间地点,要请示了? 别说是大周,就是前朝都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 迟晚这个圣旨就这样宣下还好,双方一瞒,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要是没宣,中营上下四万人,就会成为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 更严重点儿,直接杀了营里的大将军,将军,八个卫指挥使,还有每个卫下辖五个千户所,一共就是四十个千户。 再加上别的职位,近一百个千户以上的军官,全都得灭九族,要是皇帝仁慈,顶多是只诛首恶,不累家人。 当时千户刚说话的时候,很多人都觉得不妙了,可今日守营寨门的最高官就是千户,他们这些人有口难言。 副千户担心陈远真的会一剑砍过来,连忙让开了身体。 这时,一道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臣参见驸马都尉大人,尊驾安康。” 驸马都尉大人是尊称,也可称尊驾,就像王上,也可以尊称王驾。 迟晚看过去,一个跟一座小山似的胖子灵活地“滚”了出来,顺势就跪在了马前,态度出奇的好。 刚刚那个千户都没跪呢,此人自称臣,身上配金鱼袋,起码是卫指挥使以上的官员。 “你是何人。”见此人挡在自己的马前,迟晚沉声询问。 “禀驸马,臣下刘传家。” 哦,中营的大将军刘传家,大周军制,一营最高官为从二品大将军,手下有两个正三品将军。 迟晚是都指挥使,本该是从二品,比卫指挥使大那么一点,由于皇城司久不得用,就成了正三品。 军中的卫指挥使都是正三品呢,她统领一万多人,卫指挥使手底下也就五千多人。 有时间得让皇帝恢复她这个皇城司都指挥使的真正品级,从二品的官职可不低。 正三品以上的武官挺多的,卫指挥使上面都有上司,都指挥使自己就是老大,其中差别可不小。 迟晚一脸冷漠地看着下面的刘传家,“刘大将军好大的威风,居然敢让手底下的人把圣旨先拿给你看看,再说要不要接。” “怎么,刘大将军已经无君无父到这个地步了吗?” 看刘传家的态度,他还没有做好翻脸的准备,至少在给银子前不会翻脸。 刘传家连忙又跪下,“驸马说的哪里的话,臣也是刚听闻此事,赶紧就来了,臣真不知营门前发生的事情,还请驸马都尉大人明察。” “这个千户不知受了谁的命令,居然敢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竟要亵渎圣旨,臣万死不敢不敬陛下,不敬圣旨啊。” “臣驻守京营数年,忠心耿耿,万不能为了一个小人的挑唆,就让忠臣蒙冤,驸马不可听信小人挑拨。” 刘传家这个武夫还挺能说的。 迟晚摆摆手。“放下银子,走。” 中营她是不会进了,放下银子离开就行。 “驸马不入营内吗?”刘传家很开心,尽管他面上一脸遗憾。 迟晚能感觉得到,也想明白了,营门外的事情说不定就是这个刘大将军的安排,中营里面一定有什么谋划是不能给人知道的,所以害怕她入军营。 为此不惜死一个千户,那个被她用内力弄晕的千户,看来是活不成了。 迟晚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她们就一千人,军营有四万人,她再厉害也打不过这么多人呀,先离开再说。 她身边还跟着两个暗卫呢,夜里让她们潜入,总能发现什么。 “你当真想让本驸马留下?” 刘传家连忙摆手,“臣万不敢如此。” 六十万两银子放下,迟晚忽然笑了,双手做喇叭,加上内力对中营喊道:“本驸马奉皇命,前来给中营的姐妹弟兄们送十个月的饷银,银子已交给刘大将军,诸位自找刘大将军去领。” 随后她又看向一脸阴沉的刘传家,“叫刘大将军签收,哦,画押。” 六十万两银子岂能就这么给了,军营都不让进,可能就是想不声不响地贪了这笔银子,顺便煽动兵士情绪,说皇帝不给饷银,必要的时候再把银子拿出来,皇帝老儿不给,我给你们,然后就是造反。 不是迟晚想的多,套路就是还这么个套路,谁让刘传家演技不好呢,比她家长公主殿下差远了。 她对气的感应越来越敏锐了,刘传家的情绪隐藏地再好,她都能感觉到。 所以她能感知到,刘传家想杀了她。 迟晚会武的事情经过上次刺杀已经瞒不住了,她也没想着瞒,在内力的加持下,她这一喊,中营的人都知道刘传家收了六十万两银子,都是兵士的血汗钱。 陛下送了饷银来,刘传家乖乖地给了手底下的兵士,士兵们就会感念陛下恩德,真到了造反的那步,银子都到手了,他们还有几个会跟着做这丢命的买卖的? 刘传家不给的话,陛下都给银子了,为什么不发给我们?被贪污了? 迟晚看着刘传家的阴沉的脸,高冷的脸终于保持不住了,由于刚刚她那一喊,不少人都过来看着。 这次不用内力,她说的话也会传遍军营,“还有五军营诸位将军的俸禄,本驸马都带来了,可惜今日无法进入营地。” “来人,把诸位将军的那份都拿出来。” 陈远赶紧让人把准备好的东西拿了出来,里面有金银宝物还有药丸,足够给五军营的将军做俸禄了。 闻言,里面的人都沸腾了,不是所有的官员都能贪到钱的,还有许多清水衙门,以及心中尚存正义之人,驸马带着银子来了,却不能入军营,他们这些靠着俸禄吃饭的人怎么办。 迟晚指着地上摆开的银子,“本驸马本想把银子留下就走,可转念一想,圣旨都还没有宣读,就这么走了,陛下的心意诸位就不知道了啊,圣旨是给中营的,若因为小人阻碍就不宣读,等陛下问起来,诸位可能承担得起?” “只是刘大将军盛情要留,本驸马不便拒绝,只是这中营本驸马肯定是不会进的,但圣旨却是必须宣读的。” 刘传家:“?”我留了吗? 她话音未落,立即高声道:“中营军接旨。” 这一句她用上了内力,很多人都跪下了才反应过来自己跪下了。 刘传家心里不爽,甚至想杀了迟晚,可让迟晚这么一闹,他现在根本无法动她。 人家是来送银子的,他想杀了她,底下的人也不同意。 除非是用自己的心腹,这样一来计划就提前暴露的,本想把迟晚一行人给激走,绝不让底下人知道,她们是来送银子的。 很多人肯跟着他谋事,为的就是一家老小过得好,银子都来了,还有多少人跟他谋事。 何况这人还带来了那么多将领的俸禄,那些将领拿了钱还能跟随吗? 这就是名正言顺的区别,陛下派驸马前来是赏赐,而他们给的银子是贿赂,完全不一样。 刚刚迟晚要走,他假意阻拦,便是表现自己的态度,他拦了,是驸马自己非要走的。 谁知道迟晚来了这么一出,众目睽睽之下,他却不能不接旨。 “臣刘传家接旨,恭问陛下圣体安康。” “朕安。” 看着所有人都跪下了,迟晚才从马上下来,随即打开了圣旨,“诏曰,朕承天命,御宇天下,深知军务……” 迟晚慢慢悠悠地念了三分钟,就在刘传家要起身接旨的时候,她话音一转,“如有克扣,挪用,延误军饷发放,诸军兵士可禀告驸马,一经查实,定当严惩,以正国法,以蔚军心。” 她念完,众人还是不起来,生怕她还没有念完,起身就是不敬。 迟晚收起圣旨,“诸位起来吧。” “臣等遵圣命。” 刘传家要伸手去接圣旨,迟晚把圣旨往锦盒里一放,“另外几个军营还要去,圣旨就不给将军了。” “是是是,驸马说的是。” 刘传家笑呵呵的,心想:这下该走了吧? 六十万两银子,这下是肯定要发下去的了,还好将领的数目暂且不知,只要将领还站在他这边,事情还有转机。 迟晚既然已经猜到了刘传家的打算,心里自然有了主意,“来人,搭营帐,就在中营外把银子发下去。” “百户以上找本驸马领银子,按照官职排队,普通兵士的饷银,以一小旗一队,每队推选出来五个人来领钱,这五个人不能全是军官,要有男有女。” 得一定程度的防止军饷被贪墨,银子得到了普通军士手里才行。 没有人会讨厌给自己发银子的人。 迟晚这样的安排,让军中沸腾了,他们很是开心,只有这样,银子才能到他们的手里。 刘传家连忙走了上来,“驸马,这不合规矩吧。” “规矩?”迟晚笑了,“本驸马是宣抚使,品级是不高,可本官代表着陛下啊,刘将军应当不用本驸马给你解释,宣抚使的职责吧。” 宣抚使代表着皇帝,到哪里都是钦差,不管是品级比她大的还是小的,都得听她的,说狂妄一点儿,她的规矩就是规矩。 驸马的身份能压人,宣抚使能改规则,她还是皇城司指挥使,身份牛权力大,还有兵权,整个大周都找不出来几个。 要不是迟晚还没有学会怎么用权力压人,哪会这么好说话。 刘传家很是憋屈,就听迟晚说,“大将军先吧,来拿俸禄。” 刘传家:“……”他堂堂大将军,什么时候需要亲自领俸禄了,还被人呼来喝去的。 他很是生气,但没有任何办法,只能跟着迟晚走进营帐里面。 迟晚笑着打开最精致的那个盒子,里面有金银珠宝,还有一小瓶药丸,她拍了拍刘传家的肩膀,“你也知道,陛下手里没什么钱,将领们的钱就只能给殿下想想办法了,不过殿下身为人女,为其分忧实属正常,只是长公主殿下的银钱也不多,只能用药丸凑一下。” 她把药丸拿出来递给刘传家,“你可不要小看这药丸,乾元易感期用这个,不会被感染,一颗价值百两,里面有三颗,外加这些金银珠宝,刘将军一年的俸禄够了。” 刘传家无语,他们老虞家传统了,给不够银子就用东西抵,什么胡椒乱七八糟的,根本卖不出钱,还说俸禄已发了。 现在更不要脸了,三颗药丸子就抵了三百两银子,当真是一点儿脸不要。 见刘传家不说,迟晚又问:“怎么,刘将军不喜欢?没事,本驸马还有别的药丸子,美白的,强壮的,要是刘将军不行,我也有药丸子。” “我行!!!”刘传家下意识地反驳。 迟晚一脸不信的敷衍,“行行行,知道了。” 刘传家无语,这话绝不能被外人听到。 然后就听迟晚说道:“好了,你出去吧。” “啊?” “本驸马说你出去啊,都领好钱了,不出去做什么?” 呃……刘传家心里气愤,还是拿着东西出去了,药丸子就药丸子吧,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等他谋事成功,必定把长公主府洗劫一空。 接下来是中营的将军,卫指挥使,千户,每一个都听迟晚说了一遍上面的话,一模一样,几乎没有什么改动。 重点是,银子名义上是陛下给的,实际上是长公主殿下的,虽然迟晚没有明说,但是众将都知道银子是谁给的了,哪怕迟晚话中是在为陛下说话。* 发完了银子,迟晚伸展了一下僵硬的身体走出了营帐,“收队,下一站。” “驸马,天色已晚,不如驸马先在营帐休息,明日一早再赶路如何?” “不了,本驸马决定去驿站,中军的营帐,本驸马可住不起。” 迟晚骑马率先离开,留刘传家站在原地冷漠阴狠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随即,刘传家对身边的人说,“传话,迟晚要去驿站。” “是,大将军。” 刘传家看向营内那些领了俸禄的将士,他们的喜悦浮于脸上,那么久的谋划,就这样被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后生破了大半,他怎么不生气。 接下来想要谋事,恐怕就更难了。 与此同时,暗十混到了军营里,正跟中营的将军在一起,“你说刘传家想谋反,有证据吗?他有多少人。” “暗十大人,原本中营他至少能调动三万人,剩下一万人再起事时,他会全部杀掉,可驸马这么一闹,恐不足一半人跟随他起事。” 暗十点头,“看来中山王真的想造反,就是不知道另外的军营,他掌控了多少人。” 将军摇头,“恐怕很多,不只是中山王的人,还有颖王的。” 暗十应了一声,这事长公主殿下已经知道了,颖王想用兼并民田案逼中山王反,成了坐收渔翁之利,败了,罪名也不会到他头上。 他在军营的人浑水摸鱼,反倒是更容易成功。 驸马做事无迹可寻,谁都没有想到她不讲任何规矩,在营帐门口搭了营帐发银子。 要是驸马进到军营,里面是刘传家的天下,直接扣下三百万两银子,顺便扣下驸马,她们这些人很难保护得了。 驸马不按常理出牌,反倒是让刘传家的谋算失败了一半。 还没有开始起事就输了一半,这对中山王可不是一件好事。 突然,军营内沸腾起来,“大将军?大将军怎么了。” “吼!!!” 暗十看过去,就看到刘传家嘶吼着,正在到处扑人,扑到一个壮汉就亲了过去。 不是,就算那个壮汉是个和元,可也没必要这么急啊,大庭广众之下,没想到刘传家还好这口呢。 随行的将军疑惑道:“这是你们做的。” 暗十:“?不是。” 暗十突然想到了什么,“药丸,驸马给你药丸了吗?” 将军点头,“给了。” “给刘传家用。” 那将军眼睛一亮,立即跑了上去,嘴巴还大喊道:“将军应当是易感期了,快请军医。” “军医?不用军医,驸马给的药丸应该能用。” “对,驸马给了药丸。” “可驸马给我的药丸是美容的。” “我是强壮的。” “我我我,我有抑制丸。” 然后十几个大汉把刘传家按住,抑制药丸塞到了他的嘴里,没一会儿刘传家就恢复了理智。 “有用,驸马的药丸子神了。” “怪不得驸马说这药丸价值百两,这效果确实值得百两银子。” “是啊,有了这个药丸子,那年刘大将军的男娘也不会被算计。” “是啊是啊。” 刘传家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是身体不受控,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了,特别是听了旁边的议论,一个白眼晕了过去。 暗十回去把中营发生的事情都禀告给了迟晚,迟晚笑笑,没有任何的惊讶。 暗十睁大了眼睛,“此事不会真的是驸马您做的吧?” “是啊,他们都觉得药丸不值钱,是老虞家敷衍他们,现在看到了药丸的价值,到时再派人去打听打听,咱们的药丸到底是什么价格,不就知道了。” 现在她们的药丸有价无市,每日限量,只有前一百名才有购买资格,或者是成为铺子的会员,也就是vip用户,一开始名额用不完,发现了药丸的用处后,一百名根本不够用,他们的药丸子拿出去卖掉,是会溢价的。 首先是要让他们看到药丸的价值,刘传家还让人在她们的去路上撒了钉子,想要刺穿她们的马腿,让她们无法行路,无非是想刺杀或者是什么。 还有在营帐时,她的茶水里面还有蒙汗药,当她闻不出来。 刚第一站就遇到了这么多事情,后面还有四站呢,迟晚可不得先震慑一下后面的四营,否则任务艰难。 唉,出差好累啊,不如在家伺候虞九舟呢。 长公主殿下肤白貌美,看着就开心,哪跟出差一样,颠的她屁股疼。 60-70 第61章 前营, 右营,后营三个军营很顺利,迟晚跟去中营一样没有入内, 只在外面发完了饷银就离开。 想来是中营发生的事情他们都知道了, 在没有完美的办法前,想来他们不会轻举妄动。 不动也好,她也落得清净。 可卦象显示,危局还未过,只能说过了一个。 果然, 离开了后营之后, 迟晚只剩下了最后一个目的地左营,晚上她依然选择住在驿站,不出所料,她又遭遇了刺杀, 她们一行人到了驿站休息,深夜一股毒烟燃起,这是想毒死所有人啊。 这跟电视上演的不一样, 电视上是拿着一根小管,往房间里面一吹, 房间里面的人就晕了。 这群刺客就不是人, 居然点燃了驿站,用的还是毒烟,方圆百米之内, 连一只狗都得被毒死。 “不讲武德。” 迟晚暗骂一声, 让人把解毒药丸分下去,还好她早有准备。 银子已经偷偷运走了,她是以身入局住进了驿站, 果然引来了刺客。 “发信号。” 真当她就带了一千金吾卫呢,她不仅带了人,还带了炸药,进阶版的炸药包。 经历了一次刺杀后,迟晚再出来怎么会不做好准备,吃一堑长一智,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研究出来的炸药包,她让皇城司找了工人,几天时间就制了出来,可见大周工匠的厉害之处。 有了她提供的灵感,大周工匠还是很强的,什么都能制出来,况且大周的大炮很先进。 以迟晚对历史的了解,大周的火器相当于明代初期的时候。 从火铳到大口径火炮,还有各种火器,火炮还有铁炮,青铜炮等,很多类型,射程和威力都很强。 大周有自己的独立枪炮军队,也就是神机营,步枪,火炮,骑兵协同作战。 迟晚给皇城司的人弄来了一批火铳,有了这些火铳,没有数千人的骑兵就是找死,数千人的步兵也不行。 有时间她得想想火绳枪,燧发枪等更加先进的火枪,还有火炮之类的。 如果这个世界的火药只限于烟花,跟最基础的使用,就算她说出来也不一定能造得出来,可以大周对火器的发明使用,有了这个基础,她所说的东西都是有机会实现的。 大周前期挺重视火器的,见识到了火器的厉害,特别面对草原骑兵,以前看到骑兵就慌,横冲直撞的损失惨重。 有了火器之后,先开炮,开完炮开枪,骑兵过来已经损失惨重。 看着面前倒下的一片敌人,大周对火器就越来越重视了。 迟晚通过虞九舟了弄了一些火铳过来,来多少刺客,杀多少刺客。 她的手里还有一把新品,是一把小火铳,倒入火药就能用,虽不太方便,但是携带还好。 这不,毒烟一冒,皇城司的人就手持火铳等着了。 跟随而来的金吾卫,其实并不可信,但也不能全然不信,所以迟晚给他们另外派了任务。 金吾卫在驿站外扎营,刺客想要入驿站,得突破金吾卫的营地。 看着驿站外的毒烟,迟晚心中有数,看来金吾卫里面真的有三王安排的人。 三王之中最想让她死的人是中山王,还有一个想浑水摸鱼的颖王,以及一个深藏野心的宝安王。 不能说宝安王在巡盐,这件事就跟他没有关系了。 宝安王的势力虽小,浑水摸鱼是还是可以的。 迟晚对着一旁的陈远吩咐,“引爆炸药。” 外面埋了许多炸药,只要引爆,外面的人都活不了。 可刺客既然已经到了驿站门外,金吾卫却没有任何抵抗的声音,他们既然背叛了,那她就不必顾及他们的性命。 就算没有背叛,此刻外面也都是刺客了。 连接炸药的火线点燃,一行人赶紧下了地道,地道直通后山,银子就在那里藏着。 这座驿站是虞九舟的一个站点之一,这一下算是废了。 一行人刚到山上,炸药爆炸,尸体横飞。 迟晚站在山巅看着下面火光四起,尽管计划成功了,心情总是阴郁。 她知道这一路不好走,没想到一直被刁难不说,还有人做出了一场这么大规模的刺杀,眼看驿站火光冲天。 迟晚眼神好,能看清楚下面的情况,约莫数百个黑衣刺客,不远处还有骑兵,这是要把驿站当敌营给攻下来。 对方是非要置她于死地,多大的仇恨。 看来给五军营发军饷这件事,扰了不少人的谋划。 正如她们一开始想的那样,上面发军饷,让兵士吃饱了饭,还有几个人随着他们反? 这么说吧,本来二十万的军队,他们能掌控十几万,迟晚这银子一送过去,能有一半随他们造反就不错了。 迟晚运送饷银,在他们看来必死,路上刺杀不断,皇城司跟金吾卫在,几波刺杀都没有结果。 可能是狗急跳墙,居然派来了军队围剿。 还好她早得到了消息,说中山王异动。 颖王把中山王的罪证交了上去,圣元帝大怒,要抓中山王,结果没有找到中山王的人。 迟晚在驿站遇到了军队围剿,京都也到处起火。 有人趁深夜到处点火,京都一下子就乱了起来,迟晚还不知道京都的情况,她冷眼看着山脚下的情况。 “陈远,收拾东西走。” 还有左营,银子就送完了,她们也就到了东南方向,她卦象里的生机就在此处。 眼看对方放了大招,她得赶紧赶过去才行。 深夜赶路,一早去把饷银发了,下午就赶回京都,这样便能提前一日回到京都,见到虞九舟,不然她心里不踏实。 近日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她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迟晚不知道京都也乱了起来,但她猜到了必定生乱,她得到虞九舟身边才行。 陈远让皇城司的人收拾了银子,跟着她们的还有公主府派来的侍卫,金吾卫的那些人死的死,投降的投降,她们这里只有一百多人。 “报。” 一个暗探回来,“驸马,金吾卫有部分人逃了出来,还有部分人本就是对方的人,带着不少人投降了。” 果然如此。 迟晚想了想,“派人告诉逃走的那些人马上回京,不必来找我。” “诺。” 谁都不知道逃出来的那些金吾卫里面有没有敌人,以防万一,让他们回京城的好。 反正还有最后一个军营,送完就结束了。 只是,明明已经破了军队的围剿,迟晚心里还是有点儿担心,她对自己的卦象还是很相信的,至少目前为止,还没有出过错。 卦象说逢凶化吉,今日是逢凶了,却也是早有打算,并非置之死地而后生。 而以她现在的位置,距离左营需一个多时辰,卦象显示到了东南才有一线生机,说明劫难未过。 迟晚也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什么危险,可她总有些心神不宁。 按理说银子该送的都送了,他们还要紧追不舍,恐不仅是为了银子那么简单了。 看着运送银子的这些人,她思索了一会儿,“陈远,你带着银子先到左营附近的县里,等天亮之后再往左营赶。” “驸马您呢?” “我直接去左营。” 迟晚笃定路上还有埋伏的人,银子不能有失,必须给到左营,可他们就剩下了这一百来人,再遇到一次这样的军队围剿,很难闯出去,除非她们丢下银子突围,这是万不得已的做法。 既然知道路上还有危险,不如把银子先换个地方运,她呢,按照原定计划出现在去左营的路上,把那些人引出来。 如果她不出现,还不知道那些人会做出什么来,与其等着那些人在暗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一下,不如以身为饵,把暗中的人引出来。 只要把银子给左营发下去,这次的差事就完成了,差事完成,困处自解。 只要不运送银子,以她的功力,还有这一队人都有火铳,自保肯定是没问题的。 陈远还是担心,“驸马不可以身犯险。” 迟晚不是以身犯险,这是她的劫难,避不开,除非她狠心让别人为自己挡劫难。 就像是很多人都知道的那样,病重快死之人,在地上丢下一笔买命钱,谁捡去了,谁就同意了借命。 事情不同,道理差不多。 她把劫难转移到了别人身上,恐累的别人丢了性命,是自己的劫难就该自己过,还有一线生机,有何可怕的。 迟晚摆手,“我自有定论。” 卦象中有一句话她好久没有明白,现在她的是明白了,是交换,她获得了一次新的生命,改变了前身的结局,以这个身份重新活了一次,自然承继了这个身体该有的命劫。 这个身体本就有命劫,本该是来自虞九舟的,可是她的出现,以她俩现在的关系虞九舟肯定不会杀她了,而命劫转到了她的身上,她肯定要过这一关。 过了这一关,身体便彻底属于了她。 迟晚带着二十多个皇城司的人,还有公主府的二十个护卫,押着装满石头的箱子往左营赶去。 果不其然,在距离左营约莫三公里处,她突然感觉到了杀气。 迟晚立即吩咐:“放慢速度。” “诺。” 深夜,每个人都拿着火把,漆黑的夜里,就她们这里有光亮,一眼就能看到她们。 迟晚不相信,看到她们这一行人,刺客会不出来。 马上就要到左营了,再不出来可就没有机会了。 这里有河,还有不少的土坡,稻草垛,里面很容易藏人。 忽然,一支利箭射来,迟晚微微后仰,箭从她的眼前飞过,紧接着无数带着火焰的箭射了过来。 “盾牌,防御。” “砍断马的缰绳,以银箱做防御。” 迟晚接连两声吩咐,所有人都照做,在缰绳砍断的瞬间,马匹到处跑,还要砍断了缰绳,不然她们连掩体都没有,只会被当成靶子。 一轮箭射过,许多稻草垛都着火了,这样亮堂下,她看到有许多刺客,还有几十个重骑兵。 重骑兵跟普通骑兵不一样,马的身上全副武装,人穿的也是重甲,不管是人还是马都是千中挑一的,别看这只有几十个,横冲直撞之下,普通的骑兵,数百个怕是也不能挡。 前有军队围攻驿站,后有重骑兵等候,这些人还真看得起她。 迟晚的眸子冷了冷,重骑兵武装到眼睛,马匹也是,寻常刀剑怕是无法攻击,箭也无用。 那就先杀了刺客吧。 几十个刺客冲上来,迟晚提着横刀杀去,这一次她也有几十个人,硬碰硬不算太难。 况且这几十个刺客,比之前那二十多个差多了,看来她杀的那二十个刺客,已经杀到了对方的大动脉。 那这些是中山王的人?想必颖王还没有这么豁出去。 中山王没了,颖王是最有可能获得储君之位的,这个时候他会煽风点火,却不会入场太深,以免被人抓到把柄。 现在的宝安王没有这个实力,想也知道,他弄不出来这些事,顶多是混进去几个人拿好处。 宝安王隐藏虽深,但毕竟没有根基,多年谋划比起另外二王差得远了。 以她对宝安王的了解,此刻的宝安王手底下,没有这么多人,后面得到虞九舟的支持,才快速发展势力。 因此,除了中山王也没有别人了。 迟晚飞身上前,一剑两个刺客,无人可挡。 见到这一幕,几十个重甲骑兵策马冲了过来,不过他们的速度没有轻骑兵那么快。 见他们飞奔而来,迟晚冷笑了一声。 “退。” “上火铳。” 她一个人挡住了所有的刺客,给众人争取了时间,那几十个刺客,在她的拦截下,居然不得寸进。 身后的人把火铳上膛,立马有皇城司的人喊道:“禀指挥使大人,好了。” 迟晚下意识比了个ok的手势,也没管后面的人看没看懂,飞身退开。 她退开的瞬间立即道:“发射。” 一排火铳立刻发射,发射结束,后面一排上前,替换下来的一排填装火药。 对面这才发现,“火铳,是火铳。” 重骑兵不怕箭不怕刀,可是火铳打他们,如同杀鸡般一样简单。 “撤,快撤。” “不行,盔甲太重,马跑不快。” 此刻的重骑兵就是,跑也跑不掉,冲也冲不过来。 火铳大炮研究出来主要是为了对付草原骑兵,用于战场比较多,对付几十个重骑兵很是容易。 还好准备了火铳,火药,不然她这下真是在劫难逃。 也是虞九舟担心她,把公主府的火铳都拿给了她,要是公主府遇到事情,可就没有火铳用了。 迟晚看着地上那么多尸体,心中越发的沉重。 “人在前面,追!” 迟晚忙回头看了一眼,定然是围攻驿站的那些人没有发现她们跟银子的踪影,这边又出现了火光,立马追了上来。 “走。” 只有三里路了,快马加鞭很快就能到,绝不能被追上。 迟晚几脚把稻草垛踹到银箱上,一包火药扔在上面点燃,“轰隆”的爆炸声响起,银箱着火。 她赶紧骑马离开原地。 追军赶了过来,发现了银箱,可火势太大,看不清楚里面有什么,只能高喊一声,“灭火。” 他们刚走过去,迟晚随手丢下的一个火药包刚好被火势蔓延到,围过去的追兵瞬间被炸得粉碎。 等他们灭了火,看到了里面的不是银子是石头,迟晚已经一去二三里了。 距离左营一公里的地方,前方出现密集的马蹄声,尘土飞扬。 迟晚叫了停,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随即就听到对面喊道:“可是驸马都尉大人在前,吾乃左营大将军荣成鹰,请见驸马。” 此人话音刚落,兵马就停下了,然后单骑过来。 一个健壮的男人下马行礼,“臣荣成鹰参见驸马都尉大人。” “荣大将军请起。” 迟晚心里警惕,遇到那么多刺杀,现在她谁不相信。 荣成鹰走来低声道:“臣奉长公主之命,来迎驸马。” 虞九舟让人来接她的? 迟晚的心里松了口气,“如此,那便走吧。” 她看见荣成鹰扫视了一圈她身后,“敢问驸马,送到左营的军饷呢?还是被别人劫去了,臣现在就带兵去抢回来。” 迟晚摆手,“怕是抢不到了,我把银子烧了。” “烧了?”荣成鹰音调提高,“那我左营?” 迟晚不语,荣成鹰反应过来连忙道:“是是是,还是驸马尊驾的安全最重要。” 对此,她没有什么话好说的。 银子在陈远那里,等天亮了陈远才会运银子过来,在那之前,不管是谁她都不会透露银子的下落。 荣成鹰面上没有说什么,只是道:“驸马,还请跟臣等回左营,等天亮了,臣派兵马送驸马回京都。” “不过,还望驸马见谅,没有圣旨,臣等不能离开军营二里地。” 迟晚应了一声,“荣大将军遵守军规是应当的。” “那驸马,现在是跟臣一起回左营吗?” “自然。” 迟晚点头,挥手带着后面的人跟上,随着荣成鹰走到了队伍的前面。 这个时候她才看清楚,荣成鹰居然带了一支千人的队伍来。 他怎么就知道自己遇袭了,虽然这一路上遇袭,但今晚的事情才过了几个时辰,左营不当这么快知道才是。 迟晚坐在马上,给旁边的侍卫比了一个手势,这是临行前她告诉她们的,比八是杀,比六是安全。 她比完手势,众人心里就有数了。 一行人刚启程没一会儿,迟晚就觉得身上一寒,马直接倒在了地上,哪怕她反应得很快,依然掉在了地上,还好她用手撑了一下,没有彻底摔倒在地。 就在迟晚要起身的瞬间,几乎要来不及了,身后的骑兵那么多,他们的距离那么近,马的铁蹄马上就要踩上来。 她顾不得别的,身上的真气爆发而出,在马蹄踏上她胳膊的瞬间,周围的马连带着人被震开。 然而她的左臂还是被踩到了,痛到她失语的程度。 突如其来的变故把众人吓傻了,还好迟晚早有吩咐,趁乱之际,护卫她的众人一字排开,拿下腰间的小型炸药包点燃,快速地扔到人群中。 趁着乱象,迟晚飞身后退,拿出了袖子里的筒箭,强忍住疼痛对准荣成鹰的马发射了一支箭,箭上面抹了强力麻药,别说一匹马,就是一头大象也得晕。 荣成鹰的马一倒下,他可没有内力,只能在地上狼狈的滚上几圈,这才堪堪躲避马蹄。 还好在看到他落地后,后面的人赶紧叫停,尽管是这样,前面的马停住了,后面的马停得不及时,直接撞了上去。 连番相撞之下,千匹马倒了一大半,由于前面的路被堵着,后面的人也过不来。 迟晚趁着众人过不来,飞身上前来到荣成鹰的旁边,一根银针扎入他的手背,他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把他架起来。” 迟晚的左臂被刚刚的马踩骨折了,要不是有内力护身,胳膊都能被踩断,躲避之时,马蹄子还踢了一脚她的胸口,抽痛的闷感,让她的心里压抑着怒气。 若不是她早有防备,要不是她内力到了深厚的境界,这一脚她不死也残。 这些人准备了一次又一次的刺杀,还玩起了计谋,想欺骗她入局。 迟晚把刀放在了荣成鹰的脖子上,跟随的队伍看到这一幕才停下来。 “驸马这是何意。” 荣成鹰虚弱地询问,这个时候他一点儿力气都没有,脑袋甚至有些晕。 迟晚直接用刀划破了他的脖子,不过只出了血,没有伤到狠处,“本以为你会到了军营才动手,没想到你动作这么快,差点儿着了你的道。” 话说得这么明白,荣成鹰也知道自己的谋划被看出来了,“驸马何时看出来的?” 迟晚笑了,“你可知,我与殿下关系不好?” 她们对外表现不和,连陛下都头疼,就算是当时她到皇城司,虞九舟也专门给黄悦澄传了消息。 反正虞九舟没有告诉她,她跟左营大将军的关系。 暗十也没有告诉她,左营大将军荣成鹰可信。 她的身边跟着一个暗十,每次遇到什么事情,暗十都会告诉她可以信,这是虞九舟专门派过来帮她的。 所以迟晚谨记一件事,暗十没有说,荣成鹰直接说自己是受虞九舟之命,不是在试探她,就是真不知道内情。 京都很多人对她跟长公主的关系,都是猜测,哪能知道的那么清楚,但也绝对不会认为她们的关系很好,可也不敢确定她们的关系差。只有皇帝跟首辅知道,她们的关系确实“不好”,三王未必清楚,特别是中山王,怕是更一头雾水,只觉得她跟虞九舟肯定是一起的。 要是颖王跟宝安王肯定不会用这个借口,中山王误打误撞的,真的发现了她跟虞九舟的关系很好,哦,不是发现,是撞上了真相。 只是,上述理由只是其一,其二是,迟晚感觉到了荣成鹰伪装得很好的杀气,不是这两个理由,她怕是真的会上当。 发现了不妥,可惜在她们面前的是一千骑兵,如若不然,迟晚哪里会隐忍随荣成鹰走,哪怕是这样,她都受了重伤。 荣成鹰睁大了眼睛,半晌怒吼,“中山王害惨我矣。” 迟晚冷笑,强忍住疼痛,“放下武器,不然我就杀了他。” 她快要坚持不住了,必须尽快稳定住局面。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喊声,“前方何人,报上名来,我等左营军士,吾乃左营将军明竹。” 自己人来了,此人可信。 迟晚运用内力温养身体,再这样下去,她随时都会晕倒。 马蹄踩到胳膊还好,踹了胸口的那一脚,她五脏六腑几乎移了位。 “我等是驸马属下,是前来给左营的姐妹兄弟发饷银的。” 迟晚身边的人喊了一声,而她们面前的那些骑兵,由于荣成鹰在她手上不敢乱来,可眼见马上有队伍来了,他们开始害怕了,甚至想做殊死一搏。 迟晚立即道:“放下武器者,只诛首恶,不累旁人。” 闻言,许多人都下马扔掉武器受降。 谁都不想死,况且老大还在对方手里,要是老大没有被挟持,他们可能还会拼一下。 见他们放下了武器,迟晚松了一口气,然后抬眼看着远处的马。 她好像看到了虞九舟? 迟晚用力摇摇头,果真看到了为首一袭戎装的虞九舟。 殿下?她为何在这…… 到这时,迟晚实在坚持不住,摇晃着身体,没一会儿就倒在一个温软的怀抱里。 她的耳边传来一道温柔清冷的声音,“迟晚!孤来接你了。” 第62章 迟晚睁开眼睛时, 看到了古色古香的床铺,她歪头看过去,就看到了熟悉的房间。 这是她在公主府永宁院的房间, 怎么回来了?难道是做梦? 闻着被褥上熟悉的香味, 迟晚含笑在被窝里扭了扭身子,“嘶~” 胸口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受了伤。 不对啊,她晕倒前好像看到了虞九舟,虞九舟对她说, “迟晚, 孤来接你了。” 虞九舟怎么大老远地跑出京都,到左营来接她了。 她正疑惑着,就听到了夏去的声音,“快去禀报殿下, 驸马醒了。” 随即迟晚就看到了好大一张脸,她无语道:“夏去,你离我远点儿。” 夏去嘿嘿一笑, “驸马,你可算醒了, 殿下都担心死了, 要不是陛下送来的折子太多,殿下怕扰了你休息才去的书房批阅,不然还在守着你呢。” 虞九舟居然对她这么体贴? 可她是怎么回来的, 她应该在左营才对, 晕倒都是看到了虞九舟,才放心晕的,结果一觉醒来就回来了。 “我不是在左营?” “驸马还说呢, 你把殿下吓得,守着你一天一夜没合眼,派人把左营的军饷发了下去,就带着你回京都了,郑太医为驸马诊治,说驸马你伤了肺腑,还好有内力护体,没有伤到根本,否则大罗神仙来了也难医治,只是驸马这个情况,得卧床休息三五个月才行。” “对了,郑太医还说,驸马的左臂骨折,伤筋动骨一百天,短时间内,驸马就不好再舞刀弄枪了。” 迟晚要找师傅学习三刀流的事,府上都知道,也派人去找厉害的师傅了,现在看来,短时间内怕是不能学了。 不过,迟晚也是医者,她对自己的身体有数,是伤的快要死了,可她有内力,身体素质也好,恢复起来不会像郑太医说的那么慢。 “知道了,你如今怎么这么念叨。” 夏去轻哼一声,“我是不想殿下那么担心你,这才要帮殿下看着你些。” “还有你自己冒险的事情,殿下可生气了,一些银子而已,丢了就丢了,非要自己冒险做诱饵,看你该怎么跟殿下解释。” 迟晚无语,她这不是出差,想着把差事办好,不给虞九舟添麻烦嘛。 哪里会知道,这群人这么心狠手辣,一队又一队的人马,完全没有了顾忌。 “京都是不是发生什么大事了?他们居然敢如此调用军队。” 夏去坐到了床下的台阶上,“驸马猜中了,中山王造反,京都一片火海,金吾卫里面有一万多人作乱,禁军也有异动,五军营出动了五万人攻打京都。” “还好殿下早有安排,乱军没能进入了京都,京都内的叛军,也没有成什么气候,就是京都不少地方着火,烧死了许多人。” 这短短几句话,迟晚却听到了无尽的凶险。 虞九舟早就预料到了中山王会反,可并不知道他何时会反,只是提前做好了准备。 可叛军那么多,哪怕早就做好了准备,公主府里面就那么多人,许多是奴婢下人,哪有什么战斗力,上千护卫,也顶不住上万叛军。 还好,叛军分为了几波,主力在皇宫附近作乱,部分人去了颖王府,还有人去了宝安王府。 皇宫里面叛乱的禁军,跑到了皇嗣宫,把圣元帝召入的一些新的宗室子弟杀了好几个,少数几个运气好或躲起来,或没有回宫,就这样躲过了一劫难。 公主府也有叛军,说是云梯都用上了* ,那么多叛军想要进入公主府内,到底是为烧杀抢掠,还是为了杀或抓虞九舟的谁都不知道。 还好公主府有一条通往城外的地道,说起来虞九舟上辈子临死之前才知道府内有地道,是前朝反王留下的逃生通道,这辈子正好给她派上了用场。 虞九舟早早的带人出城,剿灭了城外的叛军,知道迟晚有难,马不停蹄地又去接她。 迟晚心中感动,“你是说,殿下马不停蹄地就来找我了?” 她话音刚落,外间就传来一道声音,“孤是担心你死了,孤还得另找一个驸马。” 见虞九舟走进来,又听到她的话,迟晚轻笑一声,“殿下上哪再去找一个像臣这么贴心的驸马。” “贴心?你倒是会自夸。” 虞九舟想到前些日子她的伺候,哪里像是伺候过人的,也就倒倒茶,剥剥果子,偶尔还笨手笨脚地把水杯打倒,果子剥破。 这人的手脚,好像只有在弄那些药丸子药剂上才灵活。 那手上生花似的,叫人看不清楚。 迟晚艰难地想要转身,却感觉到了浑身疼痛,只能老实地笑了笑,“殿下才舍不得我死呢,要不然怎么会千里奔袭来救我?” “只有百里。”虞九舟轻哼一声纠正。 不到百里,其实哪怕不到百里,虞九舟堂堂长公主,在到处是叛军的情况下以身犯险,何尝不是对她的看重。 这份看重,迟晚没有表现出来,但她记在了心里。 “不管是千里还是百里,我知道,殿下还是惦记我的。” 虞九舟的美眸白了迟晚一眼,不欲跟她再说,有些话她习惯藏在心里,才不会说出来呢。 “身体如何?” 迟晚嘿嘿笑道:“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春日宴在二月三日,眼瞅着没几天了,要是她的身体不好,怎么去弹琴。 想想都愁,还想着在春日宴上来一场盛大的表面呢,到时候两人的关系可以自然而然地发生转变,皇帝那边也能有个交代。 圣元帝没有多少时间了,先这么糊弄着,和好了吵架,吵架了和好,吵吵闹闹的,让皇帝摸不透,耗到皇帝驾崩就行了。 “殿下,中山王那边怎么样了。” 中山王也是胆大,居然这么快就发动了叛乱,尽管没有成功,京都必定要乱上一段时间的。 原本过完年还要热闹很长时间,现下哪里还热闹得起来,外面都是禁军。 五万金吾卫里面有一万多跟着叛乱,禁军虽然也有个两三千,但总归不算多,比金吾卫可靠多了。 说来好笑,天子脚下,京都皇宫的人居然都被收买了,可见军中弊端。 虞九舟坐在床旁边的椅子上,那是春归刚搬过来的。 她坐下后,整理了衣袖,旁边春归立即把茶水递上来,“他逃出京都后,往封地去了。” 京都外面颖王安排了人,看来是没有堵住,可怀安外面虞九舟也安排了人守株待兔。 见迟晚若有所思的模样,虞九舟继续道:“暗卫盯着他呢,翻不起什么大浪。” 就是这次风波造成的结果,注定要血流成河。 圣元帝可不是什么不会杀人的人,他作为皇帝确实是得过且过,只要不触碰他的权力,什么事情都好说,可一旦触碰他的权力,那是要死人的。 他会彻查,所有跟逆王有关的人都得死,牵扯深的诛九族,牵扯浅的本人死就好了,一个都不放过。 看时间早朝已经过了,对这场叛乱应该已经有了结果。 虞九舟制止了她多说话,“你如今伤重,少说些话,孤告诉你。” 虞九舟的语气平稳柔和,如初春的溪水,清冷又带着些许暖意,让人不自觉地就沉浸在了她的话里。 早朝已经给这次的事件起了名字——逆王案。 与逆王有关者杀无赦,哪怕虞九舟劝谏只诛首恶,可是皇帝不同意,并且说,不管是谁,哪怕没有跟中山王谋反,只是与中山王有一点点的来往的人,也得捉拿下狱。 颖王一跃成了未来储君的“唯一”人选,所有人都忘记了远在盐道的宝安王。 今日朝上有人说了许多关于立储君的事情,大部分都主张立颖王。 圣元帝的脸阴沉得要滴出水来,听着下面的话一言不发。 虞九舟听着那些言论,只知道一件事,颖王离这皇位是越来越远了。 储君少师言:“今日祸端全是储君之位不定,老臣恳请陛下过继宗室,早日定下储君之位。” 都察院御史:“陛下,储君乃国之根本,宗室颖王,聪颖过人,易立为储君。” “臣等附议。” 这一句话引得朝堂半数人同意,这得是多大的一股力量。 有不少朝臣中立不站队,却也支持早立储君。 “陛下,储君身系天下,逆王祸乱便是由储君不定而起,京都死伤无数,金吾卫禁军多有叛乱,皆因储君不定,人心不稳。” “陛下,储君不定,党争夺嫡,叛乱还会再起,臣死谏。” 朝堂上终是有正直刚正之人的,不惜此身死谏。 最终圣元帝怒气道:“好,你们说立谁就立谁,朕这个皇帝在太庙找个地方撞死,你们就让你们看好的人当皇帝!” 这就是诛心之言了,大臣逼的皇帝撞死太庙,那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皇帝此话一出,大臣皆不敢再言。 为了不立储君,皇帝是发了狠了,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想到早朝上发生的事,虞九舟把手放在热乎乎的汤婆子上,心却冷得没边,大周摊上这样的皇帝,百姓还有什么出路。 虞九舟抚平了汤婆子上不平整的兽毛,“孤会让人把中山王带回京都受审。” 本想看看中山王回到封地还会做些什么,可如今大周太乱,万不能再发生兵乱了。 一旦中山王跟外族联合对大周发动兵乱,边境百姓将苦不堪言。 迟晚点头,“殿下说的是,内乱刚起,大周经不起外乱了。” “满朝文武都在商讨立颖王,宝安王那边怕是急了吧。” 虞九舟点头,“嗯,巡盐得银八百万两,他着急回来献给陛下,正往回赶呢。” 圣元帝是个贪财的性子,八百万两银子,足够抬高宝安王的地位了。 “林千朵呢?” 迟晚主要是想知道,林千朵这辈子是不是还选择了宝安王。 这件事虞九舟倒是满意,“林千朵是个好的,宝安王许诺娶她,你知她如何说?” “殿下,你就别卖关子了。” 迟晚无奈,“林千朵是个有才的,若她还是选择跟宝安王,那就太可惜了。” 听到她说“还”字,虞九舟再次确定了,她是知道上辈子发生的那么多事的。 “你放心,林千朵拒绝了,还说他是个疯子。” 宝安王当时说要娶林千朵,林千朵睁大了眼睛问:“我救了你,你何故害我?” 她好不容易能有自己的话语权,能不受林家掣肘,哪里那么容易再跳入另一个火坑。 以她的身份,不可能做宝安王的正妃,侧室倒是有可能,那以后她就要在王府那一亩三分地过活了,哪有她如今自在,有长公主跟驸马撑腰,她想到哪做生意就做生意,因驸马指定了她,林家都不敢大声对她说话,对她小娘也好了很多。 宝安王不解,“为何是本王害你。” 他认为做自己的人,是林千朵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谈什么害不害的。 林千朵无语,但又不想跟他争辩,“难道王上不知,我是驸马养在外面的。” 宝安王:“?” 迟晚:“?” 躺在床上的迟晚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迎着虞九舟打量的目光,她无奈地望过去,“殿下,看你当初想的主意。” “林千朵容貌似花,还有才情,怎么,你不喜欢?”虞九舟的语气平淡,听不出来什么。 从小跟她一起长大的春归却听得出来,殿下这是在给驸马挖坑。 迟晚好笑道:“我为何要喜欢,再说了,殿下你容貌绝色,我要喜欢也是喜欢殿下你。” 这样直白的话一出,虞九舟的脸一下子热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可能脸红了,便放下汤婆子,“屋内的炭火是不是太多了。” 夏去不明所以,“不多呀?” 春归怼了一下夏去,“是有些多了,一会儿我便让人撤下去些。” 虞九舟轻咳一声,强行把自己转移到公事上,“如今中山王成了逆王,颖王如日中天,可也是被架在火上烤,我们不必出手,陛下也不会绕过他,你觉得,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迟晚歪头,长公主殿下怎么突然话就多了。 平日里面要是这些话,虞九舟顶多是一句:中山王已落败,接下来如何? 倒也不必说了这么多话,迟晚打量了一会儿虞九舟,没发现什么端倪,“接下来只要陛下抓到颖王的一点儿差错,就会除掉他,那三王就只剩下了宝安王,新接进京的那些宗室,不得陛下青眼,满朝文武也不在乎,日后宝安王就要一家独大了。” “为了不让陛下立嗣,得推出一个新人跟宝安王打擂台,这个人却不好找。” 没办法,一旦名分确定,她们就落了下风。 宝安王得到了储君之位,日后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帝,她们再想做什么,就是乱臣贼子,不占大义名分。 虞九舟点头,“孤知晓……” 最好的办法就是她现在生一个皇孙,有了皇孙,圣元帝肯定是要立皇太孙的,这样一来,皇帝绝对会硬挺着不立储君。 只要不立储君,宝安王就不占名分。 可迟晚这副模样,虞九舟头痛,她们如何还能生得了孩子。 她是打算,等着迟晚为她弹奏一曲凤求凰,这样便是迟晚主动追求的她了,两人顺理成章的圆房。 如今迟晚躺在床上,圆房怕是没希望了,况且她左手的骨折了,也弹不了凤求凰。 罢了,看来两人注定无法更进一步。 但不知道为什么,虞九舟的心里有些失落,就像是期待了许久的事做不成了。 不对,她为何要期待跟迟晚圆房。 她与迟晚成亲之前,宫中的嬷嬷给她看了册子,她从未想过与迟晚圆房,自然是不屑一顾。 现在迟晚换了一个人,两人之间相处甚好,便是能相敬如宾的,如何不能圆房。 只是虞九舟想圆房,却不知怎么圆房,就翻出了压箱底的册子,至今只鼓起勇气看了两页。 迟晚可不知道虞九舟在想圆房的事情,应该说,她打死都想不到这件事。 她心中的虞九舟,那是高岭之花,哪怕变成了反派,也是黑色的高岭之花,怎么会想圆房。 看到虞九舟这个样子,她只觉得对方是担心宝安王上位,会重蹈覆辙。 上一世,宝安王也是做了储君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有了正统继承名分,再想打压就很难了。 现在必须想办法打压下去。 当初圣元帝召三王入京,就是不想把宝压在一个人身上,没想到召的还是太少了。 虞九舟深知宝安王为人,当初为得到她的帮助,向她向皇帝承诺,遵圣元帝为父。 她当初对皇帝还有子女对父母的敬爱,另母后还要在皇宫生活,她多有不便,可宝安王登基坐稳后,就不肯尊圣元帝为父,自然不愿意尊母后为母。 如此一来,母后虽贵为太后,但在皇宫中便没有了话语权。 虞九舟不是想让母后有听政的权力,可至少要在皇宫有话语权,才不会被人欺辱了去。 她的母后她了解,说好听些是傲然独立,不屑争斗,也不与人争斗,事实上,入了皇宫,不争未必是一件好事。 若母后不是皇后,没有生下她,而后宫佳丽三千都没有怀孕的,母后的皇后之位早就不稳了。 虞九舟不想母后的晚年过得不好,国公府独女,储君妃,皇后,可以说母后从小到大再到老,都是金尊玉贵的养着,到了晚年,她可不想母后出现什么意外。 可是宝安王用母后为挟持,让她不敢轻举妄动。 都重来了一回,若还叫宝安王上了位,她也不要争了,回到封地好好过日子算了。 虞九舟表情平淡,一双好看的眸子亮晶晶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迟晚倒是猜到些,她是有剧本的人,自然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也知道绝不能让宝安王上位。 “殿下,此时怕是不能再把别人扯进来了。” 不管是再找哪一个宗室出来挡着,都无济于事,没根基又没有背景,强推上来反倒不妙。 迟晚想了一会儿,“其实不着急,颖王没有那么快落马,先拖着就好,想必陛下也不愿早立嗣。” 虞九舟点头,“孤知道你的意思,便先如此吧。” 接下来一段时间,京都必然连着暴风雨,也急需一桩喜事驱散逆王带来的阴霾。 春日宴是每年开春的大宴,肯定要好好办,甚至大办。 原本皇帝可能都没打算出席,现在皇帝肯定会出席春日宴,还会拉着皇后一起,皇后没有拒绝的余地。 圣元帝要借此告诉天下,一个逆王而已,翻不了天,而他就是天。 “殿下是不是还有别的事?”迟晚见虞九舟眉间还带一抹阴郁,便问道。 虞九舟也没有隐瞒,“清明前,皇家有去玄阳祈福的惯例,陛下让孤代替他去。” 往年基本是圣元帝自己去,圣元帝为储君时,也会代替先帝去,按照以往的规矩,代替皇帝去祈福的就是未来储君,未来皇帝。 圣元帝逐渐年迈,又不想让三王去,省得不好平衡朝局,便强撑着,一直是自己去。 去年一年,他觉得身体太差了,便下旨叫虞九舟去。 可正是圣元二十八年,虞九舟去玄阳寺祈福遭遇刺杀,丢了大半条命,在外面辗转了许久才回京。 其中凶险只有虞九舟自己知道,是春归跟夏去以死相救,她才得以逃脱。 尽管早知道玄阳寺祈福有危险,可皇命在上,又不能让别的人代替,只能是她亲自去。 可是,便是早作准备,虞九舟心里也是略慌的,上一世玄阳寺祈福,她失去了太多重要的人,心里对去祈福的事,多少有些恐惧。 上一世,她面临的生死危局不少,但只有自己的危险还好,若死的是她身边的人,心里如何不怕。 春归,夏去,都是陪伴她很久的人。 迟晚记得,小说里面多少描述了一些,说长公主虞九舟玄阳寺遇刺生死不明,近一个月才回京,就是在这一个月,宝安王彻底成为未来储君的唯一人选。 她记得很清楚,刺杀的人里面有宝安王的人,宝安王的谋士说,日后若宝安王登基,摄政长公主必然有碍皇权,与其等到日后,不如早日杀了。 宝安王还扭捏不肯,是谋士自己派的人,实际上他是知道的。 迟晚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等过几日下床是没问题的,“殿下,我陪你去玄阳寺吧?” 不一起陪着去,她不放心。 虞九舟笑了,如冰山上的雪莲绽放一般,“你这个样子,如何陪孤去?” 迟晚抬起右手,做了个强健的手势,“我还有一只手能用呢。” 呸,虞九舟脸一红,莫名想到了册子里的内容。 第63章 养伤的日子是很无聊的, 迟晚在床上躺了三天,没事就下床走动了。 郑太医很是惊讶,“驸马身体康健, 恢复得如此之快, 可是驸马自医了?” “医者不自医,郑太医的方子很好,我觉得身子已经好很多了。” 迟晚摸了摸胸口,胸口上就还有些乌青,有一点点隐隐作痛, 内里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她每天用内力温养修护着, 内里好得快,只是胳膊就要慢些了,虽不用真的要一百天,但是一两月是要的。 郑太医帮她换了药又道:“臣还是得多谢驸马, 给郑翳谋了个差事,这孩子大了,她父母想给她说亲, 可她偏不要,一个坤泽, 便是医术再厉害, 不嫁人也很难立足,况且她父母仍在,便是跑, 也跑不到哪里去。” “多亏了驸马, 让她在铺子行医,就是这孩子经常拿驸马堵家里的嘴,臣想问……想问驸马……” 迟晚:“?怎么了。” “就是, 驸马与臣之孙女,是否真的有什么关系?” 迟晚睁大了眼睛,立即反应了过来,“没有,没有的事,郑翳姑娘医术很好,正好铺子需要一个懂医的坤泽,我这才让她去铺子的。” 养生馆里有几个医者,自然也要用坤泽医者,坤泽医者太少,郑翳这个人恃才傲物,却也是个好医者,她就让人去了养生馆。 听郑太医这意思,郑翳在家拿她做挡箭牌? 该不会又一个林千朵,郑翳也在外面说是她的外室吧? 郑太医走后,迟晚扶着轮椅在屋子里面走着,她腿脚没什么问题,就是胸口疼,走起来气喘疼痛,不过不像一开始那样疼痛难忍。 迟晚慢慢地走了两步,就坐到了轮椅上。 轮椅原本是为圣元帝做的,圣元帝身体现在很差劲,总不能让人扶着见大臣上朝,说起来,过完年圣元帝定上朝为七日一次,不再像之前那么勤快了,顶多是找内阁议事。 给圣元帝制作的椅子已经送到皇宫了,那把椅子镶玉镀金无比华贵。 迟晚的这把椅子简单得多,就是原木色的。 她靠在椅子上,伸手拿了一条毯子盖在腿上,准备出去溜达溜达。 这时,一道人影走进来,虞九舟见她不在床上躺着,“你怎么起来了。” 迟晚笑着看过去,“床上太闷,我出去走走。” “婢女呢?” “是我不叫她们进来的。” 永宁院里都是坤泽和元,全是女性,迟晚也来了这么长时间了,知道她们虽然都为女子,但是在这个世界,乾元跟坤泽最好不要独处,主要是信息素的原因。 迟晚是医者,没有研究出其中的原理,只知道她们的身体是一样的,是信息素分出了乾元坤泽,女子与女子之间也能怀孕。 既然明白了这个,还有这个世界的规矩,她便要守着,不给别人带去麻烦,也不给自己带来麻烦。 知道不便,迟晚也就不让人服侍了,而且虞九舟不喜坤泽和元女子之外的人到永宁院,她就连陈远也不用了。 虞九舟打量着她,心知她在想什么,迟晚尽管偶尔皮了些,却克己复礼。 守礼的人,总能更得人心些。 “也好。” 虞九舟应声,说起了今日发生的事情,“内阁大学士齐诚,死谏陛下,巡盐八百万两银子,用于全体官员俸禄,以及补足兵士军饷,另要拨一百万两银子,建设去年受灾的地方,不能让百姓过了灾难,却要饿死冻死。” 内阁大学士齐诚,是新入内阁的,任文渊阁大学士。 正五品的官员,能有这样的胆识,且忧国忧民。 迟晚询问,“陛下应该很生气吧?” “是。” 好不容易得来的银子,眼看就要富裕些了,结果就有人跳出来分配银子了。 给官员的俸禄要几百万两银子,再拨一百万两银子给百姓。 户部那边税务统计好了,发了军饷一毛不剩,还要倒贴银子进去,等于巡盐的八百万两银子,还没到手呢,就已经分出去了。 圣元帝能不生气嘛,不把齐诚打一顿就算好的了。 “殿下为齐大学士求情了?”迟晚歪头,以她对自家长公主殿下的了解,肯定不愿意这样正直的臣子受罪。 虞九舟叹气,“国有忠臣,不亡其国。” “齐大学士是个好的,本性正直,却不通官场,陛下要贬他官,孤为他求了个外放,临江知府,等她再回中枢,六部九卿便随她选了。” 同样是五品,内阁大学士掌天下政务,哪怕她是以五品官员入阁的,可知府只掌一地,何止是贬官,简直是天上地下。 可齐诚还年轻,未必没有二次入阁的机会。 迟晚挑眉,坐在轮椅上仰头看着虞九舟的脸,“殿下貌美心善,我对殿下的仰慕之情,如同大江河流滔滔不绝。” 虞九舟:“……你又胡言。” “怎么是胡言,是真心。”迟晚拍了下胸口,立刻痛呼出声,这一下忘记了身上的疼,可是把她疼惨了。 迟晚一时痛到失语,虞九舟担忧地走近,“怎么了?” 她想摆手说没事,一不小心扯到了左臂,痛的她轻呼出声。 虞九舟以为她胸口疼,赶紧扯开了她的衣领,看到她胸口乌青一片,眼睛一下子冷了下来,她知道迟晚受伤很重,却不知道这么严重。 她心中确定,必要杀了中山王跟颖王。 迟晚一头雾水,不是,哪有人这么看伤口的,她的伤口在胸口啊! 第一次发现长公主殿下有点儿虎呢,说看就看,她不要面子的? “殿下,看完了吗?” 迟晚抓紧了轮椅的扶手,哪有一个女人,这盯着另一个女人的胸口看的。 她刚想提醒,虞九舟也反应了过来,见没渗血,心中松了一口气,这会儿她才感觉到羞涩,脸别到一边去。 “我去叫太医。” 虞九舟匆匆走出去。 “我?”迟晚默念了一声,心知虞九舟是害羞了,都不自称孤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害羞的,夏天低胸装大概如此了,不过她没有穿过,更没有被一个女人,在这么近的距离盯过,只是想想,她的耳朵脖颈就开始发烫。 真是太不好意思了,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不过她明白,虞九舟是担忧她,并不是故意的。 迟晚无奈地看着刚离开没多久,又急忙回来的郑太医。 郑太医刚坐下,夏去就从房顶上跳了下来,拉着她就要走,嘴里还喊着,“驸马伤复发了。” 郑太医赶紧跟着夏去来了,她明明刚检查过驸马的情况,没有什么大事,安然休养就好了,怎么就复发了。 然后就听到夏去说,是长公主说的驸马伤情复发,心里便有数了。 郑太医检查了一下迟晚的伤口,“放心吧,驸马没事,不过,驸马受伤,还需休养生息,不宜做激烈之事。” 激烈之事?迟晚蹙眉,她总觉得郑太医想歪了,但没有证据。 “何为激烈之事?”夏去不懂就问,“驸马,你练武了?” 迟晚无语,她能说自己这是跟殿下表忠心自己打的? “没有。” 她看了一眼神情莫名的虞九舟,绝不能让郑太医她们多想。 谁知道郑太医以为她们真的没有听懂,便深入解释道:“驸马身体康健,可毕竟受了重伤,万不可着急行房。” 行房? 夏去睁大了眼睛,她用尽了这辈子的智慧,“殿下,臣还有事,先走了。” 她一溜烟地跑了出去,留下了年迈的郑太医,想跑都跑不动。 最终还是背对着她们的虞九舟发话了,“去吧。” 郑太医没有丝毫犹豫,快步往外面走去,一点儿都不像是个老人家。 等所有人都走了,迟晚才看向虞九舟,“殿下,你刚刚怎么不解释,不然别人怕是以为你在我病重之时,还要蹂躏我呢。” 虞九舟:“……闭嘴。” 简直是胡言乱语,什么话都能说出口。 若不是背对着迟晚,她通红的脸怕是瞒不住了。 “你好好休息,孤还有奏折。” 如今圣元帝把大部分奏折都交给了她,她还要跟内阁议事,每天忙得很,只能抽出来一点时间来看迟晚,今日时间到了。 迟晚自己在房间里面不是睡觉,就是运转内力修复身体,无聊得很,见虞九舟要走,立刻开口问道:“殿下可否带我一起去?” “你要去看孤批阅奏折?”虞九舟冷声询问。 早知虞九舟面冷心热,迟晚才不会怕她冷脸呢。 “殿下,一个人在这好无聊的。” 迟晚语气娇滴滴的,像是在撒娇。 女孩子之间撒个娇怎么了,她向来不是迂腐冷硬的人,跟虞九舟的关系这么好了,朋友之间玩闹下又有何妨。 迟晚推着轮椅来到虞九舟的身边,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殿下。” 虞九舟忍住不去看她,“自己跟过来。” 听闻她答应了,迟晚开心地笑了,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吗,赶紧推着轮椅的轮子走过去。 虞九舟走得很慢,就在迟晚前面两步的位置。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书房外面,可是……有台阶。 轮椅怎么上台阶,除非有人扶她。 “殿下~”迟晚求助的喊了一声。 又听到身后娇滴滴的声音,虞九舟心中猛地一动,从未见过这么会撒娇的乾元,应该说,她也没有见过撒娇的乾元。 迟晚这家伙,一点儿都不像个乾元,倒是像个娇生惯养的女坤泽。 毕竟迟晚的世界只分男女,不分什么乾元坤泽和元,同样,她知道自己不喜欢男的,反倒是对香香软软的女人有好感,只不过一直没有遇到心动的。 可是她并不觉得,大家都是女孩子,她们还是朋友,撒个娇有什么问题。 虞九舟无奈地转身,看着落在台阶下的迟晚,左右看了看,只见人都不在。 刚刚夏去离开的时候顺便拉走了春归,还让别的人走开,说不想被灭口的赶紧躲远点儿。 所以虞九舟只能自己动手,把迟晚给扶上来。 在虞九舟走到身边时,她乖巧地伸出双手,“多谢殿下。” 虞九舟把手伸出来,迟晚顺势握上,借力站了起来,然后全身都压在了虞九舟的身上。 她这百八十斤的重量,虞九舟差点儿被她压倒。 还好这些日子经过调养,虞九舟的身体养得不错,勉强能扶住她。 “殿下好力气。” 迟晚一边走还一边夸赞,今日笔记上要记——圣元二十八年春,二月一日,长公主殿下甚为和善。 两人就这么一步一步地到了书房内,虞九舟想要扶她坐到一边,可迟晚抱紧了她的胳膊,“殿下,坐你旁边。” 受伤了的迟晚,怎么变得这么娇气。 说话娇气,行事也娇气。 迟晚胸口跟胳膊还痛着呢,她现在可是病号,娇气点儿就娇气点儿呗。 虞九舟无奈,只能把她扶到自己的案桌边上,“坐好,别动。” “好哦。” 迟晚乖巧地坐在案桌边,一副老实等待的样子,目光跟随着虞九舟,她走到哪里,她的目光就跟随到哪里。 似感受到了盯着自己的目光,虞九舟的背挺直得有些僵硬,这家伙,干什么一直盯着她。 虞九舟摇晃了两下旁边的铃铛,没一会儿春归就过来,见迟晚也坐在案桌边上有些惊讶。 想到刚刚夏去说,驸马伤势复发,是因跟殿下行房的原因,她本不信,可那是郑太医的诊断,郑太医那么一大把年纪了,总不能用这种事骗人吧。 特别是看到驸马看殿下眼神,含情脉脉的,腻死人了。 “殿下。”春归行礼。 “上茶,点心,再给驸马拿几本打发时间的书。” “诺。” 没一会儿,婢女端了火炉出来,火炉上放着茶水点心,还有水果板栗。 不知何时起,殿下的火炉上,总是少不了板栗。 炉子的位置放得很巧妙,无论是虞九舟还是迟晚,两人伸手就能碰到。 迟晚的身后垫了个靠垫,是虞九舟让人拿来的。 不得不说,虞九舟很细心,一个长公主能想得这么周到不容易。 她靠在上边,歪头能看到虞九舟,伸手能拿到茶水点心,怀里还抱着一堆画本。 这些话本就是春归找来给她打发时间的书籍,确实还不错。 迟晚随意扫了一眼话本的内容,随即头上冒出来一丝冷汗。 《霸道公主爱上我》? 《公主驸马婚后爱》? 《柔弱驸马与清冷长公主》?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古代话本这么颠吗?全都是公主跟长公主,该不会写的虞九舟吧? 迟晚随意打开了一本,内容的朝代写的是前朝,不是大周朝的公主,可这皇帝独女,第一坤泽,写这些话本的人,简直包藏祸心。 哼,这些人可别做梦了,她已经是驸马,旁的人可是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 她随手把话本扔到一边,不乐意再看,这样的话本也没有什么意思。 不过里面有一本倒是有点儿意思——《被强行入赘丞相府》 大周一朝没有丞相只有内阁,这样的话本写了也是前朝的事了,得罪不了人。 就是话本的内容吧,写的是一个乾元进士及第后,被人榜下捉婿,迫不得已入了丞相府,一开始此人不喜欢丞相千金,结果被丞相千金倒追,然后两人和和美美,乾元高官厚禄,哪知丞相获罪,家中没落了,这个乾元抓住机会弃暗投明,举报岳家,最后做了丞相的故事。 迟晚无语吐槽:第一,丞相千金不需要捉婿,进士虽难考,可能成为丞相的人,那都是进士排名靠前的,还经历千辛万苦做到了丞相。 不是所有进士都能做高官,很多进士可能外放,一辈子碌碌无为,一直到退休。 不过,古代写话* 本的,基本上是无法中举的穷秀才,写话本赚钱的,毕竟中了举人后不会缺钱,也不用写话本。 反正只要不是写公主的,迟晚还是能看下去的,颠是颠了点儿,总比什么都没得看好。 迟晚正看着,就听虞九舟道:“这种话本都是一些郁郁不得志秀才的幻想,有何好看的。” “殿下说的对,不过还是有好看的书的。” 像四大名著,还有她喜欢看的小说,那可都太香了。 不得志秀才的幻想自然不好看,可类似红楼梦,西游记这样的文,迟晚是爱不释手。 肯定有这样的话本,只是不知道春归为何给她找了一堆公主驸马的话本,话本的主角又不是她,有何好看的。 虞九舟略微扫了一眼那些话本的名字,都是什么公主驸马的,她莫名地有些羞涩,应当不是她想的那种话本吧。 当然不是,迟晚敢看,春归还不敢拿给她呢。 “你不是说要著书?” 虞九舟想到迟晚想要写医书的事情,便想着,既然闲着无聊,不如趁休养空闲时间著书。 迟晚细想了一下,倒是可以,她左臂受伤,右臂还好好的,屁股腿没什么,其实虞九舟不扶她,她也是能走路的,这不是要适当地在长公主殿下面前装下柔弱嘛。 让虞九舟有一种“我那驸马柔弱不能自理”的感觉。 “也好。” 春归忙道:“来人,再准备一张案桌。” 新的案桌放上来,迟晚坐过去,伸手去拿毛笔。 书的内容就在她的脑海里,这个世界没有电脑,只能靠手写,一天怕是写不了多少字。 当然了,她还能口述让别人写,就跟用语言录入文字差不多,但想想又没有那么方便,内容都在心里,让她念出来,反倒是不舒服,还有一些生僻字,多音字之类的,要另外解释。 罢了,她还是自己写吧。 迟晚抬手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字,——天工开物,宋应星著。 虞九舟看过来,“宋应星?” 呃……正如名字,这一本书她要默写天工开物的内容,里面记录着明朝及以前的技术,既然要写下来发售,她自然不会用自己的名字。 这本默写完了,她再整理明朝以后,她知道的,大周如今技术能制出来的技术,然后再标注一句——整理者迟晚。 医术也是这样,她知道很多药方,把本草纲目默写出来后,再写一本自己的医术心得,只有自己的东西,才能署自己的名字。 迟晚也不隐瞒,“这本书的内容是别人整理的,自然要署别人的名字。” 虞九舟疑惑歪头,她发现了迟晚记忆好,却没想到,迟晚的记忆能好到这种程度,一本书的内容都可以默写出来。 当然了,她也可以,但要看过多遍的书。 迟晚在纸上先把目录写了下来。 第一,乃粒。 稻…… 第二,乃服 蚕种…… …… 第五,作咸。 盐产 后面还有很多内容,糖,舟车,锤锻,燔石,膏液,杀青,五金,佳兵,丹青…… 其中佳兵讲的是武器类,弓弩箭之类的,还有火器,重点就是火器。 天宫开物里面记录的火器,是明朝最先进的技术,里面的内容,准确地说是万历之前的,大周部分技术有了,部分技术是没有的。 迟晚只写了第一个部分就放下了笔,她身上还有伤,不能坐着写太久,主要是胸口的上,隐隐作痛,不能再这么窝着了。 一旁的虞九舟也放下了笔,拿起她写的东西看了起来,越看眼睛越亮,这些东西要写出来,对大周的各行各业发展都是一个重大的提升。 不过,虞九舟却道:“这本书,怕是不能那么快拿出来。” “为何?”迟晚不理解,不说别的,把里面的农业知识拿出来,百姓也好过许多。 虞九舟摇摇头,“有些东西,拿出来是害了百姓。” 她举了一个例子,“原本做一件事需要十个人,若有了先进的机器,那一个人就可以了,另外九个人就失去了一份收入。” 迟晚明白她的意思,如果不能全面提升大周的生产力与工作机会,科技的发展,只会让更多人吃不饱饭。 有足够的工作机会,再提高生产,才能让大周安定。 “殿下言之有理,许多事情要一步一步地来。” 虞九舟就是天生的君主,还是圣明之君,什么都考虑得很周到。 迟晚眼睛亮晶晶的,“殿下果然聪慧。” 面对迟晚动不动就要夸赞的做法,虞九舟早就习惯了。 这样直白真诚的性格,确实挺讨人喜欢的,不像她,许多话都说不出口。 虞九舟伸手在迟晚的头上敲了一下,“累了?” “嗯,好累呀。” “手。” “什么?” 迟晚疑惑,就见虞九舟拿过她的手腕,从旁边的暗格里拿出了一瓶药膏,抹在了她的手腕上。 第64章 二月三日春日宴, 京都的王公贵族,世家高官,以及他们的家眷都到了现场。 春日宴开始是皇帝后妃, 朝臣及诰命夫人还有他们的孩子入内, 礼部官员开场致辞,然后乐队奏乐,上美食美酒。 再就是宫廷乐师以及教坊司的人献艺,还有戏曲什么的。 最后就到了最令人期待的环节,诗词才艺, 射箭蹴鞠投壶, 皇宫里禁军校场就能比试蹴鞠,毕竟蹴鞠需要一个大的场地。 迟晚最多投壶,别的也干不了什么,难道要她剽窃诗词?她翻看过大周朝代的历史, 这个是小说里面没有描写的,是世界自动圆上的。 这个世界的大致历史跟她那个世界差不多,但是名字不一样, 诗词歌赋也大有不同。 算了,诗词一类的, 她就记得课本上学过的, 把上面的念完了,怕不是要被说什么江郎才尽。 还是做个武人好,射箭蹴鞠投壶, 这些是都能练出来的, 况且不仅是武人,世家大族出身的都练这个。 文人可不全部虚弱,君子六艺, 骑马射箭肯定要学的,外地学子赴京赶考,没有一个好的体魄,可能都到不了京都,说不得赶路途中还要提剑杀野猪,驱赶狼群什么的。 像卢侦,卢昕这俩,提剑杀人不在话下。 哦,春日宴不杀人,迟晚看着自己的左胳膊,还绑着绑带呢,也就能玩投壶一项了,可投壶的高难度动作,有的也是需要两只手的。 看来,她老老实实地坐在席上吃喝就好了。 春日宴设在了皇宫的宫殿里,宫殿很大,容纳万人没有任何问题,不是排排坐的那种,随意走动依然空旷。 虞九舟是春日宴的筹办者,所以她去得很早,迟晚自然也跟着去了。 如往日一样,两人进宫的第一件事就是拜见圣元帝,眼看着圣元帝的状态更不好了。 这是一种精气神,表面上看不太出来,迟晚可是医者,哪里能看不出来,当然了,太医院的那些人肯定也看得出来,可他们不敢说,谁都不想让自己九族俱灭。 迟晚跟着虞九舟行完礼,皇帝挥挥手。 汪海连忙让人拿了椅子进来,迟晚不用,她坐轮椅来的。 皇帝看着她坐着轮椅,“驸马身体如何。” “禀陛下,臣已经好很多了,还要谢过陛下,允臣坐车入宫。” 早上皇帝就传旨到公主府,允迟晚坐车入宫,这也代表着,春日宴她必须得去,不管她的伤好没好。 皇帝想给满朝文武传达一个信号,大周好着呢,朕这个皇帝好着呢,身边还有公主驸马,并非无人可用,摄政长公主,权臣驸马,就算是立了储君,难道这个储君就能掌握权力了吗? 圣元帝抬抬手,“此为小事。” 他又看向虞九舟,“舟儿,春日宴一切事宜,务必不能出现问题。” “是,臣已抽调了皇城司的人看着。” 听到虞九舟提起皇城司,圣元帝想到在平乱中,皇城司司卫做出了大贡献。 “驸马让皇城司数万司卫去外面操练,短短时间已见成效,围攻京都的那些叛军,皇城司在外操练的司卫出了不少力。” 皇城司操练的地方就在城外山上的道观里,看着京都方向火光冲天就知道出事情了,黄悦澄又接到了虞九舟的命令,带着皇城司的人就去帮忙了。 正是有了这些皇城司司卫,外面的叛军收拾起来更容易了些。 最令人意外的是,皇城司没有训练太久,战斗力并不比京营的兵士弱。 尽管军营的兵士多年没有战斗过了,但每日操练不断,皇城司的人没有太多的操练,相比军营少太多了,可打起来的时候,皇城司司卫一个打两个没问题。 皇城司的精英没有投入训练,他们在帮着进行燕北新法,投入操练的只是普通的皇城司司卫,单纯的普通人,偶尔操练一下,比普通人厉害点,可面对兵士,气势体格上都差了一些。 皇城司不得重用已久,司卫的操练更是放松,严重时候说是一群酒囊饭袋也没有任何问题,就是这样的一群人,成为歼灭叛军的主力。 圣元帝很惊喜迟晚的治军才能,“皇城司有如此变化,今朝功不可没。” “陛下谬赞了。” “今朝啊,朕想知道,皇城司的司卫都这么厉害了,为何还要操练。” 迟晚拱手,“禀陛下,臣给他们定下了三个月的操练遵守,没有操练完不得回京。” “另,他们里面是要淘汰一批的,臣还要另招收一批新人补充,哪怕是三个月的操练结束了,臣也会定期组织皇城司司卫进行操练。” 她早就想好了,皇城司是她拥有的最大权力,别的什么权力,都比不上兵权,一旦发生什么乱子,兵权最重要,训练怎么都不会停下的。 圣元帝本来想问,可他又不懂兵,“皇城司既交给了你,那就由你做主吧,另,朕已下旨恢复皇城司指挥使的品级,现下你就是从二品的都指挥使了。” “大理寺少卿你暂时兼着,这次你护送军饷立了大功,手下的皇城司也立了功,朕若不赏你说不过去,说吧,你想要什么。” 迟晚赶忙道:“这些都是臣应该做的,不敢要什么赏赐。” 圣元帝摆摆手,“既然你不说,朕就赏你一个爵位,你封地在上玉,那便封你上玉伯吧。” 爵位跟驸马可不一样,爵位可以传承,驸马只能是迟晚,哪怕位同郡王,可也只限她。 日后虞九舟跟迟晚有了孩子,若与皇帝关系好,搞不好会给她们的孩子一个爵位,若是关系不好,只能靠继承爵位。 上玉是迟晚的封地,等她死了,上玉归于国家,可是有了爵位,等她死了,爵位孩子依然能继承。 并且勋爵能做的事情太多了,代表她正式进入勋贵行列,驸马的政治意义不大,有了勋贵,以后她就能联合勋贵,并且能名正言顺地掌兵。 勋贵掌兵天经地义,去了就能掌握一支军队,跟普通的将军不同,需要一步一步地拼上来,能直接参与到朝政决策中,注意,是决策,不是进谏。 爵位的政治权力很大,不仅是朝政决策,还有举荐官员,荫袭特权,土地占有,税收独占,并且可以经营一些寻常官员不能做的产业,统领军队,掌控军事资源等。 单纯的驸马可没有这些权力,驸马是没有封地的,只能跟着长公主生活,迟晚是得到了皇帝的重用,拥有了封地,为此不少人弹劾。 现在她有了县伯的爵位,那她就名正言顺拥有了封地。 封地可以传承,那封地里面的人就会归心。 虽然迟晚讨厌这种事情,可规则就是规则,大周的规矩就是这样,不管怎么说,皇帝给她封爵都是一件好事。 “臣谢陛下圣恩。” 迟晚正要行礼,圣元帝抬手,“身上有伤就不必行礼了,要是你真的想谢朕,就为朕生一个皇孙。” 这两年圣元帝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差劲,越发地想要一个继承人,一个有自己血脉的继承人。 与他血脉最近的就是虞九舟,可惜舟儿是坤泽,无法继承大统,那他便期待着皇孙的到来。 可是看这两人,尽管没有以前的剑拔弩张,关系看起来也冷漠疏离得很, 刚刚迟晚坐轮椅进来,是自己动手推的,虞九舟径直走在前面,都没有推一把的意思,还是内监去推的轮椅。 圣元帝不是没有怀疑过,两人是装给他看的,可是他在公主府的人说,长公主与殿下不和,因着他的原因住在了一个院子,却并不在一个房间。 圣元帝觉得,虞九舟跟迟晚住同一个院子,就是想糊弄他,骗他说圆房了,可她们怎么能知道,公主府里面他的人都把这件事告诉他了。 但是有的时候,到底是谁骗谁还不一定呢。 有的消息就是虞九舟故意让人传出去的,像这两日她们总坐在一起工作,不说多亲密吧,温馨总有的。 像这种消息就不会传出去,外面是不会知道虞九舟跟迟晚的真实相处的。 面对圣元帝再一次的催生皇孙,迟晚只是拱手行礼,“臣定当竭尽全力。” 圣元帝:“……”听听,这什么话,朕要一个皇孙,跟要她的命一样。 虞九舟继续冷脸,装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 看这两人的样子,明显是好不起来了,圣元帝那叫一个愁啊。 他也看出来了,她们之间,还是迟晚这边更好劝说些。 “舟儿,你先去找你母后,今日务必劝她随朕去参加春日宴,若你母后不能履行皇后的职责。” 圣元帝的脸色阴沉,声音也沉了下来,“那就休怪朕不给她这个皇后脸面。” “到时是立皇贵妃,还是让贵妃全面代替她掌皇后权,那也非朕所愿。” 皇贵妃位同副后,不是皇后,却可以在皇后不管事的时候,彻底行使皇后的权力。 虞九舟握紧了衣袖里的手,“陛下,这话臣不敢跟母后讲。” 圣元帝终究是不敢废后,只是这样的话太伤人了,以她对母后的了解,母后从小娇生惯养,却不见得柔弱,要是皇帝真的消耗尽了两人的感情,母后定然会更强硬。 到时候双方闹得不可开交,皇帝决心废后,母后肯定会觉得,是非曲直自有定论,绝不会解释,事情就会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能坐在皇后的位置上,怎么都比做废后好,况且圣元帝快死了,再等等就好。 圣元帝知道,自己这话是为难虞九舟,他那个皇后看似柔顺好说话,那是没有触碰到她的逆处,一旦触碰到,她很是倔强,宁折不弯的性子。 可他是天子,怎么能低头。 帝后互相不低头,就会让人有机可乘。 圣元帝不想在这个时候,还要后宫失火,他只能道:“你去跟你母后说,朕会按照她的意思去做。” 为了皇后能到春日宴,身为天子的他给出了台阶。 虞九舟离开了大明宫,前往皇后宫中。 御书房内只剩下了皇帝跟迟晚,哦,还有几个内监。 圣元帝挥手,让人都下去,只留下了一个汪海,他这才对迟晚说:“今朝,你与舟儿之间如何了。” 他自认为待迟晚不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迟晚这次为他办事确实是受了重伤,听说快死了,但他又是封爵又是封官,怎么也够了。 他就只有一个心愿,得一个皇孙,然后抚养长大继承皇位,他相信自己教养出来的皇孙,一定会拥护他这个皇爷爷的。 迟晚故作艰难的样子,“陛下,臣当真尽力了。” “今朝,你不只要尽力,是必须让朕抱上皇孙。” 圣元帝语气坚定,如若不然,不是不能再换个驸马,只是以舟儿的性子,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绝对不会因换了个人就同意的。 这就是他愁的地方,他要用到虞九舟的地方有很多,逼迫是不行的。 不过,迟晚的能力比他想象的强许多,只是相对于皇孙,迟晚又没有那么重要。 一个有能力忠心的臣子,皇帝是需要的,但这个臣子挡住了某些路的话,那便没有那么重要了。 迟晚对圣元帝是重要,重要不代表不能杀,就是付出的代价会更大。 圣元帝流露出来了一丝丝的杀气,杀气算不上太重,只有一点点,迟晚感觉到了。 怪不得虞九舟让她弹奏凤求凰,两人的感情总得有点儿进展,能让皇帝看得到希望,才会允许她们拉扯下去。 如果皇帝看不到希望,那她这个驸马,就算得到了重用,皇帝总能想到理由杀她。 贬官,获罪,或者刺杀,被皇帝惦记上了,哪怕是国之首辅都得完蛋。 不是迟晚没有用,只是现在皇帝心里,没有什么人的地位,什么事情,能比得过皇孙重要。 除非是皇帝自己的事情,不然没有退让的必要。 迟晚心里明白,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了,接触皇帝也多次了,再加上从虞九舟那边的了解,还有一些别的传闻,她知道皇帝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虞九舟怕是早就猜到了,才让她弹奏凤求凰的,最起码表面上要告诉皇帝,她在努力,虞九舟的态度也软化了。 她马上就有了说法,“陛下,臣的努力也不是全部白费了,今日臣是跟殿下一起进宫的。” 以往两人都是分别进宫出宫,明明来回都是同一个地方。 圣元帝放松地往椅背上靠了靠,“接下来呢,你打算如何做。” 迟晚说出了自己组织好的语言,“陛下,臣以为,殿下不是不喜臣,只是殿下高高在上习惯了,不喜被人胁迫着成亲,当初臣当众宣布追求长公主殿下,却被有心人利用给殿下造成了困扰,殿下不开心是正常的。” “如今臣已与殿下成亲,无论我们俩关系如何,生皇孙,对外扮演好一对恩爱伴侣是必要,总不能给皇室丢脸,臣想了许久,正好借用春日宴让殿下知道臣的心意,如若殿下还是不肯原谅,那臣便请求陛下与殿下和离,绝不让陛下,殿下为难。” 和离?这倒是个好主意,迟晚要是不能跟舟儿生下皇孙,让位倒是一个好的选择。 有一点圣元帝也不敢保证,别人会愿意剩下的孩儿姓虞。 圣元帝疑惑,“你想在春日宴上做什么?” “陛下,臣想要一首曲子的空闲,为殿下弹奏一曲。” 见迟晚确实在努力修复她跟虞九舟之间的关系,圣元帝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圣元帝满意地应声,“今朝愿意主动低头,舟儿必定不会继续僵持下去。” 在皇帝看来,臣子对君上低头是应该的,总没有让堂堂长公主低头的道理。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学会文武艺,货卖帝王家,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否则便是不忠不孝。 刘备为何是魅魔,礼贤下士是其一,仁宗为何被怀念了整个宋朝,那便是人家指着他鼻子骂,有“音吐愤激,唾溅帝面”之说,却还是老实地听了臣子的建议。 可这终究是少数,在整个皇权时代,这样的皇帝凤毛麟角,多的是圣元帝这样,认为君颜不可冒犯,他是君,他的女儿也是君。 迟晚为臣,别说低头,就算为君而死又能怎么样。 对此,迟晚心中自然不认同,在她看来,君主不行,也没有盲目效忠的理由。 可谁让她的小命还在人家手里握着呢,该装还是得装。 别看她现在行礼的很自然,内心那叫一个顶天立地,表面恭顺,内心一万个不服,真要触碰到了她的逆处,那便是死,她也是敢碰一碰的。 人可死,便是值不值得罢了。 再说,迟晚是打心底里愿意给虞九舟弹奏一首凤求凰,况且现在的虞九舟好太多了,有什么事情会跟她说,会询问她的意见,并非那种独裁式君王。 所以在迟晚看来,两人更像是朋友,而非是君臣。 然后迟晚跟着圣元帝接见了几位大臣,部分是内阁中人。 看着迟晚坐在轮椅上,随皇帝一起接见众臣,再联想到近日迟晚做的事情,看似刚直不变通,一副为国为民的样子,在民间刷了一大波好感。 对文武百官来说,都是成精的狐狸,他们认为迟晚是在刷声望,在没有根基的情况下,想得到百姓的支持。 他们心中冷笑:一群泥腿子而已,刷他们的声望有什么用,刷学子的声望才有用。 问题就在这,迟晚上次解救了学子们,虽说没有全国施行新法,但能有一个好的开始,足够那些学子们崇拜了。 许多少年学子,简直把迟晚当作了偶像,二十左右的学子好些,却也奉迟晚为榜样。 学子们常传一句话:数当今贤才,还看今朝。 好大的脸,这样的言论自然让很多人不服,看着吧,今晚春日宴有好戏瞧了。 迟晚可不管别人如何想,跟着圣元帝见了几个大臣,她在一旁乖巧,时不时地还要被点名询问意见。 她就得全身心地听着人家在说什么,担心说错话了。 最让人生气的还是那个谢玄风,此人是出身宝安王的封地,一开始他就针对她。 暗里说他是中山王的人,可中山王谋反他并没有跟着,于是安然待在尚书位上。 也不对,就算他没有跟随谋反,以他跟中山王的关系,如今满朝跟疯狗一样,只要跟中山王有一点儿关系,就会有人咬住不松口。 那谢玄风还稳坐礼部尚书之位,想来不是颖王的人,就是宝安王的人。 谢玄风在面见皇帝之时这样说道:“臣乃礼部尚书,与国法礼法有违的事情,臣都应当上书。” “长公主殿下是一坤泽女子,大周开朝以来从未有坤泽女子入阁议事,还屹立在朝堂之上,此与国法不容,与礼法不合,臣请长公主退回闺房,不要再上朝,也绝不能议事。” 看来二王也发现了,日后不管他们两个谁登上皇位,都会面对一个摄政长公主,身为新帝,他们不可能马上就处理掉长公主的。 摄政长公主就会是新帝头上的剑,随时都有可能落下,废帝新立,不管皇帝做什么都会受到制裁。 二王之间会斗,摄政长公主也绝对不能要。 实在是皇帝近日给了虞九舟太多权力,谁都能看出来,皇帝想要培养出来一个监国长公主,等新帝继位,便能理所应当地摄政。 圣元帝脸色漆黑,这些日子奏折弹劾的确实很多,但都被他压下来了,想必外界也知道了他的态度,可礼部尚书舞到他面前了,一句国法不容,与礼法不和,他就必须做出解释,不然会有更多人上奏,只为了拉下虞九舟。 谢玄风又道:“区区一坤泽女子,有何颜面站在众臣之前,如若是臣的女儿,臣定要三尺白绫……” “我去你的。” 谢玄风还未说完,就感觉到一阵剧痛,随后自己倒飞了出去。 受重伤的迟晚站起来了!!!并且给了谢玄风一脚,一脚不够,她还要上前,周围的人反应过来,连忙拉住她。 迟晚摆手,“别拉我,你居然想杀了殿下,你是想让本驸马守寡吗?我不打死你这个老贼,我迟今朝就不配叫今朝。” 众人:“?”守寡不是说的坤泽吗?而且不应该说不姓迟? 他们懂什么,今朝二字对迟晚那很重要。 没多久,虞九舟就得到了一个消息,春归震惊禀报:“不好了殿下,驸马跟人打架了。” 虞九舟连忙询问:“迟晚没事吧?” 春归:“呃……驸马好像哭了。” 第65章 皇宫发生了一件大事, 驸马把礼部尚书打了,说驸马一脚把人踹飞后就晕倒了,等太医救治醒了驸马, 驸马就开始呜呜地哭, 很是委屈。 言:“陛下重用长公主还不是王驾无能,三王夺嫡,党争谋反,陛下无人可用,只能让长公主殿下分担着, 陛下一片慈父之心, 怎忍心让殿下劳累,话说回来,正是因为三王相争,只会夺储君之位, 不为陛下为大周天下着想,陛下是无奈为之。” “偏你们这些大臣不知体谅,长公主殿下内阁议事以来, 从未多言,事情却一件没少做, 操碎了心不说, 还要被人这样说,殿下为大周天下做了那么多事情,为陛下分忧, 最终却落不得好。” “我想问问满朝诸臣, 殿下累死累活的是为了什么,这天下是能交到她的手上,还是她能做未来皇帝?” “另, 殿下身为长公主,无论是掌权,还是屹立朝堂之上,如何不尊国法礼法了?昔日城阳大长公主,惠文帝想传位于她,只是城阳大长公主拒绝,幼帝登基,她一力除奸臣抵御外族,监国十七载,等幼帝长大还政少帝,此有例可遵。” “礼法言,帝幼,帝弱,便由太后,长公主,内阁大臣,辅政监国,陛下虽非幼非弱,却无所继之人,为帝国未来计,为未来储君计,长公主殿下辅政,至少能让国家平稳,这次要不是长公主殿下,尔等还能在这站着说话吗?” 虞九舟能调动京都军务,定然有皇帝允许的,可以说,这次平定内乱,都是虞九舟的功劳。 这些人卸磨杀驴还真是快,也有可能是看到虞九舟能调动京都防务,他们才发现长公主的权力居然这么大,大到不加以节制,日后就无法控制的程度了。 可迟晚的指责就像是刀子一样扎在了皇帝的心里,圣元帝现在心里有滔天的怒火,不是因为迟晚打人,而是因为他现在还没死呢,就有人想要她的女儿死了。 虞九舟是长公主,在帝幼,帝弱时本来就能监国摄政,惠文帝能把自己的女儿捧上摄政长公主的位置,甚至要让自己的女儿做坤泽女帝,凭什么他连给自己女儿权力都要被阻止。 有些人的占有欲望不要太强,他身为皇帝,给的是自己的权力,他们倒是替他着急了。 有些人借着礼法的名义,想要把舟儿这个长公主拉下马,他是皇帝,可以偏袒,却不能自己出场,得有人出来,给他一个偏袒的借口。 迟晚的话算是说在了圣元帝的心里,他自己都快要信了,自己要虞九舟监国摄政,为的就是帝国皇权能平稳交接,这一次内乱,要不是虞九舟,就算逆王不能造反成功,也会让京都陷入瘫痪,万一有外敌入侵,京都危矣。 圣元帝正要出声支持,哪知迟晚忽然哭了,“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还要用白绫勒死殿下,打量着殿下仁厚,本驸马告诉你们,要是让本驸马守了寡,本驸马就算是死,也要让你们陪葬。” 谢玄风强忍着疼痛跪在地上,他感觉到了浑身都疼,特别是胸口这里,仿佛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让人喘不过气来。 听到迟晚的话,他差点儿一口气没有上来。 到底是谁挨打了?为什么哭的人是驸马。 还有迟晚的那些话,明里暗里地反驳了他的上奏,如若这些话陛下听进了心里,他这个礼部尚书是完蛋了。 谢玄风忙解释道:“启禀陛下,臣说的明明是自己的女儿,而非长公主殿下。” 迟晚立刻怒声道:“可你弹劾的人是长公主,后面又说要是自己,一定勒死自己的女儿,这不就是在让陛下勒死自己的女儿吗?我告诉你谢玄风,你敢如此,本驸马必定与你不死不休,皇城司一万多司卫,专调查你,我就不信你谢尚书,就那么的高风亮节,清正廉洁,要是没有,你就等着本驸马参死你吧。” 谢玄风一口气没上来,就要晕死过去,迟晚赶紧弹了一丝真气过去,想晕?没那么容易。 她什么话都说出口了,什么三王夺嫡,这些话在很多人看来是大周朝堂的禁词。 在迟晚看来,圣元帝并不介意有人说出来,她上去就打,确实是一腔热血,多少有点儿奋不顾身了,还好她反应快,用了装晕计策,晕倒这一会儿,她已经想出来了怎么面对。 谁让她实在是听不得虞九舟被人诋毁呢,不过动脚前,她其实克制了自己的,想着打了谢玄风会有什么后果。 前面她稍微能克制一点点,听到后面,什么后果?打了再说,一个谢玄风而已,她只要不是打了皇帝,事情都有回旋的余地,她又是整顿皇城司努力上班,又是出差差点儿丢了命,要是还不能任性一把,那她真是白干了。 自己打谢玄风,只要理由找得好,圣元帝未必会惩罚她。 现在的迟晚有着自己的价值,* 哪怕圣元帝当她是棋子,可一个有价值的棋子,哪里会那么容易就被丢弃。 迟晚的那些话,便是在告诉皇帝,看看吧,你还没死呢,你的女儿就被针对了,而且你的女儿刚立下大功,有人就迫不及待地想拉你女儿下马了。 圣元帝决定用虞九舟,却还是保留着,没有全力支持,总想着留余地。 本来迟晚只是想教训谢玄风,现在看来,可以趁机让虞九舟掌握更大的权力。 “陛下,谢玄风包藏祸心,竟然把殿下比作自己的女儿,那他是谁?” 皇帝吗? 后面三个字她没有说,但在场的众人都想到了。 自比皇帝?谢玄风不想活了。 果然,谢玄风想要解释,却被外面霸气冷漠的声音打断,“孤听说,有人想要孤死?” 这一句话更是绝杀,自比皇帝,想要杀了长公主,谁给谢玄风这个胆子的。 “陛下,臣万死不敢。”谢玄风在狡辩,可他居然没有带上虞九舟的名字。 此时圣元帝最介意的就是,满朝文武不把他,不把他的代言人放在眼里。 圣元帝是真的生气了,他的脸色铁青,“够了,朕还没死呢,就有人惦记着让朕的女儿死了,那下一个是不是就是朕了?” 帝王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圣元帝是老了,但他依然是天子,天子生气了,总有人要遭殃的。 “臣等惶恐。” “惶恐?朕看你们就是巴不得朕死了,先杀了朕的女儿,再杀了朕。” 圣元帝暴怒之下,没有人敢多说什么。 但不包括虞九舟,“陛下,谢玄风此人竟敢自比陛下,意图杀死臣,还殴打驸马,臣请诛杀此人。” 谢玄风无语了,不是,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到底是谁打了谁。 “殿下,是驸马打了臣。” 呃……是这样吗?虞九舟并不确定,她只是看到哭的人是迟晚,那代表着受委屈的人是迟晚。 况且谢玄风说的话虞九舟知道了,怪不得迟晚会打他。 只是她很意外,迟晚居然会当着皇帝的面打谢玄风,还是为了她。 既然迟晚是为了她,她自然不会坐视不管,“孤只知道,你要孤死,而驸马是孤的人,你打了驸马,就是在打孤的脸。” 谢玄风打没打迟晚有那么重要吗?打了得死,没打也得死,触犯她的威严,欺负她的驸马,死都是便宜他了。 迟晚也冷哼一声,颇有一切以长公主为准的意思,“就是,殿下言之有理。” 她这一声吸引了皇帝的目光,只见她双手合十,对皇帝做求求的手势。 圣元帝忽然反应过来,这不就是驸马跟长公主和好的契机嘛,他的皇孙有望了。 “来人,革去谢玄风礼部尚书的位置,另仗一百押入大牢。” “陛下!陛下饶命啊,臣真的没有打驸马。” 这个时候,到底动没动手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皇帝对他动了杀心,被迟晚踹了一脚,再加上一百仗,谢玄风活不了了。 禁军把谢玄风拉了下去,圣元帝看向迟晚,“让皇城司动作快些,给谢玄风定罪。” 迟晚明白皇帝的意思,“诺。” 这是想让皇城司彻查谢玄风,只要有证据,马上就可以定罪了,到时候谢玄风不死也得死,否则只能是在牢房里面病死了。 证据确凿地把人杀了,总比病死的好。 “臣遵旨。” 随后皇帝开口道;“舟儿,今朝,朕有一件事一直没有想好,禁军的事情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你们觉得,该如何增加皇宫的安全?” 连守卫皇宫的禁军都出现了叛徒,圣元帝没有那么信任禁军了也很正常。 虞九舟没有回答,关于兵权方面的事情,她一向很谨慎。 刚刚她护着迟晚,可以说是为了公主府的颜面,关于禁军这点儿,她跟迟晚其实讨论过。 迟晚的意思是成立殿前司,只护卫在皇帝周围,禁军负责守卫皇宫,殿前司负责守卫皇帝。 分开的情况下,皇帝的安全就得到了保障。 目前而言,活着的皇帝比死了的皇帝好,皇帝一旦死了,马上就要选新帝,虞九舟的实力还没有强到可以直接上位的程度。 所以需要圣元帝再活个一年半载的,给她们发展势力的机会。 虞九舟不说话,是为了不让皇帝觉得她惦记兵权。 迟晚不一样,反正殿前司怎么都不会交给她管理的,她可以随便说。 “陛下,臣倒是有一个想法,成立一个只保护陛下的有司衙门,禁军要保护整座皇宫,而这个新成立的有司衙门只负责陛下的安全。” 圣元帝心动了,自从逆王作乱,发现五军营,金吾卫,连带着守卫皇宫的禁军都有叛乱,他能不怕嘛。 堂堂天子,居然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之下,想也知道有多恐怖。 迟晚说得对,要成立一支新的队伍了,禁军都出现了乱子,不管怎么排除,怕是都很难排除完,况且还有另外二王,那就只有成立一支新的亲军。 圣元帝需要有一支绝对信任的亲军,于是他看向虞九舟,“舟儿,你觉得呢?” “臣认为可行,只是新的亲军从哪里选人?” 圣元帝思考了一会儿,“禁军,金吾卫的精锐,以及勋贵子弟。” 精锐是负责保护他的,勋贵子弟是人质,控制住那些勋贵,让他们老实些,别一上头就跟着别人造反,难道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 圣元帝又问,“你们觉得,这支亲军叫什么好?” 迟晚早就想好了,“既然亲军负责保卫陛下的安全,那就叫护龙卫。” 圣元帝:“……” 虞九舟:“……” 如果两人知道中二这个词的话,一定会拿来评价迟晚的。 最终还是虞九舟道:“殿前护卫陛下,护卫殿前庄严肃穆,那便叫殿前司吧。” 名字是迟晚提出来的,她只是借用说了出来。 “殿前司?好名字。” 圣元帝同意了这个建议,然后问,“要以什么规制?” “与皇城司一样吧,殿前司是陛下的盾,皇城司是陛下的剑,这样一来,陛下安枕无忧矣。” 皇城司本来就是一把刀,可惜尘封多年早就不得用了,要是皇城司跟刚成立那会儿一样,监察百官,百官就算在家里多吃了一碗饭,皇城司都能知道,皇帝还担心别人会造反吗? 皇城司明里一万人,暗里何止万人。 虞九舟的一句话,就让圣元帝想了许多,然后对迟晚道:“今朝,朕希望你能重现皇城司往日荣光,无论是谁挡在你的面前,朕都希望你有面对的勇气,另,朕会让户部给你拨五万两银子,着手去做。” 圣元帝让迟晚有面对阻碍的勇气,却不说为她撑腰,还好没有一毛不拔。 对此,迟晚只是应声,心里对虞九舟更佩服了,就那么一句话,就让皇帝给钱让她发展皇城司的势力。 皇城司巅峰时期,京城大小事务都在眼皮子底下,哪怕是外地的许多事情都瞒不过。 大臣上奏了一件事,皇帝会向皇城司求证,这才会信任奏折里的真实性。 迟晚想着,就把早准备的奏折奉上,“陛下,臣护送军饷去五军营,路上遇到了许多事情,臣的折子里都有一一记录。” 接下来的话迟晚没有多说,她带去了那么多人,还有当时的战斗场面激烈,皇帝有心早就调查好了,不需要她多说什么。 在圣元帝看奏折的时候,迟晚抬眸看向虞九舟,结果迎来的是一记冷眼,赶紧垂眸不语,好凶啊。 竟然敢当着皇帝的面打架,一个不好就容易受到责罚,皇帝可不是什么因为你是驸马就偏向的人。 他说不定还会认为迟晚无视皇权,所以在他的面前打人。 还好迟晚反应机灵,皇帝又没有真的想怎么样她。 迟晚暗自轻哼,凶巴巴的女人,她再也不看她了。 圣元帝看完了奏折,合上奏折的声音,打断了两人暗戳戳的眼神交流。 圣元帝可能是在想什么,半晌没有开口,他不开口自然没有主动说些什么。 等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圣元帝充满怒气的声音响起,“禁军,金吾卫,五军营,简直是放肆,居然敢对朕派出去的钦差,动用骑兵,重骑兵,他们还跟着逆王造反,简直无法无天。” 中山王叛乱,让圣元帝知道,军队改制刻不容缓,哪怕克制了半晌,他依然很是愤怒。 “舟儿,你身为长公主,说说看,怎么能保证他们的忠心,跟随逆王叛乱这种事再也不会发生。” 虞九舟只说了几个字,“追根溯源。” 根源是皇帝,居然想通过夺嫡来平衡朝堂,巩固自己的皇权,简直是作茧自缚。 在皇帝看来,根源自然是别人,三王的不老实,军营的不忠,归根结底就是他们的野心太大,他给了他们那么多,他们还是不满足。 圣元帝的脸色冷硬,“那就先从禁军排查,再从各地抽调一些新的人到禁军,然后金吾卫,五军营。” “此事交给舟儿你去做,守护京的军营必须干净。” “另外,今朝调查颖王跟宝安王,事无巨细。” 朝堂上一大半官员都支持颖王,圣元帝有了危机感。 “是。” “好了,官员及其家眷应当全部入宫了吧?” 听到圣元帝问,汪海连忙上前,“是,二王也来了。” “那收拾收拾就出去吧。” “你母后呢?” 圣元帝可不想在这种日子,皇后还要给他脸色看,他也递上台阶了。 “母后正在路上。” “嗯。” 没一会儿皇后过来,无论是对皇帝行礼,还是表情,都看不出来徐皇后对皇帝有什么不满,雍容华贵,大方典雅,国母风范名不虚传。 不愧是国公独女,做了二三十年的皇后,通身的仪态绝不是贵妃能比的。 圣元帝很满意徐皇后的盛装出席,“皇后如今与朕也是老了。” 不会说话就别说,哪个女人想被人说老。 迟晚无语,偷瞄皇后的脸色,哪知皇后正好看过来,两人对视,她赶紧低头。 岳母大人对她感官可不好,她还是老实点儿吧。 哪知徐皇后开口询问,“驸马伤势如何。” 迟晚连忙站起来,可能是站得太急了,还踉跄了一下,在外人看来就是她的伤没有好透,却还是躬身行礼。 “回禀皇后娘娘,臣无碍。” 徐皇后点头,她听说了,有人想用白绫勒死长公主,驸马气急,强忍住伤痛为舟儿出气,再加上驸马这些日子的表现,她开始相信迟晚是个不错的人了。 旁边的圣元帝一脸尴尬,他主动说话却被无视,怎能不尴尬。 看来皇后还在生气,他上次也是气得很了,在皇后宫中摔东西,还是为了一个贵妃。 以皇后的性子,只要是正事,她从不生气,事事周到,唯有一点,当他过份宠信妃子的时候,皇后就很生气。 圣元帝心想:皇后还是太爱朕了。 就是不知道徐皇后知道了,心里会怎么想。 帝后率先走出御书房,一起往宴会厅去,迟晚跟虞九舟走在后面。 举办宴会的地方在含元殿,这里是举行重大庆典跟大朝会的地方,场地够大。 大殿内能容纳数千人,外面的空地上,容纳万人也绰绰有余。 他们不是从含元殿正门进入的,而是后面有地方可以直接到大殿,大明宫四通八达的,皇帝走的地方跟大臣走的地方自然不一样。 来到含元殿,陈远扶着迟晚坐下,她的位置跟虞九舟是一起的。 这一次的座位安排没有男女不同席之说,官员携带夫人坐一起,他们的身后坐着的是他们的子女。 两人的对面坐着的是老王上,宗室宗正,右手边跟斜对面坐着的是宗人左右都督,再往后才是颖王跟宝安王。 虞九舟这样的安排也是告诉众人,不管怎么安排,她的位置都会是首位,而不管是颖王还是宝安王,她们都得让位。 “殿下。”迟晚坐下后小声问道,“对面的老婆婆怎么老看着我笑。” 虞九舟心里好笑,面上却不显,“她是宗人府宗正,宗人令是陛下,所以宗室除了陛下,就是以她为主,她的辈分是先皇的皇姑母,膝下独女,她只比陛下大了八岁。” 算起来就是,宗正是皇帝奶奶辈的,她们太奶奶辈的。 迟晚想起了宗正的资料,这位宗正如今不到七十,年龄小辈分大,算起来宗正这个做姑母的还是自己的先皇侄儿一手带大的呢。 可是对方为什么一直对她笑,怪尴尬的。 迟晚无奈地笑笑,“康老王上只有一个坤泽独女,应当跟殿下差不多大吧?” “佳成郡主是孤奶奶辈的,比孤大了三岁,前两年与信国公家的独女郎成婚,可那独女郎隐瞒自己身犯重病,不能行房事,那信国公家居然想让佳成郡主与过继子生子,当作是佳成郡主与信国公世女的孩子,佳成郡主不愿,带人回到了康王府。” “可是信国公府不肯和离,双方闹得很僵,如今只能拖着,等着信国公世女死了,佳成郡主守寡回府。” 虞九舟装作喝茶的时候,用袖子遮住嘴巴快速说着。 迟晚看着好笑,可佳成郡主的事情确实气死人,“简直无耻。” 隐瞒重病,这不就是骗婚,居然还要佳成郡主跟别人生孩子,太无耻了。 “陛下不管吗?” 人家都骑在皇室脸上了,皇帝难道什么都不知道? 虞九舟冷笑,“信国公手握十万大军,驻军在北宁边境。” 怪不得,都是有缘由的。 迟晚听出了虞九舟的冷意,“殿下想管吗?” “嗯。”虞九舟也没有隐瞒,“孤与佳成郡主一起长大,自是不愿她身陷囹圄。” “那信国公世女不行,外人都知道吗?” “不知,还有人说佳成扫把星。” “那便编成故事传出去,信国公还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到时,信国公府要么放佳成郡主离去,赶紧给世女找个小妾什么的,赶紧跟那个什么继子生个孩子打破谣言,要么就接受自己无后。 要知道,公主郡主不同意,驸马郡马敢纳妾,驸马郡主是有权和离的。 而外室产子,别说是公主郡主,就算是普通的夫人,都有权打死外室子。 虞九舟笑了笑,“就你机灵。” “那臣是不如殿下的。” “孤又如何?” 迟晚一脸高深,“殿下为臣取字,以后别人都叫臣今朝,只有殿下叫臣的名字,那臣的名字岂不是变成了殿下独属。” 虞九舟:“……”得亏她运气功夫好,不然能被茶水呛到。 简直……脸皮如城墙。 第66章 春日宴正式开始, 帝后入座后,礼部官员开始致辞,内容嘛, 没有什么新意, 算是中规中矩吧,基本是一些吹皇帝的话。 迟晚听得昏昏欲睡,于是在案桌底下玩虞九舟的衣裙。 虞九舟暗自拍了一下她的手背,她可能就老实了五分钟吧,就又看中了虞九舟腰间的香囊。 “老实些。”虞九舟终于忍不住小声说了一句。 等她起什么的时候, 衣裙岂不是要皱皱巴巴的。 迟晚一脸无辜的收回手, “刚刚殿下急匆匆地到御书房,是不是以为我被人打了?” 确实如此,可虞九舟怎么会说,便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 “殿下为何不理我?是因为我说中了?看着殿下着急臣的样子, 臣真是感动。” 听着她一会儿“我”,一会儿“臣”的,虞九舟就知道她又起了坏心眼。 “闭嘴!”虞九舟轻声呵斥。 迟晚立刻委屈道:“你凶我。” 虞九舟无奈, 偷偷看向迟晚,见迟晚低着头, 看起来很委屈的模样。 她的心里莫名软了一下, 案桌下的手偷偷靠近迟晚,然后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腿。 两人同坐一张案桌,距离很是靠近, 虞九舟的衣裙压在了迟晚的衣服上, 两人极少靠得这么近。 感受到腿上冰凉指尖的触碰,迟晚感觉到一股冷意从对方的指尖传遍了自己的全身,那一瞬间全身酥软起来, 让她的喉咙不由得干咽。 她拿起桌上的茶水抿了口气,脸色稍微有点儿不自然。 刚好礼部官员致辞结束,许多宫女端着酒菜上来,迟晚面无表情地盯着桌面。 菜上完了她都没有动一下,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虞九舟以为她真的生气了,伸手了拉了拉旁边迟晚的衣角。 迟晚疑惑地看过去,只看到了虞九舟的侧脸。 虞九舟端坐在那里,一双好看的眸子注视前方,可她藏在袖子里面的手,正在拉着迟晚的衣角。 迟晚被她这反差的模样可爱到了,面上一本正经,袖子里面却跟孩子一样,实在是好笑。 她扬了扬唇角,“殿下这是在做什么。” 听到迟晚笑意明显地询问,虞九舟就知道,她又被迟晚骗了。 天天上一当,当当都一样。 每次迟晚一生气,哪怕很明显是在假装生气,虞九舟心里就会有那么一点点的紧张,哪怕不明说,也总会做出一些补偿。 这种感觉是最近才出现的,她很难说清楚是为什么,大约是她把迟晚当作是一个重要的人,所以才这么在乎她的感受吧。 虞九舟弯了下唇,突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如果自己生气了迟晚会怎么办? 她冷着脸不说话,还整理了一下衣袖,让自己的衣裙不挨着迟晚。 看着她的动作,迟晚一愣,便小心翼翼地帮她倒了一杯茶水,“殿下?” 迟晚的声音很轻,似在试探。 这样的态度虞九舟很满意,好像有一根羽毛在心口拂动,痒痒的,让人欲罢不能。 见虞九舟还是不说话,迟晚眨巴了下眼睛,偷偷地把衣袖往旁边挪了挪,她们穿的都是华贵礼服,还挺大的,手缩在里面,有什么动作完全看不出来。 迟晚眼睛盯着别处,手慢慢地往边上移动,感觉碰到了什么东西,她直接抓了过去。 嗯? 虞九舟:“?” 迟晚这才发现,自己抓到了虞九舟的手,还疑惑地捏了捏。 对方柔软冰凉的手就被她握在掌心,就像是占便宜似的捏了捏,不是,虞九舟该不会以为自己占她便宜吧? 现在解释还来得及吗? 就在迟晚要说话的时候,圣元帝举起了酒杯,“今日宴饮,众位尽兴,朕也很期待今年的胜者。” “为了给春日宴助兴,朕跟皇后准备了彩头。” 皇后:什么?谁准备了? 皇后无语,却在想着,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能做彩头的。 圣元帝可不管,话已经出口,没有也得有,“今年的诗魁,赏礼部从九品文书,骠骑马球将赏虎贲军忠武校尉,锦华翘楚赐婚宝安王。” 连诗魁都赏官?尽管礼部九品文书可能是圣元帝刚想出来的,可重头戏是宝安王的王妃。 宝安王现在还没有正妃,王府只有几个侍妾。 闻言众人都沸腾了,有人叮嘱自家坤泽千万别出头,储君未定还是不要站队的好,有人叮嘱自家坤泽一定要赢。 没有站队宝安王的高官,大抵是不想让自家坤泽获胜的,只有一些想通过家中坤泽攀上亲事的官员,才巴不得要赢。 这个数量不会很多,但也绝不会太少。 宝安王还算英俊,此次巡盐又立下了大功,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成为储君。 一旦他成为储君,他的王妃就是储君妃,可万一没有成为储君,就是死路一条。 夺嫡凶残,没有新帝会放过曾经跟自己抢夺皇位的人。 迟晚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对哦,她差点儿忘记了,圣元二十八年的春日宴,锦花翘楚是宝安王的王妃。 她举杯的时候,特意把唇遮起来,“信国公是哪位?” 迟晚记得,小说里面写的是信国公家的坤泽。 虞九舟深深地看了迟晚一眼,她发现了一件事,迟晚对很多事情都了解,对人却对不上号。 知道名字,不知道谁是谁。 上辈子宝安王的正妃确实是信国公家的坤泽,迟晚知道,却不认识信国公。 虞九舟一直想弄清楚迟晚的身份,但她不会去问,不是不能问,是她在享受,享受一层一层把迟晚剥开的快乐。 驱散迷雾,她就能看到迟晚最真实的模样了。 她觉得这个过程很有意思,而且自己探寻到的,远比别人说得更可信。 除非某一天,迟晚主动跟她说自己的来处。 只是那会很可惜,她就无法体验到,抽丝剥茧的乐趣了。 迟晚其实知道,虞九舟有那么一点点的偏执,她觉觉得这是别样的魅力。 虞九舟遇到什么事情都很冷静,不动声色地就解决了所有事,所以迟晚看小说的时候就很喜欢虞九舟这个人。 特别是虞九舟清冷禁欲的背后,还有那么一些的阴郁偏执,有一种高岭之花跌下神坛入魔的反差,迟晚就特别喜欢。 只是当时的虞九舟是纸片人,她的喜欢也很单纯。 若是迟晚知道虞九舟的这一份偏执会用在自己身上,不知会做何感想。 感受到虞九舟的目光,迟晚清澈单纯地看过去,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虞九舟面无表情,哪怕心里思绪万千,依然保持着平淡的语气,“坐在宝安王旁边的就是。” 迟晚看过去,看到的是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看得出来,这人经过了风吹日晒,没有普通勋贵的那种白嫩,一眼军旅中人。 过年了,在外驻守的将领是要回来贺新春的,也是为了汇报工作。 而且圣元帝觉得自己身体不佳,所以才把驻外将领全部召回的,偏徐国公没有回来。 大周有四位国公,虞九舟的外家,徐家卫国公为首,然后是信国公,鄂国公,韩国公。 其中徐家驻守东海,信国公驻守塞北,当然了,塞北不止信国公一个将领,只是信国公的官位最大,可别的军营不会听他的。 塞北十二城有二十万大军,信国公手里的那十万是另外的,二十万大军是在城池里,信国公的十万大军是在军营里,就跟五军营一样,非诏不得入城。 塞北还有十万大军在平凉侯的手里,这一次平凉侯没回来。 这个事迟晚知道,她记得平凉侯是虞九舟的人,当时虞九舟死了,平凉侯直接带人反了。 平凉侯是大周最年轻的将领,十岁继承爵位,十六岁投军,短短七年做到统领一军。 圣元帝很信任她,可以说她是皇帝带大的,也是跟虞九舟一起长大的。 圣元帝让她回来成婚,她死活都不回来,还在信上说:她要找一个心上人,绝不接受赐婚。 皇帝快要被她气死了,却又拿她没辙,相比虞九舟,圣元帝恐怕更宠爱这个平凉侯。 平凉侯按照辈分来说,是圣元帝姑姑的孙女郎,他跟姑姑关系好,对这个孙女郎自然也好。 迟晚记得小说里面写,平凉侯爱慕长公主,一生未娶,知道虞九舟死了,立马起兵造反,虽然最后失败了,但差点儿打到京都拉宝安王下马。 只能说,小说里的宝安王是气运之子。 迟晚的脑海里忽然生出了一个荒唐的想法:不知道平凉侯长得好不好看。 她不是好奇,她是有点儿酸了,不过很快迟晚就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借口,毕竟虞九舟是她的妻,有人觊觎自己的妻,她酸也是很正常的吧。 唉?她好像跑偏了。 迟晚察觉自己的心神走远,连忙拉了回来,现在可不是吃醋的时候,她又看了一眼信国公,随即把视线收回来,“殿下,你应该知道最后获胜的人是谁吧。” 她已经在打明牌了,自从两人的关系突飞猛进之后,她面对虞九舟就没有那么注意了。 反正两人议事的时候,那么多次的未卜先知,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虞九舟端起了酒杯,她案桌上的是甜酒,上次看迟晚喜欢,她就吩咐人,自己这桌放甜酒。 反正迟晚能用内力把酒气排出。 她刚刚看到,迟晚把酒杯放在鼻尖闻了一下,眼睛猛地一亮,然后就开始喝了起来,像是贪吃的小猫,一杯两杯三杯地喝个不停。 然后迟晚的掌心就冒起了水汽,一边喝酒一边用内力排出酒气的,恐怕是不多。 有点儿好笑,又有点儿可爱。 虞九舟正用余光打量着贪酒的迟晚,就听她开口问自己。 这段时间两人没少未卜先知,有些事情是瞒不住的,她也没想着要瞒迟晚。 不是她觉得迟晚肯定不会背叛自己,而是她知道,只要她想,迟晚就死定了。 如今的迟晚得罪了太多人,杀了迟晚再甩锅到别人的头上,她能轻而易举地做到。 所以她不害怕迟晚说出去,如果她说出去,就是明目张胆的背叛,对待背叛自己的人,她从来不会手软。 当然,虞九舟不希望迟晚背叛自己,她希望两人能好好地相处一辈子,君臣相得,史书有名。 “信国公想让自己的坤泽女儿做宝安王的正妃。” 否则以现在的局势,颖王的赢面更大,按照胜率来分的话,颖王胜率最少七成,宝安王恐怕三成都不到。 不一样的是,颖王有正妃了,宝安王没有正妃,要是宝安王上位,信国公府就是名正言顺的外戚,就会超越徐家,成为大周第一国公府。 要知道信国公府不是世袭罔替的,而是世袭降等,三代以后降低爵位,最后泯然于众人。 大周有三种爵位承袭方式,世袭罔替,世袭降等,身死除爵。 并且信国公府已经三代,下一代就要降国公为侯爵了。 信国公想要保持国公府依然是国公府,就得拥有从龙之功。 大周除了太祖太宗所封的世袭爵位,剩下的爵位都是逐渐变小的,信国公也想要世袭爵位。 与宝安王联姻,支持宝安王,成功成为外戚,得到世袭的国公爵位。 大周世袭罔替的爵位很少,迟家算是一个,世袭降等的也不算多,大部分的爵位只是终身爵位,拥有爵位的当家人死后,这个家就没有了爵位,身死除爵,不得承继。 像迟晚的爵位不一样,她是世袭降等的爵位,等于是她连带着自己的女儿孙女都能承袭伯爵位。 世袭罔替的爵位可不好得,要么是战功赫赫,不得不封世袭罔替的爵位,要么就是救驾,从龙之功。 信国公恐怕盘算很久了,迟迟不定是因为,宝安王在二王面前实在是没有什么名头,现下中山王成了逆王,颖王看似风光,实则如烈火烹油,一不小心就要毁家灭族。 以信国公对当今陛下的了解,他绝不允许朝堂上有一个能被大半官员拥护的人。 而宝安王巡盐大功,进入了陛下视线,信国公觉得,比起颖王,还是宝安王的机会更大些,加上他手握的十万军队,未必不能跟颖王一争。 对信国公的想法,虞九舟猜得八九不离十,在她的提醒下,迟晚也猜到了。 夺嫡,处处是争斗,处处是陷阱。 “殿下一会儿可参赛?” 听到迟晚的问题,虞九舟笑了,“孤上场就没人能赢了。” 迟晚以为虞九舟是自信自己的实力,哪知虞九舟说的是,没有裁判敢让她这个长公主输。 不过,都是“实力”,谁说权力就不是实力了呢? 迟晚好奇地看向虞九舟,“殿下会蹴鞠投壶?” 她知道虞九舟偶尔会作诗,算不上名垂千古的那种诗,却也是上等了。 蹴鞠投壶她还真的不知道,在她看来,虞九舟还挺虚弱的。 哪知虞九舟轻哼一声,“孤当然会。” 她小时候蹴鞠玩得很好,可惜母后不让,知道她组建了蹴鞠队,还亲自下场,罚她抄了很久的书,那之后她就没有蹴鞠过了。 投壶小时候倒是经常玩,但也是躲起来的玩的,但比蹴鞠好藏,母后也没有发现过。 可人家问坤泽问的是要用什么才艺参赛,评锦花翘楚,迟晚怕是第一个问一个坤泽女子,会不会蹴鞠投壶的了。 这都是先入为主,凭什么坤泽女子就不能蹴鞠投壶了,当初坤泽也是可以参加蹴鞠投壶的比赛的。 迟晚给人一种所有人都平等的感觉,她不会觉得乾元高贵,更不会觉得坤泽低下,只不过相比于坤泽男子,迟晚更希望坤泽女子* 出头。 对迟晚来说,大家都是女人,女人帮助女人是应该的。 可这个世界上的女子乾元,也跟男子乾元一样吃人,她讨厌这种社会风气。 在她那个世界,参加中医义诊的时候,老人家的面前排满了人就算了,年轻男中医面前也有人,就她身边没人,要知道在场的很多人都曾是她的手下败将。 她知道这种感觉,更不会做这种事情了。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周的春日宴开始分席,男女乾元坤泽不同席,项目不是所有人都能参加,还要分开。 这一次,虞九舟又恢复了春日宴一初的模样,所有人都坐在一起,参加同一个项目。 并且她早就让人把规则传了出去,她知道,参加蹴鞠的坤泽女子不会太多,但是自己不参加那是人家自己的事情,不能是别人不让参加。 凭什么坤泽就不能参加蹴鞠了,当年打马球,坤泽女子获得了马球魁首。 比气马球,蹴鞠更受百姓欢迎,不是说马球不好,毕竟蹴鞠起源于更早期,两者的区别是,马球需要骑马,蹴鞠只要球踢得好就行了。 对普通百姓来说,马球还需要有马,蹴鞠需要的钱少,像盛京那边冰上蹴鞠很火爆。 但很多勋贵人家喜欢举办马球会,邀请各方前来,在勋贵世家,马球会算是一场大型的社交运动。 最主要的是,马球需要的时间也很久,春日宴的时间平均下来有限。 迟晚难免在想,虞九舟骑马击球的时候,会有多帅气。 “殿下,改日一起骑马如何?” 不打马球,也能一起骑马踏青嘛,朋友之间约着出去吃喝玩乐实属正常。 虞九舟抬眸,嘴角带着一丝不明显的笑意,“孤才不去。” “哼,小气。”迟晚气呼呼地闷了一口甜酒,看得虞九舟的笑意都明显了起来。 然后就听礼部官员道:“请诸位作诗词,署名递上,由翰林院诸位评判,陛下,皇后娘娘,长公主殿下,以及宗室二位王驾复审。” 诸位?所有人都能作诗,而非只局限于乾元? 许多同家人来赴宴的男娘女娘眼睛都亮了,别管是武将还是文官,没有人会不让自家孩子念书的,只要有那个条件,不管是乾元坤泽都要念书。 坤泽是不用做官,可却要明理,没有人愿意让家里的孩子是个文盲,况且嫁娶规则是高嫁低娶。 有的时候结了一门好亲事,是要惠及家族的,若是家中继嗣无能,还要靠姐姐妹妹提携一把呢。 所以有能力的家庭都会一视同仁的培养,但是有些小官家庭,手里的资源只能培养一个,那就会紧着继嗣培养。 能参加皇宫举办春日宴的家庭,那都不是寻常人家,识字念书很正常,作诗也不难,难的是在诗词一道获得诗魁。 迟晚歪头询问,“殿下要作诗吗?” “你作。” “啊?” 迟晚惊了,为什么要她作诗,她字是不错,作诗可就难了。 但既然殿下说了,她就试试? 于是迟晚提笔在纸上写——春日宴,致秦国长公主殿下。 虞九舟看了一眼,她只是在拒绝迟晚提议自己作诗这件事,并不是让迟晚作诗。 可迟晚竟然还在上面写这首诗是给她的,如果这首诗成品不好,她该怎么隐瞒,还是帮迟晚润色一下? 从来没有听说过迟晚会写诗,不得不说,她的心里还是有点儿期待的。 只见迟晚落笔——春雨刚过天初晴,梅花仍在雪未融。 嗯……虞九舟心中默评:一般。 风戏百花痴意起,云雾共舞慕思长。 虞九舟评:还行。 下一句:情牵已深依九州,志揽青云卫家乡。 虞九舟脸红:到底是九州还是九舟。 若是迟晚回答,定然会说:殿下也知谐音梗? 最后一句:青史留名功成时,与卿把盏醉此生。 迟晚知道自己写的烂,但该写的都写出来了,什么春雨刚过,梅花仍在,还是风戏百花,云雾共舞,那都是凑数的,后面两句才是重点。 情系“九州”,其实是“九舟”,谐音梗一变,再展现一把咱不是咸鱼,咱也是有志向的。 最后结尾,不管是什么志向,最后还是更想跟长公主殿下共此生。 迟晚把甜酒倒入杯中,朝着虞九舟举杯。 只觉得此乃人生幸事,喝着甜酒调戏长公主,怎么不算快乐呢。 虞九舟满心的羞意,什么呀,把这首诗交上去,跟当众秀恩爱有什么区别,当真是羞人。 虞九舟还来得及说什么,迟晚就让人把诗词拿走了。 她转而想到,文人以诗词表达爱慕是常有的事,她们又是伴侣,一首诗而已,算不得什么。 很快诗词就送到了皇帝案桌前面,甭管诗词好不好,上面写了迟晚的名字,不好也是要呈到皇帝面前的。 而且迟晚的这首诗,算不上好,但也算不上差啊,只能说还行吧。 皇帝看着面前的诗,一脸的满意,“这首诗就不参与比赛了,朕赐驸马一套西域进贡的夜光杯。” “来人,把此诗谱曲,朕要让此诗永久地传唱下去。” 什么??? 迟晚蒙了,她知道自己写的是什么玩意,皇帝怎么还贴脸开大啊,丢人丢到千年后? 希望这首诗不会流传下去,怪尴尬的。 这跟死了之后,浏览器没有清除痕迹有什么区别。 迟晚偷看了虞九舟一眼,见虞九舟也尴尬,立马笑得像只小狐狸,“殿下应该不会怪我吧?” “哼。” 虞九舟突然问道:“是哪个州?” “嗯?”迟晚愣了一瞬,忽然明悟过来,“是虞九舟的舟。” 虞九舟的心中一软,酸酸麻麻的感觉上来,身体都酥软了,让她有一种想要再离迟晚近一点儿的冲动。 迟晚也有些不好意思,这样的话说出来,她的耳朵烫得厉害,总觉得自己是在表白。 她偷偷看了一眼虞九舟,见对方依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心中不知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更多的是失望。 第67章 诗魁得主是一个五品文官家的嫡女乾元, 突然爆冷成了诗魁,在皇帝要授官的时候,哪知此人拒绝了。 “草民叩谢陛下恩典, 只是臣是举人, 要参加明年春闱,还请陛下明鉴。 圣元帝想了一会儿点头,他知道很多人都想进士当官,所谓文人风骨,他也不生气, 只觉得大周有这样的人是一件好事。 “你既赢了, 朕自然要赏你,既然你要科举为官,朕就赐你从八品修职佐郎。” 散官向来比实职大个一品,这样的赏赐没什么问题, 也没有人会顶着皇帝开心的时候找晦气。 迟晚也在看众人写的诗词,勤快的人,三五岁就开始启蒙, 早晚用功读书,一直到考中进士, 苦读十年那是天才, 苦读二三十年是常态。 获得诗魁的人叫顾燕飞,名字是好名字,也很有志气, 看起来才十七八岁, 这样年轻的举人少见,要是明年能考中,就是不到二十岁的进士, 确实是厉害。 迟晚把此人记在了心里,扭头见虞九舟也在盯着顾燕飞看。 “你认识?” 闻言,虞九舟回过神来,“你不知道顾燕飞?” 迟晚乖巧摇头,这个名字她确实不知道。 相比于虞九舟是重生归来,她只是知道小说内容,这是一个完整的世界,可不像小说,只围绕着宝安王写,别的角色的戏份很少,她不知道的事情还是有很多的。 虞九舟的眸中闪过一丝疑惑,顾燕飞是圣元二十九年的进士,一甲十三名,虽然不是状元榜眼探花,但是以大周的科举难度,能上榜都是一件难事了,况且是名列前茅。 顾燕飞在考中进士后,又考了庶吉士,成功进入翰林院编书,一次偶然的机会入了吏部尚书的眼,外放到了江南做通判,一年后回京又入了翰林院为当时已经入主东宫的宝安王做侍读。 宝安王登基后,她先做了侍读学士,再到翰林学士,在成为吏部侍郎的那年,由于朝堂之上大骂已成为皇帝的宝安王被流放,后来死在了流放路上。 迟晚疑惑,“她为何要骂宝安王。” 虞九舟闭上了眼睛,“为孤打抱不平。” 顾燕飞是真正的直臣,她知道当时的大周离不开虞九舟,内忧外患的情况下,只有长公主殿下才能稳住大周的局势,否则没有人能救得了大周,大周必亡。 这样的言论在宝安王占据上风的当时是不被允许的,让她死于流放,在宝安王看来,已经是善待她了。 虞九舟低声默念:“党争不止,国将不国。” 迟晚的手慢慢靠近,偷摸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随着来到这个世界,对大周了解得越深,她算是知道自己为什么讨厌宝安王了。 若他不是男主,根本没有可能得到皇位,生性多疑,只是比圣元帝会装,本质上的宝安王,喜玩弄人心,玩弄权术,这样的人,也终将死在权术之下。 “总有人把平衡之术,与党争混在一起。” 迟晚的这一句感叹,引来了虞九舟异样的眼神。 有的时候她真的很想知道,什么样的环境培养出来了迟晚,时不时地就让人眼前一亮。 迟晚不懂虞九舟的目光,她只是露出了牙齿,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两人相处得挺好,总有不长眼的人过来找事。 吏部尚书之子彭程走了出来,“陛下,微臣听闻驸马武艺极好,善骑射,臣想请驸马与臣等一起玩蹴鞠。” 圣元帝蹙眉,驸马受伤很多人都知道,吏部尚书的儿子?太不懂事了。 “好了,你们自己玩去,驸马不便。” “如何不便?微臣可是知道驸马英武,一场蹴鞠而已,我们肯定会让着驸马的。” 他的这句话,引起了一阵喝彩。 “好,说得好,我们小时候也是跟驸马一起玩过的,怎么如今做了驸马,就不跟我等一起玩了?” “是啊,驸马可是怕了?怕了就说,我们可不敢欺负驸马你。” “我等皆是少年人,驸马可不要做小娘子姿态。” 这就是他们的本意,今天是春日宴,蹴鞠比赛是年轻人的玩乐,陛下也不至于那么的“玩不起”吧。 通俗点儿说,其实就是道德绑架。 用这样的话来激迟晚,也跟皇帝说:我们不是不敬陛下,我们只是想跟小时候的玩伴一起玩。 毕竟迟晚受伤的事情,大家只是听说,又不是宣布了这件事,要是有人说驸马受伤了不宜玩乐,他们会马上说自己不知道。 圣元帝的眼睛冷了冷,他能看出来这些人是故意针对驸马,他举办春日宴的初衷就是让天下人知道,大周依然一团和气,偏偏有人想坏了这团和气。 眼看圣元帝脸色不好,吏部尚书彭晓庄赶紧上前道:“犬子无状,还请陛下恕罪。” 然后训斥儿子,“放肆,驸马受伤人人皆知,偏你不知轻重,蹴鞠什么时候不能玩?等驸马好了你上门邀请就是,赶紧滚回去坐着去。” 堂前训子,看似教训自己的儿子,实则让外人没有理由再教训。 此时迟晚也弄清楚了,他们醉翁之意不在酒,恐是早就知道她会拒绝,为的不是这次蹴鞠,而是下次邀请。 等她答应了,想必要不了多久请帖就会上门,等她到了他们的地盘,可就不一定了。 刺杀是最小道,什么栽赃陷害仙人跳,总有能用上的。 吏部尚书表面在骂自己儿子维护她,到底是为了什么,谁也说不准。 迟晚干脆主动开口道:“陛下,臣有一诗,南村群童欺我伤无力,忍能对面为盗贼。” 此时就该借杜甫大大的一句诗,来痛骂这个居心不良的。 她受伤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养了这么多天了,该传到的地方也传过去了,吏部尚书身居高位,他的儿子能连这件事都不知道? “臣亦有一言,臣观看吏部尚书之子快三十了吧?年龄比臣可大多了,也不是幼童,怎么就一点儿不懂事,谁不知道臣受了重伤,刚刚还是坐轮椅来的,偏这位彭尚书的儿子,过来叫臣去蹴鞠,竟如此狠心?” “不知是彭尚书教子无方,还是彭尚书儿子甘为盗贼啊?” 诛心之言,骂一个人为盗贼,对方可是正二品尚书的儿子,这不是踩在彭晓庄的脸上蹦跶嘛。 反过来想想,迟晚可是驸马,不停地升官,还封了爵位,如今身居高位,实职是从二品皇城司都指挥使,兼任大理寺少卿。 大周很早之前流传着一句话,只有皇城司不想知道的事情,没有皇城司不知道的事情。 皇城司有监察军事,官员,科举之权力,并有侦查,逮捕,执法,审判的权力,不过不设立监狱,只能送往大理寺或者圣京府监狱。 另外皇城司还有京都治安权力,宫廷保卫权力,皇城司高官能随时出入皇宫,其中还要抽调一队人马出来保卫皇帝。 这么说吧,京城事务不管大小,皇城司都有管的权力。 可惜这是以前的皇城司,现在的皇城司可没有这么大的权力,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迟晚接任皇城司指挥使后,马上升级成了从二品的都指挥使,又是重新操练,又是招人的,想来是要得到重用了。 在殿前司没有成立培训出来之前,皇帝的安全是交给皇城司跟禁军的。 目前圣元帝可不敢把自己的安全单独交给一方了,必须两方一同保护才行。 驸马的品级实权都很大,比尚书的权力都要大了,可对方是吏部尚书,掌管天下官员的任免与调任。 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京都有一些重要的职位要皇帝跟内阁决定,吏部的权力有一点儿变小,但依然是六部之首。 毕竟吏部能直接宣判大周四品以下官员的政治生命,三品以下官员有评级的权力,甲乙丙,要是评个丙下,可就完蛋了。 没有官员敢得罪吏部尚书,可武官不一样,他们的前途在兵部,可不管吏部尚书怎么样。 “哈哈哈,不愿做君子,非要做盗贼,老婆子倒是第一次见。” “彭尚书教子无方啊,明知道驸马受伤,还要逼驸马蹴鞠,是想乘人之危?” “彭尚书到底是骂子,还是护子,我等心里有数。” 武官跟吏部不对付的人很多,他们里面有一部分是人有爵位的,不一定是谁的人,在此刻为迟晚出头。 所以迟晚小声问道:“可是殿下的人?” 虞九舟没有说话,确实是她的人,迟晚也是她的人,自己的驸马被人刁难,她这个长公主绝不会坐视不管。 “彭尚书,你是在欺负我公主府无人?” 长公主一开口,事情算是定性了,也不用纠结是站吏部尚书还是驸马了,惹了长公主,以现在长公主入内阁,还掌兵权的权力,别说是一个吏部尚书,就算是二王都保不住他们。 迟晚倒是有些无语,她看起来就那么好欺负吗?谁都想来欺负欺负。 要是问虞九舟,她肯定会说:当然了,看起来就很好欺负。 十九岁,风度翩翩的少女郎,俊美之姿如玉树在风中挺立,如此潇洒的女郎少见。 面如凝脂,眼如点漆,气质出尘,容貌绝美,说的就是迟晚这样的人。 好看的少女郎,面嫩年少,看起来能不好欺负吗? 虞九舟甚至觉得,这张脸哭起来也很有意思。 很快她就止住了自己奇怪的想法,莫名其妙地怎么想让迟晚哭。 虞九舟强忍住心里有那么一点糟糕的想法,抬手对圣元帝道:“陛下,谁都知道驸马受伤是因为护送军饷,路途中被逆王派人埋伏追杀,虽说驸马算是半个虞家人,自家人不用说两家话,但也不该被人这么挑衅,毕竟驸马是为国做事,若以后为国做事或死或伤的人,都要被这样对待,以后谁还为大周效力,为我虞家办事。” 此言一出,吏部尚书赶紧踹了一脚儿子,把儿子踹跪下的同时,自己也赶紧跪下请罪。 “臣教子无方,还请陛下恕罪。” 圣元帝的脸色更冷了,好好的春日宴就被这么搅和,他看彭家父子本就不爽,听了虞九舟的话,心里有了决断。 “朕记得吏部尚书之子还没有官位吧?为何要自称臣。” 吏部尚书彭晓庄赶紧道:“陛下,犬子不成器,没有中举,是荫来的官位。” “如此,那便继续做他的庶民吧,十年内,朕不想在朝堂上看到他。” 听闻皇帝的话,彭晓庄只能把头埋得低低的,应声道:“是,臣遵旨。” 圣元帝的意思是,十年内彭晓庄不能做官,十年后他就三十多岁,快四十了,那个时候彭晓庄还在不在都不一定了,就算在,也不一定还能在吏部尚书的位置上,可能已经退休荣养了。 没有一个吏部尚书的爹,彭程的前途算是没了。 彭晓庄已经在心里想,还有哪个孩子值得培养,一个家族重点的培养对象是嫡长,嫡长要是没有培养必要,那自然要换人。 他作为家主要一切为了家族繁荣着想,他的孩子那么多,一个人出了差错,总还是有别的人补上。 可惜的是,家族在彭程的身上耗费了太多的心力。 “陛下?”彭程睁大了眼睛,赶紧看向自家父亲,“父亲,救我,我不想十年后才能做官啊。” “闭嘴。” 彭晓庄冷哼一声,低声呵斥,“不想死就老老实实地滚回家去。” 废物,请君入瓮这种事情都做不到,以后怎么做彭家的接班人。 眼前这一幕,迟晚只是笑笑,一般这种事情,皇帝是不乐意管的,臣子们之间打打嘴炮,他就要判个对错,处罚个人,那他这个皇帝累也累死了。 一般懂事的臣子,也不会在春日宴上,把这件事摆到他的面前,更不会让他判个对错。 圣元帝能看出来,他们不想给长公主权力,甚至想夺走他的权力,真以为他老了! 本来还想采用柔和战术的,现在看来是行不通了,逆王造反,剩下二王心思不轨,与其继续纵容下去,不如把权力交到舟儿手里。 至少虞九舟是他的女儿,一个坤泽也不会彻底被人信服,还是需要他出面做这个和事佬,比权力放在外人的手里好很多。 圣元帝的想法很简单,让虞九舟做坏人,他来做这个好人,同时尽量收回二王的权力。 在他看来,皇位注定与虞九舟无关,权力交出去也不像交给二王那样,最后会变得不可控,而给虞九舟的权力,他随时都能收回来。 虞九舟隐忍那么久,为的不就是这一刻嘛。 多亏了连着两个尚书的攻击挖坑,终于让圣元帝下定了决心。 圣元帝心里如何想的外人不知道,至少他的脸色告诉了众人,接下来的时间里都不要再给朕出什么幺蛾子,不然就不会是这么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了。 “好了,继续。” 圣元帝挥挥手,含元殿内恢复了热闹,不想热闹也得假装热闹。 迟晚抿了一口杯中的甜酒,故作无聊的模样,“殿下,我去看看投壶。” 虞九舟只是看了她一眼,点头道:“你去吧。” 现在她是优雅端庄的长公主,该端端正正地坐在这里,陪着皇帝演上一出温情的戏码。 已经拖住了她的脚步,就不要再拖住迟晚的脚步了。 迟晚笑着坐上了轮椅,由陈远推着走到了玩投壶的地方,见她过来了,所有人自觉让出了位置。 先不说他们没有一个吏部尚书的爹,就算有,前车之鉴在那,谁也不敢得罪。 总有人只看到了迟晚的外表形象,忽略了她本身的权力,除非这个人真的很干净,不然总能让皇城司查出来违法证据,然后置对方于死地。 也可能他们不是忽略了迟晚的权力,而是想要赌一把,牺牲一两枚棋子,换来迟晚的陨落,当然是值得的,所以总有那么多人飞蛾火般想要杀了她。 迟晚伸出手,陈远拿了一筐箭放在了她的旁边。 趁陈远在旁边递箭时,她低声道:“一会儿趁人多不注意,把我推到侧殿去。” “嗯?是。” 陈远是一个合格的属下,他不会问为什么,只会照做。 迟晚笑着接过一支箭,随手就投了出去。 随后爆发出一阵叫好,“好!中了。” “驸马好厉害。” 迟晚接下来连投了几支,全部都进去了,她干脆拿起了三支箭,一下扔过去,依然全进。 “好啊,驸马投壶无人可比。” “驸马无敌!” 耳边的叫好声太多了,迟晚只觉得吵,还好投壶这边很快站满了人,虞九舟看不到她了。 于是她抓过一把箭,全部扔了出去,就在所有人都把心神集中在箭上时,陈远已经把她推离到了人群之外。 就在她快到偏殿之时,身后的喝彩声更大了。 “驸马此技绝无仅有。” “咦?驸马呢?” “不行,我也来,一下子投出这么多,到底是怎么投的。” “就你?还是算了吧。” “陈二郎你是何意,我怎么了。” “我说你是废物。” 两人年轻气盛,在皇帝面前不敢打架,但马上用投壶分胜负,输的要给赢的人当马骑。 众人见有热闹可看,也就不关注迟晚去拿了。 迟晚来到了偏殿,夏去已经在那等着她了,“驸马,你的琴。” 琴是她常用的,长公主府库房里面有很多好琴,虞九舟知道她要练琴,就让人把琴给了她,哪知后面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她有好多天没有摸琴了。 况且她的左臂是真的受伤了,现在还用布条固定着呢,两只手弹琴肯定是不行了。 所以迟晚准备用单手弹琴,虞九舟上朝或者是内阁议事的时候,她在家里面练过,虽不如两只手弹的那么好,但完整把曲子弹下来没问题。 她答应了虞九舟要为她弹奏一曲凤求凰的,她可不想食言。 迟晚猜测,虞九舟想以这首凤求凰为契机,让两人和好,给圣元帝制造出来假象,两人就名正言顺的和好了。 和好后,再过一段时间,再找个借口关系变差就行。 总要和好一次,做给圣元帝看吧。 迟晚便想着,以做戏为目的的话,肯定在众人面前做这场戏更好,春日宴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众目睽睽之下给长公主表白,嘿嘿,她就是一个天才演员。 刚刚那首诗,等会儿再一曲惊艳众人,虞九舟一定很满意。 毕竟她的胳膊受伤,虞九舟以为她弹不了凤求凰了,之前提及此事,她能看出来,虞九舟是有些失望的。 迟晚拉出轮椅上的小桌子,正要让陈远把琴放下,她忽然听到,一道跋扈的男声,“董芷兰,我警告你,宝安王妃是我的,你要是敢跟我抢,我就划破你的脸。” 董芷兰?宝安王王妃,未来的储君妃,皇后,跟宝安王属于政治联姻,正是在这一次春日宴上获得了锦花翘楚,信国公府彻底支持宝安王,成为宝安王最得力的助手。 十万大军,就那么成为宝安王的助力,而董芷兰是贤后,为宝安王免去了很多后顾之忧。 听着里面的话,看来是有人在跟董芷兰争抢锦花翘楚,迟晚眉头一皱,想到了什么,既然听到了,她要是不做些什么,不就便宜了宝安王嘛。 迟晚把轮椅上的桌子收起来,等在一旁,没一会儿董芷兰走了出来,看起来有跟人推搡,身上的衣服都乱了。 “董芷兰?”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她转过身来,打量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迟晚,立即行礼道:“臣女参加驸马。” 倒是个聪明人,也是,整个宴会厅里面也只有她坐在轮椅上。 迟晚挑眉,“刚刚那位是?” 董芷兰为难地看了她一眼,可想到既然对方已经看到了人,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了,“让驸马笑话了,刚刚那是臣女的四哥哥。” 大周称男郎为阿兄,男娘为哥儿。 迟晚点头,“董五姑娘可是要竞选锦花翘楚?” 董芷兰:“……我排行第六。” 呃…… “抱歉,董六姑娘。”迟晚尴尬了,谁叫自己先入为主了呢。 半晌,董芷兰道:“驸马没事的话,臣女要去参赛了。” “六姑娘想参加春日宴吗?”迟晚记得,一开始董芷兰是不愿意嫁给宝安王的,后来被逼无奈,跟宝安王也算得上相敬如宾了。 董芷兰成为了王妃后,提供了很多好的计策与政策,最后都变成了宝安王的政策,至于她则永久地被困在了后宫。 董芷兰笑了笑,“谁不想获得锦花翘楚。” “是想获得锦花翘楚,还是想做宝安王王妃?” “驸马不觉得,自己有些唐突吗?” 迟晚往轮椅上靠了靠,“你要是不想嫁给宝安王,其实还有一个办法,那就让你的四哥哥做王妃,又能全了你父亲的命令,又不用搭上自己的人生。” 自己的人生?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她们这些坤子女子,在家从父,出家从夫,夫死从子,何谈有自己的人生。 “而且,你可以成为长公主殿下的女官,到底是做女官,还是做王妃,你自己选,想好了就告诉我的人。” 迟晚指了指陈远,给了董芷兰一个选择,有陈远在,董芷兰想要做什么事情就容易得多了。 “对了,你是选择做长公主殿下的女官,要怎么做你自己想,只要不损害长公主府的利益,陈远都会配合你。” 这也是一场考验,看看董芷兰能不能做到这点儿,本质上不仅是她对董芷兰的考验,也是对方对她的面试,一场双向面试。 迟晚摆摆手,自己推着轮椅走了,董芷兰愣了许久,她感觉自己被看穿了心思,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心思。 事实上,对很多人来说这件事根本不用选,当然是成为王妃了,可成为王妃,就代表着她以后围着王驾转悠没有了自己。 有些人愿意随波逐流,愿意为了所谓的“规矩”妥协,她不想却不能反抗,而现在有人给了她一个机会。 董芷兰看着坐在轮椅上的那个背影,看着迟晚推着轮椅出去,轮椅上的小桌子上放着一把琴。 迟晚的手指在琴上轻轻一拨,第一个音出来。 随后琴声如高山流水般顺畅自由,这时众人才听出来,这是一曲凤求凰。 何人如此大胆,竟然在春日宴上表白,可当看到出来的人是驸马时,众人又觉得理所当然,未婚表白是唐突,已婚表白可就是浪漫了。 众人的视线都放在了虞九舟的身上,其实在琴声响起的那一刻,她的心就被勾起了,期待惊喜还有……心动。 第68章 虞九舟的手抓紧了衣裙, 此刻她也不担心衣裙会不会皱了,眼睛就那么死死地盯着迟晚。 其实迟晚现在很是尴尬,弹琴的时候她的轮椅就走不了了, 一只手弹琴, 另一只手伤着呢。 还好夏去有眼力见,推着她走。 可夏去又没有那么有眼力见,居然把她推到了虞九舟的对面,她就那么对着虞九舟弹琴。 迟晚的脑海里离谱地出现了四个字——对牛弹琴。 不是,她可不是说虞九舟是牛, 只是这样实在太尴尬了, 她可是在弹琴表白。 心里那么想,幽幽琴声依然没有停下,她的右手飞快地在琴上弹奏,为了曲子的完整, 她还用上了内力。 一曲结束,迟晚抬眸,正好跟虞九舟的视线撞到了一起, 她立即垂下了眸子,实在是有点儿不好意思。 表白确实挺害羞的, 而且她感觉自己真的在跟虞九舟告白一样, 不是在作戏。 迟晚把情绪代入到了琴声中,她想象着自己是真的喜欢虞九舟,是因为爱才弹奏的这首曲子。 凤求凰, 迟晚求虞九舟, 驸马求长公主殿下。 不仅是迟晚一个人陷入了琴声,众人只觉得浪漫,心动, 若是自己的郎君,能在这么大型的宴会上给自己弹奏一曲表明心意,就算是日后两人没了感情,念在曾经,两人也能好好地过。 有人觉得是浪漫,自然也有人觉得荒唐,古人内敛,表达爱意含蓄,当众弹奏凤求凰,有一些人接受不了也正常。 迟晚也不打算让别人接受,只要虞九舟接受了就行,反正这场戏主要是做给皇帝看的。 老虞啊,你看看这么满朝文武,只有你女儿跟你女婿听你的话,你说要和好,你女婿奋力逗你高冷的女儿开心。 迟晚心里多少有那么一点点失望,这是她跟虞九舟演的一场戏,内心有一种想法:要是这是真的就好了。 随即她把这个想法抛诸脑后,* 伸出手,夏去忙端来她的酒杯。 她举杯轻笑,“殿下,往日随风去,今朝邀举杯。” 当着众人的面求和好,只要虞九舟同意喝下这杯酒,不管以后两人内里关系怎么样,表面上肯定是和好了。 虞九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举杯喝下酒水,什么都没说,颇有一切都在酒中的感觉。 两人忽略了众人对视了许久,虞九舟很难说出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 在听到琴声的那一刻,她的情绪高涨了起来,心跳如擂鼓,心情随着琴声忽高忽低,她觉得自己被迟晚带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这个世界里只有她跟迟晚,迟晚站在她的面前,嘴里说着一些话,她听不清楚,但从嘴型能看出来,对方说的是什么。 阳光正好,迟晚被繁华簇拥,明眸善睐,她的唇角带着笑意,比阳光还要耀眼。 迟晚说:“殿下,吾爱慕汝已久。” 直到迟晚举杯,虞九舟才回过神来,冰凉的甜酒下肚,她清醒了过来,一双好看的眸子里面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至少迟晚没有全然看明白,她只看出了对方眸中的温柔,似还带那么一点儿柔情。 柔情?是对她的吗? 迟晚微怔,想必是表演给皇帝看的吧。 她把轮椅推到案桌的边上,缓慢起身坐下,胸口的疼痛几乎已经感觉不到了,可心口的酥麻越发的明显。 到底是为什么,心脏跳个不停。 以一个医生的角度来看,这是心悸?不是,没有慌的感觉,只有激动亢奋。 如果可以,她想抱起虞九舟转上几圈。 迟晚轻咳一声吸引了虞九舟的注意,随后邀功道:“殿下,我弹的不错吧?” “还行。”虞九舟语气平淡,酒杯放在嘴边抿了一口甜酒,便不再作声。 “只有还行?” 迟晚不满,她单手弹琴,得来的只有一个还行的评价,哼,她不服。 她的小脾气别人看不出来,虞九舟光听到那个哼声,就知道这人在故作生气模样。 “那你想要孤说什么?” “当然是夸赞。” “很好。” 嗯……这个夸赞也太简单了吧,迟晚想是这么想的,可嘴角压抑不住的笑意,心里舒爽得很。 能得长公主殿下一声夸赞可太难了,哪怕只是很简单的一句。 要知道虞九舟哪怕心里满意得很,嘴上也不会说的,升官发财绝对嘴硬。 一句“很好”,迟晚的尾巴已经翘到天上去了。 这时,陈远过来汇报,“驸马,董六姑娘问,驸马能做得了长公主殿下的主吗?” 迟晚眯眼笑了笑,“殿下刚刚都夸我了。” 陈远:“……我问的不是这个。” “知道了。”迟晚嘿嘿一笑跟虞九舟说了一下刚刚发生的事情,虞九舟抬眸看向躲在不远处的一个小姑娘,随即点头。 迟晚更开心了,“看吧。” 陈远无语地走开,旁边的夏去看着驸马嘚瑟的模样,忍不住笑道:“驸马,收敛些。” “什么?” “笑容,怪傻的。” 迟晚轻哼一声,“殿下,夏去欺负我。” 夏去:“?”不是,谁欺负你了。 看着她这副小模样,虞九舟想把她欺负哭的想法更加强烈了。 虞九舟赶紧止住自己的想法,端起酒杯压下心中的热意,然后清冷的声音响起,“夏去。” 听出公主殿下的意思,夏去无语了,她真的没有欺负驸马啊。 迟晚则得意地冲她笑笑:看吧,殿下还是护着我的。 她不知道,上方的圣元帝还有皇后把她们的动作收在眼里,但看法完全不一样。 皇后:看来驸马的一曲凤求凰,还是打动了舟儿的心,她只希望驸马能一直这样宠着,敬着,爱着舟儿,如果不爱,最好是让驸马一直敬着。 在徐皇后看来,不能爱到最后的话,不如敬着怕着,也不会有背叛。 今日迟晚的表现,还有刚刚她们的互动,徐皇后看在眼里,虞九舟虽然没怎么说话,但是她能分出来,女儿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 作为娘亲,她能看出来自己的女儿对驸马是一个什么样子的态度,可正是因为她是一个娘亲,才不希望自己的女儿陷入太深。 可想到今日舟儿来劝她参加春日宴,话里话外透露出来一个意思,她爱皇帝。 所以她担心啊,舟儿不知道,爱是能演出来的,只是她看驸马那个样子,像是还没有开窍,舟儿想得到驸马的心,怕是还有一段路要走呢。 徐皇后不知道是,虞九舟怕是连自己的心都没有看清,或许是有所感觉,却不想承认。 但其实徐皇后已经厉害了,圣元帝跟她的看法就完全不一样。 圣元帝看到她们的互动,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委屈驸马了。 在圣元帝看来,迟晚在强颜欢笑地讨好虞九舟,只是为了完成他这个皇帝的任务,是个忠臣啊。 不过舟儿看起来有些心软了,至少跟驸马说了一句话。 哪怕只有一句话,总比一点儿交流都没有的好。 圣元帝心想,希望她们能尽快生个皇孙出来,到那个时候,他怎么也要好好赏赐迟晚。 一个县伯的位置低了,侯爵倒是可以。 顺便他还感叹了一下,自己的女儿就是傲气,随了她的娘亲,便是他这个堂堂帝王,不递上台阶,皇后不会主动低头,自己的这个女儿也绝不会主动低头。 还好驸马会低头,会办事,虞九舟总算是被打动了。 迟晚可不知道,人跟人之间的想法差距会这么大,一件事情都能看出天差地别的结果。 她呢,正看着时不时上来表演的娘子们,等她们表演完,由众人皇帝皇后评出锦花翘楚。 想到这里,迟晚低声询问,“殿下,陛下的艺术造诣如何?” 这话问的奇怪,但虞九舟明白了她的意思,“母后自会评说。” 明白了,皇帝确实没有什么艺术细胞,但皇后不一样,皇后可是曾经的锦花翘楚。 每年一个,圣元二十八年也就出了二十八个,可是更难了。 反正迟晚听出来了,圣元帝不行,说明小时候没有好好学习,但普通的鉴赏能力还是有的。 很快董四出来表演才艺,他的才艺是跳舞,一个男人拥有这样的细腰,迟晚确实是第一次看见。 董四的舞蹈算不上特别经验,也还可以吧。 别人看得是津津有味,迟晚不喜欢看男娘,对这场表演并没有很感兴趣。 后面有一个女娘跳得挺好的,可惜是独舞,要是几个人站成一排,跳的一模一样,那对眼睛就太友好了。 或许是她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样子太明显,虞九舟语气平淡地问了一句,“好看吗?” “还行,我觉得还是教坊司跳得好。” 今日春日宴上,教坊司的人是表演过了的,别的不说,跳舞是一绝,她看得很开心。 虞九舟放下酒杯的力气稍重,发出一声轻响,但没有引起迟晚的注意。 她只看了一眼,就把头扭过去继续看舞蹈了。 等人跳完了舞蹈,迟晚这才收回视线,“殿下,你说董四表演成这样,怎么做宝安王的王妃?还有董六,殿下觉得,她会怎么做?” 她问了问题,却没有人理自己,她这才扭头看过去,只见虞九舟面无表情地盯着表演的人。 迟晚疑惑地看过去,就是很普通的弹琴,还不如她呢,有什么好看的。 “殿下?” 她又叫了一声,虞九舟才悠悠看过来,“你喜欢教坊司的舞娘?” 啊?她问的不是这个问题呀。 迟晚满是疑问地眨了眨眼睛,脑袋突然灵光一闪,“殿下是在吃醋?” “没有。” 虞九舟回答得毫不犹豫,不是下意识的反应,而是对她来说,像这种问题绝对不会有第二种答案。 她不会解释,不会给出理由,更不会吃醋。 迟晚信了,想来虞九舟也不会吃醋,“那殿下只是在单纯地问我这个问题?” “嗯。” 这样的话,迟晚回答,“喜欢也是要分是什么样的喜欢,对美好事物的喜欢,还是对爱慕之人的喜欢不同。” “教坊司的众位舞娘跳舞的话,我只是对美丽事物的欣赏,并非有别的什么心思。” 尽管确定虞九舟不会吃醋,但是她的回答依然保守。 迟晚可是见识过虞九舟的占有欲的,出门在外必须守身如玉,只要她还是驸马的一天,所有的回答,所有的选项,就必须是长公主。 像这样的问题,身为伴侣还不好回答嘛? 两人是名正言顺的伴侣,是大周的长公主与驸马,是天下人眼中的一对。 不管两人私底下是怎么相处的,对外而言就是如此,因此她的回答要谨慎。 况且,她的感应灵敏,在虞九舟的身上,她感觉到了冷意,有一段日子,虞九舟没有对她释放冷意了。 说明她的回答格外重要,于是她回答得很是认真。 果然,她话音刚落,虞九舟身上的冷气就收回了,她的回答没有问题。 长公主殿下的占有欲果真是强,哪怕是私底下,她满心满眼的也必须是她。 可以说,只要她是驸马的一天,她的选项里面就不能有第二个人。 或许是她的回答还行,虞九舟很满意,就回答了她刚刚的问题,“董四的表演一般,没有机会获得锦花翘楚,董六要是不获得第一,对家里交代不了。” 董六的才华家里肯定清楚,要是她的表演效果一般,信国公肯定能看出来她是故意的,就算她不是,回去也交不了差。 道理迟晚都懂,所以她好奇,董六会怎么做。 虞九舟看了她一眼,幽幽笑道:“想知道?” “想。” 当然想了,不想为何要问。 可能是她的求知欲太明显了,虞九舟的嘴角翘了翘,随即快速地压下,“董六不想做王妃,可陛下说出口的话不能更改,信国公府不会同意她不做王妃,那就只有一个办法。” 迟晚挑眉,“宝安王?” “嗯。” 没错,就是要从宝安王身上入手,皇帝的话不能收回,信国公那边也走不通,那便只剩下了宝安王。 迟晚原本就在想,这件事的突破点,她也想到了宝安王,可没有想到用什么方法,能让宝安王出面做这件事。 威逼利诱肯定是不可能的,除非是宝安王自己出了差错。 才艺比拼,董六选择了作诗,还用琴给诗谱了曲,只听她吟唱道:“深闺烛影空摇曳,幔帐低垂困愁容。” “倦对铜鉴描翠黛,累讨郎君嬉笑声。” “四书五经未断学,奈何坤泽不上堂,愿化鲲鹏冲凌云,不愿牢笼困此生。” 这一首诗写的还不错,前面描述了一个坤泽女子困在深闺中的愁绪,厌倦自己每日要梳妆打扮,多累都要讨好郎君开心,明明她也学习四书五经,只因为自己是坤泽无法进入朝堂。 迟晚能听出来诗词的大概意思,工整意境如何她不好多说,但意思不错,讲述坤泽女子被困的一生,有才也不能施展。 诗词她不知道自己赏析的对不对,可是董六无论是吟唱还是弹琴,都为这首诗赋予了别样的魅力,自己写诗谱曲弹唱,果真多才多艺。 但迟晚知道,她理解的意思是对的话,肯定有很多人不满董六,觉得她大逆不道,坤泽就该在家中讨好郎君,怎能白日做梦。 众人议论纷纷,有人已经开始说信国公教女不严了,这种坤泽女子,除非是被赐婚做了宝安王妃,否则日后没有人会娶。 可董六既然敢吟唱这首诗,就做好了终身不嫁的准备。 信国公一脸铁青,还好他黑,人家看不出来到底他的脸色。 圣元帝跟大多数乾元男子一样,觉得董六是大逆不道,可徐皇后却先了他一步,“好诗,好歌,好曲。” 一连三个好字,彻底让圣元帝说不出话来。 徐皇后才不管她,直接开口道:“董六姑娘当为锦花翘楚。” 就这么定了?圣元帝想要说些什么,又不能打皇后的脸,两人要假装和睦,皇后刚说完,他就要反驳,岂不是让人怀疑。 于是,圣元帝只能附和,“皇后说得对。” 锦花翘楚的人定下来了,是董六。 迟晚心中一动,目光一眨不眨地看向宝安王,不出她所料,董四走到了宝安王的身边,拿出了一块方帕。 不仅是娘子们会用帕子,郎君们也是会用的。 帕子的质地还有花纹,都是宝安王的。 迟晚刚刚看到宝安王拿出来过,只见董四对宝安王行礼,“多谢王驾的帕子,可惜你我有缘无分。” 宝安王明显愣住了,发生了什么?一个男娘为何会有他的帕子,还说他们有缘无分,现在岂不是所有人都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了。 宝安王正想解释,就听董四小声道:“王驾难道想娶一个如此大逆不道的女子吗?” 是啊,如此行为做他的王妃,怕是他要被人诟病很久了。 他巡盐历经生死,终于入了皇帝与满朝文武的眼,可不能功亏一篑。 “不能娶四娘是本王的损失。” 反正都是信国公的孩子,跟谁成亲都会得到信国公府的支持,娶个摆设回去罢了,万不能给自己带来祸端。 这一幕被太多人看到了,董芷兰羞愤上前,“陛下,皇后娘娘,臣女谢过陛下,娘娘厚爱,可强扭的瓜不甜,臣女不愿与自家哥哥争夺,还请陛下把臣女的婚事让给哥哥。” 圣元帝很生气,好好的春日宴,本来是想表明大周上下一团和气的,结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令人生厌。 还是徐皇后道:“董六姑娘,你也好知道,若你把婚事让给了你四哥哥,你便再也嫁不出去了。” 没有人敢娶她,也没有人会娶她。 董六跪下叩头,“哪怕如此,臣女也不想跟自家哥哥争。” “好孩子,可惜了。”徐皇后看向皇帝,一副全凭皇帝做主的样子。 圣元帝差点儿一口气背过去,话接过去又不解决,结果还是要他来处理,那接话做什么。 但董六的话很懂事,狂妄是狂妄了些,可他喜欢懂事的孩子。 就是锦花翘楚不成亲,日后还没有什么人敢上门提亲,圣元帝犹豫了,他不是为了董六犹豫,是为了不让此事留下话柄犹豫。 董六作诗狂妄,但她没有做错事,还是锦花翘楚,不赏就算了,还要她一辈子不能成亲,以后只要办春日宴,就有人想到这件事,说他这个皇帝赏罚不明。 就在圣元帝皱眉时,虞九舟站了出来,“启禀陛下,另外两场的魁首都赏了官,刚好臣身边缺少女官,那便赏董六姑娘为长公主府掌记吧。” 主要负责记录长公主府的事务。 是啊,公主府的女官跟皇宫一样,都是有品级的,现在人往皇宫放不太合适了,还是虞九舟身边好。 看看,什么是亲生的,这才是亲生的,永远在他最需要的时候站出来。 圣元帝心里感动,面上冷漠道:“那就赐婚宝安王跟董四娘,择日成婚。” 能看出来,他这个婚赐的不情不愿。 本来是锦花翘楚获得宝安王王妃之位,现在却要赐婚别人,刚刚这个董四娘跳舞一般的很,怎么都排不上号。 可锦花翘楚是董六的,圣元帝不是那种想将就的人,他的皇后就是锦花翘楚,能成为锦花翘楚必然是把一件事给做到极致的,一道通,道道通,这么多年来,后宫都没有让他操过心,可见皇后做得是极好的。 历代锦花翘楚,基本是高嫁,且名声极好,所以历年的锦花翘楚都是京都高门求娶的对象,他为宝安王感到可惜。 不对,宝安王是自己跟董四勾搭上的,看这二人勾勾搭搭的模样,有眼无珠。 圣元帝以为,宝安王巡盐,又带回了八百万两银子,怎么都是个聪明能干的,结果眼睛这么瞎,哪怕董六的话是有些不守礼法,狂妄至极,可有才之人狂妄也很正常。 罢了,既然别人都商量好了,董六这个锦花翘楚也有了安排,他就顺势而为就好。 “董六姑娘,日后你就到长公主府吧。” “诺,臣女遵旨。” 迟晚把堂前发生的事情都看得真切,也都看明白了,董六就是看透了人心,才能得偿所愿。 这件事的重点就是,她大逆不道,她赌一个想做皇帝的王驾,不会娶一个大逆不道的王妃,所以她吟唱的诗里面说自己不是甘于后宅的人,引起了京都高门的反感,想到日后要娶这样的王妃,宝安王肯定不愿。 宝安王要娶的是一个乖顺能打理好后宅的王妃,而非一个志向比天大的王妃。 同时,董六说动了董四,或者是用什么计谋引诱了董四,让董四趁机接近宝安王,对宝安王来说,反正都是跟信国公府结亲,选一个狂妄不服管的,不如选一个温顺爱慕他的。 再加上得到了迟晚的助力,最重要的是,长公主殿下的助力,这件事的成功率很高。 哪怕只有一半成功的可能,为了此身自由,也该赌上一赌。 迟晚满意地笑笑,“殿下,董六当真是聪慧。” 以后未必不能成为长公主府的助力。 虞九舟却在想,迟晚的凤求凰已经弹了,说起来该选时机召她侍寝了,可迟晚这胳膊…… 难道还要等上两个月? 不用手的话……早知道她该强忍着羞涩把宫廷教学册子看完,明明已经看到图画了,可想着迟晚不能弹凤求凰了,胳膊也伤了,两人便不能圆房了。 在看到那一页时,虞九舟实在是太羞了,就合上了册子,但那一幕却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脑海中。 便知道,胳膊受伤了,她也能召迟晚侍寝。 第69章 春日宴明明是一个好日子, 结果撸了一个尚书,处置了一个尚书之子,给锦花翘楚赐婚都没有赐成。 圣元帝觉得近日不顺, 去玄阳寺祈福的事情要提上日程了。 春分那天开始祈福, 祈福七日,在清明之前回来祭太庙。 圣元帝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跑到山上寺庙祈福,他的身体受不了,哪怕玄阳寺是皇家寺庙, 里面的一切规格都是按照皇家设施准备的, 但肯定没有皇宫舒服。 况且外面还有叛军,一些逃走打乱的叛军,就喜欢往山上躲,圣元帝不想置身在如此危险的环境里面。 但他可以允许, 虞九舟在这样的环境里。 圣元帝已经下旨,虞九舟没有拒绝的机会,也没有拒绝的必要。 她正在询问迟晚一件事, “孤听闻,你在陛下那里说, 一切只是想与孤和好, 并非真心?” “嗯?” 迟晚怔了一瞬,连忙解释道:“给殿下传话的人必定包藏祸心,我可没有这么说。” “陛下召见我说, 我受委屈了, 我说没有,只是臣跟殿下和好,陛下乐见其成, 所以为臣者定要为陛下解忧。” 所以她哪里说并非真心了,简直是恶意解读。 书房内,虞九舟站在桌子前,在宣纸上写下了几个大字——谋身谋国。 迟晚正看着字呢,虞九舟用毛笔在她的鼻尖点了一下,“你这些话的意思,不还是在说,并非真心。” 只为了完成皇帝的任务,并不是真心为她做这些事的。 迟晚只觉得奇怪,虞九舟什么时候会纠结这个了,“殿下,这不是咱们商量好的吗?” 她们私底下好得很呀,不是要在皇帝面前装关系不好吗? 虞九舟把她疑惑的样子收在眼底,半晌扭过头问,“那你可知,陛下要我们和好,是想要一个皇孙。” “知道啊。”那怎么了? 迟晚没太明白,这两者的关系在哪里,她们是在做戏,后面再吵一架闹掰就好,来来回回的几次,皇帝也该驾崩了。 她迷糊的样子太明白了,虞九舟心中叹气,再次试探道:“如果短时间内孤还没有动静,你觉得陛下会如何处置?” 肯定会很生气,暴怒。 “殿下的意思是?” 两个人总不能真的要一个孩子吧,自己要,还是找别人要? 迟晚呆愣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墨迹染黑了指腹。 虞九舟看到这一幕,笑意蔓延至瞳孔,随即勾起了迟晚的下巴,“你我得圆房。” “啊?”迟晚蒙了,怎么就提到圆房上了。 她俩不是应该吵一架,关系再拉开嘛? 虞九舟斜眸,“你不愿?” “不……不是。” 谈不上不愿,站在自己面前的可是一个超级大美女,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在,都是她的理想型。 迟晚只是觉得,她们的感情还没有到这一步。 虞九舟并没有给她多余思考的时间,“那就是愿。” 这不是愿意不愿意的原因吧,是她感觉太快了,一直以来两人算是朋友?怎么突然要圆房了。 迟晚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虞九舟却看明白了,“迟晚,孤不勉强你。” 以退为进,以她对迟晚的了解,迟晚吃这套。 果然,迟晚犹豫了,“殿下,我只是觉得,是不是太快了。” 她们的感情基础,在朋友里面,算是一起战斗过的友谊,要是说圆房的话,那她们似乎没有到达这个程度。 可迟晚又想到,大周这边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两人是名正言顺的伴侣。 虞九舟是长公主,她是驸马,圆房是应该的事情。 皇帝那边又催着她们生下一个皇孙,要是久久不圆房,必然会暴怒。 迟晚没有发现,她在心里已经开始自圆其说了,自己安慰自己,其实跟虞九舟圆房也是可以的。 跟这样一个大美人圆房,只是想想她就觉得渴。 哪知虞九舟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并不催促,“无妨,孤不逼你。” 不是,殿下你可以逼一逼的。 迟晚的脑海里冒出了这个想法,然后她被自己逗笑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殿下,我只有一个问题,若不是陛下逼迫,殿下也想圆房?” 她也不知道是否拒绝,内心有两个声音,一个声音告诉她,太快了,你们的感情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你以后是要离开京都隐居的,跟虞九舟圆房太不负责任了。 还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她们这是逼不得已的,为了糊弄皇帝,为了成事,便是圆房也无碍。 非要说一个原因的话,迟晚还是觉得,她们的感情不到位,两人连手都没有牵过,怎么就圆房了。 等于直接跳过了恋爱就结婚,婚后还得正常地进行某些事情。 想想就怪尴尬的,她无法接受跟没有感情的人进行亲密的事情,若那个人是虞九舟的话,她又不排斥。 难道两人这些日子也培养出感情了? 迟晚有些弄不清楚,她们的关系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所以她选择了随心。 她是修道的,主打一个随心所欲,不拿起不放下,讲究直接拿下。 随心她是愿意的,先婚后爱,先亲密后爱这样的小说她看过不少,内心其实是不反感的。 只不过,她不想做一个工具,并且生下一个孩子,也是为了争权夺利。 夺嫡是血腥的,不管是感情还是孩子,她都不希望她们沾染上血。 虞九舟怔了片刻,心情奇怪,她本想诱导迟晚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答应,两人也算水到渠成,怎么问了她这么一个问题。 她该怎么回答? 若不是皇帝逼迫,她还愿意跟迟晚圆房吗? 或许是她的犹豫太明显,迟晚笑了笑,“看来殿下也没有想清楚,还请殿下知晓,你我一旦圆房,关系是会发生改变的,另外,孩子是一条生命,生出来了,就更没有余地了。” 关系的改变? 后面的虞九舟知道,可什么叫关系的改变? 她们是伴侣,她是她的驸马,这样的关系圆房多正常,为何要改变。 虞九舟不明白迟晚在说什么,但她很聪明,回归到上一个问题就行了,如果里面没有皇帝的原因,她也会做这个选择。 “孤宁缺毋滥,不是你,这个皇孙孤可以不要。” 这已经是她能说出来最不矜持的话了,跟一个人说,除了你,不会再跟别人生孩子,这样的话都说出来,还需要说什么? 这句话是虞九舟的极限,她不欲再说。 迟晚却心动了,宁缺毋滥,说明她是虞九舟的唯一选择。 “殿下,准备何时?” “什么何时?” “何时圆房。” 虞九舟:“……” 哪有人一本正经的讨论圆房的,时间地点是不是都要先谈好。 迟晚表现得很正经,没有任何别的意思,就是在正常地谈论一件事情。 实在是迟晚的眸子太清澈了,要不然虞九舟绝对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等孤雨露期。” 强忍身上发烫的感觉,特别是在说到雨露期的时候,她声音低了许多,太不好意思了。 闻言,迟晚的脸也红了起来,会不会太快了。 她记得虞九舟的雨露期是月底,也就是两人月底就要圆房了,那她是不是得好好准备准备。 每日沐浴焚香,把自己腌制……不对,是弄的香香的,给双方都有一个好的体验。 其实迟晚还有一个问题,两人就圆房一次吗?还是行房到有了孩子? 算了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已经这样了。 怕是不会有人像她俩这样,商量着什么时候圆房。 迟晚有一个室友,跟女朋友是异地恋,每次见面前,室友就会喊着:“老娘又要爽了。” 反正说的人不尴尬,她们听的人多少有点儿尴尬的。 但是能看出来,室友对女朋友见面的期待。 迟晚是第一次体验到,期待圆房的感觉。 “殿下做主便是。”她一副小媳妇的模样,什么都任凭虞九舟做主。 可能是迟晚太害羞了,虞九舟居然没有那么羞涩了。 “驸马是自愿的?孤不会逼你。” 莫名地,虞九舟想听听她怎么说。 迟晚能怎么说,她只能干笑一声,“殿下没有逼我。” 只是引诱了她,没有人能拒绝虞九舟这样的大美女,又非常有个人魅力的女人。 迟晚当然拒绝不了,她还很期待呢,“殿下,春分祈福,我陪你去吧。” 她转移了话题,一副谈论正事的模样。 圆房这个事情,应该夜深的时候,两个人悄咪咪的讨论,光天化日之下,处理政务的书房中,讨论圆房的事情不合适。 可她却想到了室友说的,越正经的地方越别有一番滋味,比如书房。 想到这里,迟晚的耳朵算是红了个彻底。 虞九舟心里出现了一个问号,此人的脸怎么红透了,红的让人一眼就能出来,她害羞了。 不,更像是心里想了什么坏事,可迟晚越是这副模样,她越是想调戏。 这一刻,她好似感受到了京都街上那些纨绔恶霸的快乐,当然了,她调戏的是自家驸马,可不是别人家的。 虞九舟忽然靠近,冷冽的香味扑面而来,看着近在咫尺的唇,迟晚干咽了下喉咙,如果她此刻亲上去会怎么样? 算了算了,她的日子刚好过,可不能把虞九舟惹炸毛了。 【只是,我的殿下啊,你能别离这么近吗】 迟晚垂眸,视线在虞九舟的唇上停顿了许久,一身冷意,又散发着强烈的欲,准确地说就是冷淡的性张力。 两人靠得这么近,她只要伸手就能采摘这朵傲立的富贵花。 迟晚想要躲闪,却被虞九舟抓住了衣领,她借用抓衣领的巧劲,踮脚靠近。 见虞九舟离自己更近了些,迟晚吓得一动都不敢动,任由对方的靠近。 此刻虞九舟也察觉到两人离得太近了,一时进退不得。 可她从来不是退缩的人,在最后关头,她自焚太庙,都没有选择后退一步。 但虞九舟也不可能放得太开,能靠得这么近,也是因为迟晚害羞的小模样。 你退我进,若迟晚稍微主动靠近一点儿,她可能就松开了迟晚。 现在两个人衣衫贴着衣衫,唇与唇之间不过一手的距离。 眼看僵持的久了,虞九舟有点儿站不住了,她把踮起的脚放下,双脚接触地面,她才道:“你舍不得孤?” 感受着虞九舟身上的* 冷香,吐气如兰,引得她差点儿没有控制住。 最终迟晚把脸扭向一边,“是担心你。” 虞九舟见她害羞的模样,把脸埋在她的肩窝轻笑了起来,“我听闻驸马有一个册子,册子上每日都在写伺候长公主?” “呃……是。” 册子她也没有特地藏起来,可能是被人看到了吧。 其实是当初虞九舟并不信任迟晚,一直在让人调查她,后来她对迟晚建立了信任,这件事就忘了。 刚刚突然想起来,便笑着说了出来。 迟晚从来没有要隐瞒虞九舟的意思,当时的她必须坦坦荡荡的,一点儿藏匿的行为都不能有,只有够坦荡清白,她才能获得虞九舟的信任。 所以虞九舟知道她有一本小册子的事情,她并不惊讶。 只不过,以后可要把册子给藏好了,她还要记一些见不得人的内容呢,不然她这张脸就不用要了。 见不得人的圆房详情。 虞九舟眉眼含笑,“驸马可能不知,驸马伺候公主,也包含侍寝哦。” 啊? 迟晚绷直了身子,不是说好了圆房嘛,那她每天都伺候虞九舟,岂不是每天都要侍寝? 她正犹豫的要不要问问,是不是每天都要侍寝,就见虞九舟已经转身离开。 临走时还跟她说,“春分是二十一日,我们二十日的时候出发前往玄阳寺。” 那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这半个月要做好准备,搜山以及驻扎护卫。 正好皇城司的司卫就在隔壁山上,能拉过去训练,迟晚也能看看她们训练的成果。 虞九舟在京都出行前后跟随上千人,出城跟随的人数怕是要到万人了。 五千随行的人,有伺候的人,也有卫队,还有礼部官员,怎么安排也是一件难事。 还有到玄阳寺要带什么,离开京都的这么多天,京都事务怎么安排。 上辈子虞九舟在玄阳寺遭遇了刺杀,差点儿就丢了性命。 一是她上辈子出行不喜欢带那么多人,最多几十个人就行了,去玄阳寺才带了千人。 上辈子遭遇了那么多刺杀,不怎么摆公主架子的虞九舟,这辈子哪怕只是从公主府到皇宫也要带上千人。 她不想自己半路遇到刺客,因为没有带够人,就那样死了。 皇帝出行,最前方是开道车,还有指南车等,再是12排骑兵卫队,再是旗阵,然后才是随行官员跟皇帝的御马,其中穿插着骑兵和步甲兵。 然后才到皇帝的车架,太仆卿驾车,还有驾士,以及禁军左右大将军护驾,周围有禁军和步卒,再往后乐工,再加上数百人的兵士。 最后面就是48队步甲兵,24队骑兵,12支旗队。 前前后后加起来要数万人了,带着的宫人还不算。 虞九舟身为长公主,比不上皇帝出行,也不会差太多的。 这一次去玄阳寺,虞九舟绝对不会像上辈子那样,叫人逼迫到那种境地,按照长公主的规格,她能带三千禁军,五千金吾卫,再加上一些侍卫,女官,礼部官员,还有侍奉人员等,一万人是有了。 再加上皇城司在外训练的一万多司卫,加起来两万能战兵士,到时候把山上围得水泄不通,蚊子苍蝇都飞不进来。 迟晚觉得这样安排还不错,两万人保护,除非对方也出动了军队,逆王刚造反过,军队正严查的时候,暂时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可虞九舟没有这么安排,她只打算带两千禁军,比上辈子多,但也不是很多。 要不是平时出行她就带一千人,这次都不一定能带两千禁军走。 在得知这个消息时已经是快要到春分了,迟晚马上找到虞九舟,“殿下,两千禁军是不是太少了?” 虞九舟正在批阅奏折,她上下打量了迟晚一眼,见她胳膊上的布条拿掉了,走路也算生龙活虎,看来身体已经好许多了。 原本刚开始她就想召迟晚侍寝的,可她也问了郑太医,驸马的身体如何了。 郑太医只说:驸马的胸口好很多了,胳膊起码还要再等一个月不能做大动作,伸懒腰这种都不行。 因此,虞九舟还是没有召迟晚侍寝,今日见她的胳膊好很多了,心里有了想法。 听闻迟晚的话,虞九舟也想过,人是不是太少了,上辈子刺杀她的那些人都是一些训练有素的刺客,以一打十没问题。 特别是,里面还有两个会内力的高手。 迟晚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彻底,她有点儿犹豫要不要迟晚去了。 “孤知道,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上辈子的刺杀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情,那些人不单是大周的人,还有外族人,更像是内外联合的一次对她的刺杀。 上辈子随着她掌权,三王担心以后无法限制她,也想着让皇帝没有可托付的人,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对她是下了死手。 不能成为自己人,那便只有成为敌人,这是他们的想法。 事实上,站在他们的立场上,这个做法是对的,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联合外族,杀了她身边那么多人。 春归,夏去,秋来,冬迎,她身边最亲密的四人,在玄阳寺死了两个。 所以这次,她留春归在长公主府处理事务,随时盯着京都的情况,夏去协助游走在京都跟玄阳寺之间。 冬迎是暗卫头子,肯定是要跟着她的,这没有办法。 虞九舟想以自己为诱饵,把后面的那条大鱼诱出来。 上次答应了带迟晚一起去,在确定计划后,虞九舟不太想带她去了,自己可以以身犯险,但她不能带上迟晚。 “迟晚,你这次还是留在京都吧,陛下需要你。” 以圣元帝的性格,巴不得两人趁热打铁,从玄阳寺回来,虞九舟就诊出来怀了皇孙呢。 迟晚听出来了虞九舟的意思,她定定盯着面前貌美的女人,这张脸简直长在了她的心坎上。 可是她很不喜欢虞九舟的一点,就是遇到什么事情就把她推开。 哪怕她们的关系没有更进一步,就算只是朋友,两人也该站在一起面对所有,好的坏的都得一起。 “殿下的意思是,我贪生怕死?” “不是。” 迟晚越发像虞九舟了,说话的语气,平淡冷静,跟虞九舟生气的时候说话快一模一样了,只不过她的语气稍微要软那么一点点。 对着虞九舟的这张脸说话,她实在硬不起来。 迟晚跪坐在虞九舟的旁边,“殿下,我想去。” 虞九舟对着案桌坐着,她朝着虞九舟的左臂跪坐着,就那么看着她的侧脸。 感受到上旁边的炙热视线,虞九舟强忍着没有扭过头,“孤不想拖累别人。” “我是别人吗?” 她们都快圆房了,她怎么就是别人了。 上次聊完,迟晚一直期待着虞九舟召自己侍寝来着 ,她对两个女人之间,特别是信息素交流这点儿,她更是一窍不通,打算在藏书阁里找相关的书籍学习的,可是根本没有。 她总不能跑到外面书店里面问老板,“嗨!你们店里有没有教伴侣行房的书啊?” 她怕老板把她当登徒子打出去。 迟晚的问题让虞九舟愣住了,她自然不是别人。 “迟晚,孤不是这个意思。” 迟晚生气了,“殿下说,想要跟我圆房,我答应了,不是因为你是长公主,我是驸马,这是驸马的应尽之责,我答应你,只因你是虞九舟,我是迟晚。” “殿下似并没有把我当作自己人。” 以后她们的关系会如何,会走向何方,这件事迟晚不能保证,她只知道,在此时此刻,她是愿意跟虞九舟圆房的。 她其实有想过,虞九舟可能只是想要一个皇孙,并不是喜欢她。 可她又觉得,虞九舟也说了,虽然她想要一个孩子,但是如果对象不是她的话,便不想将就。 当时冲动答应虞九舟,迟晚是有些上头了,细想之后又觉得,她们究竟是为什么要圆房。 不可否认,她对虞九舟肯定是有好感的,但虞九舟呢? 不管对方是怎么想的,她都要表明自己的心意。 她答应圆房,不是因为长公主与驸马的伴侣关系,而是她不反感这件事,甚至有些好感虞九舟。 第70章 迟晚有点儿失魂落魄地离开了书房, 虞九舟说:“侍寝,是驸马的应尽之责。” 上次是玩笑,这次是认真的。 虞九舟知道迟晚不想听到这个回答, 可是在她打算以身为诱饵的那一刻, 她就不想让迟晚跟着她一起去玄阳寺了。 如果迟晚的伤已经好了,她会同意两人一起前往玄阳寺祈福。 问题在于,迟晚的伤没好,此次玄阳寺祈福很凶险,重伤未愈的她, 要是再受到什么伤害, 哪怕再好的身体素质都不一定能好了。 在迟晚问出那句话时候,虞九舟就知道,无论她说什么,对方都铁了心地跟她一起去。 除非自己冷硬一些, 说些迟晚不喜欢听的话。 迟晚是那种,表面看着乖顺,实际上一身反骨, 顺毛听话,强迫她反而不会听。 而虞九舟知道, 什么样的话说出口, 能阻止迟晚跟她一起前往玄阳寺。 她预料得没错,在听到这句话不是在玩笑后,两人之间的氛围就变了。 变得冷淡了, 有些事情说了之后, 会让人产生期待感,一旦期待被打破,两人的关系会比说破之前还不如。 现在她们就是这样, 迟晚不明白,明明之前还好好的,两人的距离那么近,她的鼻尖至今还萦绕着对方诱人的气息。 不可否认,她被虞九舟的美□□惑了。 细细想来,那天两人在书房里说的话,虞九舟说的是,如果一定要一个孩子,那就会选择跟她生,并没有说喜欢她。 只能说,虞九舟不讨厌她,那不能证明是喜欢。 不过,迟晚扪心自问,自己对虞九舟是什么感情? 动心了吗?好像有点儿。 如果只有一点点的话,那虞九舟说得没有一点儿问题,侍寝是驸马的责任。 伺候长公主里面,本来就包含侍寝这一项。 无论她有没有做好准备,身为驸马,只要公主想,她就得侍寝,当然,公主不想的话,驸马就得老老实实地自己待着。 迟晚回到屋子里,坐在了躺椅上,闭眼摇晃着,脑海里混乱无比。 人家说爱情苦,可她还没有尝到爱情呢,光尝到苦了。 迟晚心里无奈,罢了,是她生出了不该有的想法,按照原计划,等虞九舟上位她就该离开了。 虞九舟可能只是单纯想要一个孩子,对她来说,无法接受跟别人要孩子,只能接受跟她。 这怎么不算一种偏爱? 迟晚苦笑了一声,“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纳兰一诗,却是道出了此次事件的苦楚,她们曾经虽算不上爱情,但是至少是友情吧,结果现在什么都不是了。 “薄情薄幸,哼。” 迟晚轻哼一声,决定化悲愤为力量,赶紧把书给写完,这样也算了了她一桩事。 天工开物,本草纲目,百科全书。 前面两个如名字,记录原本的内容,后面的百科全书跟大家熟知的百科全书不一样。 迟晚看过百科全书,把能用上的内容写上了。 哲学,经济,军事,地理风貌,教育,法学,文学,医术,技术等。 迟晚会把自己记得的内容,且可以用在这个时代的东西,都写在里面。 哲学就写,孔子,老子,写别的她也不敢呀,在这个时代估计要被打成鬼怪一类了。 可是在里面添加一些个人理解是可以的,比如被曲解的孔孟之道,重新用符号分一下,重新解读。 重新解读圣人之言,肯定会引起很大的舆论,所以还需要备注资料,比如大周之前有许多书籍,其实可以找到相关解读的,备注哪本书是这样解读的,证明其中的权威性。 经济学说的是怎么发展经济,发展经济的同时,生产力能跟得上,不造成通货膨胀等。 军事就是治军理论,在见过皇城司,五军营之后,再结合她所知道的,历朝历代的情况,写下了关于军事方面的内容。 地理风貌就是画下大周地图,大周地图跟她印象中的地图一样,比例都是一样的,所以她可以直接画,参考了这个世界的风俗,各地情况也一样,省下了她好多勘察的功夫。 还有剩下的那些,教育之类的,她都会结合大周的实际情况来写。 迟晚的脑子里面记着许多书本的内容,可不能直接搬,需要结合大周现在的情况。 况且,过目不忘这件事,以前读过没有彻底记住的内容,有了几乎过目不忘的能力,没有复习一遍,记得的内容依然是之前记得的那些。 最后穿越前一两个月看的书籍内容,她是都知道的。 毕竟她上辈子的记忆力也不差,只要是近日看过的内容,大多都能记得个一段时间,只是时间久了,自然就会忘记了。 这就像小时候背课文,当时记得很清楚,一年两年过去了,自然就记不得了。 她是来到这个世界后才觉醒的这项能力,上辈子看过的很多书籍,自然也不会像存档一样,全部存在了脑海里。 迟晚必须得加入自己的想法,至于结合大周的情况,那也是必需的。 能用的书籍才是好书籍,写出来了不能用可不行,到时候写得太过,被当成了妖书也不是不可能。 迟晚端坐在桌边,比起虞九舟用的低矮案桌,她更喜欢高的书桌,坐在椅子上,用她新做的铅笔写字。 她的毛笔字写得不错,可是铅笔写字更快,主要是可以毛躁地写,把内容给写下来,涂改方便,后面再用毛笔誊抄一遍就好了。 迟晚沉浸在写书里面,心情平静许多。 她算是想明白了,圆房……哦,侍寝这件事,要么她一开始就不答应,既然答应了,再拒绝就要把两人的关系弄僵了。 迟晚觉得还是顺其自然吧,暂时只能当作事情没有发生过,她还是要陪虞九舟去玄阳寺的。 她在这边平静下来,虞九舟那边却久久平静不下来。 两人相处的时间也挺长的了,平日里面迟晚从没有表现出现在的模样,一言不发的就离开了书房,看起来很不开心。 以前她是假装生气,今天她是真的生气了。 所以她让夏去过去看了一眼,哪知夏去过来道:“殿下,驸马在写书,一动不动的,用一支奇怪的笔写了许久。” 铅笔?她知道铅笔,迟晚献宝似的拿给她看过。 想到迟晚好看的笑脸,她手中的毛笔弄脏了宣纸都不知道。 夏去想要提醒,就听虞九舟道:“驸马用饭了吗?” “还没有。” “让厨房炖了汤给驸马送过去。” 听到她的吩咐,夏去一愣,“殿下不去?” “孤为何要去。” 迟晚性格好,等她从玄阳寺回来,再稍微哄一下就好了。 也怪她,可能是距离祈福的日子越来越近,她晚上做梦,梦到了在玄阳寺发生的事情,本来就说不通的事情就越发的明朗起来,她更加确定了,玄阳寺刺杀不仅是大周内部做的,还有外族的参与。 这性质就不一样了,大周内部争斗,那是大周的事情,有外族参与,说明外族要不老实了。 虞九舟想到,圣元二十八年底,到圣元二十九年初,越国来犯,很难不让虞九舟联想到,玄阳寺刺杀跟越国有关。 东海倭寇横行,宁国部落在冬天快来临的时候,每年都会来犯,主要是抢夺周边村落,以及防御不严的县城,抢完东西就离开,绝不多留。 宁国越是这样,虞九舟就越觉得,宁国所图不小,他们攻占大周之心不死,必须防备着,加大防御力度。 南越也经常找碴,趁圣元帝病重,且不信任满朝文武,不愿意在自己生命的最后,把兵权交出去,南越看准了这点儿,派出了二十万军队来打。 南越那边只有十万军队,毕竟北宁才是大周的心腹大患,南越甚至不如倭寇给大周带来的威胁大,谁能想到南越会派二十万军队来打。 当时朝廷没做准备,南边要不是地形险峻,恐怕坚持不到朝廷的援军过去。 南越的人向来喜欢使用阴谋诡计,下毒蛊虫防不胜防,上辈子她带的那些禁军,大半没有战力,怕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如果真的跟她想的一样的话,那此次玄阳寺祈福就太危险了。 可她这个长公主不到,就引不出幕后之人,这一次,她要在南越没有出兵之前,就粉碎他们的阴谋。 虞九舟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有多危险,所以她绝不能让迟晚跟自己一起冒险。 而且,她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既然敢去,她就想到了怎么全身而退,再加上一个迟晚,她担心不小心伤到迟晚。 可迟晚不知道啊,现在估计正在生闷气呢。 哪知夏去说,迟晚就是在写书,这让虞九舟摸不准,她到底有没有生气。 生气了也好,生气了就不会跟她一起去玄阳寺了。 旁边站着的夏去正在跟春归蛐蛐,“殿下怎么了?跟驸马吵架了?” “别胡说,小心被罚。”春归也很无奈,这次去玄阳寺,殿下不让她跟去,夏去也就是两边传话的,也不让跟着。 不让她们跟着,也不让驸马跟着,春归总觉得不对劲。 难不成殿下有什么谋划?不对呀,殿下有什么谋划,才该带上她们才对。 除非……玄阳寺祈福这件事很危险。 春归想明白了,殿下不带上驸马就算了,连她们都不带上,此次还不是一般的危险。 不是说驸马不重要,而是她们这些人,从小到大就跟着公主,从未跟公主分开过,再加上最近局势紧张,长公主殿下做出这个决定,她并不是很意外。 外面刺杀驸马多次,本质上,他们是找不到机会刺杀殿下,去玄阳寺祈福就是很好的机会,山上寺庙,不是在京都,到处都有金吾卫巡逻。 而且殿下只带两千禁军,难道是请君入瓮? 若是如此,玄阳寺祈福一定很危险,那可能将是刺杀的唯一一次机会。 刺杀驸马又是训练有素的刺客,又是动用军队,那刺杀长公主殿下呢? 驸马运送军饷的时候,遭遇的刺杀程度,绝对能击垮两千禁军了,所以春归感觉出来,殿下是想以身犯险。 不行,她绝不能让殿下陷入险地。 可殿下的性子,决定了的事情,谁都无法更改,陛下以势压人,逼迫殿下跟驸马成亲,殿下不能拒绝,却把驸马扔在了一处清冷院子里,公主府那么大,两人也算是各过各的日子。 只是驸马不同意罢了,以前的驸马会做各种事情,有讨好有被拒绝的恼羞成怒,与现在的驸马完全不一样。 虽不知中间发生了什么,但驸马是变好了的。 就是说,殿下不让驸马去玄阳寺祈福,也是为了保护驸马。 春归垂下眼眸,给旁边的夏去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走了出去。 “怎么了?”夏去疑惑地看着她,她的脑袋想不了那么多,毕竟她是武力值担当。 春归低声说了一句,“你去跟驸马说,玄阳寺祈福有危险,危及殿下性命。” “什么?” “不必多言,快去找驸马。” “好。” 都在一个院子里,夏去很快就看到了迟晚。 迟晚已经放下了笔,桌上的饭菜看起来没怎么动。 夏去挑眉,以驸马的胃口,不该还剩下这么多,殿下跟驸马肯定闹别扭了。 她马上明白了,春归为什么要她跟驸马说,殿下有危险了,殿下有危险是假,而驸马跟殿下吵架了,总得有一个人先低头。 她家殿下那个性子,低头是不可能低头的,这辈子都不会低头的。 所以春归让她找驸马,是为了让驸马去哄哄殿下。 夏去觉得自己真相了,立马做出了夸张的表情,“驸马,你可知殿下此次玄阳寺祈福有危险。” “?我知道。” 迟晚知道虞九舟会在玄阳寺里面遭到刺杀,还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因此,她才想大家一起去玄阳寺的。 省得她在京都担惊受怕,担心虞九舟在玄阳寺出现什么问题。 她想得很好,带足公主规格能带的兵士,再加上皇城司的司卫,把玄阳寺围个水泄不通,除非对面能有个五六万军队,否则别想碰到她们一根汗毛。 早知道有危险,未雨绸缪就好了,为何还是只带两千禁军,最重要的是,答应得好好的,又不让她去玄阳寺了。 到底是为什么? 安坐在书房写书的时候,迟晚的心都静了下来,她想明白了,虞九舟想要瓮中捉鳖,还把自己当作了诱饵。 小说里面对这件事写得不多,她也太多次都依赖小说里面的内容了,实际上这是一个完整的世界,只有把自己彻底代入这个世界,才能弄明白原因。 小说中关于虞九舟在玄阳寺遇刺这里描写的不多,毕竟是以宝安王视角写的小说,不是以虞九舟的视角写的。 关于虞九舟的番外,她多少回忆了一点儿玄阳寺刺杀发生的事情,就知道死了对她很重要的人。 再逃回京都的路上,她也吃了很多苦。 具体发生了什么,迟晚是无从知晓的。 为什么小说视角不是从虞九舟这里写的,她也好知道更多的信息。 尽管迟晚明白了过来,可她依然有点儿气愤,虞九舟这个什么都不说,什么都憋在心里,自己解决的性子,真的很让人无奈。 就算两人不圆房,什么都不做,只单单的是朋友,有些话也该直说吧。 迟晚决定,在去往玄阳寺之前,她都不会理会虞九舟的。 哼,虞九舟不让她去,虞九舟说的也不算。 她不动声色地把桌子上的纸整理收拾起来,见她毫不在意的模样,夏去急了,“驸马,你都不担心殿下吗?” 迟晚白了她一眼,“我现在进宫。” “进宫做什么?”夏去不明白,不是应该去哄殿下嘛。 “笨。” 迟晚往永宁院外面走去,不再理夏去。 夏去一脸无奈地回到春归身边,“春归。” 她喊了一声,见她这个样子,春归就知道事情没办好,“没事。” 春归安慰了一声问,“驸马呢?” “驸马进宫了。” “进宫?” 夏去耸肩,“我也不知道,我按照你说的说了,然后驸马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就问了她一句,难道不担心殿下嘛,驸马就说要进宫。” 话倒是没有什么问题,驸马居然进宫去了。 难道……春归想到了什么,难道殿下不让驸马去,驸马去找皇帝请职位了。 对啊,陛下都下旨了,殿下总不能还拒绝吧,还是驸马反应快。 …… 迟晚来到皇宫,很快就见到了皇帝,圣元帝很高兴,指着一些锦盒道:“今朝来了,朕刚好要让人传你。” “你看看,这是成娇派人找来的药材,你看看能不能用上。” 迟晚眼睛一亮,她说的那些药材可不是胡乱说的,很多药材都是在西域各国,大周很难找到,却能派上用场的东西。 果然,皇帝派的人就是不一样,什么药材都能找到,全部是年份久的珍贵药材。 “好啊,可惜没有红景天。” 药材里面有天山雪莲,藏红花,阿魏,还有贝母等,东西是不少的。 像天山雪莲,能清热解毒,止咳化痰等,还有风湿关节都可以,同样是妇科良药。 药材都是好药材啊,可她还想要红景天,能增强免疫力,抗疲劳等效果,像圣元帝经常四肢无力,气短,心神不安,都可以用红景天治疗。 不仅是对皇帝的病有效,虞九舟也需要。 迟晚心里有几个药方,到时候能做出来几种不错的药丸出来。 最适合圣元帝的药物还是犀角丸,公主府的库房里面有不少角,但她不想公布药丸里面的成分,以防有人恶意猎杀。 而且库房里面已经有的角,只要不是批量生产售卖,制作的药丸只是自己用,一辈子都用不完。 迟晚看着药材兴奋的模样,也影响到了圣元帝,“你说的药,朕会让人继续找,你先看看有没有用。” “有是有,但是陛下得给臣时间。” “无妨,但要尽快。” “是。” 迟晚放下那些药材,然后看向圣元帝。 圣元帝也知道,她突然过来肯定有事要说,于是挥手让无关人等出去,“说吧,找朕有什么事。” “陛下,臣也要去玄阳寺祈福。” 没错,迟晚来找皇帝就是为了绕过虞九舟前往玄阳寺的,不是不叫她去嘛,她就去。 找皇帝要一道圣旨,她就不信虞九舟会不让她去。 现在的她可不是之前那个小人物了,虽是驸马,但并没有什么话语权,现在不一样了,她高官,能随时面见皇帝,一点儿小事,皇帝也不会拒绝她。 只是圣元帝有点儿不解,“此事你跟舟儿说就行,朕可不会拦你们这对伴侣。” 好不容易有和好的苗头,眼看就能抱皇孙了,他怎么会阻拦。 迟晚忙道:“殿下不让臣去。” “不让?” “是,殿下不愿意带臣去,臣本来想着,殿下对臣的态度有所软化,正好陪着殿下去玄阳寺祈福……” 说着,她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臣想着跟殿下培养培养感情,哪知殿下不让。” 圣元帝犹豫,“若朕下旨让你去了,舟儿怕是会生气。” “臣知道,陛下放心,臣绝不会惹殿下生气的。” 见迟晚这么有信心,圣元帝点头,“祈福得要几天呢,有你陪着也好。” 拿到了圣旨,迟晚的心情好了许多。 不过,正如皇帝说的那样,用圣旨逼迫,虞九舟肯定是要生气的。 迟晚眉头上扬,要的就是虞九舟生气。 她回到永宁院时,已经到了申时末,看到她回来,春归立即迎了上来,“驸马,殿下有请。” 看起来虞九舟知道她到皇宫找皇帝了,怕是已经猜到了她去皇宫的原因。 迟晚看到虞九舟的第一眼,就知道她在生气,身上散发着冷意,都开春了,又让人体验了一把冬天的感觉。 “殿下。” 她叫了一声,虞九舟的视线才从棋盘上移过来,“你去找陛下了?” 虞九舟开门见山,直接询问。 迟晚也没有隐瞒的意思,“是,殿下不让臣去,臣自然要自己想办法去。” “你。”虞九舟冷冷地看着她,正要发怒。 哪知迟晚硬气的表情一变,故作委屈模样,“殿下说好的带我去,现又不带我,我还不能自己想办法去吗?” 虞九舟知道她吃哪套,她自然也知道虞九舟吃哪套。 正如她所料,她娇气的声音一出来,虞九舟身上的冷气一滞,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70-80 第71章 迟晚如愿以偿地进入了去玄阳寺祈福的队伍里, 那天她娇气的声音,熄灭了虞九舟的怒火。 重生后的虞九舟,性格阴郁偏执, 决定了的事情不容更改, 更不喜欢有人逼迫自己。 她不让迟晚前往玄阳寺,哪知这人跑到宫里找皇帝下旨,她很讨厌这种逼迫行为。 在她看来,用皇帝的权力压她,就是在进行逼迫。 可在迟晚娇气地控诉她之后, 心里的怒火一下子就消失了, 随即便道:“所以你就去陛下那里请旨来逼迫孤?” 语气听起来还是很冷,但是装的,跟真的生气是不一样的。 迟晚听她的语气软了下来,就坐到了她的旁边, “对啊,反正我是要跟你一起去的。” 罗汉床中间放着案桌,是有两个位置的, 可迟晚没有坐到另一边,反而挤在了虞九舟的旁边。 “为什么离得这么近。” 虞九舟冷眼看着挤在自己身边的迟晚, 冷眼底下满是无奈, 她对这样的迟晚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对方根本不怕她冷,反而坐得离她那么近,她都能闻到对方身上好闻的香味。 迟晚往罗汉床上坐了坐, 不让两只脚碰到地, 脚后跟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床。 “殿下,玄阳寺是不是会发生什么事情?” 虞九舟一怔,忽然想到迟晚跟自己一样, 也是重活回来的* ,就算不知道她玄阳寺遇刺的内幕,也肯定知道这件事。 正常情况下,知道会遇刺,她怎么也会带上长公主出行的全部军队,那么多兵士在,刺客想要刺杀的难度就太大了。 想要伪装到她信任的金吾卫跟禁军里面,是一件难度很大的事,会有效限制刺客的难度,人数太多,就不会吃一口井,都吃一锅饭,下毒的难度会增大,她同样可以提前防备。 在知道的前提下,却只带了两千禁军前往,以迟晚的聪慧,肯定能察觉到不对劲。 虞九舟知道,想要骗过迟晚不容易,因此她故意气她,气愤的情况下,思考能力会变弱。 见迟晚真的没有发现,反而躲在房间里面写书,她是有点儿失望的。 迟晚居然没有发现她的想法,那是一种庆幸又失望的感觉。 直到迟晚进宫的那一刻,她生气的同时,心里又有那么一点儿期待,人真的很别扭。 明明她特别讨厌被人逼迫,如果迟今进宫是为了跟她一起去玄阳寺,她就没有那么生气了。 所以迟晚回来,只用了一句话,她就破功了。 虞九舟强忍着,依然保持冷漠,“你不知道?” 迟晚才不在意她冷冷的语气呢,要是在意这个,因为她语气冷就跑掉,那一开始她怕是连接触都不敢接触了。 两人相处的时间不短,看过小说,虞九舟的番外都是逐字看的,虽说现实中的虞九舟,跟小说里的她是有那么些差别,但那可能是深藏在她内心深处的可爱,萌动。 没错,就是可爱,虞九舟是小说里面的大反派,只有接触了,才知道她傲娇中带着可爱。 正是知道,迟晚才不会误解虞九舟表面的冷漠呢。 “我只知道你会在玄阳寺遭遇刺杀,是前所未有的危机,具体发生了什么,还有刺杀背后的隐情,我就不知道了。” 她都是实话实说,没有任何的隐瞒,对虞九舟,她也不需要隐瞒。 虞九舟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你不要离孤这么近。” 迟晚的衣服都压在了她的衣服上面。 衣裙的触碰,代表着关系的亲密,叠加在一起的衣服,她总觉得代表着什么。 特别是,迟晚的衣摆压在了她的衣裙上面,有的时候宫廷教学册看得太多了,什么都没有做成不说,把脑袋也看成册子了。 迟晚看了一眼两人的距离,中间还隔着约莫十公分的距离呢,哪里就那么近了。 于是她坐正身体,又往虞九舟的身边贴了贴,“殿下,你玄阳寺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不让我去,是担心我出事吗?” 她问得实在是太直白了,惹的虞九舟把脸扭到一边。 半晌才问,“你想知道?” “想。” 当然想知道了,玄阳寺刺杀,是虞九舟正式开始争权夺利的契机,她变得更加的阴沉,开始不停地争夺权力,成为名副其实的监国长公主,新帝登基后的摄政长公主。 这一次,她早就开始拉拢人才,发展势力,现在她手里的力量,堪比圣元帝病重那段日子。 圣元帝病重的时候,大周事务几乎全交到了她的手里,要不是高正当时跟宝安王站到了一起,大周差点儿就成了她的一言堂。 今生就不一样了,高正早早地失去了皇帝信任,现如今是要靠她这个长公主的,这一次逆王造反,她趁机掌握了不少兵权。 她本可不以身犯险,可大周绝不能沦落到外族的手上,隐藏在大周的外族,始终是一颗毒瘤,必须清除掉才行。 一旦外族入侵,大周百姓就遭殃了。 内部战乱,为了日后好治理大周,很多当权者不太会对百姓下毒手,可外族就不一样了,他们是会屠杀大周百姓的。 为了大周的百姓,她必须得冒险。 既然迟晚铁了心地要跟她去,有些话就不能再藏着了,“孤怀疑京都有人跟南越勾结。” 包括上辈子跟随的队伍是因为中毒失去了战斗力,还有南越在年底会入侵的事情,以及被刺杀逃亡期间,发生的所有事情,虞九舟都说了。 迟晚的眉头越皱越深,怪不得虞九舟不想带上她,包括春归跟夏去。 “殿下有没有想过,若不带着她们,你可能根本逃不出玄阳寺。” 有了忠心之人不顾生命地挡刀,哪怕死也要护送虞九舟回京都的决心,她才能回到京都。 要是没有了她们的拼死相护,以上辈子的情况,虞九舟很难逃离。 两千禁军,尽管多了一千禁军,可对方下毒,防不胜防,防住了饭菜,防不住水源,防住了水源,能防住毒烟吗? 虞九舟却很坚定,“孤绝不会用别人的性命,替孤而死。” 这就是迟晚会为当时还是纸片人的她,疯狂心动的原因! 相比于宝安王这个主角,虞九舟的品质才更像是主角。 宝安王记仇,嘴上说得好听,遇到危险比谁跑得都快,虞九舟则会留下跟属下一起共进退,前提是她不拖累大家的情况下。 毕竟她不会武,留下还要人分心保护的情况下,她会毫不犹豫地离开,可在明知道带春归她们去,她们会死的情况下,她做不到熟视无睹。 玄阳寺祈福无法拒绝,为了普通百姓的生死,为了大周避免战乱,这一趟她是必须去的。 听虞九舟说完,迟晚更加的坚定,她要陪对方一起去玄阳寺,“那殿下更不能丢下我了。” “为何?”怎么就不能丢下她了。 京都还是很安全的,听她说完玄阳寺的危险,不是应该选择不去? 迟晚的性格很简单,能活肯定想活着,若事关原则,未必就不能拼一把了。 在虞九舟的面前,她可以滑跪,可以撒娇,可以惧妻,对外的时候,她向来是不怕的。 “殿下是我的妻,怎么能让妻自己面对危险,而我这个做伴侣的,总该陪着才行。” “哼。”听她说自己是她的妻,又说什么伴侣的,虞九舟忍不住轻哼一声。 “哼我作甚?” 迟晚凑近,故作疑惑模样,“殿下难道不是担心我的安全,才不想让我跟去玄阳寺的?” 同样的问题,重新问了一遍,这次虞九舟选择了回答,“孤自己做的决定,不想连累你们任何人。” 可以避免的一场刺杀,她偏要引蛇出洞,确实是她自己的决定。 迟晚唇角含笑,“可是殿下,你不是在担心我,为何不让我去。” 虞九舟:“……”无话可说。 “殿下为何不说话。”迟晚明知故问。 “孤不想说话,你也住嘴。” 面对虞九舟故意冷着的声音,迟晚根本不害怕,“当然要说话,还好我发现了殿下是为了我好,要是没有发现,我可就要误会殿下是个出尔反尔的人了。” 答应了带她去玄阳寺的,结果突然做了别的决定就不带她了。 还有说好了圆房,这都多少天过去了,忘了咋地? 虞九舟觉得她说的对,可看到迟晚控诉的眼神,总觉得还有别的,比如商议好的圆房。 这确实不好意思,先不说迟晚的胳膊没有好透,其实非要圆房也是可以的。 只是在迟晚不用胳膊的情况下,宫廷小册子上的内容,就需要她主动了,并且要很努力的样子。 虞九舟了解自己的身体,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她的身体是好上不少,可有些需要体力的运动,她其实有点儿为难的。 “迟晚。”虞九舟突然叫了一声。 “嗯?” 迟晚不明所以,怎么如此正经地叫她的名字。 说起来,自从她有了今朝这个名字后,熟悉的人都会叫她今朝,不熟的人自然就叫驸马了,还叫她迟晚的人,好像就剩下了虞九舟一个。 只听虞九舟毫无起伏的声音响起,“你难道不知,知道得太多,容易被杀人灭口。” “殿下要杀了我?” 迟晚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直到把虞九舟看得有些别扭的时候才道:“我知道殿下之前有这个想法。” “我要杀的不是你。”是以前的迟晚。 似被迟晚调侃的目光激怒了,虞九舟的语气都上扬了些。 长公主殿下向来情绪内敛,一直冷冷的,哪怕生气也是冷,根本看不出多余的情绪。 听着耳边明显上扬的语调,迟晚开心地笑了,“我知道,殿下不舍得杀我。” 虞九舟无语,上次两人的相处还是她占据上风,今日她竟有些招架不住迟晚了。 想上次,她的靠近,迟晚那么害羞。 迟晚见她不说话,忽然靠近,脸面对着她的侧脖颈,视线移到虞九舟的耳垂上,“殿下,臣可还要靠殿下过上好日子呢,殿下以身犯险,万一出现什么意外,臣可是哭都没有地方哭了。” 感受着脖颈温热的气息,虞九舟的身体一瞬间绷直,身上酥软的感觉,让她无法形容。 有点儿难受,还有点儿渴望迟晚靠得太近。 她强忍住不适道:“好日子?” 迟晚是驸马,还有那么多实职,高官厚禄,九九养生馆日入数千两,只在京都一地就有这么多银子,还不是所有人都接受这个新兴事物的情况下。 要不了多久,人们就会发现药丸的功效,九九养生馆的生意只会更好,南边也开起来了,一南一北,铺子逐渐铺开,一直到全大周都开满了位置。 迟晚虽只有一成的分红,分到的银子不会少,可以算得上荣华富贵了,对许多人来说,这就是好日子。 可迟晚想的好日子跟荣华富贵没关系,“一处小院,一日三餐,一年四季。”两人相守。 两人相守就算了吧,她觉得要不是穿过来就跟虞九舟成了亲,两辈子她都成不了亲,注孤生的那种。 虞九舟挑眉,“好啊,孤会给你的。” 京都中的小院那么多,公主府的小院那么多,甚至她可以在皇宫中建一处小院。 虞九舟理解得很简单,迟晚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小院,住在里面,一个独属于自己的空间。 迟晚很讶异,心里莫名失望,她以为虞九舟会留自己呢。 也好,省得她心里居然开始出现了犹豫,犹豫着是不是离开京都,毕竟虞九舟想要圆房。 圆房后,两人会有孩子,那她就多了两份责任,就不能想离开就离开了。 既然虞九舟这么说,就说明对方只是想要她履行身为驸马的责任,而非要她动真感情。 她不想,也不会这样做。 看来得找机会拒绝虞九舟圆房的事了,哪怕皇帝会怪罪,她一力承担就是。 想着,迟晚坐直了身体,起身站在虞九舟的面前,“殿下,臣请殿下带臣一起去玄阳寺。” 突然的正式,让虞九舟盯着她好一会儿,她觉得迟晚有些不同的变化,可说不清楚。 “孤不拦你。” 迟晚行礼,转身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虞九舟忽然想到了什么,有多久迟晚没有对她行礼了? 为何突然一下子,两人之间生疏了。 虞九舟的手放在了迟晚刚刚坐着的地方,温热的感觉还在,人却已经离开了。 迟晚在生气?还是在别扭? “春归。”她喊了一声。 春归立即走了进来,“殿下。” “秋来何时归。” “武城的瘟疫还是爆发了,秋来说,她要找一个无人的地方待上一个月,再回来与殿下相见。” “秋来说,有不少人从武城逃了出来,准备来京都,很有可能扩散瘟疫,还请殿下早日拿主意。” “另,秋来传回消息,为了节省赈灾粮,颖王的人在武城进行了屠杀,全报死于雪灾,实际上死得没有那么多人,颖王的人甚至阻止了。” 虞九舟脸色变了,“我们的人呢?” 知道颖王不干人事,派了人过去盯着,没想到颖王居然这么恶,为了贪墨银子,居然干若如此禽兽之事。 春归递上了册子,上面详细记录了颖王在武城做的事情,每一件都罄竹难书。 颖王让属下的人不要发放物资,只在城里设了两个地点,放掺了糠的粥。 就这,稀的都看不到米粒。 虞九舟让人运送到武城的粗盐,用盐来化雪,颖王没有敢在上面动手脚,并花了几万两银子购买这些粗盐。 可道路一通出来,颖王派人大开杀戒,只要他杀的够多,就不用赈灾了,银子就能全都落在了自己的口袋里。 为了实施计划,武城都封了起来,消息根本传递不出来。 为了给武城百姓争取一条活路,虞九舟的人尽力了,可颖王此人太狠,为了银子什么都敢做,武城十来万人,如今剩下六万不到。 雪灾死了约莫两万人,剩下的都是被颖王杀害的。 封城杀人,有物资不发放,把灾民活活饿死,这就是颖王的恶。 虞九舟的心里压抑着怒火,为了武城不重蹈覆辙,她做了很多事情,唯一没有想到的是,颖王能大胆到屠城。 只为银子?她不相信。 “查,颖王到底为何屠城。” “是。” 虞九舟沉默了一会儿,“议事,叫驸马一起。” 颖王该死了,是她小看了颖王的恶毒。 …… 公主府议事厅,迟晚第一次看到虞九舟的谋士团,里面有三个人。 一个是女坤泽,戴着面具看不到脸,一个是女乾元,一身白袍,头发束起,长得嘛还挺好看的,两个人的年龄看起来都不大,顶多二三十岁。 最后一个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穿着看不出来是乾元坤泽,长相就是平平无奇的长相,没有任何记忆点。 等于走在路上,不会有人多看一眼的程度。 越是平平无奇的人,越让人感觉到危险,迟晚对气的感应,已经很精进了。 在此人的身上,她甚至感受不到多余的情绪,如同死水的感觉。 看到迟晚进来,三人一同行礼,“驸马。” “嗯。” 迟晚应了一声,心里有点儿奇怪,她是迈入虞九舟的核心班底了吧? 说起来,她平时跟虞九舟谈论什么,都是两个人聊,从来没有跟虞九舟的谋士团聊。 看来她在虞九舟的阵营里是越陷越深了,这辈子都要跟虞九舟绑定起来。 紧接着三人自我介绍了一下,女坤泽叫隐没,女乾元叫莲师,剩下的那位“普通”的女人叫多宝。 三人应该都不是真名,隐没神秘,莲师人如其名,多宝二字跟“普通”女人倒是有些不太一样。 “你们叫我今朝就好。”她报出了自己的字,至于她们叫不叫,那就跟她没什么关系了,双方还没有那么熟。 迟晚坐在左一的位置上喝茶,没一会儿虞九舟就到了,见她没有坐在罗汉床上,反倒是坐到了底下的椅子上,心里怪怪的。 但虞九舟没有说什么,直接说起了正事,“把册子给她们看看。” 册子第一个到了迟晚的手里,刚看第一眼她的眉头就蹙了起来,这个颖王真不是人。 等她合上了册子,春归拿着传到别人手上时,虞九舟才开口,“颖王在武城屠杀,你们想想,有什么法子救武城,还不能让瘟疫蔓延。” 不让瘟疫蔓延的方法,救治是消耗最大的,杀了灾民火化,就能有效地把瘟疫控制在武城。 虞九舟肯定不会这么做,所以找来了谋士团。 还有颖王犯事的那些证据,必须以一种合适的方法递交给皇帝,不然只会引起皇帝的怀疑。 还好圣元帝对颖王已经很不满了,满朝都是立颖王为储君的声音,可以说,谁做储君的呼声大,谁就是圣元帝的敌人。 迟晚心里有了想法,只不过另外三个谋士还没有说话,万一献丑了怎么办,老老实实地听着先。 没一会儿,所有人都看完了册子,哪个长得很不错的,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女乾元莲师先开口,她看起来是个暴脾气。 “简直无法无天,令人不齿。” 莲师拱手高声道:“殿下,以属下之意,派钦差前往武城,定武城知府的罪,先把武城掌握在自己手里,然后封城,叫太医带领医者前往。” “而颖王,还请驸马把颖王的罪证,通过皇城司递给陛下。” 对圣元帝而言,皇城司是值得信任的,恰好皇帝想让迟晚调查颖王跟宝安王。 隐没开口,“殿下,驸马这么快就查到了颖王的证据,怕是陛下不信,所以驸马可以去一趟秋水楼,证据是从宝安王那里得到的。” 宝安王意图打击颖王夺嫡,拉颖王下马的同时,也给宝安王上上眼药。 两人出谋划策,最后多宝开口,“殿下,属下以为可行。” 这三个人配合得真是默契,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但迟晚还有话说,“关于颖王的事,臣无话可说,而武城百姓的死活,臣有一言,臣想要秋来的诊治记录,针对武城用户,臣会尽量给出方子。” “并且武城百姓的衣服用品,需要用沸水消毒……” 迟晚说着,虞九舟示意春归记下来,春归赶紧拿了笔墨开始写。 她说着常规的发生瘟疫应该怎么做,古代条件有限,能做的不多。 看来她得尽快制出酒精了,原料,发酵都很容易,最重要的一步是蒸馏提纯。 议完了事,迟晚满脑子想着古代可以制作酒精的设备,只是对虞九舟点了下头就离开了。 这样冷淡的态度,虞九舟的心中一涩,迟晚果然生气了。 第72章 长公主殿下跟驸马好像闹别扭了, 在出发前往玄阳寺之前,公主府上下保持着一个默契,不在殿下面前提驸马, 大家一起不理驸马, 就如同一开始那样。 迟晚发现,除了春归夏去还跟她说话,她在公主府变成了空气。 她知道是为什么,公主府上下,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前身在的时候。 那个时候, 前身在公主府就是空气, 连空气都不如,是臭气,见到就要躲得远远的那种。 迟晚倒是不在意,公主府上下都以长公主的态度为准, 可以说,虞九舟就是公主府的风向标。 殿下讨厌谁,公主府上下就讨厌谁, 殿下喜欢谁,公主府上下就喜欢谁。 一群忠心的人, 她当然不会计较了。 春归是看出来了什么, 况且驸马又没有做对不起殿下的事,她哪里就会改变态度。 要知道,殿下议事都会带着驸马, 不管私底下两人究竟为什么闹别扭, 公事上双方还是要接触的。 至于夏去,她的理由就更简单了,驸马是她的朋友, 朋友跟主子闹了别扭,她要从中调和,而不是选择一方,背弃一方。 这不,出发去玄阳寺的早上,夏去还在劝迟晚,“驸马,你跟殿下究竟怎么了,你跟我说,就算是殿下,我也帮你出气。” 迟晚斜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是殿下的错,不是我的错。” 夏去一脸自己都知道的样子,“你敢惹殿下?以殿下的脾气,要真是驸马惹了她,公主府上下都得冰冻三尺,若是殿下惹了驸马你就不一样了。” 说着,夏去凑到了迟晚边上,“偷偷告诉你,好几次我都看到殿下想要叫住你,却叫不出口的样子,那必定是殿下惹了你。” 虞九舟想要叫住她?迟晚挑眉,这几次她参与公主府的议事,议完就走,绝不停留,该发表意见也不藏着掖着,正事能做,私事不想谈。 哪里会知道虞九舟几次想叫她,叫她直接叫呗,干嘛欲言又止。 她要叫她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她还能拒绝不成。 迟晚看着夏去,“你少来探我口风,这件事我自有打算。” “好吧,你心里有数就好,殿下天皇贵胄,从不给人低头,驸马若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还是主动跟殿下低个头吧,以后在公主府的日子也好过。” 夏去真的是好心,迟晚是驸马,驸马跟公主闹别扭,历朝历代除了驸马家是权臣,就没有公主主动低头的。 况且驸马成亲的时候没有建驸马府,驸马都住在公主府。 按照规制,公主府旁边建驸马府,需要驸马侍寝,才会派人叫驸马。 然后驸马沐浴更衣,等着公主殿下忙好侍寝。 她家殿下还是长公主,驸马怎么也得伺候得好好的,为了以后的日子,还是主动低头的好,不能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迟晚听着夏去的絮叨,无奈道:“你怎么知道,我主动了,殿下就不会计较了。” “殿下嘴硬心软,以前我们犯错,要不是殿护着,就宫里的规矩,三个我们都不够杀头的。” “你说的是你吧。” 迟晚可不相信春归也会这样,春归做事妥帖,哪里像夏去大大咧咧,大事上不含糊,可小事上总做错呀。 宫里生活可不是外面,一点儿小问题也是能要命的。 夏去无语,“驸马,我这是在给你出主意。” 迟晚摆摆手,“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有些事情不是低个头能改变的。” 头能低,但有些事情不能接受就是不能接受,就像跪在圣元帝面前的那些人,有几个是真心服他的。 至少迟晚是那种,表面上乖顺,原则却是会坚持到底的那种。 夏去耸肩,看到不远处一个身穿红衣马面裙的女子走了过来,高贵张扬,身姿挺拔如松,步伐起飒爽之风。 顺着夏去的目光看过去,迟晚也看到了,没想到离开了宫装的虞九舟,竟能这样的英气。 一双平静的眸子似能洞察一切,所到之处,所有人都弯下了腰。 平时虞九舟穿着宫装,由于天冷,外面会穿皮毛类的衣服。 大周袍服里面有夹层,再加上皮毛,穿得挺厚重的。 虞九舟向来多思少动,每天不是在处理奏折,就是在处理夺嫡大事,难得会出来走走 。 最大的运动量就是从房间走出永宁院,或是从内阁议事厅外面走到里面了。 这不是虞九舟不爱动,先不说她体虚,宫廷里到了一定位置的人,都能坐步辇,别看汪海跟成娇总是把卑躬屈膝的自称奴婢,不在帝后公主面前,他们也是要人抬着的。 这是一种规矩,久而久之就习惯了,还是经过迟晚的诊治,告诉虞九舟要多动动,不能总在一个地方待着不动弹,那样对身体不好,虞九舟才经常起身在屋内走走。 今日虞九舟换上了马面裙,一袭红裙,长发高束起,几缕碎发在风中肆意,红色的披风随着她的走动往后飞扬,就像是一团火焰,点燃了迟晚心里很久没有燃起的激昂。 一团燃烧的火焰,就那么燃到了她的心里,叫她无处可逃。 “驸马,想什么呢,我们该出发了,你是跟殿下一起坐马车,还是骑马?”夏去问了一声。 夏去两地来回跑,算是虞九舟安排的接应。 同时虞九舟叮嘱了,带有公主府独特标志的烟花,一下是无事,两下是带兵救援。 有人接应才正常,没人接应,怕是敌人会觉得这就是一场引蛇出洞的戏码。 迟晚垂眸思考了一会儿,看向了不远处的马,她是想上车跟虞九舟共乘的,可是马已经牵出来了。 但她从不做违心的选择,于是跟在虞九舟身后,准备上马车。 感受到身后熟悉的气息,虞九舟弯唇,看吧,她就知道,今日这身,必定引得迟晚前来。 带刺的红玫瑰,也是会有蝴蝶靠近的。 虞九舟的穿衣风格一直端庄贵气,难得会穿的张扬肆意,像身上这一身,每年就是秋猎的时候,她跟皇帝一起到皇家围场,才会穿上一穿。 至于今日为何穿上红色马面裙,便是突然想穿了。 虞九舟极少穿红色,上朝议事穿稳重大气的黑色,日常穿的颜色偏冷,绿,蓝,紫为多,紫色为贵,出席一些不那么庄严的大型场合,她会穿上紫色华服。 红色马面裙,迟晚是头一回看到她穿,眼睛都要离不开了。 而迟晚穿的同样是红色,不过她穿的红色蟒袍,两人穿得很像情侣服。 今日出发在京都,她穿圆领袍的红色蟒袍,不是礼服式的,不是很重,骑马也方便。 在看到虞九舟要坐上马车的那一刻,她就改变了主意,想跟着对方上马车。 虞九舟上马车之后,她立马跟着上去了。 春日依然寒冷,二月底的天气也挺冷的,虽有了回暖的趋势,但还是很冷,需要穿上一层棉衣。 迟晚穿的是貂皮短袖大衣,虞九舟是狐皮马甲,不说两人是一对呢。 马车里面点的还有炉子,让里面比外面高了约莫十度,还挺热的。 上了车,她们谁都没有主动说话,默默地面对面地坐下,喝着茶水。 时间还早,去玄阳寺需要一个半时辰,其中半个时辰是爬山,那她们还能赶上吃午饭。 坐了一会儿,迟晚觉得越来越热,干脆脱下身上的半袖大衣。 她的动作吓了虞九舟一跳,“你做什么?” “我?”迟晚把半袖大衣放在了一旁,“我脱衣服。” 见她只是脱了衣服,随后又坐了回去,没有什么别的动作,虞九舟这才松了一口气。 也是,马车里面能做什么。 马车里面能做的事情多了,如同小房间一样的马车,有小号的床,躺在上面睡一觉什么问题都没有。 虞九舟不自然地扭过头,是她想多了,还以为迟晚在马车中脱衣服是要做什么呢。 “殿下以为我要做什么?”迟晚忽然反问了一句。 她不反问还好,问题问出口,虞九舟的脸可疑地红温了。 怎么了? 迟晚低头观察着自己的衣服,什么都没有,穿戴整齐,只露出了脖颈。 难道是虞九舟脑补了什么。 那脱衣能脑补什么?不会吧,虞九舟满脑子事业,不会那么颜色的。 迟晚否认了内心的想法,给两人的杯中蓄满了茶水。 既然已经开口了,尴尬也算打破了,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虞九舟道:“孤没有以为你做什么。” 迟晚笑了,还以为虞九舟不会回应她。 回应了就好,不然别别扭扭的,不知道还要多久不说话呢。 “殿下,皇城司已经把颖王的犯罪证据都交了上去,来源是宝安王的清水楼,我没有去清水楼。” 莲师出主意,让她再去一趟秋水楼,迟晚想到上次,差点儿就叫人给吃了,要是再去一次,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完整回来。 那个清浅娘子没少派人过来给她递帖子,但她都给拒了。 迟晚绝对想不到,她跟虞九舟前脚出发去玄阳寺,后脚清浅娘子就到了公主府外。 清浅跪在门外哭泣,字字感人肺腑,“奴家出身风尘,蒙驸马不嫌弃,自己赎身前来求驸马收留。” “奴家是清倌人,如今被驸马要了身子,奴家不想接客,只能自赎薄身,以求驸马怜惜。” “还请告知长公主殿下,奴家绝不要什么名分,只求留在驸马身边,为奴为婢绝无怨言。” 清浅的话,引得围观众人议论纷纷。 “驸马好福气啊,竟引得如此美人青睐,有人在秋水楼一掷千金都未曾得到清浅娘子的青睐,驸马分文不花,当真幸运。” “幸运?驸马是入赘长公主府,日后的孩儿要随皇姓,驸马胆敢在外面寻花问柳,你当长公主殿下好说话的。” “驸马都要了清浅娘子的身子,便是收了又如何,乾元三妻四妾实乃正常,就算是公主,也不该如此霸道。” “这话你跟陛下去说,跟长公主殿下去说,看你还有命活吗?” “清浅娘子到底看中了驸马什么,竟不惜得罪长公主,现在长公主难喽。” “为何这么说?” “你看着吧,驸马收了清浅娘子,就是在打长公主的脸,听说公主驸马的关系本就冷淡,这样一来,陛下如何抱上自己梦寐以求的皇孙。” “若不收呢?” “呵!你看清浅娘子时不时地摸着肚子,不收?那便是一尸两命,长公主就是妒妇,驸马就是人渣。” “我怎么感觉是针对长公主的阴谋?” 此话一出,立马有人反驳,“什么阴谋,长公主殿下以势压人,驸马势单力薄,不敢得罪,只能欺负欺负清浅娘子这种没有背景的。” 总之,清浅往长公主府门口这么一跪,事情就成了大半。 谁让迟晚在清浅的房中待那么久,一连这么久没有爆发,怕就是等她们不在,无法及时处理这种情况。 况且清浅有孕,没有人能确定里面的孩子是谁的,可驸马确实是在清浅房里过夜了,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别人,至少明面上没有别人。 清浅这一闹,怕是京都大部分人都觉得,孩子是* 迟晚的了。 迟晚跟虞九舟得到消息时,祈福的车队已经到了玄阳寺山下。 迟晚睁大了眼睛,什么就有了她的孩子了,她连怎么用信息素行房都不知道。 作为一个沉迷医术的女人,对身体的了解程度,那是闭上眼睛都能准确地说出自己摸的是哪里。 可是关于女人之间的亲密交流,这可就为难她了,更别说这个世界还需要标记才能生育。 她都不会标记。 信息素是能验证的,比如她跟虞九舟,她的信息素是柔和清淡的药味沉香,加上淡雅的茶香,而虞九舟是冷冽的山茶花香,清新淡雅,幽香宜人,信息素不浓郁,给人清新自然的感觉,其中还带着冷冽的冰雪味道,很独特的一种结合。 如果是她跟虞九舟的孩子,可以是她俩信息素的任意一种,也可能是结合,绝对不会出现另外的情况,这就是信息素的神奇之处,要是出现了伴侣信息素之外的信息素,那就要考虑孩子是不是亲生的了。 初闻这件事时,迟晚很是惊讶,随即是愤怒,明摆着有人算计她。 她去秋水楼为了打探消息,鱼饵放下去,鱼上钩了,她还没来得及收网,就被人摆了一道。 时间上,她确实跟清浅娘子共处一室了,近两个月过去,要是真的怀孕,到现在差不多两个月,肯定诊治出来了。 想必时间上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他们既然想算计她,就不会留下明显的证据,而信息素检测,要孩子生下来才行,孕期得九个月左右,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扣在她头上的帽子根本拿不掉,只能尽快处理。 “殿下。”迟晚叫了一声。 虞九舟的脸色也很不好,她不是不相信迟晚,是愤怒有人算计公主府,算计她的驸马。 迟晚说她跟清浅没有什么,那就是没有什么,但有人算计她的人,就绝不能那么算了。 她的脸色很不好,周身萦绕着摄人的冷气。 迟晚以为她误会了,立刻解释道:“殿下,我与清浅娘子绝对没有什么,这是侮蔑。” “孤知道。” “殿下,这必然是一场阴谋。”迟晚坚定道,她肯定是被人陷害了,在听到虞九舟说“知道”后,她一愣,“殿下知道?” “孤信你。” 短短三个字,迟晚的心里暖暖的,无条件被人信任的感觉真不错。 “那殿下决定怎么做?” “将计就计。” 迟晚挑眉,“殿下是想让我牺牲色相?” 虞九舟:“……” “你可以把清浅养在外面,从她的身上得到想要的信息,在清浅离开秋水楼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是枚弃子了。” 迟晚立刻明白了过来,清浅是秋水楼的花魁娘子,平日的生活堪比三品大员家中的子女,可能还要更好,已经沦落风尘,能把日子过成这样很不错了,本来可以攒上一笔银子退休,偏被人当成了棋子。 当然了,秋水楼的人就是棋子,有些棋子能好好退休,有些棋子只能是弃子,清浅就是弃子。 在她有孕,被用来算计迟晚的那一刻,不管成不成,她都没有好结果,成则死,败则挡枪而死,若是有生路,清浅怕是不会选择走这条死路吧。 “殿下的意思是,让我接了清浅,然后策反她?” “策反?”虞九舟挑眉。 “就是说动清浅成为自己人。” 是这个道理。 虞九舟点头,“嗯。” 说起这个事情,迟晚就很无奈,“殿下,一个林千朵,一个清浅,殿下是准备让我收几个外室?” 外面隐隐传言林千朵是她的外室,毕竟九九养生馆月入几万两,年入就几十万两,在市场还没有彻底打开的时候,就有了这收益,等市场打开了,那可还得了。 于是就有人惦记上了九九养生馆,大周经商的限制比之前朝宽松许多,但你耐不住位高权重之人的贪婪,为了挡住这些人,外界就知道了,九九养生馆是驸马的,只是让林家代经营,不对,连代经营都算不上,实际上就是驸马看中了林千朵,找了一个理由,让林家上车了。 事实上,林家只是供应商之一,制作药丸的材料供应,虞九舟手底下那么多商队,林家只供应少部分,还有提供连锁店铺。 林家在大周每个城池都有铺子,现成的铺子,重新装修一下就能投入使用了,林家的铺子都在繁华地段,都不用费心购买铺子。 林家本就遍布大周的产业链,在每个城池多一个铺子算不得什么,况且虞九舟的商队,也能提供许多帮助。 这就算了,但为了能让铺子好好开下去,迟晚的名声是别想要了,养外室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这一个不够,还想再给她来一个,当真不想让她做个好人了。 虞九舟也很无奈,前有林千朵,再来一个清浅,别说驸马名声不好,她也丢尽了脸面。 “你说如何。” 办法是有,就是麻烦了些。 迟晚看向非要跟来的春归,“殿下,何不让春归前往劝阻,还有,陛下对宝安王颖王多有不满,只是更不满颖王,这件事得让陛下知道,是宝安王算计我。” “得让陛下清楚,宝安王不想让殿下与我和好,想要破坏我们的关系,为何破坏我们的关系?” 自然担心她们生下皇孙,圣元帝直接立她们的孩子为皇太孙,隔辈立储君在大周不是什么新鲜事,唯一会被阻拦的是,孩子是公主的孩子,不是皇嗣的孩子,怎能立为皇储。 迟晚也说了,她们的孩子以后姓虞,只要上了玉蝶,那就是皇嗣,谁敢多言那就杀了,武则天之所以能成为女帝,那就是因为够狠,不管是谁拦路,杀了就是。 总之,皇帝肯定会想到这点,然后对宝安王不满,颖王马上就要落马,宝安王就会成为继任储君机会最大的人,不是机会最大,上辈子就是宝安王成了新帝。 成为皇帝的第一步就是立为储君,储君继位名正言顺,若皇帝没有立他为储君,圣元帝要是死了,选新帝的权力就会在虞九舟跟内阁的手里,这有很大的区别。 所以得让圣元帝对宝安王不满,只要圣元帝不想立储君,满朝文武逼迫又有何用,他们不可能越过皇帝去立储君,那宝安王就名不正言不顺。 圣元帝死后,虞九舟就会成为大周权力最大的人,且没有人能争锋,她甚至能自立为坤泽女帝。 迟晚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路怎么走,那就必须破坏宝安王在圣元帝心里不争不抢的形象,破坏宝安王在百官百姓心里的贤王形象。 只有这样,宝安王才当不了储君,做不了储君,就得老老实实地缩着,等虞九舟跟内阁确定新帝是谁。 “殿下,清浅有孕肯定是阴谋,我要是将计就计,脏水就永远洗不清了,必须坚决拒绝脏水,我知道殿下想要秋水楼的消息网,这件事我知道。” 此刻她又开始感叹,还好她看的是宝安王视角。 迟晚拿出一本册子,“这里面记了宝安王的心腹,以及他几个重要站点。” 有一日她回忆了小说的全部内容,再结合现实情况,终于分析出来了,毕竟小说里面随便浏览过去的地名,很难跟现实对上号。 虞九舟没有第一时间打开册子,而是解释,“孤没有让你养外室。” “那殿下是为何?” “你不是很喜清浅娘子弹琴吗?” “啊?”迟晚彻底愣住了,“殿下是在吃醋?” 不然这么久过去了,怎么还对她单独听清浅娘子弹琴的事情念念不忘。 虞九舟别过脸去吩咐,“春归,把清浅绑了送大理寺,另带人砸了秋水楼。” “殿下,是不是太过了?” “你心疼?” “不,臣只是觉得,砸了秋水楼太过。” 虞九舟淡漠地看了她一眼,“孤是长公主,你若真不喜欢那个清浅娘子,那孤自然无所顾忌。” 迟晚眨巴了下眼睛,“感情殿下刚刚是在试探我。” 试探她对清浅娘子是什么态度,这女人,还说自己没有吃醋。 虞九舟闭上了眼睛,“孤要是不发脾气,你说的那些,陛下不一定会信。” 她从来都是高高在上,没有人打上门来,还退缩的道理,那便让天下知晓,她这个长公主,非是任人捏的软柿子。 第73章 迟晚跟虞九舟刚离开京都, 京都就发生了那么大的事,还好留了多宝在家,有她在。 多宝处理得很简单, 直接派人去报官, 说有人在长公府门口闹事,让大理寺把清浅安排在了大理寺旁边的院子里。 大理寺派人看守,每天由几个酒楼轮流送饭,抽签临时决定吃哪个酒楼的饭菜,买饭送饭的人也不定, 一旦清浅出事, 人都在那,总能把幕后黑手揪出来。 多宝安排这件事的时候,是当着京都百姓的面安排的,院子是民房, 里面住的还有普通百姓,并非清浅自己住一个院子。 普通百姓监督,大理寺看守, 送饭程序麻烦。 不过,真的有人想杀清浅还是很容易的, 附近还派了暗卫值守, 就看看有没有人自投罗网了。 多宝对外道:“驸马随长公主殿下前往玄阳寺为大周祈福,清浅娘子的话是真是假,等她生出了孩子验亲就知, 另外, 等驸马回来,自会处理这件事,若此事与驸马无关, 谁敢在外造谣生事,就别怪公主府不客气。” “对了,在下还有一言,据在下了解,殿下去秋水楼与清浅娘子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毕竟诸位都知道,那日驸马跪了棋盘,要是驸马真跟清浅娘子有什么,就不是跪棋盘那么简单了。” 这些话一出,众人都笑了起来,对驸马惧妻的事更加有了实感。 “这位大人说得有理,谁不知道驸马惧妻,当初为纨绔的时候都为殿下守身如玉,每日去平康坊只为了喝酒搏彩,不可能浪子回头了,倒是不守身了。” “你懂什么,驸马如今有了实权,皇城司指挥使,再加一个大理寺少卿,天下有谁能兼任文武双职,且是高官的,驸马年少就能有如此成就,人不风流枉少年嘛。” “风流?我看是算计,这个清浅娘子早不到公主府,长公主跟驸马前脚刚走,她就来了,选了一个好时机,谁不知道长公主跟驸马去玄阳寺祈福了,想来是阴谋。” “没错,早不来晚不来,偏选公主驸马不在时候来,还好送了官,你们这些狗乾元就是看了貌美的走不动道,驸马虽喜搏彩,却从不在外面乱来。” 里面的托不止一方的,有宝安王的,也有多宝安排的。 早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多宝紧急安排了人进去。 多宝让人在人群中宣扬长公主跟驸马已经离开了京都,这个时候清浅过来,必然有目的,那她就得让百姓知道。 宝安王想要利用百姓,裹挟着公主府,多宝也能用百姓,不让公主府的名声受损。 至于驸马跟清浅有没有关系,那跟她有什么关系,她是长公主的属下,不是驸马的属下,要是清浅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驸马的,她没有杀了清浅已是仁慈。 把清浅送到大理寺,由大理寺看管,等公主驸马那边传来消息,再说后续。 其实多宝要等的只有两个消息,清浅肚子里的孩子跟驸马到底没有关系,有的话,那就杀了清浅,栽赃陷害给驸马,要是没有,那就好玩了。 在多宝看来,驸马跟清浅之间有事,那就是背叛了殿下,背叛殿下的人就是敌人,栽赃给驸马,她一点儿都不会客气。 所以在多宝的处理下,有人说清浅的孩子是驸马的,有人说是阴谋,还有人说清浅是想从良找个靠山。 乐户是一辈子打在身上的烙印,想要更改户口,那背后得有人,有钱都不行,商人那么多钱,他们不想自己的孩子后代只能从商,可有钱是买不到户口的。 因此有人猜测,清浅此举是想通过驸马的权力从良。 到底是不是没人不知道,反正京都的声音多了起来,多了也好,就不会一面倒的辱了公主府的名声。 可是太乱了,这件事刚发生,就有官员上奏弹劾。 所以前来跟迟晚跟虞九舟汇报的夏去,是又气又急,“殿下,驸马,京都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看着夏去着急的模样,迟晚笑了笑,“那就趁热喝了吧。” “……”夏去站在轿子外面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驸马,现在你怎么还开玩笑。” 虞九舟也无奈地碰了一下迟晚的衣袖,真是作怪。 感受到身旁虞九舟的触碰,迟晚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放心吧,这件事已经让春归去做了。” 她冷笑一声,“碰瓷碰到了我头上,那我就让他们知道,谁是操控舆论的神。” 办报,必须办报。 迟晚决定把报纸分为两块,一大周国家实事,二,全民娱乐。 前面就是朝堂上议论的事情,每日做出汇总,顺便汇报燕北新政的进程以及阻碍。 有些阻碍是可以说的,引起民众的共情,与他们一起反抗。 当然,有些话是不能说的,只能是避重就轻,毕竟这是皇权世界。 办报宗旨——全民参与国事。 办报禁忌——不能跟皇帝对着干。 用民众监督满朝文武,不管是多大的官,被骂得多了就会成奸臣,奸臣一朝不死,日后也要死,朝堂官员装也要装成一个好官,因为他们接受不了舆论的讨伐。 奸臣的帽子扣得久了,皇帝未必还会信任,自绝于百姓,自绝于帝王的官员是活不久的。 不过,报纸不能掌握在一个人的手里,迟晚的打算是,娱乐报纸掌握在自己手里,大周国家实事掌握在内阁手里。 古代有邸报主要是负责给各地传达消息的,还有小报,这个属于私人的,主要是朝廷没有公开的朝廷政事,小报的传播不够广,也没有人敢大量印。 还有京报,就是从内阁抄录的谕旨,各种奏疏以及官员任免的消息,这个是可以公开售卖的。 等于说,邸报是传达给各地官员的报纸,小报是批判以及内探的小道消息,京报是公开发售的。 三种报刊形式,是大周最流行,但比较小众,以及传播不够广。 因此,办报纸是有先例的,算不得大逆不道,但肯定会有人反对,只要过了皇帝那关,都不算事。 迟晚打算办一个全国发售的报纸,不仅是抄录那些能公开的内容,只要有时事消息,需要有批判性的内容,绝不能是以前的办报形式。 要不是看到了京报,她都没有想到办报的方式。 并且为了每一个人都知道报纸的内容,还要开一个茶馆,让说书人早中晚的念报纸上的内容,茶馆可以不赚钱,不喝茶能进去听,但只有大通座,喝茶的人有好座位,按茶收钱。 杜绝报纸可能会出现故意侮蔑人,黑人的情况,她决定多办几个,国子监的那群学生,有热血有想法,出身官员家庭,却忧国忧民。 可能在每个人的学生时期,都有忧国忧民的想法,都有一腔热血,不仅是国子监,以及各地的府学县学,都可以有自己的报社。 全国各地的报社由总报社管理,当地衙门不得干预,但报纸内容要紧跟总报社。 以后满朝官员都会担心,自己会上报纸,那就如同悬挂在头顶的一把刀。 一开始的时候,迟晚不打算直接批判,而是选几个代表性的,历史上全天下都认可的人进行褒奖,再选几个奸臣进行批判。 等众人对办报形式有个了解后,再剑指当朝诸官。 迟晚决定把办报的具体内容连夜整理出来,相比于大周的实事报,娱乐报要先出来。 娱乐报就是为了反击敌人利用清浅,来诬蔑她,诬蔑长公主府,甚至是想让公主府在这件事上栽一个大跟头。 迟晚是头一次有这么高昂的斗争意志,以前都是按照剧情的发展而努力,现在她是真的生气。 感受到她气愤的虞九舟,生气的同时又有点儿好笑,这人平时稳重,什么都懂点儿,没想到竟有点儿小孩子脾气。 “别生气了,孤会为你出气的。” 虞九舟已经派人去砸了秋水楼,并且让人把秋水楼是宝安王产业的消息放出去,想必一夜之间,满京都都会知道这个消息,他们就要胆寒,自己在秋水楼里泄露的多少消息。 肯定有官员会记恨宝安王,也有人会畏惧,觉得这是一个把柄。 可她会让这个雷爆得更彻底,让人封不住这个雷,为了彻底按下这个雷,他们就不会再畏缩,而是会联合起来把宝安王给捏死。 普通的压制,会让被抓到把柄的官员投鼠忌器,可绝对的压制,就会让他们触底反弹。 触底反弹这个词是迟晚说的,虞九舟觉得很有道理。 这算是重生以来,她跟宝安王的第一次主动的交锋,就看看谁会胜了。 迟晚不好意思地笑笑,“殿下是把我当小孩子了?” “你不是吗?”两人之间别扭了挺久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就有点儿别扭尴尬的气氛。 虞九舟心想,自己上辈子活到了近三十岁,年龄比迟晚大,就不跟她计较了。 虽然也不知道计较什么,但是她知道迟晚生气了。 迟晚生气的原因应该是,觉得自己没有给她小院? 虞九舟不会低头,可她有钱,在夏去离开后,她拿出了一个锦盒递给迟晚。 “什么?” 锦盒挺好看的,难道是送她的礼物? 迟晚疑惑地把锦盒打开,然后看到了几张房契跟地契。 只听虞九舟,不对,虞富婆略带别扭道:“你为孤做了许多事情,你现在已经是高官,短时间内不会再升了,孤也没有什么好给你的,听你说想要一处院子,孤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就都准备了些。” 高冷的长公主殿下可是难得说这么多话,迟晚震惊地看了她几眼,然后开始看锦盒里的东西。 有公主府旁边的大宅子,有靠近启封河的小院,颇有韵味,每个繁华地的小院里面都有,还有几个庄子。 “殿下,庄子也是小院?” 虞九舟不自然道:“你可以在里面建。” 迟晚摇头,她算是知道了,原来虞九舟误会了,以为她想要的小院,是在京都的小院,居然全给她准备了。 光这些院子得价值百万两了吧,京都的小院可是很贵的,普通居民的住所要一两千两银子,院子怕是要近万两,稍微豪华点儿的十万两,越靠近皇宫越贵。 公主府旁边的大宅子,百万两也是正常。 “殿下好大气,居然给臣这么多宅子。” 迟晚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无奈之余满是感动,感动虞九舟能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以虞九舟的性格,两人之间有什么别扭的,绝不会主动低头的,这看似是一种用钱砸的行为,可对身为长公主的她来说,就是在低头。 公主殿下都这样了,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迟晚抽出里面一张在启封河旁边的房契,“我就要这个。” “别的呢?”虞九舟惊讶,这么多,她怎么选了这个。 “启封河多好啊,白天是水市,晚上岸边有夜市,生活气息浓重,我很是喜欢。” 迟晚笑着把锦盒放到了虞九舟的面前,这一处小院子价值不菲的。 哪知虞九舟上下打量着她几眼,“你难道是想登花船?” “啊?” 迟晚惊讶了,这是什么转折,怎么就转到她要登花船上了,但她细想了一下,“我还没有见过启封河夜间的花船呢,有空可以上去感受一下氛围。” 虞九舟:“……没多少路了,剩下的路孤自己走。” 上山的时候她们改成了坐轿,由人抬着上去,这会儿她是一点儿都不想坐了。 虞九舟叫停了轿子,“停下,孤下来走。” 迟晚微愣了下,“殿下,我也下来。” 她忙跟着下了轿,两千禁军把上山路给守住了,两人身边跟着几十个护卫。 迟晚抬头往上看,看到了几个迎面而来的僧人。 跟常规世界不同,这个世界的僧人是需要纳税的,大周二百年,其中改革数次,总有大能者,以己所学,改革立法。 僧人分武僧,文僧,以及男乾元称之为比丘,男坤泽为学法男,女乾元比丘尼,女坤泽为学法女。 玄阳寺内则全部都是比丘尼,统一称为大师。 几个比丘尼正快步下山,她们其中一人穿袈裟,两人穿黄色纳衣,四人穿灰色纳衣。 一眼就能看出来,谁是为首的,僧人穿上袈裟以示尊重,并亲自下山迎接。 迟晚还想跟虞九舟说些什么呢,见众僧到来,她便不多说了。 她发现了这几位比丘尼都有内力,玄阳寺诸僧都有内力的话,那为何虞九舟还能在玄阳寺遇刺? 就算来的这几人是玄阳寺的精英,可保护虞九舟也够了的。 她与为首的僧人对视了一眼,显然对方也发现了她有内力的事。 迟晚学的是道家内力,很是内敛,特别是她内力进步之后,算是古井无波了,除非是内力也到了深厚,才能看出她也有内力,但看不出来她的内力到了什么程度罢了。 在她这个年纪,到达内力深厚的人凤毛麟角,想必对方看不出来。 几个僧人到面前之前,虞九舟道:“为首的是住持慧觉,旁边两个是左右护法慧成,慧定,身后跟着的是玄阳寺明字背的。” 迟晚好奇,“那她们之上还有吗?” “还有以为净尘大师,如今已九十岁。” 净慧明善寂是玄阳寺的五个辈分,慧字辈看起来六七十岁,明字辈四五十岁,善字辈二三十岁,寂字辈的现在可能也就几岁,十来岁。 也不是没有年龄大辈分小的,或者是年纪小辈分大的。 迟晚把名字跟她们的脸对上号时,双方已经碰面了。 “老衲玄阳寺慧觉,携带两位师妹,及弟子见过秦国长公主殿下,驸马。” 迟晚还有一个爵位是上玉伯,只不过相比起来驸马的职位更大,出去别人还是会叫她驸马。 “慧觉大师,好久不见。”虞九舟打了声招呼。 确实是好久不见了,上次见面还是去年的春分。 慧觉行了一礼,“寺内已经准备好了斋饭,用过饭,老衲带你们去见师父。” “净尘大师可还康健。” “师父早年于深山古刹中闭关苦修,虚表受损,对佛法的领悟已然超凡入圣。” 迟晚心里有自己的翻译,这话的意思是说以前的净尘大师受了很多苦,身体不大好了,可因为佛法精深,身体不好,精神状态却好。 虞九舟一脸的肃穆庄重,“孤还想净尘大师多主持几年祈福呢。” “阿弥陀佛。” 这样的对话真累,迟晚闷头走着,眼睛注意着虞九舟的裙摆,还好穿的是马面裙,而非宫装,不然可不好爬山。 她正看着,就见虞九舟一个踉跄就要摔倒。 迟晚连忙伸出手,电光石火之间,怀里就多了一个柔软的身体,她紧紧地把虞九舟揽在怀里,生怕松开得太快,人就是摔了。 她的手放在虞九舟的腰间,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柔软细腰,不盈一握,入手的触感,令人不舍得把手松开。 “殿下?” 迟晚来不及感受手上的触感,担忧地看向虞九舟。 对方在她的怀里,她低头正好跟虞九舟对视。 或许是因为虞九舟窝在她怀里的缘故,此刻显得虞九舟娇软柔顺,与往日高高在上的骄傲长公主,有很大的区别。 知道两人不能抱的太久,迟晚连忙把虞九舟扶了起来,“无事吧?” “没事。”虞九舟平静站直,看不出来刚刚差点儿摔倒的是她。 说起来,两人还是第一次这样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虞九舟又跟慧觉大师寒暄了几句,这才率先往前走去,迟晚则在落后她半步,在她旁边寸步不离地跟着。 迟晚把目光放在了虞九舟的脚上,生怕她再次摔跤,自己没有看到。 她没有注意到,虞九舟唇角不明显的笑意。 刚刚在迟晚的怀里,感受到对方温暖的怀抱,特别是腰间温热的手,像是触电般的,让她想要躲开,在她感觉到腰身的酸软,想要往上抬时,迟晚却霸道地捏住了她的腰,大拇指似轻微摩擦了一下,叫她不知所措了一会儿。 要不然,她不会在迟晚的怀里待那么久。 本来是想逗一下迟晚的,结果好像是自己被逗了。 虞九舟红着耳根,直到进入了玄阳寺,春风一吹,感觉才好许多。 迟晚倒是没有那么多的感觉,她只觉得虞九舟的腰身触感好,就没什么了,她发誓,她只是以为虞九舟没站稳,所以在圈住了她的腰身,大拇指的摩擦也只是不小心动的。 当然了,她不知道虞九舟想的,否则她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到了玄阳寺,禁军控制住了玄阳寺的每一个角落,虞九舟的贴身护卫,开始检查她们居住的小院。 寺庙里面给虞九舟跟迟晚安排在了一个院子里,不是在一个房间,毕竟是寺庙,伴侣俩也不会安排住在一起的。 两人在院子的客厅,在慧觉的陪同下用了午餐。 “殿下,驸马,可需休整一会儿?” “不必了,这里走到净尘大师那里,正好消食。” “是。” 三人带着两个护卫往净尘大师的住处走去,一路上都是禁军,十米一禁军,且一个地方得有一支小队,互相能看到对方,以防被人阴了。 一路走下来,迟晚更感觉到不正常了,这样严防死守下,还有那么多僧人,虞九舟究竟是怎么遇刺的。 她看了一眼,玄阳寺内修内力的僧人不多,可武僧有不少,玄阳寺上千人,里面武僧二三百是有的,会内力的也有十来人。 这样的战斗力,刺客究竟是怎么得逞的。 寺庙传承同样有医术,真是下毒,也不可能一点儿察觉都没有。 迟晚默默地跟在虞九舟的旁边,心里越发的沉重,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 支持燕北变法,那些既得利益者必然是恨不得她们死,况且对二王来说,谁都不想以后登基头上有一个摄政长公主,而外族,一是东海,他们恨徐家,虞九舟是徐家的外孙,自然憎恶。 可以说,没有了虞九舟,以圣元帝的多疑,徐家早就被调离东海了,对东海倭寇来说,徐家是强敌,可灭他们,他们当然巴不得徐家调回京都。 至于南越,这些人对大周皇家憎恨已久,说起来是前尘往事了,再说了,虞九舟是圣元帝培养出来的人,他们肯定支持了王驾,那新帝得是他们的傀儡,绝不能是虞九舟的傀儡。 算来算去,天下想杀她们的人太多了,二王,外族,以及不想要燕北变法进行下去的人。 虽然燕北变法的支持者表面上是首辅高正,但内阁中,长公主对高正是无条件支持的,关于变法这块,高正遇到了七八次相关人员的刺杀,虞九舟怎么也要遇到一两次。 虞九舟常年在京都,出行有上千护卫,那可是京都,没有人能有一支,可以突破上千护卫队的刺客。 好不容易虞九舟前往玄阳寺祈福,刺客绝对不会只有一拨。 迟晚扭头看向虞九舟的侧脸,心里多少有点儿心疼,这样瘦弱的一个人,承受的东西太多了。 还好她来了,只要有她在,就绝不允许有人突破她的防线碰到虞九舟。 不行,晚上休息两人不能分房睡,她得跟虞九舟睡在一个房间里,哪怕是打地铺都行。 虞九舟可不知道旁边看起来老老实实走路的人,心里有着要跟她睡的想法。 一直到晚上,迟晚抱着枕头来到了她的房间,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第74章 净尘大师九十一岁, 为僧九十一年。 没错,净尘大师几个月的时候就被人扔在了寺庙外面,找不到她的父母, 被寺庙养大, 就在寺庙生活了一辈子。 传言说,净尘大师是佛子转世,历经□□磨难,历经生老病死,抛弃困苦。 正如传言的那样, 被抛弃, 下山游历时经历困苦差点儿饿死,后来又患了重病,是她的师父耗* 尽了内力,付出了生命, 她才能活下来。 净尘大师活着的九十年,经历了许多苦难,直到八十岁后, 在玄阳寺中,十年没有离开寺庙。 圣元帝身体还好的时候, 每年都会过来听净尘大师讲佛法。 这两年身体不好, 却会让虞九舟带回大师新的感悟。 见到净尘大师的时候,对方很符合迟晚的刻板印象,瘦瘦小小的, 却慈善悲悯, 看世间都是以一种悲悯的态度。 她的脸上带着微笑,冲着虞九舟双手合十,却没有起身, “殿下。” “大师。” 随即净尘大师把目光移向迟晚,“驸马。” “大师。” 双方落座后,就有人送上了茶水。 “玄阳寺自己种的茶叶,殿下跟驸马可以尝尝。”净尘大师笑着,让慧觉出去。 这样的净尘大师,看着就让人心生亲近。 可迟晚感觉到,对方的目光总是落在自己的身上,过了许久,她终于询问,“大师可是有话与在下说。” 净尘大师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洒脱一笑,“敢问驸马来自何方?” 这个问题让迟晚跟虞九舟端着水杯的手都停在了唇边,紧接着不约而同地放下。 见两人这样,净尘大师心中有数,“看来殿下也知道。” 迟晚蹙眉,“我乃迟晚,大周京都人,出身淮安伯府。” 她觉得净尘大师看出来了,她的灵魂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但对方没有开口之前,她是不会承认的。 “驸马来自方外。” 净尘大师说得很直接,“天圆地方,驸马来自天外,地外,天地无束,内力却是道法,天地外也有道术?那佛法呢?” 呃……万万没想到,净尘大师确定她的身份后,要问的居然是这个。 迟晚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最终说道:“大师,你着相了。” “凡有所相,皆是虚妄。” 净尘大师恍然,“是,老衲着相了。” “老衲观驸马颇有慧根,可愿意随老衲学佛。” 虞九舟:“?” 哪个好人让一个有妻之人出家? “老尼!!!” 听闻虞九舟有些生气的声音,净尘大师一愣,忙道:“小九舟也太小气。” 迟晚挑眉,倒是没有想到两人的关系这么近。 似发现了她的疑惑,虞九舟柔声道:“孤从小便跟净尘大师认识,她是玄阳寺的老祖宗,但性子似孩童。” “殿下此言差矣,人说老小孩老小孩,老衲就是小孩。” 净尘笑道:“却不知道殿下这么紧张驸马,是老衲唐突了。” 虞九舟忙看了迟晚一眼,见她没有什么反应,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点儿失望,“这么久没见,大师只跟孤说这些?” “是许久没见了,老衲三天后圆寂,正好能为殿下再主持一次祈福。” 虞九舟的脸色平静,显然早知道净尘大师活不了多久了,“若不为孤改命呢?” “那殿下如何回来。” 听到这里,迟晚多少明白了些什么,净尘大师为虞九舟改命,所以虞九舟能回来,这个“回来”应该指的是重生,要是不改呢? 迟晚心中讶异,大周能人真不少,居然还有一个改命的大师,一眼就看出来她不是这个世界人。 说她来自天地外,不就是看出来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刚刚那些话也说明,虞九舟重生的机会,也跟净尘有关。 不过,为什么什么话都当着她的面说,净尘知道她是怎么回事嘛,就啥都说了。 迟晚把茶杯放在唇边,不动声色地听着。 只听虞九舟毫不在意道:“孤已经回来了。” “命劫还在。”净尘大师闭上眼睛推算了一会儿,“你死的那日,就是你的命劫,过去了长命百岁。” “没有别的法子了?” 她今年二十岁,死在新帝登基后的第七年,那年她二十八岁,还有不少年呢。 “有。” “什么?” “杀了你命中的煞星。” 命中煞星?迟晚也推算了起来,或许不用推算,她也知道是谁。 宝安王。 宝安王是最大受益者,得到了皇位,杀了虞九舟。 杀她的人,自然就是命中煞星。 迟晚推算的动作引起了净尘大师的好奇,“驸马也懂推算?” “学过一点。” 道家会点儿风水,算命很是正常,准不准就另说了。 不过迟晚觉得自己学得还行,略懂不精罢了。 虞九舟倒是想起来,上次游船的时候,迟晚帮她看手相的事情。 天生龙凤命,历劫无数,涅槃重生,命劫难度过。 迟晚也想到了上次看手相的事情,看来她算得还是准的,所以虞九舟已经涅槃成功了,只要再过一个命劫就好。 净尘大师来了兴趣,“不知驸马可为殿下算过。” “自然。” 迟晚说出了自己的答案,前面都对,只是来自虚无的变数这件事,她没有想明白。 净尘大师苍老的脸上,明显看到眼睛一亮,她重新打量起虞九舟,随后大笑。 “没错,变数,有一个变数。” 她大笑着,“涅槃重生,虽有命劫,却有变数,变即为生。” 弄明白了之后,净尘大师拿出了一盏类似莲花油灯的东西,“此乃玄阳寺的十八舍利之一,乃主舍利,老衲把毕生功力都注入其中,还请殿下随身佩戴。” “毕生功力?” 内力大成者能活到一百多岁,净尘大师才九十出头,再活个二三十年不是问题,若是她把毕生功力都注入在了舍利当中,那她命不久矣。 而且在舍利,或者是一些道家至宝里面注入内力,是一个很玄的事情,非一日之功,定然是每日都在用内力温养,然后每日注入内力,没有个十年八年是没用的。 说明净尘大师很早之前就开始做这件事了。 虞九舟很惊讶,“净尘,孤没有要你这么做。” 今生跟上辈子不一样,她并非是个废人,这一生,她提前做了很多规划,更没有废,不需要净尘再为她做这些。 她不是对净尘不满,上辈子她不知道接受了舍利,净尘会死,既然知道了,虞九舟就没办法接受,别人为了自己的生而死。 迟晚伸手抓住虞九舟的手,安抚地拍了拍,“大师的舍利最少经过十年温养。” “何意?”虞九舟不会武,不懂其中原理。 “我想,大师用十年温养,必然早就做好了用毕生功力以及舍利换殿下生的意思。” 十年间,净尘大师有无数次机会可以中断,但她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坚持了下来,足以说明她的决心。 十年温养?虞九舟对这个词不陌生,前段时间她身体虚弱,靠的就是迟晚用内力温养,十年间不断,她知道代表着什么。 虞九舟的眉头蹙起,眼眶都红了,“净尘。” “好了,殿下,你我乃忘年交,自从师父圆寂,你便是我唯一的亲人,活了九十年,老衲早就活得够够的,以此命换小友一命,是值得。” “况且,若不是为了温养舍利,老衲早随师父而去了,更不会再苟活这十多年。” 净尘微微笑了笑,“是殿下让我发现了生死的真理,何为生,何为死,生并非□□的诞生与存在,生是缘起,死也并非缘灭。” “□□会消亡腐朽,但神识不灭……” 净尘讲了许多关于生死的佛理,最后道:“佛说,生死如昼夜交替,此乃生死真谛,循环往复,无有穷尽,生死对老衲来说,皆是修行,生死永生,乃觉悟。” 深奥,很是深奥,字面上的意思迟晚都明白,真要她说,那就是净尘对尘世没有眷恋,对她来说,好友的生,比她的死更有价值。 “大师高义。” 迟晚确实是学道的,她也很喜欢道,但是对这种有大义,不拘于身分的人,皆值得钦佩。 虞九舟垂眸,眼角通红,若不是强忍着,眼眶怕是要蓄满了泪水,“孤知道了。” 她向来不是纠结的人,事情已无法挽回,那便只能接受。 可净尘还有一事,“还请殿下留玄阳寺明字辈以下僧人的性命。” 此话一出,迟晚算是明白了,原来还有这个原因。 玄阳寺内部怕是早已成了敌人的据点,怪不得里面那么多武僧,还是让虞九舟陷入了九死一生的危险。 迟晚握紧了虞九舟的手,“大师的意思是,玄阳寺里面有心怀不轨的人。” “阿弥陀佛,驸马开始变法时就知,不是所有人都猜不到变法的实际支持者是谁的。” 尽管出头的人一直是高正,可要是没有虞九舟跟皇帝的同意,燕北新法的试点,没有那么容易开启。 要知道地方官员有很多办法来终止变法,一般京都有什么政策,地方不想实施,一个方法就很管用,把事情极端化。 比如京都说要丈量田地,地方官员就会在丈量田地的基础上,加倍的欺压百姓,激发矛盾,不惜激起民怨,起义。 迟晚转动着手里的茶杯,“大师以为,变法错了?” “变法没错,世俗变法,还是得有□□的存在。” 这话说的对,想要变法成功,活得久是最重要的一项,不然开头起得再好,人一没了,变法也就没了。 净尘大师不仅精通佛法,还懂人,懂变法,“既得利益者不会让变法成功,他们最恐惧的就是变法改革,他们巴不得世界一成不变,可百姓呢?” “驸马为国为民,是大义者,老衲只是小义。” “可腐肉太多,毒性太大,刮骨疗伤的痛,不是谁都能承受的。” 迟晚沉思了一会儿询问,“大师以为,谁为新帝,能继续支持变法?” “无人。” 迟晚笑了,“其实有一人。” 净尘疑惑,想了好一会儿,目光突然扫到低头隐忍痛苦的虞九舟,心里忽然明悟,“是老衲局限了。” 变法当然要动士族的利益,所以需要一个强硬,以及百分百的支持的帝王,对此她们都想到了一个人,也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虞九舟。 就像她学过的,很喜欢且写在书中的一句话:用富民之藏,以富贫民。 意思就是,朝廷来掌控推动支配经济的运行。 迟晚的变法其实结合了三个人的,王安石,张居正,雍正,这三人的变法绝对是封建朝代很牛的存在。 “自古以来,变法者不得善终。”净尘双手合十,“老衲希望殿下驸马,马到成功,善始善终。” 迟晚报以微笑,然后牵着虞九舟的手走出房间,在出门时,她扭头道:“大师要是不嫌弃,接下来两天,在下与殿下每日都来。” “罢了罢了,老衲要去陪师父,殿下跟驸马不必再来。” 净尘多年就在这个院子里,最多去后山种地浇水,难得去别的地方。 “好,那明日见。” 祈福之日,还需要净尘主持呢。 两人临走时,净尘又道:“老衲有一个徒儿,慧深,这个孩子太聪慧,慧极必伤,还请殿下驸马照看。” 明显,她是在交代后事,也是在托付重要的人。 沉浸在悲伤中的虞九舟,这才开口,“孤会的。” 她们离开了净尘的院子,迟晚担心的虞九舟,所以一路上都没有放开她的手。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能不能给虞九舟力量。 “迟晚。”虞九舟突然叫了她一声,“你说孤回来,命运改变了吗?” “何为改变?大势不可逆,小势可改,但有一人能改变大势的。” “谁?” “帝王。” 只要登顶那至尊之位,不论是明君还是昏君,都有改变天下大势的能力。 皇帝一言,从京都开始蔓延,直到天下。 皇帝明,则官场清,官场清,则民富。 皇帝昏,则官场浑,官场浑,则民苦。 迟晚站到虞九舟的面前,帮她把披风系紧,依然在说话,“每个变法,必然会触动一个阶级,或者是某些人的利益,只要陛下内阁支持,再让百姓知道变法的好处,士族也没办法阻止。” “陛下跟内阁,需要殿下去维持,殿下身系万民。” 正如她说的那样,虞九舟若为帝,必然是一代明君,有这样的明君在,百姓总是有盼头的。 “净尘大师用毕生功力温养舍利,是为了给殿下挡下劫难,净尘大师说,肉身可以腐朽,精神不能灭,净尘大师的佛法,精神,会被玄阳寺,世世辈辈的传承,讲说。” “殿下,我们的新法刚开始,还只在燕北一地,大约是净尘大师觉得,殿下活着,能为百姓做的事情比她多,所以她想让殿下活 。” 迟晚的推算不是对虞九舟,而是推演了净尘。 推演高僧并不容易,她觉得自己此刻精神很虚弱了,但结果是推算出来了。 “我给净尘大师算了一下,惊讶地发现,净尘大师有两次命劫,一次刚满月,一次二十岁,应当享年八十。” 虞九舟这才抬眸,求证似的看着她。 迟晚这才道:“净尘大师是为了给殿下改命,坚持到现在的。” 她没有胡说,同样很敬佩净尘大师。 半晌,虞九舟才道:“孤知道,净尘她早存死志,从小她就跟我说,此生最大的愿望便是国泰民安,师父身体康健。” “后来又跟我说,她说自己的愿望多了一个,就是希望我身体健康,平安一生。” 虞九舟举起了她的手,“我伤心的不是净尘的死,我知道,对她来说,脱离□□是解脱,我伤心的是,这个世上我在乎的,在乎我的人,又少了一个。” 上辈子她就在不停地失去,原以为这辈子她能阻止很多事情的发生,结果她还是在失去,所以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久了些。 正走着,虞九舟忽然笑了,“迟晚,日后孤是要入皇陵的,把老尼的墓移入皇陵如何?那样等孤死后,就能天天烦她了。” 迟晚:“……”殿下,你刚刚不是还伤心净尘大师即将死亡吗?怎么突然就想起墓地了。 见她不说话,虞九舟自顾自道:“你说得对,变法必然会引起反抗,阴谋诡计层出不穷。” “那又如何,孤不惧死,孤只是担心,为这天下,为天下百姓做得不够多。” “迟晚,孤从小学的不是公主该如何,孤从小学的为君之道,为君者,以百姓之需,百姓之念,百姓之心为己任。” “孤何曾失败,孤只是错信了新帝的为民之心。” 虞九舟自从发现了圣元帝的阴谋,自己敬爱的父亲利用了自己,利用了天下人之后,便改了信仰,她开始明白,一个人的信仰不该是一个人,而是为国为民。 两人站在玄阳寺供奉大周历代皇帝殿中,虞九舟看着自己的先祖。 “太祖说,为君者,就该成天下人之美,迟晚,孤觉得之前的手腕都太温和了,温和到,他们以为孤好欺负。” 净尘即将死亡,这让虞九舟明白,小心翼翼行事,并不能改变天下大势,只有自己成为大势,才能左右天下大势。 那便争,与其小争,不如大争。 帝王老矣,大争之时,不争就是认输。 在大周帝王的注视下,虞九舟拉着迟晚的手,走到了牌位下面,她抬头看着最高处的牌位,大周的太祖皇帝。 她对自己现在要做的,以后要做的事情,都越发的坚定。 她扭头看向迟晚,还好,身边有一个共同目标的人。 迟晚感觉到她的目光,笑着迎了上去,“殿下,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殿下以身犯险,这样的事情,我还是希望日后不要发生了。” 虞九舟重重地点头,“孤知道了。” 净尘的做法告诉她,以身为诱饵是一件愚蠢的事,别人费尽力气想要她活得更久,偏她不珍惜。 虞九舟不是不珍惜,她只是以为,自己没有成为一个废人,已经是改变了许多事情,那些隐藏在暗处的,试图破坏大周,危害百姓的外族人,必须揪出来才行。 她不后悔此行,只是对以自身为诱饵这件事,觉得自己对不起净尘的付出。 以及,迟晚的担忧。 心里这么想,虞九舟面上却没说什么,她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不好意思地松开,把手收回。 “回去吧。” “好。” 迟晚的心里是开心的,虞九舟不是那种固执的君主,她是一个知道反思自己,并且改正自己的君主。 没有说,因为重活了一世,觉得自己了解大势发展,就变得固执,且只相信自己经历过的事情。 大势不可逆,小势却改了不少,万千小势的改变,终将汇聚到一起,改变大势。 很多时候,不论是虞九舟,她也不能完全依靠小说里面的内容,只能当作参考。 迟晚捏了捏衣角,牵虞九舟的手久了,手突然空了出来,还有点儿不习惯。 虞九舟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偏把手背在了身后,似在引着迟晚:你快来牵啊。 迟晚忍了忍,也把手背在了身后:我能忍住。 两个人背着手离开,小动作让跟在她们身后的护卫,想到了自家的爷奶外祖。 回到了小院里,寺庙的晚餐已经送过来了,寺庙早午晚饭用得都比较早,才刚酉时就要用饭了。 屋子里点满了炉子,暖的迟晚脱掉了外衣,小厨房已经准备好了热水,等二人洗漱沐浴。 弄好了这些,酉时都还未过,时间太早了些。 迟晚还想着晚上要跟虞九舟睡一个屋的事,抱着枕头就到了她的房间。 看着一身白色单衣,怀里抱着灰色枕头的迟晚,一脸的懵懂乖巧,给虞九舟看愣了。 “你做什么?” 迟晚理所当然道:“当然是跟殿下睡一个屋。” “为何睡一个屋?”难道要在庙里圆房?岂不是大逆不道。 虞九舟的思想放飞,总觉得迟晚下一秒就要扑上来了。 哪知迟晚往床下的木板上一躺,“我就睡这,保护殿下。” 好吧,感情她又想多了。 还以为迟晚要做什么呢,结果就这? “殿下,早点儿上床安歇吧,明日还要早起。” 明早寅时就要起,早上四点多的样子,确实得早起。 虞九舟走到迟晚的面前,那她要怎么上床? 迟晚没有要让开的意思,反而示意她从自己身上跨过去。 这是能跨的吗?普通伴侣之间,不是非常恩爱的那种,是做不出这个事的。 第75章 虞九舟艰难地跨过迟晚的身体, 红着脸躺在了床上。 这样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她热得都不想盖被子。 迟晚只觉得一阵香风掠过,还没细细感受, 就被藏了起来。 是虞九舟盖上了被子, 两人便就这样一上一下地躺着。 迟晚注意到,虞九舟翻了个身,目光似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犹豫了片刻,立马蜷缩起了身子,看起来被冻得很可怜。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 就是下意识的行为, 想要得到虞九舟的关注与心疼。 迟晚特意蜷缩着身子,不回头看向身后,省得被发现心中所想。 “要不……你回去睡吧。” 虞九舟的声音响起,看来是看出来她挺冷的了。 迟晚这才转过坐起来, “地板很干净,没事。” “那孤让人再拿被子进来。” 总不能真的这么冻一夜,其实就算有被子, 睡在地上也挺冷的。 虞九舟在被窝里,感受到的只有冷意, 她的身体本就是冰凉凉的, 平日睡觉靠的是汤婆子暖被窝,还有许多的炉子。 玄阳寺条件有限,为了死的人少些, 她没有带太多服侍的人, 说是婢女,其实是暗卫侍卫伪装的,这些人哪里会伺候人, 自然处处不够妥帖,就两个院子里的,也不能把她们累死了。 屋子里燃了几个炉子,被窝里却没有放汤婆子,虞九舟也不想因为一个汤婆子,打扰已经休息的侍卫们。 今天赶路加上爬山,所有人都很累了,明天还要早起,禁军还要值班,每个人都很累,不过是冷点儿,能忍便忍了。 可看到蜷缩在木板上的迟晚,虞九舟还是决定出去要一床被子。 见迟晚坐了起来,她也起身,“驸马自己去要被子?” 听闻虞九舟突然称自己为驸马,迟晚微怔,“也好,臣自己去拿被子。” 她起身正要往外走,却突然被捏住了衣服,对方的手抓住她后背的衣服,冷风从衣摆而入,惹的迟晚僵直了身体。 “殿下不是让臣去拿被子吗?” 虞九舟既然称呼她为驸马,那她就自称一声臣。 迟晚没有转身,却装作踉跄着后退了一步,然后坐到了床边,“殿下这是何意?” “躺下。”虞九舟的声音冷硬,却掩盖不住那一丝羞意。 “躺下?” 迟晚想到,虞九舟可能会把被子分给她,可没有想到,两人能躺在一张床上。 越是这种时候,虞九舟就大胆了许多,看着迟晚僵直的背,明显是不好意思了。 她这个长公主不爱戏人,偏迟晚,越是做这种羞涩模样,她就越想调戏。 “你我伴侣,共处一室,共睡一床,天经地义。” “驸马本来就是要侍寝的,也好熟悉一下,在床上该怎么伺候孤。” 虞九舟保证,她的伺候就是单纯的伺候,没有任何别的意思。 但迟晚好像误会了,把伺候听成“伺候”了,“殿下,不是要遵守寺内规矩吗?” “是,驸马有内力,便用内力给孤暖床吧。” 虞九舟心知迟晚意会错了,但她也不点破,就这样说了一句,说明她说的伺候,跟迟晚的“伺候”是不一样的。 闻言,迟晚尴尬地笑了一声,“好。” 都是女人,睡在一张床上应该没什么吧? 当然有了,她俩都是女人,可这个世界还有信息素,女人也是能让女人怀孕的。 信息素是香味,会不会两人躺在一起就能怀孕? 心里这么想,迟晚躺下的倒是够快,还把虞九舟往里面挤了挤,“殿下,我们俩就这么躺着,应该不会出事吧?” 虞九舟无奈地往里面挪了挪,听闻她说出事,以为是干柴烈火,生火造饭,就侧身对着里面,闷声道:“能出何事?” “人命?”出来一个孩子,应当是算人命。 “嗯?” 虞九舟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想出来,两人躺在一起会出现什么人命。 迟晚快速扭头看了一眼,然后赶紧把头转回来,这时才发现不对,虞九舟好像是背对着她的,于是又扭头看了一眼。 见对方真的是背对着自己,也就大胆了许多,“我是说,孩子。” “这与孩子有什么关……?” 虞九舟蹙眉,随即想到了什么,迟晚觉得,两人躺在一起会生孩子? 这不是以前听大人骗小孩子的话吗?迟晚多大的人了,还相信这个? 难道迟晚这个乾元不知道,要标记才能生孩子。 也是,她都是看了宫廷教学册子才知道的,要迟晚是个洁身自好的,不懂也是正常。 怪不得她表现得这么青涩,原来是真的不知。 迟晚越单纯,虞九舟就莫名地越喜欢。 “驸马觉得躺在一起就能生孩子了?” “那倒不是。” 迟晚是医者,不曾实践过,理论知识还是有的,她只是好奇信息素的使用。 看虞九舟的反应,她就知道信息素标记不是通过香味。 原本要跟公主成亲,宫里会派人教导的,至少要知道驸马不是标记无能,因为一些原因,前身只是被几个太医检查了一下,确定没有什么毛病。 迟晚想着,有时间一定要找到相关书籍看看,就是没有渠道。 虞九舟没有翻过身,所以看不到迟晚的表情,有些话面对着对方,她就说不出来了。 “孤拉住驸马衣服时,驸马在想什么?” 拉住迟晚,没有让她离开,一半是下意识的,一半是真的不想让她走。 迟晚想了想,“有点冷,冷风吹入后背,汗毛竖起,后腰有一种说不出的酸软感。” 那种感觉让她想要扭动一下,却生生忍住了。 虞九舟感受到她背后僵直的时候,就知道不自在的不只是自己。 迟晚拼着不自在,也要跟她睡在一个屋里,她只想到了一桩事,“驸马想跟孤圆房?” “呃……”迟晚犹豫了。 之前自然是想的,现在没那么想了,本来她就是一时为虞九舟的美貌上头,想着日后跟长公主殿下相处也不错,等想想清楚,若虞九舟只是为了争权要孩子,她便觉得是自己一厢情愿了。 迟晚想了一会儿,她要回答想,心中却有顾虑,要说不想,那就是骗人的,而且还会惹的虞九舟不悦。 “怎么?” “没有想,也没有不想。”她只能老实回答。 “你有顾虑。” 虞九舟总觉得这几天迟晚的状态不对,想来想去,两人只在圆房这件事上,有那么一点儿纠结。 她不知道迟晚纠结的地方在哪,她是长公主,迟晚是驸马,圆房是应该的事情。 以前是她接受不了迟晚,现在迟晚都换了一个人了,聪慧德行才华都有目共睹,每次对方的靠近伺候,她都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小惊喜。 在确定自己不讨厌跟迟晚圆房后,那身为驸马的迟晚,就该侍寝了。 虞九舟不觉得自己这么想有什么不对,她是君,迟晚是驸马,侍寝怎么了? 迟晚倒是没有想到,虞九舟直接指出她有顾虑这件事,事实上,她是要明确拒绝的,可是殿下百忙之中,还贴心地给她送院子,心里说不感动是假的。 感动归感动,为此就生一个孩子出来,她是要负责任的。 孩子是一条生命,不管是孩子,还是猫狗,只要养了,责任都是必须负的。 她的顾虑很简单,她觉得虞九舟可能是为了夺权,是为了让皇帝满意,才想要圆房的。 尽管对方说了,如果圆房的那个人不是她,宁愿不要孩子。 今日虞九舟送院子,明显是没有懂那日她说的话,所以才同意给她院子的事,并不是真的知道她要离开,还放她走的意思。 所以此刻,她又开始纠结了。 迟晚本打算随心,哪知中途被打断,现在她的心都开始纠结了,自然无法再随心了。 虞九舟说得对,她有顾虑。 或许,她该跟虞九舟好好说说,只是她好累,今天推算净尘大师,这样一位高僧,让她消耗完了精神力。 不是内力,内力依然饱满,是脑袋痛,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就很舒服。 迟晚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几乎要睡着,她强忍着困意道:“殿下喜欢我吗?” “什么?” 虞九舟听清了,但她很惊讶迟晚会这么问。 “殿下喜欢我吗?”迟晚又问了一句。 喜欢的话,才能圆房吧。 那她喜欢虞九舟吗?应当是喜欢的吧,心告诉她愿意跟虞九舟圆房,愿意跟一个人圆房,还不能证明喜欢吗? 喜欢一个人,就是忍不住想靠近,若她不喜欢虞九舟,哪里会同意圆房。 迟晚了解自己的为人,正是了解,便知道,自己不知是什么时候,对身边的人就有了好感。 如果是很喜欢好像也没有,但也不能说不喜欢,非要形容一下这个喜欢的话,那就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 虞九舟听清楚了她的话,却没有回答,准确地说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皇家没有个人喜好,无论是颜色,还是吃饭。 她从小就知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居上位者有什么爱好,下面的人就会变本加厉地追求这个,她喜欢吃的饭菜,不能吃第三口,喜欢穿的衣服,不能穿第三次。 她不能有喜欢的东西,不能有经常使用的东西。 喜欢?迟晚是不是在问她,是否心悦她。 想到当初迟晚当着很多人的面说,“殿下,吾爱慕汝已久。” 听到这句话时,虞九舟感觉到了自己的心动。 应当是心悦的,因为心悦,所以她才会认为,非要生孩子的话,生孩子的对象必须是迟晚。 只是,她无法把话就这么说出口,所以她也想问问迟晚。 “孤……” 虞九舟转过身看向迟晚,眸子中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可迟晚的呼吸已逐渐平稳,看来是睡着了。 虞九舟无奈地笑了笑,她知道,推演的对象命格越强就越累。 回想着迟晚的问题,她扭头低声询问,哪怕迟晚睡着了,她还是担心自己的声音被听到。 “迟晚,那你可爱慕孤?” …… 迟晚梦到,虞九舟跟自己告白,她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 当时沉浸在喜悦当中,哪里会想到,以虞九舟的性格,哪里会有主动告白这回事。 虞九舟是骄傲的,告白这种事情,一想就是假的。 可能当时陷入梦中,太过喜悦,居然没有发现其中哪里不对。 迟晚对自己迫不急待地答* 应,也感觉到脸热,实在是不好意思。 更奇怪的是,虞九舟在梦中很是热情,牵手,拥抱,还有两人贴在一起的脸颊。 有一个场景,她的记忆很是深刻。 她坐在公主府的亭子里喝茶,时不时地撒些鱼食在池子里逗鱼。 也就过了片刻,迟晚感觉到有人靠近,随后对方趴在了她的背上,亲密地触碰,她能明显感觉虞九舟柔软的身体。 “驸马有空逗鱼,没空伺候孤?” 明明是质问的话,却让虞九舟说出了调戏逗弄的意思,软糯的声音,从来没有听过的语调,让人的心里痒痒的。 虞九舟的脸贴在她的肩上,唇正好触碰到她的耳畔,吐气如兰,如微风拂过,里面还带着令人上头的清香。 听觉,触感,都让迟晚绷直了身体。 后背肩头,对方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衫,让她感受了个真切,温热而柔软,迟晚本就敏感,感受到的就更加真切,不舍得丝毫挪动。 随后,虞九舟把脸贴在了她的脸上,对方凉凉的脸颊靠过来,叫她清醒了不少,正要说话,忽察觉到不对。 怎么越来越觉得闷了,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迟晚猛地睁开眼睛,眼前一片黑暗,她好像被人抱在了怀里。 萦绕在鼻尖的幽香,还有触感的柔软,都让她确定了自己被虞九舟把头抱在了怀里。 她在想,自己是装作不经意地翻个身,还是就这样被闷死呢。 算了吧,还是假装不经意地翻身吧,希望虞九舟看不出来她是假装的,省得两人尴尬。 迟晚闭上眼睛,用内力吐纳的方法,把呼吸调整到像睡着了一样平稳,然后开始翻身。 在虞九舟的怀里翻身,难度还是挺大的,好不容易侧过来,对方又贴了过来。 这次贴的是后背,虞九舟的手还从她的胳肢窝伸了过来,手还捏了捏。 迟晚:“?”不是,她是不是被占便宜了? 要不,还是起来吧? 可能是昨晚睡得早,她醒来得也早。 修炼内力的好处就是,别人需要睡四个时辰补觉,她两个时辰就够了,要是打坐运行内力,休息的时间还能更短。 戌时睡的,现在丑时都过了,算起来八个小时差不多了,所以她自然醒了。 要是再睡,迟晚还是能睡着的,可现在她实在是睡不着了。 距离起床还有一个小时的样子,她也不能乱动把虞九舟给吵醒了。 可虞九舟睡觉多少有些不老实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睡在旁边的原因,竟把她当成抱枕了。 罢了,睡不着,那就运行内力就好。 迟晚闭上眼睛,开始运行内力游走身上的穴位,运行内力时,她把触觉给封了,一旦有刺客,她能即时感觉到,又不用受虞九舟的“折磨”。 就这样,刺客未到,寺庙的钟声先响了。 虞九舟睁开眼,感觉到手里软软的,便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掌。!!! 虞九舟一下子就清醒了,她的手好像放得不是位置。 清醒的瞬间,她就收回了手。 虞九舟的眼睛盯着帷帐看了好一会儿,她只是在平息心中的悸动,还有刚刚那一瞬间的失神。 还好迟晚没醒,要不然,她这辈子都不能跟迟晚见面了。 迟晚哪里是没醒,在钟声响起的那一刻,她就收起了内力,但是她知道,虞九舟也会在听到钟声的时候醒来,要给对方一个缓冲的时间。 心里默数了一百个数,她才睁开眼睛,看着已经起身的虞九舟,她故作平淡地喊了一声,“殿下。” “起床吧。”虞九舟急需一个单独的空间,释放一下心里的热气。 “那殿下,我先回房间换衣服。” 明显能感觉到,两人此刻的相处很尴尬。 迟晚也不想,人家是低头能看到脚尖,她低头能看到脚背,尽管如此,那种荒唐的感觉,仿佛永久地遗留在了身上,久久不能忘却。 她现在就等着虞九舟同意,然后埋头冲出去,她尴尬得快要晕倒了。 终于,虞九舟应了一声。 迟晚点头起身,抱着地上的枕头就往外走去。 仔细看她的步伐有些凌乱,可心中凌乱的虞九舟,是没有注意到的。 迟晚跑出去时,外面守着的侍卫都蒙了,不是,驸马怎么是跟殿下一起睡的。 哪怕两人感情再好,也不能不顾寺庙规矩呀。 不对,夜里屋内没有叫水,看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跟着虞九舟的婢女,那都是经过严格培训的,对驸马侍寝后的流程,她们自然也知道。 以殿下爱干净的程度,既然没有叫水,那两人就是乖乖地躺了一整夜。 所以婢女们不约而同地视线转到外面,但没有看到驸马从里面跑出来的一幕。 迟晚不动声色地往自己房间去,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要不了多久她们就要赶往祈福的地方,时间没有多少了。 今日开始祈福,祈福第一日,两人都要穿上厚重的礼服,然后在礼部官员的指引下,在放满大周历代皇帝大殿内,进行一场长达五个时辰的祈福。 第二天开始就会好很多,一直到结束当天,每日只要在卯时祈福一个时辰就好了。 剩下的时间,也就是在寺庙里面待着,直到回京。 七天,谁都不知道刺客会哪一天来,可能只要找到机会对方就会下手,要是找不到机会,那便自己创造机会。 敌人在暗,她们在明,防卫不好做。 迟晚更换礼服的速度很快,黑色蟒袍穿在身上,头戴乌纱帽,然后在院内等着虞九舟。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虞九舟走了出来,同样是一身黑色,但长公主殿下的礼服,堪比东宫储君,华贵而威严,如女帝一般,缓缓地朝她走来。 想到床上虞九舟的禁锢,再看看这样威严典雅的虞九舟,迟晚挑眉,心脏狂跳不止。 她好像在想什么不得的东西。 可惜昨晚没能得到问题的答案,时机已经过去,接下来就不知该怎么问出口了。 迟晚藏在衣袖里的手,偷偷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然后笑着上前伸出手,“殿下。” 虞九舟仪态万千地把手放在了她的手腕上,让她扶着自己。 昨晚的事情,两个人都很不好意思,默契的没有说话,一脸庄重地往祈福大殿走去。 迟晚刚刚只吃了一个蔬菜饼喝了一碗粥,玄阳寺不能吃肉食,她们没有带厨子来,吃的就是玄阳寺的斋饭。 其实她们想吃什么的话,可以让人在小厨房做,只要不吃荤的,玄阳寺这边都不管。 虞九舟则喝了一碗粥,吃了半个素包子。 迟晚想了想,包了两个素饼放在了怀里,时不时地用内力加热一下,就能保证饼一直是热的。 祈福要五个时辰,结束都要下午了,她还好说,就虞九舟这单薄身体,不吃点儿东西可不行。 不然等下低血糖晕倒更麻烦。 来之前,春归找到她,还塞了一罐糖果,蜜饯给她,说祈福的时候拿出来给殿下吃,还叮嘱她一定要记得。 春归还让跟随的婢女带着点心,随时救济她们两个,以防她们饿死。 东西她是带了,但她觉得,还是饼更好。 点心时间久了会干,糖果蜜饯吃了可能不会低血糖,可肚子依然是空的,空荡荡的肚子多难受啊,还要祈福那么久。 迟晚想到了一件事,靠虞九舟更近了些,“殿下,祈福期间饿了吃东西,礼部官员看到吗,应该没事吧?还有那些僧人。” 她怎么想到了小时候上课偷吃,生怕老师发现的场景。 虞九舟挑眉,还以为两人要很久才能说话,哪想到对方这么快就开口了,只是这个问题有点儿好笑。 “无事,他们的怀里也藏着吃的。” “真的?” “嗯。” 五个时辰可不短,起来得又早,她们这里还有吃的,那些官员禁军的手里未必会有。 禁军有行军粮,每个人的腰间都挂着吃的,虽然不是热的,但喝着热水还能对付几口,那些官员可就不行了。 官员们会在怀里放几块点心,饿了就垫垫。 僧人能轮换诵经,不会真的什么都不吃了。 迟晚看着旁边虞九舟威严正经的样子,忽然笑了,“殿下睡觉,是把我当什么了?抱枕,还是被子?” 差点儿没把她闷死。 虞九舟可还记得,刚醒来时自己抱迟晚,抱的有多紧。 “闭嘴!”恼羞成怒不过如此了。 第76章 祈福真的特别累, 迟晚有内力支撑,都感觉到了疲惫。 虞九舟虽然也很疲惫,但每一个动作, 每一次行礼都一板一眼的, 庄重肃穆,一举一动都充满了威严优雅。 迟晚知道,祈福对大周皇室是很重要的一件事,她跟在虞九舟的后面,完美地复刻对方的动作。 私底下玩归玩闹归闹, 正经场合, 咱也得拿得出手。 这就是迟晚的态度,正事上一点儿都不含糊。 就是两个时辰过去后,她几乎要晕了,实在是太累了。 不仅是体力上的折磨, 是心理上的,丝毫不能出错,旁边还有礼部官员提醒。 为了不丢了公主府的颜面, 迟晚配合得很认真。 终于到了所有人静坐的时候,可以休息了一下。 迟晚乖巧地坐在虞九舟的旁边, 她闭上眼睛, 耳朵仔细地听着旁边得到动静。 随即她听到咀嚼的声音,对方小心翼翼的,很小声, 但是很明显。 有了第一个, 她偷偷地把怀中的油饼拿出来,可是油饼的味道太香了,引得许多人都在找。 很尴尬的一件事, 她怎么也想不到,油饼的味道会这么香。 这么多人都饿了一个早上,基本是站立的,肚子早就饿得不行了,闻到油饼的味道那还得了,肚子叫的声音此起彼伏,非常壮观。 这就叫一个油饼引起的血案,一时间不少人都在寻找油饼的香味。 虞九舟离得近,也最早发现,她可能不懂此刻的感觉怎么形容,但迟晚知道,这就是社死。 一辈子很长的,她可不想一辈子在大周抬不起头。 于是迟晚用最快的速度把油饼收起来,油饼放到怀里后,香味很快消散,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是她太年轻了,怪不得上朝时候那些老大人都带点心,饼也带那种没有味道的,都是经验啊。 迟晚尴尬地冲虞九舟笑了笑,“殿下,吃糖吗?” 虞九舟无奈地看着她,随后点头,“要是饿了就去旁边厢房,她们备的有吃的。” “孤跟那些礼官不能离开这,你可以出去吃点。” 迟晚不是主要祈福人,也不是礼官,吃饭是可以的,那些僧人可以轮班去吃饭,她自然也可以。 迟晚摇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殿下不能吃饭,我也不吃。” “为何?” “我可是殿下的驸马。” “作怪。” 迟晚疑惑,她只是表现了一下自己跟长公主殿下共患难的决心,怎么就是作怪了。 她可能不觉得有什么,对虞九舟来说,不,对任何一个公主说,“我可是你的驸马”,那跟说“我就是你的郎君”没有区别,算是在调情。 她不懂,所以虞九舟说她作怪,她只是笑笑,不懂话的意思,还能不懂语气嘛,这娇气的语气,明显在撒娇。 “殿下,可要我去拿些点心。” 明天她就在怀里放点心,以免今日的尴尬。 虞九舟跪得笔直,“不用。” “那可不行,还有三个时辰要熬,殿下可不能晕倒在这。” 迟晚拿出糖放在了虞九舟的手里,故意假装一本正经的模样,简直是此地无银。 她无奈地笑笑,摊开了手掌,掌心放着一块包装好的果味糖。 古代是有果味糖的,还有麦芽糖,酥糖。 千万不要小看古代的技术,暖阁,凉阁都能造出来。 冬天避寒,夏日避暑,这就叫古人的智慧。 迟晚看着虞九舟把糖放在了嘴里,然后眯起了眼睛。 她发现虞九舟还挺喜欢吃甜品的,上次她不经意地听说,虞九舟经常让厨房做蛋糕,每次都能吃上一半。 这对虞九舟来说已经很多了,她平日里吃菜,最多就两三口。 只是,光吃糖可不行。 迟晚借助衣袍够大,不着痕迹地往旁边移,移到旁边后,就摸摸索索地去找到虞九舟的手。 可她找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找到,手呢? 虞九舟就那么看着她,疑惑她在干什么,半晌才明白她是在找自己的手。 她算是发现了,要是自己不主动把手递过去,她怕是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找到了。 笨蛋。 虞九舟假装不经意地把手放过去,迟晚这才触碰到她的手。 经典场面,迟晚找手。 她的视线盯着上面的牌位,手一直在找虞九舟的手,心里默念:老虞家列祖列宗在上,我是你们家后辈虞九舟的老婆,她也是我老婆,拉拉手不算什么的,哦,你们不懂老婆是什么意思,就是我俩是伴侣的意思。 迟晚心里胡思乱想着,感觉终于抓到了虞九舟的手,快速垂眸看了一眼。 她担心虞九舟会多想,连忙解释道:“我为殿下把脉。” 她认真地感受着虞九舟的脉象,好一会儿才道:“殿下脉象虚浮,我得用内力为殿下温养着才行。” 不然等下虞九舟怕是要低血糖晕倒了。 “好。”虞九舟应了一声,感受到迟晚手掌的温热,她的心情多少有些愉悦。 糟糕的心情得到了舒缓。 迟晚闭上眼睛,开始用内力温养着虞九舟的身体,没有人看见,宽大衣袍下,两人牵在一起的手。 衣服宽大的好处,在此刻体现。 不过,虞九舟有一事不解,既然双手触碰就能使用内力温养身体,那两人在房间里,只穿着单衣的温养算什么? 算她身体太虚? 确实是这样,她的身体太虚,需要用内力逼出她体内的湿气,内力从后背入效果更好。 迟晚算是一个人形蒸湿器吧,不仅能祛湿,主要能温养身体。 虞九舟的身体比之前不知道好了多少,比普通人差不多,但不算壮实。 想要一个壮实的身体,得食补加运动,坚持三五个月就能初见成效。 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虞九舟的身体正在快速恢复。 闺阁小姐不都是林黛玉,其实像练乐器,舞蹈,书法这些,都需要一个有力的身体。 弹出来的乐器,跳的舞蹈,写出来的字,才不会软绵绵的。 这些东西虞九舟都会,还会骑马投壶射箭,身体一点儿都不虚弱,是中了前身的计,那么多春*药吃到肚子里,别说没有解毒,就算解毒了,对身体的伤害也是不可逆的。 迟晚还在想,看来不仅是食补了,还要茶补,枸杞人参茶,就适合虚的人喝,但是喝多了会上火,那便需要金银花或者是菊花茶一类的消火。 像大周的煮茶要少喝些,适量饮茶对身体是好的,但虞九舟是随时都在饮茶。 迟晚闭上眼睛,帮虞九舟温养着身体,而虞九舟则在念经。 她是第一次觉得五个时辰这么难熬,那可是十个小时,牛马上班还能吃饭呢,这饭都吃不到。 早上五点钟开始的,要到下午五点钟结束,然后她们才能吃上饭。 迟晚每隔半个时辰,就为虞九舟温养一刻钟,一直等到五个时辰结束。 在最后一道钟声响起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很多老年礼官几乎直不起腰来,靠着旁边的年轻人搀扶。 迟晚先站起来,盘腿太久了,腿都麻了,还好她用内力游走了双腿,稍微踮脚适应一下就好了。 她赶紧蹲下去扶虞九舟,“慢点儿。” “多谢。” 虞九舟一开始是跪着的,跪拜礼仪过了之后,就换成了盘坐。 但她没有内力,全靠迟晚的内力温养身体,双腿没有到站不起来的地步。 她站起来的那一瞬间,腿立即软了一下,她差点儿就倒下。 迟晚反应快,马上就揽住了虞九舟的腰身,“殿下,靠着我。” 不管是谁,先站,再跪,后盘腿坐两个时辰,不管是谁都受不了。 虞九舟把身体倚在了迟晚的身上,以前都是春归夏去在旁边,今年倚靠的人换了新的。 她的驸马,倚靠一下也是正常。 想到这里,她就安心地把整个人都倚靠在了迟晚的身上。 迟晚抱住她腰身的手紧了紧,见虞九舟没有什么力气说话了,立即道:“来人,扶几位老大人回去休息,另送上清粥小菜。” “诺。” 她半抱着虞九舟先走了出去,直到看不到那些礼官了才问,“殿下还好吧?” “孤没事。” 嘴上说没事,唇上却是没有血色,一看就很虚弱。 “殿下可知道,什么动物的嘴最硬?” “什么?” 虞九舟挑眉,此人话题转移得也太快了些,还是回答,“啄木鸟?” 啄木鸟的嘴巴可以啄穿树木,当然很硬。 她马上就知道迟晚为什么转移话题了,迟晚憋住笑,“我觉得,是殿下的嘴。” 虞九舟:“?”她正要说放肆,哪知迟晚做了更放肆的事,对方弯腰把她抱了起来。 公主抱看起来还挺浪漫的,况且她怀里抱着的就是长公主殿下。 “你骂孤?”虞九舟只是为她的问题迷惑,哪里听不出来她是在骂自己。 迟晚的唇角扬起了一抹笑,“此言差矣,臣只是在说实话。” 这样调戏人的态度,惹得虞九舟在她胸口拍了一下。 很快两人就想到了早上的囧状,那可是实打实地捏上了。 迟晚想到那令人记忆犹新的感觉,抿嘴不语。 虞九舟也没了话,掌心明显的触感,可还残留在手掌上呢。 要是她知道,迟晚的头埋在她怀里的时间更久,又不知会做何感想。 不可否认的是,睡在一起感情增长得就是快。 刚睡在一起时的别扭,到一夜过后的熟悉。 迟晚毫不犹豫地抱起虞九舟,甚至还在手上颠了颠,有一股怪力。 虞九舟赶紧揽上她的脖颈,不然这人怕是要把她颠下来。 感受到鼻尖的幽香,迟晚弯起了唇,心情很不错。 两人回到了房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一个没有提让对方离开,一个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迟晚看着婢女帮虞九舟脱下礼服,她则自己脱下了礼服。 第一天需要穿这么华贵厚重的礼服,次日就不用了,只要跟上朝穿得差不多就行了,过了三日就能穿便服了,一直到祈福结束。 算起来,昨日禁军爬山,今日大家不吃不喝的劳累,刺客这会儿动手是很合适的,却没有刺客出现,刺客是在顾忌什么? 等两人脱下了华贵的礼服,婢女又端了半桶热水过来,里面泡着药包,“殿下,请泡脚。” 然后婢女帮虞九舟脱掉鞋袜,还叮嘱,“有点儿烫。” 虞九舟把脚泡进去,稍稍蹙眉,泡到水的白皙皮肤,没一会儿就红红的,烫了个半熟。 这一双晶莹剔透,美丽动人的双脚,确实很诱人。 迟晚左右看了看,找了一个算是小马扎的椅子放到了虞九舟的对面,然后自己脱掉鞋袜,也把脚放在了里面。 伺候的婢女一愣,“驸马,您若想泡脚,奴婢这就去打水。” “不了,我跟殿下一起。”迟晚把脚放在了桶的边缘。 虞九舟给了婢女一个眼神,示意她不要多言。 木桶挺大的,两个人泡脚并不挤。 只是能明显看出来,虞九舟的脚跟小腿有点儿浮肿,要不是迟晚一直在用内力帮她循环血液,恐怕会肿得更厉害。 很快,虞九舟感觉到一股暖意席卷全身,她的身上热了起来。 迟晚的内力通过水,转移到虞九舟身上,水算媒介,她就能加大内力输送。 婢女看着时间觉得差不多了,手伸进水里试了一下,随即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水怎么不凉呢?” “内力?” 感情婢女还是个内行呢,迟晚收起内力看过去,“你懂内力?” “婢女学过一点,可惜天赋不佳,后改修了外家功夫。” 迟晚打量了她一眼,怪不得身材精干,从她挽起袖子的手臂能看出来,这人手臂的力量,那肌肉线条,打死一头野猪没什么问题。 看来就算是伺候在虞九舟身边的婢女,那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再加上有不少暗卫隐藏在了队伍里面,她只要保证虞九舟逃走的时候力气充足就好了。 迟晚笑了笑,“我可以帮你诊一下。” “诊?” 她伸出手,示意婢女把手伸过来,然后开始诊治。 “你主火,修习主水内力,当然学不出什么。” 每个人五行主向不一样,天赋再好,也要功法合适,功法与主向不适配,便不能练出来什么。 婢女也很遗憾,“驸马说的是,可惜天下武功皆出道佛,外面的内力功法都是传家之宝,能有主水的内功,已是大幸了。” 虞九舟开口解惑道:“她们这些孩子都是徐家军遗孤,功法多出自军中,而军中多外功。” “原来如此。” 大内肯定有不错的内功,但是那是皇帝的私库,非皇帝,以及掌管私库的老太监,没有人能进去,据说里面收录天下武学,可惜之前毁过一次,剩下的不少是残本,或者是抄录本,没有多少全本。 迟晚的内力主火木,因为有木属性跟火属性的中和,她的内力可以攻,也可以给调理身体。 火主攻击,木主治愈,也让她整个人显得平和,再加上她修习的内力温和,不是厉害的内力修习者,是看不出来她有内力的。 其实五行内力的修炼法她都有,奶奶当年说,让她以火为主,以木为辅,等修到大成之后,就可以修炼水土金,以达到五行同修。 毕竟人体五行是俱全的,只能说哪个占了上风,要不然面前这个婢女也不能修出来主水的内力。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她知道这人是虞九舟的婢女,每天都在永宁院里守着,名字却不知道。 “禀驸马,奴婢时轮。” 时轮?迟晚挑眉,“很少见的名字。” “奴婢祖上是西域人,在太宗组建的三千营任职,里面都是投降太宗的外族骑兵。” 迟晚看向虞九舟,对方点头接着道:“后来三千营的人越来越少,只得解散,把他们并入了别的队伍,时轮的祖父,母亲都在徐家军。” “时轮,我有主火的功法,只是你已成年,身体里还有水系内力,专修怕是要吃苦。” 时轮眼睛猛地亮起,连忙跪下道谢,“奴婢不怕吃苦,多谢驸马大恩。” “你起来。”迟晚的脚在水桶里,也没法把人给扶起来。 她一点儿都不喜欢别人跪自己,更不喜欢跪别人,还好她位高权重,只有在大场合跪下皇帝。 还是虞九舟开口,“起来吧。” 时轮这才起来,“是,谢殿下,谢驸马。” 迟晚摆摆手,“纸笔,我写画给你。” “诺。” 等时轮去准备了,她才看向虞九舟,“殿下,我来为你擦脚。” 她拿起旁边的毛巾,手握住了虞九舟的脚腕缓缓抬起,然后放在腿上用毛巾认真擦拭。 一边擦,迟晚还道:“殿下身体主水木,虽说修习内力年龄大了点儿,但是可以不求修出来什么,主要强身健体。” 一开始她就让虞九舟修炼一下内力,只是当时她的身体太差,需要打底。 虞九舟:“……孤修什么。” 感受着脚腕上的酥痒,她几乎要说不出话来,心里有种莫名的渴求。 迟晚认真地帮她把脚擦干净,自己又擦干了水,“主木吧,我可以帮殿下。” 她也修习了木,每日帮虞九舟温养过后,她的体内就会残留木系内力,再打坐修炼,则事半功倍。 主要是虞九舟的体质不错,这个世界要么体质不行,要么没有修炼功法,现在两个都有了,就算练不出来什么,对身体也是好的。 虞九舟抿唇地打量着她,“你要怎么帮孤。” 这人难道不知道,坤泽女子的脚是不能乱看乱摸的吗?那是要负责的。 迟晚则觉得,两人都一起泡过脚了,一起泡过脚的友谊,哪里就是乱看,乱摸了。 她还在认真地说明,虞九舟如何修习内力,“每日睡前,我继续帮殿下温养身体,然后我会引导着内力帮殿下打通穴道,殿下再运行功法就好。” 这个就是废她这个驸马一点儿,反而能让虞九舟的内力增长得更快,要不了多久就能入门了。 内力分级:入门,小成,深厚,大成,圆满。 虞九舟起步太晚了,就算有迟晚,内力最多能到小成,入门自然也不会容易。 迟晚当初在天地灵气那么匮乏的情况下,只有三天就入门了,据奶奶说,她当初用了一个月的时间。 所以奶奶主修养生,一生内力也没有多大的进展。 虞九舟从这个年龄开始修,万一能达到小成,对身体,对寿命都有很大的影响。 大周皇室的寿命平均在四十岁,算不得长寿,有皇帝二三十岁,有皇帝五六十岁,超过七十的只有太祖,太宗六十多没了。 圣元帝还没有六十呢,明年就没了。 所以虞九舟得经常食补,还有修习内力,以后做一个长寿的老太太。 她刚想到“老太太”三个字,虞九舟忽然问道:“孤的年龄怎么大了?” 二十岁叫大吗? 迟晚一愣,知道自己不该提女人的年龄,她装作没有听见,让时轮把装订好的空白册子放在桌子上,她开始写画秘籍。 有口诀,有练习时的姿势,等入门后,就可以打坐修炼,运行内力了。 写好了之后,她把册子递给时轮,“你可以拿回去,给遗孤营的孩子们练。” 她把五行的内功修炼方法都写了,五本册子。 正好时轮只拿了五本册子,看着手里的册子,时轮的手都在颤抖,“奴婢替遗孤营的孩子们,谢过驸马大恩。” “奴婢死都不会让这些册子落入别人手中的。” 尽管遗孤营里的孩子都会学习知识,读书识字是她们小时候必须做的,同时看有没有习武的天赋。 要是文武都不成,就练习一些别的,长大后,可以自己出去谋生路,可以安排进公主府做事。 遗孤营并非强制要求她们必须效忠殿下的。 当然了,遗孤营的人也不是白眼狼,她们若无法求取个一官半职,宁愿入公主府伺候殿下。 夏去也是遗孤营出来的,她凭借自己谋取了一个武官的位置,是她们遗孤营的榜样。 迟晚看着激动的时轮笑了笑,“那还是命重要。” 等时轮离开后,虞九舟则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迟晚不自在地摸了摸脸,“殿下,我怎么了?” “孤的那本呢?” 五本都让时轮拿走了,说好了让她这个长公主也修习的呢。 迟晚笑了,“当然是臣亲自教殿下。” “我的内力会在殿□□内游走,殿下默念口诀配合就好了,等殿下能掌控体内的内力后,就不用臣来引导了。” 她的内力在自己的身体里引导? 虞九舟莫名红了脸,宫廷教学册里有一句话:不要让身体沉浸在对方的掌控中,要反抗,要势均力敌,才是双向的愉悦。 第77章 当晚, 迟晚就拿虞九舟试验了一下。 没错,是试验,因为她也不确定, 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对的。 内力入门前, 修炼的姿势有好几个,要以特定的姿势运行内力才行。 如还阳卧,混元卧,五龙盘体等等,可不仅是盘腿坐就行了。 迟晚还没有入门前, 用混元卧修炼, 没练几分钟直接睡着了,气得奶奶给她揍醒。 虞九舟不知道这些动作,需要迟晚演示一遍,然后学习。 有些动作还好, 有些动作略微豪放些,她多少有点儿施展不开了。 所以需要迟晚时不时地上手帮忙,不出意外的是, 虞九舟睡着了,睡得很香。 这让迟晚感受到了, 奶奶看到她练功睡着的无奈感。 没办法, 她只能把虞九舟摆好,用内力在虞九舟的体内游走了一圈,这才躺下休息。 这女人, 睡得是真香, 都不怕她在房间里做些什么吗?真是放心她。 迟晚把被子盖好,以防自己被当抱枕,在两人的中间放了一个枕头。 结果第二天早晨一睁眼, 枕头飞了,她依然在* 虞九舟的怀里。 谁能想到,长公主殿下宽大的衣袍下,会这么有料? 别问她为什么知道,每天早上都被闷醒的感觉,不是谁都有的。 迟晚故技重施,翻身出来呼吸新鲜空气,等个一会儿,身后的呼吸依然平稳的话,她就起床到院子里练拳。 她没有注意到,自己前脚走出去,虞九舟马上睁开了眼睛。 除了祈福第一日需要起来得早,后面不用起太早,迟晚一睁眼她就醒了。 可能是迟晚的睫毛太长,睁眼的时候,睫毛划过,触感从她单薄的衣衫传至全身,感受到异样的感觉,她就醒来了。 见迟晚竟然只是假装睡着翻身的样子,把自己挣脱出去,然后见她没有醒来就偷偷起床。 虞九舟心里觉得迟晚是一个正人君子,同时觉得自己对她是不是没有什么吸引力。 怎么可能,她可是大周第一坤泽,无论样貌身材都是一等一的,除非迟晚不行! 不过她的心情还是愉悦的,迟晚抱枕很舒服,她许久没有睡得那么安心,一夜到天亮了。 原以为在玄阳寺发生了许多伤心的事,她来了之后会被梦魇所困,现如今倒是睡得很舒服。 两人一同睡了三天,迟晚睡觉很乖,睡前在哪,睡后还在那。 其实虞九舟小时候为了有一个好的睡姿,睡觉时嬷嬷会给她绑腿,久而久之睡姿自然变成了他们口中的淑女。 可她认为,睡姿是天生的,为何要纠正,就是为了讨好以后的郎君吗? 她是大周长公主,难道也要在乎郎君的看法? 稍微长大后,她就不满绑腿,在她的冷硬要求下,绑腿这件事就没有进行下去。 不过她睡觉最多是喜欢抱东西,没有在床上乱滚。 明显,迟晚软软热热的,比抱枕布偶好抱得多,连大腿都能压在她的身上。 虞九舟醒来时,发现自己把迟晚抱在了怀里,腿还压在了她的腿上,这样狂放的动作,她实在是羞涩。 等迟晚练完拳回来,虞九舟也穿戴好。 “殿下,早啊。” 迟晚露出了八颗牙齿,笑得老开心了。 被她的开心感染的虞九舟,也弯起了唇,“快去沐浴换衣。” 练一早上拳,迟晚的身上都是汗,得洗一下才行。 “好。” 迟晚快速地洗完,她刚来到厅中准备吃早饭,就见虞九舟呆滞地坐在那里,她感受到了悲伤的气息。 “殿下?” 她走近叫了一声,虞九舟红着眼睛抬头,随后捏住了她的衣袖,“迟晚,净尘圆寂了。” 虽然早知道这个结果,可事情真的发生了的时候,她的心里还是一咯噔,难过的情绪随之而来。 特别是听到小尼说,净尘是夜里寅时没的,还特意叮嘱旁边的人,不要打扰别人,特别是长公主殿下,等天亮了再来禀。 迟晚跟净尘没什么感情,没有那么伤心,但多少有点儿感同身受了,当初奶奶死的时候,她也跟虞九舟一样伤心。 她守着奶奶的灵堂,耳边是来逼迫她交出钱财的亲戚。 不仅要奶奶的,还要她父母留给她的,堂哥的一句话,说得她几乎要炸。 “你是女孩,无法祭祖烧纸,以后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叔叔的家产自然该我们继承。” 继承家产继承到别人家去了,当时借用内力好好地教训了他们一顿,她的这口气才出了。 所以无论是对净尘的离开对虞九舟的打击,还是储君继承人想过那么多人,却没有人想到,身为皇帝唯一的女儿,她也是可以做储君的。 无论是哪个,迟晚都很心疼虞九舟。 她伸出手把虞九舟的揽在怀里,“我听说很多当世大儒或是高僧,都是仙佛下凡历劫的,他们想要回到仙界,必须得等历完了劫难,脱离了□□才行。” 搞不好净尘是回到本该属于自己的世界了呢。 虞九舟把脸埋在她的怀里,没有抽泣,更没有眼泪,她只是这样趴着,随后深吸了一口气。 “走吧,我们去送送净尘。” “好。” 迟晚伸出手,虞九舟把手放在了她的手腕上,借力起身,但起来后依然没有松开,就这么扶着她往净尘的住处走去。 来到净尘的住处,里面有不少僧人在念经,净尘坐在床铺上,安详地闭上眼睛,要不是知道,还以为她只是在睡觉。 “殿下,驸马。”慧觉主持迎了上来,“多谢二位前来送师父。” 虞九舟看着净尘,脑海里闪过两人初见面的时候。 年仅六岁的她,被皇帝带到玄阳寺祈福,那就是她第一次看到净尘。 净尘在后山打枣,她很好奇,一个年纪这么大的人,怎么自己打枣,不找到身边的小尼。 十几年前,净尘也七八十岁了,在六十都算高寿的大周,七八十则是高寿中的高寿了。 圣元帝还经常找净尘请教高寿的秘密,毕竟大周皇室的平均年龄较短。 虞九舟看着打枣的老和尚,好奇地走上前问,“老尼,你为何自己打枣子,可需要孤帮你。” “多谢殿下,老衲给师父打枣吃,自然要亲力亲为。” “师父?你都这么老了,那你师父是不是更老。” “当然,家师已有百岁。” 虞九舟点头,随后问道:“你如何知道我是殿下。” 净尘反问,“殿下知道,我为何知道吗?” 虞九舟想了想,“孤知道,因为我自称孤。” “殿下聪慧。” “老尼也聪慧。” 这之后,两人就成了忘年交,一个看似天真烂漫,实际聪慧果断,一个看着神圣高僧,实际上跟小孩没什么差别。 每年虞九舟到玄阳寺,都会跟净尘一起玩,老小孩带着小小孩在玄阳寺的后山,每每来到玄阳寺,都是虞九舟最轻松快乐的日子。 老尼教会了她很多,两人经常一起下棋,在棋中悟出了许多道理,让她变得独立自主。 生为坤泽女子,一生都在被别人掌控,到老到死都是这样,如若坤泽女子自己都没有打算,那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这个世界,有些人生来就能行走于天地间,并且能获取家族的一切资源,仕途各方面都有家里助力,继承家里的一切。 而坤泽女子却要担负着置换资源的责任,高嫁女为家族换取利益,换取不到就是坤泽女子没有,不说全部,至少大部分是这样。 虞九舟从小就想过一件事,父皇只有她一个孩子,那皇位理所应当是她的,可长大后,听到满朝文武要皇帝过继乾元为嗣君。 这个世道是不公平的,老尼告诉她,想要什么得自己争取。 要是按照母后那种淑女的养法,她恐怕连监国都做不到,皇帝是想要利用她,让她成为巩固皇权的工具。 是在跟净尘的相处中,让她找到了自己,让她知道,这世间没有人能替她的人生做主。 净尘于她来说,亦师亦友。 看着净尘的尸体,虞九舟深吸一口气,把眼泪憋了回去。 她是长公主,为君者绝不能在外人露出脆弱的情绪,为君者要高不可攀。 事实上,古往今来的千古一帝,喝多了当着百官的面哭也很正常,但没有人觉得这个皇帝好欺负,因为这位帝王已经表现出来了自己的才能。 像圣元帝这种,立多疑的人设,也能让百官害怕,当然了,他是真多疑。 虞九舟则用高冷的样子面对百官,让人觉得她不好糊弄。 不管是帝王还是百官,立人设是很有必要的,朝堂需要什么人设,对外就是什么人设。 尽管虞九舟不懂人设的意思,但是她知道用什么样子对外,能保护自己。 虞九舟克制自己情绪的样子,迟晚把这一幕收在眼底。 她牵住了虞九舟的手,用力捏了捏,表示自己在旁边。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两人牵手牵得越来越熟练了。 “殿下,该祈福了。”有礼官提醒。 对玄阳寺来说,净尘大师坐化是一件好事,这代表着玄阳寺又能多一颗舍利了。 舍利是至高无上的宝物,高僧都会有,没有人怀疑净尘大师会没有舍利。 玄阳寺觉得净尘坐化是被佛祖召回了,并不是死亡,还给寺里留下至宝,多好的事情啊。 对礼部官员来说,什么都没有祈福重要,眼看时间就要到了,作为臣子有提醒主上的责任。 迟晚捏了捏虞九舟的手提醒,祈福是必须进行下去的,否则今年发生了什么事情,朝堂都能怪是虞九舟祈福不诚心。 迟到就是对祖宗不敬,是一个很好的攻击理由。 虞九舟清楚,她不能在这里待太久,不能给别人抓住把柄。 她转身道:“走吧,不要误了祈福的时辰。” 一行人往祈福大殿走去,只有挨虞九舟很近的迟晚,清楚地感受到了身边人的悲伤。 迟晚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虞九舟的手。 …… 次日祈福结束,玄阳寺传来了一个消息,净尘没有舍利。 火化后,舍利肯定会出现的,如果没有出现,只能说明净尘生前做了什么。 慧觉脸色铁青地看着下面人,“你们是何意,老衲不同意你们将师父搬离佛堂。” “可净尘没有舍利,她算不得高僧。” “这上面供奉着那么多高僧,难道她们个个都有舍利吗?” 慧觉气愤地看着那些人,再次道:“舍利是高僧一生内力所化,师尊没有舍利,只能说她生前散尽了功力,并非她不是高僧,她为玄阳寺做了那么多,只因没有舍利,便被你们这么说。” “慧觉师姐此言差矣,历代高僧舍利里面蕴含着非同一般的能量,能让一个修习内功心法的僧人,直接晋升一个境界,老衲跟慧定师妹都是到了内力深厚,若得了净尘大师的舍利,我俩谁都有可能到内力大成。” “可笑,老衲是师尊的徒儿,就算有舍利也是老衲先用,再不然还有慧深呢,哪里轮得着你们,老衲跟慧深都不在意,你们何故如此。” “慧觉!玄阳寺不能没有内力大成者,慧深不通佛法,是俗家弟子,有何资格。” “师尊刚没,你们就为此事想要否认师尊是高僧,辱师尊名号,欺人太甚,若慧深师妹回来,看你们如何给她交代。” “谁知道慧深是不是死在外面了,僧人游历十有九死,本来她去年就该回来,这都一年过去了,她还没有回来,定是死了的。” 佛堂之中多有争吵,暗卫把消息传给虞九舟时,她几乎要提刀杀了那些人。 可玄阳寺中的事,她无法直接去管。 但净尘是为她散尽了内力,她绝不能坐视不理。 迟晚把头凑过来问,“殿下,我有一法。” 虞九舟抬眸看着她,等待她的下文。 “殿下考虑一下以势压人,只要殿下大权在握一天,净尘大师就不会被搬离佛堂,时间久了,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虞九舟白了她一眼,“孤从不以势压人。” 听听,这是什么话。 “那被砸的秋水楼怎么说?” 公主府放出话,秋水楼开一天,府里的人就上门砸,砸到秋水楼倒闭为止。 虞九舟气得把枕头砸向她,“孤是为谁?” “自然是为我了,所以殿下也能为净尘大师以势压人一次。”迟晚笑着把枕头送了回去。 这女人,脾气越来越暴躁了,不对,是对她越来越暴躁了。 哪有人这么砸自己的驸马的,她真是一个小可怜。 虞九舟摇头,“不是孤不愿为老尼这样做,而是慧觉无法做玄阳寺的主,左右护法已经把她架空,就算孤以势压人,等孤走了呢?” 慧觉在玄阳寺还有一定的权力,那是因为净尘在,净尘走了,这个权力也随之消散。 哪怕她留下了人,那些人也有的是办法把净尘扔出佛堂。 玄阳寺是皇家寺庙,收拾个把人太容易了,况且,不仅是供奉牌位的问题。 她最担心的还是,玄阳寺把净尘污名化,净尘算是武僧,内功修习有成,境界也到了,铁定是有舍利的,那玄阳寺完全可以说,因为净尘德不配位,才导致没有了舍利。 那净尘的一世英名可就没有了。 故去的人可能不在乎自己的身后名,可她们这些人不能不在乎。 迟晚看着虞九舟光洁的额头,伸手弹了一下,“殿下是太在乎净尘大师,所以脑袋瓜都不运转了吗?” 虞九舟:“!!!”孤被打了?被迟晚敲脑门了? 放肆,太放肆了。 她心里炸了,堂堂长公主,谁弹过她的脑门,这样离谱的事情,居然真的发生了。 所以虞九舟怔住了,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这是真的。 迟晚不觉得有什么,虞九舟都弹了她好多次了,她就弹了一次呢。 她继续道:“本驸马可以狐假虎威,去仗势欺人一下,然后殿下过来做个好人,制止我的同时,顺便为净尘大师撑腰。” “我想想怎么说啊。” 她在心里阻止了一下语言,模仿着虞九舟的语气,“陛下与净尘大师是多年好友,净尘大师回归极乐世界,陛下定然想念大师,孤便把大师牌位带回。” “到时候我再说,带大师牌位不合礼数,不如带回大师的物品吧。” “殿下再说,净尘大师一生都在普度众生,我记得净尘大师做了很多好事,殿下把这些都说出来,定下基调,再说为净尘大师刻碑立传,玄阳寺上下想必不敢再胡来。” 寺里能刻碑立传的高僧只有玄阳寺的建造人,那位可是随太祖起事的人物,若玄阳寺又出了一位这样的人,那对玄阳寺来说不只是名气,定然还能再保玄阳寺百年风光。 玄阳寺对比大周初期落寞许多了,要不是皇室还来祈福,玄阳寺就更没有了存在感。 为了保住玄阳寺的百年风光,她们难道敢再恶意对待净尘大师。 虞九舟严肃地注视着迟晚,“说得有理,但这是你弹孤脑门的理由吗?” “啊?” 迟晚以为迎来的是夸奖,没想到是长公主殿下的质问。 她干笑一声,“我不是我没有。” “那孤额头上的红印,是自己有的吗?”虞九舟沉声道。 迟晚往后退了一步,继续干笑,“也许,大概可能吧。” 虞九舟简直被她气笑了,招招手道:“你过来。” “可以不过去吗?” 迟晚脸上的笑更假了,几乎有种要逃跑的冲动,可在虞九舟威胁的目光下,硬生生地把脚步挪了过去。 虞九舟的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她蹲下,她只能蹲下。 下一秒,虞九舟收拢手掌,重重地拍在了她的脑门上。 一下不够,还了两下。 迟晚捂住脑门趴在床上,一副痛到不能说话的程度。 她好一会儿没有把头抬起来,虞九舟开始担心了。 特别是她的身体颤抖着,肩膀一耸一耸的,看起来像是在哭。 “迟晚?”虞九舟柔声叫了一声。 她还是没有抬头。 “迟晚?孤是不是下手重了?”虞九舟怀疑地看向自己的手掌,也没有很用力啊。 迟晚还是趴着不说话。 “来人,传太医。” 听闻这句话,迟晚赶紧抬起头来,脸上的笑意明显,什么哭了,明显是憋笑呢。 “迟晚!!!”虞九舟直接拎起了她的耳朵,“你是越来越不怕孤了。” 竟然敢作弄她,她要……她要把这家伙的耳朵拧掉。 可看着迟晚捂着耳朵喊疼的时候,她又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虞九舟也知道,迟晚是怕她沉浸在伤心当中,所以也配合着她玩闹。 否则拎耳朵这件事,她这个长公主是做不出来的。 “幼稚。” 虞九舟轻哼一声,躺在了床上。 见此,迟晚也往床上躺去,可虞九舟只给她留了边缘的位置,躺下还有一半身体没有支撑点呢。 “殿下,往里去一点。” 迟晚动了动身体,把虞九舟往里面挤。 感受着旁边人的动静,虞九舟无奈地往里挪了挪,随后闭上了眸子。 两人就这么肩并肩地躺在床上,一起闭上了眼睛,但她们没有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虞九舟忽然开口,“谢谢。” “谢什么。”不是疑问,迟晚知道她在谢什么,所以在说不用谢。 又过了一会儿,虞九舟再次开口,“迟晚,我们圆房吧。” 迟晚先是睁开了眼睛,然后扭头看过去,虞九舟还是在闭上眼睛,好像闭上眼睛,有些话就能说出口了。 她震惊了好一会儿才问,“现在?”寺庙可不兴做这个。 “回京都。” 迟晚松了一口气,又躺了回去,“殿下是突发奇想,还是认真的?” “孤很认真。” 这件事虞九舟想了很久,她已经做好了决定。 迟晚则有些疑问,“殿下为何要着急圆房。” 她想要知道真实的理由。 虞九舟弯了弯唇,“净尘的死让孤知道,争的手段要更猛烈些了,必须在陛下驾崩之前,完成对大周朝堂上的掌控,有了皇孙,陛下就会把监国大权交给孤,这是孤最快拿到监国大权的方法。” “而孤愿意生下你的孩子,虽是为了争权夺利,但孤能保证会爱这个孩子,保护好这个孩子,给她最好的。” “你可以说孤为了夺权不择手段,如果你不同意,孤不会逼你。” 虞九舟这是交心了,真诚地把目的说了出来,没有任何隐瞒。 她这样坦诚,不喜用孩子争权夺利的迟晚,反而开始意动。 不过迟晚还有一个问题,“若生下的不是皇孙呢?”谁能保证生下的孩子就是乾元了,当然两个女人只会生女孩没错。 虞九舟睁开眼睛,看着迟晚的侧脸,“那她也是未来的帝王。” 第78章 七日祈福平稳地过去, 但这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要是刺客再不动手,虞九舟打算给刺客们制造机会了。 至于迟晚,这两天跟虞九舟睡都睡得不踏实, 她咋就答应了呢。 明明都说清楚了, 要生孩子的原因,确实是为了夺权,她怎么就没有坚定地拒绝。 她最惊讶的一句话还是,她们的孩子会是未来的帝王。 华夏上下五千年就出了一个女帝,虞九舟是自己想做皇帝, 日后还想把皇位交给她们的孩子, 不论这个孩子是乾元还是坤泽。 要知道,这个世界还没有出现过坤泽女帝,应当说,坤泽从未做过皇帝。 这样一来, 虞九舟承担的压力要更大了。 虽说,迟晚不觉得做皇帝有什么好的,但虞九舟今生的目标就是做女帝, 准确地说,没有皇室不想做皇帝, 皇位就这么许给了她们的孩子, 何尝不是一种偏爱。 换个角度想想,虞九舟还没有当上女帝了,也可以说是画大饼。 而迟晚相信虞九舟, 能听出她的认真与诚心。 不能否认, 对方的这一次交心,迟晚心动了。 甚至还冲动地答应了,要不是在寺庙, 她说不定就半推半就地从了。 不过,她是答应了,虞九舟还是道:“孤不要你现在给出答案,回到京都时再告诉孤你愿不愿意。” 对方这是给了她一个考虑时间,让她不要冲动决定,以防后悔。 迟晚了解自己,一旦两人有了孩子,她就会扛起这份责任,原定的等虞九舟成功了之后再离开,时间就会无限期的往后延。 有了孩子她就得负起责任。 正常伴侣有孩子,除非感情破裂,不然都是共同养育孩子的,除非她跟虞九舟实在是过不下去了,然后商量和离的事情。 皇室好像不能和离,只有丧偶。 历代皇室如果非要和离,那皇人员的伴侣只有一个结果,在道观里面过一辈子,此生不能再离开道观。 迟晚也说不好,自己以后会怎么样,当下随心就好。 如今祈福结束,她们也该回归京都了,问题是,刺客到现在都没有行动,想来在酝酿一个大的。 迟晚跟虞九舟都在想,刺客会什么时候动手,动手的时机在什么时候。 上辈子,虞九舟祈福还没有结束,刺客就行动了,这次等到祈福结束他们都没有动手。 难道这一次刺客不动手了? 不可能,皇城司已经探查到了刺客的异动,对方出动了不少人,不可能一点儿痕迹都不留下的,皇城司一直在发展势力,到目前,编外人员多出了万人。 迟晚把皇城司分为了正式编制,还有很多编外人员。 编外人员提供消息,消息准确直接给奖金,许多蛛丝马迹都是他们提供的。 在编人员,除了表面上的,还会大量培养地下的,隐藏在暗处的人才更可怕。 经过这段时间努力,皇城司已有初步的改善。 迟晚则得到了不少消息,这些消息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派上了用场。 比如有一条消息,玄阳寺附近有一个村子,村子里的青壮年一夜之间都消失了,村子内并没有报官,还是送报的人路过发现的。 送报送信的消息很灵通,这些人在京都乃至京都附近,甚至全大周的跑,消息也是最灵通的。 特别是送官报的那些衙役,这些人要是到一定的时间未归,要么死在了路上,要么路上出现了什么灾难。 人为灾难,自然灾害。 不管是哪一种,负责记录的人就得禀告朝廷,让朝廷早有准备。 首先戒严,第二收拢京都附近的军队,再派出相关人员去查探。 所以玄阳寺附近村子里面青壮年一夜消失,想来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大周可不比迟晚来的事情,很多农村的青壮年,或出去打工,或移居城市,村里没什么人很正常。 古代不一样,户籍只能在当地使用,生活在一个地方,必须有当地的户籍,想要出去就得有路引,简称通行证。通行证的下发很难,不是谁都能拿到的。 官员肯定可以,接着是赶考的学子,普通百姓的话,商人行商花高价买的通行证,至于那些没钱的百姓想要出去怎么办,那就排队等审核,不是谁都能过去的,就算能拿到通行证距离也有限。 申请周边就批,申请远了就不批,基本上没有灾难的情况下,没有人会离开家乡,更不能离开家乡。 太多人在一个地方生活了一辈子,少数有能去县城的。 因此,一个村子的青壮年都不见了,那就值得关注了,特别是还在如此关键的时期。 那个村子不小,得有个百十户吧,青壮年也有一两百个,百十户的家庭,三百多个青壮年,这本身就比别的村子里的青壮年多。 平均一家有三个青壮年,这个数量属实是不少。 村子又正好是玄阳寺附近,容不得迟晚不多想。 这就三百多人了,再加上隐藏人员,很难说刺客会不会超过五百人。 最重要的一点,也是虞九舟刚跟她说的一件事,玄阳寺武僧里面不少人有问题,武僧的武力值很高,一个打禁军三五个不是问题。 要是修了内力的,则更加厉害了。 玄阳寺内力深厚的就三个了,目前还没有大成的。 可她们这方只有迟晚一个内力深厚的,一对三,她打不过呀。 迟晚站在小院外面,祈福队伍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明日一早出发回京都。 观察的时间久了,她更感觉到不对劲,很多奇怪的点,几个禁军腰间的行军粮袋子是满的。 禁军带的是七天祈福的半日口粮,以及京都到玄阳寺来回的口粮,此时应该少了很多了才对,为何这几个禁军腰间的粮食袋还那么多。 还有一个点,禁军里面的人,大部分都高高在上的,身为天子亲军,他们有高傲的资格,可她遇到了几个,目不斜视,却没有那种劲劲的感觉。 哪怕是有些禁军不一样,那也不至于好几个都这样,他们还是一支小队,恰好就聚集在了一起。 迟晚可不相信会这么巧合,这些人都值得怀疑。 哪怕当时选拔禁军时已经很谨慎了,里面还是混进去了刺客。 迟晚观察了一会儿,心里觉得不妙,就赶紧走进了屋子。 “怎么?”虞九舟见她脸色沉重,不由得开口询问。 “殿下觉得,这次他们会什么时候动手。” 接下来她们会遇到一场恶战,迟晚想要快速的制定一个可行的计划,她必须带着虞九舟安全地离开玄阳寺,完好无损地回到京都才行。 虞九舟喝着茶水,“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杀人嘛,夜里最好,没有防备的熟睡之时。 入夜,便是知道今晚很有可能会有刺客刺杀,两人还是如往常一样,洗漱休息,等差不多的时间,迟晚溜进了虞九舟的房间。 不能让别人知道,她是睡在虞九舟房间的,那刺客看到她应该会很惊喜。 这一夜,两人都不打算睡了,于是大眼瞪小眼的。 “殿下,我们是不是要熄灯?”房间里面亮着,刺客不一定会行动。 “嗯。” 虞九舟话音刚落,迟晚直接用内力熄灭了蜡烛。 她们并肩躺在一起,鼻尖萦绕着的都是对方身体上的香味,一起睡那么久,双方都习惯了旁边有一个人。 迟晚更习惯了每天早上眼睛一睁,头就被闷在了虞九舟的怀里。 她怀疑自己可能是闷醒的,不是自然醒的。 这都好几天了,想必虞九舟也发现了把她当抱枕的事情,以虞九舟的性格,发现这件事之后,恐怕更不想早醒了。 这么尴尬的一件事,还是假装不知道的好。 迟晚还在想,等回到京都两人无法睡在一起了,会不会睡不着。 当然了,两人躺在一起也不是只睡觉了,她还教虞九舟练习内力了。 虞九舟的底子挺好的,可惜被春*药坏了底子,现在是修复重铸的过程。 在她不断用内力引导的情况下,虞九舟体内已经感受到了气感,只要有了气感,后面指引着气感开始修炼就行。 能气感变成了内力,就等于入门了。 最好笑的是,虞九舟练习内力的姿势,实在是太容易睡着了,虽说一天比一天睡得晚了一会儿,但只要她睡着,迟晚就要手动帮她修习内力。 多亏她是习武之人力气大,就虞九舟这百八十斤的重量,她随随便便就能抱起来。 迟晚的手在被窝里面摸索着,然后牵起了虞九舟的手,两人的胳膊交叉,能更好地双手合十交叉在一起。 然后她慢慢运行着内力,引导着虞九舟体内的气感。 习惯了这样的虞九舟,就静静地闭上眼睛,感受着此刻的宁静。 她很习惯这种感觉,没有轰轰烈烈的追求,却有细水长流的相处。 虞九舟最讨厌的就是某些乾元不顾坤泽的名声,觉得自己的爱很高尚,大张旗鼓地追求,到时候人家只能嫁给她了,否则名声已经坏掉了,这么轰轰烈烈的,别的高门已经不敢娶了。 所以坤泽议亲捂得很紧,以防有变,还能继续跟别人议亲。 要是没捂住,就算是乾元的过错,坤泽的名声也受损了,只能一口咬定,没有议亲。 以前的迟晚这样的做法,就是用皇室颜面,用舆论的逼迫来逼迫皇帝赐婚,结果是她成功了。 她的成功让很多人看到,原来可以这样,那段时间很多乾元闻风而动,去骚扰人家。 尽管这只限于那些品行不端,或是高门大户里的无赖,他们的名声本来就差了,没人愿意跟他们议亲,除非是为了攀高枝的,但招惹不起更高的官员,那比家里势力小的,还能招惹不起嘛。 把人家的名声坏了,那便只能嫁给他了。 要不是有人作弄到了护女狂魔禁军统领的身上,气得她一人一枪直接往人家家里闯,风气还不止呢。 圣元帝做事从来不考虑影响,这一下,坤泽的处境更难了,本来坤泽还能戴上帷帽出门,经过这样一闹,她们已经开始被限制不能出门了。 不过,说实话,虞九舟对以前的迟晚恨意已经逐渐消散了,可能是因为上辈子她把此人折磨得很惨,亲手报了仇,也有可能是因为现在的迟晚的到来,她不想把仇恨转移到现在的迟晚身上。 对一个已经消失的人还要带着恨意,那她这辈子不用过了,她还有更大的目标等着她去实现呢。 虞九舟感受着手上的温热,心里也暖洋洋的。 此生能有这么一个人陪着,对她* 来说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没一会儿,迟晚收回了手,还用手背碰了她两下,虞九舟马上警醒了起来。 来了。 月黑风高杀人时,这些人果然是不想让她们活了。 迟晚没有起身,她俩是穿着鞋子上床的,身上还穿着劲装,只是被子把她们都盖住了,看不出来罢了。 她们穿的都是黑色,熄灯过后,视力再好的人也看不出来她们其实没有换寝衣。 至于装备她们早早地就放在了边上,迷你袖箭,还有火器炸药。 自从迟晚让工器司的人改造火铳炸药后,第一批已经出来了,她直接以势压人把东西拿走了。 她提供的想法,拿来自己用怎么了。 小火铳跟手枪肯定不能比,但三十多厘米的长度,方便携带很多,她们身边的暗卫人手一把,而且经过试验,炸膛的很少很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还有燧发手枪,把点火绳改成了燧石发火,下雨天也没问题,构造简单,发射简单,可惜只制出来了两把,她跟虞九舟一人一把。 迟晚相信,只要加大研究力度,击发手枪,弹仓手枪,自动手枪不是梦。 这都是十八世纪十九世纪最牛的发明,她提供一下想法,本来就有了基础的大周,百年内怎么都能发明出来。 看来有空她还得写一本火器发展史,把自己的想法都写出来,让信任的火器工匠去研究。 只是以大周的技术,想要研制出更厉害的枪,首先要炼钢,那就要写一本“论钢铁是怎么炼成的”。 迟晚想想要是再有一个现代人穿了过来,怕是以为这个世界也有“尼古拉”了。 “笑什么?” 虞九舟疑问的声音响起,她这才反应过来,敢情自己刚刚笑出了声。 “殿下,一会儿躲我后面,可躲好了。” 迟晚带了双刀,旁边还有一把长枪,枪尖内部为红色,周边是金属原色,枪杆为红色,头尾都有金属包裹。 这是她在长公主府武器库选的,上手有个几十斤,黑色长度三米,手感很不错。 最重要的此枪能伸缩,拉开一拧就扣上了,变成了三米长枪,在枪尖上面的包裹金属可以上拉到衔接的位置,正好能卡住,保持最佳手感。 其实合起来也快两米了,非马战都没有伸开的必要。 两柄刀一柄长枪,鞋子里还有一把匕首,左手袖子里有袖箭,手边还有一把火铳,有了这些东西,若还遇到跟上次跟竹林一样级别的刺杀,她一个人能解决得很容易,都不用斗智斗勇了。 迟晚的耳朵微动,“近了。” 果然,十息之间就听到了金属碰撞的声音,随后就有人高喊,“有刺客,保护长公主殿下,有刺客。” “禁军何在,收拢,布阵。” “侍卫何在,绝不能让贼人靠近长公主的房间。” 可贼人已经靠近了,就在房顶。 没一会儿又有人喊道:“毒烟,撕下衣服捂住口鼻。” “不好了,佛堂着火了。” “祈福殿如何。” “祈福殿无碍。” 听着这些话,看来贼人还是有顾忌的。 哪知虞九舟的眸子冷了冷,“来人,去点燃祈福殿。” “诺。” 暗处一道声音响起,暗卫早就隐藏在房间里了,保护长公主殿下绝不能有失。 迟晚疑惑地看向虞九舟,只听虞九舟冷笑,“要闹就闹得大些,否则怎么让那些人感受到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单纯是虞九舟的失踪,圣元帝会怒,却不至于怒到不顾一切地追查凶手,杀了很多人的程度。 要是祈福殿着火了,那就是大逆不道,祖宗没有警示朕,你们这些狗东西居然敢点燃祈福殿。 史书上大笔一挥,圣元二十八年春,玄阳寺着火,虞家皇室不德。 那他苦苦营造出来的明君人设,他身为帝王的名声,以及下去了如何面见列祖列宗。 为了皇室颜面,皇帝可以随意对待自己唯一的孩子,祈福殿着火,就是有人在皇室颜面上踩了几脚,还呸了一口。 圣元帝不会忍,他会杀很多人,杀到京都血流成河为止。 迟晚转念一想,确实如此,圣元帝这个人极度的自私,只有最核心的利益才能打动他。 今天贼人敢点祈福殿,明日贼人就能火烧皇宫,那他这个帝王的威严何在,安全何在。 忽然之间,一个银光急速冲过来,迟晚一扔被子,阻挡了银针一瞬,又是一根银针甩出,两根针落地的声音响起。 玩针,她才是专业的。 迟晚把两把刀挂在腰间,一跃而起,伸手握住长枪,她冷眼看着刺客的方向,不离开虞九舟半步。 很快就有暗卫迎了上去,双方大战在一起。 刺客越来越多,时轮冲进来禀报,“殿下,驸马,毒烟迷晕了大半禁军,部分禁军用了驸马给的蒙巾没有晕,但只剩下了八百禁军。” “对方有上千人,另还有会内力的刺客。” 村子里的青壮年,加上武僧,再加上别的地方的人,上千战力很正常。 突然,“砰”的一声,炸药声响起,居然还带了炸药,对方是铁了心地要杀了她们,只要死了,甭管是一团烂肉还是什么。 又是几个刺客靠近,其中有两个刺客竟然是内力深厚,怪不得能轻而易举地突破外围进来。 迟晚眯起眼睛,下一秒对方点燃了房间里的蜡烛,但很快就熄灭,刺客只想短暂观察一下房间里的格局。 而她也看清楚了刺客的位置,不待对方反应,她立即发动了袖箭。 连续六支袖箭发出,在刺客匆忙抵挡之际,暗卫也冲了上去。 跟随在虞九舟身边的暗卫,尽管内力没有那么厉害,可她们的外家功夫也不容小觑,绝不是普通内家高手能对付的。 况且暗卫有七个,刺客只有三个,多少能挡他们。 但迟晚不敢放下心神,她牵住虞九舟的手,谨慎地听着四周的动静。 “咻咻”几声,对方也发射了袖箭,迟晚一枪扫之。 这只是大战开始前双方的试探,感觉差不多了,就会决一死战。 迟晚冷笑了一声,一脚把实木床踹的粉碎,木屑到处飞之后,床底出现了两块盾牌,一个小号的,一个大号的。 她捡起来递给虞九舟一个小的,“护住自己的头。” 然后她自己拎起来一个大地挡在前面,什么箭都无法射穿这样的盾牌。 虞九舟手里的那个小,她也只能拿得动小的,这个能防箭,却防不了枪弹。 而迟晚这个就不同了,只要不是炸药包,火铳都能防一下,无敌厚重的大盾牌,现在她就是坦克,横冲直撞的没问题。 她时刻谨记自己的目的,在虞九舟没有决定撤退之前,她要做的就是护住虞九舟,而不是冲上去大杀四方,她冲上去了,就得有另外的人来保护虞九舟。 这时,时轮又回来了,“殿下,刺客用了炸药,禁军要挡不住了。” 迟晚直接道:“他们用炸药,我们也用,炸死再说。” “用了,可他们是穿上禁军的衣服,在身上绑上炸药直接点燃。” 原来是人肉炸弹,真是狠,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禁军是兵士,她们绝不可能让大周的兵士去做这样的事,他们可以在战场上这样,可这里不算是战场。 那些人当真是不把人命当人。 眼看暗卫落了下风,迟晚的眸子冷了冷,“都回来保护殿下。” “你要做什么。”虞九舟拉了她一把。 “殿下,她们不是刺客的对手。” “不行。” 迟晚摸了摸虞九舟的头,“放心。” 七个暗卫撤回,把虞九舟围在了中间,外面的侍卫已经动用了火铳,以防更多的贼人闯进来。 迟晚提枪上前,突然喊了一句,“钱塘迟今朝在此。” 要是再有一匹白马在,那就更形象了,哦,还得穿上银白色的铠甲,一定能迷得虞九舟移不开眼。 第79章 钱塘是哪?虞九舟想了许久, 都没有想到大周有这个地方,不仅是大周,外族也没有一个叫钱塘的地方。 她不由得想, 什么叫天外, 地外了。 虞九舟看着迟晚的背影,外面火光冲天,照亮了屋内,能看清楚里面的情况。 此刻的迟晚右手拎枪,一步一步地走过去, 在火光的照映下, 显得她很有安全感的样子。 她的眼睛紧紧盯住面前的两个刺客,两个内功达到深厚刺客站在那里,尽管黑衣人还蒙面,可他们的身形, 还有给人的感觉,都很熟悉。 玄阳寺的左右护法? 迟晚举起枪,用枪尖对准他们, 一副迎战的模样。 两个刺客也不墨迹,径直冲了过来, 手里拿着不同的武器, 一个是铁筷子,一个是子母鸳鸯钥。 铁筷子上带着链条,可以随时甩出收回, 子母鸳鸯钥, 都是好藏,以及阴狠的武器。 主要达到了出其不意的效果。 可迟晚的枪够长,他们一时间无法近身。 两个内力深厚的刺客, 再这么下去,她肯定要吃亏,还好上次一人对战二十人,实战经验还不错,再凭借武器的长度优势,她还能抵挡。 被两个刺客纠缠住,她想离开容易,再带着虞九舟就没办法了,必须解决面前的两个人,而且得速战速决。 迟晚一枪横扫过去,拉开了双方的距离,是最后几支袖箭发射,不出意外地被挡住了,她立即一招劈叉横扫攻击下盘。 在刺客躲避之时,可连续平刺,起身一个飞身,在背对着他们时,把枪身弹崩过去,正中其中一人面部。 应该是鼻子的地方,生理刺激必定会让这人眼泪横飞。 迟晚没有任何停顿,突然拉开了枪身,拧动时咔嗒一声响起,随后一招破势枪,直接把另一个人击退,快速躲避她的枪。 由于枪身变长,对方躲避不及时,被划破了夜行衣,露出了里面的衲衣,果然是左右护法。 迟晚没有停顿,三秒钟之内击退了这人后,在另一个人刚克服生理障碍时,拿出了火铳对准发射,一气呵成。 “小心!”被她击退的人大喊了一声,可是已经晚了。 那人拿起子母鸳鸯钥抵挡,但根本抵挡不住火铳,况且迟晚做了个假动作,瞄准的是头,在对方举起手的瞬间,她的手下移击中了对方的胸膛。 十米之内枪最快,双方的距离才三米多点儿。 看见身边的人倒下,手持铁筷子的刺客立即要逃,这种情况下,他一个人根本完不成任务,逃走才行。 迟晚飞身追过去,连续出枪,顺便对后面的人喊了一句,“救刺客。” 人证总得留着,胸膛中枪,又不是心脏中枪,还能活一段时间。 说完,她把手中的长枪,对准要逃跑的那人扔了过去,枪的速度很快,比逃跑的刺客要快上些许。 感受到身后的危险,此人连忙躲避,长枪正好扎在正前方的位置,这一下差点儿把他扎穿了。 对方躲避的同时,自然无法再继续逃跑,迟晚借机飞身上前,顺手抽出了腰间的双刀。 左右手都持刀的迟晚,在靠近刺客的那一瞬间,迎来的是对方的铁筷子。 筷子的速度很快,常人难以反应,被击中跟中枪没什么区别。 她横刀在面前,铁筷子击中刀身,发成“叮~”的一声,只不过不是清脆的声音,而是沉闷的声音。 迟晚另一把刀直接挥舞斩向筷子,铁筷子被打掉,可铁链在对方手里捏着,打掉也能收回。 她双脚用力一蹬,借力弹跳往前,双刀齐出,让对方挡得了这把刀,挡不了那把刀。 突然,她感觉到腰间一寒,立刻挺腰一个后空翻,躲开了一支暗箭。 一共三个刺客,两个内力深厚的高手,另一个从迟晚上场开始,就没有见到人了。 她才没有把这个人忘记呢,一直防备着呢。 此人果然出手了,她得到这人方位的同时,两把刀一同掷出,一个箭步拔掉深入地板上的枪,长枪入手,她再次挥舞长枪,一击横扫劈,让刺客无处躲避。 下一秒枪入刺客肩膀,然而对方的筷子直冲她门面而来。 这个时候她只能躲开,收枪躲开的同时,刺客飞快逃离现场。 这一次迟晚没有追,她不能离开虞九舟太远,以防是调虎离山。 她能在两个内力深厚的刺客手下讨到便宜,主要是因为火铳出其不意,若没有火铳,她无法对付两个同级别的刺客。 铁筷子刺客会受伤,也是他着急逃跑的原因。 为什么要逃跑?难道他是在怕什么吗? 迟晚回身,看向那个偷袭她的刺客,对方已经被刀刺穿了两条手臂,并且钉在了墙上。 她扭头问了一声,“大和尚还好吧?” 暗卫已经看到了刺客的样貌,是玄阳寺的右护法,那逃走的就是左护法了。 “驸马,此人要赶紧得到救治。” 迟晚笑了笑,扭头看向面前的这个刺客,对方面露惊恐地看着她,又无法挣脱两柄刀的控制。 她把枪直接扎进了刺客的大臂上,听到刺客的惨叫声后,她随后拿掉了两把刀放回刀鞘问,“本驸马想知道,是你知道得多,还是他知道得多。” 刺客忍着疼别过脸去,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 迟晚笑了,“你俩只能活一个,当然了,本驸马知道,你们刺客都是不怕死的,可死之前,本驸马有的是办法折磨你。” 她亮出了银针,毫不犹豫扎在了刺客的身上,刺客第一时间没有什么感觉,很快就感觉到浑身上下都有蚂蚁在爬。 迟晚的眸子冷了冷,“感受到了吗?本驸马可以让你感受到被万千蚂蚁撕咬的感觉,定然让你感受到生不如死的滋味,不过你也别想让本驸马带你走,本驸马只会废掉你的四肢,割掉你的舌头,把你藏起来,再割开你的手腕。” “当然了,只割一点点,让你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体内血液的流失,一点点的,可能流个三天三夜,可能流个五天五夜,那得看你体内的血多不多。” “对了,流血的时候,你身上还是会有被蚂蚁撕咬的感觉,很舒服哦。” 她笑意满满地说着,导致听到的人都打了一个冷战,暗十都蒙了,之前她记录驸马逛秋水楼的事,听说被驸马发现了,还说叫人给诬蔑了。 要是让驸马知道东西是她记的,给她来一套这些折磨怎么办,看着驸马笑眯眯地说出折磨人的法子,实在是太瘆人了,身上不由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虞九舟的暗卫训练,跟别人的暗卫训练不一样,别人的暗卫都要从死人堆里面爬出来,互相残杀,如野兽一般胜者为王,输了就只有死路一条。 暗十她们是将士遗孤,忠诚却是别的暗卫没法比的。 而虞九舟看着如小孩子恶作剧一般调皮的迟晚,恶狠狠地吓唬着刺客,只觉得可爱。 平时的迟晚哪有这样过,还挺新鲜的。 刺客:可爱?你管这恶魔叫可爱? 若是刺客知道了虞九舟的想法,怕不是会跳起来。 迟晚感受到她们的目光,回头笑了笑,又扭头过来道:“本驸马数三个数。” “一、三。” 刺客:“???”说好的三个数呢? “我说……我都说。” 迟晚笑了,“本驸马知道的事情远比你想象多,隐瞒?说谎?后果你是知道的。” …… 迟晚杀了那个刺客,也杀了玄阳寺的右护法。 守卫禁军节节败退,贼人很快就冲到了院子里,她们要被困住了。 怪不得刺客临死前狂笑,“整座玄阳寺都被围住了,你们都知道了又怎么样,你们逃不出去的。” “宝安王跟颖王不一样,他只想让你们死,大不了跟玄阳寺一起覆灭。” 迟晚大概是明白了,今天的来人大部分都是颖王以及外族,可他们不知道,宝安王想要一举杀掉所有人。 重创颖王的同时,又杀了虞九舟,一箭双雕。 只要虞九舟死了,证明事情是颖王做的,就没有人能跟他争了。 装得与世无争,出手如此恶毒阴狠。 与此同时,宝安王府,宝安王正在大发雷霆,“你们太大胆了,那可是玄阳寺,皇家寺庙,长公主还在里面祈福,你们居然敢埋炸药。” “谁给你们的胆子,你们如此行事,本王宁愿不去争那个皇帝。” 如果虞九舟死不了,那他们将会迎来长公主的报复,长公主的报复,他们承受不来。 宝安王的谋士出列,“王上,此事是颖王做的,与王上无关。” “无关?”宝安王冷笑,“你们不要太小看长公主了。” 他的眼睛里面满是冷意,“对她,要么保证能置她于死地,只要有一丝风险都不能去做。” “王上,是不是太谨慎了些。” “非是朕……”宝安王最后一个字硬生生地吞回了肚子里,众人没有听到他的自称,随后他才道:“你们没有跟她交过手,自然不知道。” 一个在那种处境下,都能绝对翻盘,绝不能轻易动手。 谋士却疑惑,“此事是王上同意过的,还是王上听了别人的话,王上是还有别的谋士吗?” “放肆。”宝安王把杯子扔到谋士的身上,“看来是本王太惯着你们了,才让你们这么无法无天?” 谋士蹙眉,宝安王礼贤下士,从未用这种态度对过他们,哪怕不赞成他们的谋划,也会好好劝阻,说出原因。 谋士知道,自己堂前问君于礼不合,可计划已经开始了,现在再说什么已经晚了,不如一条道走到底。 可君上发怒,谋士也不好硬刚,只能下跪请罪,“属下无状,请王上降罪。” 一般臣下请罪,只要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可宝安王明显不想。 “既知罪,那便去领三十大板,以儆效尤。” 宝安王冷眼看着谋士,谋士沉默了一瞬间,随后领罚,“属下遵命。” 有人想求情,却被谋士制止,他发现王上不对劲,此时不能再触怒王上了。 宝安王看着谋士去领罚,也看到了众人想要求情,却没有求情的样子。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他跟长公主合作,成功坐上了皇位,可大权在摄政长公主的手里,他不是傀儡,也跟傀儡差不多了。 他的什么决定,都要虞九舟同意才行,虞九舟不同意的,他什么也做不了,而对方想做什么,完全不用问他的意见。 哪怕虞九舟会假惺惺地问一下,但最后还是会实施,他的意见没有那么重要。 对虞九舟来说,问他,只是表面功夫罢了。 还好他隐忍了几年,逐渐夺回了一些权力,然后双方可以斗智斗勇,十年啊,差不多十年他才赢,除掉虞九舟。 那个该死的平凉侯居然还举兵造反,他被迫往南迁都,最后造成了南北对望的局面。 可他寿命不长,迁都南边没几年就病重,在把江山给了一个十岁小儿后,终究驾崩。 十岁小儿何以坐江山,只有两年,平凉侯就攻破了都城,为虞九舟收养了一个孩子,立那个孩子为大周心君。 他的魂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却无法阻止。 这个梦太真实了,宝安王不觉得是梦,他觉得自己是重活了一世,天不亡他,让他回来了。 尽管局势有所改变,中山王提前死了,颖王马上就要暴雷,还有一个本该无权无势的废物驸马,居然成了皇城司指挥使,那可是一万军队。 在特定的时期,一万多人足以谋反。 史书上有记载,两千卫士,就那么在皇城中杀了皇帝。 迟晚居然掌控了那么大的权力,中山王提前谋反了,不过这是一个好消息,迟晚那个家伙很好骗,而中山王那个莽夫,早死他也能少一个对手。 颖王这一次也逃不掉了,宝安王在想,如果真的能杀了虞九舟,那皇位非他莫属,还不会皇权旁落那么多年。 宝安王想得是不错的,可他不相信虞九舟会那么容易死,于是吩咐,“守住京都的各个入口,只要看到虞九舟,或者是她的人,斩草除根。” “诺。”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王上为何突然变得这么狠。 对宝安王来说,他坐了皇位,那他就是正统,就是天下大义,一切想染指皇权的人都得死,限制皇权的制度都得破,没有人,也没有任何制度能限制他这个皇帝。 可他也不想想,要不是虞九舟,他能坐上皇位吗? 而且在刚成为新帝的时候,是虞九舟稳住了朝局,在朝局稳定后又不断放权,他这个皇帝才能平稳地接过皇权,拥有皇权。 要不是虞九舟,就新帝即位后的那些破事,就够宝安王头痛的。 宝安王想要破局,就得有一个能分担政事的妻子,像武则天那样,还得有像李治那样迁都的魄力。 看似乎迁都是皇帝胡闹,实际上是为了改变朝局,不让权力都握在自己舅舅的手里,而迁都就可以带走听话的臣子,留下不听话的臣子,再组建一套完全听话的班子。 皇帝的权力是被妨碍了,可皇帝在的地方就是中枢,有什么事情难道不送到皇帝所在的城市,反而送到别的城市吗? 大周内阁强势时,很多东西都是内阁先看了,再送到皇帝面前的。 可只要迁都,皇帝都走了,正式的文书奏折,必然是送到皇帝的面前,那皇帝自然而然掌握了权力,但其中要与人斗法。 虞九舟这位摄政长公主,直接把皇权彻底收回,再把皇权交给了新帝。 这是她的家国大义,却被人觉得她是贪恋权势。 如果没有虞九舟的收拢权力,那臣权就会压倒皇权,臣权本来就是在压缩甚至掌握皇帝的权力。 皇帝跟臣子,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不是虞九舟,宝安王想要收拢权力,就会彻底跟臣子交恶,皇帝有什么命令,要么阳奉阴违,要么扩大化,让政策无法实施。 有虞九舟做坏人,才有宝安王能平稳地掌握皇权,这是不争的事实。 在得知那个刺客是宝安王派来的时候,虞九舟笑了,看来因为这辈子她没有选择跟他合作,宝安王也急了。 迟晚瞄了她一眼,“殿下,还有心思笑呢,再不说出来你的办法,咱们可都要交代在这了。” 虞九舟早说过自己有退路,现在外面都是贼人,她们上不了天,也入不了地。 禁军已经没有了战斗力,光靠外面几十个侍卫,是没有办法抵挡的。 但虞九舟丝毫不着急,反倒是歪头看了一眼外面的情况,然后道:“叫夏去。” “跟外面的侍卫说,躲起来,至于禁军,告诉他们,孤答应他们的事情会做到。” 明知道此行危险,虞九舟还是带他们来了,哪怕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也不能带着这么多人送死。 他们该保住自己的命才是。 随后虞九舟吩咐,“时轮,我们离开这。” 离开?怎么离开? 就见时轮走到内间打开了衣柜,在上面摸索了一下,出现了一扇一人高的门。 时轮先一步走了进去,然后又进去了两个暗卫,虞九舟朝迟晚招手,“来。” 迟晚颠颠地走过去,然后就被牵住了手,她腰间的刀还在滴血,长枪的枪尖也在滴血,有明显的血腥味。 暗十把长枪接了过去,用衣服擦干净了枪尖上的血。 她狗腿的让人有些害怕,迟晚莫名地看了她一眼。 暗十嘿嘿笑了一声,“我就是怕血滴在地上,会被人发现我们在哪。” 有道理,迟晚挑眉,往地道里面走去。 就说嘛,权谋斗争怎么能没有地道呢。 地道里面并排能进入三个人,高度约莫两米,这肯定不是偷偷挖的。 似看出了她的疑惑,虞九舟解释道:“玄阳寺初建时,先祖在里面留下了几条地道。” “几条?”迟晚睁大了眼睛,这说明有很多地方都能离开,怪不得虞九舟一点儿都不着急。 虞九舟笑着捏了捏她的手,“这里是皇家寺庙,皇帝每年都会来祈福,皇帝不会不给自己留退路的。” 她有玄阳寺的建造图纸,只有皇帝能继承的东西,上辈子她由于跟宝安王分裂得太快,就没有来得及把图纸交出去。 图纸的内容被她记在了脑海里,这辈子皇帝还没有把图纸给她,她每年都会来玄阳寺,自然也不陌生。 迟晚突然想到了什么,“殿下,我看禁军突然少了一部分,他们?” “他们都隐藏在了地道里。” 怪不得两千禁军败得这么快,原来是藏起来了。 迟晚还有疑问,“那地道里面,原本隐藏的有人吗?” “有。” 虞九舟应了一声,看向迟晚,“孤在地下安排了八百重甲兵。” 今日进入玄阳寺范围内的所有人,一个都别想离开。 不愧是老权谋人了,迟晚赞叹,“就算刚刚我不审问那个刺客,殿下也有的是办法得到想要的消息吧。” 虞九舟摇头,“这个刺客伪装成了颖王的人,给另外两个刺客的刺杀提供了便利。” “玄阳寺左右护法不是专门做刺客的,很多东西都不知道,比如刺客印尼身形的重要性。” “他知道的显然比左右护法更多,要不是他,孤可不知道,玄阳寺的左右护法居然都是外族人,南越扎在京都的钉子太多了,谁能想到,在玄阳寺生活了几十年的护法,居然是外族人。” 必是百年布置,才有了这个结果。 玄阳寺都被攻破了,大周朝堂上还不知有多少间谍。 迟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怪不得虞九舟宁愿自己做诱饵,费尽心思也要引人鱼上钩。 想想都觉得可怕,到处都是外族人,哪哪都被渗透了,以后无论是攻击忠臣,造谣生事,排除异己,以及攻打大周,这些人的存在就太恐怖了。 到时候就是生灵涂炭,外族入侵可不会管别国百姓,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迟晚摇了摇两人牵在一起的手,“殿下仁心,貌美心善,能与殿下成亲,是臣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一个合格的驸马,必须会彩虹屁。 护着她们的暗卫懵了,不是在说正事嘛,怎么突然开始这样了。 虞九舟也觉得疑惑,“驸马有所求?” 嗯? 迟晚蹙眉,她是真心夸赞,怎么有所求了,这不是两人快要圆房了嘛,那不得说点儿好听的,增进一下两人的感情。 要不然行房的时候,俩人不熟可还行。 第80章 地道通往净尘的屋子, 几人走出来之后,虞九舟拿出了净尘给她的莲花灯,里面的舍利已经拿出来了。 而她给时轮使了个眼色, 时轮马上取下了墙面上的一个佛字, 把墙往里面按了一下,立马凹进去一块。 紧接着地面上发出一阵响,时轮又把佛字挂上。 随后走到响声处,蹲下用刀撬动木板,随即两块木板打开, 里面又是一个地道。 一行人下了地道后, 就见时轮先把木板合上,旁边的石头拧了一下,又是一块伪装成石头的铁板合上。 古人智慧真的不得了,迟晚最近给工匠提的一些想法, 对方给出的反馈都是可以制造出来。 说明工匠聪慧,技术也在线,只是思想受到了局限。 见迟晚频繁看向机关, 虞九舟眼角带着一丝笑意,“不用担心, 里面关上后, 佛字后面的机关也会自动关上。” 迟晚挑眉,“能工巧匠,鬼斧神工。” 虞九舟蹙眉, 在迟晚去触碰墙壁时, 两人的手自然而然地放开了,感受到手上空荡荡的,心里莫名有点儿失落。 她下意识地想要去捏衣袖, 发现衣袖是绑起来的,为了离开玄阳寺方便,她们穿的都是劲装。 劲装穿在身上行动方便,可虞九舟练惯性理衣袖,捏衣袖的动作就做不了了。 所以她又抓住了迟晚的手,并且低声硬气道:“不许放手。” 不放就不放嘛,凶什么。 迟晚老老实实地牵着虞九舟的手,一行人走了许久,她感觉她们已经离开玄阳寺,该不会下山了吧? 等她们走到尽头,打开了门之后,从位置看她们还在半山腰上。 这是一处山洞,机关门就在山洞里面,是隐匿得很深的石门,从外面看跟石头差不多。 很多事情虞九舟没说,山体里面的地道何止一个,狡兔三窟,为了性命,太祖在里面建造了很多地道,从哪都可以出去,也能进入。 今夜玄阳寺出现了许多人,许多不可能出现的人,就是从地道上去的。 几人重新看到天空,玄阳寺附近的天空被大火照映得火红,一眼就能看出来这边出事了。 在隔壁山上训练的皇城司司卫也会出发,算起来,马上就要三月了,等四月份,皇城司司卫训练三* 个月之期结束,她会亲自接收检查成果,然后让他们在皇帝面前表现一下。 陛下看看本驸马的练兵才能吧,看看这些人,不比那些背叛你的禁军强多了嘛。 没错,迟晚要的是掌控皇宫的权力,哪怕不能掌控,也要跟禁军持平。 要不了多久,圣元帝就要驾崩,也就是明年的事情了,有些事情必须提前布局,才能保证朝野不会动荡,大周局势依然稳定。 各地情况看中枢,中枢稳了,大周各地也就稳了。 京都的稳定看皇宫,皇宫稳着,京都就乱不起来。 掌控皇宫是必须做的事,总不能让人在皇宫里面做出一些,扰乱她们计划的事情。 迟晚眺望山对面的那座山,能看到亮起了许多火把,皇城司的司卫在下山。 从黄悦澄的汇报里面能看出来,他们现在早晚五公里,那座山到这座山是常事,绕山跑更是家常便饭,经过将近两个月的努力,以及肉食蛋白质的投喂,一个个的壮的跟头牛一样。 虞九舟也看到了对面山的情况,“你把皇城司管得很好。” 迟晚笑了笑,“殿下觉得我做得好?” “嗯。” 不错,被夸奖了。 迟晚开心地笑了,手上却不停地传输内力,她们穿得都很单薄,练武之人还好,虞九舟可不行,要是风寒感冒了,可就受罪了。 所以虞九舟的身上一直热乎乎的,经过这两日的修练,她自然知道迟晚在用内力给自己温暖身体。 “殿下,夏去将军已经到山下了。” “走吧。” 下山的路有几条,有修建的大路,皇帝登山的时候走的,有僧人走的普通路,还有一些僧人为了抄近路走出来的小路。 其实从地道里面也能到山下,但那个位置被人堵住了。 下山的路口堵得都有人,夏去在山下接应,就是以防有人在她们下山之时进行攻击。 不过夏去在哪里,肯定会有人猜测,虞九舟会从这里下来。 所以夏去刻意高声喊道:“所有人,围山,不得让任何一个贼人逃脱,每百人一队,从每个路口上山,务必救出长公主殿下。” 夏去是正五品的将军,相当于一个千户了,手底下一千多个人,再加上公主府别的人,加起来三千人有了。 长公主本来就有府军,虞九舟平时出行都要带一千人,府内有三千人也正常。 只不过,有一些人可不是府军,而是私军。 虞九舟回首看了一眼玄阳寺的方向,突然问了一个不合时宜的问题,“迟晚,你知道将士遗孤有多少吗?” 迟晚摇头,“不知。” 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就连皇帝可能都不知道大周遗孤的情况。 虞九舟却知道,知道得比谁都清楚,“圣元二十八年,大小战争无数次,大规模的战争,就会出现上万个遗孤,小规模的战争,最少也有几百个遗孤。” “这些孩子小的没满月,大的也就十来岁,当年外祖派人把这些人聚集起来,还被弹劾说外祖父养私兵。” “后来没办法,只能偷偷地养,等到孤出生,许多人就培养成了孤的府军,可长公主手里的兵力只能有几千人,无法全部收纳这些人,于是就把将士遗孤送到了各个军中,最后汇集到了一起。” “京都周围有很多卫所,一处卫所兵有千人,他们不用随军战斗,只需要压制当地叛乱,在敌人来袭时,也要保卫京都,军饷不如京营的高,只有他们一半的一半。” 迟晚听着这些,心里有了概念。 卫所兵是当地兵,在衙门需要压制一下乱象时出动,直接听命于当地知县知府。 京都附近有不少京县,每个县有一个卫所,那就是一千兵士了。 她知道了,“也就是说,京都附近的卫所兵,其实是殿下的人。” 虞九舟点头,“没错,至少绝大部分是的,他们都是将士遗孤。” 有了这些卫所兵,虞九舟算是把京都给围到了里面,随时能夺取京县政权,在里面屯兵,以此来包围京都。 要是她再掌控了京都内部的大部分兵士,里应外合下,直接造反做皇帝也未必是不可能的事情。 禁军跟金吾卫里面都有虞九舟的人,有多少迟晚不知道。 就像是今晚的事一样,虞九舟的计划那么完善,她也是才知道的。 她想了想,虞九舟表面领了两千禁军,地下还藏着人呢,在对方放毒烟时,又隐藏了一批禁军,让贼人杀人放火以为自己赢了。 实际上虞九舟的人已经从地道出了玄阳寺,并且把玄阳寺给围了起来,就等着瓮中捉鳖呢。 山下呢还安排了接应的人,三千兵士在下面等着,能安全无误地把她们送回京都。 迟晚很疑惑,虞九舟布置的全部过程是什么,竟然骗过了所有人。 “此次玄阳寺之行,殿下布置的当真是万全,臣还请殿下解惑。” 请人解惑嘛,首先态度要端正。 虞九舟看了她一眼,直接停下了脚步,“孤累了。” 另一层意思是说:孤累了,走不动路了,想要知道全部计划,总得做点儿什么吧。 迟晚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殿下,臣背你。” 她蹲下了身子,示意虞九舟上来。 哪知虞九舟不动,“孤担心驸马背不动。” 小看她? 迟晚急了,“臣是第一次背殿下吗?” 也是,她公主抱都能抱起来,别说背了。 “可这是下山。” 不难听出来,虞九舟的语气里是期待的,心里却在纠结要不要她背。 迟晚接过长枪耍了几招,“殿下有这杆枪重?” 差不多吧,长枪百十斤,虞九舟也百十斤。 虞九舟心里开心,嘴角都要压不住了,装作是你非要背孤的样子,高傲的趴在了迟晚的背上。 这个女人,明明很想让她背,说累的也是她自己,竟然一副她非要背她的模样。 迟晚轻哼,嘴角却掩饰不住的笑意。 两人的这一番操作,让暗卫都看呆了,她们看到了什么,自家高冷矜贵的长公主殿下,怎么突然娇气了起来。 暗十正要开口,却被时轮瞪了一眼,“伴侣俩的事,你一个外人别说话。” 暗十:“……”她是不敢说话了,万一被驸马知道,她这身皮都不够驸马剥的。 她的脑海里全都是驸马审刺客的画面,太狠了,她能保证自己忠于长公主殿下,她不能保证她能忠于自己啊。 她们这些暗卫早就做好被抓的准备,宁愿死也绝对不会活抓,万一被活抓了,那就只有一个信条,绝不背叛长公主,为此可以背叛自己。 想到驸马那如恶魔一般的做法,她只能祈求,驸马不知道册子是她记的。 这时,迟晚忽然回头看了一眼,她感觉有人在蛐蛐自己。 这一眼可把暗十吓个够呛,不是,好端端的,驸马你回头做什么,好吓人啊。 迟晚看的根本不是暗十,而是她感觉有一道视线,很强烈的视线,但没有恶意,就是在观察。 她们被人发现了,想来不是敌人,但也不是朋友。 她突然想起一个人,“殿下,净尘大师说,让我们照顾慧深,可慧深在哪我们都不知道。” 虞九舟沉默了一会儿,“玄阳寺出现这样的事,她不回来是好的。” “孤已经派人去找她了,会告诉她玄阳寺发生的一切,至于她要不要回来,孤都会护她周全。” 忽然,一道声音传来,“多谢长公主殿下关心,贫僧不会让玄阳寺落寞的。” 一个身上衣服破破烂烂的,真就是帽儿破,鞋儿破,哪哪都破。 唯有这一张脸,哪怕头发乱糟糟的,也能看出来此人相貌很好。 虞九舟看到来人,拍了拍迟晚的肩膀,示意她放自己下来,“慧深?你何时回来的?” 慧深双手合十,“贫僧感觉师尊怕是要自毁寿命,便紧赶慢赶得回来,想来天意不愿贫身见师尊一面,竟让贫僧失去了记忆,是以感受到师尊的离开,记忆才恢复。” 失忆? 迟晚挑眉,“大师失忆了多久?” “当不得驸马的一句大师,贫僧就要还俗,俗家名字陈尘,字增寿。” 陈尘?字增寿?好寓意。 迟晚正要说话,哪知陈增寿又道:“师尊想要贫僧长命百岁,取字增寿,而姓陈名尘,都是净尘的尘。” 此话一出,迟晚不由得弯唇,没想到净尘大师还会玩谐音梗。 看到她唇角的笑容,陈增寿又言,“贫僧已在师尊户籍地中举,明年春闱贫僧会做官,毁灭玄阳寺的幕后之人,我会把他们揪出来。” 原来陈增寿不是去游历了,而是到净尘的家乡科考了。 科考要回到户籍地,中了举人之后再考进士,就要到京都了。 陈增寿赶往京都,本来就是为了科举。 要不是失忆,她前两年就来京都参加春闱了。 时也,命也。 虞九舟看着面前的陈增寿,对她的话没有什么表示,转而问道:“你要去玄阳寺?” “禀殿下,贫僧要去带走师尊的遗体。” “遗体?” 净尘大师的遗体不是火化了嘛,上哪里来的遗体。 陈增寿行礼,“贫僧有罪,不想让她们作践师尊的尸身,便把尸身带了出来,今日贫僧想把师尊的尸身带到后山与师祖安置到一起,安置好了师尊尸体后,本想下山,哪知就看到了殿下。” 虞九舟眉头微动,“辛苦了。” “师尊养我更辛苦。” 陈增寿望向后山的方向,心情颇悲。 她知道自己的性子,这也是师尊叫她去科举的原因,就是知道,她不适合出家。 小时候让她做俗家弟子,是为了她长大后有选择。 她本来选择了出家,可师尊告诉她,她的天地在外面,在朝堂,而非寺庙。 “殿下,驸马。” 双方正在说着,耳边传来夏去的声音,她们扭头朝山下看过去,见夏去带着不少人来了。 迟晚招手,然后道:“殿下,我们该离开了。” 天快要亮了,她们正好赶在城门刚开时回到京都。 虞九舟点头,随即看向陈增寿,“你与孤一起回京都。” 陈增寿摇头,“殿下自去,春闱上我们会再见的。” 双方点头,然后互相离开。 迟晚看着陈增寿离开的背影,“此人是故意来见殿下的。” “嗯。” 当着那么多兵士的面,虞九舟是不会让迟晚背了,她选择了自己走下去。 对陈增寿,她心里有数,“她不是那种固执的人,知道净尘跟孤的关系,她不会不用,否则短时间内无法实现她的报复。” 一个人从童生到进士,可能需要个二三十年,就按照这人二十岁中了进士,若排名不靠前,大概率会外放。 能留在京都的,只有一甲前三名跟庶吉士。 翰林院最少苦熬三年,然后寻找外放或者是六部官职,一步一步地升上去,等到了入阁的年纪也得五六十了,这还是快的呢。 陈增寿想要抓住幕后黑手,就必须是高官,想要成为高官,虞九舟是她最好的选择。 她不是什么固执的人,对依附别人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她自恃聪慧,知道在什么位置能发挥自己的才干,绝不能浪费时间,而虞九舟能让她以最快的时间入阁。 听到虞九舟对陈增寿的评价,迟晚轻哼了一声,“殿下可极少夸人。” 虞九舟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孤常夸你。” 这倒是。 迟晚笑了笑,心情舒畅了许多。 一行人很快下山,山下有营帐,一行人住在里面,夏去发信号收拢军队。 没一会儿皇城司也到了。 黄悦澄快步走过来道:“臣皇城司指挥使同知,参见长公主殿下,指挥使大人。” “起来吧。”虞九舟淡淡地说道。 迟晚看着她问,“都来了?” “是,皇城司一万一千三百人,实到一万一千人,请指挥使大人训示。” 迟晚走出了营帐,看着外面乌压压一片人,站着熟悉的军姿,她的心情还挺激动的。 这些人是她训练出来的,想想就很开心。 “诸位,辛苦了。” “回指挥使大人,不辛苦。” 一万多人整齐划一,把旁边的卫所军,以及公主府的府军都震慑到了。 她们面面相觑。 “他们是皇城司的司卫?” “是啊,你们看衣服,肯定是。” “怎么可能,我记得皇城司不是一群混吃等死的人嘛。” “胡说什么,自从驸马当了皇城司指挥使,就把他们拉到山上训练,现在看来是初有成效。” “你们看看,他们站在那里就是虎狼之师,身上带着肃杀的气息。” “是啊,你们看他们动都不动一下。” 一眼看过去,皇城司的司卫站得笔直,队伍整齐,赏心悦目。 这些人站的军姿,比迟晚读书军训那会儿都要好了。 迟晚用上内力高声道:“稍息,原地休息。” “诺!” 又是万人齐声,让人震撼不已。 迟晚看着皇城司的司卫,继续道:“本指挥使知道,近日你们辛苦了,但本指挥使保证,你们会感谢三个月的训练,会感谢通过训练的自己。” “本驸马,会在京都等着你们。” “是,谨遵指挥使令。” 迟晚摆摆手,转身回到营帐里面,她看向黄悦澄,“做得不错。” “是指挥使大人的训练手册好。” 迟晚没有再说什么,三个月训练之期过了,这些人就会毕业,她会为他们举办一场难忘的毕业典礼,每个人都穿上锦衣卫的服装,由她以及皇城司的高官为他们授刀。 而虞九舟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对迟晚的练兵才华有了新的了解。 难道真的有人生而知之吗? 无论是迟晚给工匠提供的想法,还是著书内容,以及练兵,她上哪学得这么多,简直是个全才。 虞九舟没有问,她相信有一天,迟晚会主动说出来。 现在,她们该回京都了。 长公主车驾暂时没有,她们只能骑马回去。 迟晚选了一匹白马,伸手邀请虞九舟,“殿下可愿跟臣共乘一骑?” 虞九舟把手放在了她的手心,“当然。” 当然~ 迟晚在心里学虞九舟说话,随即忍不住笑出声,好傲娇的女人。 不明白她为何发笑的虞九舟,眉头微微皱起,“你为何笑。” 迟晚不回答,弯腰就用公主抱的姿势,把人给抱到了马上,紧接着一个飞身,坐在了虞九舟的身后。 “殿下不该问我笑什么,该问我笑你什么。” 虞九舟:“……放肆。” “不容臣放肆,臣也放肆多回了。” 华妃娘娘的话说出来,果然很傲气。 虞九舟不再理她,这人又没有吃酒,突然这样,必然是起了作弄的心思。 要是她理会,就不知道对方要用这种语气说话多久了。 见虞九舟不理自己,迟晚只好收了神通,一夹马肚子,白马开始飞驰。 有空她一定要给自己定做一身银白色铠甲,还有银色披风,定要成为长公主最靓的崽。 骑了一段路,迟晚道:“殿下要是困,就在我怀里睡会儿。” “孤不困。”虞九舟一脸疲倦,不困才怪呢。 “不,你困。” 迟晚拿出一根银针,在虞九舟身上一扎,人立马昏睡过去。 她就说嘛,殿下很困。 虞九舟:“……” 等虞九舟醒来,她们已经到了城门口。 在半路的时候,迟晚就让皇城司的司卫回去了,顺便让他们高喊了几句。 “忠君爱国,军令如山,作风优良。” “掉皮掉肉不掉队,流血流汗不流泪。”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哪个好人军队跑步的时候大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 听听人皇城司司卫,还专门跑到京都外面喊,生怕皇帝不知道,一群马屁精。 守城的金吾卫心里蛐蛐,表面什么都不敢说,难道他们敢说这些话都不对嘛,找死还得连累九族。 而昏昏沉沉醒来的虞九舟,一睁眼看到的就是京都的城门。 回来了?怎么回来的,她路上错过了什么?不对,迟晚用针扎她了! 虞九舟阴沉着脸,怒声道:“迟晚!!!” 迟晚一脸无辜,“唉,臣在呢,殿下有何吩咐。” “你!放肆!” 迟晚点头表示懂了,对着城墙上的守卫大喊,“殿下说你们放肆,还不打开城门!” 虞九舟:“……” 80-90 第81章 长公主殿下祈福回来了。 这个消息一经传出, 有人震惊,有人不以为意,还有人恐惧。 震惊人是知道玄阳寺发生的事情, 都这样了居然还能回来, 长公主殿下真厉害啊。 不以为意的人觉得,祈福时间已过,回来不是很正常嘛,就是长公主殿下太着急了,居然连夜回来了, 他们这些官员都没时间接。 恐惧的人自然是因为做了坏事, 害怕虞九舟回来算账。 其中颖王,宝安王是里面最恐惧的两个人。 颖王府,颖王焦急地原地踱步,“长公主回来了, 你们快说说怎么办。” 谋士们面面相觑,他们能怎么办,当初说了不要跟外族合作, 哪怕长公主的权力再大,以后总要还权的, 可颖王贪图外族的银子, 非要跟人合作。 他们算是看明白了,颖王败就败在贪财上,什么钱都敢收, 为了钱什么事情都敢做。 其中一个谋士直接跪下行了大礼, “王上,臣请王上去长公主府负荆请罪。” “放肆,本王乃孝宗后裔。” 大周历代皇帝, 太祖,太宗,仁宗,宣宗,英宗,惠宗,宪宗,孝宗,武宗,世宗,明宗,圣元帝。 到现在大周都十二代皇帝了,孝宗到现在都多少代了,还孝宗后裔,人家还是当朝天子的亲女儿呢。 谋士再拜,“王上,此刻保命重要。” “不可能,本王不会死,绝对不会。” 颖王把桌子上的茶水全部扫在地上,“本王知道了,肯定是宝安王,不是说宝安王的人浑水摸鱼进去了吗?就是他。” “哼,本王要是死,也绝不会让虞逸尘好过。” “来人,明日给本王弹劾虞逸尘,真当本王不知道秋水楼是他的,还以为长公主为什么要砸了秋水楼呢,这个虞逸尘居然敢弄个女人给长公主上眼药,看来长公主也不喜他,那就看看我俩谁先死了。” 谋士眼睛一亮,“王上说得有理,三王只剩下了王上跟宝安王,只要宝安王落马,那王上就成为了储君最热门的人选,再把皇嗣所的那些宗室杀掉,那陛下只能选王上为储君了。” 颖王也想到了这点儿,“本王会找长公主请罪,你们给本王盯死了虞逸尘。” 经过谋士的一点拨,他立即反应过来,不就是请罪嘛,什么还能比皇位更重要。 而另外一边,宝安王府的虞逸尘又在发火。 他真的很生气,他果然说中了,虞九舟哪里那么容易死。 “本王早就说了,想要杀虞九舟,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不要动手,现在她回来了,你觉得她会放过我们?” 谋士连忙道:“王上,臣以为,既然得罪了长公主,那不如得罪死了。” “你说说,怎么得罪死了。”宝安王一副感兴趣的模样。 谋士立即道:“王上,长公主祈福,导致玄阳寺大火,祈福殿被毁,定是上天降下灾难,不满祈福之人。” “让钦天监再给出个天降妖星,坤泽不可为主……” 宝安王简直被气笑了,“你知不知道,虞九舟是什么人,她是陛下唯一的孩子,你觉得这点儿理由,陛下会对她怎么样吗?” “真是荒唐,本王怎么会你这样蠢的谋士。” 宝安王是真的很生气,他重活一次,知道面前这些人后来做了什么。 有人自恃功高,试图左右帝王的决策,他是帝王,你们是功臣,可封爵升官朕都给你们了,还想要染指皇权,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有想分割他手中权力的人,都只有死路一条。 他当初万万没有想到,除掉了虞九舟,他竟然被这些扶持自己的人差点儿给架空了,后来外敌来袭,他被迫迁都,这才稳住政权。 对面前的这些人,他看到就很厌恶,心里打定主意,必须趁早压制住这些人,以防他们以后作乱。 相比得罪虞九舟,他更想联合虞九舟。 不过,这有一个前提,虞九舟能活着回来。 虞九舟马上就要进城了,显然,宝安王不会轻易让她回来的。 事实上,如果让虞九舟活着进入京都,一旦之前他做的那些事情败露,他就不可能再获得虞九舟的帮助。 他很好奇,为什么年轻的自己能把事情做成这样,居然找一个女坤泽恶心虞九舟,真当这位长公主是个好脾气的。 现在好了,秋水楼提前暴露,导致以后他就没有了信息来源。 要不是秋水楼,他没那么容易成功,里面得到的那么多消息,不管是威逼利诱还是什么,让许多人都转而支持他。 他记得秋水楼一直都没有暴露,怎么突然暴露了。 宝安王想不明白,难道他都是在做梦?不是重生? 不可能,肯定是出现了什么问题,导致了事情的改变。 最大的变数就是……宝安王蹙眉深思,从事情改变的开始到现在慢慢排查,最后他发现了一件事。 迟晚? 这样一个废物,得到了驸马位,结果还站错队,由于弄废了虞九舟,圣元帝驾崩当年,迟晚就死了,据说死得很惨。 可是现在的迟晚,高官厚禄,深受皇帝信任,手里掌握的权力比他这个王上多得多。 难道迟晚就是这辈子跟上一世不一样的原因? 反正宝安王觉得自己是重活,不是做梦,就算是做梦,也是预言。 既然关键人物是迟晚,那就从迟晚着手,无非是合作者生,拒绝合作者死。 宝安王冷声道:“告诉城门口,都撤了。” 虞九舟带了那么多人,他安排在城门外的那些人根本做不了什么,想要杀了她们根本不可能。 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绝不能动手。 宝安王想杀了虞九舟,但他没有那么莽撞。 虞九舟这个人深不可测,她做什么都有自己的深意,还好,现在的她还在成长中,没有那么可怕。 他记得虞九舟本身就是个很聪慧的人,但她现在只能是个小狐狸,成长为老狐狸有一个过程,而被迫跟一个废物成亲,在玄阳寺遭遇刺杀,是她成为一个真正摄政长公主的开始。 玄阳寺是他们唯一可能刺杀成功的机会,所以他让人在城门口守着,只要遇到了狼狈逃窜的虞九舟就动手。 可虞九舟是被三千兵士护送回来的,身后还跟着一万多名义上是训练,实际上是护送,在这么多人的护送下还要动手,不是找死是做什么。 宝安王心里想着一个可能,虞九舟在玄阳寺遭遇刺杀回来后,就再也控制不住了,他想要坐上皇位,就得让皇位唯一的选择是自己。 所以他说谋士蠢货,想要坐上皇位,重要的不是虞九舟,而是杀了所有跟自己竞争皇位的人,等当上了皇帝,占据了大义再对虞九舟动手。 否则,只会给颖王可乘之机。 “王上,颖王出府了,看方向是长公主府。” 宝安王蹙眉,“他现在去长公主府作甚。” 难道是要倒打一耙?把玄阳寺的刺杀都推到他的身上?中山王已经死了,只能是把事情推到他身上了。 “来人,去长公主府。” 他必须也要去一趟表明忠心才行,不能被抢占了先机。 怎么就没有人明白,得到了虞九舟的支持,就代表稳坐了皇位。 偏没有坐上皇位时跟虞九舟为敌,现在他的处境很糟糕。 颖王跟宝安王一同出发去长公主府的事情,马上就传遍了京都,圣元帝也知道了。 “哼,狼子野心,想讨好长公主争储,想得不错,可也太着急了,朕还没死呢!” 成娇忙道:“陛下,如今二王眼里越发没有陛下了。” 他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二王眼里只有长公主殿下。 有些话不用说破,皇帝会自己脑补。 圣元帝的脸色果然阴沉了下来,就在这时,汪海开口道:“启禀陛下,长公主携驸马正往宫里来。” 圣元帝一听,心里舒服了,脸上也多了些笑意,“还是舟儿懂事。” 知道回京都的第一件事,就是来给他这个皇帝请安。 二王居然到长公主去等人,真以为舟儿跟他们一样不懂事。 而此时的虞九舟跟迟晚已经换乘了马车,长公主的车驾规制,在天刚蒙蒙亮时,在京都行驶着。 不停有人从胡同里面露头,然后离开传递消息。 等车驾到达皇宫,卯时刚过,天也亮透了。 两人一身黑衣,风尘仆仆的模样,惹得宫中之人频频观看。 长公主殿下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没有身穿华服,按照归期,长公主殿下应该下午才回京都,这个时间点,长公主明显是连夜回来的。 再看长公主这一身,出事了! 来接虞九舟的仪仗停下,虞九舟先上去。 迟晚习惯地要往旁边站,哪知被虞九舟拉住手,一把拽到了上面。 众人惊讶,长公主殿下不是向来都不待见驸马的嘛,这是发生了什么。 能让长公主殿下不顾威仪的事情,一定是大事。 坐上轿子的迟晚惊讶,“殿下怎么把臣拉了上来。” 虞九舟看不都看她一眼,却很霸气道:“孤让你坐,你就坐。” 长公主殿下十二人抬轿,抬她俩绰绰有余。 迟晚歪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虞九舟,视线缓缓移动到她的唇上,随后又不动声色地移开。 “多谢殿下。” 虞九舟突然睁开眼睛,看着迟晚身上的黑衣,上面有不少血块,现在干在了上面。 “见陛下需得衣冠整洁,衣冠不整者是藐视皇威。” 衣冠不整? 迟晚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这才发现身上染了许多血,连黑色都看得这么清楚,要是白色,她现在岂不是要成为一个血人了。 “那我找地方换身衣服。” “不必,孤自己见陛下。” “为何?” 虞九舟伸手在她的脑门上拍了一下,“衣冠不整,不宜见陛下,若陛下召见,你随机应变就好。” 迟晚反应了过来,“明白了。” 她跟虞九舟已经商量好了,见到皇帝应该说些什么,马上就要开始演戏,她们都是台上的角儿。 迟晚用力睁了一下眼睛,轿子里太舒服了,简直是哄睡神器,她都有点儿迷糊了。 真好奇,以前虞九舟坐在这里面,有没有睡着过。 迟晚娇俏地靠在虞九舟的肩上,随后悄悄地往下滑,直到躺在了虞九舟的腿上。 从肩上往下滑的动作,她简直是在用头耍流氓。 迟晚自己没有察觉,她满脑子都是,怎么能不动声色地躺下,不被虞九舟推开,都没有来得及感受那一丝柔软。 虞九舟也有些不自然,对比迟晚的无意,她的感受则很明显,明显到身体都酥软了下来。 这时,外面响起一道声音,“殿下,到大明宫了。” 话是春归说的,车驾就是春归带着到城门口接她们的。 明显能看出来,春归又着急又担忧,心里不知道有多少问题要问。 特别是看到迟晚身上的血迹时,更觉得她们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 虞九舟温柔地拍了拍迟晚的脑袋,“好了。” 迟晚不情不愿地把脑袋挪开,在虞九舟起来时,整个人都躺在了轿子里。 就在虞九舟要离开时,她忽然抓住了对方的手,“有事喊我。” 她会直接进入御书房救场。 虞九舟回握了一下她的手,“孤会的。” 两人短暂地分开,迟晚盯着虞九舟的背影,等看不见人了才把视线收回来。 春归跟一个新面孔,冷冰冰的,就跟冰块一样的人往御书房走去,夏去则在她的身边守着。 夏去靠近轿子低声道:“驸马,可要下轿?” 她话音刚落,一个小内监走了过来,“驸马若是在等陛下传召,可先到暖阁等候。” 迟晚眉头一挑,忽然哼哼唧唧地说:“来,夏去,扶本驸马出去。” 此刻她就开始入戏了。 夏去对伴侣之间的事反应* 太慢,对这种事情反应老快了,立马走到轿子门口,“驸马,属下背你。” “好,多谢。” 迟晚用内力把自己弄得脸色苍白,嘴角还逼出来了一滴血。 随后她慢慢地挪到轿门外,把身子压在了夏去的身上。 由于她的重量很轻,夏去背她跟背小鸡崽一样,一下就背了起来。 夏去看向旁边的小内监,“带路。” 小内监已经吓傻了,不是,驸马伤得这么重呢,那长公主殿下是遭遇刺杀了?看来京都又要血流成河了。 迟晚这边往暖阁里去,有小内监去请太医了。 另一边虞九舟也见到了圣元帝,看到她这一身打扮,还有黑色衣服上轻微的血迹,立即知道事情不妙。 “舟儿,发生何事情了?” 皇帝居然不知道玄阳寺着火的事情,那冲天的火光,京都肯定能看到,怎么会不知道。 除非有人刻意阻挡了给皇帝传递信息的渠道。 不说阻挡太久,至少等天亮,一切尘埃落定了才行。 会是谁? 虞九舟看向一旁的成娇,心中有数。 “陛下,臣在玄阳寺遭遇刺杀,得亏驸马以命相护,臣才有命回来。” 虞九舟说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带着一种九死一生,还有回来的后怕感。 皇帝怒极,“竟然敢在皇家寺庙刺杀长公主,罪无可赦,来人,给朕查,不管是谁都给朕抓起来。” 哪知虞九舟又道:“陛下,贼人还火烧玄阳寺。” 那些人居然在玄阳寺外面埋炸药,若不是她的人在,恐怕就引发了山火。 “你说什么,玄阳寺被烧?”圣元帝不敢相信地再问一遍。 “是,臣就是在大火里逃出来的。” 虞九舟确定道,玄阳寺的事情只能短暂的瞒一下皇帝,皇帝早晚都会知道其中详情。 圣元帝转身坐回罗汉床上,压抑着心中的怒气,可哪有皇帝压抑着自己的,越压抑,事就越大。 皇帝沉吟了半晌道:“限大理寺三天内给朕一个说法,另皇城司同查,若有人敢不配合,三品以下,先斩后奏。” “所有事关者,夷三族。” 父三族,母三族,妻三族,一个活口都不留。 虞九舟蹙眉,诛三族也就够了,夷三族,看来皇帝气狠了。 说起了皇城司,圣元帝才想到,“驸马呢?” 旁边汪海忙道:“禀陛下,驸马受伤严重,正在由太医诊治。” “受伤?” 皇帝看向虞九舟,想要得到一个解释。 虞九舟立即道;“陛下,驸马是为了保护臣受伤的。” 圣元帝点头,还好叫驸马去了,不然他的谋划,恐怕要满盘皆输。 他的谋划中,虞九舟是最重要的一颗棋子,这颗棋子要是没了,他的谋划恐怕就完成不了了,没有哪颗棋子能做到虞九舟要做的事情。 圣元帝想了想,“叫太医好好给驸马诊治,至于查案,让皇城司指挥同知去吧。” “是,陛下。”旁边有人应道。 皇帝暗中还有一支力量,这支队伍对皇帝最忠心的,也是死士,无论男女乾元坤泽,都能进入的一支死士队伍。 就算大理寺跟皇城司查,死士也会查。 可虞九舟早就做好了准备,不论怎么查,都是颖王主谋,宝安王想浑水摸鱼杀了她,本质上两人都想杀了她。 皇帝挥手让虞九舟离开,“你回去好好休息,也让驸马好好休养。” 驸马胳膊受伤还没有好透呢,就又受了伤,不过看起来两人的关系好了不少。 关系好了就行,那他很快就能抱上皇孙了。 等生下了皇孙,就得找个机会,把她们的关系给挑拨了。 “对了。”就在虞九舟要离开时,圣元帝又道:“二王在你的府里等着,希望你能给朕一个满意的回复。” 虞九舟离开的身形一顿,然后转身道:“是。” 虞九舟离开了御书房,眸子越来越冷,从知道她遇刺,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她早就知道,皇帝自私自利得紧,怎么会关心她。 但那是自己的父亲,她崇拜过,敬爱过的父亲,怎么可能没有过期待。 虞九舟来到了暖阁,暖阁内太医在说,“驸马受的是内伤,回去好好休养就好,臣再开个方子,喝七日就差不多了。” 听闻迟晚受了内伤,她快步走进了暖阁。 迟晚也没有说自己受伤了啊! 可对方看到她的一瞬间,竟然还能扬起笑脸。 虞九舟的表情冷漠得很,身上散发着冷气,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吓得暖阁里的众人不敢说话。 迟晚挑眉,不知道她为什么表现得这么生气。 等她被人抬到轿子上,再从轿子抬到了回公主府的车架上,她才敢问一句。 “陛下在御书房跟殿下说了什么?” 竟然让虞九舟这么生气,对方定然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 虞九舟盯着迟晚唇角还没有擦干净的血迹,冷声道:“你受伤了?” “没有啊。”迟晚愣了一下,顺着她的视线摸了摸自己的唇角,忽然想了起来,“殿下说这个,这点儿血是我用内力逼出来的,不是要演戏嘛,这样逼真点儿。” 虞九舟认真盯着迟晚看了一会儿,想到今日骑马时,她的意气风发,没有一点儿受伤的样子,立即明白过来,是自己想多了。 她略微尴尬地别过头去,不再说话。 她不说话,迟晚却歪头盯着她的侧脸看,好一会儿才问,“殿下是在担心我?” “没有。” “我看有。” 迟晚嘿嘿一笑,“我明白的殿下,殿下关心我可以直接说,这样藏着,我有的时候看不出可怎么办。” 听着耳边臭屁的话,虞九舟差点儿想动手把她的嘴巴捂住。 不过在皇帝那里受的气,在此刻也被治愈了。 有人对她不屑一顾,有人却想着法地逗她开心,这就是区别。 虞九舟娇媚地白了她一眼,“闭嘴。” 迟晚被这一眼给看呆了,这个女人真是美得过分。 这一眼差点儿把她魂勾走,真是,从没看过,虞九舟也有这样魅的一面呢。 “殿下。” “嗯?” 两人一喊一答。 迟晚微微起身趴在面前的桌案上,就像是小狗求顺毛一样,把脸凑到虞九舟的面前。 她的身子比虞九舟稍低一点点,所以需要稍微抬头才能跟虞九舟对视。 两人的距离不足一根手指的长度,能明显感受到,对方身上好闻的气味在鼻尖萦绕着。 迟晚的喉咙干咽了一下,“没事,臣就是在想,殿下可知傲娇是何意?” 虞九舟疑惑,“傲气与娇气之意?” 迟晚眯眼笑了,“是高傲与娇俏之意。” “就像殿下这样,对待一切都那么的强硬,轻蔑,可偶尔的娇羞,娇俏,撒娇,实在是可爱的紧。” 虞九舟:“……” 随着迟晚几个“娇”出来,她的脸越憋越红,最终憋出了两个字,“闭嘴。” 第82章 长公主府内, 颖王跟宝安王碰了头。 不是冤家不聚头,两人何止是冤家,还是不死不休的仇人。 夺嫡就是这样, 不是你死, 就是我活,好吧,都想着自己活,所以都恨不得对方死,只要找到机会, 就会置对方于死地。 他们看到对方的一瞬间, 先流露出来的杀意。 不过这两人都是装习惯的人,还是含笑打了招呼。 “逸尘怎么也来了。” “王兄都来迎长公主回府,本王自然也要来迎。” 宝安王坐上皇帝后,就装了两三年就不装了, 身为帝王,何必要装。 他多年没有装过,身上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不是说收敛就能收敛的。 颖王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异色,宝安王这是怎么了?平时装的正人君子, 现下搞得他是皇帝一样, 高傲得不行。 高傲?他乃孝宗后裔,血脉比宝安王还要近些,要高傲也该他高傲才行。 “怎么, 宝安王这话说的, 要是本王不来,你也不来?” 颖王冷笑,“还以为宝安王对长公主有多诚心呢。” 他的这些话, 更让宝安王认为,他是来找虞九舟合作的,甚至可以用投靠来说。 只要能当上大周的君王,就算一开始自己做不了主,都得听虞九舟的,那又如何,帝位已归属,天命在我。 难道虞九舟这个坤泽女子,还能做皇帝不成,哪怕她的势力再强,哪怕新君都要听她的话,可她做不了皇帝。 一个坤泽女子做皇帝,全天下都不会有人支持。 所以无论是颖王还是宝安王,都没有想过,虞九舟的目标是成为这天下之主。 就连圣元帝平日里面都是感叹:要是我儿是乾元就好了。 不仅是虞九舟知道,迟晚是知道女子上位的例子的,那就是杀,杀到所有人都恐惧,只有杀的人够多,那便能上位。 这个世上不缺不畏死之人,可更多的是怕死之人。 真正有才干,不畏死,有抱负的人,他们不会管是不是坤泽女帝的,只要能让他们实现心中抱负。 在见到二王的那一刻,迟晚冷笑,这两人哪里来的自信,在一次次的刺杀后,虞九舟还会接受他们的示好? 再说了,如果虞九舟轻易答应了,他们自己心里恐怕都不相信,玄阳寺刺杀这么大的事情,居然就这么过去了? 他们肯定会怀疑虞九舟还有什么后招,想要他们死的后招。 二王得知长公主仪驾快回府里时,争先恐后地往外面走去,生怕落后一步,就显得是对方更诚心。 令宝安王疑惑的是,颖王竟然只在门里等着,不去门外等着,该不会是担心长公主府的人把他们关在外面吧。 怎么可能,长公主最看重礼仪威严,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可颖王不往前走了,宝安王思考了一会儿,觉得颖王可能有什么谋划,他得盯着才行。 他哪里会知道,一会儿颖王会做多炸裂的事,只是不愿意在门外丢脸,这才选择在门后。 因此,两人站的位置,虞九舟跟迟晚刚进门就看到了。 迟晚嗤笑一声,“这俩人在一起,没什么好事。” “那便看看,他们又要做什么。” 虞九舟冷脸走过去,就在宝安王要行礼时,颖王直接跪下了。 宝安王:“?”他俩是郡王,就算是见皇帝,不是在正式场合都不用行这么大的礼,颖王是疯了,居然跪下了。 那他呢?他是跪还是不跪,行礼到一半好尴尬的。 随即就看颖王拜下,再起身时手里多了一把匕首。 就在春归等人要护卫的时候,却被虞九舟挥手叫她们让开了,有迟晚在,她不觉得寻常人拿一把匕首就能伤到她。 然后就听颖王带着哭腔道:“臣孝宗后裔,颖王虞念安,乞求长公主殿下原谅,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杀? 呵!虞九舟的眸子依然冷着。 迟晚挑眉,这是负荆请罪来了,哦,是负刀请罪。 用荆条,虞九舟可能还打几下,用匕首?难道她真能在他身上捅个窟窿。 迟晚生气了,这些人,欺负她家长公主,现在还故作姿态,想要请她家殿下原谅,简直荒唐。 不等虞九舟上前,迟晚立即上前搀扶,“颖王这是做什么,殿下虽是长公主,可你也是王上啊,怎能行此大礼,要叫外人知道,不得弹劾我家殿下。” “对哦,这是长公主府,都是自己人,想来没有人会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 她这话已经很明显了,长公主府都是自己人,要是这件事依然传出去了,不是颖王自己就是宝安王。 宝安王连忙表态,“是,驸马说得对。” 这个废物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好口才了,想到之前他被这人算计游花船,一船的男娘,他差点儿没从里面走出来。 要是真的闹出宝安王死在了花船里的事情,那他真是大周朝的笑话。 宝安王又想到梦中的迟晚,那样一个废物,怎么会有这么缜密的心思。 在迟晚跟虞九舟成亲前,表现的与梦中没有差别,直到成亲后,迟晚就有了极大的改变,难道是藏拙? 有可能,梦中可没有曝光迟晚的身世,现实曝光了。 宝安王再次凌乱,那难道不是预言,真的是一场梦? 不可能 ,每一天,每一件事他都经历过,历历在目,以前发生的事情都一样,怎么从虞九舟跟迟晚成亲后就开始改变。 宝安王怎么都想不明白,先怀疑,又觉得自己不是在做梦,登上皇位的感觉如此真实,绝不可能是单纯的做梦。 此时没有人理会他,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跪那的颖王身上。 迟晚扶他没有扶起来,当然了,他也没有真心要扶,只是去做点儿小手脚罢了。 负荆请罪都要耍心眼,一点儿诚意都没有,她能让颖王好好地走出长公主府,那才是对不起虞九舟呢。 颖王忽然就觉得肚子不舒服,可他强忍着痛,再次拜下,“还请长公主殿下治罪。” 虞九舟忽然笑了,迎着几人的目光,语气淡然,“孤是大周长公主,谁敢无视皇权律法,僭越藐视陛下与孤,那孤必斩之。” “颖王请求孤的原谅,还请颖王说说,要孤原谅你什么,至于治罪,你犯了何罪,要孤治罪。” 颖王语塞,虞九舟说很清楚了,谁蔑视皇权,触犯律法她必斩之,要是他真的把自己所作所为说来,她该不会真的要斩了自己吧。 肯定会斩,虞九舟说到做到。 颖王立即止住了接下来的话语,起身高声道:“本王没罪。” 好啊,他承认了自己的罪行会被斩首,不承认?晚了。 宝安王看着面前的这一幕,心里大概明白了,颖王负荆请罪还耍小聪明,结果被将军了。 都说了,虞九舟没有那么好对付。 他赶紧道:“吾只是听说玄阳寺动乱,特来看望长公主,既长公主无事,吾便回府了。” 听着宝安王的话,虞九舟心中沉思,启唇道:“陛下!” 宝安王猛地回身,表情似在问有事? 虞九舟不动声色道:“陛下有言,参与玄阳寺动乱者,夷三族。” 颖王跟宝安王心中一个咯噔,这么狠? 他们还不知道,皇城司有了三品以下官员,先斩后奏的权力。 这么说吧,只要迟晚给对方安一个罪名,她就能直接杀了,甚至可以先杀了再安排罪名。 宝安王心下一惊,刚刚他下意识地以为虞九舟是在喊自己呢,哪里想到的圣元帝有话要讲。 不行,他要尽快脱离梦中的状态,绝不能让人看出端倪。 事情可以做,自称“朕”的一些习惯必须改掉,不然就是滔天大祸。 而颖王一听,就知道皇帝发了大怒了,他必须撑住。 现在就只有一个办法,杀了宝安王,杀了皇嗣所的宗室成员,那便没有人阻挡他成为皇帝了。 宝安王自然也有同样的想法。 两人带着目的而来,稀里糊涂地离开。 迟晚跟虞九舟回到永宁院,暖阁已经备好了水给她们洗漱。 洗漱完,迟晚换上了一身白色道袍,仙风道骨的模样,像是谪仙一般,让人想把她拉下仙坛。 同样洗漱出来的虞九舟,看到这样的迟晚,则觉得,让这样的人沦陷,才有意思。 她内心的那种阴郁,时不时地就要发作一下,那是一种离经叛道却大胆的想法。 迟晚正在用内力烘干自己湿漉漉的头发,没有注意虞九舟占有的眼神。 等头发半干后,她朝虞九舟招招手,“殿下,我来帮你把头发弄干。” 虞九舟没有任何犹豫的,径直走到了她的面前坐下,且是背对着她。 迟晚的双手游走在她的发间,暖洋洋的感觉让她感觉到了舒适,心里有一种想要歪倒在迟晚怀中的感觉。 正在认真伺候长公主殿下的迟晚,可不知背对着自己的人是何想法。 她还是很好奇,皇帝跟虞九舟说了什么,总感觉她的状态比见皇帝前还要低落一些。 “殿下,御书房中,你跟陛下说了什么。” 这是她第二次问了,她不是好奇两人讲了什么,她是想知道,到底是什么让虞九舟的情绪变得低落了许多。 这次虞九舟直接把御书房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迟晚内心只有一个念头:皇帝没有关心自己的女儿有没有受伤吗?也不关心玄阳寺刺杀有多凶险。 还真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 她大概明白虞九舟低落的原因,哪怕心里对这样的父亲早就不抱期待,可情绪上难免的会低落些。 不是失望,而是觉得,这种人真的不配做父亲。 虞九舟往后靠了靠,春归让人端了两盆泡脚水上来,里面还放了药包。 两人一同把脚放在里面,比体温稍微热一点的水浸泡着双脚,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她们一同靠在后面的靠枕上,舒服地享受着多日没有享受过的宁静。 玄阳寺的条件可差多了,还是得家里好。 她们还不算最享受的,圣元帝的靠枕,哪都是直接靠在宫女的怀里的,或者是宫女趴着,让他找一个舒适的位置靠。 应该说,所有的皇亲贵族都是这样。 冬日里,两个宫女先在被窝里面暖床,等皇帝到被窝时,再把皇帝的两只脚抱在怀里。 皇亲国戚,世家贵族的享受远不止如此。 他们为了追求享受,已经到了极致的程度。 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出来的。 迟晚跟虞九舟见过门阀世家的奢侈,也见过底层百姓的艰难,对她们而言,只有掌握绝对的权力,才能改变现状。 现在的她们,只想好好地睡一觉,补一下连夜赶路的困倦。 但之前那个冷面侍女走了进来,迟晚已经知道她是谁了。 冬迎,夏去最害怕的女人之一。 冬迎进来后先说了武城的事,“殿下,武城的瘟疫已经控制住,前往京都告状的百姓也安置妥当,他们的身上有万人血书,状告颖王。” 那些人仗着颖王行事,一点儿都不隐藏,觉得自己能控制住武城的情况,大不了来一场屠杀,武城的百姓都死光了,变成一座空城,再从别的地方迁移百姓进来就行了。 虞九舟动了动手指,示意她继续说。 “武城军皆被掌控,且武城属于燕北境内,进行变法。” 变法的内容是迟晚整理出来,古代适用于大周的变法。 经济,军事,官员三个方面来的。 经济方面,协助农民种地,农民每年青黄不接时,由官府向农民提供低息贷款或者是谷物,这样一来,就不会逼得百姓卖田,或者要贷乡绅的高利贷了。 还有市场平衡,设立贸易司,收购滞销货物,市场短缺时卖出,并且给商人提供贷款等,以免发生垄断的情况,确保商业发达,这样大周的钱就会越来越多。 再一条就是,朝廷派人在价格较低的地方采购物资,或者是把采购的物资,到稀缺的地方去卖,平衡物价的同时,又能节省开支等。 以上是借用了王安石的变法内容。 说起变法,王安石跟张居正变法的许多内容,都是可以用上的。 以及雍正时期的,摊丁入亩,火耗归公,官绅一体当差纳粮等。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军机处,以后可以叫什么秘书处之类的,主要是为了分走内阁的权力。 把内阁的权力分出来,皇帝在从中平衡,就不会出现权力都被内阁掌握的情况,皇帝就很难再被内阁架空。 大周历史上,可是出现了不少皇帝被内阁架空的情况。 而以上说的那些,部分能用,部分不能用,比如官绅一体当差纳粮,现在就不能用。 除非虞九舟掌握了绝对的权力。 燕北的改变法,主要还是从经济方面去的,不管是丈量土地,还是掌控市场,都是为了平衡。 经济平衡了,大周就平衡了。 碰一碰乡绅的利益,不直接去碰他们背后官员的利益,让他们的反抗情绪不要那么大,再一步一步地进行变法。 变法要慢,不能太急,等燕北的成效出来了,就算别的地方不想变法,那里的百姓可不会同意。 历朝历代,门阀世家是造反,成功的寥寥无几,真正算是农民起义的,可都颠覆了一朝的政权。 迟晚知道的,秦时的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虽说没有直接推翻秦的政权,却成功让秦乱了起来,给了别人推翻秦的机会。 汉末黄巾起义,确实是失败了,可多数人都说,汉亡于此。 黄巢的“满城尽带黄金甲”,红巾军成功推翻了元朝暴政,建立了明朝。 而明也是李自成杀入京都才亡的,真要算起来,百姓的力量是无敌的。 大周燕北变法,主要就是凝聚全大周百姓的力量,对那些乡绅士族进行压迫,从而变法成功。 燕北百姓过上了好日子,别的地方的百姓能不眼馋?燕北变法会以星星之火,燎原之势,逐渐蔓延至全大周。 而燕北几个城市,只有两个城没有进行变化,龙城是属于护龙军的,武城在受灾,这两地没有必要进行变法。 武城雪灾几乎要过去,必须马上进行变法,借用变法之名,把那些趁着雪灾作恶的人,都给收拾了。 迟晚忽然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的冬迎道:“前往武城进行变法的人是谁?” “禀驸马,是卢侦,她任燕北按察使佥事。” 正五品? 迟晚用手指碰了碰虞九舟的手背,“是殿下安排的?” “嗯。” 这官升得挺快。 虞九舟紧接着道:“燕北变法该安排我们的人了,且不能为了安排自己人而安排,要能做事的。” 迟晚挑眉,也想到了什么,“近日高正有退缩的意思?” “嗯,他想退缩哪有那么容易,孤会让人裹挟着他继续变法下去,否则,他高家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这世道,她不狠点儿,狠的就是别人。 史书是由胜者来写的,虞九舟是反派,那是因为胜的人是宝安王。 迟晚歪头,“那清远县呢?” “你不是看上了卢昕嘛。” 虞九舟与她对视,“她做得不错,虽说从长史到知县委屈她了,可中山王谋反事件没有牵扯到她已经是万幸。” 卢昕是中山王府长史,中山王府上下全都满门抄斩,主谋诛了九族,说的就是中山王王府的那些王傅谋士什么的。 卢昕是提前离开了中山王府,辞呈都还在吏部呢,为了辞职宁愿不当官了都。 另外她还是卢家人,诛卢家九族?满朝多少卢家的官员,哪能就会诛杀九族了。 可她的命,却是迟晚保下来的,还能做官,则是虞九舟出的力。 迟晚笑了笑,“殿下对臣那么好,臣真是无以为报。” 又嘴贫,虞九舟想白她一眼,想着还有属下在,不便做这样不雅的动作,便只是轻哼一声,“驸马不是说自制的精油好用,那就给孤用上。” 迟晚:“?”她不是教了春归怎么用了嘛。 冬迎挑眉,精油是什么? 只听驸马脸微红,“殿下,我们刚回来,不太好吧。” 虞九舟:“……孤说的是精油推拿。” “正经的?” “不然呢?” 虞九舟真想打开这人的小脑袋瓜看看,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东西。 之前迟晚说精油推拿能舒缓身体,她又是熬夜又是暴走下山,还有骑马劳累,回来就到了皇宫。 刚刚泡脚那会儿,她都快睡着了。 狗东西,脑袋里天天想些不正经的。 虞九舟心里暗骂了一声,面上一本正经,“驸马觉得是什么?” 迟晚脸上的笑一顿,随即又干笑了一声,“臣没有,臣的想法很单纯。” 单纯?单纯什么呀。 她可不敢说,自己以为是要侍寝。 精油推拿是正经事,不对,谁说侍寝就不正经了呢? 虞九舟略带深意地看了她一眼,“驸马可叫孤知道,驸马的医术不是吹牛吹出来的。” 狐狸! 迟晚心里出现了这两个字,好一个谋划人心的狐狸,简直太勾人了。 她心里哼哼一声,咱就是受不得激,“那臣得让殿下感受一下,什么叫中医推拿。” 两个人拌着嘴,冬迎无语,怪不得夏去说:你回去看看就知道了,咱家殿下虽然变得有人情味了,但旁人更活不下去了。 她算是知道,为什么活不下去了。 迟晚要是知道,会告诉她们,这就是吃狗粮,吃得撑死了,自然活不下去了。 冬迎轻咳一声打断了两人,用冰冷无情如机器般的声音继续说着正事,“关于颖王这些年的作恶证据都已收集完毕,会由都察院上交一部分,剩下的一部分,将由皇城司递上去。” 皇城司大部分人都在外面训练,查案这块还是弱了些,就算查到了一部分,却不会有冬迎查得那么详细。 冬迎干脆不给她们说话的机会,自顾自汇报着,“宝安王府异动,宝安王惩治了手底下的几个谋士,发了很大的火,事关殿下。” 她把宝安王在王府说的那些话重复了一遍。 虞九舟不屑地玩味挑眉,“果然。” 等冬迎汇报完走后,迟晚才问,“果然什么?” “宝安王回来了。” 迟晚难以置信地慢慢睁大了眼睛,怪不得虞九舟忽然叫了一声“陛下!!!”原以为是在宣布皇帝的决定,现在看来是试探。 而宝安王礼贤下士是出了名的,怎么会惩罚自己的谋士,哪怕与谋士不和,他最多是给足钱财让人离开。 原来如此。 “殿下打算如何应对。” 虞九舟忽然笑了,“孤败在自己识人不明,而非败给他宝安王。” 第83章 还没有入夜, 迟晚跟虞九舟就回到了房间。 其中春归跟夏去很震惊,两人难免凑到一起蛐蛐。 夏去:“玄阳寺发生了什么,殿下跟驸马怎么睡一起了?” 春归:“她们就这么进去了?一个房间?” 她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怎么去了一趟玄阳寺, 两人睡一个房间睡得那么自然呢。 一个麻溜地跟上,一个什么都没说,明显是默认了。 夏去摇摇头,“奇怪,甚是奇怪。” 春归点头, “确实奇怪。” 随即两人的中间露出来一个头, “为何奇怪,殿下让驸马帮她做什么精油推背。” 春归跟夏去先是被中间冬迎的头吓了一跳,然后对视了一眼。 夏去性子急,也不顾不得害怕冬迎了, 赶忙问道:“当真。” “自然。”冬迎莫名地看着两人,“推拿而已,为何如此。” 夏去蔑视地看了她一眼, “你不懂,我们马上就要有小主子了。” 冬迎:“?” 小主子, 什么小主子? 她突然反应了过来, “你是说?” “不然呢?”夏去可算找到了自己的优势,天天不是被春归嫌弃,就是被冬迎训, 现在可算有她发挥的地方了。 夏去底气很足的轻哼, “你不知道什么叫精油推背,你要是知道,就知道我为何这么说了。” 冬迎冷漠地看了她一眼, “你说。” 夏去:“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 “夏去!” 冬迎只是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夏去就老实了。 “首先,要脱衣服……” “好了。” 夏去还没说完,冬迎就打断了她,“不可议论殿下的事。” “不是你要问的。” 夏去嘀咕了一句,最终不敢多说。 正如她说的那样,迟晚正在跟虞九舟僵持着。 精油推背,是只用推背,得亏了古代的胸衣不是现代的那种,没有卡扣,古代的应该叫肚兜,哪怕是高冷长公主殿下,也是要穿着的。 与大家熟知的红色不一样,色彩跟图案都很好看,纯手工制作。 虞九舟的颜色比较多,上面多绣一些牡丹之类的。 今天的白色牡丹很好看,迟晚闭上眼睛想。 那是因为虞九舟不让她睁开眼睛,人说了,要是她敢睁开眼睛,就弄瞎她的双眼。 当然了,迟晚肯定是不信的,但以防某人恼羞成怒,她还是乖乖地闭上眼睛比较好。 眼睛闭上,可她的耳朵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那是虞九舟在盖被子的声音。 她感觉到了一种度日如年的难熬,不,度秒如年。 这让她忍不住问了一句,“殿下,臣可以睁开眼睛了吗?” 可能是紧张,也可能是气氛的变化,让她语气都正经了起来。 虞九舟:“……” 此刻的虞九舟其实有一种自己昏了头的感觉,怎么就开始精油推背了。 她很想问,为什么推拿需要脱掉衣服。 还好里衣的绳子是系在后腰的,不需要脱掉,不然她很难保证临时反悔。 活了两辈子,虞九舟是第一次在这么清醒的时候,主动在一个人* 的面前宽衣解带。 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虞九舟回答,但也没有了动静,迟晚没有多想就睁开了眼睛。 虞九舟已经趴在了被窝里,被子盖得那么紧,只露出了头。 看着这一幕,迟晚忍不住笑了,要不是担心虞九舟生气,她铁定笑出声。 她强忍住笑道:“殿下喜欢什么香味。” 虞九舟一愣,她还不知道有什么香味呢,“你选。” 她现在是连张口都不太想,爆红的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还好她不喜欢玉枕,不然脸都没有哪里埋的。 她担心自己一开口,就暴露了自己的羞涩,便只能故作冷淡。 迟晚早就习惯了她的情绪变法,对她突如其来的冷硬没有什么反应,而是好好地选起了精油。 精油都是冬日里制的,能选的不多,最终她还是决定选择梅花。 梅花的冷意与虞九舟很相配。 迟晚在想,精油推背,她是要跪坐在虞九舟的身上的,听说皇室的人,不喜欢别人在上。 想着,她已经掀开了被子,面前的一幕让她想到了一句诗,还不自觉地念了出来,“酥凝背胛玉搓肩,轻薄红绡覆白莲。” 唐代韩某的诗,当真是生动。 眼前的白皙,柔嫩之娇美,只有诗词能形容得出来。 然而迟晚说的这句诗,让虞九舟整个人都变得红润了起来,白皙肌肤变得粉嫩,几乎让人移不开眼。 迟晚直接给自己来了一阵,内心默念:淡定。 中医推拿她是专业的,哪怕是一块美玉,她也要当作猪背那样,绝不能道心不稳。 她开始认真起来,首选合适的精油已经选好,毛巾等都在手边,房间内温度正好,一切的准备工作都完成了。 第一步,用热毛巾擦拭背部,不仅是清洁,还有让后背的毛孔舒展开。 虽然迟晚仔细观看了,要是不凑近,根本看不到这如玉般的后背上还有那么一点点如可爱绒毛般的汗毛。 只是第一步,还有手触碰到她,虞九舟已经去拉被子,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正好把手隐藏在里面。 她捏紧被子,身子不由得紧绷起来。 迟晚感受到手下人的紧绷,连忙道:“殿下,放松。” 正常的推拿,精油按摩,不用太紧张,只不过,现代很多人都经常去推拿,像现代的大澡堂子更是受欢迎,但古代不一样。 虞九舟明显有点儿不适应,哪怕之前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真正开始的时候,总是不自在的。 下一步就是涂抹精油了,迟晚将适量的精油滴在掌心,手掌上蕴含着内力,随后把掌心搓热覆盖上去。 温热的双手覆盖在虞九舟的背上,按摩正式开始。 虞九舟绷直的身体几乎变得僵直,她一动都不动,全部心神被后背的温热吸引,顾不得再去想别的。 原来这就是精油推拿。 当初迟晚抓猪演示的时候,她只是粗略地看一眼,觉得跟平时太医做的推拿差不多,主要在肩颈这块。 而精油推拿是包括肩颈,以及脊柱两侧一直到腰部,全部都要照顾到。 开背,分推背部,按揉穴位,放松肌肉。 按了一会儿迟晚就上手了,熟练的动作,力度恰到好处,不轻不重的很是舒服。 虞九舟差点儿眯上了眼睛,只觉得对方的指尖似羽毛一般,每次拂过都带起一丝酸软,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肌肤上的温柔。 明明只是很正经的按摩,虞九舟也不知怎么回事,在冰凉的精油再次倒在背上时,她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不知是精油太冰,还是迟晚的那双手有什么魔力,温柔地让她的心都跟着颤起来。 虞九舟的心弦正被撩动着。 而上手的迟晚正在心里默念着:我是一名医者,不管给谁精油推拿,要么当成猪崽,要么当成一颗大萝卜。 紧接着就是穴位按摩,后背是脊柱,所以迟晚按起来会小心翼翼的,这里是脆弱区,正常去按摩,肯定要找一个正规的地方,不然还是挺危险的。 她把内力给逼到手掌上,认真谨慎地按压着穴位,力度由浅入深,无论是力道,还是各方面,足以体现她的专业性。 可虞九舟的感受完全不一样,她抓紧了被单,强忍着嗓间的异样,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种想要叫停的冲动,可她担心自己一开口,会有说不出的娇嗔。 虞九舟的呼吸都不平稳了,给她按摩的迟晚能明显感觉到。 于是,迟晚很认真地提醒了一句,“殿下,放轻松。” 虞九舟没有说话,默默地下沉肩膀。 可下一秒,迟晚按摩的手势从按压变成轻柔的揉捏,这一步在按摩里面称放松肌肉。 爬山下山后,放松小腿肌肉更合适。 迟晚先帮虞九舟放松肩颈,很快她的身体逐渐放松,沉浸在这令人着迷的温柔里。 精油的香味弥漫在内间这狭小的空间里,就像是这气氛,逐渐地暧昧升温。 或许只有虞九舟一个人这么觉得,但此刻两个人的鼻尖萦绕着梅花精油的香味,正如虞九舟感觉到的暧昧氛围,身体逐渐升温。 空气中梅花香味愈发的浓烈,正如那暧昧的气氛。 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可两人谁都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恍惚间这一刻已经停滞,时间没有任何的变化。 虞九舟的脸颊从微红到爆红慢慢平静下来后,再次爆红起来要不了多久。 迟晚就好像掌握了让她脸红的开关,随时随地都可以做到让她红着脸颊。 最令人惊讶的,虞九舟脸红时,肌肤会跟脸一个颜色,还真是神奇。 精油推拿的过程中,迟晚时不时地就要观察虞九舟的表情,对方把脸埋在枕头里,她看不真切,只觉得,这女人闷不闷。 闷啊,还好嗓音也闷在了里面,没有发出奇怪的声音来。 到底是没有哼出,还是哼出被枕头挡住,这就只有虞九舟知道了。 按摩到最后,迟晚俯身歪头想要看清楚虞九舟的表情,没有看到表情不说,一股迷人的香味冲入鼻腔,惹得她更想靠近了。 不知道虞九舟用的什么头油,居然这么好闻。 迟晚晃了下脑袋,艰难地起身。 其实精油推拿是推全身的,她当年学习的时候,老师说过,背部,臀部力度可以大一些,肩颈手臂腿部,再到腹部等,力度均匀。 整个推拿过程一般在一个小时左右,可是只推后背,半个小时就结束了,这还是她可以延长了时间的缘故。 别的地方还要推吗? 迟晚纠结,要是掀开被子,该不会被揍吧。 虞九舟舒服得都快眯着了,她偷偷呼吸了,绝对不是被闷得有点儿迷糊。 感受到后背上的动作停止,她猛地清醒过来,怎么不按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精油推拿就是推拿,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肩颈,背部……没了。 这木头。 虞九舟心中无奈,强忍住羞涩开口,“怎么?” 听到声音给正在迷失的迟晚吓了一跳,忽然反应过来,要不是虞九舟出声,她差点儿闻上去了。 她的自制力向来不错,如今看来,是没有遇到真正能吸引她的。 如果是虞九舟美色吸引,她倒是想体验一把纣王的快乐。 被虞九舟惊醒她,连忙坐直了身体,“殿下,推拿结束了。” “嗯?”虞九舟沉默不语。 这么快,而且只推了背,这根木头,她都宽衣解带了,迟木头还不知道她是何意嘛。 迟晚一脸的尴尬,她差点儿做出唐突的事情来,要是她真的吻了上去,严重怀疑会被虞九舟踹下去。 虽说两人决定好了圆房,但今天又没说圆房,她还是得乖乖地遵守规则。 虞九舟觉得,这人平时挺聪明的,怎么一到这事,就是个木头疙瘩。 她扯过被子把自己裹在里面,然后坐了起来,“驸马还真是敬职。” 就这?她感觉自己抛媚眼给了瞎子看。 尽管她知道,迟晚嘴上玩闹,举止上向来守礼,她却想,迟晚为何不能冲动一次。 虞九舟眉头轻轻地皱在了一起,目光略带不满。 迟晚感觉这句话听着是在夸自己,实则有些不满,特别是这双眸子似带着些控诉。 “殿下不满意吗?” 虞九舟轻哼,“满意。” 满意为何还要哼? 迟晚跪在虞九舟的面前,跪着往前走了一小步,靠近了虞九舟,“殿下。” 她叫了一声就不再说话。 虞九舟裹在被子里,香肩不经意地露出,惹的迟晚有点儿眼热。 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她再说什么,虞九舟挑眉,“叫孤作甚。” 迟晚垂眸轻笑,“殿下,古有妲己魅惑纣王,今有长公主殿下魅惑驸马。” 玩笑话是能说的,动作是一个都不做的。 虞九舟白了她一眼,“那孤魅惑到你了吗?” “当然,臣身心皆拜服于殿下面前。” 迟晚试图用口嗨来遮掩自己的不自在,这样暧昧的氛围里,她真的很难克制住自己。 要不,她出去透透气? 迟晚诚实地告诉虞九舟,自己被吸引住了,她要承认对方的魅力,可也要守礼。 在没有得到允许之前,她得乖乖地。 可她也没有问,可不可以。 虞九舟垂眸,几乎掩饰不住眼睛里的暗爽,看吧,迟晚抵挡不住她的魅力。 “所以你打算如何。” 迟晚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决定不能吓到自家殿下,“要不,我出去透透气?” 虞九舟被她气笑了,“迟晚!” “殿下。” 迟晚乖巧地应了,眼眸里的真诚,如星辰一般,令人沉沦在里面。 虞九舟轻轻地晃悠了一下脑袋,“没事。” 她想说点儿什么,但总不能说:孤要你跟孤圆房吧。 虽然她没有打算今天圆房,当然她的目的也不是做精油推拿,她只是想两人更亲近一些。 也就是培养感情,等圆房时就不必太生疏。 两个人一个不想直接说,一个非要等着一个明确地答应,才肯做些什么。 迟晚不是那么纠结的人,她只是觉得,高高在上的长公主殿下,得捧着宠着,珍惜地放在怀里,不能受到一点儿惊吓。 关于圆房的事情,她总是慎之又慎,万一虞九舟后悔了,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毕竟她们是冲着生孩子去的,有了孩子,想后悔都来不及了。 迟晚不是不知道,虞九舟说精油推拿是主动地告诉她今日能圆房,她克制住了自己。 不是因为她不想,而是她无法在这种情况下,做出一个没有转圜余地的事情。 无论是对虞九舟,还是对她自己,这件事都必须慎之又慎。 她们绝不能凭着一时的冲动,就圆房了,那必须得是感情跟理智上的双重决定才行。 虞九舟的眸子冷了冷,她是没有想过今日圆房,可也不能被拒绝。 “你走吧。” 就在迟晚即将走出房间的一瞬,她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虞九舟说的是“你走吧”,而不是只同意她出去透透气。 两者的区别还是很大的,前者是生气,后者是失望。 她肯定不能让自家殿下生气或者是失望。 高高在上的长公主殿下做出这个决定,怕是比她的决心更大吧。 迟晚觉得,虞九舟定然是在心理建设了一遍又一遍,才决定用精油推拿为借口,顺理成章的圆房。 以虞九舟的性格,总不能说:去洗干净了,今日圆房。 她只是想想,都觉得虞九舟不会说这样的话。 迟晚猛地转身,大步走到床边,“殿下,我抱你去洗漱。” 虞九舟:“?” 她不敢去看虞九舟的表情,生怕看到是冷脸,她在想,万一被拒绝了,那是不是就拒绝她圆房的事了。 于是,迟晚开始给自己找补,“刚推拿完,用泡上了药材的水泡一下,对身体好。” 虞九舟打量着她,“驸马不是要出去透气?” “臣只是觉得,还是带殿下去泡澡更重要。” 迟晚讨好地笑笑,就像是惹了主人生气的小狗,要讨主人欢心。 然而虞九舟可不吃她这一套,“孤还是不劳烦驸马了。” 她听出来虞九舟不开心了,连忙摆手,“不劳烦不劳烦,为殿下服务,是臣的本分。” “哼。” 虞九舟轻哼一声,伸手扯过床边的蚕丝披风裹在身上,准备走出内间去泡澡。 长公主殿下的威严,不是谁都能拒绝的。 迟晚伸出手,拉住了虞九舟,“殿下,可愿跟臣共浴?” 虞九舟忽然感觉到身上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意,“混说什么。” “泡温泉都是大家一起泡的哦。” 迟晚一本正经地解释了一句,又问,“殿下以为是什么。” 虞九舟习惯性地拍了一下她的脑门,“孤以为长公主府连给驸马的洗澡水的人都没有了。” “呃……” 迟晚缓缓地靠近,“殿下不开心?” “孤为何要开心。” 虞九舟算是发现了,这人就得硬气一点儿对待,不然就容易退缩。 她要把迟晚的退缩空间挤得一点儿不剩才行,这样迟晚就会触底反弹。 果然不开心了,迟晚拉住她的衣袖摇了摇,“殿下~“ 实在是没办法,又不能把事情挑明,她便想着撒撒娇,让殿下怜惜。 对她的撒娇,虞九舟很是受用,心情舒爽了不少,“走吧。” “唉~”迟晚马上露出了笑容,自家殿下还是很好哄的。 “温泉池子已经备好了,殿下请移驾。” 迟晚假装狗腿的引路,惹得虞九舟发笑。 不对,虞九舟反应过来,“温泉池子已经备好了?” 哪能这么快,温泉池子想要泡,怎么也要一个时辰的准备时间,没有提前安排,临时哪里来的温泉泡。 迟晚干笑一声,“臣想着,今日殿下这么劳累,正好泡下温泉,顺便带臣一个,不过分吧?” 感情就算虞九舟不提精油推背的事,她也会制造两人一起泡温泉的机会。 想到这里,虞九舟的心情好了不少,原来不是她一个人在主动。 “驸马是在对孤图谋不轨吗?” 来到暖阁的温泉池,虞九舟看着温泉里面的花瓣还有一些药材,眸子里面涌现了些许的笑意。 哼哼,狗东西,还不是想要得到孤。 迟晚不知道虞九舟在想什么,两人身上裹着同款的蚕丝浴袍,她率先下了温泉池,然后伸出手回答问题,“殿下何出此言。” “臣对殿下忠心耿耿,天地可鉴。” 虞九舟借着她的搀扶下了温泉池,“哼,你知道孤在说什么。” 她说的图谋不轨,跟迟晚回答的图谋不轨可不是一回事。 迟晚低头笑了笑,“臣可不如殿下聪慧。” “迟晚!!!” 随着虞九舟再叫她的名字,迟晚立即正经了,“殿下说得对,我对殿下图谋不轨,可殿下对臣呢?就没有想吃干抹净?” 虞九舟:“……”到底是谁吃谁。 “迟小晚,你成过亲吗?”她突然想知道这件事。 两人都知道对方是重生的,目前看起来,迟晚对她还算了解,而她完全不了解的上辈子。 如果迟晚曾经娶妻了,那对那个妻子还有没有感情,这些她都不知道。 迟晚憋住笑,“殿下是担心我去找到以前的妻子吗?” 真的成亲了? 虞九舟一下子就笑不出来了,心里多少有点儿难过。 但很快她就想明白了,“你是孤的驸马,若你想找你以前的妻子,孤会找机会休了你。” “孤是大周长公主,绝不会抢别人的伴侣。” 见虞九舟认真了,迟晚连忙道:“我没有娶过妻,更没有成过亲,非要说的话,我只有殿下一个娘子。” 她又不好意思地小声道:“就是不知道殿下愿不愿意做我的娘子了。” 第84章 虞九舟微愣, 嘴角满意地弯起,唯一的娘子? 不过娘子这个称呼她还挺喜欢的。 迟晚见虞九舟笑了,这才放下心来, 还以为给人惹生气了。 两人靠在温泉池子里, 单薄的蚕丝浴袍贴在身上。 相比于虞九舟的凹凸有致,迟晚则是一眼下移。 她们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移开眼睛,穿得太单薄,又泡在温泉水里, 哪怕算不上一览无余, 也没办法直视对方了。 虞九舟把视线下移,放在了迟晚的腹部,很明显的线条,非常好看。 迟晚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 心知她在看什么。 马甲线嘛,她上辈子最喜欢看女团露马甲线跳舞了,倒不是有什么心思, 她只是觉得很帅。 想必虞九舟也是觉得她的马甲线很帅。 迟晚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都保持着身材, 不是那种常见的大块肌肉,但腹肌马甲线,胳膊上, 大腿上都有肌肉。 表面上看不出来, 就算是上辈子,她对付几个强壮的男人也没问题。 但好看的线条,不是单纯练武, 或者是强运动能练出来的,需要技巧,比单纯的肌肉要难得多。 迟晚把手掌放在肚脐上,心里多少有点儿不好意思,然后坐在了水里,随后舒服地眯上了眼睛。 她能感觉到,虞九舟坐在了她的旁边,感受到水流的涌动,她无法形容内心的愉悦。 迟晚不由得往边上挪动了一点儿,正好贴着虞九舟。 她们的胳膊隔着蚕丝布料贴在一起,触感异常的清楚。 “殿下。” 她们正泡着,谁都没有说话,春归却走了进来,隔着一道屏风开口道:“殿下,北宁,南越都派人来了。” 虞九舟猛地睁开眼睛,“到哪了。” “传消息时,北宁的人到了武城龙城附近,南越的人马上就要到江宁了。” 龙城到京都的距离是八百公里左右,江宁到京都约莫一千公里左右。 两百公里看似不多,也要快马加鞭一天一夜不吃不喝才行。 迟晚在心里计算着时间距离,两支使节团差不多要一个月才能到京都。 毕竟使节团不是快马加鞭,而是有那么多人,马车以及朝贡物品,一天能走个几十公里就不错了,八百公里得走二十天,一千公里走个二十五六天也很正常。 虞九舟显然也想到了,“使节团队伍名单拿到了吗?” “是,北宁为首的是大汗之弟达洛延,两个副使分别是御史台左都御史章成息增,丞相之子阿宝瓶,还有一人隐藏在队伍当中,乃殿下姑姑,临安公主之女,福庆郡主。” “福庆?” 迟晚也好奇地看着虞九舟,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临安公主她知道,是当今皇帝的亲妹妹,十六岁出嫁,二十岁丧妻,同年被北宁大汗看中,被迫到北宁和亲,至今已有二十年。 二十年离开国土至亲,前往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北宁还有一个令人厌恶的风俗,新大汗可以继承逝去大汗的所有,不仅是财物土地牛羊马匹,还有人,其中这个人包括故去大汗的妻子。 暗探已传来消息,北宁可汗快不行了,新任可汗将在丞相的支持下上位。 北宁丞相是一位权相,早就架空了大汗,并且这位丞相是主攻大周的。 一个不跟大周亲近的人上位,可想而知会有什么后果。 大周跟北宁本就摩擦不断,那是从大周立国就开始的仇恨,大周的前面几任皇帝把北宁打怕了,打散了。 如今北宁重新联合了三大部落。 宁国东部,西部,大汗部,其中西部跟大汗部都靠近大周。 东部跟大汗部靠近燕北,是宁国主力,一旦宁国对大周用兵,这两部会分散开来进攻大周。 不过三部也并非拧成了一股绳,西部在几十年前很强大,差点儿取代了大汗部,如今只是没有一举取代大汗部的可能,否则大汗之位是谁的还不一定呢。 哪怕是这样,宁国依然是大周的劲敌,燕北布兵几十万,为的就是防止北宁进犯。 算起来,燕北的边城,以及信国公的十万兵,平凉侯的十万兵,七七八八加起来六十万大军有的。 可想而知的大周的心腹大患是谁,当初被北宁威胁圣元帝,要是不能让北宁娶公主,就进攻大周。 大周的公主只有两个,临安公主跟虞九舟,一个成年的大人,一个小不点,选谁很明显了。 福庆就是临安公主前往北宁路上生的,被赐福庆郡主。 本来圣元帝想要福庆跟佳成郡主一样,到皇宫陪着虞九舟的,可临安公主不同意,强硬地把福庆带到了北宁。 虞九舟跟迟晚解释着,“福庆是前驸马的子嗣,本该养在京都的,但那个时候姑姑跟陛下闹得很僵硬,孤那时很小,不能为姑姑做些什么。” 迟晚想了想,“现在也不晚,北宁老可汗要没了,正好趁机接临安公主回来。” “你是说,还能让临安姑姑回来?” 虞九舟挑眉,她不是没有这么想过,但这很难。 北宁本来就想挑衅大周,哪里会做出这样的事。 可迟晚太确定了,“此时使节团来大周目的未明,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在北宁政权交替期间,对方是不愿意跟大周打起来的。” “丞相支走了大汗的弟弟,让地门王做正使,就是为了储君能顺利继位,地门王就甘愿吗?现在是我们最好跟他们谈判的时候。” 等北宁政权稳定交接后,大周跟北宁是无法避免一场大战的。 虞九舟细细想了一下,“孤担心的不是北宁,是陛下与大周朝廷。” 皇帝跟临安姑姑的关系最后闹得很僵,大周朝堂的那些官员觉得,牺牲一个公主,换取大周跟北宁的和平有何不可。 他们从来都不知道,和平是打出来的,与和亲无关。 否则临安姑姑到北宁和亲那么多年,两国为何还是摩擦不断。 那些官员绝不会想是自己的无能,只想寄托在一个女子坤泽的生命上。 他们甚至会想,一旦临安公主死了,那北宁就不占理,占理的就是大周了。 这样的言论,虞九舟从小到大不知听了多少次。 迟晚握紧了虞九舟的手,“殿下可要掀起大案。” 四月皇城司的训练就结束了,也该查收一下成果了,皇城司焕然一新后重现京都,总要让人知道皇城司的厉害。 虞九舟没有回答,转而问春归,“继续说。” 春归立即道:“南越王派的人是王女段锦弦,护国五上将之一的段和风,此人赐国姓,里面还隐藏着一个人,南越虫谷少谷主夕雾。” 来的都是重量级人物。 两国一起派使节团前来也太巧了,或许根本不是巧合。 上辈子使节团也来了,但使节团的成员跟现在不一样。 紧接着春归又道:“殿下,平凉侯说要护送北宁的使团一起回来。” “另,平凉侯给殿下传了一句话。” 春归有些为难,最后这句话她应该单独讲给殿下的,可殿下跟驸马一直在一起,她根本找不到机会。 而且她们以为驸马要跟殿下圆房的,都期待着小主子了,结果这俩来泡温泉了。 不行,她得刺激一下驸马,“平凉侯说,若殿下受了委屈,她带殿下离开京都。” 平凉侯? 情敌!!! 迟晚马上反应过来了,这位可是个狠人,当初知道虞九舟要跟迟晚成亲,平凉侯传信回来,只要虞九舟同意,她就带十万大军回来抢亲,结果被骂了一顿。 得亏了圣元帝不知道,不然哪里还会这么信任平凉侯。 反正迟晚知道一件事,平凉侯爱慕长公主殿下。 正是因为这份爱慕,在得知虞九舟死后,率领燕北大军谋反。 平凉侯回来这件事,让迟晚心里多了些危机感。 因为她相信,只要虞九舟同意,平凉侯是真的敢率领十万大军到京都抢亲,被说谋反也在所不惜,况且平凉侯是真的谋反了。 不仅如此,竟然连带虞九舟离开京都的话都说出来,当她这个驸马死了? 虞九舟蹙眉,“她回来做什么,信国公回京都,她也回来,谁来防范北宁。” “简直是任性,去,帮她给陛下递折子,说北宁使节团来访,里面全是北宁高官,事关重大,她不放心,只能护送至京。” 春归行礼,“是。” 虞九舟又道:“六百里加急。” “诺。” 生气归生气,虞九舟还是会为平凉侯善后。 这可能就是平凉侯胡来的底气,因为她知道有人为自己善后。 迟晚不得不承认自己酸了,而且是很酸很酸。 等春归走后,她不由得开口,“殿下对平凉侯真好。” 姑奶奶的孙女,超过五服了没。 哦,古代表亲之间都是能成亲的,公主的女儿嫁皇帝在历史上有很多,况且是姑奶奶的孙女,那差得更多了。 听着迟晚酸酸的话,虞九舟歪头,“当然,平凉侯为人风趣。” 可不像驸马那么不解风情,有些话她不会说,但可以说一半,让迟晚自己想。 迟晚脑补出来了后面一句,心里气呼呼的,扭头就从温泉池子里走了出来,“臣泡好了。” 她已经想到虞九舟未说完的话是什么了,什么不解风情,榆木脑袋。 她要真是个渣女,吃干抹净不负责,还能这么纠结嘛。 生气了,哄不好了。 虞九舟眼睛浮现出一丝笑意,就那么笑看着迟晚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这才笑着跟在迟晚的身后。 这么浓的酸味,她当然闻到了。 某人气鼓鼓的小模样,实在是有点儿可爱。 隔着两扇屏风,两人分别在两边衣服。 迟晚背对着屏风,实在是屏风多少有点儿透,要是她回头的话,难保会看到点儿什么。 哪怕只是模模糊糊的虚影,但有的时候,没办法一览无余的,才最惹人心动。 在这样的环境里更换衣服,虞九舟多少有点儿不好意思,耳根都有点儿发烫。 还好,迟晚的动作很快,先一步走出了暖阁。 虞九舟回到房间时,迟晚已经躺下了,还躺在了床的外面,她要上床,就必须从她的身上爬过去。 还以为某人气得都不跟她睡一起了呢。 怎么可能,迟晚有自己的道理,越是生气,越要跟虞九舟睡在一起才行,万一被平凉侯知道她俩是分房睡的,岂不是更来劲了。 她这个驸马还没死呢,就有人惦记自家殿下了。 那可不行,不管她们以后会怎么样,两人可是奔着圆房去的,这种情况下,她的占有欲不允许出现另外一个人觊觎自己的娘子。 宣示主权也好,表现自己的占有欲也罢。 迟晚从来都不是一个胆小鬼,她有自己的做事准则。 当然了,像这件事情,过程中只有一个人可以喊停止,那就是虞九舟。 迟晚板正地躺在床上,耳边听着虞九舟的动静。 虞九舟没有直接睡觉,而是拿起了护肤品,同样是迟晚制作的,纯天然草木精华制作的,保质期很短,但没有任何添加剂。 主打一个补水保湿修复。 听着耳边护肤的声音,迟晚只觉得度秒如年,怎么还不好。 按照前面的一些流程,接下来该圆房了才对。 圆房第一步,先亲亲。 迟晚开始脑补圆房的过程,想着怎么样做,才能完成圆房。 她闭上眼睛,睫毛有着很明显的闪烁。 虞九舟含笑看了一眼,然后默默走了过去,低头看了一会儿迟晚假装睡着的乖巧睡颜,然后吹灭了蜡烛。 房间陷入黑暗的那一瞬间,迟晚睁开了眼睛。 随后她看到身上一个黑影,正在小心翼翼地爬过她的身体。 不是,这女人该不会以为她睡着了吧?要不她动一下,提醒提醒? 迟晚脑袋里面想了很多,可半天都没能动一下。 虞九舟从她身上过去的时候,还故意压低了身子,让身子贴着迟晚的身子过去。 她能感受到迟晚身体的僵直。 可能身处黑暗的原因,虞九舟胆大了许多,假装没有扶稳,往下压了压,有那么一瞬间,她整个身子都是压在迟晚身上的。 迟晚差点儿要伸手去扶了。 紧接着,虞九舟躺在了她的身边,两人贴得很近。 她感觉到虞九舟把被子盖在了她的身上,两个人盖了同一床被子。 她们的身子贴在一起,谁都没有再动一下。 迟晚能听到旁边虞九舟的呼吸,但是对方没有睡着,睡着的呼吸声跟醒着是不一样的。 她们都没有主动做什么,也可能是等着对方主动。 迟晚则在心里想,她要翻身压上去,还是偷偷摸摸地把手伸过去。 压上去的话,接下来呢?她应该怎么做。 如果是摸的话,那从哪里开始? 真愁人,早知道室友看艺术教学视频的时候,她也跟着看了,不然就不会这么局促。 而且信息素要怎么交换?好像要咬虞九舟。 她没弄错的话,就是在虞九舟脖子上咬一口,才能做到标记。 迟晚心里盘算着,要不拼了,直接亲上去,说不定她天赋异禀,亲上去就知道怎么办了。 她鼓足勇气正准备动作,哪知旁边的虞九舟动了。 不仅动了,手还摸到了她的脸上。 什么意思? 她感觉到虞九舟的手在她的脸上摸索着,很快指腹停* 留在了她的唇上。 怎么有人连手都是香的,又软又嫩的。 就是不知道虞九舟要做什么,手就那么放在了她的唇上。 就在她考虑要不要开口询问一下的时候,虞九舟的气息忽然更近了,下一秒她的唇上一软。 迟晚睁大了眼睛,眸中震惊的同时,还带着点儿心动,她……好像被吻了。 震惊过后,迟晚的唇角扬起,眼睛里面有藏不住的窃喜。 她的手在床单上轻轻地抓了抓,隐忍着胸腔里不受控制的情绪,心脏跳动的速度越来越快。 迟晚感觉自己快要爆炸了,想要冲出去,围绕着长公主府跑一圈,顺便大喊着,发泄着此刻的情绪。 而亲了迟晚的虞九舟多少有点儿心虚,她知道旁边的人没有睡着,便想着逗逗这人。 也叫这人体验一下,什么叫憋屈。 迟晚可没有体会到憋屈,她只感觉到了惊喜。 不管日后如何,现在她想把虞九舟吃了。 虞九舟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的人就把她用力拉在了怀里,这家伙力气太大,几乎是把她钳在了怀里,还紧紧地贴着她的后背。 感受到身后人的呼吸,温热迷人,喷洒在脖颈处,让她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明明已经贴在了一起,迟晚还是嫌两人的距离不够近,于是又把身子往上面贴了贴。 “殿下是在撩臣?” 这回轮到虞九舟僵着身体了,她的双腿被迟晚横进来的腿给分开,对方抱住她的胳膊收得更紧了些。 她感觉迟晚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虞九舟想要躲,但根本躲不开,她不知道迟晚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就这么把她牢牢地圈住。 “殿下,臣可经不得你撩。”迟晚又说了一句,就像在宣布某件事的开始。 虞九舟只想让身后的人憋闷一下,没有想过今天就要做些什么。 从玄阳寺回来,她就马不停蹄地,实在是有些累了,况且距离她雨露期还有两天呢。 “撩是何意?”虞九舟想转移话题,逃过这一劫。 然而迟晚可不知道虞九舟是什么意思,她只知道这人又是假摔,又是亲她的,就是要圆房的意思。 她趁机搂住虞九舟的腰,把人往自己这边又捞了捞,“引诱。” 虞九舟握紧了拳头,“迟小晚!!!” 她气呼呼地喊了一声,她才没有引诱。 迟晚闷笑了一声,她听出来了虞九舟的恼怒,就像是被逗急眼的猫咪要挠人了。 果然,人关了灯之后,性格总是能更放开一点儿。 什么时候见过她家殿下这么娇恼了。 迟晚从后面,把头埋在了虞九舟的颈窝,“是臣失言,还请殿下恕罪。” “罪不可恕。” 虞九舟骄气地说了四个字,一点儿都不像生气的模样。 黑暗的笼罩下,她的脸烫得厉害,怕是不用涂胭脂都带着一抹红润了,眼尾处红红的,还挂着一滴泪。 不知道的,还以为迟晚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了。 迟晚还什么都没做呢,虞九舟也很无奈,她也是第一次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在迟晚靠近的一刹那,她就软了下来,没有一点儿反抗的余地。 狗东西,怎么这么大的力气,身上还烫得很,冬天都不需要暖炉了。 迟晚微微松开了手,实在是怀里的身体太娇软,她担心不小心就把怀里的人伤到。 不靠近的时候,她就知道虞九舟的身材很好,看着纤细,实则该有肉的地方有肉。 气氛都到这了,她要是不做点儿什么,是不是都对不起自己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 光是想想,迟晚的呼吸都变得灼热了起来。 虞九舟的感受最为明显,她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 特别是腰间的手,指腹扣在她的腰间,令她无法逃出身后这人的怀抱,在她要往里躲开时,尽管动作很小,可总能摩挲几下。 别小看这几下的威力,她立马就没有了力气。 虞九舟赶忙抓住了迟晚的手,“孤累了。” 迟晚靠近的动作一顿,随后翻身躺平,也是,玄阳寺一夜没睡,又经历了刺客,下山骑马,一直弄到现在。 算起来她们得有两天一夜没有睡觉了,她有内力,很快就能恢复体力,虞九舟可不行,这女人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虞九舟感觉到身上一松,随后对方就刻意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哪怕只拉开了一点点,可对比刚刚的亲密无间,那这一只手臂的距离就显得有点儿太远了。 随即迟晚的声音响起,“殿下好好休息。” 虞九舟的眼神闪烁,手在被窝里偷偷靠近,然后找到了迟晚的手,“睡觉。” 她实在是没有力气了,要不然她不会拒绝迟晚的。 想到迟晚教她的内力功法,有空她一定要好好练才行,绝不能在体力上拖后腿。 迟晚笑了笑,反握住虞九舟的手,她想着,就算有一天两人要分开,那在分开之前,也要当成是谈恋爱那样,好好地谈一场。 可能现在她们对对方的喜欢很少,可她们已经成亲了,先婚后爱也未尝不可。 不过,她还是希望,有些事情一旦开始了,就没有结局的。 虞九舟感受到迟晚的反握,然后命令道:“往孤身边来点。” 迟晚笑了,这女人,想要靠近还要命令人家。 第85章 从穿越到这个世界开始, 迟晚很少参加朝会。 她的时间比较自由,要么皇帝特意召她参加朝会,要么是她自己要去。 今日就是圣元帝召了她参加朝会, 所以她跟虞九舟一起到了皇宫。 京都官员六品以上, 外省来京官员四品以上,全部都得参加。 有实职的勋贵一般也要参加朝会,大部分勋贵只有在大朝会的时候才会出现,不然就跟她一样,按皇帝旨意行事。 只是迟晚在想, 不年不节的, 召她上朝所为何事。 迟晚站在文官队伍里,她找到自己难得一见的老大,大理寺卿孙玉琢。 她身上还有一个官位,是大理寺少卿, 哪知她要么在皇城司,要么跟着虞九舟到处跑,几乎不去大理寺。 看到她, 孙玉琢都愣了,“驸马何事?” 迟晚露出标准笑容, “老大人, 我可是你的属下,站你后面。” 孙玉琢看她非要挤入文官之列,整个人都麻了, 平时看不到人, 一见面就让她这个快退休的老婆子成为朝堂的焦点。 要知道,她这个大理寺卿很久没有活跃过了,只求一个安稳退休, 她是正三品大理寺卿,加绶正奉大夫,以后正二品荣养退休没问题。 驸马这么一来,得有多少人关注到她。 况且,她根本没有把迟晚当成是大理寺的人过。 孙玉琢干笑了一声,“驸马说笑了,驸马该跟两位王上站在一起才是。” 颖王跟宝安王站在武官之首,他们的后面就是信国公。 宝安王是信国公板上钉钉的女婿,他要娶信国公家男娘的事皇帝已经赐婚了,清明后的婚礼。 而董六姑娘董芷兰已经打包入了长公主府。 但一个得到家族重点培养的大小姐,就算再聪明,也需要叫她想想清楚,到底是为长公主做事,还是继续惦记着国公府。 人嘛,总要做出选择。 事实上,董家的孩子只有两种,为家族争光的和废物,董芷兰从小天赋就好,所以能得到重点培养,而培养的她的原因,就是为了让嫁一个好郎君,日后能助力家中。 信国公很是能生,孩子有不少,出息的又是嫡出的就那么几个。 所以董家很厉害,把厉害的子女都记在了正房下面,假装嫡女。 像董四董六这些都庶出的,后面记在了国公夫人的名下。 董六的小娘是一个举人的女儿,可算是文化人,正是因为董六的小娘给信国公当了小妾,还是贵妾,所以董六的外祖才能谋到一个外地知县的位置。 要不然一个举人想做知县还是难的。 正常举人谋官顶多是个九品,还是从九品开始的。 不说别的,信国公那么多小妾,小妾的家里都不差,不是举人就是小官,主打一个基因。 迟晚看到信国公的资料时就知道,这是一个家族荣耀感很重的一个人。 为了家族荣耀不管是谁都能牺牲,也都能杀死。 对信国公来说,一个女儿进到长公主做女官,肯定是一件好事,这代表着他能两头押宝了。 而且长公主殿下以后又不会做皇帝,可要是长公主成了摄政长公主呢?有的时候皇帝不过是一个名头,皇权掌握在谁的手里,谁才是真正的帝王。 这就是迟晚为什么要董芷兰到长公主府,让信国公不止一个选择,他自然就不会再全力支持宝安王了。 暂时以培训之名冷着董芷兰,为的也是让董芷兰想清楚,以后的路怎么走。 她愿意留在长公主府,可也要分心腹跟普通女官,一个有野心的,有抱负的人,绝不会甘心做一个普通的女官的。 在迟晚看向信国公时,信国公还冲她笑了笑。 然后就看到宝安王的脸色很难看,这辈子换了个董家男娘,不再是董芷兰了,他的心情很不好。 尽管他不喜欢董芷兰干政,但前期有了董芷兰,他省心许多。 算了,都是董家娘子,希望董四不比自家妹妹差吧。 如果有计划,让董芷兰成为他的妃子也不错,省得她总觉得,他这皇帝离开了她就不行了。 迟晚的目光移向宝安王时,这人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副不满的样子。 而颖王则讨好地看着她,可能是想让她在虞九舟那里说好话。 迟晚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再把视线落在虞九舟的脸上。 虞九舟坐在龙椅下首,龙椅是纯金的,上面雕刻着九条五爪金龙,她的椅子也不差,金丝檀木制的,只能是皇室用的木料。 上面雕刻着龙凤腾飞,同样气势压人。 看着虞九舟坐在椅子上,威严无比,扑面而来的霸气,特别是她无论是表情还是眼神都很冷漠,看什么都像是看一个死物,毫无感情。 就像是雪山之巅的梅花,长在悬崖峭壁上,孤傲冷寒,俯瞰一切牛鬼蛇神,不管是谁,都要俯首在她的脚下。 跟夜晚娇气的虞九舟完全不一样。 这样霸气侧漏的长公主殿下,还真是迷人。 一身黑色烫金的公主华服,端坐在上方,衣摆如暴雨前的暗沉黑云,金色纹路似雷暴雨来之前的闪电,给人压迫的感觉。 虞九舟的身姿笔挺,举手投足之间尽是上位者的威严,目光扫到之处,所有人都低头回避不敢对视,她眉眼间的冷淡与凌厉,似乎冬日寒夜中的冰刃。 然而她的视线在扫到迟晚时,眉眼间的冰寒稍微化开了些。 迟晚跟别人不一样,她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虞九舟,满眼的星星。 她恨不得喊一句:姐姐,请不要怜惜我。 她发誓自己没有什么特殊爱好,实在是这样的虞九舟让人沉迷。 触碰到迟晚目光的虞九舟,唇角微微上扬,这一抹笑如冰天雪地里绽放的梅花,美得令人移不开眼。 “殿下,陛下身体不适,让殿下主持朝会。” 汪海过来传达的旨意,这样的圣旨让所有人睁大了眼睛,什么意思,皇帝不来了? 此言一出,立即有人走上来道:“既然陛下无法上朝,那臣等先行告退,等陛下好了再次召集朝会。” “放肆!”汪海立即瞪过去,“传陛下口谕,今日朝会由秦国长公主主持。” 然后他又弯腰恭敬地蹲在虞九舟的身边说了一会儿话,这才退到一边。 显然,皇帝让他在这里看着,估计不是怕虞九舟受欺负,而是来监视朝堂的。 刚刚反对的那人又出来说话,太常寺寺卿,“臣请陛下收回成命,长公主殿下以坤泽之身坐镇朝堂已是不该,再让长公主殿下主持朝政更是于理不合,臣请陛下终止朝会,改日再上朝。” “臣等附意。” 一部分大臣走出来附和。 外面已经下起了小雨,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忽然一声惊雷响起,吓了众人一跳。 今年的第一声春雷响起,惊醒了万物,也惊醒了某些人。 迟晚大步走了出来,“殿下,臣请皇城司司卫上殿,把这些无陛下无殿下的混账拖下去。” “放肆,放肆!” “驸马此言何意,朝堂之上,何时成了驸马的一言堂了。” “大周是天下人的大周,而非是驸马一人的大周。” 迟晚一句话惊起万层浪,无数的指责冲她而来。 虞九舟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知道她要帮自己吸引火力,只好给下方自己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先不要轻举妄动。 这就是迟晚先开口的原因,以防圣元帝对虞九舟生出防备之心,限制她的势力发展,绝不能太暴露她的实力。 朝堂之上她的人有很多,一旦暴露出来,皇帝估计要害怕了。 只是她很担心迟晚,一个不好,容易被人攻击,有些话传出去,以前为了声明做的那些事情,怕是就白费了。 但看到迟晚信心十足的样子,她便信迟晚能处理好这些事。 迟晚冷笑了一声,这些人怕是不知道她这个社恐,在跟那些中医老头老婆婆吵架的时候,丝毫不弱,还不被人拿到话柄的样子了吧。 为君者不必亲自下场,她又不做皇帝,不用管这些。 “真是有意思,不听你们的就是搞一言堂,那你们就不是搞一言堂了?” 不等她们说话,迟晚声音高了些,“陛下已经下旨,由长公主殿下主持朝会,按照礼制,陛下身体异样,由储君监国,国无储君,可由太后,皇后,长公主监国,皇后娘娘身体不适,向来不问朝堂诸事,由长公主监国有何不可?” “何况只是主持朝会,陛下已经下旨,尔等抗旨不准,不敬长公主,要不是本驸马指挥不动禁军,还要皇城司司卫来拉你们吗?” 她话音一落,汪海立即道:“禁军何在,从此刻起,再有抗旨不准的,都拉到宫门外,脱下裤子仗打三十。” 汪海在内宫的权力很大,秘书监两个掌权内间,成娇跟他。 不一样的是,成娇掌内宫内监,汪海掌内宫宫女,另外秘书监的红印在他手里。 自从圣元帝怀疑成娇后,汪海的权力就越来越大了,指挥禁军只是他的权力之一。 满朝文武总算安静下来,谁都不想在宫门口脱了裤子挨打,等回去要么一辈子不出门,要么直接死了算了。 春雨依旧在下。 由虞九舟第一次主持的朝会,在大明宫宣政殿开始。 宣政殿内,包括宣政殿外面都站满了人群,这次朝会召集了那么多人,显然是皇帝早就打算让虞九舟主持朝会了。 特意召迟晚上朝,便是为了让她帮虞九舟,达成目的。 各部官员分品级依次站好,不同颜色图腾的百官,品级高的还能入殿,品级低得只能站在外面淋雨。 从始至终,虞九舟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无论官员怎么吵,为君者不可自辩,自有人去处理。 要什么事情都要她这个君主去做,那她也不必夺嫡了。 没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君主亲自下场的,一次两次好了,多了就无法保持威严,到时候就失去了对百官的震慑。 当一个君王不能震慑百官,那朝堂何言平稳。 圣元帝多疑,且喜怒无常,是一个极端的权力爱好者,所以他能从一个傀儡皇帝逐渐掌权,把失散在内阁的皇权逐渐拿回来。 对百姓而言,他肯定算不上一个好皇帝,对虞家而言,他是一个好天子。 迟晚的目光环视满朝文武,有人自在闭目,仿佛眼前法神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有人冷眼旁观,有人充满算计,还有人上蹿下跳的,想要趁机得利。 迟晚站在文官的队伍里,她的旁边是大理寺右少卿。 不少人的目光都在她的身上,她知道,很多人算计的人里面有她。 那又怎么样,她多的是手段让人闭嘴,真以为她练皇城司是练着玩的嘛。 皇城司的存在是为了强化皇权,所以圣元帝愿意给她权力,既然手里有了权力,那不用岂不是太可惜了。 皇帝可说了,事关玄阳寺案件,皇城司有三品以下先斩后奏的权力,今日下朝,她该让京都的天更暗些才是。 在阴暗的天气里,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弥漫在宣政殿殿里。 迟晚还听到有人在蛐蛐,不是人家的声音大,实在是她的听力太好了。 内力深厚的高手,整个宣政殿的议论,都逃不过她的耳朵。 “你们看颖王的脸色,今天的事情肯定不简单。” “逆王谋反的事情还没有彻底平息,每天都有官员被抓,被吵架,现在玄阳寺被毁,长公主在皇家寺庙遇刺,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陛下还给了皇城司三品以下先斩后奏之权,你说,驸马为了给长公主表忠心,会不会杀的血流成河。” “应该不会吧,虽说皇城司有了先斩后奏之权,但也是需要证据的,没有证据怎么能乱杀人。” “糊涂,人都死了,有没有证据还重要吗?陛下为了保住驸马,没证据也会说有证据的。” “谁说不是呢,陛下已多年没有大开杀戒过了,玄阳寺被毁,陛下龙颜大怒,而这件事情,还有长公主遇刺,所以陛下才给驸马这么大的权力的。” “驸马也在玄阳寺,听说驸马为了保护殿下,以一抵百,这件事也威胁到了驸马的安全,她肯定会把人都抓出来的。” “多事之秋,你我还得多加保重啊,此时该明哲保身,万不能掺和在夺嫡党争里。” “听说首辅大人在内阁发了脾气,怎么,变法进行不下去了?” “哼,自绝于天下。” 听到这句,迟晚勾唇冷笑,这群人还真是双标,总把自己代笔成天下,别人跟他们政见不合,就是自绝于天下。 燕北变法是造福百姓,天下百姓欢喜,难道他们就不是天下了吗?变法是把集中在勋贵世家,乡绅士族的利益,分给天下百姓。 迟晚眸光微冷,有的时候,适当的震慑,也能换来平稳。 这时,汪海上前一步,“朝会开,百官跪。” “臣等恭请圣安。” 汪海高声:“朕安。” 百官再拜,“臣等恭请长公主殿下安。” 虞九舟扫视了一圈众人,“孤安。” “起。” 汪海喊了一声,周围禁军一同大喊,“起。” 整座宣政殿回荡着禁军的声音。 百官起身后,汪海高声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一瞬间的气氛停顿,有人在想,此时走出来会不会不妥,还是等下次朝会再说。 不少人都不想让虞九舟主持朝会,要知道虞九舟参与内阁议事,参加朝会,高坐在皇位旁边,这些事情到现在都还有人反对。 后面虞九舟去了玄阳寺暂时平息了这件事,但没人想到,她回来的第一件事,居然是直接主持朝会,下一步岂不是就要监国了。 至少目前看来,皇帝有这个心思。 半晌后,在不少人震惊的目光中,户部左侍郎走了出来,“臣户部左侍郎白行云,有本奏。” “臣弹劾户部尚书刘阔,在其位不谋其职,贪赃枉法,为突显其功绩,任知府时暴力对待灾民,当时民变,朝廷不得不派大军镇压,因镇压民变有功,升为户部郎中,以权谋私,任吴越户部郎中期间,为谋取私利,竟克扣洪灾银两,任户部尚书后,被人称之为扒皮。” “无论是什么银子,只要从他手里过,就得被拔一层皮。” “近日武城赈灾,几十万两白银流入武城,用在灾情上的十不足一,至武城上万人血书,无数百姓死在大周将士的兵刃之下,武城数十万百姓,短短时日几乎成了一座空城,十室九空。” 白行云铿锵有力的声音回荡在宣政殿中,谁不知道户部尚书刘阔不是一个好惹的。 而户部尚书刘阔是颖王的人,白行云看似弹劾的是刘阔,实际上针对的人是颖王。 另外,白行云还是刘阔的下属,下属弹劾上官,一个不好就落了个身死的地步。 大周律,下官弹劾上官者,若查证是污蔑,以弹劾同罪论处。 就是说,跨部门弹劾可能还没什么,要是同部门下官弹劾上官,要是证据不齐全,下官弹劾上官的是何罪名,那这个下官就是同罪名。 所以很多人惊讶白行云的大胆,颖王肯定会保住自己最大的阻力的。 谁不知道,六部之中,户部吏部是颖王的,礼部是中山王的,中山王已死,已换了尚书,目前谁也不属,工部兵部是首辅的,刑部没有站队。 吏部尚书彭晓庄之子在春日宴上可刚算计了迟晚。 六部之首为吏部,其次户部,这两个权力最大的地方都在颖王的手里,可想而知颖王的势力发展得有多大。 还好,圣元帝对兵权把控得紧,颖王又不像中山王是个武将,手底下的兵将没有几个。 只是在朝会上,下官弹劾上官还是少见得很,所有人都等着虞九舟裁决。 不等反对的声音出现,虞九舟面色平静道:“查。” 虞九舟的声音算不上大,听在百官的耳中,甚至比刚刚的那一声春日惊雷还要炸裂。 殿内群臣面面相觑,谁都没有想到,长公主根本不给人说话的意思,直接下令查。 还是说她已经掌握了证据? 长公主殿下什么时候拿到的证据,证据有多少? 没有人敢说话,众人的脑袋都在快速运转。 可被弹劾的刘阔来不及多想,他立马上前跪下,“臣冤枉,还请殿下明察。” 白行云从衣袖里面拿出奏折,“证据全都在此,还请殿下查证,另大理寺也接到了武城的万人血书,还请大理寺卿呈现。” 大理寺卿:“?”没这回事呀。 孙玉琢都蒙了,她最多再过一个月就退休了,这么关键的时间,怎么就频发大事了呢。 早知道年前就该退休,不该等到现在。 哪知身为大理寺左少卿的迟晚走了出来,“回禀殿下,万人血书已呈陛下,首辅也看见了。” 被点名的首辅高正只得走了出来,“是,臣看见了,确实是万人血书。” 这个时候,拉越多人下水越好。 现在是户部,大理寺,内阁首辅,还有迟晚这个身兼多职的人。 谁都看出来了,白行云是驸马的人,由白行云开头,驸马来辅助,那这件事是长公主殿下主使? 想明白这点,不少人就更不敢说话了。 聪明人早就看明白了,如今朝堂谁才是权力最大的那一个,以前是皇帝,然后首辅跟三王齐平,现在不一样了,现在长公主排在首辅跟王上之前。 孙玉琢都麻了,怪不得迟晚站在了她的旁边,还自称大理寺的人,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驸马这是要拉大理寺下水啊,可她能怎么办呢。 她只能走出来说:“启禀殿下,经大理寺查明,户部尚书刘阔贪赃枉法证据确凿,本想写了折子递到内阁,现在看来,等下朝后,臣就奉上折子。” 逃避是没用的了,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跟着驸马一起扳倒户部尚书刘阔,这样她还能好好退休。 迟晚笑了,正如自家殿下说的那样,孙玉琢这个人佛系归佛系,但谁招惹她,那她出手就毫不留情。 朝堂上发生的一切都是她们商量好的,皇帝也知情,而皇帝不想把事情弄得太僵,就让虞九舟主持朝会。 要是局势能控制住,他就出来坐收渔翁之利,要是局势控制不住,那错处就都是虞九舟的。 但虞九舟也不是任人算计的,真以为她的目标是除掉一个户部尚书呢。 迟晚的目光移到虞九舟的身上,两人的视线正好在空中触碰。 两人默契地勾唇,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第86章 宣政殿群臣反应不一, 虞九舟把众臣的表情尽收眼底。 其实对于朝堂上的这些人,她挨个地都调查过了,长公主府里有专门存档的地方, 一些人的反应她早就预料到了。 颖王的惶恐, 宝安王看戏,首辅算计看能不能从这件事里面得利。 这些人代表着朝堂里大部分人的态度。 从万人血书递到皇帝面前,一场针对颖王的朝会就开始了,想必颖王也有所察觉,已经开始慌了。 下一秒都察院都御史董书翰走了出来, “启禀殿下, 臣也有本奏。” “驸马迟晚,不守规矩,于秋水楼中拈花惹草,如今那女子已经怀孕, 臣请对驸马做出责罚。” 不是,董书翰是虞九舟的人,现在弹劾她做什么。 迟晚都懵了, 正好想到了清浅那个女人,两人就见了一面, 然后跑到长公主府门口说怀了她的孩子, 觉得这个世界没有基因检测,就开始胡作非为了是吧? 现在好了,都察院都御史出来弹劾她了。 迟晚连忙走出来自辩, “殿下, 此事与臣无关,臣只在清浅娘子的房里待了一盏茶的时间,时间上也不允许臣做什么。” 她话音未落, 立即有人走了出来,“一盏茶的时间够了。” 迟晚扭头看向开口的男人,哦,是个细狗,她二话不说快步走过去,吓得男人往后退了几步,嘴里还大喊,“驸马,这里是宣政殿,我是朝廷命官。” 她冷笑一声,直接拎起此人的衣领,拎着就走出了殿外,然后猛地扔了出去再回来。 不少人都怒斥道:“放肆,放肆。” “胆敢在朝会上放肆,简直目无君上。” “启禀殿下,驸马在宣政殿撒野,还请殿下治罪。” 迟晚走到董书翰的旁边,对方看着她有点儿愣神,估计以为她要把他也扔出去。 她露出八颗牙齿嘿嘿一笑,“董大人放心,你太老了,我把您扔出去,可能明天就得到你家吃席了。” 吃席? 众人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人死了可不得吃席嘛。 “迟晚。”虞九舟喊了一声,示意她收敛点儿。 迟晚故作委屈模样,她知道,虞九舟让董书翰出来弹劾清浅这件事,就是把事放到明面,以后就别指望用这件事再攻击她了。 “殿下,你看臣拎着一个人从殿内走到殿外,再回来,呼吸依然平稳,一盏茶的时间确实不够臣做什么的。” 虞九舟:“?” 这家伙,怎么在朝会上这样胡说。 一众武将哈哈大笑,“驸马说得对,一盏茶能做什么。” “静!”汪海喊了一声,朝会恢复平静。 迟晚拱手请求,“殿下,清浅娘子是秋水楼的人,臣认为,连带着秋水楼的东家一起审,总能还臣清白。” “皇城司已经查到,秋水楼的东家正是宝安王,还有秋水楼这些年做的事情,还请殿下明察。” 一个一个地都下水吧,不是说泼水节还是人多好玩嘛。 宝安王呆住了,今天不是颖王的末日吗?怎么还扯到他了。 他的脑子快速转动,然后走出来道:“殿下,驸马,此事是臣管束不力,请殿下治罪。” 就这么承认了? 秋水楼是他的,这件事想必长公主跟驸马已经掌握了证据,只要他说秋水楼不是他的,一定把证据拿出来,他是一点儿可以辩驳的机会就没有了。 不如直接承认,然后说是自己管束不力,可他没有说,事情是他安排的。 他的手里握着清浅的把柄,想必对方不敢说些什么。 迟晚冷哼一声,“殿下,臣说的是,清浅污蔑臣的事情,必须彻查,至于背后有没有宝安王的影子,查一下就知道了。” “宝安王要是没做,应当不惧查吧?” 有些证据是暗处调查到的,需要一个理由光明正大的拿出来,清浅污蔑迟晚,也算是为她们创造了这个条件。 宝安王觉得不妥,清浅确实是他安排的,而且秋水楼很不干净,经不起查的。 他正要拒绝,就听虞九舟冷声道:“此事既然事关驸马,就不便交给皇城司,大理寺,是都察院弹劾的,那就交给都察院吧。” 董书翰连忙应声,“臣遵殿下令。” 大理寺跟皇城司查户部尚书刘阔,实际上是查颖王,而都察院查秋水楼。 再加上玄阳寺被毁,还不知道最后查出来什么呢。 无论查出来什么,对朝堂都是一场动荡,这让许多人开始犹豫,要不要收回跃跃欲试的爪子。 就在这时,大理寺孙玉琢再次走了出来,“殿下,大理寺收集的一些证据已经送到,还请殿下过目。” 奏折可以下朝后看,但证据必须马上看。 经过这一会儿的深思熟虑,他决定现在就把证据拿出来。 都御史弹劾驸马,让所有的视线转移到宝安王跟驸马的身上,这让刘阔的事情不能引起那么大的关注了。 一会儿说不定就稀里糊涂地过去了。 他可* 不能让事情过去,经过白行云那么一说,他已经入局,既然入局,他就自然选定了阵营。 万人血书送入了大理寺,那大理寺就掌握了颖王的证据,这样一来,颖王是不会放过大理寺的,所以这件事一开始,他就站在了颖王的对立面。 既然如此,孙玉琢马上就选择了跟迟晚站在一起,至少驸马还是大理寺少卿呢。 他想好好退休,就得置颖王于死地,他手里掌握的那些东西,也该拿出来了。 “殿下,关于白侍郎的弹劾,大理寺皆查明,全部属实。” 刘阔立即反驳道:“孙玉琢,你胡说。” 颖王终于忍不住走了出来,“孙玉琢,刚刚你为何不说。” “王上,臣刚刚就想说,可董大人突然出列弹劾驸马,臣没有来得及开口。” 也正是董书翰弹劾驸马,让孙玉琢看明白了一件事。 颖王肯定完了,接下来长公主殿下还要对付宝安王,原以为是储君之争,现在看来,二王都当不上储君了。 那陛下究竟属意谁当储君?难道真的寄希望于皇孙了? 不管怎么样,孙玉琢只知道一件事,跟皇帝站在一起的才是赢家。 不管是颖王还是宝安王,皇帝真想除掉他们费些心力就行了,可陛下却让长公主殿下主持早朝,看来陛下不担责的毛病又犯了。 为了能好好退休,他当然得助陛下一臂之力。 朝堂上还有几个人猜到了这是皇帝想要扳倒二王,要只是夺嫡之争,他们或许还能掺和掺和,可是如果他们是陛下想要除掉的人,那就不能轻举妄动了。 紧接着不少官员走了出来,都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一听就知道,他们分别是颖王跟宝安王的人。 “殿下,臣请严惩刘阔,并查明刘阔背后是否还有人指使。”这不是明指颖王了嘛。 “殿下,秋水楼之中暗藏玄机,臣听闻里面贩卖消息,说不定外族在那里购买大周的消息,秋水楼也会卖。” “殿下,户部尚书贪赃枉法,还请殿下治罪。” “殿下,宝安王成立秋水楼,其心可诛,以美色引诱大周官员,从而获利,罪不可恕。” “武城雪灾,本该赈灾,却让人屠杀至一座孤城,幕后之人心思太过歹毒。” “宝安王指使清浅娘子假装怀有身孕,以此陷害驸马,定怀有异心。” 说着说着,有些人干脆不讲证据了,一个帽子接一个帽子地往对方身上扣。 走出来的人,不是颖王的,就是宝安王的,其中还是颖王的人更多。 因为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认知,弄死对方,那自己就成了储君的唯一人选。 迟晚跟虞九舟对视了一眼,她们对现场的表现很满意,马上就要有一个结果了。 紧接着一个红色官袍的官员走了出来,“殿下,驸马私通清……” 他还未说完,迟晚就看了他一眼,他立马闭上了嘴巴。 实在是驸马太莽了,竟然敢直接把人扔出大殿,他可不想被丢出宣政殿,到时候真是面子里子都没了。 迟晚立的就是这个人设,不惧一切的忠正之臣。 下一秒,首辅高正走了出来,“殿下,颖王贪污屠城证据确凿,臣请殿下令,把颖王押入宗室牢狱,等彻底查证之后再定罪。” “而大周律法没有宗室不可经商一说,至于秋水楼是否做见不得光的生意,还请殿下令,将宝安王圈禁王府等候发落。” 虞九舟垂眸轻笑,看吧,总有人站出来做好这一切的。 不过,二王以及二王的人做了那么多触犯大周律的事,总要付出代价才是。 而宝安王走出来请罪,“殿下,臣建立的秋水楼给驸马带去了那么大的麻烦,还请殿下治罪。” 避重就轻,认罪是认罪的,但是把自己的认罪给修饰成,是为了迟晚认罪的,而不是认为自己真的有罪。 与此同时信国公走了出来,“殿下,若经商就是有罪,那满朝文武家里谁不经商。” 要是虞九舟给宝安王定罪,岂不是要给满朝文武定罪。 信国公一表态,跟上表态的人更多了。 “宝安王经商事小,颖王屠城贪污事大,臣等恳请殿下严惩颖王。” 信国公一出来,朝中风向一下子就变了,本来支持颖王的人多些,现在支持宝安王的更多了。 信国公这个老狐狸,简直滑不溜手,还结党严重,手里掌着十万大军,是一个比较难对付的人。 首辅高正,跟如今的勉强算是武官之首的信国公,两人都开口了,事情也就有了定论。 圣元帝想让虞九舟背锅,可她还没监国呢,就把满朝文武得罪了个干净可还行。 从始至终,虞九舟都没有怎么说话,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朝会开始到现在,诱饵一个一个地撒下去,变成了现在的局面。 有首辅跟信国公开口,虞九舟一直都没有亲自下场,继续稳住了自己的人设。 而迟晚表现的,好像完全站在正义的一方,准确地说,谁攻击长公主殿下,她就斥责谁,谁攻击她,她就怼回去。 或者是站在国家百姓的立场上说话。 有些官员认为,驸马是一个刚正的直臣,同时很爱护长公主殿下,脾气嘛,是暴躁了点儿,竟然直接就把人丢出去了。 当然了,驸马这是在证明自己的力气,一盏茶的时间确实不多。 很多朝臣认为,驸马尽管脾气暴躁,可终究是为国为民的。 也有些人认为,驸马不按常理出牌,全凭性情,实在是不稳定,这样的人还是不要身居高位的好。 迟晚可不管他们在想什么,无非是看不惯她,但也干不掉她。 不过,虞九舟刚刚给她使眼色了。 罢了,今天这场朝会也该结束了,迟晚走出去道:“殿下,臣今日带来了大周律,既然证据确凿,还请殿下按大周律定罪。” 好一本大周律,众目睽睽之下,就见驸马把一本大周律递了上去。 汪海弯腰接过大周律,然后给了虞九舟。 虞九舟翻开了大周律,“大周律,颖王触犯律法,名例律不道不义,刑律人命受赃。” “由于颖王是宗室,按照宗室律,事绝颖王一脉,收回颖王封号,判斩立决,抄没王府,另颖王子嗣妻妾斩立决,王府属官诛九族。” 颖王都蒙了,正要喊出声,迟晚路过直接把人扎晕了。 不知道的人,只以为颖王是吓晕的。 随即虞九舟又道:“宝安王开设秋水楼,还未能证明其是否用秋水楼谋事,暂且圈禁王府,就按照首辅说的办。” “好了,既然无事,那便退朝。” 汪海赶紧道:“长公主殿下起驾,跪。” “恭送长公主殿下。” 迟晚目送虞九舟离开,然后看着禁军把颖王带下去,外面会有皇城司司卫跟宗卫一起来接手。 做好了这些事,迟晚赶紧去找虞九舟,随即得知虞九舟被圣元帝叫去了。 来到御书房时,就听圣元帝在说,“是朕小看了你。” 虞九舟故作不知,“臣不知殿下所说何事。” “你在朝会上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最后叫高正跟信国公出面定了罪,何止是聪明,不愧是朕的女儿。” 圣元帝这么夸奖,简直让人无语。 他不想担事,把坏人的角色给虞九舟,现在居然还有脸夸赞。 虞九舟行礼,“臣如何能命令得了首辅跟信国公。” 她知道皇帝是在试探自己,皇帝恐怕以为她跟首辅,信国公有所勾结了。 大周十三省一京,地方军有一百五十万左右,各个地方驻军有一百三十万,其中能动的军队怕是顶多八十万。 岭南十万,东海十万,燕北二十万,这些是驻军,基本是不能动的,否则外敌一旦来袭,光靠地方军很难抵挡。 还有护龙军二十万,不到危急时刻是不会动的。 能动的八十万军队,除了京营的十万军,这些人随时要支援各地,就是从各地驻军里面抽调。 十三省都有驻军,每省有个七八万军,抽调出来几十万军队没什么问题。 但靠近京都最近的军队除了京营跟护龙军,也就是燕北军。 对圣元帝来说,金吾卫,禁军,连带着京营都不可信,不管是谁获得了信国公的支持,圣元帝都会忌惮。 特别是虞九舟,燕北二十万驻军,平凉侯肯定是跟她站在一起的,要是再多一个沿北君,那他这个皇帝就无法制衡了。 信国公支持宝安王,那也是无妨的,还有平凉侯看着的呢不是。 听虞九舟否认自己能命令首辅跟信国公,圣元帝轻怒道:“你是长公主,他们还敢不听你的?” 虞九舟垂眸不语,大周军制都这样了,不少地方都开始拥兵自重了,偏圣元帝总想着给足他们银子,维持表面的平和。 大周的三大弊端,官员数量,军队数量,财政入不敷出。 正是因为官员数量多,军队数量多,还有藩王世家贵族的赏赐财物等,每一年的花费惊人,国库一年的财政收入,不够做这些事情的。 还有一些军队吃空饷,比如一支军队满编是一万人,但军中将领不招满,顶多有个七八千人,可还是找中枢要一万人的军饷,那多余出来的,不就成了军中将领的。 这样的情况很多,圣元帝心里有数,可他只要能保证大周表面的稳定,绝对不会管天下苍生的。 都这个时候了,圣元帝还是在试探。 虞九舟的心里一片悲凉,他难道不知道,颖王伏法,宝安王还获得了信国公的支持,下次朝会绝对有人请立宝安王为储君。 皇帝要是不想被架空,现在就不是怀疑她的时候。 “陛下,驸马来了。”汪海轻声提醒。 听到迟晚来了,虞九舟的心里暖了许多,她的身边还有别的关心她的人,何必为一个不配做皇帝,父亲的一个人伤心。 不,她是为天下百姓不值,摊上这么一个君王,是百姓的不幸。 迟晚走进御书房,“臣迟晚参见陛下,长公主殿下。” “不必多礼。” 圣元帝歪靠在罗汉床上,“你们辛苦了,颖王伏法,秋水楼不足以让宝安王认罪。” “他做的那些事情都很隐秘,朝中一些被他算计的人也不敢出来做证,接下来储君的选择似乎只成了他一个。” 圣元帝的目光从两人身上扫过,遗憾事情发展得太快了,他的皇孙还没出来,“你们可有什么法子?” 迟晚想了想道:“陛下,国无储君,便一日不宁,还请陛下立下储君。” 圣元帝:“?” 虞九舟反应得更快,“陛下,驸马言之有理,国当早立储君为好。” “放肆!” 圣元帝生气了,“敢妄议储君之位,你们给朕滚出去。” 虞九舟跟迟晚也不多待,马上就离开了御书房。 明明是圣元帝自己不想立储君,偏偏一副朕立了储君,可就要收回给你们的权力了。 圣元帝想让虞九舟在前面挡着,跟上辈子一样,把不立储君的锅都甩给她,让她成为祸国长公主。 这辈子她可不上当,因为她的目标不仅仅是摄政长公主了,那她不用顾及自己的名声,可想要再进一步,名声就尤为重要。 所以圣元帝很生气,他不相信,居然还有人不想要权力。 可事已至此,就不是虞九舟不想要就不要的了。 “汪海。”圣元帝喊了一声,“今日之事,有人透露给了董孝齐。” 汪海连忙跪下,“是,奴婢已经查到,有人把陛下之打算,透露给了信国公。” 圣元帝闭上眼睛,“他伺候朕几十年了,朕也不想的。” 说着,他的语气阴狠起来,“可是,他先背叛了朕。” “汪海,手脚干净些。” 跪在地上的汪海身体一颤,强忍着恐惧道:“是,陛下。” 可这恐惧之下,更多的还是兴奋,从此以后,皇帝身边他为第一人。 长公主殿下还真是料事如神,连陛下的反应都预料到了,成娇完了,以后他万不能得罪了殿下。 而此时的迟晚跟虞九舟刚走出皇宫,两人靠在马车里,多少有些劳累。 今日的朝会布满了杀机,看似一切计划平稳进行,实则凶险万分,一步走错,便不会赢得这么顺利了。 迟晚起身倒了两杯茶,“可惜,宝安王无恙。” 虽然拉宝安王下水,是为了让信国公出手的,可宝安王真的什么事都没有,还是有些遗憾的。 虞九舟端起了茶杯,“秋水楼之事已搬到明面上,对宝安王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对我们而言,清浅的存在,已经造不成什么危险了,接下来宝安王肯定派人杀了清浅,一尸两命嫁祸你我。” 迟晚蹙眉,她最讨厌阴谋诡计,特别是这样阴毒的谋算。 “殿下觉得,我们该如何应对。” 虞九舟的手指在茶杯的杯身点了几下,“那就看清浅聪不聪明了。” 聪明的话,未必没有一条生路。 迟晚点头,不再想清浅的事,对她们而言,清浅的事情不算什么大事情,更大的事情还在后面呢,“殿下,你我建议立储,陛下肯定恼怒,等他平静下来,就会让殿下正式监国。” 圣元帝肯定不想立储,要是当时她们阻止他立储,以皇帝的多疑肯定怀疑她们的私心,可反之,皇帝就会迫不及待地让虞九舟监国,以防计划出现变动。 接下来使节团来访,还有各种各样的事,她们怕是更忙碌了些。 迟晚往虞九舟身边靠了靠,随后趴在她的肩颈闻了闻,好浓的信息素。 对了,虞九舟的雨露期马上要来了,可有了平息药丸后,信息素不该散发出来才对。 “殿下,你没吃药丸吗?” 第87章 平息药丸要提前两天吃, 否则雨露期的前两天就会有信息素溢出,不过不算多,不凑近是闻不到的。 一般坤泽雨露期的头一天, 就要在家里休息了, 以防出现什么问题。 不对,虞九舟不是没有用药,她用了抑制贴。 迟晚好奇地撩起了虞九舟的头发,真看到了她耳后有抑制贴。 “殿下,臣研制出来的药丸没有后遗症的。” 她确实不太明白, 有更好的药丸不用, 为何要用抑制贴,毕竟这东西是有时效性的,不像平息丸,可以管上很长时间。 虞九舟白了她一眼, “孤相信你的药。” “那殿下为何不用。” “不该问的别问。” 虞九舟轻哼一声,这人越来越大胆了,居然还撩起她的头发去看, 不知道女子坤泽的头发不能乱撩,而且脖颈后面可是要用丝带遮住的地方。 迟晚乖巧地收回手, “不问就不问嘛, 殿下可不能凶我。” 她又往虞九舟的身边靠了靠,虞九舟被她撒娇卖乖的样子逗笑。 谁能想到,刚刚在宣政殿表现莽夫的迟晚, 在私底下这么会卖乖撒娇。 有些莽是人设需要, 但乖巧卖萌是真。 虞九舟的心里软软的,伸手揉了一把迟晚的头,“笨蛋。” “殿下, 有像我这么聪明的笨蛋吗?” “那可说不定。” 不说,有些在事业上聪明的人,在另外一些事上就反应迟钝嘛,聪明的笨蛋,也不是不能这么说。 迟晚哼哼了一声,“殿下,接下来你我可就麻烦了。” 接下来就是,宝安王会想尽办法地谋划储君之位,实在不行,说不定会直接谋划皇位。 虞九舟深思了片刻,“上辈子宝安王活得比孤久,这是他的优势,可他回来的比孤晚。” 要是宝安王回来得早,就不会不娶董芷兰,却选择了一个董四男娘。 不过,一个得知日后大势的宝安王,还做了多年的皇帝,心机城府必然更厉害了。 但事情进展到现在,除了谋反,逼皇帝退位,宝安王几乎没有了机会。 “宝安王这个人很会装,可他突然回来,一个做惯了皇帝的人,怕是不会允许别人的忤逆,而信国公想做权臣,一个连皇帝都要听命于他的权臣,上辈子有孤的制衡,信国公没能出头,他真以为信国公是个听话的。” 这辈子没有了她,虞逸尘跟信国公还能好好相处嘛。 况且公主府还有一个董芷兰,这便让信国公多了一个选择,他还能尽心尽力吗? 这辈子,一切都变了,慢一步就是步步慢。 迟晚如今都不太想原著的剧情了,到现在为止,小说里面的剧情已经完全改变了,日后先知不再是她们的优势。 可她们凭借着先知,已经创建了很大的优势,如果这样再输,只能说天命如此。 但天命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她更相信人定胜天。 “殿下,宝安王是一个伪君子,这样的人远比一个真小人更可怕。” 迟晚觉得,宝安王没有那么容易对付。 虞九舟当然知道,她只是笑了笑,“没有宝安王也会有别人,这条路本就尸骨累累。” “也是。”迟晚跟着笑了起来,“反正,殿下要做什么,我陪着就是。” 虞九舟忍不住侧目,看着这人的笑颜,心情愉悦得紧,“那孤必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难道我要的殿下都给?” “未必不可。” 虞九舟回答得很霸气,要是她要天上的月亮星星呢?或是她要离开呢? 尽管她到现在已经没了离开的心思,可有些事情谁说得准呢。 …… 宝安王府内。 宝安王被圈禁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府内,他的侍妾都慌了,还有一些本就没有那么忠心的人,已经开始考虑,是否离开宝安王府了。 还有一部分人,本来是冲着宝安王礼贤下士,敬重谋士才来的,可近日宝安王发怒,还打了几个谋士后,有些人的心就没有那么彻底了。 回到王府的宝安王阴沉着脸,虽然秋水楼的事情没有造成更大的后果,但是他被圈禁这件事,他实在无法忍受。 再怎么样,他都是堂堂帝王,太多年都没有尝过这样憋屈的滋味了。 还好,颖王没了,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就那么被押入了大牢,进去了,就别想再出来,要不了多久内阁就会给颖王定罪,然后屠戮整个颖王府。 想到颖王的结局,他的心里有种悲戚的感觉,夺嫡凶险,输的人就只有死路一条,上辈子他赢了,这辈子,他只赢了一半。 就目前看来,已经没有人能跟他争夺皇位了,就算皇帝再捧一个宗室出来,可圣元帝活不了多久了,到那时,一个完全没有势力的宗室凭什么跟他争。 除非,长公主虞九舟做这个宗室的后台,否则凭什么跟他争。 是了,圣元帝打的肯定是这个主意,接下来肯定有一个新的宗室成员上场,为的就是跟他打擂台。 本来宝安王正在想着,会是谁出来跟自己对抗呢,结果刚回府就看到了府里人神色莫名,他就知道,肯定是圈禁他的圣旨到了,这群人,吃他的用他的,就这么点儿小事就开始有别的打算了。 正好,趁圈禁这些日子无事,他对府里的人要好好整治一番。 信国公跟他说了,最多等使节团到京,皇帝需要一个成年王上接待使节团。 要知道,北宁的使节团里有大王,南越的使节团里有王女,圣元帝必须派出级别相当的人去。 大周这边以表重视,定然不能派个级别小的慢待了。 宝安王已经想好了,这段时间怎么过了。 另外信国公跟首辅高正都各有打算。 今日朝会上,信国公其实犹豫要不要开口的,可事已至此,必须除掉颖王,他的女婿宝安王才能成为最大的赢家,见证据确凿的情况下,长公主虞九舟还是不说话,他以为长公主想维护颖王,正好高正开口了,他随之开口。 其实无论是颖王还是宝安王,军中都没有什么势力,都不如中山王,这计划莽撞虽莽撞,可胆子大也是一个好的品质,知道发展军中势力。 不管什么时候,手里面有兵,那就是权力。 他董孝齐为何一回京就成了武将之首,那就是他的手里有兵权。 岭南王,徐国公,还有那个小屁孩平凉侯,真以为继承了家里的爵位,被陛下信任带了十万军队就能与他平起平坐了。 岭南王也就罢了,这一脉世代镇守岭南,皇帝换了多少个,人家还在岭南,从不管京都的弯弯绕绕,只管坐镇岭南。 徐国公嘛,家中世代领兵,驻守东海的军队都被称为徐家军,要是徐国公回来,他就只能站在他的后面了。 所以,徐国公跟平凉侯,要么死,要么闲置在京。 现在他做不到这一点,因为圣元帝这个人太过多疑,不信徐国公,也绝对不会信他。 甚至皇帝相信徐国公更多些,毕竟皇帝只是厌恶徐家在军中的威势,而不会相信徐家会背叛自己。 至于平凉侯,那是自己养大的崽子,能不相信吗? 所以他们这些人,算起来,皇帝最不信任的应该是他。 因此圣元一朝他没有机会,而他的机会在从龙之功。 现在的他算是两头押注,不管最后是宝安王当皇帝,还是长公主摄政,他都有一席之地。 最好还是宝安王摄政,长公主能倚重的人太多,从小一起长大的平凉侯,外祖徐家,可宝安王只能倚重他。 算来算去,信国公还是觉得,倾家族九成力支持宝安王,剩下一层则是为董家留个后。 想让董家成为徐家那样的家族,就不能怕输。 赌赢了,他就是大周权臣,到后面谋朝篡位也未可知。 “信国公是个野心家,要他认主,是要遭到反噬的。”高正站在京都除了皇宫跟长公主府,最豪华的院子里,看着池塘里的鱼,正在争先恐后地吃着他撒下的鱼食。 忽然,一只爪子快速伸出,池塘里面的一条鱼被拍到了岸上,就在鱼跳动着要回到水里时,一道影子冲上去把鱼再次按下,一口就咬断了鱼的脖子。 高正只看了一眼,语气无奈,“小黑,你又抓吾的鱼吃,厨房缺你吃的了?” 然而回应他的只是“喵”的一声。 黑猫咬着鱼离开了原地,只留下了高正一个人,“你啊,这府上除了你时不时闹出些动静,便是死气沉沉的。” 他今日在朝会上开口,本就是看出了皇帝,长公主,宝安王,三方都想要颖王死,这就是他先开口的原因。 同时他也看出来了,信国公到底想做什么。 果然,身在漩涡中,总是什么都看不明白,自从儿子出事,高家只剩下一个空壳,而他也只剩下一条路可走后,他就什么都看得明白了。 他用鱼竿把池子搅浑,“殿下,水已经浑了,可很快就清了,殿下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呢?” 池子里的水浑浊后,许多鱼都隐匿在了池底,等水逐渐清了之后,鱼又从里面分鱼食吃。 这就像那些世家,天下乱了,他们就藏起来著书养名,让那些人不敢杀自己,等天下平定下来,他们又开始出来帮皇帝治理天下,实际上不过是分食利益。 他高正是真正从底层考上来的,他家是在一个小村子,能读书读出来,还能坐到首辅的位置,靠的是什么? 他高正一生,二十岁之前困苦,三十岁之前蹉跎,然后开始领悟做官之道,二十年来步步高升,坐到首辅的位置上。 没有背景,没有资源,凭借自己上位,一生如履薄冰。 要不是儿子自作聪明,他高正却不会到现在这种境地,可那是他发妻为他留下的唯一一个孩子。 正是如此,高正才会愿意主持变法。 初次听闻高正一生的迟晚,心中很是感叹,“能从一个农家子弟走到首辅之位上,还是未满六十的首辅,只要不犯错,他还有很长的路可以走。” 可惜遇到了一个坑爹的儿子,不然至少还能在大周主政十年。 虞九舟看了春归一眼,示意她在泡脚盆里加水,然后道:“年轻时候的高正说,做一个好官,就是为民做事,事的对错,由百姓评定,而非高官。” 迟晚挑眉,“也是,有些高官看中品行,有些高官看中利益,每个人心中的好官都不一样。” 可百姓的评定很统一,谁能让他们吃饱肚子,谁能为他们做主,谁就是好官。 虞九舟把脚伸出来,迟晚主动接过擦脚巾帮她擦干净。 看着迟晚的低头认真的模样,她眸子里面染上了些许的欢喜,“官场讲究和光同尘,不然就是异类。” 这样就会被所有人排挤打压,所以高正刚做官那会,被排挤得厉害。 “不能随波逐流,又不能特立独行,还是挺难的。” 迟晚知道在大周官场上,不和光同尘是升不上去的,可是跟他们做一样的事情,自己的良心又过不去。 就像张居正,一个为国做事的事情,却要伪装自己是一个霸道奢侈的人,三十二人抬轿,多奢侈的首辅大人。 可很多人觉得他是装的,以此来伪装自己,能更好地做事,人人说他是个大贪官,可他去世后万历抄家,根本抄不出银子来。 这样一个人都要用此来伪装自己,可想而知真正想做事的人有多难。 虞九舟把脚放到兽毛拖里,“你呢,要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迟晚笑了笑,她喜欢行医,不喜欢做官,但虞九舟问的,肯定是如果她处在高正的处境里会怎么做,她想了一会儿,“尊重他人,我行我素。” 这八个字,妙啊。 虞九舟笑了,笑得很开心,“不愧是你,没有让孤失望。” 好一个尊重他人,我行我素。 迟晚想得很简单,尊重别人的观点跟生活方式,别人也别对她的生活指手画脚, 回头想想,来到这个世界,她做了不少事情呢。 再看现在的局势,其实已经明朗了,接下来就是让宝安王跟皇位绝缘,到时候再想办法让虞九舟登上皇位。 一旦虞九舟想要以坤泽女子的身份登上皇位的想法被看穿,那便会引来无数人的敌视。 反正在没有绝对的实力之前,绝不能这么做。 接下来就是兵权,只要掌控了足够多的军队,那她们的胜率更高了。 迟晚笑问,“殿下,今天可想推拿?” 她的技术绝对好,上次帮虞九舟精油推拿的效果很不错,她被亲了一下一夜没睡着,这人睡的老香了,一夜到天亮,第二天精神老好了。 哪怕她有内力,也难免顶着一双黑眼圈。 虞九舟摆手,“不必,今日孤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难道是圆房? 迟晚清澈的眼睛一转,觉得虞九舟今天肯定是想圆房了。 “有事说”,那就是说圆房的事情。 她跟着虞九舟来到了内阁的暖房里,看到的却是一张巨大的桌子,桌子上是沙盘。 怎么个意思?不是圆房,是打仗? 虞九舟走上前去,从旁边摆放的几把剑里面抽出来一把剑,听剑鸣声就知道这是一把好剑。 她把剑柄对准迟晚,“孤要掌军,你有何策。” 原来是问策,真是白高兴了。 迟晚看着沙盘,马上就明白了,这算是一京十三省的地图啊。 “大周报有二百八十万军,实际上能有二百万已经顶天了是吗?” 她先问出了这个问题,主要她想知道吃空饷的问题有多严重。 虞九舟摇头,“不止,卫所军就是地方军,从未满编过,最多有满编的一半,驻军随时要调动,情况稍好些,应该有七层。” 这就有点儿离谱了,差得太多了。 迟晚则道:“以闽越为例,共有八个府,两个直隶州,无论是府还是州,都有一个千户所,如名,每个所是一千卫所兵,那闽越的卫所军就有十万人,可按照殿下所说,只有满编的一半的话,那卫所军就只有五万人,也就是说,中枢每年拿着养十万人的钱,养着五万人。” “而地方驻军也不同,京都有京营,那闽越也有南营,比起京营来说,地方驻军只有三大军营,除非是靠近边境的地方。” “大周号称有一百五十万可动用军队,其实只有七成,剩下了一百万的军队,甚至更少是不是?况且南越有事,不可能调驻守北边的兵,东海有事,也不可能调用岭南的兵,这样一来,真正能调用的兵,不算京营跟护龙军,不会超过五十万军。” 其实这个数量已经很多了,可要是北宁跟南越一起进攻,那五十万军队要往哪边派。 虞九舟则说着现在的情况,“金吾卫,禁军,京营里面都有人跟随逆王谋反,孤趁此机会已经控制了禁军跟大半金* 吾卫,五军营也掌了三个,可你知道的,一旦发生什么事情,很有可能会造成藩镇割裂的情况。” 这就是她最担心的地方,一旦那些驻军将军拥兵自重,在藩镇自立为王,那便很难处理了,到时候大周的百姓还有活路吗? 分布在各地的驻军确实是个难题。 可历史上已经有过针对这种情况发生,且成功过的例子。 迟晚想了一会儿,“第一,将地方军队的指挥权,调兵权力收回,也就是说,没有陛下的旨意,地方军队不得擅动。” “第二,把军营更加分散化,一支军营有两万人,把他们分割成五千人一支军营,分散后他们就能相互制约,并且派一个人,对军营进行思想教育,这个皇城司司卫有学,经常给他们灌输忠于陛下,忠于百姓的想法,最重要的是监视军队,另外军营里面管钱的,管兵的,管升职加薪的不能是同一个人。” “第三,内部互迁,把南边的队伍迁到北边,中上层将领,除了指挥官,三年一调任,最好是把大部分军队集中在京都附近,缩减地方驻军,变成京营,卫所军,边防军三个体系,取消驻军。” 说到这里,迟晚把剑定在了京营的旁边,“殿下,我目前就想到这些。” 可虞九舟的眼睛却越来越亮,“你说得对,升官的权力要交给监军,指挥军队的权力交给指挥使,而军饷则让户部跟兵部各派两人,进行相互监督,以免军饷贪污。” “此事孤会详细写个折子,过两天呈给陛下。”对此,她还有一些自己的看法。 迟晚疑惑,“为何要过两天?” 随后她便看到虞九舟通红的双颊,并且有越来越红的趋势。 虞九舟再次白了她一眼,只是这一眼颇显娇媚,看得她身子都酥了,心里多了一种莫名的渴望。 她认真地闻了闻空气里的香味,就这么一会儿,房间里冷冽的香味似更浓重了些。 现在是春天,冰雪早已融化,大自然也恢复了生机,外面一片春意盎然,看着这一幕,人的心情都愉悦了不少。 冷冽的寒冰是没有的,其实这更像夜里下了一夜的雪,清晨早起走去出门去,门打开的一瞬间,扑面而来的雪的清香,时不时地还有花香萦绕在鼻尖,似梅花又似别的什么花。 干净的雪上,只有小猫小狗跳跃过去爪印,很可爱。 迟晚很想破坏脑补出来的这一幕,跑到雪上撒欢打滚,让这冷冽疏离的雪变得“热”起来。 萦绕在她鼻尖的花香越来越浓,它们争先恐后地钻进她的鼻腔,然后涌入她的身体里,勾动着她的信息素,很快房间里多了一丝别的香味。 就像是在泡上一壶清茶的同时,又点上了一支沉香,两种香味结合的味道。 虞九舟在闻到这丝淡雅的香味时,就知道有些事情要爆发了,且一发不可收拾。 她只觉得身体有些发软,差点儿撑不住身体,只好用双手撑住桌子,修长白嫩的手指,被她紧紧地按在沙盘桌上,指甲盖三分之二呈红色,三分之一是白色,能看出她正用双手紧桌边。 迟晚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同样抓住桌边,青筋微微暴起,她的青筋并不粗大,可在用力时,却明显的暴起。 两人中间隔着一张桌子,随即抬头对望,视线在空中碰触,似乎多了些什么东西。 要不是隔着一张桌子,两人可能已经控制不住抱在了一起。 她们身穿白色寝衣,因在暖阁中,所以寝衣很是单薄,难掩两人姣好的身材。 半晌,虞九舟压抑着自己嗓音,克制中难掩欲望,“迟晚,抱我。” 第88章 随着虞九舟的声音响起, 迟晚晃了晃脑袋。 “遵殿下命。” 虞九舟这女人,要人抱她,还是命令的语气, 可相比于命令, 她话音里的一丝魅惑,才令迟晚着迷的地方。 迟晚大步绕过沙盘桌,走到了虞九舟的边上。 她还没有开始动作,怀里就多了个柔软的身子,软软香香的, 她下意识地都把人揽在了怀里。 “殿下?” 迟晚喊了一声, 想到上次被偷吻的事,低头就吻住了怀中人的唇,也顾不得什么了,都已经这样了, 那便全凭本能了。 触碰到柔软的唇后,迟晚整个人停滞了一瞬,但很快更用力地吻了上去。 在唇与唇接触的瞬间, 她有一种想要把怀里的人吞入腹中的冲动。 她圈住虞九舟的手不由得一紧,努力克制住内心的冲动, 可也不复一初的温柔。 虞九舟仰头轻咬了一下她的唇, “轻些。” 迟晚多少有点儿尴尬,她只在电影里看过接吻,自己上场就全凭本能了。 她正要说话, 虞九舟拉住了她的衣领, “孤的雨露期是三日,就劳烦驸马了。” 迟晚脑子一热,再次吻了上去, 这一次的攻势更加猛烈。 虞九舟紧紧地揽住迟晚的脖颈,只感觉对方灼热的掌心实在是烫得很,随后就抬起她的腿,下一秒她就坐在了沙盘桌上。 昏暗的灯光下,她们能看到对方朦胧的美。 迟晚手臂用力,正要把人抱到房间里,哪知道虞九舟会突然在她肩上咬了一口。 这一咬,激起了迟晚的凶性,顺势就捏住了虞九舟的后颈,“殿下,小狗才会咬人。” 这话惹的虞九舟在她的身上拍了一下,绵软无力且勾人。 迟晚微微后退,抓住了她的脚腕,“殿下也太不乖了。” “闭……闭嘴。” 虞九舟动作可以大胆,但绝不能说骚话,连听到她都有些羞恼。 只是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实在是过于娇媚。 迟晚这家伙的动作实在是生疏,让人不上不下的。 只是,这人为何只是亲亲,没别的了吗? 哪知迟晚在亲得差不多的时候忽然停下,很尴尬的一件事,她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了。 要不,问问? 迟晚红着脸鼓起勇气,结巴着说道:“殿下,接……接下来,我不会。” 虞九舟:“……” “书上说,纤手弄清泉。” 随后她便拉住了迟晚的手,“孤教你。” 绛绡缕薄冰肌莹,雪腻酥香,笑语今朝:今夜纱厨枕簟凉。 …… 清早,两人都睡醒了,此刻她们都不想睁开眼,不是不愿看到对方,实在是过于害羞了些。 昨夜要了三回水,还不知道外面服侍的人会怎么说呢。 别人不知道,反正夏去的脸都快笑烂了。 她抱住春归的胳膊,脚在地上小步跺着,“成了,成了,我们要有小主子了。” 春归一脸无语,“别太激动了,咱们殿下脸皮薄,一点儿你可不能表现出来。” 夏去连连点头,“放心,我肯定什么都不说。” 这时,一个幽灵从她们身后飘过,语气不带任何起伏,“小主子从何而来。” 夏去回头无语,“冬迎,你满脑子任务,以后这些事情有我跟春归想就行了。” 真的是,八卦的时候,冬迎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她知道冬迎想问,就是在一个房间睡而已,怎么就有小主子了,她们是老兵收养的,总不能让殿下跟驸马也去收养一个吧。 也不是不行,但皇帝跟满朝文武也得乐意呀。 外面的侍女已经准备妥当,随时等里面传唤,然后一蜂窝地进去伺候。 哪知等了许久,里面都没有喊她们。 夏去想去敲门,被春归一把抓了回来,“别动,扰了殿下跟驸马,我让冬迎扒了你的皮。” 夏去:“……冬迎在你就欺负我。” 等冬迎出去执行任务了,她一定要在春去的身上放虫子。 夏去气呼呼地想,但还是乖乖地站在外面等着。 而里面的两位,明明醒了,可都不好意思睁开眼,因为她们知道,一睁开眼睛,看到的定然是不能看的东西。 她们盖的是同一条被子,还能感觉到被窝里的嫩滑,稍微动一下,就容易心猿意马。 想到外面的沙盘桌一团糟,房间里的梳妆台,目前看起来,也就床上整洁点儿。 那是因为两人去洗漱时,婢女进来收拾过了,但没有收拾太久,毕竟里面的信息素太浓了,不管是乾元跟坤泽在里面都会出事。 伺候虞九舟年龄大的嬷嬷都荣养了,院子里伺候的都是年轻的,就到房间里简单地收拾了一下。 迟晚心里犹豫,她感觉自己只要睁开眼,看到的都会是她们亲密过的痕迹。 哎呀,要不还是不睁眼了。 可是不睁眼的话,触觉就太明显了。 两个人总不能躺床上,躺到一直不尴尬再起来吧。 迟晚伸手去碰了碰虞九舟,“殿下。” 再躺下去不是事,总要脸皮厚一点儿,她决定要先把虞九舟叫起来。 就是不知道,刚刚她碰到了哪里,很软的样子。 虞九舟把被子往身上裹了裹,脸上红了又红,“大早上的,别闹。” 迟晚:“?不是,殿下,我们该起了,再躺下去,外面说不得以为我们在做什么呢。” 能做什么? 虞九舟耳根通红,立马坐了起来,顺便把被子全裹在了自己身上,“你先起。” 迟晚无奈地捂住胸膛,虽然没什么好捂的,但是总比坦诚相见的好。 她伸手抓了半天,终于抓到了一件长袍裹在身上。 本来昨晚两人已经收拾好了,哪知虞九舟这一次雨露期爆发太激烈,两人实在是不好意思再叫第四回水,这才不得已就这样睡的。 还好睡袍在床上,迟晚胡乱拿了穿在身上。 看着她穿了自己的衣服,虞九舟刚想提醒,忽然看到了她扣纽扣的修长手指,便又垂下了眸子。 虞九舟实在是没有想到,明明她才是老师,为什么学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得那么快,快的她猝不及防。 一个害羞说“不会”的人,硬生生地把一遍生,二遍熟给演示了个彻底。 迟晚裹着衣服正要走出去,哪知虞九舟伸手拉了一下床边的一根绸带,绸带一拉,外面的铃铛响起,春归马上推门进来。 看到她先是一愣,随后不自然地低头,“驸马。” 迟晚低头看了眼自己,只穿了件睡袍,对古代人的冲击还是挺大的。 她轻咳了一声,“我要沐浴。” “水已经准备好了,驸马请。” 迟晚点点头,赶紧去洗漱了。 路过一片狼藉的沙盘桌时,她脑海里浮现出来几个画面,不得不说,沙盘桌的高度刚刚好,比梳妆桌好用。 她逼着自己把脸扭向一边,快步往暖阁方向走去。 虞九舟也穿好了衣服,去到了另外一个暖阁沐浴。 两人还没有到共浴的程度,现下当然得分开沐浴。 虞九舟的指尖从后颈抚过,心中暗骂:狗东西,咬得真疼。 可能迟晚不知道,她标记她,这一生,她都只能是她的人了,信息素标记后,除非选择半残。 她闭上眼睛,靠在了浴桶里,不得不说,迟晚学习得很快,到后面她已经完全被掌控了。 身为堂堂长公主,她还是第一次体会,被掌控是什么感觉。 虞九舟想了一会儿,扭头吩咐,“把沙盘桌抬下去,梳妆桌换个大的。” 至于为什么换大的,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迟晚洗漱完出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换了一身纯白色道袍,道袍穿着舒服,就跟穿久了西装,换了一身休闲服一样舒服。 道袍在身,头发随意用发带绑了个高马尾,脖颈也用丝带系上了。 走在大周的街道上会发现,乾元跟坤泽都会系上丝带,为的是遮住腺体。 一般坤泽的丝带有着独特打结的方式,只有自己或者是最亲近的身边人才知道怎么解开。 乾元的还好,只要系上就好了。 迟晚准备到正厅用饭时,正巧看着有人搬着新的梳妆台往屋子里去,于是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春归立即解释道:“殿下让更换的。” 为什么?因为两人在梳妆台亲密的事吗? 也不对,新的梳妆台更大,还稍微高了一点点,难道…… 不能想,不能想,迟晚赶紧停下自己奇奇怪怪的想法,长公主殿下怎么会是那种欲的人。 虞九舟是不是她不知道,但梳妆台是真的换了。 她进去看了一眼,沙盘桌也没了,可惜,这么顺手的东西,竟然不要了。 沙盘桌的四周有宽度三十公分的台边,往里面凹进去的那一块才是沙盘。 上面的雕刻也很漂亮,最主要的是,她跟虞九舟在上面完成了一件大事。 想到这件事,迟晚就感觉到了耳根发烫。 吃早饭时,她跟虞九舟又坐到了一起,不论昨晚有多疯狂,今天见面该尴尬还是很尴尬。 本质上来说,她们是先婚后爱,目前还说不好爱没爱,可现在两人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要是再说不爱,是否也不妥。 迟晚默默喝着粥,今天她吃的东西都少了很多。 虞九舟一眼就看出了端倪,她也很尴尬,特别是婢女们都知道她跟迟晚圆房了这件事。 要是等她有孕,岂不是全天下都i知道她跟驸马圆房了。 不,她是长公主,绝不会畏惧这种事情。 虞九舟夹了一个牛肉包放在了迟晚的碗里,“吃。” 多简洁明了,明明是觉得迟晚吃得不够多,心疼她,说出来还是这么的冷硬。 迟晚一点儿都不介意,三两口吃完了小包子,然后忽然想到了什么,坐直了身体,“殿下,雨露期是三天对吧?” “嗯。”虞九舟冷漠应答,不太明白她问这话是什么问题。 迟晚摇摇头,“那我去给手腕敷药。” 嗯?给手腕敷药? 虞九舟反应了好一会儿,也想到了什么,恨不得把手里的筷子砸到迟晚的身上,吃饭呢,说这个做什么。 况且,她又没有让她那么快。 迟晚嘿嘿一笑,她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在调戏虞九舟,她是真的觉得,想要保持手腕的良好,不能等到手腱鞘炎了再去修复,而是要提前保养,尽量不得腱鞘炎才对。 所以她的想法没问题,手腕得好好保养才是。 不过,她很好奇的是,为何信息素之间的结合,她会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非常的神奇。 要不研究一下,如果能突破信息素的秘密,说不定她能解决坤泽一生只能被一个乾元标记的问题。 毕竟她希望每一个人坤泽女子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力,有后悔的权力。 每一个坤泽被标记后,不管遭受什么样的对待,都要一生从这一个乾元,不脱下一层皮,没有任何后悔的余地。 迟晚起身坐到了罗汉床上,夏去帮她把药箱拿了过来,然后帮她给手腕敷药。 虞九舟看着这一幕,无奈地别过脸,却也没心思再吃下去。 实在是只要看到迟晚给手腕敷药的一幕,她就容易胡思乱想。 “殿下,你该好好休息一下。” 想到昨晚,迟晚红着脸提醒,虞九舟的体力太差了些,经过上次的折腾,体力比普通稍微差那么一点点,还需要锻炼。 所以她想着,今天虞九舟还是休息得好。 等虞九舟内力入门,慢慢地恢复,把毁掉的底子给重塑回来就好了。 听到迟晚说让自己去休息,虞九舟从脸颊到脖颈红了个彻底,如果她没有记错,最后一次她几乎没有了意识。 “闭嘴。”虞九舟感觉,不管对方说什么,做什么,她脑子里都是夜间的画面。 她的脑海几乎被夜间的画面占领了,怎么都甩不出去。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中毒了,不然脑海里怎么一点儿正事都想不起来,还打算今天写折子呢。 现在的迟晚可不是之前那个,害怕随时被虞九舟杀掉的迟晚了,她现在站起来了,“殿下好凶~” 站起来了,但不代表要跟虞九舟嘴硬呀,对方绝对比她硬气,可是咱们长公主殿下吃软不吃硬,铁定不能硬着来,只有撒娇是王道。 她一个钢铁脾气的女人,遇到了虞九舟后,反倒是娇软了起来。 不过,这不影响她做个攻。 身为一个攻,该软就得软,该撒娇就得撒娇。 虞九舟果然软了下来,“你不许再说了。” 别人不知道她话的意思,但迟晚知道,她不想让她再说引人遐想的话了。 尽管她是正经的建议,咱们可是正经人。 迟晚耸肩,让夏去帮她把手腕上的布条系好,然后活动了一下手腕,感觉没什么问题,这次笑着摆上棋盘。 “殿下,玩吗?” “五子?” “当然。” 玩五子棋她们五五开,玩围棋,她的胜率有三就不错了。 毕竟她是业余高手,而虞九舟水平是专业级别的高手。 虞九舟笑着坐到了她的对面,先落下了一子。 迟晚边下边询问,“殿下要三日不去内阁吗?” “朝会上你我风头太过,现下很多人都在想方设法地谋取利益,他们都在盯着我们呢。” 朝会爆发后,她们突然在长公主府不出门,必定引发外界无数猜测。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虞九舟落下一子堵住迟晚的路,“陛下那边也需要一个时间下决定。” 让她成为监国长公主,皇帝必然会面对大臣的上奏,满朝文武要的是储君,不是一个监国长公主,其中的压力,皇帝肯定要考虑考虑要不要承担。 毕竟,上辈子他也是在快死的时候,才决心让虞九舟成为监国长公主的。 这辈子提前那么久,皇帝肯定要好好考虑一下。 “我们啊,得逼一逼陛下。” 虞九舟看着迟晚落下的棋子挑眉,再次堵住,这家伙的攻势还是那么激烈。 迟晚笑了笑,“殿下觉得,陛下什么时候会下旨。” 监国长公主的名头不一样,有了这个名头,圣元帝不管什么时候死,虞九舟都是摄政长公主。 摄政的意思是,大周有什么政策,没有经过长公主的同意,是发不出去的,就算是皇帝也一样。 摄政不是皇帝,却拥有皇帝的权力。 监国不是储君,却拥有储君的权力,不,准确地说是,半帝的权力,要知道历史上只有少数几位储君拥有半帝的权力。 虞九舟认真观察着棋盘,看有没有能赢的位置,半晌才把棋子落下道:“陛下只凭着最后一口气撑着,如今你我已经圆房,陛下那边会得到消息的,要不了多久圣旨就会下来,而且会召你入宫。” 闻言,迟晚的眼睛一暗,尽管知道她们的圆房,其中掺杂着利益,可就这么说出来,她的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可她很快整理好了心情,“那拭目以待。” 她把最后一颗棋子落下,“殿下,我赢了。” 虞九舟顿了一下看过去,随后笑道:“你赢了。” 正如虞九舟猜测的那样,巳时初,汪海带着圣旨过来了。 “圣旨到,秦国长公主虞九舟接旨。” 虞九舟拿了一颗平息丸吃下,三日的雨露期都会平息下去,不需要迟晚再咬她。 看到这一幕,迟晚委屈地撇嘴,这女人不需要了就吃平息丸。 她心中轻哼,跟着虞九舟一起走了出去。 汪海连忙道:“殿下请接旨。” 现场的众人跪下,汪海开始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承天命,于明宗传位,君临天下,兢兢业业,以天下百姓为首,夙兴夜寐,只求江山社稷永固,万民安康,然……” 前面圣元帝自夸的话可以当听不到,后面才是正经事。 “然近日朕龙体微恙,需静心调养,可国不可一日无君,国事繁杂,不可无主事之人,大周秦国长公主虞九舟,仁孝聪慧,德才兼备,为国为民,深谙治国之道,朕深信其治国之能,今特任秦国长公主虞九舟监国,代朕处理一应朝政事务。” 中间继续巴拉巴拉,一直到最后的,“望长公主不负朕之重托……钦此。” 终于念完了,圣旨上下加起来得五六百字了吧。 就是知道这道圣旨的内容传出去,会引起什么样的轩然大波。 汪海快步走近她们,把圣旨递给虞九舟,“恭喜殿下。” 历史上监国长公主,摄政长公主不是没有,只是很少,比对摄政的太后,少太多太多了。 就在汪海靠近她们的一瞬间,还传递了一个消息,“成娇死了。” 虞九舟眉头微动,“春归。” 春归拿了一张银票放在了汪海的手里,汪海立即喜笑颜开,“多谢殿下赏。” “对了,陛下要见驸马。” 还真是,一点儿空闲的时间都不给人留。 迟晚点头,“那走吧。” 汪海犹豫道:“驸马不换衣吗?”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白色道袍,“就这套。” 她又跟虞九舟打了声招呼,“殿下,臣去了。”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虞九舟沉默了一会儿,“迟晚不开心?” 春归摇头,“没看出来。” 夏去却道:“没错,驸马不开心。” 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冬迎平静接话,“怎么看出来的?” 夏去轻哼一声,“第一,驸马那么爱笑的一个人没有笑,第二,平时驸马都是不想去见陛下的,这次驸马去得很快,第三,驸马没有换衣服。” “不换衣服如何就说明驸马生气了。”春归问出了众人心中的疑惑。 夏去一副你们都不懂驸马的样子,“驸马是个体面人,不管在家如何随意,但她什么场合穿什么衣服,从未出错,去见陛下,不说穿什么华贵服饰吧,皇城司指挥使的衣服总要穿吧,可你们看,咱们驸马穿的是道袍。” 虞九舟没有说话,因为她知道,夏去只说对了一半,其实迟晚是一个随性的人,在外礼仪各个方面到位,只是不想人家诟病长公主府罢了。 若不是如此,迟晚绝不会这么讲究,修道讲究的就是一个随性,不被束缚。 不过,外面穿道袍的人很多,就连皇帝都喜欢穿道袍,只是穿道袍去见皇帝,显得有些不太正式,又不是什么奇装异服。 虞九舟知道,迟晚没有换衣服,不是生气,她怕是想赶紧换一个环境,缓解一下内心的杂乱。 虞九舟想的是对的,迟晚的心里是很乱,她已经接受了,两人的圆房是掺杂着利益的,只是心里不开心。 罢了,去皇帝那边把这次圆房可以得到的“利益”,最大程度地拿到手,才是正事,也算是她能帮虞九舟一把了。 第89章 四月一日, 迟晚前往京都外的辰阳山,今天是为了检阅一万皇城司司卫训练结果的日子。 三个月的训练,皇城司司卫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他们每一个人都有很大的进步。 训练开始的时候有一万一千人, 训练结束只剩下了一万人差几个,十一人淘汰一个人,这样的淘汰率其实已经挺高的了,本次训练讲究的就是末位淘汰。 皇城司想要得到重用,里面的司卫必须焕然一新。 迟晚到辰阳山这边时, 虞九舟正在上朝, 使节团还有两天就到了,具体接待事宜已经定下。 事情没有如宝安王的意,他以为接待使团无人可用的情况下,就必须放他出来接待使节团。 可监国的人换了虞九舟, 事情就变了。 虞九舟下令,顺承郡王接待北宁使节团,佳成郡主接待南越使节团。 北宁使节团来的是二大王, 南越来的人是王女,这样接待正好。 顺承郡王是皇嗣所宗室之一, 年仅十四岁, 年龄还很小,日许多事情都需要有人在旁白辅佐。 佳成郡主要跟信国公府和离的事情还没有彻底解决,接待使节团算是正式从信国公府搬出来, 这样一来后面的事情就好做。 很明显, 虞九舟是趁此机会推出来两个人,一个是跟宝安王打擂台的新王,一个是能解决佳成郡主跟信国公世子和离的事情。 因此, 宝安王圈禁一个月后,出来是出来了,可最近要发生的大事,他一个都没有捞上,还失去了上朝的权力。 自从虞九舟正式被任命为监国长公主后,反对的人不少,可那又怎么样,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反对是没有用的。 况且没有储君的情况下,皇帝身体不适,难道叫皇后出来监国?那还不如长公主呢。 他们好奇的,内阁居然没有任何意见,其实没有皇帝,内阁也能把大周这艘巨船运转得很好。 一个月过去,朝廷那么多事情需要去做,大周还需要运转,慢慢地,反对虞九舟监国的人就越来越少了。 近日大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北宁跟南越两个派使节团来访的事情了。 关于怎么迎接,谁迎接,谁作陪的事情都吵了许久。 那晚,也就是虞九舟跟迟晚第二次圆房的那日,两人关于这件事情做出了商讨与决定。 迟晚认为,绝不能让宝安王迎接使节团,没有了竞争对手,他几乎成了板上钉钉的储君,不知道朝堂上有多少人要朝他靠拢。 所以必须得推出一个新人,至少让很多人觉得,宝安王不一定就会被选为储君。 皇嗣所里面的几个宗室,迟晚找机会都见了,只有顺承郡王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有的时候很可怕,有的时候又能认清局势。 主要是顺承郡王虞星辰拉住了迟晚的衣袖道:“我不想当皇帝,我只想回去见母亲和娘亲。” 虞星辰是一个乾元女子,才十几岁,拉着她衣袖的样子很可怜。 迟晚摇摇头,“自由是需要自己争取的。” 皇嗣所的宗室是皇帝叫来的,没有皇帝的允许,他们走不了,等新帝上位,无论他们争或不争,都只有死路一条。 毕竟谁都知道,被圣元帝召到京都的宗室,都是未来储君的人选,至于选哪个不一定,可肯定知道的是,没有选上的宗室,必死无疑。 虞星辰是在给自己争取一个生的机会,她没有理由拒绝,却也没有理由帮忙。 等了好一会儿,虞星辰道:“我可以跟宝安王打擂台,成为长公主殿下的傀儡。” 有意思,小小年纪看问题很透彻。 迟晚笑了笑,只是道:“我会转达。” 那天她还见了皇帝,皇帝担心给虞九舟监国的权力,以后控制不住了,想让她看着虞九舟。 在看到迟晚一身道袍来面圣时,圣元帝眯起了眼睛,“驸马近日心烦?” 迟晚挑眉,她知道自己来面圣穿道袍的事,引起了圣元帝的不满,可那又怎么样。 “谢陛下关心,臣只是觉得人生没有了意思。” 她的这个话让圣元帝一愣,年纪轻轻怎么突然看破红尘了。 “驸马,你可要记得自己的职责。” 迟晚拱手行礼,“陛下,臣这个驸马位同郡王,还是上玉伯,又是皇城司指挥使,大理寺少卿,按理说臣也是高官厚禄了,可为何殿下还是看不上臣。” 她装作委屈的样子,表现出虞九舟不满的样子。 如今虞九舟监国了,她这个掌管着皇城司的驸马,就不能跟长公主殿下的关系太好。 不是她不想,是皇帝不会同意的。 虞九舟的监国圣旨一到,就是她们表面决裂的时候。 圣元帝打量着她,疑问道:“为何这样说。” 两人不是圆房了吗?关系正是甜蜜的时候,怎么突然有了这种想法。 迟晚扶额轻叹,“陛下,殿下天皇贵胄,心高气傲也是正常,是臣不该像要求普通伴侣那样,要求殿下。” 圣元帝的眼睛一亮,他明白了。 肯定是舟儿做了什么,叫迟晚失了面子。 很好,这就不用他再说些什么了。 他知道这种被人看不上的滋味,当年他刚登基的时候,很想做出一番大事,可当时的内阁首辅处处阻拦,说他不行,而他的皇后徐琼芳也劝他,说他新帝登基,要多听辅政大臣的意见,并且认为他什么都不懂。 他觉得皇后认为,他不配做一个皇帝。 舟儿的性子比不得皇后那么温和,毕竟是帝姬,宫中唯一的孩子,是被皇宫上下捧着长大的,更加的高高在上,而迟晚虽浪子回头了,可论家世,一个落魄的侯爵府出,现在还降成了伯府,这样的出身舟儿看不上也是正常。 可人都是要面子的,不管再喜欢,总是没有尊严,那慢慢地就会因爱生恨。 看来二人虽然圆房了,但大部分还是迫于他这个皇帝的压力,迟晚做的那些事,顶多是让舟儿不讨厌他了。 怪不得迟晚的精气神都没有了,估计这家伙以为舟儿愿意跟她圆房是接纳她了,实际上只是为了满足他这个帝王的心愿。 想到自己在女儿心里这么重要,圣元帝心里很满足,决定不追究迟晚面圣随意的事了。 不仅如此,圣元帝故作严厉道:“舟儿是监国长公主,你是驸马,无论如何,她是君,你是臣,认清楚自己的地位就好了。” 说着又放缓了语气,“不过,你这些日子做得不错,朕有意加封你为侯爵位,只是还差点儿功劳,你回去好好想想,怎么能给朕立功,让朕封你为侯,明白吗?” 呵,先激起她对虞九舟的反感,再给她画饼,圣元帝好手段。 迟晚故作不忿的模样,“是* ,谨遵陛下旨意。” 圣元帝摆摆手,“好了,朕叫你过来是有别的事情,皇城司拥有监察百官的权力,长公主也是臣,你可明白。” 看吧,果然是想让她监视虞九舟。 迟晚立即道:“臣明白。” “明白就好,只是皇城司被冷落多年,突然要做这么多事情,皇城司未必事事妥帖。” 显然,皇帝对皇城司还没有建立信任。 虽然皇城司是皇帝耳目,但皇城司在文官的逼迫下,从明宗一朝的权力就变小了。 要知道,皇城司一开始还有负责宫禁安全的职务,后来都快被禁军给挤走了。 迟晚拱手,“陛下,皇城司是陛下耳目,可以监视百官,刺探情报,在特定案件上,陛下会赋予皇城司查案的权力,可案件结束,皇城司能做的不多。” 之前她不要逮捕和审讯之权力,不要先斩后奏的权力,那是因为太高调了,影响虞九舟顺利拿到监国之权。 现在虞九舟拿到了监国之权,她就需要更大的权力。 足够大的权力,她才能帮虞九舟。 显然,皇帝知道这个道理,“你如何想。” 迟晚想了想,“皇城司直接对陛下负责,除了刺探情报跟监视百官,还要有侦查案件和维护治安的权力,并且可以不经司法程序,拥有逮捕和审讯的权力,臣觉得,皇城司是陛下的刀,一把刀是需要开刃的。” 皇城司虽然直属皇帝,可从历代指挥使能看出来,文官不允许皇城司坐大。 近日发生了逆王造反等大事,文官集团才忽略了皇城司的发展,等她去把在外训练的皇城司司卫接回来,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在此之前,她需要给皇城司争取到更大的权力。 迟晚拱手,“陛下想让皇城司成为一把刀,那皇城司就必须对内起到震慑作用,同样,对外族事宜,不说做到了如指掌,也绝不能做睁眼瞎。” 迟晚所言在理,外族虎视眈眈,大周内部官员只知争权夺利,皇城司除了在他允许的案件内有不小的权力,脱离了案件本身,权力就小很多。 圣元帝多疑,谁要找他要权,反倒是不会给。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需要一个人监视虞九舟,而这个人选非迟晚莫属。 没有人比迟晚跟虞九舟的关系更近,恰好,她对虞九舟不满,再放两个人在她们身边挑拨,她们早晚反目。 而且迟晚说得有道理,想要皇城司成为一把刀,又不给权力,那这把刀就是连刃都没有开,连震慑人心的作用都达不到。 见圣元帝意动,迟晚加了最后一把火,“若陛下觉得臣不能掌握这么大的权力,可另选贤臣。” “如今朝堂诸臣大部分都倒向了宝安王,陛下若不早立储君,便得给百官头上悬挂着一把刀,要让他们知道,大周的帝王只有一个,那就是陛下。” “放肆!” 迟晚话音刚落,圣元帝就怒斥一声。 可是迟晚能听出来,皇帝虽然表面很生气,但其实已经心动了。 半晌皇帝才道:“说说你的想法。” 迟晚拱手,“臣想把皇城司分为三个部分,殿前司用于保护陛下,锦衣有查案逮捕审讯的权力,绣衣则监察百官,以及监视锦衣,还有刺探外族情报。” 权力的分散,就不会让锦衣卫的权力太大,可大权力又集中在皇城司。 迟晚再次行礼,“还请陛下允皇城司建诏狱。” 诏狱,意思是里面的罪犯,只能由皇帝亲自下诏书定罪,此乃巩固皇权的法子。 皇帝冷眼看着她,“朕上次给了皇城司那么大的权力,你为何不接,现在却找朕要权?” “启禀陛下,以前臣只想跟长公主好好过日子,如今看来,权力迷人眼。” 迟晚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她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个,受了情伤,开始追逐权力的人。 不管是圣元帝还是别的皇帝,他们从来不担心一个人有野心,有野心的人才会好好做事。 他们要的是忠诚,只要足够的忠诚,野心算得了什么。 但忠诚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有用,皇帝能用得到你,那你的野心,就是最好掌控的一个点。 圣元帝很满意迟晚表露出来的野心,有野心的人才更好掌控。 他笑了笑,“皇城司的人员不能扩建,内部怎么改制,包括官员任免都交给你,但其中缺少的一个指挥同知,朕已经有了人选。” “还有你要的权力,朕都给你,至于殿前司,之前已经挑选了一部分,剩下的就从皇城司挑选吧,殿前司由朕亲自掌管。” “拟旨。” 迟晚听着皇帝的话,心知,皇城司指挥同知有两个,其中一个是黄悦澄,另外一个皇帝肯定要派人,主要是监视她,分去她的权力。 旨意很快就拟好了,接了旨意,皇城司就可以重建了。 迟晚把圣旨拿在手里,腰板更直了些,尽管在皇帝面前演了一场戏,但目的达到了。 皇帝对她是利用,可她何尝不是在利用皇帝呢。 离开御书房时,圣元帝让她做两件事,一是随时把虞九舟的情况告诉她,二是要亲自检验她挑选成为殿前司的皇城司司卫。 迟晚明白皇帝的意思,想要选好的那一批。 有颜值有身高有实力的三有人员,皇城司司卫本就是颜值身高在线,以前实力是差点儿,经过淘汰制训练,现在绝不是以前能比的。 看来得忍痛割爱,把那些颜值高,长得高,还有实力的人送过去了,但是那种聪明的,脑子转得快的,还是得留下来。 她手下最缺的就是人才,当然了,殿前司也需要一个领军人物,伴君如伴虎,也不能脑子太不聪明了。 想了许久,迟晚让黄悦澄给皇城司司卫做了一次脑力测试,学文化课——语数外。 语文数学就是常规的那种,外语自然是北宁跟南越的语言。 这些是知识与学习能力评估,也不乏那种捣蛋的不爱学习的,可脑袋转得快,就是爱玩。 于是还有一个,叫认知能力测试,智力测验,创造力测试,记忆力测试。 最后会在武力,智力,以及各方面选出排名,最后评估他们的综合能力。 因此,迟晚来到辰阳山下的第一件事,就是看他们的成绩单。 只能说,她小看了皇城司的司卫,这些人的武力值都不差,四等评价,甲乙丙丁,得丁的淘汰,剩下的人里面,什么人做什么事,还需要斟酌。 最离谱的是,那些皇城司有品级的官员,淘汰得更多,十个里面有七个不过关的,这个淘汰率,实在是有些高。 这样一来,就空出了许多的职位,迟晚还要考虑,给这些职位安排上人。 迟晚在看成绩单的时候,旁边黄悦澄汇报道:“指挥使,剩下的九千九百八十一人,全部在外面候命,请指挥使检阅。” “不着急。” 迟晚摆摆手,“看到吾带来的东西了吧。” 黄悦澄行礼,“是。” 甲上有十人,甲中三十九人,甲下有一百零七人,乙上七百八十九人,乙中有两千七百二十三人,乙下有四千一百六十二人,还有剩下的两千多人都是丙级。 迟晚道:“甲上的十人选为皇城司教官,来招收新人,训练下一批人员。” “甲中三十九人,其中十九人选为殿前司侍卫,在甲下里面选空出来的百户,千户,乙上里面选总旗,小旗。” “另,校尉和力士,身着黑色无刺绣锦衣,总旗跟小旗身穿黑色有刺绣飞鱼的锦衣,百户穿白色飞鱼服,千户以及镇抚穿红蓝飞鱼服,千户以上身着红色飞鱼服。” “百户以上赐绣春刀,百户以下赐唐刀。” 迟晚是锦衣卫指挥使,身着红色莽服,款式跟飞鱼服是一样的,就是刺绣不同。 黄悦澄眼睛都瞪大了,怪不得驸马大车小车地过来,原来是这样。 “去吧,让大家换上新衣服,其中百户以上的名单,吾已经写出来。” 黄悦澄连忙立正道:“是,指挥使大人。” 迟晚在名单上画了许久,最终圈定了最后的名单。 至于绣衣,她们是坤泽女子,不是乾元,更不是男的,这些人虞九舟已经准备好了,只要找一个合适的名头招募过来就好。 等了一会儿,黄悦澄来报,“指挥使大人,皇城司全体司卫已换衣完毕。” 迟晚看着黄悦澄身上红色的飞鱼服,满意地点点头,就这一身比之前皇城司的官服好看太多了,往那一站压迫感十足,衬的黄悦澄这个女人帅得很。 等她走出去,才看到什么是震撼。 四名指挥佥事穿红色飞鱼服站在最前面,两名从五品镇抚,十名锦衣卫正五品千户跟二十名从五品副千户,以及十个千户所的二十名正六品镇抚,五十二名皇城司高官都穿上了红蓝色飞鱼服,剩下的一百名百户全部穿白色飞鱼服,剩下的九千人都穿黑色锦衣。 一万人笔直地站在空旷的地方,全部身穿锦衣,锦衣与锦衣之间的空间都一模一样。 现代军事化训练,让迟晚看到了熟悉的影子,心里异常的感动与激动。 迟晚也换上了红色蟒袍,除了刺绣更霸气一点儿,其实跟他们没什么区别。 她站在前方的一瞬间,黄悦澄立即高喊:“立正,注目。” 将近一万人立正,对迟晚行注目礼。 迟晚不由得站得更直了,加上了内力道:“你们都见过我,知道我是谁,皇城司指挥使,一上任就把你们赶到这里来,进行魔鬼训练的人,听说你们给我起了个外号,魔鬼?” 她是疑问句,但没有人敢回答,从一开始她就没有隐瞒,她是训练计划的制定人。 所以所有人都知道,让他们受苦的罪魁祸首是迟晚。 一开始是埋怨,再到恨,最后到惧,用时不过三个月。 迟晚扫了一眼众人,“无妨,外号嘛,你们觉得本指挥使,人如其名吗?” 当然不是,迟晚一身红色蟒袍,面色白皙,如羊脂玉般细腻温润,柔和有光泽,给人一种纯净清透之感,宛如美玉在阳光下散发的淡淡光晕。 眉眼英气中带着一丝儒雅,清澈的眼眸透露出温和善良,仿佛能包容世间万物,五官流畅自然,如天神雕刻出的美玉,非神工不得如此。 如墨般浓郁乌黑的长发,用一根丝带绑起,马尾柔顺光滑的自然垂下,给人清新脱俗的美感。 迟晚身姿修长挺拔,腰部纤细,整个人站在那里,犹如美人松。 她就站在那里,举手投足间优雅自然,无论身处何地,总有令人为之倾倒的魅力。 这样的人,实在是跟魔鬼搭不上号。 从皇城司司卫的眼神里,迟晚知道了,自己的外表根本跟魔鬼挨不上边,像她这样善良美丽的女人,也得做些好事,让这些司卫高兴高兴。 “吾奉皇命,给皇城司改制,让皇城司成为陛下手中的一把刀,你们通过了考验,都是精锐,今下大周,先有逆王谋反,又有颖王贪污,邪魔鬼魅颇多,所以陛下特令吾重组皇城司,皇城司上下接旨。” 旨意就是上次圣元帝写的那个,因这道圣旨,虞九舟说她自做主张。 按照原本的打算,她要成为一个道德高尚的名人的,皇城司指挥使除了掌管的人多,没有太大的权力,因此就无妨,可现下,一句天子鹰犬是跑不了的。 天子鹰犬可不是什么好的评价,皇城司横在百官头上的刀,他们绝不会允许皇城司有那么大的权力,可他们不敢攻击皇帝,其中迟晚就是他们攻击的首要对象。 但迟晚却有自己的想法,她对虞九舟说:“殿下,我著的书已经发行,想必很快就会引起巨大的反响,因此皇城司改制的影响对我不算大。”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坤泽女子上位,很是艰难,绣衣便是臣送给殿下的礼物。” “殿下手下很多像夏去她们一样的坤泽女子无法安置,绣衣就是坤泽女子进入朝堂的第一步,只有殿下一人上位,改变不了天下坤泽女子的处境,坤泽女子需占据天下各行各业才行,到那时,拥有了自主权力的坤泽女子会是殿下最铁杆的支持者,而殿下则是她们的靠山,别人就无法轻易地把坤泽女子再拉下马。” 她早就想到,坤泽女子上位不容易,只有刺客间谍上位,不会引起太大的反响,当坤泽女子组成的绣衣逐渐创出名声,再逐渐升官,成为大周的武将也未必不可。 至于文官,饭要一口一口地吃,路要一步一步地走。 虞九舟知道,迟晚是想帮她实现她想要做的事情,“迟晚。” 虞九舟叫了一声。 “殿下。”迟晚的回应平静。 “谢谢。” 迟晚惊讶于虞九舟的道谢,在她心里,对方哪怕送上一堆金银珠宝,也不会说出这两个字的。 沉默了一瞬间,她才道:“人生在世,总要为这世间做些什么,当不得殿下的谢。” 就是现在两人已经分房睡了,不知道晚上殿下会不会召她侍寝。 第90章 简单地介绍了一下皇城司的改制情况, 宣读了圣旨之后,迟晚让人拿出了绣春刀跟唐刀。 “百户以上由本指挥使,也就是你们的总教官授绣春刀, 百户以下由各部百户授唐刀, 作为你们的教官,我希望你们不要堕了皇城司的名头,穿上了锦衣,拿上了唐刀,你们生是皇城司的人, 死是皇城司的鬼。” “要是本指挥使跟你们说升职加薪, 你们可能不信,但从今日开始,皇城司司学,接受诸位的子女来读书, 各位的妻子,可以进入皇城司的产业做事,一旦诸位为公牺牲, 诸位的父母妻儿便由皇城司养,司学是在长公主殿下的支持下办成的, 你们适龄的孩子都能送过来学习, 以后也能读书识字,至于能不能当上官,就要看他们自己的了。” 听到这个话, 所有人都惊呆了, 居然有这等好事。 要知道,很多兵士牺牲了,都不一定有抚恤金, 名义上是有的,能不能到牺牲将士家人手里就不一定了。 况且还能给他们的孩子入学,要知道他们都是军户,军户的孩子只能当兵,可听迟晚的意思,他们的孩子还能科举,众所周知,读书写字科举做官,当武官需要军功,很多都是大老粗。 指挥使大人没有明说,应当是暗示。 就算不能科举做官,能读书识字也好的,军营里面知书识字的人都会被重用,记录个什么东西,总得要会写字,还有能当上武官的,多少都认一点儿字的,不然兵书都看不懂。 并且还能给他们的伴侣找一份货,皇城司内部的生意,绝对有保障,要是战死,也会帮他们养家人,这样的待遇,全大周都是独一份的。 所有人都热烈地看着迟晚,想要确定这件事的真实性。 迟晚没有多说,而是继续道:“本指挥使只要求你们,忠字当头,好好办差。” “记住你们训练时的口号,忠君爱国,军令如山,建功立业,保家卫国,今日再给你们这两句口号后面加上几句。” “皇城司锦衣,先斩后奏,皇权特许,天子剑所指,十死亦往之。” “飞鱼服,绣春刀,只要你们能建立功勋,我会亲自为你们佩刀,而我手里的这本功勋簿,目前只有一个集体一等功,希望你们能让这本功勋簿上再添新功。” 上次集体去玄阳寺救火护送虞九舟回京都,迟晚亲自为他们颁的功勋章。 随着迟晚的声音落下,一万皇城司司卫单膝跪地,一时间迟晚在他们身上看到信念感。 众人一同行礼,“诺!” 迟晚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回城!” “回城!!!” …… 一个时辰后,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在京都响起,不是一个人,是万人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没有开道,所有人都自觉地退到两边,看着这支从未见过的队伍,众人都很稀奇。 迟晚骑在一匹棕色的高头大马上,领队前行。 所有人都穿着锦衣,尽管有些人的身上没有刺绣,可也能统一叫飞鱼服,每个人身上都佩着从未见过的刀。 令人惊讶的,每个人走路的节奏都是一样的,抬脚的幅度,还有人与人之间的间隔,所有都是一模一样的,全部都目不斜视,盯着正前方的位置,除了脚步声,以完全静默的方式走在京都街道上。 皇城司三卫,殿前司是皇帝面前的侍卫,绣衣隐秘,以后只有锦衣心走于大街上,百姓们会慢慢习惯,有一支队伍,只欺压官员,绝不欺压百姓。 很多人看到这一幕,都屏住了呼吸,一直等着队伍走远了才开始讨论。 “这帮丘八是哪里的,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 “可不敢喊丘八,这些兵士应该是皇城司的,为首的人是驸马,她是皇城司指挥使,听闻陛下下旨,让驸马重组皇城司,在里面成立了皇城三卫,殿前司,锦衣卫,绣衣卫。” “皇城三卫?干什么的。” “殿前司是专门守着陛下的,绣衣卫不知道干什么的,但锦衣卫,听说可以先斩后奏,皇权特许,就是三司不敢做的事,办的案,他们都敢干。” “怎么可能,那咱们小老百姓的事,他们也管吗?” “管,不管是官员还是百姓,只要是大周的事情,他们都管。” “好大的权力,满朝文武也答应?” “谁说不是呢,据说弹劾的折子满天飞,都被长公主殿下压下了。” “也是,驸马要做的事情,长公主殿下肯定支持,哪里会压制,不过这些人穿得是真好看,比以前的皇城司司卫英武多了。” 皇城司司卫训练回归,日后京都不会平静了。 这一消息在极短的时间内传遍了京都,很快就会传到大周各处。 街道两边的酒楼茶馆里,有不少人打开了窗户往下看。 其中有北宁人,也有南越人,他们的使节团说过几日才到,结果有些人提前到了京都。 茶馆的靠窗雅间传出声音,“这是大周的那支队伍,从未见过。” “郎君,听下面的人议论,是皇城司。” “皇城司?还好,是京都的队伍,要是整个大周都是这样的军队,那本官可要劝父亲停止行动了。” “是啊郎君,他们看似没有见过血,但有一种渴望建立功勋的精神,上过战场的老兵多见,但像这些没有上过战场,却不怕死的愣头青,当真令人心惊。” 老兵是有经验,可这种只要能建立功勋,不怕死的年轻人更可怕,这种是杀一个不亏,杀两个就是赚的心思。 年轻郎君端起茶杯,“无妨,如果是皇城司的话,就圣元帝下的那道旨意,大周朝廷官员,想必比我们更担心,没有人想在自己的头顶悬挂着一把刀,还是利刃。” 皇城司要是只有原来的权力,这样惊艳亮相倒是没什么,可是拥有了权力,再这样亮相,那就是对百官的震慑。 很多心里有鬼,心理素质又不好的人,恐怕已经在家里瑟瑟发抖了。 皇城三卫,年轻郎君想了一会儿,“调查清楚,皇城司重组,到底重组了什么。” “诺。” 与此同时,隔壁酒楼包厢里,一个女扮男装的美人正品尝着大周美食,“你们别客气,坐下来吃,过两天我们可就要入住鸿胪寺,可就没有这么自由了。” “王女,咱们还是快回使团吧,不然段将军知道,肯定要生气的。” “怕什么,他敢凶,就让夕雾给他下蛊。” 南越王女段锦弦一身骑服,旁边有一个身穿少数服装的女子,身上穿的是圆领袍,腰间挂着许多小袋子,此人就是南越虫谷少谷主夕雾。 夕雾身上挂着不少东西,面色却不变,她正往外看着,直到看见脚步声的来源。 段锦弦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迟晚一行人,立马好奇地趴在窗台上,“这些人是做什么的。” “皇城司司卫,为首的驸马迟晚。” “驸马?我知道,她就是你说的,少数年纪轻轻内力达到深厚的人。” “嗯。” 段锦弦摇摇头,“夕雾你也是内力深厚,不过跟你一样嘛。” 夕雾白了她一眼,真以为内力深厚的人有很多?况且也不看看她们什么年龄。 她今年二十三才达到内力深厚,还靠蛊虫养着,迟晚可才二十呢。 “夕雾,你看这个迟晚好好看。”段锦弦眼睛亮亮地盯着迟晚的脸。 是很好看。 夕雾仔细看了一眼,点头认同,但马上把这个念头给止住了,“王女不觉得,皇城司的这些司卫,给人的感觉不一样吗?” “那又如何,不管是我们南越还是北宁,谁不觊觎大周这肥沃的土地,只要有机会,总要打上一打的,最起码抢些东西回去。” 段锦弦看着那些锦衣,心中不惊讶是不可能的,能训练出来这样一支队伍绝对不简单,如果能量产,说不定能攻打下南越。 夕雾看了她一眼,“殿下也想打大周吗?” “南越百姓向来自给自足,虽不富庶,但日子幸福,一旦打仗,多少百姓会失去家人。” 段锦弦盯着迟晚看了许久,直到看不见人了才坐回来,“夕雾,难道你想打仗吗?” “我不想,此次跟王女前来,是为了抓师叔回去的,政事我虫谷向来不管。” “夕雾姐姐,你说,如果我跟大周皇帝说,把迟晚给我,我就保证南越至少我活着的时候,不犯大周,你说大周皇帝会答应吗?” 夕雾一愣,杯中的水一下子就倒满了,但她停下得很快,水没有溢出来。 她看了一眼面前的这位离谱的王女,“王女,大周长公主是不会允许的。” “她能反抗皇帝?” 夕雾摇头,“不知,但我觉得皇帝也不会答应。” 段锦弦无语摆手,“你到底站谁那边的。” 这次夕雾没有理会她,段锦弦轻哼一声,“做我的驸马,迟晚以后会是我们南越的王,做虞九舟的驸马,她就只能是驸马。” 段锦弦一直都想给自己选一个好驸马,能让南越强大,百姓安居乐业的那种。 迟晚是大周长公主的驸马,自然在调查名单当中,这个驸马以前不着调,后来浪子回头,做的许多事情都能称之为贤。 况且正如夕雾说的那样,二十岁修炼到内力深厚,那是天才。 暗探还调查到,这个驸马给工匠提供了许多想法,许多已经制作出来的东西,都证明了她想法的厉害之处。 还有办报,可以说很多官员都担心报纸上会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奸臣,以后走在大街上都要被喊打喊杀。 报纸这个东西,就是用笔杆子杀人,还能教化百姓,让百姓知道,国家在做什么,做这件事的好处是什么,省得百姓被人蒙蔽,一味地跟朝廷作对。 不管是皇城司还是报纸,或者是别的什么,都证明了迟晚的能力。 可惜啊,这样的人才被虞九舟得到了。 而迟晚率领皇城司司卫回到京都的事情,虞九舟已经知道了。 对此,她早就见识到了皇城司司卫的训练效果,只觉得迟晚文武双全,可以入内阁,也可以掌兵。 关于皇城司司学,以及后勤各方面,她都给予了支持,希望皇城司的办案能力,也能跟这次亮相一样惊艳。 “殿下。”冬迎快步走了过来。 虞九舟给了她一个衍射,示意她开口。 “殿下,北宁丞相之子阿宝瓶跟南越王女段锦弦已入京都。” 使节团还要几天才到,为首的人倒是先来到了京都。 虞九舟只想知道福庆有没有来,“福庆呢?” “福庆郡主应该还在使节团内。” “应该?” 冬迎连忙请罪,“请殿下降罪,暗卫两日没看到福庆郡主的正脸,但马车里有福庆郡主的身影。” 虞九舟眯上了眼睛,“去叫驸马早些回来。” “诺。” 虞九舟得到了一个消息,准确来说是挑衅,南越王女段锦弦让人给她捎来消息,询问可否把驸马让给她。 呵!她的人也敢伸手来讨。 可她疑惑的是,段锦弦为何非要迟晚。 但转而想想也不无道理,迟晚这么优秀,被人喜欢也很正常,她堂堂长公主,爱慕者众多,只要迟晚心意在她就好。 虞九舟心里却还是很想马上见到迟晚,明明两人每天都见,只有今日她上朝早,若迟晚再不早些回来,两人今天一天恐都见不着面了。 她居然体会到了什么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此刻的迟晚站在皇城司中,皇城司外表上并无改变,内部焕然一新,添加了诏狱,分成了三卫。 其中殿前司当差的地方在皇宫,皇城司留下一栋小楼就好,绣衣直属她负责,暗处的人比明处的人多,留在明处的人,也只需一栋小楼就行。 锦衣卫是皇城司的主力,人员在九千人,剩下一千人会在殿前司为皇帝办事,平时就不跟家里联系了,但一联系,必然是大事。 皇城司十二栋楼,锦衣卫占了九栋,最中间的一栋,也就是壹号楼,那是迟晚这位指挥使的办公处,非常人不得入内。 三卫,殿前司是皇帝亲自负责,绣衣在暗处,除了迟晚没有人知道绣衣究竟有多少人,都是谁,只有锦衣才是皇城司的执法人员。 其他嘛,其实也没什么变法。 迟晚看着站在皇城司内的万人,她的面前还有一个内间,对方朝她行礼,“驸马,奴婢李保,是陛下新任的皇城司指挥同知。” “嗯,李同知记住了,在皇城司叫我指挥使,另……” 她不等李保应答,便继续道:“锦衣九千人,其中一千人为本指挥使亲卫,剩余八千人打乱重组八个千户所,此事由黄同知负责。” “诺。” 紧接着,李保连忙开口,“驸……指挥使大人,陛下让奴婢传话……” “你是皇城司的指挥同知,除了是陛下,长公主的奴婢,不可再以此自称。”迟晚再次打断了他。 李保震惊地睁大了眼睛,随后低下头,心中一酸,他是奴婢,要不是拜了汪海干爹,皇城司指挥同知哪里轮得到他,可这是第一次,有人把他当人。 “指挥使大人,属下传陛下口谕,让指挥使大人明日一早带殿前司司卫入宫,经受陛下检阅。” “臣遵旨。” 随后迟晚拍了拍李保的肩膀,“你初来乍到,就随着黄同知熟悉一下皇城司事务,等熟悉了之后,本指挥使再给你派任务。” 她不是在画饼,李保的到来,让她想起了东厂,内监做事没有顾忌,他们只要讨好皇帝就行了,很少有内监有后顾之忧。 内监只贪两样东西,一是权,二是财。 其实还有一个,那就是尊严,因为从来没有得到过,所以他们格外地看重。 这样的人特别狠,他们是毒蛇,可毒蛇也有毒蛇的用处。 安排好了皇城司的事宜,迟晚这才有空喝杯茶,她在想一件事,殿前司一千人,占了十九个甲上,而他们的职位只能做一本百户跟试百户。 千户是其中的佼佼者,殿前司千户何梦,副千户陈北将,两人不仅是武力值甲上,别的成绩也能排在前列。 这也是迟晚安排她们过去的原因,只有聪明人才能在皇帝身边活得更久。 迟晚一杯茶还没喝完,夏去就被皇城司锦衣押了进来,“指挥使大人,此人在外面鬼鬼祟祟,还手持弩箭,是否就地格杀。” 一看是夏去,迟晚差点儿笑出声,真以为现在的皇城司还跟以前的一样,居然还敢在皇城司外面射箭传递消息。 她好笑地眯起眼睛,“不必,此人是长公主府上的人。” 抓住夏去的几个人很尴尬,原来是家里人啊。 他们赶紧放开夏去,“抱歉抱歉,我们以为是奸细。” 夏去无语地起身,一言不发地看着迟晚。 皇城司锦衣看到夏去这样,连忙往外走去,边走心里还腹诽:怪不得说指挥使大人惧妻,连长公主府中的婢女都这么有气势,嗨,指挥使大人太难了,那可是监国长公主,谁不害怕,不过长公主殿下也太离不开指挥使大人了吧,大人刚回来就派人来抓。 并且长公主离不开指挥使大人这个八卦,在皇城司传开了,还是继承式传法,后来还让虞九舟给证实了。 迟晚看着面前怔住的夏去疑惑,“怎么?殿下有事* ?” 夏去这才反应过来,“殿下叫驸马早些回去。” 迟晚点头,“正好,事情已经处理完了,我们一起回去吧。” 就是夏去有些怪怪的跟在她的身后,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回到长公主府,迟晚见到了虞九舟,圆房过后,两人之间多少有些尴尬,就感觉是身体上她们足够亲密了,可灵魂上还没有那么契合,就是两个进度条,其中一条进度太快了,另外一条进度太慢,导致了两人之间相处的怪异感。 但真见到人的时候,内心的这种怪异感少了许多,可能是人在一起的时候,就容不得她胡思乱想了。 睡在一起的时候,更不会有余力胡思乱想。 “殿下。”迟晚走近主动叫了一声。 虞九舟这才抬眸打量着她,“驸马身上就是飞鱼服?” “刺绣不是飞鱼,但款式一样。”迟晚解释了一声。 “好看。” 虞九舟满眼地欣赏,自家驸马的外表,没有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 ,特别是穿上这身衣服。 有一种衣服叫制服,锦衣制服英气的身,衬的迟晚英姿飒爽,像个少年将军。 迟晚挑眉,“殿下突然夸我,怪不好意思的。” 确实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虞九舟可不经常夸人。 迟晚的目光落在虞九舟的身上,美人窝靠在罗汉床上,姿态慵懒,如高傲的猫咪一样,让人忍不住上前为之顺毛。 四月微暖,炉子却没有撤下,因此虞九舟穿了一袭青衫,微风拂来,衣衫飘起,旁边响起好听的风铃声。 她感觉自己看到了九天之上的神女,惊艳了众生。 迟晚看直连忙眼,“殿下也很好看。” 虞九舟眉眼含羞,“那今日驸马就侍寝吧。” 对哦,一个月过去,又到了虞九舟的雨露期。 上个月虞九舟雨露期,两人同房了三日,但很快她来了葵水,就把迟晚赶了出去。 迟晚觉得经期很是正常,为什么要赶走她,后面才知道坤泽女子经期很艰难,贵族用的是封在软布里面的棉花,更换需勤,一不小心就会弄脏衣裤,睡着了还会弄脏床榻。 以虞九舟的性格,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虚弱的一面展示出来给别人看的,其中更是包括迟晚,因此把她赶出了房间。 按照时间来说,这两日就是虞九舟的雨露期,当然要召她再侍寝。 迟晚羞红了脸,轻咳一声,忽然想到了一句台词,忍不住道:“还请姐姐怜惜。” 虞九舟:“?” 到底是谁怜惜谁?看起来温润如玉的迟晚,第一次虽生疏,但第二次就有了手感,第三次就熟悉了。 到了次日,虞九舟只感觉体力耗尽,需要休整几日。 刚好马上要来葵水,她就把迟晚赶出了房间,次日她出门都是扶墙走的。 顶腰太多次,实在无法直立。 虞九舟不敢想,要是再继续下去,她还能不能下床。 但迟晚完全没有感觉,依然生龙活虎,有内力了不起啊!当然了不起。 想到今晚要召迟晚侍寝,她不由得想,有没有什么省力的法子。 要不去翻翻宫廷教学册? 90-100 第91章 一回生二回熟, 迟晚已经熟悉侍寝的过程了,她就是不太习惯最后的时候,要趴在虞九舟的脖颈上深深地咬上一口, 然后释放自己的信息素, 达到标记的效果。 而且她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虞九舟是一个生手,但她理论知识很扎实。 就像是开车,虞九舟的理论丰富,真要上路了, 又是另一回事了。 她觉得, 虞九舟肯定偷偷学艺了,以自家长公主殿下的性格,肯定不可能请人来教她,那就只能是看书。 当初迟晚也想看书, 可惜没有资源。 在古代求资源,比在现代求资源还要难。 毕竟古代人就算私底下不羁,但表面上绝对正经, 提起“色”字,那也是在警告别人, 色字头上一把刀。 晚上, 迟晚洗漱干净凑到了虞九舟的旁边。 此时的虞九舟靠在美人榻上正在看奏折,自从监国后,这个女人一天都在皇宫, 上午在内阁议事, 下午批阅奏折,快用晚饭时回府,等洗漱完继续看奏折。 一天到晚的, 这奏折根本看不完。 迟晚拿起旁边的奏折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是什么内容,只是说了一句,“殿下,有些请安折其实不必看。” 虞九舟放下奏折,白嫩的手在厚厚一沓奏折上轻轻拍了拍,“请安的折子,春归她们已经拿下去了。” “啊?那还有这么多。” 迟晚开始认真看手里奏折的内容,“燕北怀安大户组起队伍,对抗变法。” 她这才坐直了身子,“殿下,燕北动武了?” “不止一处,除了武城,龙城这两地,都爆发了不同程度的冲突。” 组建队伍对抗变法,那不是兵变嘛,还各地都有。 迟晚看着那一沓奏折,“这里不会都是关于燕北变法的吧?” “嗯……三成吧。” 这么多才只有燕北事物的三成,那全部是多少?大周十三省又有多少,而且是每天?怪不得每天都有看不完的奏折。 迟晚翻看了几本看了看,最终死心,“殿下,你辛苦了。” 虞九舟被她生无可恋的声音逗笑了,“在其位,谋其政。” “殿下不想成立一个秘书团吗?” “何意?” 迟晚说的就类似于总裁办,主要是分担工作,“勤政的皇帝不好当,重点是会用人,我知道陛下不会让殿下成立自己的班子,可殿下能在公主府成立一个私人班子,就像春归这样的,多来几个就行了,殿下可以规划她们的任务,什么的奏折可以自行处理,什么样的奏折必须经过殿下处理。” 虞九舟挑眉,“话虽如此,为上位者,为难的不是这些奏折。” 燕北变法是一件好事,但解决土地兼并,把土地还给百姓是一桩难事,原本打算得很好,事实上,就算有很多土地没有人认领,分发下去也不够。 百姓的数量,大过土地的数量。 很多大户把土地暂且分布在了自己族人的手里,宗族制度让他们互相庇护,还有的时候,只要说动了这家的族长,或者是收买了这个家族里有威望的人,他们就会联合豪强乡绅,欺压族中百姓。 想要把燕北变法推行下去,第一件事是消灭那些乡绅豪强。 这些人不消灭,变法无法进行下去。 迟晚知道,所以她把奏折放了回去,“殿下,那就杀穿这条变法路。” 不怕死的人有很多,但绝不会是这些个人利益至上的豪强乡绅。 虞九舟仰头,露出白皙的脖颈,身上信息素正在不停地往外溢出。 迟晚看着她红唇,瞳孔微微发红,她想闻上去,特别是这张唇在说话时。 “你说得对,有些人得杀。” 虞九舟猛地从美人榻上起来,忽然勾起了迟晚的下巴,“要是有人想抢孤的东西又该如何?” “殿下是监国长公主,谁敢抢殿下的东西,难道是陛下?” 迟晚很好奇,哪个不怕死的敢抢自家殿下的东西,皇帝还是宝安王?他们都是要跟殿下争东西的人。 虞九舟捏住了她的下巴,“你说,该如何。” “嗯……” 迟晚仰头,让下巴更好地被虞九舟捏住,“谁敢对殿下的东西伸爪子,那就剁掉好了。” 有些时候不必太仁慈,对方都敢伸手抢东西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看着她坚定的眸子,虞九舟突然笑了,“若是别人要的人是你呢?” “我?” 迟晚疑惑,她一个大活人,是一个人要,一个人愿意给,而她就会跟着走的吗? “嗯,你。” 虞九舟确定了一声,又继续道:“如果有一个人想要你,拿了令人无法拒绝的利益来换。” “当真无法拒绝?” “当真无法拒绝。” 是确有此事,还是举例? 迟晚打量着虞九舟的表情,还是那张脸,没有什么情绪波动,所以什么都看不出来。 应该只是举例吧,她想到这里才道:“殿下会放我走?” 举例的话那就好回答多了,还不是看虞九舟会不会放她走。 虞九舟垂眸,松开了捏住她下巴的手,然后去净手,“你也洗手,奏折脏。” “好。” 迟晚笑着走了过去,两人一同洗手。 显然,刚刚的话题还没有结束。 虞九舟把纤纤玉手伸到她的面前,示意她帮自己擦干净手上的水。 一个眼神,迟晚就明白了虞九舟的意思,随即帮忙擦手。 可是擦手的时候,她的脑袋里总出现一些莫名的画面。 特别是迟晚擦手的时候,虞九舟不自然地看向一边,圆房过后,她已无法直视迟晚的手。 不是迟晚的手不好看,相反,她的手骨节分明,修长白皙,如羊脂玉般好看。 可只要看到,她总会想到自己为何腰酸。 等擦完手,虞九舟才回答迟晚的问题,“怎么,孤不放你走,你就不走了?” 迟晚摇头,这动作看得虞九舟冷下了眸子,隐忍地控制住情绪。 就在她要绷不住问的时候,迟晚的声音响起,“我觉得殿下这个问题不成立,我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无论是走还是留,都该我自己决定,而非利益能决定的,别人找到殿下说,只要殿下把我让出去,她就倾尽全力支持殿下,哪怕殿下同意了,那又怎么样,我不同意就好了。” “我跟着谁,那是心甘情愿的,非是因为利益,也非是因为谁把我交给了谁,正如我跟着殿下,是心甘情愿的,否则,我不会跟殿下圆房。” 听着前面的话,虞九舟的眼神闪烁,她其实不满迟晚的这个回答,听到后面的话,她的瞳孔慢慢睁大,里面藏不住地窃喜。 震惊迟晚的坚定,可眼底的心动更加明显。 虞九舟的眼神逐渐变得柔情似水,“驸马是说,你是心甘情愿跟孤圆房的?” 听到虞九舟圈出自己话中的重点,迟晚羞涩地抿起唇,“既然殿下问了我这个问题,那我也问殿下,什么样的情况,殿下会把我交出去?” 她很好奇,为何虞九舟突然问起了这个问题。 虞九舟不自然地偏头,掩下眸中的柔情,故作轻松道:“没有什么能诱惑得了孤。” 可这不是迟晚想听到的答案,她继续追问,“万一有呢?” “孤不会。” 似被逼急了,虞九舟破防地咬着牙,这家伙,非要让她承认她有多重要。 是很重要,无论是才华,还是缓解雨露期,她都需要迟晚,而且只需要迟晚。 迟晚满意地笑了,懵懂如小鹿般的双眼在虞九舟的身上流转,其实她得意得很。 虞九舟如皎皎冷月,矜贵优雅,难得会吐露自己的心思,准确地说,是难得会说这样的话。 尽管一点儿都不柔情,可听在心里总是那么顺心。 迟晚把手缓缓贴近自己的心脏,感受着心脏异常的跳动,“殿下这么在乎臣,可否把秘籍给臣一观。” 一得意,她就开始提起一些不太靠谱的问题了。 她想要的秘籍,可不是正经能拿出来给人学习观看的,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正经,正常大家闺秀成婚,家中都会准备册子,像皇室娶妻纳妾,或是公主选驸马,成亲之时,都会有一本教学册子。 迟晚不好意思说,她有调查过,哪里可以弄到这些册子,只是她是偷偷打听的,没有让属下去弄,不然还是可以拿到的。 而她的脸皮又薄,没办法亲自去买册子,只能偷偷打听,便这样不上不下的。 而虞九舟丰富的理论知识,正好证明了,宫廷教学册子是真的在,所以她还蛮想看的。 迟晚多少是有点儿得意忘形了,虞九舟如何会承认自己看过册子。 眼看着虞九舟的眼神变得难以置信,再到恼羞成怒,在很快的时间内,她的眼神有了这些变化。 “迟晚!!!” 虞九舟愤怒地喊了一声她的全名。 迟晚立马清醒过来,眼睛亮亮的像小狗似的,抓住虞九舟的衣袖晃悠了几下,“姐姐~莫气。” 今天她第一次喊了姐姐,虞九舟的眼神震惊的同时,其实能看出她有那么一点点的开心的。 撒娇对虞九舟管用,平日她都是叫殿下,今日换了称呼,想必效果会更好。 果然,虞九舟无可奈何地白了她一眼,“放肆!” “那臣申请更放肆。” 此刻迟晚再也感受不到两人之间的怪异氛围,实际上,怪异的氛围来源于胡思乱想,只要两个人在一起时,她们都无法再去想多余的事情。 对她们而言,接下来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怪不得很多人说异地恋很难长久,是不爱吗?当然不是,是见不到面的胡思乱想,没有什么比见上一面更重要。 可是……她们白天都能见面,也就是夜里不能见面,非要说的话,难道人深夜就是容易胡思乱想? 可能就是这个原因,夜里她觉得虞九舟对她可能有点儿好感,但并不多,可一见到面,她就开始想,其实两人这样也挺好的,如果能慢慢地培养出来感情就更好了。 不,准确地说是爱情,她们之前是有感情的,可能是好感,有那么一点儿喜欢,有没有到爱的程度,迟晚也无法确定。 人啊,就是这么的纠结犹豫,本质上也是怕受到伤害,担心自己把心交出去,遇到的不是温柔呵护,而是尖刀利刃。 这样的事情在这世间并不少见,她们的身边就有许多。 徐皇后以前一心为圣元帝好,结果被误认为她想要掌控权力,并认为她多管闲事。 还有宝安王,董芷兰上辈子为他做了那么多,重来一世,只觉得她是阻碍。 一个又一个的例子,不仅是让她们,是让许多理智的人无法交出真心。 她们足够的聪慧,有着明确的目标,正是因为她们够清醒,对许多事情看得更明白,也就更担心所托非人,在复杂的情绪中挣扎。 刚刚迟晚的一句心甘情愿,还有虞九舟表露出来的坚定,这让两人的心都热烈起来。 气氛陡然升温,她们莫名地想要靠近对方。 虞九舟强忍住心中升腾而起的欲望,转身走进了内间。 迟晚在这种事情上,从来没有这么机灵过,紧跟着也进了内间,顺手还把门关上了。 紧凑的内间,她能更清晰地闻到那股迷人的香味。 勾人的香萦绕在鼻尖,女人不明显的喉结微动,虽看不到她的喉结,但明显看到她在吞咽。 虞九舟羞涩的别过头,不言语的坐在榻上,目光不经意地从迟晚的手上扫过。 她听人说,迟晚每天对脸的保养没有特别勤快,水乳一涂就完事,对这一双手可是看重得紧,保养的方法有多种,烦琐得很。 要是虞九舟知道手替这个职业,怕是会觉得迟晚很适合做这份工作,还得给手上个保险。 迟晚顺着虞九舟的目光低头,随后羞涩地笑笑,“殿下,臣可以放肆吗?” 她故意地问道,就非要让对方回答不可。 明知道虞九舟性格,才不会回答这个问题,她偏要作怪。 虞九舟抚平了衣袖,“闭嘴!” “为何?臣哪里说错话了?”迟晚一脸的无辜。 她时而自称“我”,时而自称“臣”,能听出来,她自称“我”的时候还正经,自称“臣”的时候,明显是在逗弄长公主殿下。 狗东西,恶劣得很。 虞九舟语塞,她堂堂长公主,还能主动邀请吗? 虽说叫侍寝的人是她,可那又怎么样,她是绝对不会说的。 下一秒,虞九舟起身把蜡烛吹灭,冷硬道:“上来。” 嘿嘿。 迟晚满意地笑了,殿下还是柔软的,只要不开灯就行。 她快步走到床边,利索地往上爬,一不小心就被拎住了耳朵。 “混蛋。”长公主殿下羞愤地骂道。 没错,熄灯之后,殿下可以柔软,也可以动手。 迟晚一个翻身,把虞九舟给禁锢在怀里,“殿下,拧人耳朵是不对的。” “孤乃长公主,杀你的头都是对的。” “殿下可舍得?” 虞九舟猛地抓住床单,把即将出声的嗓音给止住,“别。” “殿下捏我,臣这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可孤捏的是你的耳朵。” “那不也是捏?” 黑暗中,两人的声音响起,只不过一个是气愤,一个是愉悦。 迟晚是找到了逗傲娇长公主殿下的乐趣,果然,灯一关,两人都放开了不少。 “殿下。” “嗯?” 迟晚好奇地问道:“殿下为何只在雨露期召臣侍寝。” 明明平时也可以,为何非要特定的时间。 昏暗中,虞九舟抱紧了迟晚的脖颈,一口咬在了她的肩上,“不许问。” 长公主殿下就像是属小狗的,动不动就要咬她一口,或者是跟猫咪一样,亮出自己的爪子。 迟晚丝毫不觉得自己有多坏,她只是在试验学习,把自己能想到的都实践出来,明明是秉持着好学的态度。 不过,她还是很想知道,为什么自家殿下,只有雨露期才让她侍寝,把她当工具人? 虞九舟自然有自己的理由,雨露期召驸马侍寝是天经地义,平日里就显得她太重欲,多不好意思啊。 还有一点,皇帝觉得两人圆房是为了皇孙,虽确实如此,但有些时候,虞九舟总觉得,比起要皇孙,圆房更重要些,可总要迷惑一下皇帝。 所以她主要是因为羞涩,才没有经常召迟晚侍寝的。 一个月只有一次,确实太少了些。 忽然,房间里亮了起来,迟晚用内力点燃了蜡烛,本想继续问的,可入眼就是长公主精致的锁骨,以及胸口若隐若现的弧度。 因情欲染上的嫣红,迷得人移不开眼。 美人美而不自知,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勾人。 虞九舟只是被惊到了,为何突然点亮了蜡烛,她难耐地拉过被子,不小心就触碰到了迟晚的腿。 而迟晚的腿则撑在了她的腿间。 “迟晚!!!” 迟晚看着虞九舟一双慵懒沉迷的眸子,清醒了一点点,然后就生气喊她的名字。 妖精。 玉肤雪肌,微湿的发丝随意散落,就像妖精一样摄人心魄。 迟晚稳了稳心神,发现稳不住,便俯身遮住,“殿下,答我。” 她动了情,便想知道让她动情的人,有没有对她动情。 若只在需要的时候召她侍寝,那她便是工具人,若不是,她想要一个答案。 人嘛,总是贪心的,圆房前,她想着只要虞九舟唯一的选择是她就好,圆房后,她想要的就更多了。 可虞九舟把脸偏过去,一副不理的模样。 迟晚哪里会答应,顺势将温香软玉捞入怀中,唇缓缓地靠近虞九舟的耳畔,“殿下,你若不答,可见过登徒子否。” 登徒子是无赖小人,哪里有她这样的翩翩风度,是风流却不下流。 只是迟晚故意将腿横在虞九舟的腿间,让两人更加亲密地面对面相拥,她无法不答。 虞九舟只好道:“为君者,当戒色。” “哈!”迟晚笑出了声,可她只发出了一个音,听起来像是调笑。 这惹的虞九舟气恼,“为何笑孤。” “臣哪里有笑殿下,只是殿下这一本正经的循规蹈矩,可想过臣会伤心。” “你为何伤心?” 虞九舟不太明白,这世上每一个人都要遵守规矩,离经叛道的人是活不长久的,也绝不会遭人待见。 迟晚唇角含笑,“当然伤心,殿下用人一次就不要了,可伤透了臣的心。” 虞九舟:“……” “孤没有。” 她弱弱地说了一句,一点儿都不像平日里面高高在上的长公主殿下。 迟晚笑得更开心了,可她把脸埋在虞九舟的脖颈,对方看不到她脸上的笑意,就不会恼羞成怒。 “那殿下是何意,为何不能跟臣说。” 虞九舟捏紧了床单,“孤不是不要你。” “那是?”迟晚紧追不舍。 半晌,虞九舟真的急了,突然扭了一下腰,“良宵苦短,驸马准备与孤聊一夜?” 尽管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但迟晚已经明白原因了。 她轻轻侧身,把虞九舟耳畔的发丝撩起,指尖不经意地抚上她的唇,温热的触感让两人的心都微微一颤,房间里连空气都变得炽热起来。 她的吻缓缓落在了虞九舟的脖颈,感受到怀中人的一阵轻颤,终是没忍住用了更激烈的手段,听到耳边唇中溢出的低声娇气,她的心里更是火热。 “殿下,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迟晚低声说了一句,惹的虞九舟要动手,可她哪里还会给机会。 …… 春日来临,长公主府的花园开起了许多鲜艳的花朵,还有一些新鲜的,名贵的花,都搬到了长公主府里。 听闻驸马喜欢花,今年府上摆放了更多的花。 驸马喜欢走在花圃中,欣赏着娇艳欲滴的红玫瑰,淡雅清新的白玫瑰,还有高贵优雅的粉玫瑰,它们有的热烈奔放,有的纯洁无瑕,还有的温柔婉约,每一支都散发着迷人的魅力,让人无法自拔。 每一朵玫瑰都会用自己层层叠叠的花瓣,精心呵护着自己的花蕊,玫瑰迷人的芬芳,弥漫在空气中,让人沉醉不已。 驸马爱花,却又喜欢摘花。 驸马经常行走在花丛中,花丛过膝,每走一步膝盖总能跟花相撞,摇曳的玫瑰花,不满地晃动着枝叶,就像是少女不满的娇嗔。 迟晚会在花丛中选上最美的那朵摘下,轻抚,吻上。 美人吻花的画面该永久地定格下来,迟晚是美人,花是美花。 清晨的花朵上沾着些许的露水,在吻花时,露水总会不经意地沾在迟晚的鼻尖。 但迟晚已经习惯了,况且花露甜蜜,她很喜欢。 第92章 北宁, 南越的使节团入京,他们刚到城门口,却没能入城。 李保带着锦衣卫, 以保护的名义把使节团围了起来, 并高声道:“奉陛下旨意,为三国友好,北宁,南越的使节团安全,由皇城司锦衣负责。” 名为保护, 实则监视。 总不能让外族的人在自家地盘上撒野吧, 玄阳寺的腥风血雨可还有外族的手笔呢。 说起玄阳寺案件,查出来的证据几乎全指向颖王,尽管其中有一些事情不明,但不影响结案, 三法司就想着赶紧汇报长公主结案。 可案件中明明有宝安王的参与,那这些人究竟是查不出来,还是不敢查。 虞九舟指出那几个疑点问的三法司的人无言以对, 她冷眼看着来三法司高官,“孤知你们想结案, 但事有不清楚之处, 若不能解释,你们要孤如何跟陛下解释。” 三法司只能去找新的证据,准确地说, 应该是找到一个合理的说法, 谁都不得罪的情况下把案子结了。 只是临近退休的大理寺卿,梦想也是退休的大理寺卿孙玉琢,在被迫入局之后, 她有些杀疯了,他只有一个信念:查,查到底。 既然拉她入局了,不想让她好好退休,那她就把水搅浑。 因此,大家都见到了,什么是六十岁还是正当打的年纪。 都察院的都指挥使是虞九舟的人,孙玉琢就像赶紧完事退休,这俩查案很是积极,而刑部尚书不愿站队,每日都战战兢兢的了,结果遇到了这俩合作伙伴,恨不得请病假在家中。 玄阳寺的案子一天没有结案,宝安王的头上就始终悬挂着一把剑,一把很有可能要他性命的利剑。 特别接待使节团的人里面没有他,这就容不得他不多想了。 就算现在大周朝堂是监国长公主虞九舟做主,但接待使团这么大的事情,皇帝肯定会过问的,有这个结果,说明皇帝对此没有异议,那在皇帝心中,他这个宝安王并没有地位。 “顺承郡王虞星辰。” 宝安王虞逸尘坐在酒馆的二楼雅间,念叨着这个名字,“顺承,意为恭顺便能继承皇位的意思吗?她一个小儿如何跟本王争。” “岳丈大人,此事,你不能不管啊,小婿如今没有了差事,连朝堂都不能去了,要是等这小儿站稳了脚跟,朝堂上还有小婿站的地方吗?” 宝安王向来喜欢装可怜,把自己放在弱势,引起别人的保护欲。 宝安王的优点是宽厚隐忍,礼贤下士,这也是他能成功登上皇位的原因。 但在这些优点下面,他还狂妄黑心,就算人家帮了他,可要不是低姿态的帮忙,就会被他记上一笔,等后面得势了之后清算。 就是人家想要帮他,还得求着他,否则就会被记上一笔,可有才之士哪个不狂傲,不是每个君王都能遇上诸葛亮那种任劳任怨的军师的。 信国公人老成精,哪能看不出来宝安王是装的,于是他装得更像,见宝安王用如此态度,连忙躬身行礼,“王上实在折煞臣了,王上是皇室,是大王,臣哪能当得上大王一句大人,还请王上不要如此称呼,否则臣真无颜再见王上了。” 宝安王嘴角勾起,他很满意信国公的态度,信国公真是跟上辈子一样和他的意。 “既然岳丈这么说了,那本王就不叫大人。” 信国公行礼坐下,回答宝安王刚刚的那个问题,“顺承郡王是个傀儡,陛下给她这个封号,不管想不想让她继承皇位,但都是要她恭顺的意思,她不足为虑,可也确实是个麻烦。” 皇嗣所里面的几个宗室成员都没有封王,偏虞星辰封王了,就算只是郡王又怎么了,宝安王也是郡王。 “依岳丈所言,我们该如何解决他?”宝安王真的很生气,这跟梦里的情完全不一样,除掉一个心腹大患,又来一个心腹大患。 他很想问问当初的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跟虞九舟作对了。 如果跟梦里一样,得了监国长公主的支持,就算初登基的时候掌不了权,那他至少也是皇帝,手里也并不是毫无权柄,只要忍耐忍耐,总能成为真正的帝王。 他悔啊,只觉得以前的自己脑子有病。 玄阳寺刺杀里面有他的手笔,他不信虞九舟不知道,正是知道才不让三法司匆匆结案的,那就是想找到他的罪证。 所以他现在能依靠的就只有信国公了。 以信国公的势力,解决一个闲散郡王,应该不会太难吧。 不会太难,可也会让自己入了皇帝跟长公主的视线,信国公还有一个女儿在长公主府,总不能把长公主得罪死了。 他不是担心这个女儿到时候会被长公主责罚,他是担心给董家留的后路没了。 想了想,信国公这才道:“王上,顺承郡王的母亲跟娘亲还在呢。” 用她们来控制虞星辰? 宝安王眼睛一亮,“好,此事就麻烦岳丈了。” “诺。” 信国公对自己的计策很满意,只针对顺承郡王,不得罪长公主。 “来了,使节团来了。” 外面有人喊了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很快以顺承郡王,佳成郡主为首的接待队伍也出现在街上。 两人坐在马车里,为首的是骑马的迟晚,她端坐在高头大马上,身穿红色飞鱼服,头戴玉冠,飞鱼服绣工精美,金线勾勒出的巨蟒与飞鱼,随着马匹的颠簸,很是灵动。 她的腰间还有一条双挞尾革带,应当是上等皮革。 玉冠之下是她乌黑如墨般的长发,额前的几缕碎发,随着春风袭来,轻轻拂过她的脸颊,衬得她如画中人一般。 她的一双眸子坚定地望向前方,冷漠的扫视过面前的众人,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与威严。 看着这一幕的宝安王,只觉得牙疼,“一个被窝睡得久了,竟变得这么像。” 他印象里的迟晚绝对不可能有如此威势,而她这样冰冷霸气的模样,明显是跟虞九舟学的。 信国公看了他一眼,随后把视线移在迟晚的身上,“看似让顺承郡王接待北宁,佳成郡主接待南越,实际上她们都要听驸马的。” 宝安王冷哼一声,“皇城司指挥使,锦衣卫?亮相那日多惊艳,陛下亲自检阅殿前司,看着那千人的演练,几乎移不开眼,陛下亲言,若驸马领兵,让大周有十万如此军队,那大周将无敌于天下,陛下竟然还想让迟今朝领兵,好笑。” 信国公却觉得不是不可能。“如今禁军,金吾卫,京营都在整治,可整治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但驸马的皇城司,三人成行,两人成列,他们站在一起动作整齐划一,连弧度都是一样,听说他们的被子叠得像豆腐块,若驸马还能训练出这样的军队,陛下未必不会动心让驸马领兵。” 金吾卫跟禁军还好,已经整治得差不多了,该杀的杀,该赶走的赶走,各地调的新人也到了,可京营不一样,人数比较多,叛乱的人数也多,需要一个有钢铁手腕的将军整治。 迟晚的练兵很是严格,确实适合整治京营,可京营有十万将士,真要让驸马掌控了,那可就糟糕了。 驸马手里有皇城司,再多一个京营,那就能里应外合,以后必是权臣。 他这个* 信国公在外统领十万将士,可他们都只能在边境,想要带回来只有一个情况,就是造反。 宝安王很是气愤,只觉得圣元帝是瞎了眼,凭什么给迟晚这么大的权力。 别说,皇帝就是动心了,没有人不喜欢美,特别是这让人舒心的行云流水的动作。 殿前司卫演练时,具有美感的同时,还充满了力量,单打独斗时,禁军七个人,都没有打得过其中的一个。 那可不,十九个甲上,对战人员都是从里面选的,能打得过才怪。 不过就算是乙丙,一对一的情况下,禁军也打不过。 圣元帝有点儿担心,如果皇城司里面的人都这么厉害,以一抵挡七,那皇宫的禁军根本挡不住。 随后李保就来汇报,说驸马把最好的司卫选过来做殿前司卫。 如果是最好的,那就说得过去了,也侧面证明了驸马对自己这个皇帝的尊敬。 于是圣元帝大手一挥就是赏赐,可那些钱对迟晚来说根本不算事。 九九养生馆已经开了半个大周,每月收银几百万两,一年就是几千万两,除去成本什么的,也赚了许多钱,后续就要给药丸降价了。 药丸降价,美容跟一些男的需要的药丸是不会降价的,赚的就是他们的钱,有些东西不是刚需,反而要出来消费的,家里都不差钱,赚这些贵族豪门的钱,她还是很忍心的。 迟晚的商业计划,如她们一开始计划的那样,正在稳步发展,赚的比预想的还要多,毕竟平息药丸这些东西,都属于必需品了。 用过药丸的坤泽都说好,有钱的能在家里囤很多,再也不用担心雨露期不能出门,还被人算计了。 那么多银子,迟晚也用不完,就让卢昕带到燕北办学了,她为学院的院长。 学院是从小学到大学都有,九年学习基础,三年分科,四年分专业,还可以进修。 燕北小学,附中,高中,大学,她就不信培养不出来人才,而且她说过了,只收坤泽。 乾元的路多,坤泽的路少,虽然她不喜欢男的,但这个世界的坤泽男子处境跟坤泽女子的处境是一样,便办了两个校区。 还好大周有社学,族学,办学这件事并不突兀,也引不起什么人的注意。 办学跟变法一样,要一步一步地来,她这位校长出钱,出教学册就好了。 她还把军训搬了出来,虞九舟在将士遗孤里面选了很多坤泽,让她们接受训练,皇城司司卫学过的,她们都得学,有的会成为绣衣,有的会成为教官,或者是学院老师。 迟晚再一次感慨自己这位高权重的身份,想做什么吩咐下去就好了,她不需要管太多。 她在为坤泽能跟乾元一样分布在各行各业打基础,虞九舟全力支持,这种表面上不会妨碍皇权,不会跟世家贵族争利的事情就完成得很顺利。 反正等那些人反应过来,事情已成定局。 现在的迟晚,手里握着很多牌,虽然她对虞九舟是明牌,但别人不知道她的牌是什么。 如今迟晚的命只掌握在自己手里,按理说,她想要离开京都,就算虞九舟都拦不住她,可她却很久没有想过要离开的事了。 特别是,虞九舟三日的雨露期,她一直在侍寝。 还是那句话,白天的虞九舟跟夜晚的虞九舟差很大,傲娇的猫咪变身勾人的妖精。 迟晚骑在高头大马上,表面学着虞九舟冷着脸,实际上春风得意,满心都是昨夜自家殿下的勾人模样。 突然,她感觉到一道强烈的目光,不过她没有扭头去看,而是拿出了小镜子,正好看到了二楼的宝安王跟信国公。 这俩人凑到一起过来,想也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迎接使节团没有他们的份,可不得来认认北宁二大王跟南越王女的人。 不过,北宁掌权的人马上要变成丞相了,或者认认丞相之子还差不多,而南越还来了一个人,上将段和风。 段和风可不简单,据说是五上将里面唯一一个内功高手,所以才跟着使节团来的。 宝安王打的难道是要跟北宁或者南越联合的意思? 也不是不可能,这一生什么都变了,为了能当上皇帝,宝安王变上一变也未必不可能。 迟晚策马来到了城门外,北宁跟南越的使节团停在一起,双方的气氛不对劲。 随后李保走上来道:“大人,刚刚北宁二大王跟南越上将军发生了冲突。” 冲突?有意思,是表演给大周看的,还是真的发生了冲突。 表演给大周看,那就是让大周知道,两国绝没有可能联合的可能。 当然,真冲突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当年北宁跟大周冲突,大周借了南越的蛊师,把北宁给药了个人仰马翻。 带队蛊师的人正是段和风,而北宁大汗是北宁军队的主帅,这位北宁大王达洛延,当时跟在兄长身边,自是见证了那场战争。 南越蛊毒把北宁的人马的战力给降低了三成,大周才那么容易地获得胜利。 这也说明了,南越不可怕,可南越的蛊毒很可怕。 迟晚看了一眼前方的两支队伍,“去请顺承郡王跟佳成郡主出来,双方碰个面,就去鸿胪寺,明日一早安排他们见陛下。” 使节团到达的时间是下午,皇帝是不可能接见了,虞九舟也不打算见他们,当然先安排在鸿胪寺,双方稍微聊一下,次日安排上朝觐见就好了。 外邦使节团来访,皇帝无论如何都会上朝的。 没一会儿虞星辰跟着虞清婉走了过来,她们是主要接待,跟北宁的大王,南越的王女对接,再加上她们的身后都有礼部官员,会有人提醒她们怎么做的。 迟晚就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等着事情结束,把人都送到鸿胪寺,她就可以回家了。 这两日她跟虞九舟正是亲密的时候,再等等虞九舟来了葵水,搞不好又要把她给赶出去,两人又要分房睡了。 她觉得自己得研究怎么制作经期纸,制作卫生巾可能有点儿难度,在大周已有的造纸术上,造出适合经期用的纸应该是可以的。 之前网络上许多卫生巾暴雷,她刷到过有一种纸叫刀纸,虽然可能比不上虞九舟现在用的卫生带,但是对普通女性应该还是友好的。 卫生棉这种东西,消耗起来太大,寻常人家肯定是用不起的。 但古代没有内裤,只有和裆裤,她是裁缝制作出来了内裤,用的牛皮筋,只不过她送给虞九舟的,也不知道对方穿了没。 主要是她想看,虞九舟也不让她看呀。 迟晚想的还是,制作安睡裤,这样虞九舟就不用担心晚上睡觉会侧露,然后非要把她赶走了。 她正想着,耳边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你就是迟晚?” 她顺着声音抬头看去,对方是一个身穿黑色铠甲的将军,样貌很年轻,小麦色的皮肤,腰间挂剑,很英气的一个女孩子。 只是,对方的目光不善,看起来是冲她来的。 迟晚眉头微皱,“阁下是平凉侯?” “正是本侯。” 平凉侯安易之,可以算是虞九舟的老表,她姑奶的孙女,表的有点儿远,但五服是没有出的。 迟晚的脑子一下子就转到了这个上面,反正只要是沾亲带故的,都不能结婚。 她拱了拱手,“久仰大名。” “哦?殿下跟你提过本侯?”安易之眼睛都亮了。 迟晚:“……”能不能不要在对方伴侣面前这样,如果她是个小心眼儿,那她跟虞九舟接下来有地闹了。 “没有。” 她冷硬地回答了一声,不想跟惦记自己老婆的人说话。 随后,一个身穿苗疆特色的女生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你就是迟晚?” 怎么这么多人好奇她是不是迟晚,可看着佳成郡主跟在女子的旁边,那这人就是南越王女了。 迟晚点头,“是。” 她怎么说也是位同郡王,还是堂堂长公主殿下的驸马,整个大周也就皇帝皇后长公主能让她行礼,外族的王女大王什么的,她完全不必太多礼,拱手致敬就好了。 段锦弦满意地看着她,“你很好看。” 呃…… 迟晚的冷脸差点儿维持不住,却还是道:“谢谢。” “也很有意思。”段锦弦很是开心的样子。 不是,她什么都没有说,怎么就有意思了。 哪知段锦弦立马口出狂言,“若是你不想做虞九舟的驸马了,可以考虑做本王女的驸马。” 姐?这个场合能说这些吗?不对,什么场合也不能说呀。 “王女,谨言慎行。”迟晚很是严肃。 她可不想惹下什么误会,特别是让虞九舟误会的事情。 紧接着,段锦弦的身后出现一个跟她穿着差不多服饰的女人,只不过服饰没有她那么华贵,身上也没有穿金戴银的。 王女尊贵身上许多金银首饰,显得格外的宝气。 而这位相对来说低调很多的女人,应该就是虫谷少谷主夕雾了吧。 迟晚简单地认了一下人,把所有人的面孔记在脑海里,包括那些看起来不太重要的人物。 其中她觉得最危险的人不是达洛延,也不是段锦弦,而是夕雾,夕雾修了内力,特别是她还会用蛊毒。 很难想象,一个内力高手配合着蛊毒有多可怕。 迟晚对一旁的李保吩咐道:“走吧,去鸿胪寺。” “诺。” 可李保还有一件为难事,“大人,刚刚他们在争谁先入城。” 他们一个代表着北宁,一个代表着南越,肯定谁都不想让谁,毕竟他们身后是自己的国家。 迟晚垂眸,“那就并排入城,给他们换马车,就说京都规矩,外邦车马不得入城,就让他们坐顺承郡王跟佳成郡主的车。” “明白。” 自家人好说话,先把外族人给安排好了再说。 别到时候在城外耽误那么久,盯着的人那么多,说不好明日就有人弹劾。 迟晚正要上马,夕雾忽然走到她的身边,“我是夕雾,可以叫你今朝吗?” “请便。” 迟晚应了之后,夕雾就冲她笑了笑,然后离开了。 她旁边的平凉侯很不满,“迟晚,你在外招蜂引蝶,可对得起殿下?” 迟晚挑眉,“招蜂引蝶?从何说起。” “南越王女都那么说了,还不是你招蜂引蝶?” 安易之很气愤的模样,要不是她还有理智,都恨不得把迟晚揍一顿了。 对此,迟晚只是冷漠回答:“本驸马跟南越王女是第一次见面,谈不上招蜂引蝶。” “至于本驸马对不对得起殿下,那是我们伴侣俩的事,不劳平凉侯操心,殿下还在府上等着本驸马呢,烦请平凉侯不要浪费本驸马的时间。” 迟晚生气了,她在宣示主权的同时,还在挤兑平凉侯。 无论如何,她跟虞九舟是伴侣,两人的感情目前没有出现任何问题,容不得外人说三道四,特别是这个外人还暗恋她的妻。 迟晚的话给安易之气得够呛,“迟晚,别以为你跟殿下成亲了,就能在一起一辈子,殿下,她不会把真心给任何人,她的心里只有大周,没有私情。” 迟晚冷漠地翻身上马,“那又如何,她现在是本驸马的人!” 第93章 迟晚回到长公主府, 内心很是不爽。 她跟虞九舟是名正言顺的伴侣,不管是觊觎她的,还是觊觎虞九舟的, 她们难道不知道, 她们已经成亲了吗? 对待已经成亲的人,若只有友谊还好,若心怀别念,就该自觉地远离,而不是到正房面前舞来舞去。 转念想想, 外面的人都觉得她跟虞九舟的关系一般, 毕竟她们要糊弄皇帝,要给皇帝造成一种错觉,她们一切秀恩爱的行为,都是在演戏给别人看, 或者是为了达成什么目的。 反正不管是皇帝,还是别的什么人,其中自然包括平凉侯这些人, 她们都认为,她跟虞九舟的关系一般, 随时都有可能休妻的那种。 再不然, 就只能用利益换取,南越王女觉得只要给足利益,未必不能把迟晚换到南越去。 归根结底, 就是所有人觉得, 虞九舟跟她之间没有真感情,也不是非对方不可。 比起虞九舟的爱慕者舞到自己面前,迟晚更不开心的是这个, 没有人觉得她跟虞九舟的关系是真实的。 准确地说,外人觉得,她们可能相敬如宾,但绝没有感情,也可能认为,她们注定要分开。 回到公主府的迟晚,心情很是糟糕,因为外人的感觉跟事实接近。 两人是圆房了,可心靠得没有那么近。 这样的状态,连外人都看出来了,怪不得平凉侯振振有词。 回到府内,看到虞九舟的一瞬间,迟晚的心里涌上了委屈。 对方明明是她的妻子,凭什么被别人觊觎。 迟晚破碎失意的样子太明显了,虞九舟一眼就看了出来。 她的心里有些心疼,不由得上前一步询问,“使节团发生什么了?” 今日迟晚去接使团,如果出了什么事,必然是在这个过程中发生的。 而迟晚出去办事,她不会叫人盯着。 她知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事,迟晚都会主动告诉她。 哪知迟晚摇头,“使节团没有发生什么。” 没发生事情,那就是人喽? 使节团跋扈的北宁大王,觊觎迟晚的王女,不对,她还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无法无天的安易之。 安易之从小跟她一起长大,平日里面是皇女待遇,被宠得无法无天,偏她还有领军天赋,年纪轻轻就在战场立下了大功,自信张扬的同时,也足够的自我随性。 安易之从不在意他人的看法,只专注于自己的目标和追求,她认为,只要能赢,能打胜仗,便要抛弃一切的累赘,绝不能优柔寡断。 想到安易之,虞九舟其实很头痛,她们是挚友,不该再有别的东西来污染了她们纯洁的友谊。 可迟晚是她的驸马,安易之那家伙肯定看不过眼。 十天半个月她就能收到一封安易之信,内容问她跟迟晚如何,要不要她直接把人给杀了,省得看着心塞。 对于安易之的心,除了正事,这些乱七八糟的她从来都没有回复过。 一开始虞九舟也不觉得自己跟迟晚的关系会发展成这样,重生前是大家互不妨碍,重生后是恨不得迟晚死。 等得知了迟晚不是原来的那个人后,又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已经认定对方是自己一生的伴侣了。 安易之那边可不知道她跟迟晚的关系发展。 而迟晚这样的表现,难道是安易之说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 以迟晚的武术,安易之可打不过她,那就是说了什么。 虞九舟想了想,走到迟晚的面前,几乎以半抱着她的方式,把手绕到她的身后,解开了她的腰带。 旁边的春归及时接过了腰带,虞九舟这才道:“先换身衣服吃饭。” 看着虞九舟靠自己得这么近,迟晚伸手就把人抱在了怀里。 她的鼻尖萦绕着熟悉的香味,心神立马就被勾去了,她对虞九舟没有任何的抵抗力,特别是这样温柔的长公主殿下。 她在虞九舟的牵引下,感觉自己像只小狗,反正主人让她做什么,她就乖乖地去做了,再想到刚刚的破碎,她算是知道网上说的破碎的失意小狗是什么样的了。 “春归,给驸马换衣。” 随着虞九舟的一声吩咐,迟晚连忙抓紧衣服,一副誓死不从的模样,“我……我自己换。” 她不习惯别人给自己换衣服,就像是南方人第一次去北方大澡堂子一样无措。 春归:“……”被嫌弃了。 她伺候长公主殿下多年,从未被嫌弃过。 迟晚干笑一声,自己老老实实躲在屏风后面换上了更为舒适的道袍。 等她出来后,坐在了餐桌边上。 但她觉得自己离虞九舟有点儿远,于是她把椅子往虞九舟的旁边挪了挪。 春归无语,吃饭要靠得这么近吗? 没一会儿,夏去兴冲冲地来禀报:“殿下,平凉侯来了。” 迟晚:“?”真不想看到这个人。 可虞九舟想见,“让她进来。” 迟晚恶狠狠地咬了一口肉饼,生气。 她的样子被虞九舟看在眼里,心中有数。 刚刚迟晚进去换衣服的时候,她让人去问了,今日发生了什么,也知道了安易之说的那些话,以及南越王女对迟晚表达了爱慕之心。 春归禀告这些时,心里有些担忧,生怕殿下生气。 这些天殿下跟驸马的相处,她们都看在眼里,两人已经圆房,她们很快就要有小主子了。 而且平日里面她们的相处也挺甜蜜的,什么喂食,搂搂抱抱已经成了常态了。 比如长公主殿下脱衣,她们这些伺候的人还没过去,驸马就快步且熟练地帮忙了。 之前的驸马自己脱衣穿衣可都生疏得很。 而且脱衣就脱衣吧,还要把殿下整个人给揽在怀里的那种脱,让人都不好意思盯着看。 至于她家殿下的变化也很大,什么事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驸马,就像刚刚,只是察觉到了驸马的情绪不对,就让人去查发生了何事。 还有殿下竟然亲自为驸马宽衣,还贴得那么近,这正常吗? 反正她们这些人适应了许久,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幕。 不过,平凉侯跟自家殿下那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就算说了这些话,殿下应当也不会生气吧? 所以春归觉得,殿下听到汇报时,周遭寒意逼人,应该是南越王女对驸马表明了爱慕,所以殿下生气了。 殿下的心里肯定是有驸马的,敢抢她的人?还要不要命了。 只是对驸马而言,可能就是反着的了吧,平凉侯那样的挑衅,驸马脾气是真好,居然没有当场发火。 但驸马的那句,殿下是她的人,当真是霸气。 但也只有一点点霸气,堂堂驸马竟被人这么挑衅,怪不得殿下担心驸马在外面受欺负。 好像就是听到这句话时,殿下身上的寒意才逐渐消退。 反正对驸马来说,平凉侯这个在城外挑衅,现在又上门来,恐怕要被驸马视为上门挑衅了吧。 春归看看驸马,不声不响地吃饭,头埋得那么低,怕不是要哭? 虞九舟余光也在迟晚的身上,看了半晌没有看出什么来。 直到安易之的声音响起,“九舟,我回来了。” 九舟?叫得这么亲昵,在外面不还是叫殿下的嘛。 迟晚暗自生闷气,一句话都不想说。 还是安易之看到了她,主动开口,疑似不满,“驸马也在啊。” 这是她家,她在不是很正常嘛。 安易之很是惊讶,不是说长公主殿下跟驸马关系不好嘛,怎么都在府里了,她们竟然还能坐在一起吃饭。 难道是为了演给她看? 怎么可能,她跟虞九舟是什么关系,她们之间不需要欺骗,也绝不需要演戏。 听到对方喊自己的迟晚,这才抱拳道:“平凉侯。” 她坐下继续吃饭,就像是在家吃饭时,家里来了客人,她作为小朋友不想社交,闷头吃饭,作为她的监护人虞九舟长公主殿下,就得承担起了社交责任。 虞九舟开口就是,“你来做什么?” 好问题,迟晚心里偷偷地爽了。 可虞九舟的下一句就是,“官员回京第一件事是拜见陛下。” 好吧,这是关心安易之,迟晚的心情瞬间就不好了。 安易之嘿嘿一笑,坐在了餐桌边上,伸手就把最后一个牛肉饼拿了起来,“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办事,这不是刚从宫里出来饿了,来你这吃饭。” 听这熟悉亲密的语气,简直不能入耳。 迟晚直接放下了筷子,她想走,但又不放心让两个人独处。 她正犹豫呢,安易之立马道:“驸马吃完就去休息吧,正好本侯跟殿下有要事相商。” 然而迟晚只是看了她一眼,动都没动地喝起了茶。 旁边春归伺候得很尽责,看着这一幕的安易之内心何止是震惊。 身为长公主殿下的女官,平时只用伺候长公主一个就好了,哪里需要再伺候别人。 别说她了,恐怕连陛下都没有受过春归的伺候。 迟晚难道没有自己的丫鬟吗?怎么用别人的。 迟晚才不搭理她呢,这里是她家,要让她走也是虞九舟让她走,安易之凭什么让她走。 还好,虞九舟放下了筷子道:“孤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让驸马知道的。” 安易之:“?”这对吗?说好的关系不好呢? 她离开京都的这两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虞九舟怕不是傻了吧,竟然真的愿意跟迟晚做伴侣? 谁不知道迟晚是个纨绔,是个废物。 当初她调查过迟晚,尽管这些时日迟晚的变化很大,外界传言她以前都是装的,后来成功脱离了淮安伯府才开始崭露头角的。 可安易之觉得,一个人要装,也是装得悄无声息的,而非像迟晚这样,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个废物。 “九舟?”安易之不解地叫了一声。 虞九舟挥手,便起身往客厅走去,春归立马使了个眼色,几个婢女立即把餐桌收拾了,还有婢女端了新茶到待客厅。 安易之整个人都愣住了,她还没有吃完呢。 没办法,她只好拎着饼跟在了虞九舟的身后。 至于迟晚更不会走了,刚刚虞九舟都那么说了,明显是给她撑腰嘛。 两人碰到,迟晚目不斜视,安易之眯眼打量着她,想着她凭什么让虞九舟的态度变化这么大。 最后她得到了一个答案:小白脸。 迟晚是个小白脸,长得好看,脸又白,不像她整天带军,晒得太黑了。 不就是脸白些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来到待客厅,迟晚很自然地坐在了罗汉床上,罗汉床是主座,中间放着一个小案桌,她跟虞九舟一人一边。 明摆着,人家两个主人,一人一边坐着。 安易之只能坐在下首的椅子上,但她很快整理好了心情,心想那又怎样,搞不好是伪装。 “九舟,我听闻逆王谋反,牵扯到了京营,金吾卫,禁军,那京都的军队都烂透了,还好你没事,这次回来,我就想着不走了,跟陛下请旨去掌管京营。” 她在燕北能掌握十万大军,并把大军训练得很好,足以证明她的能力,回来训练个京营,那自然也是可以的。 安易之说要掌管京营,算不上吹牛,她在燕北多次上过战场,勇猛果敢,坚毅果决,就是太自我,且心狠手辣。 对敌人毫不留情,所以北宁人称她为黑豹。 不是常见的花豹,而是通体黑色的豹子,就是在说她心狠手辣。 黑豹将军的名声,在燕北跟北宁赫赫有名,有她在,北宁使节团路上也没有出什么幺蛾子,老老实实地到了京都。 安易之在军事上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这就是天赋。 只不过通过今天的接触,迟晚觉得,这位黑豹将军情商可能不太够,也可能是太自我了。 可能在战场上,身为将军的安易之战无不胜,可是在京都的战场不一样,这里是阴谋诡计,钩心斗角,这种性格在京都除非是背景深厚,否则很难吃得开。 偏偏安易之的背景很深厚,有皇帝做靠山,只是皇帝晚年,疑心比以前不知重了几倍,亲生女儿都不信任,况且安易之。 有一点儿倒是令人惊讶,京营那是什么地方,安易之出口就是要掌控京营,她觉得皇帝会给她? 果然,安易之下一句就是道:“此事还需要九舟你配合,否则我无法如愿。” 虞九舟蹙眉,“不行。” “为何不行?”安易之急了,“我掌控京营,你这个驸马手里有皇城司,你再掌控禁军,金吾卫,那你这个监国长公主,就变成摄政长公主了。” 听到安易之的这句话,迟晚这才来了兴趣。 别人都是劝虞九舟跟大部分坤泽一样,哪怕是长公主,也最好在家里做个贤妻,看看那些弹劾的奏折,都堆成山了。 要么就是不发表言论的,反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样的人已经很不错了。 只有安易之,居然巴不得让虞九舟摄政,为了虞九舟摄政,她甚至能造反。 接受了这个世界教育的人,能有这样的想法是多么的难得,确实特殊,怪不得能跟虞九舟成为朋友呢。 她好奇地看向虞九舟,想知道她要怎么回答。 虞九舟毫不犹豫道:“接手京营的人,孤自有人选。” “谁?”安易之不服气,谁敢跟她抢,谁又能跟她抢。 “迟晚。” 听到这个名字安易之很意外,今日见到了锦衣卫,对锦衣卫的训练有素,她都看在眼里。 可这样的训练,不是一个没有接触过战事的人能想出来的,就算淮安伯府是武将世家,可要是早知道这样的训练方法,那早就有人用了,还能等着迟晚嘛。 安易之认为,方法肯定是别人想到的,只是为了给迟晚扬名,安在了迟晚的头上。 她也听说了,皇帝想要把京营交给迟晚负责,可迟晚凭什么。 听到自己的名字,迟晚讶异地挑眉,皇帝确实是想把京营交给她,没想到虞九舟也这么想。 她的心情此刻如夏天喝了冰可乐一样爽,安易之不是看不上她嘛,可在京营选项上,殿下还是选了她。 她要不假装谦虚一下? 迟晚轻咳一声,“承蒙娘子厚爱,为妻者必定竭尽全力。” 娘子?为妻? 别说安易之了,虞九舟都怔了一下,但马上就反应了过来。 她觉得,迟晚像是打翻了醋坛子,从来不这么叫她的人,竟然当着外人的面就开始这样叫她了。 安易之拳头捏得咔咔作响,她觉得自己兴冲冲来找虞九舟,就是来找虐的。 “殿下。”安易之叫得都没那么亲密了,“你确定她可以?” 虞九舟很是认真,“易之,迟晚是孤的驸马,孤相信她。” “你就甘心让她做你的驸马?” 安易之还是不敢相信,就算迟晚浪子回头了,可就她以前做的那些事,每一样都是虞九舟最讨厌的,为什么她就接受这样的迟晚。 可虞九舟给了她最确定的答案,“迟晚是孤的驸马,我们伴侣一体。” 这样的回答不管安易之满不满意,迟晚是满意了。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虞九舟会在别人的面前说起两人的关系,特别是伴侣一体这样的话。 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听到。 今日突然听到,她的心里居然热热的。 虞九舟又道:“易之,你是孤最好的朋友,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你知道孤想要什么,孤也知道你想要什么。” “你的战场在北宁,而非京都,京都不适合你。” 虞九舟语气平淡,依然保持着理智。 显然,安易之不太想听,“你怎么知道京都不适合我。” “孤了解你。”虞九舟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出这句话。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安易之,一个从小就梦想上战场,成为冠军侯那样的将军,这样一个人,绝对不会留在京都玩阴谋规矩。 她在战场上如鱼得水,回到京都只会毁了她。 虞九舟走到安易之的旁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易之,听话。” 这句话实在是太温柔了,温柔的迟晚坐直了身体,安易之也冷静了下来。 安易之还是很聪明的,她只是太过自我,从内心认为迟晚是个废物,虞九舟不喜欢迟晚,所以她就更不会喜欢迟晚了。 今天她也看到了,以她对虞九舟的了解,要是虞九舟不接受迟晚,两人就不会同桌用饭,不,她们甚至不会待在一个院子里面。 还说出那句,她的事情,没有什么是迟晚不能听的。 再加上她主张迟晚接手经营,这得是多大的信任。 安易之感受到了,虞九舟对迟晚的信任,不比对她的少。 总结一下就是:虞九舟信任迟晚,不仅是忠诚,还有能力。 这样一来,外界的传闻,怕不是她们故意表现出来的,这样就能迷惑皇帝。 迷惑皇帝? 安易之冷静了下来,毕竟是战场上战无不胜的将军,她很快就想明白了。 也不得不接受,虞九舟接受了迟晚的事实,她们的关系很好。 可能除了长公主府里的人,她是第一个知道的人了吧。 回京第一日,她激动兴奋地来找自己喜欢的人,可对方的身边已经有了别人。 安易之心里很难过,可她怪不得任何人,虞九舟只把她当成姐妹,也早就告诉她,她们只能是姐妹。 这么多年,她没有表明心意也是因此,可以说,她早就知道自己跟虞九舟不可能,只是在虞九舟身边真的出现了这么一个人后,她怎能不伤心。 一瞬间的伤心过后,她心里更多的还是为虞九舟高兴。 此刻,安易之也没有什么心思再谈论正事了,就提出了告辞。 迟晚看着她的背影,略微有些尴尬,“殿下不去送送吗?” “她认得路。”这长公主府建造的时候,就是安易之盯着的。 迟晚干笑一声,“我怕她会哭。” “堂堂将军* ,不会哭。” 就跟她堂堂长公主,也绝不会哭一样。 迟晚起身,双手抱胸微微靠近,“殿下都会哭,将军也会哭。” 虞九舟:“……”她就哭了一次,还不是怪迟晚。 昨晚一不小心,眼泪就滑下了,她认为那只是不受控制,并不是真正的哭。 “孤没哭。” 雌鹰一般的女人,老硬了。 迟晚唇角含笑,眉头微挑,“也是,易之听话。” 虞九舟:“?”她觉得自己被阴阳了。 见虞九舟不回答,迟晚继续询问,“殿下,易之听话吗?” “闭嘴。” 迟晚轻哼,“我不听话,不闭嘴。” 狗东西,确实不听话。 虞九舟无奈,忽地身子前倾,歪头吻住了迟晚的唇,这些总能堵住了吧。 迟晚的瞳孔慢慢地睁大,震惊中带着心动,然后扶住了虞九舟的后脖颈,不让她有后退的余地,狠狠地加深了这个吻。 第94章 早朝结束, 紧接着就是三国友好交流。 音乐演奏,舞蹈表演,杂技幻术这些必不可少。 重点在于马术表演, 说是表演, 不如说是一种比赛。 三方派出勇士,进行马术比武射箭比赛,每一方都要添上彩头。 以往大周赢的时候,获胜的那位可以当场向皇帝提出要求,还会获封高位。 这次的比赛跟春日宴可不一样, 那个是内部比赛, 这个是国际比赛,不是为家族争光,是为国家争光,那能一样嘛。 大周这边的人选也定好了, 勋贵世家的孩子出一半,军中优秀者出一半。 勋贵世家的孩子都受到过良好的教育,君子六艺, 就算输,也不会输得太难看。 军中尖子, 那都是真刀真枪拼出来的, 比起武来,那可是直接把对方当敌人揍。 选人的事情是信国公负责的,当时虞九舟并没有反对。 在偌大的场地里, 先进行一场文艺表演, 装病的圣元帝回去休息了,主持的人是虞九舟。 又不是北宁的大汗跟南越王来了,不需要皇帝亲自作陪。 虞九舟坐在主位上, 而她的左手边是达洛延跟顺承郡王,右手边是段锦弦跟佳成郡主。 至于迟晚,当然是坐在虞九舟的旁边了。 两两坐在一起,她们是伴侣,迟晚的身份不比别人差,坐在这里没有任何问题。 今日场地的安全,外围交给了金吾卫,场内交给了禁军,皇城司锦衣是长公主殿下跟驸马的护卫。 一百个锦衣卫站在她们的附近,笔直挺拔,无论是人来人往,还是场内吵闹,那都与他们无关,他们一双眼睛如鹰般警惕,不管是谁,都无法在他们的面前,伤到长公主与驸马。 皇城司司卫,乾元男子最低一米八,宽肩窄腰螳螂腿,颜值绝不能差,乾元女子最低一米七,看着纤瘦,一双眼睛却带着一股狠劲。 这么说吧,普通的金吾卫跟禁军,经过训练后的皇城司司卫,三秒能干掉一个。 还是训练少了,迟晚会逐渐提高标准的,0.2秒能干掉一个敌人的,才能站在她跟虞九舟的身边。 外邦来访,锦衣卫还没有来得及掀起大案件,但证据什么都准备好了,第一起案件,必须打下锦衣卫的威名,让人害怕锦衣卫。 迟晚拿起酒壶,为虞九舟斟酒,“殿下,今日人多。” 虞九舟的唇抿起,昨晚情到深处,这人非要她答应,今日两人需得秀恩爱,不能再让别人觉得,两人的关系其实一般了。 皇帝那边她都想好怎么说了,她跟虞九舟的关系越好,知道的信息就越多,皇帝也不会想看到她们表面上闹翻的。 一个暗探,总比明棋有用些。 而情到深处的虞九舟,无论如何顶腰,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只能答应秀恩爱这件事。 她不是排斥秀恩爱,她是不好意思秀恩爱。 按照迟晚说的,在这么多人面前表现情深,她实在有些做不到。 反观迟晚,她今日必须让人知道,她是长公主殿下的,长公主殿下是她的,别以为她俩的关系看起来不好,就觉得有机会了,绝对不可能,只要她在一天,她就是驸马。 迟晚想了一会儿,脑袋里出现妲己的画面,给大王喂酒什么的,她要给虞九舟娇媚喂酒?私底下倒是可以,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还是算了。 于是,她把坚果去皮放在了虞九舟的面前,时不时地斟酒微笑,简直是当之无愧的好驸马。 可虞九舟纹丝不动,说好的秀恩爱呢? 不过她知道,正事要紧,等一会儿就是比试了,信国公坐在那里很是平稳,不知是对自己选的人有信心,还是根本不在乎输赢。 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转而提醒道:“殿下……” 她才刚叫了一声,哪知虞九舟拿起坚果就放到了她的嘴里。 呃……虞九舟该不会以为她是想催她秀恩爱吧?这种场合微秀就行了。 迟晚默默地吃着坚果,目光移到了达洛延的身上,随后又看向夕雾。 哪知夕雾也看了过来,两人正好对视,她只能点头示意。 这时,虞九舟轻咳一声,引回了迟晚的目光。 “殿下?” 虞九舟看向杯子示意,里面没酒了。 哪知迟晚直接把酒杯收起,看着举杯的达洛延,直接道:“大王,吾来跟你喝。” 这个达洛延明显是见色起意,一会儿敬了几回酒了。 刚刚她就想说,但被虞九舟按下了。 反正她不听话,还是端起了酒杯。 达洛延哈哈大笑,“好,本大王跟驸马喝。” 两人死死地盯住对方,你一杯,我一杯,谁都不肯认输。 坐在下方的安易之本来在喝闷酒,在看到虞九舟喂迟晚吃坚果时,酒喝得更快了。 但是在见到迟晚毫不犹豫地起身为虞九舟挡酒,还这样一杯接一杯地喝,明摆着要跟达洛延硬刚到底。 这小白脸,哪能喝得过达洛延。 看看达洛延那魁梧的身材,还经常行军,酒量不说千杯不醉,百杯也能喝下,迟晚这个小白脸,怎么跟人家比。 安易之猛地起身,摇晃着脚步走到达洛延的身边,手里还拎着两个酒坛,她直接把酒坛放到了达洛延的面前,“来,达洛延,你跟本侯是老朋友了,咱俩喝。” 确实是老朋友了,安易之初上战场,遇到的就是达洛延,带着八百人冲到军阵里面,差点儿活捉达洛延。 这孩子刚上战场那会猛得很,有人没人就是冲,己方八百,对方一万,优势在我。 不管是新手保护期,还是足够勇猛,结果就是安易之带兵杀穿了达洛延的大营,还成功出来了。 虽然回去被罚了,但下次依旧,两次之后,她就受了重伤,一条命差点儿丢了,回到京都,被虞九舟一顿惩罚,那之后才稳重下来。 可对达洛延来说,安易之是死敌,战场上没打过,喝酒他还能输? 于是,他也不管迟晚了,跟安易之喝了起来。 迟晚眼看着两人喝起来,心中对安易之有了改观,这人公私分明,绝不因私底下的恩怨,让大周丢脸。 不对,她也很能喝的好吧,怎么就怕她丢脸了。 迟晚轻哼一声,还是关心问道:“殿下,安易之这么喝没事吧?” “无事。”显然,虞九舟是见过安易之的酒量的。 没事就好,迟晚垂眸笑了笑。 她们的右下方坐着的是南越人,段锦弦正震惊于迟晚的酒量,刚刚她几杯酒下肚,面不改色的模样实在吓人。 “夕雾,迟晚挺能喝呀。” 夕雾一眼就看出来了,“她有内力醒酒。” “那也挺能喝,是个女人。” 段锦弦眼睛亮起了星星,夕雾无语,重点是能喝吗?重点是迟晚的内力。 不说别的,有迟晚在虞九舟身边,许多刺杀都没用,怪不得师叔在玄阳寺的刺杀失败了。 夕雾是以女官的身份跟在段锦弦的身边的,目的是从玄阳寺刺杀,调查师叔的在哪,然后把人带回去,关于政事,虫谷的规矩,非生死存亡之际,虫谷弟子不得出动。 师叔为了权利,违背了虫谷的规矩,她的任务就是带师叔回去,跪在师尊面前认错。 经过多方调查,她知道,想要找到师叔,得有迟晚的帮助。 迟晚手里有皇城司,只要她提供的信息够详细,找个人肯定是没问题的,问题在于,她用什么条件换取师叔能跟她走。 毕竟师叔的背后不可能没有别人,或是大周高层,或是南越高层,如果找到了师叔,师叔就是突破口。 她在想,用什么条件,能打动迟晚。 感受到这道目光,迟晚抬眸看过去,迎来的却是段锦弦的视线,随后段锦弦举起杯子,“驸马,本王女敬你。” 迟晚一怔,也举起了杯子,“王女客气了。” 她客客气气地喝下了酒,然后去看虞九舟的脸色。 虽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她感觉到了冷意。 很明显,虞九舟不开心了。 吃醋? 毕竟段锦弦表白她的事情,想必虞九舟应该是知道了。 迟晚的手在桌子下面偷偷地碰了碰虞九舟的手,等她看过来后,低声道:“殿下你看,你不跟我秀恩爱,别人还以为咱俩随时能和离呢。” 要不然一个个的,能这么放肆? 那是打心里觉得她们过不长,要不了多久就分开了。 虞九舟的面前已经换上了茶,对迟晚的话,她不动声色地品了一口茶水,“你要怎么秀?” 经过迟晚的解释,她已经明白了秀是什么意思。 段锦弦对迟晚贼心不死,定然不会随意放过。 迟晚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两人平日里表现得生疏,让有些人觉得有机会。 哪怕两人私底下挺好的,可毕竟是掺杂着利益的,许多话都没有说开,也没有到那种生死相依,不离不弃的程度。 说起来,她们的关系确实有些脆弱,这个时候要是外界再给她们沉重一击,她们的关系就未必有那么好了。 虞九舟看似是在问迟晚,其实已经默认了秀恩爱这件事。 “你猜。” 迟晚故意吊她的胃口,迎来的是虞九舟在她的手上拍了一下。 她想去抓,虞九舟已经把手抽离了。 “说。” 迟晚耸肩,啧了一声,“最好的办法呢,当然是殿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臣一下。” 不等虞九舟开口,她连忙道:“殿下脸皮薄,肯定不会亲的,哪怕臣脸皮厚,会亲殿下,殿下怕是也不肯,所以一会儿臣去看看要参加比赛的那些人,殿下对臣表现的依依不舍就好。” 每次要使坏的时候,她就自称“臣”,现在也一样。 虞九舟轻哼一声,“孤才不会。” 等迟晚要走的时候,虞九舟还是拉住了迟晚的衣袖,很委婉地表现出了对她的不舍。 堂堂长公主要是太明显的表现不舍,肯定会被怀疑。 反倒是虞九舟这样欲拒还迎的状态,让人深信不疑。 看到的人都傻眼了,宝安王震惊,然后跟信国公对视了一眼,“长公主这么依赖迟晚?” 信国公:“她们的感情是真的?” 达洛延:美人公主居然喜欢一个小白脸。 段锦弦询问旁边的夕雾,“不是说她们之间没有情谊吗?” 夕雾不答。 反倒是安易之看着这一幕,心里酸酸的,喝酒没撑,看到这一幕反倒是有点儿撑。 而迟晚就像是得胜的大将军,拉住虞九舟的手放在手里捏了一下,低声说了一句,“殿下不是不愿吗?” 虞九舟:“……” 众人脑补的则是:殿下稍等片刻,臣马上回来。 啧,好酸。 迟晚心满意足地来到了选手们在的地方,众人看到她的第一时间赶忙行礼。 “起来吧。” “都准备得怎么样。” 说是休息的地方,不如说是营帐,有人在拉伸擦拭弓箭,有人在安抚马儿,也有人在拉伸。 射箭骑马比武,都是比武的。 不是不比文,那大周不就是欺负人了,论文化艺术,谁还能比得过大周,直接秒了。 所以每次都比武,大家各有胜负,也算是皆大欢喜了。 迟晚扫了一眼众人,心里总觉得不对劲,可没有看出来什么,就离开了营地。 一旁的李保迎了上来,“大人。” “盯好他们,有可疑之处来找我。” “诺。” 皇城司两个同知,黄悦澄负责办案之类的事情,李保则负责更阴暗的事情。 李保的身后还有皇帝撑腰,他又没有什么软肋,做事阴狠直接,更重要的是聪明,知道跟着谁能长久。 别人不知道圣元帝的身体,他这个长年在皇帝身边的还能不知道嘛。 自从穿上了这身飞鱼服,李保就知道自己到底是皇帝的人,还是驸马的人。 准确地说,他是驸马的人,也是长公主殿下的人。 迟晚回到了座位上,感受到了信国公的视线,对方好似在担心她发现什么。 不过对方的视线很隐秘,要不是她够敏锐,绝对是感觉不到的。 想到这里,迟晚给春归使了个眼色,“叫秋来跟夏去一起,用巴豆替换几个选手下来。” 秋来是昨晚回来的,她就跟在使节团的后面,早上迟晚才见到她。 迟晚一直都知道秋来的医术很好,早上两人交流一下,发现谷饶你如此。 “是。”春归不太明白,但她也不会问为什么。 虞九舟把这一幕尽收眼底,等迟晚坐回来才问,“发现什么了?” 迟晚摇头,“没有,不过我准备替换几个人。” “怎么做?” “巴豆。” 听到巴豆这两个人,虞九舟有些不自然,她想到了曾经自己让人给迟晚的马下巴豆的事。 迟晚笑了笑,临时换人有点儿不太吉利,但她调查了选手名单,换掉的是实力不济的。 她总觉得选手会出事,这次是为大周争脸面的事,虞九舟也很看重。 内部争权夺利归内部的事情,却不能在外邦面前丢脸。 就在这时,达洛延一把摔掉酒坛,“那又怎样,很快本大王就是你大周的驸马了。” “放肆!”安易之也把手里的酒瓶摔了,要不是什么没剑,她能直接抽剑了。 毕竟当今陛下只有虞九舟一个女儿,达洛延的话,理所当然地让人认为,他想取代迟晚的位置。 迟晚的眸子冷了下来,两根手指中间夹住一根银针,只要达洛延说错一句话,她不介意让来访大周的这段时间,达洛延都是病重的状态。 紧接着达洛延狂妄道:“你们懂什么,等本大王做了大汗,还能不是你大周的驸马?我北宁是兄死弟继,包括继承兄长的妻。” 是啊,临安公主是北宁大汗的妻,如果北宁大汗死了,达洛延做了大汗,按照那边的规矩,确实是这样。 北宁大汗可没有继承人。 传闻是北宁大汗征战伤了,不能生孩子,反正临安公主生了福庆郡主,是证明了自己可以生的,那就只能是北宁大汗不能生了。 迟晚跟虞九舟对视了一眼,两人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怒气。 就算不是公主,任何一个女性,她们都看不得如此被侮辱。 别的国家的事情,她们管不了,可临安公主是大周的人,她们就能管。 很多时候需要公主去和亲,指望公主带来天下太平,结束战争,却不给公主撑腰,任由公主在别国受欺负。 大周的那些乾元认为理应如此,她们认为绝不能如此。 若连一个为国和亲的女子都不护,那大周不如灭了算了。 迟晚直接站起来,“那是你北宁的规矩,在我大周,郎君死了,坤泽可以选择留下,也可以选择归家,此事若是临安公主,也就是本驸马与长公主殿下的姑姑,只要她不愿意,她想回来,那我大周自然是要接她回来的。” “驸马!” “驸马不可啊。”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公主殿下既然已经嫁入北宁,俗话说入乡随俗,此乃北宁风俗,与我大周无关。” “言之有理,临安公主已经是北宁的人了,如何做便依北宁就好。” “是,想必驸马也不想再起战事吧。” 不少人站了出来,且震惊地看着她,起身出言反对。 这种话就算是陛下也不敢说,所有人都默认,公主出去和亲就是别国的人了,至死也不会回来,驸马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迟晚冰冷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公主是我大周的公主,若是你们的妻子在你们死后,又成了你们弟弟妹妹的妻子?不,应该是妾,本驸马记得达洛延有妻了,那你们的孩子从嫡出变成了庶出,还成了你们弟妹的孩子,你们愿意吗?若你们愿意,那你们家的弟妹,就可以觊觎一下自己的嫂嫂了。” 此话一出,不少人都喘着粗气。 “有辱斯文,简直有辱斯文。” “驸马如此粗俗,如何为官。” 台下的大臣们义愤填膺,纷纷指责迟晚,就好像驸马犯了多大的错一样,他们都想把迟晚钉在耻辱柱上。 迟晚可不会惯着他们,她是直臣,是纯臣,有什么事情说就好了,“斯文?你们也配谈斯文,这天下从来不是靠一个人守的,陛下乃圣明之君,但陛下只能把控大的方向,具体的事情还需要官员,将士,百姓一起来做,文官处理政务,保证钱粮充足,武将奋不顾身,守卫国土,而只要是打仗,百姓任劳任怨,从不抱怨税高。” “无论是哪个朝代,强则强,弱则亡,弱便是给人家多少坤泽,也是无用的,此事史书有记,你们这些文人,想必不用本驸马给你们说史吧?” “临安公主和亲二十年,北宁难道就未犯我大周了吗?尊严是打出来的,不是和亲和出来的,你们不要脸,本驸马与你们自然也无甚可说。” 迟晚笔直地站着,一双眸子冰冷地看向那些面色惨白却无法可说的人。 她只高声说了一句话,“国之尊严,自有剑锋可守,我大周的将士,学子,百姓从来不怂。” 可大周的文官,那就不一定了。 她偏不说文官,这些人早就被迷了眼。 无论是出身高门,还是出身贫寒的学子,他们都有一腔热血,为国也绝不害怕牺牲。 此次为了彰显国威,国子监的学子也来了,听闻此言,全部抽出腰间佩剑,“学生文弱,也可提刀杀人。” “堂堂大周学子,生于斯,长于斯,当为国杀敌。” “杀敌!” “杀敌!杀敌!杀敌!” 先是学子们喊,禁军跟金吾卫觉得,一群书生都敢说这些话,他们还能装聋作哑?肯定不会,当兵的,谁没有杀敌立功的想法。 达洛延忽地抽出了腰间的弯刀,“住嘴,住嘴,你们是要跟我北宁开战吗?你们大周皇帝不会同意的。” 迟晚迎着弯刀上前,“阁下这是在做什么,本驸马当然希望两国关系友好,只是贵国的风俗我们不能接受,要迎回自家公主,还是说阁下就想找个借口跟我大周开战?此事贵国大汗可知晓?” 那是不可能的,北宁绝不会现在跟大周开战,他们的大汗马上要死了,权力交接的危局,北宁绝不想内忧外患,有分裂的可能。 达洛延不聪明,他身边的阿宝瓶是个聪明的,然后拉了拉他,低声说了些什么。 达洛延收起了刀,面子上有些过不去,“那好啊,接下来就是比武,只要你们能赢了我大宁勇士,那本大王就让你们迎回你们的公主。” 迟晚直起了腰身,“好!” 她刚坐回去,安易之就走到了她的旁边,“迟晚,你这是在做什么,你难道真的相信董老头选的人?” “还有,等陛下那边知道了这桩事,你以为自己还能好端端地坐在这里?” 迟晚只是笑了笑,“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此事我要做,前方便是有刀山火海,我也会去做。” “固执!”安易之气恼道。 “易之何必生气,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把这天下安危系于坤泽女子一身,国将不国。” “可历朝历代都是这么做的。” “都这么做就是对的?”迟晚转而问道。 安易之语气一顿,握紧了拳头,“自然不是。” 闻言,迟晚笑了,“我不仅是要迎一个公主回来,也是为了守住我的公主。” 为了让临安公主和亲,杀了她的驸马,让两人阴阳两隔,真到了那时候,圣元帝难道不会放弃虞九舟? 说她一时冲动也好,说她目无王法也罢,她就是不许大周公主遭此侮辱,虞九舟也是大周公主。 临安公主这个结局,日后谁还会尊大周公主,敬大周公主! 迟晚看向虞九舟,语气坚定,“我的妻,我来守,哪怕只是防患于未然。” 第95章 比武开始, 第一局射箭。 射箭分为三局,立定射箭,靶移射箭, 骑马射箭。 骑马只有一局, 胜就胜了。 比武也只有一局,每方派出五个人,混战,输赢就很明显了。 射箭跟骑马,每方选三人, 比武是选五人, 这样加起来,每方就是十一人。 大周这边,六个勋贵世家出身,五个将士出身。 而迟晚让人给他们下了药, 五个最弱的在茅厕里面出不来,自然由锦衣卫顶上了。 迟晚端坐在虞九舟的旁边,目光平静地看着赛场。 虞九舟声音响起, 有些低,正好她能听到, “你知道, 你说的那些话,会让许多人弹劾你吗?” 皇帝也会生气,会认为迟晚再给大周招惹兵祸, 那他就不会轻易放过迟晚。 “知道。”迟晚平静道, 她还能猜到皇帝会怎么想。 要是顾忌那么多,那她什么事情都不要做了。 虞九舟捏紧手中的茶杯,“为何不想别的方法。” “殿下想让临安公主回来, 这是最快,最体面的方法。” 迟晚想过派人把临安公主偷回来,也肯定会成功,只是那样,临安公主以后就不能光明正大地出现了。 以临安公主的性格,若不能回来,怕是会自刎于北宁,偷偷摸摸地回来不如自刎,而她跟虞九舟,从一开始就想让临安公主被大周仪仗队迎回。 虞九舟抓住了迟晚的手,“孤想让姑姑回来,但不想你以身犯险。” 相比起来,她更看重迟晚的安危,姑姑那边,她自会想办法。 迟晚嘿嘿一笑转移了话题,“大周公主的地位提高,便由今日开始。” 虞九舟无奈,却也承认,“你是为了孤。” 对迟晚,她能感觉到自己心态的变化,就是刚刚迟晚跟段锦弦遥遥碰杯,她的心里感觉到了酸涩。 段锦弦对迟晚表达了爱慕,所以两人有互动,她会感觉到不舒服。 迟晚不想说什么,做这些确实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虞九舟,可是她不想让虞九舟多想,只是低声说了一句,“殿下,临安公主会是你最大的助力。” “仅是如此?”就不能说一句是为了她? “臣也是为了护住自己的妻。” 虞九舟轻哼一声,满意中,又觉得少了点儿什么,“哼。” 迟晚把虞九舟的手合在掌心里,不动声色地把玩着,“殿下也是公主,大周公主地位的提升,殿下就越容易成事。” 看吧,像她这么努力工作的人不多了。 虞九舟无语,“没了?” 呃……殿下想听什么? 迟晚脸颊微红,“自然还是因为殿下是我的妻。” 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她扯了那么久,不就是不好意思说这句话嘛,结果非要她说出来,好害羞。 虞九舟弯唇,垂眸掩下眸中的愉悦,迟晚能为了她做这些事情,那她当然会保住迟晚。 当然,她们都知道,无论是自己,还是对方,都不愿意用和亲的方式来换取所谓的和平。 和亲根本没有用,只有自身强硬才行,国强则无人敢来犯,国弱不管怎么样,该打还是打。 虞九舟看着台下的比试,大周选手射箭局已经取得胜利,不过北宁也赢了,输的只有南越一家。 南越本就不善于骑射,输本来就是意料之外的,但南越的武士不差。 骑马这块,跑进前三就是赢,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每家各有一个进入前三的。 只不过,南越得了第一,大周第二,北宁第三。 南越骑术一般,竟然能得第一?所有人都惊呆了。 达洛延猛地站起来,“怎么可能。” “药?”迟晚眯起了眼睛,她看出了对方马匹的不对劲,应该用了可以导致马儿兴奋的药,才得了第一。 而大周得第二的人是锦衣卫。 此时信国公已经发现不对了,宝安王蹙眉,“这人是谁。” “锦衣卫。” “那我们的人呢?” 信国公扭头看向不远处的一个将领,对方一副着急的模样,他招手让人过来。 很快,他就知道了前因后果,“我们的人坏了肚子,锦衣卫的人临时顶上,射箭骑马各一,比武顶上了三个。” “三个,那我们的计划?” “不急,北宁的人也不弱。” 信国公的眉头皱得很紧,射箭赢了的那个是锦衣卫,骑马得第二的那个也是锦衣卫。 要是都输了,说明大周没有什么能选的人才,可锦衣卫上去,锦衣卫就能行,那就会有人问,为什么有厉害的不选,偏选一些没用的。 信国公知道,自己选的勋贵都是面子货,看着很厉害,其实没什么用,至于将士,他给她们吃了点儿东西,绝对不会发挥好的。 锦衣卫上场,就显得他选人不行,皇帝必然会责问。 因此,他叮嘱了自己的人,接下来的比武,想办法不要让锦衣卫上场。 可他们的接触,迟晚全看在眼里,“殿下觉得,他们接下来会怎么做。” 她有一点儿没想明白,信国公究竟是图什么?大周输了,对他有什么好处。 大周输给北宁?难道他们跟北宁达成了合作? 迟晚心里生出了几个问题,只是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她也无法确定。 虞九舟拍了一下她作怪的手,“与虎谋皮。” 明白了,信国公……准确地说还有宝安王,他们为了达成目的,不惜跟外族合谋。 与虎谋皮?小心被虎吞了。 拿国之尊严,国之利益去换取一己私利的人,都该遭受千刀万剐。 迟晚想了想,对一旁的春归道:“让参加比武的选手出来,站在阳光之下。” 什么阴谋手段,在阳光之下终将无法隐藏。 没一会儿,五个选手都出来了,能看出来,信国公的脸色很不好。 宝安王坐直了身体,“他们怎么出来了。” “驸马看出来了。” “什么?” 信国公喃喃自语,“驸马知道我们要做什么了。” “你确定?”随后宝安王没有等信国公回复,反而低声道:“知道得太多,那就杀了她。” “不可。” 信国公老谋深算,哪怕宝安王重生了,可他两辈子加在一起,还没有信国公活得久呢。 “那你说如何?” “计划照旧,比武就算输了,也只是达洛延一个人生气。” 而跟他们合作的,可不是达洛延。 闻言,宝安王的心情平复下来,他觉得自己回来后真是诸事不顺,没有一件事是办成的。 还好有信国公在,让他的心里安定不少。 皇帝防他们这些郡王跟防什么似的,生怕他们走政变继位的路子。 还好,现在大敌都死了,一个顺承郡王,只要没了虞九舟,她拿什么跟他争。 紧接着信国公摇摇头,“不过,为了不让陛下怀疑我在选人上面别有用心,锦衣卫不能赢。” “你要怎么做?” “马。” “马?” 没过多久,宝安王就知道信国公在说什么了。 参赛的马匹突然失控,它们红着眼睛在场地里面狂奔,禁军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去拦,马匹已经狂奔到了选手们的面前。 现场站着的只有大宁的选手,马自然要去冲撞他们。 其中两个人,一瞬间就被撞飞了,剩下的三个锦衣卫不停地躲避。 可那几匹马不依不饶,非要把三个锦衣卫选手也给撞倒不可。 迟晚侧身挡在了虞九舟的面前,冷眼看着飞奔的马,她直接冷声道:“杀马。” “是。” 三名锦衣卫一同抽出腰间的绣春刀,猛地把绣春刀扎在了马脖子里,马挣扎了几下,最终倒下。 能有绣春刀的锦衣卫,可不是普通的锦衣卫。 在锦衣卫里面,只有百户以上才有绣春刀,这些都是训练中的佼佼者。 连续七匹马的倒下,让不少人的瞳孔猛地一缩,很多人觉得锦衣卫是花架子,穿得好看,长得好看,一举一动都跟尺子量出来的一样,看着好看罢了。 可锦衣卫一出手,快准狠,根本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皇城司以前再差,选人标准在那里,比禁军也差不* 了太多,况且身体基础在那,经过训练早已超过禁军太多,况且迟晚选的还是锦衣卫中的优秀人员。 迟晚冷哼一声,“李保。” “属下在。” “查!” “诺。” 听闻要查这件事,宝安王立即笑道:“今朝何至于如此生气,不过是马儿受惊,今日外邦使节团在场,还是不要兴师动众了。” 这话说得,让人生笑。 可李保都没有管宝安王,直接就去查案了,只听命于陛下,皇城司指挥使的含金量就在这。 甭管你是王上还是什么,都别想让他听话。 迟晚冷冷地盯着宝安王看了一会儿,见他有些不自然了,才忽而一笑,语气坚定道:“正是因为外邦使节团在此,所以才要认真对待,来我大周者是客,在场上发生这种事情,无论原因是大是小,都要彻查到底,否则陛下问起,如何交待。” 查是肯定要查的,本来信国公还没有露出马脚,明知道有些事情是他做的,但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就算了。 现在马儿发疯,不就是送上门的证据吗? 秋来很快就会查明马儿为什么发疯,还专门朝着选手冲过去。 只要动手了,总能留下痕迹。 宝安王拱手坐下,信国公脸色如常,老狐狸是真的坐得住,还是觉得皇城司什么都查不出来。 迟晚看向身后的锦衣卫,“选两个人顶上。” 这随意的态度,让人感觉,不论是哪个锦衣卫上场都能赢。 难道锦衣卫就真的这么厉害? 所有人的心里都出现了这个问题,刚刚三个锦衣卫毫不犹豫地杀马,也让他们看清了锦衣卫的实力。 飞鱼服绣春刀,每一样都价值不菲,用这么多银子给一人装备,想来是担得起的。 虞九舟见过锦衣卫,却没有见过锦衣卫出手,见他们动作如此干脆利落,一匹疯了的马,举手投足间就杀了,当真是厉害。 她欣赏地看着迟晚,想想这人做出来的那么多事,她就在想,这人以后还会给她什么惊喜。 她越来越好奇,什么样的环境,能培养出来迟晚这样的全才了。 感受到身旁的灼灼目光,迟晚扭头跟虞九舟对视,“殿下为何用这么深情的目光看着我?” 深情? 虞九舟想给她一个白眼,大庭广众之下,也只是垂下了眸子。 “殿下为何又不看了?” 虞九舟:“……”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还好比武开始了,迟晚终于不絮叨了。 有些话,迟晚非要逼着她说出来,夜晚的时候是这样,白天居然还这样。 气不过的虞九舟,偷偷在迟晚腰间拧了一把。 “嘶~”迟晚捂住腰部,“殿下,很痛哦。” 虞九舟略微慌张地收回手,想要去抚摸,又觉得不合适,只能柔声询问,“很痛吗?” “嗯。” 迟晚委屈地低头,让虞九舟看不清她的表情 。 “是孤的错。”虞九舟低声承认错误。 迟晚这才抬头,故作委屈地撇嘴,“殿下是讨厌我吗?” 虞九舟摇头,“孤没有。” “那殿下为何掐我。”迟晚的眼尾都红了。 得亏她是看着虞九舟的,别人看不到她的眸子,否则不知道该有多惊讶。 虞九舟愧疚地捏住了衣角,有一种心碎的感觉冲击着她,“迟晚,孤……孤只是……” 只是在玩闹。 可这样的话说出来,是不是会让迟晚更委屈。 哪知迟晚忽然笑了,“殿下这么紧张臣,臣无以为报,只能努力取悦殿下了。” 虞九舟蹙眉,随后眉头舒展开,“迟晚!” “嗯?怎么了殿下。” 迟晚一脸的无辜,一双眸子亮晶晶的,让人深陷其中。 “下次不许这么吓孤。” 半晌,虞九舟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一句话听得迟晚很是愧疚,她是什么坏蛋,居然这么逗自家殿下,自家殿下是什么小天使,居然一点儿都不生气。 她突然感觉自己的罪恶无法饶恕。 “殿下,我知错了。”她只能乖巧认错。 虞九舟平淡地应了一声,“无事。” “不,殿下你还是有事吧,你放心,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做的。” 迟晚只觉得自己太胡闹了,竟然敢这么闹腾虞九舟。 而虞九舟语气依然平淡,“做什么?” “什么都可以。” “那今晚睡前,你喝上一壶酒,不许用内力。” 啊? 迟晚认真盯着虞九舟看了一会儿,什么都没看出来,她总觉得有哪不对,自己好似掉到了虞九舟给她挖的坑里,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两人低头说笑,目光也只是偶尔往场地上看一眼,看不出来丝毫的担忧。 她们就这么笃定大周会赢吗? 结果确实是大周赢了,五个锦衣卫完胜。 能得甲上的锦衣卫,他们本身的底子就很厉害,一个人能打十个没问题,经过训练,还有迟晚特制的药澡堂子,实力提升得很快。 重点是杀人技能,以前的他们能打过一个人,但也要十几秒,他们现在最快能达到0.2秒,而且他们的对手是锦衣卫内部的,可不是普通人。 上场的五个人都是锦衣卫精英中的精英,北宁跟南越的人也确实是精锐,但比起他们这些出手即要人命的打法不一样。 这就是杀人技跟普通比武的区别。 这个结果达洛延自然不能接受,他猛地站了起来,“你们临时换人,不公平,还是说在你们的地盘上,就可以这么耍赖。” “那大王觉得怎么样才算公平?”迟晚冷声道。 达洛延看了那五个锦衣卫一眼,最终看向迟晚,“本王亲自出战,你们大周也派一个王出战,赢了本王才算赢。” 达洛延看起来得二三百斤了,身上的不是肌肉,都是脂肪,这样的人穿上铠甲就是推土机,战场上二三十个人都近不得身。 “达洛延,本侯跟你打。”安易之直接站了出来,无论是顺承郡王还是宝安王都不会武,不是随便他打。 达洛延的脑子突然上线,“你算什么东西,一个侯爵也配跟本王打?” “你!” 安易之的拳头硬了,她想打死达洛延。 安易之还要说话,迟晚的声音响起,“达洛延,你欺我大周无人?” 看到迟晚,达洛延的眼睛一亮,“对啊,驸马你位同郡王,也是有资格跟本王一战的。” “大王输了不想认?” “我看是驸马不敢比吧。” “比就比。”迟晚一副受激的模样。 安易之连忙拉住她,“迟晚。” 觉得迟晚上当了的达洛延立马道:“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迟晚把衣袖从安易之的袖中拿出,“平凉侯安心,君子六艺,吾也是练过的。” 她会武的事情许多人都知道,也不难查,显然达洛延是觉得,她白白嫩嫩的,就算会武也打不过他。 他是战场上厮杀过的,对安易之还有几分忌惮,对一个会点儿武艺的小白脸,他用不着害怕。 虞九舟皱眉,看起来不满迟晚上台比武,她这个表现,达洛延心里更有底气了。 两人走到比武台上,达洛延底气十足道:“本王不用武器,驸马随便选。” 迟晚正要去拿一把刀,听到达洛延这么说,马上道:“本驸马也不需要武器。” “驸马这么自信,那就来吧。”达洛延拍得自己身上的肥肉抖动着,看着就挺吓人的。 随后,他跺着脚朝迟晚走了过来,地上一震一震的,场地上发出砰砰的声音。 最离谱的是,台子上的木板都被他踏破了。 迟晚无语,木板难道不要钱吗? 在达洛延靠近的那一瞬间,她一个回旋踢,直接把达洛延踢倒在地上。 达洛延“?”要不是下巴实在是疼,他都以为自己是滑倒的了。 他艰难地站起来,“我不服,定是你使出了什么花招。” 说完,他又冲了上来。 达洛延对着自己的属下喊了一声,“拿本王的大锤来。” 达洛延拿起大锤,立马有锦衣卫解下自己的绣春刀,“指挥使,接刀。” 迟晚把刀握在手里,但没有抽出来,达洛延就再次冲了上来,“啊!吃我一锤。” 有病! 迟晚一个飞起,正好跳在他的大锤上,然后用力往下一压,两把锤子都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她抽出绣春刀,刀身出来的瞬间,达洛延的头发掉了一半,变成了秃头。 “啊啊啊,你气死本王了。”达洛延不服气还要再打。 迟晚拎起地上的两把锤子扔到台下,没有锤子的达洛延慌了。 两把锤子得二百斤重,就这样被她扔下去了,看的人一愣一愣的。 达洛延也愣住了,小白脸的武力值这么高? 迟晚缓缓地把绣春刀放回刀鞘里,“还比吗?” “再给本王换长枪……” “够了。”阿宝瓶出声打断了达洛延,“愿赌服输,贵国可以派人去接临安公主回来。” 迟晚感觉自己还没有活动开呢,就被喊停了,就给达洛延剃了个秃头,不足以教训这个垃圾。 不过她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目的达到了就行,毕竟真把达洛延逼急了,还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别的事情。 迟晚回到座位上,众人都对她刮目相看,没想到她看着白嫩瘦弱,怎么这么厉害。 有些人是知道的,她遭遇刺杀多回,每次都能全身而退,武术肯定不差,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好。 安易之呆呆地盯着迟晚,“你会武?” “嗯。”刚刚不是看到了。 就在迟晚以为安易之会说些什么的时候,而安易之直接回到了座位上。 她歪了歪头,“殿下,她这是?” “没事。” 虞九舟起身,示意今日的会面已经结束了,接下来每天都会有宴会招待使节团,但她都不用出席。 负责使节团的人是顺承郡王跟佳成郡主。 回去的路上,迟晚跟虞九舟上了一辆马车。 她躺在虞九舟的身边,时不时地还往边上蹭了蹭。 “殿下,你觉得谁去接临安姑姑比较好?” 虞九舟低头看着她的眼睛,“易之,十万大军迎临安公主回大周。” “陛下那边会同意吗?”她们这边搞定了,皇帝那边可不一定。 虞九舟的眸子冷了冷,“容不得他不同意。” 今日迟晚说的那番话,让将士,学子,百姓都开始期待临安公主的回归,皇帝那个人死要面子,不会不同意的。 但他一定会责罚迟晚。 虞九舟伸手摸了摸迟晚的耳朵,她绝不会让皇帝对迟晚怎么样的。 感受到耳朵上的冰凉,迟晚不由得伸手握住,“春天了,殿下的手还是这么凉。” “你给孤暖暖?” 迟晚疑惑,“放哪暖?” 嗯,虞九舟看向她躺下更显平坦的地方,默默地把手塞了进去。 迟晚:“?”不是,殿下,有这么暖手的? 她一把抓住虞九舟的手,把人也拉躺下,“殿下,这可不体面。” 长公主殿下在外,主打一个礼仪满满。 虞九舟不答,只是喃喃道:“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你喜欢。” 迟晚看起来没有什么起伏,但手感还不错。 迟晚不由得咽了下口水,怎么有人能在这个时候还一本正经的,跟求学似的。 她干脆地把虞九舟揽在了怀里,“殿下,莫要使坏。” “那你是说,你在经常对孤使坏?” 呃……堂堂一个攻,被一个受……迟晚撑起身子,再俯身吻了下去。 经过多日练习,迟晚早就不是之前那个生涩的迟晚了,她猛烈地吻住了虞九舟的唇。 等虞九舟微微喘不过气来,她才停下,“殿下,臣可没有使坏,臣只是一个给殿下带来快乐的好人。” 哼,虞九舟终于忍不住白了她一眼,这人脸皮越来越厚了。 第96章 圣元帝还是同意迎临安公主回京, 派安易之为使臣,带队前往北宁。 不过要等到北宁使节团回去的时候,双方一同去。 以防北宁耍赖, 虞九舟跟迟晚做了几手准备, 她们绝不允许已成定局的事情,再出现什么变化。 但正如她们所料,圣元帝对迟晚的表现很生气,觉得她是在用将士,学子, 百姓绑着他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迟晚没有辩解, 就算她说,皇帝也不会相信。 她去见皇帝的时候,虞九舟就告诉她,不需要说什么, 这件事有她在就够了。 果然,圣元帝很快就让她走了,临走的时候还让她掌管京营, 还说最好让京营向锦衣卫看齐。 怎么回事,虞九舟做了什么, 皇帝不仅没有惩罚她, 还扩大了她手里的权力? 两人躺在床上,迟晚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殿下跟陛下说了什么?” “孤跟陛下说, 换一个驸马。” “什么?” 不是, 好好的,换她做什么? 迟晚不满地压在虞九舟的身上,“殿下要换了我?” “没有, 但陛下想听。” 虞九舟跟圣元帝说了,“迟晚目无陛下,竟私自作主,她还要臣配合她在外表现恩爱,威胁了臣,竟还给陛下找麻烦,还请陛下允臣休驸马。” 这可还行,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听话能办事的驸马,圣元帝哪里会轻易让虞九舟休人。 他是生气,可是转而想想,北宁大汗死了,还要大周公主,他的亲妹给达洛延为妾,拿大周颜面,皇室颜面,他的颜面往哪里放。 迟晚也是为了他的帝王颜面着想,于是他呵斥了虞九舟。 “不对,那陛下还让我掌京营了呢?” 虞九舟肯定不只是说了这些,定然还做了什么。 “孤给陛下传递了一些消息。”消息是通过皇帝的信息网传递的,不是她去说的,圣元帝才对这条消息无比相信。 她太了解皇帝了,不是自己查到的消息,对方绝对不会相信的,哪怕是自己查到的,他都要反复求证才行。 可虞九舟有的是办法,让皇帝对她传来的信息深信不疑。 虞九舟把其中内情说了,迟晚眼睛亮亮的,“殿下,你真是厉害。” 虞九舟当然厉害,在被圣元帝的防备情况,不动声色地发展势力,目前京都一半都在她的掌控中。 她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做了这么多,重生是其一,能力才是最重要的。 一个傻子重生,依然成不了聪明蛋。 虞九舟歪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两人本来是在外面谈事情的,现在习惯地躺下聊正事。 就好像两人之间早就不分彼此了,随时随地,两人可以谈论正事,也可以谈情说爱,谁让两人的时间是高度重合的。 迟晚也进入了内阁议事,两人的出入时间几乎一致。 上朝不是每日都要上的,现在规定,七日一次大朝,三日一次内阁议事。 当然了,遇到什么事情的话,虞九舟可以随时召开朝会或者是内阁议事。 这就是监国长公主的权力,这个权力只有皇帝有,除非皇帝年幼不得掌权,或者被人架空了。 现在是完全不同的情况,圣元帝想捧出来一个挡箭牌,上辈子虞九舟对他深信不疑,这个挡箭牌做得很好,直到后面才知道圣元帝的算计,那个时候已经晚了,这辈子虞九舟只会不断地抓取权力,只有权力才能让她在日后的争斗中获取胜利。 虞九舟看着迟晚眼睛里面的欣赏与敬佩,多少有点儿不好意思,“别这么看着孤。” “殿下这么厉害,我如何不能看?”迟晚笑着。 对于躺在身边的这个人,相处得越久,就越能发现对方的魅力,不仅是智商方面的。 不过,虞九舟完全符合智性恋的要求,但私底下的温柔可爱则更动人。 虞九舟无奈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南越跟北宁的事情查清楚了吗?” 每到这种时候,虞九舟总是会转移话题,羞于讲这种话。 迟晚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殿下,南越给马下了药,一种可以让马兴奋起来的药,所以马术比赛的时候,南越才能得第一,最奇怪的是,我在大周参赛选手的身上,也发现了这种药,并且比马血里面的更浓重,所以本来在马就兴奋的状态下,又在大周选手的身上放了这种药。” 南越胜而不武,但比赛已经结束,大周三场的综合成绩更高,输得最惨的人是北宁,这样的情况下,大周这边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选手身上的药,跟马儿吃的药一样。 虞九舟蹙眉,“你的意思是,选手身上的药是南越下的?” 迟晚摇头,“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是谁在选手身上下药,但从细节证据来推断,给选手身上下药的人是信国公。” “南越没有动机,另外皇城司查到,虫谷有一人名云生,是虫谷谷主的师弟,因参与政事被驱逐出谷,近日得到他在外为非作歹的消息,虫谷少谷主夕雾奉命来大周带云生回去,云生正是在玄阳寺用毒之人,而跟云生合作的人是信国公。” 查到这件事的时候,迟晚也很惊讶,她一直以为下毒的那个人,合作对象其实是颖王,没想到会是信国公。 信国公在跟宝安王合作之前实在是低调,谁会知道,他私底下居然做了这么多事情。 果然,暗中发展势力的人很多,不一定哪个就是狼子野心。 虞九舟拍了一下迟晚作怪的手,“信国公此人野心极大,只要给他机会,造反做皇帝的事情他都能做得出来,而云生是他承诺要娶的人。” 云生是坤泽男娘,怪不得死心塌地地跟着信国公,竟然是用爱情捆绑。 迟晚挑眉,“听说当初跟北宁一战,虽带队的人是段和风,但实际用药毁去北宁三成战力的人是信国公。” 所以他才能这么容易地继承爵位,从此成为燕北十万军的领兵者。 要知道,当初皇帝是想废除信国公这个爵位的。 爵位这种东西,有用的时候让你担着,没用的时候就拖着不让人继承,等拖个三五年,找个理由收回爵位就行了。 因为那年有人进言,大周养勋爵需要花多少钱,爱财如命的圣元帝自然不愿意再养着一群无用的勋爵,还想收回来点儿银子,那段时间勋贵人心惶惶,生怕下一个被收回爵位的是自己。 像信国公当时,还没有继承爵位,正在守孝期间,朝廷已经打算让他守孝三年,再论是否继承爵位的事了,然而他自请前往战场,一战成名,成功继承了爵位。 继承爵位后,他就开始在燕北掌十万兵马,多年以来,燕北的边防军,到底是大周军队,还是董家军可就不好说了。 还好后面安易之到了燕北,成功跟信国公分庭抗礼。 当然,就算没有安易之,以圣元帝多疑的性格,也不会让信国公掌燕北的全部兵权的。 只不过圣元帝一直用鱼饵钓着,让信国公觉得,早晚能让他全面接手燕北,等有了合适的将领,什么鱼饵不鱼饵的,都没有这么回事。 信国公吃了皇帝画的饼,结果发现饼是假的,可不得有异心。 “信国公恐怕从知道易之会到燕北接手军队后,就开始在暗中动手脚了。”根据查到的线索,迟晚觉得信国公一定准备了很长时间。 南越的药,信国公动的手,这是她的结论。 虞九舟点头,“陛下那边对信国公开始不满了,召他回京,为的就是测试他的忠心,由于他没有完全通过测试,对陛下而言,他已经不可信了。” 圣元帝没有完全信任的人,所以他会设置一个又一个的考验,只有他们成功通关,他才会用这些人。 “信国公已经站在了宝安王那边,对他们而言,只要除掉我们,那顺承郡王根本算不上威胁,他们针对的人一定是我们。” 迟晚已经彻底跳出了小说,开始全方位地看待这世界,对宝安王这位男主,她向来觉得,这人是既要又要,又当又立。 她对宝安王没有好感,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滤镜,所以她都是不带任何滤镜的真实看法。 虞九舟又拍了一下她的手,“不要乱动。” “孤现在担心的不是这个,户部出事了。” 户部尚书刘阔完蛋了,但查出来,户部亏空三千万两白银。 三千万两是什么概念,等于圣元二十八年的税银无论是皇帝,还是各部都没有用,钱却不见了。 皇帝需要的钱,六部需要钱,更重要的是,军队需要钱。 答应的军饷,在这样的情况下,怕是无法实现了,整一个暴了大雷。 迟晚也知道了这件事,六部分别是吏,户,礼,兵,工,刑。 这六部都需要钱,只不过是多少的问题,前前后后加起来没有个几百万两肯定不行的。 官员的薪资没有了,将士的军饷没有了,大周后面的许多工程也没有了。 去年有洪水,堤坝要重修,这又是一大笔钱。 一分钱连皇帝都能难倒,圣元帝有钱,可他舍不得拿出来,现在是虞九舟监国,他就让虞九舟想办法。 虞九舟也有钱,可她不能拿出来这么多钱,不然来源说不清楚,要是说清楚了,就未必能保留下那些东西了,就算能保留,也会被忌惮。 “嗯嗯嗯。”迟晚心不在焉地应着,满脑子都在手上。 虞九舟:“……”做个人吧,下次聊正事的时候,还是只能聊正事,绝不能在床上躺着。 第97章 户部的事情闹得很大, 被有心人传了出去。 有人想让外界知道中枢没钱,将士们就知道,今年的军饷又没戏了, 人一旦有了希望,再绝望, 那就会生怨。 本来中枢就欠将士的军饷,答应好的钱, 即将又没有影了,将士们已经有了异心。 幕后之人把消息传出去,为的就是让人有异心, 他们好从中间谋事。 根据各方来报, 各军已经出现了士气低落,纪律松弛,还有哗变的趋势,这些人要是闹起来可不得了。 要是边境混乱,造成外族入侵的情况,或者是军队开始抢夺百姓,那真是乱上加乱。 大周的政权不稳,直接威胁到中枢的话, 就会引起各地起义。 历朝历代,这都是皇朝末年的表现。 虞九舟最近很忙, 迟晚的皇城司也全部动了起来, 三千万两银子不可能凭空消失,究竟到哪里, 就算不能全部找到,也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户部尚书刘阔是突破点,李保带人已经去大理寺提人了, 孙玉琢那边拒绝提人,她手里掌握了一些东西,需要把黑锅甩出去。 尽管皇城司来提人是最好的机会,可她得暗示一下,其中的门道,不然她想安稳退休恐怕又是个梦了。 虽然皇城司直属于陛下,但正常来说,皇城司跟大理寺一个级别的衙门,没有任何手续就想提人,那是不可能的。 孙玉琢说了,要么有旨意,无论是皇帝的旨意,还是长公主的教令,或者是皇城司指挥使,迟晚这个驸马亲自来提人,她都会给,可李保带人来不行。 一旦发生什么问题,李保撑不住,那就只能是她这个大理寺卿来撑,那可不行,她找人算好了自己退休的日子,卦象上显示,她退休时有一劫,无论如何,她都要谨慎。 无为才能活得长久,既然有为,那就要把事情做绝了,不能让事情牵扯到自己身上。 迟晚对孙玉琢不太了解,算起来,这位是大理寺卿,她是大理寺少卿,她的直属领导。 事实上,领导最怕遇到她这样的下属,级别更高,背景更深,不能帮忙做事就算了,还总是惹事。 大理寺有不少案件,一个少卿是挂名的,她这个大理寺卿要做的事情就多了。 孙玉琢心想,有空得让迟晚这个大理寺少卿滚蛋,可不能在大理寺太久了,不然净给她找事,要不然等她退休,就算让迟晚当大理寺卿,她都是支持的。 可当迟晚站在她面前的时候,有些话她又说不出口了。 迟晚只说了一句话,“孙大人准备何时退休?” 她一副只要孙玉琢退休,就马上让她退的样子。 孙玉琢语塞了,她现在要是退,事情可就难了,虽说急流勇退,可此时不是时候,她要敢退,要不了两天,关于她孙家的罪证就会呈现在御前。 内容真不真,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信不信。 不对,现在是长公主监国,那就看长公主会不会信了。 孙玉琢相信,长公主不是那种随便判定的人,可要人家的罪名安得高明呢。 她想了许久,这才回答:“驸马觉得臣何时退休合适。” 同事之间的相处之道,那就是各种拉扯,至于能不能得到真实有用的信息,这就看自己了。 迟晚却不是绕圈子的人,她问孙玉琢什么时候退休,也是真心实意的,只要孙玉琢说个时间,她就跟虞九舟说一声,马上安排接任的人了,别磨磨叽叽的耽误事。 她对所谓的为官之道不感兴趣,懂些,但不常用,她要的能最快地达成目的,完成任务。 只要能完成任务,甭管是为官之道,还是直来直往,哪个快她就用哪个。 迟晚一脸的真诚,“这要看孙大人了,想必殿下不会强留。” 孙玉琢心里一个咯噔,看吧,殿下跟驸马果然是这么想的。 “驸马,臣谨遵殿下令。”她为难地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迟晚歪头,“殿下?殿下只想要一个有作为的大理寺卿,孙大人近日尽忠尽职,殿下还是很满意的,所以只要孙大人的辞呈递上去,殿下也不会强人所难。” 可是她已经很为难了,孙玉琢心里无语得很,她是明白了,自己近日的努力,殿下是看在眼里,可是后续的事情她还要再拖,且不想承担责任,那就尽快走人算了。 可她不能走,人走茶凉的道理她是知道的,她前脚退休,后脚孙家就完了。 现如今她只有跟驸马一起把案子查清楚。 不对,她也可以选择宝安王,她身居大理寺卿,想必宝安王也是会保她的。 所以她还是得站队,果然,身为大周高官,是不可能绕过站队这件事的,她能在三王面前挣扎这么多年,没有站队,实属不容易。 现在只剩下了宝安王一个,她居然不得不站队了。 至于两人选谁,孙玉琢知道,就算她选了宝安王,长公主殿下也不会对她做什么的,可是她如果不选宝安王,孙家一定会被针对。 当然了,她选了长公主殿下,殿下也会护她周全。 这样看来,选宝安王似乎更好,但是她不想。 为君者如此,不过是下一个圣元帝。 其实孙玉琢也不是想退休,只是三王她一个都看不上,与其选他们其中一个人效忠,不如就此退休。 可读了多年的圣贤书,为的不就是齐家治国平天下嘛,她壮志未酬,当真甘心退休?犹犹豫豫这么久,反而把自己给架在了这。 孙玉琢犹豫的心一下子坚定下来,“既长公主需要做事的人,那老婆子就留下来做事,不求有功,但求能完成心中抱负。” 迟晚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怪不得虞九舟说,孙玉琢这个人心里是有国家百姓的,只不过圣元帝伤了她的心,让她觉得君王无道,不过如此。 便是内心失望,可她依然对皇帝有指望,想着有一日皇帝迷途知返,能做一个好皇帝。 所以她要着无过就好,无过就能坚持到皇帝变好,随着年龄的增长,她越发的知道,指望皇帝是不可能的了,而有可能成为储君的三王,甚至连圣元帝都不如,她对大周已经失望了。 要不是近日她被拉入了局,她早就离开了。 看着面前的迟晚,或许长公主殿下会是一个好的君王。 孙玉琢心想,非要选择一个人做皇帝的话,她宁愿选择长公主殿下。 她在等一个答复,这个答复不知道驸马会不会现在给她,还是等长公主殿下给她。 迟晚也在想,如果孙玉琢早这样的话,肯定会被逼迫,她的无为,才能让她长久地在大周官场上,且坐到了高官的位置。 之前孙玉琢被迫担事,现在的她是主动选择。 “想必孙大人知道,自己做这个选择意味着什么吧。” 她还是觉得,有些事情必须问清楚,她可不想逼一个快退休的人做什么选择。 孙玉琢坚定地点头,“驸马,我想好了。” 这就是区别,宝安王他们只给了她两个选择,要么站队要么死,只有长公主殿下会尊重她的选择。 迟晚点头吗,“我会跟殿下说的。” “多谢驸马。” …… 晚上回到公主府,迟晚就跟虞九舟说了这件事,恰好碰到了上门的安易之,这人来就来了,还带了很多虞九舟喜欢的吃食。 什么意思,难道她这个驸马不会买吗? 迟晚路过安易之的时候轻哼一声,“平凉侯不准备去迎接临安公主的事宜,在此是做什么?” 出发去迎接临安公主出发的日子,钦天监已经算好了,五月初一是个好日子,那天平凉侯安易之带领队伍前往北宁接回临安公主。 安易之直接撞了迟晚一下,“此事与驸马无关,驸马还是想想,怎么把京营的兵练好吧。” 练兵的事情,迟晚自有打算,她派了一千个锦衣卫到军营里面做这个领头羊,也就是魔鬼教官。 从此以后京营进入封闭式训练,吃的肉各种花费,迟晚都会额外拿出来训练京营,也没有打算给皇帝知道。 想要训练出一支好军队,首先就得让人吃饱饭,吃好饭。 近日户部亏空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已经影响到了军营的训练,见日常的肉啊饭啊不断,这才平静下来。 三千万两白银,想想都不知道怎么补齐才好。 面对安易之的话,迟晚抢过安易之手里的吃食,准备往嘴里放,安易之气得伸手去夺。 两人都是练家子,迟晚没有动用内力,跟安易之打架,她还不需要动用内力。 不动用内力的情况下,安易之一直出入战场,对打架的经验更足。 而迟晚哪怕不用内力,可她体力跟力量上,都更胜一筹,两人打得不分上下。 虞九舟刚好路过,无语地白了两人一眼,当作没有看到的样子路过。 迟晚:“?” 安易之:“?” “殿下,迟晚打我!!!” “娘子,安易之打我,” 虞九舟这才无奈地回头,“你俩慢慢打,看看谁会赢。” 此话一出,两人立即不打了,迟晚快步走到虞九舟面前,揽住她的肩膀,还把头靠了上去,“殿下,你可要为我做主。” 安易之无语,恶人先告状,什么叫恶人,这就叫恶人,两人再怎么算也是互殴,又不是谁占据了上风。 不过,占据上风的肯定是迟晚没跑了,除了她,谁敢抱住长公主殿下的胳膊撒娇,还茶茶的直接告状。 “娘子~”迟晚拉长了声音,靠虞九舟更近了些,她仿佛得胜了的孔雀,尾巴要翘到天上去了。 第98章 迟晚深知撒娇对虞九舟有用, 遇到这种情况,铁定让安易之感受一些什么叫茶言茶语。 “殿下,平凉侯常年征战, 习得一身好武艺,如今竟欺负我, 殿下你可要为臣做主。” 她可怜兮兮地靠在虞九舟的肩上,看着像破碎小狗。 虞九舟强忍住不去抚摸她的头, 转而看向安易之,“易之,你的事情忙完了?” 虽然没有直接说, 但是很明显, 虞九舟站在了迟晚这边。 安易之很是气愤,她回来后就让家里人打听了自己没有在京城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还着重调查了迟晚。 她发现,这跟自己认知里的迟晚完全不一样,如今的迟晚完全有资格做长公主的驸马。 不仅如此,就算不做驸马,以迟晚的能力也能做到高官,否则皇城司指挥使不会让她来担任。 并且现在的皇城司焕然一新, 跟她熟知的皇城司完全不一样,改变太大了, 完全可以算国之利剑。 户部亏空的事情爆发, 皇城司锦衣卫立马投入案件,抽丝剥茧抓到了许多相关人员, 再让他们这么抓下去,早晚抓到主谋。 想必主谋很害怕,要想尽办法阻止锦衣卫再查下去了。 只是, 这个迟晚实在是气人,堂堂乾元,竟然做如此姿态,跟个坤泽一样,让人气愤。 她恨不得抓住迟晚到比武台上打一架,就算输掉心里也畅快。 可迟晚抱住虞九舟,让她挡在自己的前面,还娇声娇气的。 安易之低头看着自己的拳头,恨不得给迟晚一拳。 长公主居然还帮她,真是更生气了。 早知道长公主喜欢这样的,安易之想了一下自己像迟晚一样撒娇的样子,算了,她实在做不到。 就算知道迟晚是怎么讨到虞九舟喜欢的,她也学不来。 “你就是个妖精!”安易之路过迟晚冷哼一声。 人家都是形容坤泽妖精,哪有乾元有这种做派。 迟晚挑衅地笑笑,连忙抱住虞九舟哭唧唧,“殿下你看,她又说我。” 虞九舟无奈地笑笑,尽管她知道迟晚是故意的,但看着这样的迟晚,总是想摸摸她的头。 “易之,你来找孤何事?” 很明显,虞九舟明知道迟晚是故意的,却还是帮着她说话。 安易之都无语了,“九舟,你也太偏心了。” 她很是不满,好歹两人是一起长大的,这心偏得实在过分。 虞九舟轻哼一声,“迟晚是孤的驸马。” 那偏心多正常,迟晚是她承认的驸马,不仅仅是皇帝为她选的驸马了。 “好吧好吧。”安易之表示认输,人家两个人,她只有自己,能怎么办呢。 安易之表示,她就多余跟这对妻妻俩闹腾,“今天来找你们确实有正事。” 虞九舟示意她坐下,旁边迟晚不用说,直接坐在了边上。 无论是对迟晚,还是对安易之而言,两人算是情敌,但不算是敌人,私是私,公是公,她们不会因为私事在公事上针锋相对。 自从她们互相了解后,其实早已没有那么不喜欢对方了,不是朋友,可也绝不是敌人。 她们也确实互相欣赏,特别是安易之对迟晚也没有了恶意。 迟晚对安易之一直都没有恶意,她知道安易之跟虞九舟属于姐妹,也属于发小,上辈子对方在虞九舟死后,能做到那种程度,足以证明两人的情谊,当然了,这是友谊。 所以一开始,她也就是有点儿醋意。 她甚至觉得,上辈子虞九舟不选安易之,自然是不喜欢,要是喜欢早就选了。 当时两人真心去求皇帝,皇帝未必不能同意。 而虞九舟不喜欢安易之 ,两人才没有走到一起的。 迟晚是酸,但她不是不讲理的人,有些事情就是那么回事。 三人都坐下后,等茶上了,安易之才道:“过两日我就要去接临安公主回来了,在此之前我有一事想要弄明白。” 虞九舟挑眉,过了一会儿才道:“你说。” 安易之显然有些不好意思,可她想到了什么,还是道:“我想知道,军饷是真的发不出来了吗?” 没想到她离开前要说的事情居然是这个,迟晚坐直了身体,开始认真听着。 毕竟能在这个时候询问军饷的事情,要么说私心极重,要么是大公无私。 这是两种极端,迟晚觉得安易之会是后面那种。 如果真的是,那安易之是值得敬重的一位将军。 只听虞九舟回答道:“户部拿不出来。” 她说的是实话,户部确实拿不出来这么多银子,皇帝的少府能拿出来一半就不错了,可这一半皇帝绝对不会舍得拿出来。 可她说的也只是户部拿不出来,那别人呢? 安易之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下去,她的心里有数,三千万两银子,不动用非常手段,大周根本拿不出来。 “九舟,我是个武人,十六岁从军,到如今带领我的那些兄弟姐妹们,也算立功无数,全军上下都指望着军饷活,一家老小也就靠这一份军饷,你们在燕北变法,想来也知道百姓艰难,一家子上下几口人,若没了这笔军饷,他们该怎么活,若家人都活不了,边境的将士又怎么肯为大周打仗。” “或许你们不知,很多地方,年迈的人会找一个没人的地方等死,省得浪费家中的粮食衣物,他们为了剩下身上的那点儿布料,死的时候身上穿的可能是草编制的衣物,他们不为别的,只为能给家里剩下一口粮食。” “九舟……殿下,我从没有求过你什么,可普通将士离了那份军饷,他们的家人根本不能活,况且他们在军营也是要吃饱饭的。” 只有到了军营,跟普通将士同甘共苦一段日子,就能知道,底层将士过的是什么日子了,要是京都的这些世家高门子弟过去,他们只会觉得那不是人过的日子,不,是连他们家的狗都不如。 京都高门家中的狗,都是日日能吃到肉的,将士们十天半月都未必能见到肉。 迟晚垂下了眸子,她突然觉得,安易之回来京都可能不只是为了虞九舟,更大的原因怕是为了讨要军饷,还真是个好将军。 她心里突然出现了一句话:让老有所依,少有所教。 老人能好好地活下去,有人可以依靠,小孩子能读书上学,这是一个很美好的社会。 可是大周现在,别说老人小孩,正常有工作能力的人,都未必能吃饱饭。 迟晚代替虞九舟主动开口道:“军饷必须给,而且是给全大周的将士,但是户部确实没钱,想要得到这笔钱,有两种办法。” 安易之猛地坐了起来,她对迟晚的成见已经消失,也知道近日迟晚做的那些事情,知道对方的能力,所以她本就不抱希望,可此刻她心中的希望又重新燃起了。 “你说是什么,不管再难,我都可以去做,平凉侯府随时待命。” 她知道,不管是什么办法都很难,她能做的只能是尽力推动这件事的完成。 所以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只要能给军饷,她都在所不惜。 迟晚摇摇头,“你是将军,战场上需要你,此事不该你出头。” 战场上的将军只管打仗就好了,粮草军饷,那该中枢想办法。 虞九舟现在就是中枢的半个掌权人,毕竟实际上的掌权人还是皇帝。 因此安易之才会这么难以开口,她也不想给虞九舟带来麻烦,可想到自己手下的那十万将士,大周的百万将士,有些事情不做是不行的。 如果真的给虞九舟带来麻烦,她宁愿牺牲平凉侯府,可这件事,绝不是一个侯府填上就有用的。 户部三千万两的亏空,别说一个侯府,就算再加上一个王府也平不了。 眼看就要攀扯到皇帝身上,想想就知道,会迎来什么后果。 安易之着急了,“迟晚,你就说是什么办法,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尽管吩咐就好。” 迟晚也没有卖关子的意思,“第一个办法,把跟户部亏空相关的官员家全抄了,能抄多少是多少,剩下的银子再由少府补足。” “第二个办法,那就是长公主府拿出这些银子。” 跟户部亏空有关的官员太多了,可也只能抄出不到千万两的银子,剩下的银子都让皇帝补足几乎是不可能的,但剩下的长公主府稍凑凑也够了。 问题在于抄家带来的后续麻烦,要逼皇帝拿钱。 至于让长公主府都出,那就太麻烦了,她们这么有钱,皇帝能不忌惮? 怎么做都有坏处,第一个办法麻烦,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凑齐银子,第二个办法容易,但长公主府未必能承担起这件事带来的后果。 很有可能虞九舟的监国权力没有了,迟晚的实权官也别做了,只做一个闲散驸马,她们之前做的一切准备,几乎到了归零的情况。 安易之是耿直,可她不是傻子,她很快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迟晚定定地看着她,“我倾向第一种,你要知道,第一种虽然麻烦,用时长,但是最稳妥,就是将士们得受一段时间的苦,选第二种的话,如果上位的是宝安王或者是别的人,那就是对全天下百姓的不负责。” 就不是只有将士受苦了,还有大周百姓,要是再遇到一个像圣元帝那样的君王,大周百姓就有难了。 安易之不是得寸进尺的人,她保证道:“只要今年能给军饷,我能保证,我手底下的那些人,绝对不会出乱子。” 迟晚跟虞九舟对视了一眼,此时最难的就是虞九舟,简直就是圣元帝专门用来顶锅的,这件事要是不处理好,后续很多事情就完了。 后面还会成为背锅侠。 送走了安易之,迟晚下定了决心,“殿下,该让天下见识一下,皇城司真正厉害的地方了。” 抓人抄家灭族,总得让人知道,哪怕户部亏空了三千万两,也有的是办法找补回来。 另外,迟晚还有一个办法,“这天底下乡绅是有钱的,但想让他们吐钱不容易,而他们好名,殿下认为修路如何。” 要想富先修路,长公主府在京都修路,修好的路立碑,谁出钱多,谁就会被记在碑上,名垂青史,后人也能看到,古代有一个这样的人出现。 那修路的钱,还有一些“捐赠”,大周的路修下来,想必会赚取不少钱,然后再以路养路。 “还有商人,他们有钱但缺地位,捐一些名誉官做做,想必他们会很愿意。” 虞九舟弯唇,手下意识地在肚子上轻抚一下,眼睛略带柔情,还好有迟晚在,不然这件事哪怕得到了解决,恐怕她也会失去很多。 第99章 四月底, 皇城司开始疯狂抓人。 五月一号,安易之带领队伍前往北宁迎接临安公主。 等接到临安公主,把人带回了大周境内, 安易之就会留在边境,不会回京都的。 她这一趟回来的意外, 走得也快,下次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对安易之这个人, 迟晚还是挺喜欢的,一个为国为民,爱兵如子的好将军, 这样的人可太难得了。 希望下次见面, 朝中局势已经变好了。 同日,北宁跟南越的使节团回去,不过北宁的阿宝瓶,南越的夕雾都没有回去,说明他们在京都还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到底有什么秘密,暂时还不知道。 五月中旬,天气逐渐炎热,迟晚研究出来的宝钞还有银币样板出炉, 都是全新工艺,每一枚银币重量一样, 且有防伪标识, 以此来缓解银不够的情况。 宝钞防伪这块还差些什么,需要再研究, 但可以先发行银币。 看到银币的虞九舟,立即下令铸造银币,开始试发行, 试发行地自然在燕北,再逐渐往各地推动。 首先要开银行,也就是银庄,用来发行银币,想要得到官位的商人,必须得使用银币,换取银子要以购买力为主。 比如一块银币是二十多克,预计购买力相当于一两银子的五倍,这样一来,大家宁愿用银币,也不会再用银子。 特别是做生意,带五箱子银子,不如直接带一箱子银币。 其中到底怎么换算,还要另说,不是三言两语就说得清的,还需要迟晚具体写下来一本相关政策,再实施。 到时候再用银币来换算宝钞,比如一百块的宝钞,就是一百块银币,逐渐地进行货币改革。 货币改革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现在的虞九舟跟迟晚还没有掌握绝对的权力,很多事情只能慢慢地,缓步去做。 但银币跟宝钞不一样,那还是货真价实的银子,如今还算容易。 迟晚在回想货币论,货币变法史,为此她写了很多东西出来,等虞九舟有空的时候给她看。 况且现在户部亏空严重,非是一朝一夕能处理的,皇城司抄了那么多家,才弄到几百万两银子,到时间来要钱的人不少。 现在来找中枢要钱的人越来越多了,中枢拿不出来钱,各个军队代表堵在户部,爆发了好几场冲突。 虞九舟只能尽快发行银币,几百万两打成银币,按照一两五十克,一个银币二十五克来算,那就能打出来一千多万枚银币,这样一来,能暂时解决危机。 只是银币暂且还不被认可,那就只能强制使用银币。 强制性地回收银子,铸造银元,再做宝钞,最后实行纸币。 事情要一步一步地做,迟晚别说跟虞九舟汇报了,光是写都能写很久,她又不是专业的金融学生,旁边还得有很多人参考。 还好虞九舟身边有谋士,她有什么可以直接询问她们,那些谋士的理解能力都很强,其中当然有对金融敏感的人。 只能说,迟晚对金融方面了解得不多,她能做的就是从历史上,钱的发展史,来进行制定大方向,具体内容还得专业的人去做。 历史上钱币到铜钱银子,再到银票宝钞,还有银币的发行,最后就是纸币。 宝钞也是纸币,失败的原因是泛滥,没钱就印是不可能的,纸币的流行基于国家信誉,滥发滥印,消耗的是信誉,以后再想发行纸币就难了。 造成的后果比较难,最后如果中枢不买单,买单的只能是百姓。 迟晚提出宝钞的初衷可不是为了坑百姓,她是相信虞九舟,不会这么消耗大周的信誉的。 尽管大周信誉到如今,消耗得已经差不多了。 五月底发生了三件大事。 一,银币议案通过,正式开始铸造。 宝钞方案还是没有提出来,毕竟圣元帝不是虞九舟,以他贪财的性格,滥发滥印是必然的。 而发行银币比较容易控制,也更容易让百姓相信这是真的能买东西的。 在强制宝钞发行,跟强制银币之间,肯定选择后者,对百姓而言,非要选一个的话,银币最划算,万一银币发行出现了问题,至少那是银的,多少能回些本。 二,燕北变法开始逐渐往外蔓延,在最短的时间内蔓延至全国。 燕北变法给中枢带来了很高的收入,正好中枢缺钱,就想着加大变法力度,从而提高财政收入。 这算是因祸得福了,成功推动了变法,这算是一个意外情况,但结果是好的。 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迟晚想了很久都没有想通。 她跟虞九舟分房了,并且分房一个月了。 四月底开始,虞九舟就不让她碰了,结果没两天就让她分房睡,两个人已经一个月没有同房了。 按理说,这两天是虞九舟的雨露期,这期间肯定会让她侍寝的。 可她等了两天,都没有侍寝的消息传来。 她每天还是那样,除了公事,剩余的时间都是伺候虞九舟,她也没有变化,为什么就不让她侍寝了呢? 不过,虞九舟倒是有些变化,脾气变得古怪了,一言不合就生气,还总是曲解她的意思,明明她什么都没做,也不是那个意思。 总之,迟晚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长公主殿下,现在的她说话是错,不说更是错。 比如今日,好消息频繁传来,要不了多久三千万亏空就能从各州那个渠道补上了。 哪知虞九舟一点儿都不开心的样子,浑身散发着冷气。 迟晚小心翼翼地靠过去,“殿下?” “你去哪了?”看到迟晚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她去哪了。 其实她哪里都没去,就是在皇城司到长公主府两个地方来回,偶尔上朝或者皇帝召见,她才会去皇宫一趟。 两点一线,哪都不去,回来就找虞九舟,或者在家里写书,把记忆里面的东西都写下来,以防以后忘记,或者是用的时候一时间想不起来。 万一需要的时候,她就不用担心突然之间想不起来了。 俗话说得好,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她的记忆力是好,可她总是担心,以后无法跟虞九舟走到最后,她希望自己写下来的这些东西能帮到虞九舟。 最起码这些日子虞九舟的冷淡,让她怎么都摸不着头脑。 她也没做什么,依然像之前那样,虽说她们没有正式的告白什么的,但是她们也想正常相看认识,互相觉得对方还不错,前段时间颇像新婚妻妻的甜美。 谁走到她们中间,都嫌弃她们太甜了,齁人。 见虞九舟身上散发着冷气,迟晚下意识地就想逃离现场,时间长了,她有点儿不想面对虞九舟了。 要是她哪里做错了,她可以认错,而不是这样的煎熬,她小心翼翼地试探,也没有试探出来结果。 但迟晚还是道:“我在写东西,最近不少地方军队出现动乱,我想想有什么办法,可以尽可能的少发生这些事情。” 军队也不是动乱吧,就是闹事,聚众在军营里闹事,严重的还到城里闹事,百姓可承受不住那么多兵痞闹事,哪怕是赤手空拳的打架。 时间久了,就会从打架,升级成叛乱,朝廷派军队剿灭。 要是剿灭不了,慢慢地可能就会让火势变得更大,最后到大周承受不了的程度。 所以中枢要赶紧搞钱,把军饷赶紧给将士们。 近日抄了不少人的家,前前后后,再加上别的钱财,中枢手里差不多有一千万两,不足的虞九舟说了,由长公主府补上。 一千万两银子,先做军饷,哪怕只发下去三分之一,只要让将士先见到银子,多多少少见到点儿就行,暂时把人安抚住,后续再凑银子。 圣元帝还不同意把银子给出去,只让给一半,留下五百万两银子,内阁带动半数官员逼迫,才确定了这件事。 谁都不想因为银子的事情,让乱局持久,到时候他们还能稳妥地坐在朝堂之上,高高在上的俯视蝼蚁吗? 当然了,这里面有很多是虞九舟安排的人,不然是不会有这么多人能跟皇帝对着干的。 虞九舟为了做这件事,已经引起了皇帝的警惕,但就现在而言,给她权力,皇帝也早就预料到了这点。 她就跟储君一样,很多命令大周上下都得实行,这个时候就难免会触碰皇权,引起皇帝的不满,但是没有办法,想要做事,就得这样。 想必圣元帝叫虞九舟监国,也不是一点儿权力都不给的。 反正最近虞九舟事多,迟晚也在努力想办法,不把压力都压在虞九舟的身上。 她做了很多事情,提供了很多想法,就是为了减轻虞九舟的压力。 如果一开始她是想,虞九舟早些成功,她就能离开京都,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如今她又想着,不走了,可她也想助力虞九舟的梦想。 至少不能让自己显得一无是处,无论怎么说,她们的关系是伴侣,她想跟虞九舟一起,为心中的梦想奋斗。 虞九舟心里的梦想是做女帝的话,那她的梦想就是助虞九舟成为女帝。 而最近虞九舟的态度实在是有些冷,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殿下。”不等虞九舟说什么,迟晚率先开口,“我是做错了什么吗?” 错?迟晚当然没有错,只是虞九舟想不通,她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迟晚一个医者,为什么一点儿都看不出来,难道还要她说吗? 要不假装生病让太医来看? 也不行,到时候肯定是迟晚率先为她诊治,要是她假装不知道,那自己该如何是好? 第100章 表面上迟晚没有做错什么, 实际上她的迟钝,让虞九舟开始胡思乱想。 她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到底哪里做得有问题。 身为伴侣, 她会助力虞九舟尽快地完成目标,一个合格的伴侣, 自然还要温柔对待,伺候自家娘子总是应该的。 她觉得自己都做到位了, 到底还有哪里有问题。 虞九舟语塞,有些话她又不想说,因为她也不确定, 自己有孕这件事, 迟晚的态度是怎么样的。 所以前些天郑太医按例请平安脉,她都拒绝了。 本来她的身边有秋来,请平安脉这件事都是由秋来自己做了。 她有孕可能没几天,秋来就发现了异样,建议她不要再跟迟晚行房。 后来脉象明显了之后,才确定了她有身孕。 到现在她已有孕一个月,而迟晚却还没有发现,她就想到, 万一迟晚并不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怎么办。 一个月还没有坐稳,她自然不会跟外面说。 她身边知道的, 也只有秋来跟春归, 她不让她们说,她们自然一个字不会往外透露。 她就想看看, 迟晚到底什么时候能发现,或者是她到底是没有发现,还是不想发现。 一个医者, 为什么发现不了自己的枕边人有孕。 嗯不对,她们分房了,再加上每每迟晚扶她,她都不动声色地避开,让春归去扶,难道是因为这样? 所以迟晚是觉得自己拒绝了她的靠近?可 虞九舟很是犹豫,她想让迟晚自己发现,但每每又避开对方的触碰,就算是医者,没有把脉的情况下,怕是也不诊断出来一个人怀孕吧? 其实望闻问切,都可以看出来一个人是否怀孕,但是她的月份太小了,最主要的是,迟晚对自己能用信息素,令另外一个女子怀孕没有实感。 对于一个从现代过来的女性,让另外一个女子怀孕,除了科技,她想不到别的办法。 最近虞九舟对她有点儿太疏离了,分房,不召她侍寝,还拒绝她的触碰,接二连三的事情,让迟晚开始怀疑,虞九舟是不是后悔了。 如果是的,那她就不能追得那么紧了。 这一个月以来,迟晚最终决定,与其等着自己发现到底是为什么,干脆自己问算了。 她要问问虞九舟,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也有可能是虞九舟后悔了,但她宁愿是前者,也不想是后者。 迟晚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虞九舟,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虞九舟沉默了半晌,垂眸轻声道:“孤最近身体不舒服。” 身体不舒服? 迟晚赶紧起身去帮她把脉,哪知虞九舟一瞬间后悔了,马上把手收了回来,“秋来帮孤看过了,孤无事。” 秋来看过了,就不让她看了? 她只是把把脉,又费不了多少工夫。 不同的脉象,代表着不同的身体情况,虽需要好好体会,但现下两人没什么事,而她顶多把个三五分钟脉象就好了。 迟晚把手缩在衣袖里,她觉得自己遭到了冷暴力。 虞九舟身上散发着冷气就算了,行为上也冷冷的,还不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仔细看着虞九舟的脸色,确实有些虚弱,看起来劳累,昨晚没有睡好的样子。 具体还是要把脉,还要询问一番哪里不舒服。 她观察过后,只觉得虞九舟虚弱了许多,按理说不该这样,最近两人没有一起修炼内力,但食补没有断。 虞九舟的体内已经有了内力,哪怕只有一丢丢,但是运转起来,多少能修复身体,让体质更好。 想来虞九舟会练一下,就算一天只运行一圈那也够了,按理说,虞九舟的身体不该虚弱才对。 是没这些日子没有睡好?该不会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吧。 只是被拒绝的迟晚,默默地把手垂在了衣袖里,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是好。 她还想坚持,只是看虞九舟冷漠的表情,有些话她就憋在了心里。 罢了,等虞九舟想说了再说。 不过,迟晚觉得,对方可能不想让她诊断,她刚走出院子,就去找郑太医了,让她去请平安脉。 哪知道郑太医说,自己上次请平安脉被拒绝了,当然,记录上显示已经诊过,沿用上次的诊断结果。 毕竟这个纪录,是要呈到太医院,然后要存档的。 迟晚却在想,连郑太医都不让看,虞九舟的身体出现什么问题了? 不应该啊,在她的精心调养下,哪里还会出现问题。 她还是让郑太医去了一趟,结果还是被拒绝了。 迟晚在想,用什么办法能给虞九舟诊脉。 半夜偷溜进去?虞九舟身边的高手不少,暗卫那么多,她还真不好溜进去。 迟晚想到了前身那家伙溜内间的路线,或许可以复制一下?要是虞九舟生气了怎么办,她又开始纠结起来 那日过后,迟晚无数次想半夜溜进虞九舟的房间,无论是诊脉还是做什么,她都可以。 大不了让虞九舟揍一顿,总得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这样不上不下,不清不白的实在是难受得很。 迟晚想想,心里就不舒服。 她的日记怨气逐渐变大。 六月十一,伺候长公主殿下(老婆不理我。) 六月十二日,伺候长公主殿下(老婆不理我。) 六月十三日,伺候长公主殿下(老婆不理我。) 六月十九日,伺候长公主殿下(老婆不理我。) 六月二十日,伺候不伺候了,迟晚啊迟晚,你可是驸马,位高权重荣华富贵的,怎么整天围着女人转,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长时间不被虞九舟理会的迟晚,心情变得很不好。 她心疼虞九舟的身体,可又气愤对方什么都不跟她说,不管是她做错了,还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两人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 迟晚很是生气,她又不是舔狗,如果自己什么都做到位了,对方还是爱答不理的,她也没有了积极性。 要不然,玩把大的算了。 也不管虞九舟生不生气了,她直接潜入房间里面诊脉,不是身体的原因,她就把虞九舟摇醒,非要问出个所以然。 再这么下去,她怕自己会憋死。 实在是太生气了,要是虞九舟后悔了,她绝不纠缠,等到目标完成了,她就离开京都,绝不碍眼。 要是虞九舟的身体出现了问题,她又不是什么冷情的人,怎么可能就会离开。 迟晚的心里有两种情况,一就是虞九舟后悔了,二就是虞九舟的身体出现了问题,她担心拖累自己。 前者她毫不犹豫离开,后者她肯定要虞九舟知道,这样做她会生气的。 两人之间的关系,其实她也说不好是怎么回事,说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说很爱吧,她俩的关系都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 按理说,确定一段关系,就是告白,她们没有告白,非要说告白,不如说是一场利益的交易,可能她的心里就是纠结这点,没有明确的确定关系,就是很多仪式没有走。 她是一个仪式感比较强的人,没有那些仪式感,她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有些话没有说出口,她们就不算是正式确定关系。 可是她能接受跟虞九舟的伴侣关系,喜欢吗?还是喜欢的。 迟晚越发的知道自己的心了,她喜欢上虞九舟了,先不说对方哪哪都是她的理想型,这些日子也算日久生情了。 无论怎样,喜欢就是喜欢,她想让虞九舟知道自己的喜欢,可现在这种情况,她无法表达出来。 虞九舟实在是太冷淡了,也伤害到了她的心。 迟晚打定主意,今天白天不搭理虞九舟,等晚上跑到虞九舟的房间里去,非要问出个所以然不可。 因此,天一亮,迟晚就离开了长公主府,皇城司的事情不少,她还要去做事呢,忙碌起来一天也就过去了。 户部亏空案这么久了都没有结束,本质上是因为,这桩亏空案的后面牵扯到的人太多了,还很有可能牵扯到皇帝。 见过贪污的皇帝没有,圣元帝就是一个。 贪财的圣元帝,手里不少银子都不干净,很多都是别人孝敬的。 三千万两白银的亏空,其中有十分之一到了圣元帝手里,这个比例不多。 说起来,这才是圣元帝暴怒的原因。 迟晚来到了皇宫,圣元帝明显有些不悦。 “亏空案这么久,只追回了一千万两银子,剩下的两千万两银子去了哪里?朕宫中如此寒酸,拿不出来百万两银子,那些官员居然贪了朕那么多银子,简直是该死。” 可不是该死嘛,在圣元帝看来,所有贪他银子的人都该死,不管是谁。 迟晚不动声色地把名单递给了圣元帝,里面有详细的三千万两银子流向图。 她同时说道:“陛下,想要补足三千万两的亏空,制作银币很有必要,一两白银,能制作三五块的银币,而一块银币可以购买的东西,比一两白银只多不少,这样能最大限度地减少白银的消耗。” 一银币等同于几块钱,一块钱等十文钱,以此来做换算单位。 这些东西都呈现在了奏折里面,只要圣元帝看了奏折,不用她多说,就明白是什么意思。 圣元帝当然知道,他不懂其中的道道,但是他知道一点,能用更少的白银,买更多的东西。 银币一旦发行,能极大地缓解白银稀缺的问题,铸币权还在中枢手里就行,至少缺钱的问题,也能解决一下。 怎么想这都是一件好事,只要百姓那关过了,就没什么问题。 而百姓那关是最好过的,最担心有人把百姓挡在前面,来实现自己的目的,比如铸币权。 铸币权很重要,要是那些乡绅世家得到了铸币权,他们就会自己铸造银币,来让自家的资产翻倍。 圣元帝最担心的也是这点,“若是有人造□□呢?” 迟晚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银币,“这是第一版银币,上面有独特的防伪工艺,且定下律法,假造银币圣元银币的人,诛九族,重刑之下,那便是穷凶极恶之徒,那些乡绅世家只要敢伸手,那就剁了他们的爪子。” 为了银币的发行,第一版银币的克重其实还是很多,等到第二版,第三版,银币逐渐缩小,达到一个银币能换算一百块钱的程度。 再等等,大周就能发行自己的纸币,寻常材质的硬币了。 没办法,百姓的接受度有限,有些事情得一步一步地来,首先得建立大周的金融信誉。 听闻迟晚这么说,圣元帝才放下心来,“如此甚好。” “不过” 圣元帝似有些不满,“你跟长公主也圆房一段时间了,长公主还没有动静吗?” “动静?” 什么动静? 迟晚疑惑了一瞬间,这才明白是什么意思,脑袋里面突然想到了什么,但是没有抓住。 她只能先回答皇帝的话,“臣无能。” “哼,那你可真是无能。” 圣元帝对虞九舟跟迟晚有些不满了,说话很是冷硬。 冷硬就冷硬吧,迟晚毫不在意,尽管圣元帝实际上是对虞九舟不满,但是她上次做了一件事,圣元帝也很生气。 圣元帝最讨厌自己的权威受损,如今他的帝王颜面是接二连三地受损,他担心大周的臣子们,只知道长公主殿下,而不知道他这个皇帝陛下了。 本质上,这也是他一直不立储君的原因,以防大周朝臣只知储君,不知皇帝。 但圣元帝也只是训斥了一句,随即换了个语气道:“长公主事务繁忙,你身为驸马也该分担,不要让她连同房的时间也没有。” 有些话点到为止,圣元帝也不想被人觉得自己盯着女儿的房事,要是被外面的人知道,他脸都不用要了。 迟晚点头称是,“陛下说得是。” 见她听话,圣元帝这才道:“好了,朕没有别的事了,至于这份名单,还有户部亏空的事,就到此为止吧。” 再查下去,圣元帝贪污户部钱财的事情就藏不住了,不管幕后主使是谁,他都不会让再查下去了。 这就是对方的高明之处,拿皇帝做挡箭牌,这还怎么查,就算查到了,到时候人家把事情宣扬出去,皇帝颜面何在。 迟晚明白圣元帝的意思,早知如此,何必贪财成这样。 圣元帝的少府钱财可不少,就这,他还要收受贿赂,说出去是够丢人的。 皇帝不让查下去了,迟晚也没有多说什么,也不好再说什么,明面上就到此为止吧,私底下还是得查。 很多事情,不是上位者说不查就不查了,迟晚跟虞九舟的良心可过不去。 迟晚出宫后就去到了皇城司,中午也不回长公主府去吃饭。 到了晚上该下班的时候,她还是在皇城司里不走,两个时辰过去了,要不了多久宵禁都要开始了,她这才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迟晚刚走出皇城司,夏去就迎了过来。 看到夏去,迟晚挑眉,“你怎么来了。” “我来问问驸马什么时候回去。”夏去的语气有些不太好。 不管她跟迟晚的关系多铁,可她还是长公主殿下的人,两个人闹矛盾,她肯定要站在自己主子这边的,什么情况不重要,她的态度要拿出来。 迟晚不动声色地往前走,走了一会儿才回头,“是殿下让你来问的?” “当然不是。” 不是啊,她心里多少有点儿失望,“好吧。” 夏去看了她一眼,语气难免软了下来,“殿下没有让我来,却总是问什么时辰了。” 点到为止就算了,她不能提示得太明显,否则一会儿回去不好交代。 迟晚心情很是舒爽,虞九舟总是看时间,说不得就是想知道她什么回来。 本身她打的就是这个主意,让虞九舟急上一急,第一次加班没有派人回到公主府通知,要是虞九舟对她不是全无感觉的话,肯定会急的。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迟晚走路都是飘的。 她往东边走,在靠近平康坊地方,吃了一碗羊肉面,随便让夏去回家,传达一下她到了平康坊这件事。 等她吃完羊肉面,再回长公主府去。 迟晚就想让长公主着急,她算是发现了,如果不让虞九舟着急,她觉得永远逼不出来对方的真心话。 不过,不能做得太过了,忽悠归忽悠,不能真的做了。 迟晚就打算到平康坊附近吃顿饭,给虞九舟造成她到平康坊的假象,待会儿回去看看效果。 她很想看看,虞九舟知道她去平康坊,究竟是什么反应。 要不她偷偷回去看看,躲在外面,应该可以看到虞九舟的真实反应。 有的时候,她真的很想要听到虞九舟的心声,知道她想什么就好了,她就不用这么猜来猜去了。 迟晚心里想着,能听到虞九舟的心里话就好了,她觉得,想听到对方的真心话,还是得剑走偏锋。 站在平康坊的外面,迟晚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往长公主府去。 这一次她没有走正门,翻墙往小院里去。 以她现在的功力,可以躲过部分的暗卫,但小院附近隐秘的暗卫不好躲开。 她得想想办法绕过暗卫才行。 夏去?虽然夏去看起来不跟她站在一起,但是只要她有所求,对方肯定是乐意的。 于是,迟晚决定给夏去传个信,让夏去给她放点水,这样她才能悄无声息地进去。 当夏去看到她给的纸条后,犹豫了一会儿,这才调开暗卫。 迟晚赶紧跳了进去,快速进入内间,缓缓地靠近虞九舟所在的地方。 随后就听到虞九舟在说,“驸马还没回来?” 100-110 第101章 驸马偷香窃玉, 跑到了平康坊,这个点都没有回来,肯定是留宿平康坊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虞九舟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不动声色地继续处理公务,只是她手边的热茶再也没有动过。 春归端过来的茶都凉了, 她换了几遍,长公主殿下一口都没有喝, 想来殿下内心不平静。 见自家殿下如此,春归心里明白了什么,却不敢多言。 以她对殿下的了解, 殿下绝不会允许有人点破自己的内心。 她只能当作不知道, 一直到夏去神秘兮兮地把她拉到一边。 “什么事?” 夏去嘿嘿一笑,神神秘秘道:“春归,借我十两银子。” 春归:“?” “你的月俸不少,怎么找我借银子?” 别看夏去大大咧咧的,其实可省了,一日三餐在公主府,睡在公主府,月俸几乎一分不花, 省下来的钱都拿回了遗孤营。 这样一个人突然开口借钱,一定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春归有些担心, 可看夏去这副模样, 又不像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样子。 面对春归担忧的目光,夏去莫名心虚, 她感觉自己对不起春归,“我没事,只是突然缺银子, 下个月发了月俸,我一定还你。” 春归没有犹豫,直接把银子拿给了她,“二十两够不够?不够我这还有。” 借十两,春归给她二十两银,真是太感人了,夏去都不忍心骗她了。 于是就说了实话。 迟晚偷偷溜回来,找到了夏去,夏去就留出了一条线路,能让迟晚神不知鬼不觉地进来。 可是春归一直在虞九舟旁边,还得把春归支开才行。 所以有了夏去借银子这一幕,只是为给迟晚创造机会。 春归得知了原因,无语的同时,还有点儿生气,“为何放驸马进来?” 驸马去了平康坊,按理说,连永宁院都不该让她进,让她回到自己的小院子算了。 可夏去不是那种会被收买的人,所以她想问问为什么。 夏去低声道:“其实驸马没有去平康坊,只是到附近吃了一碗面,我觉得驸马的真实目的是让殿下吃醋。” 她丝毫没有隐瞒,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春归也弄明白了事实,若是这样的话,她不觉得驸马做错了,毕竟自家殿下实在过于内敛了,不逼一把怕是很难透露内心想法。 从今日殿下得知驸马去平康坊这件事能看出来,殿下的心乱了。 只是春归担心,以殿下的性格,怕是会适得其反。 希望驸马能把握好其中的度,不要让两人的关系更糟糕了。 当然了,她不知道殿下跟驸马为什么突然冷淡了,之前的关系不是挺好的嘛,相敬如宾,驸马对殿下也是无有不应,对殿下事事顺从。 难道就是太顺从了? 春归以为,相敬如宾已经很难得了,再进一步又是什么样的感情? 像陛下跟皇后的感情,怕是更差。 满大周或许有一位够爱妻,那便是徐国公,徐国公自从丧妻后就不再娶,无论去哪都会带上爱妻的牌位,孩子也仅有跟发妻所生的那三个。 在徐夫人生前,两人的关系是出了名的好,无论是应酬还是做什么,徐国公从不在宵禁之后回去,绝大多数时间都是下了衙就回家。 有空闲就带夫人出去玩,有人嫉妒说,因徐夫人貌美年轻,徐国公才如此,可等徐夫人五六十岁了,徐国公依然如此。 可惜徐夫人在十年前去世,享年六十五岁,虽然已经算高龄了,但留更大一岁的徐国公在世,也是令人唏嘘。 在春归看来,徐国公夫妇的关系是真的好,难道殿下想要那样的感情? 可徐国公跟徐夫人是青梅竹马,年少真情,两家从小就定亲,互相知道两人以后会是什么关系。 可是殿下跟驸马,之前可是喊打喊杀的,能和好在她看来都是奇迹了。 还是说,殿下有孕后, 春归看了一眼房间的方向,最终没有走过去,而是默默给两人留下了空间。 作为从小伺候殿下长大的女官,她是希望殿下得到自己想要的。 迟晚也知道,自己今日能悄无声息的进入虞九舟的房间,靠的是大家放海。 她不觉得大家都是为了自己,可能其中有她这些日子表现不错的原因,但更多的还是,看在长公主的面子上。 哪怕近日她跟虞九舟有些别扭,但很多人没有看出来,只觉得两人依然相敬如宾。 也确实如此,两人之间的别扭,怕是只有贴身伺候的春夏秋冬能看出来了,不对,冬肯定看不出来。 这位事业心太强,虽有八卦心,但听不明白八卦。 不过,她也从春夏秋冬的态度上能看出来,虞九舟还是在乎她的,否则她们不敢,也不会放她进来。 迟晚紧张的心情舒缓了些许,只要虞九舟不是那么的拒人千里之外,那就还有希望。 随着近日两人关系的突然疏离,她越发的明白,自己好像离不开虞九舟了。 在疏离的过程中,她感觉到了心痛,密密麻麻的,就像是蚂蚁在撕咬她的心脏。 也就是这段时间,她明白了自己对虞九舟的感情,可能不仅仅是好感那么简单。 她喜欢上了虞九舟,所以在对方的刻意疏远中,她会这么积极地寻找解决办法,想要问一个所以然。 迟晚不能接受两人的关系就这么疏远了,她必须问出一个答案,如果这个答案能让她死心,那她就不再纠缠。 偷偷溜进房间内,她一眼就看到了虞九舟的愁眉不展,似在为奏折上的内容为难。 迟晚沉思了一会儿,便主动上前,“殿下在为什么为难?” “迟晚?”虞九舟眼睛一亮,随后蹙眉,“你来做什么?” 不是去平康坊了吗,还回来干嘛。 只要一想到迟晚去了平康坊,她的心情就很差。 迟晚缓缓靠近,“来看看殿下在做什么。” 既然过来了,她就不会因为些许的冷言冷语就退缩。 “何须你来看孤。” 虞九舟冷哼一声,随即把奏折扔在桌子上,这本奏折不知不觉地,她竟看了一炷香的时间。 若每一本奏折都要看这么长时间,那她一天别的事情就不用做了,怕是睡觉都没有时间。 迟晚能听出虞九舟话中的不满,好似在说:你不是应该在花丛中流连忘返嘛,竟还能记起孤。 跟虞九舟在一起久了,她也能翻译了。 对理解虞九舟的话,她有自己的心得。 “殿下此言不对。” 迟晚的话让虞九舟微微挑眉,“哪里不对?” 迟晚轻咳一声,一本正经道:“臣是殿下的驸马,你我是伴侣,按理说是一家人,你我一体,臣为何不能看殿下?” 你我一体? 虞九舟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微红,“花言巧语。” “此乃真心。”迟晚一副真诚模样。 她这个样子,惹得虞九舟垂眸不肯再看,她担心自己再看一眼,就要沦陷在迟晚的眼眸里。 不知为何,她觉得迟晚的一双眸子颇为深情。 对方用这种眸子看着她,让她的心开始乱了。 见虞九舟不理自己,迟晚又上前一步,跪坐在虞九舟的对面,胳膊撑在案桌上,眼睛看向桌子上的奏折,内容很平常,大周每天都会发生的事情,为何对方要看那么久? 她不由得拿起奏折细看,想要看看有什么自己没有注意的地方,可看来看去还是平常 “殿下有心事?” 否则虞九舟不会捧着这本没什么东西的奏折看那么久,完全没有必要。 虞九舟难道能说,自己满脑子都在想迟晚在平康坊干嘛? 要不是为了面子,她都派暗卫去查看了。 但只要暗卫派过去,迟晚肯定能发现,到时候她更没法见迟晚了。 “没有。” 长公主殿下一如既往地嘴硬。 迟晚挑眉,然后起身站在了虞九舟的身后,双手放在对方的脑仁上,轻轻地揉捏着。 感受着太阳穴的舒适,虞九舟就像是亮出爪子的小猫咪,突然收回了利刃。 “殿下为何不告诉我,我哪里做错了,让殿下如此?” 迟晚不等虞九舟回答,自顾自地继续道:“不管发生了什么,殿下总该告诉我,给殿下一个交代,要是殿下再不满意,我便不再多说。” “可是殿下,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突然被疏离,虽然这个世界分乾元坤泽,但是在我的世界是不分的,都是女孩子,心里一样的敏感多思,殿下如此,我必然会多想,可无论我怎么想,都想不到殿下为何突然疏远。” “是我做错了,殿下可以说,我也可以改,但殿下这样一言不发地就把我推开,我也会胡思乱想的。” 迟晚虽然经常撒娇,但这也是她第一次表露自己的脆弱。 正如她所说,都是女孩子,哪怕其中一个坚强些,也未必没有脆弱的一面。 这样患得患失之下,胡思乱想是难免的,想得太多了,自然会影响两人的感情。 迟晚的手指在虞九舟好看的耳朵上滑过,“殿下,究竟是什么,不能跟我讲?” 她说得很是真诚,这让虞九舟觉得,难道她真的不知道? 若是真的不知道的话,那她最气愤之处,也就有了不同的说法。 虞九舟看向迟晚,对方正期待地看着自己,或许真的是她想多了,对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孤身体不舒服,你可以帮孤看看。” 迟晚疑惑,上次她要帮虞九舟看,对方却拒绝了她,今日竟然主动让她诊治。 看来殿下的身体真的出现了问题,希望问题不大。 她一脸严肃模样,手搭在了虞九舟的手腕上,感受着对方的脉象,生怕诊出来什么不好的事情。 可随着她感受虞九舟脉象的变化,忽然睁大了眼睛。 怎么可能? 她的手微微颤抖着,感受着虞九舟神奇的脉象。 “殿……殿下,你怀孕了?” 不是,虞九舟怎么能怀孕的呢? 不对,她怎么能让虞九舟怀孕呢,她是女的啊。 “你居然真的怀孕了!” “是我让你怀孕的!” “我竟然真的让你怀孕了。” 信息素真的太神奇了,居然真的能令别的女子怀孕。 怪不得虞九舟的气色不对,那明显是有孕的模样,她偏偏没有朝这个方向想过,但凡她想到这个方向,猜也能猜出来虞九舟怀孕的事,哪里会出现这么多事情。 怪不得虞九舟最近看她不爽。 作为一个医者,看不出自己妻子怀孕了,放在谁身上,谁不胡思乱想。 尽管她没有想到自己真的会让虞九舟怀孕,也没有把脉,但这就是不该。 虞九舟生气是应该的。 只是,现在是六月份,算起来是六月下旬,马上就要七月了,虞九舟的脉象显示是三个月不到。 也就是说,两人在虞九舟刚怀孕那会儿也亲密过了。 还好没有出什么事情,也可能是迟晚足够的温柔吧。 迟晚深吸了一口气,“难道是我太厉害了?” 听着迟晚念叨的话,虞九舟一头黑线,原来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怀孕了。 可是她很厉害是什么意思?乾元能使坤泽怀孕,不是很正常的事嘛。 当然,也不排除有些乾元信息素堵塞,还有些人,哪怕能释放信息素,也不能令坤泽有孕。 显然,大部分人都是没问题的。 迟晚这句话,真令人无奈,更多的还是害羞。 迟晚也太不知羞了。 但虞九舟还是敏锐地抓住了迟晚说的一句话:什么叫她的世界是不分乾元坤泽的,大家都是女孩子。 没错,她们都是女人,只是信息素不同,她有的心思敏感,迟晚肯定也会有。 毕竟从迟晚的表现就能看出来,她跟寻常的乾元不一样,说是乾元,她的性情更像是坤泽。 准确地说,迟晚有乾元女子的刚毅果决,也有坤泽女子的娇气温柔。 这样一个人,到底来自哪里? 今日听迟晚一眼,虞九舟的脑海里生出了一个荒唐的想法,那就是迟晚可能是天上人。 天生的神仙投胎下凡? 她本来是不相信鬼神的,但是她的重生,若不是鬼神,哪里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而迟晚的表现实在是与这个世界的乾元不一样,何止是不一样,简直是天差地别,再加上刚刚迟晚的话,难道真她的天上的人物? 不怪虞九舟会这么想,迟晚的性情与这个世界的乾元差别太大,完全没有那种乾元高人一等的想法,她还会那么多东西。 制盐,制作枪炮,炼钢等等,每一样都惊为天人,可她每一样都会,若不是天上人,还能是哪里来的。 唯一让人不解的是,迟晚为什么那么了解宝安王,对别人,也就是宝安王阵营里的人一知半解,别的人她就不了解了。 难道天意在宝安王?所以天上人才那么在意宝安王。 不,天意又如何,就算是天意,她虞九舟也要让天知道,什么叫人定胜天。 再说了,若天意真的在宝安王,就不会派一个迟晚在她的身边。 有迟晚在身边,这辈子她做的很多事情都事半功倍。 就是迟晚得知她有孕的反应,内心有兴奋得不敢相信,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傻。 傻得她都没法说话了。 下一秒,迟晚把手放在了虞九舟的小腹上。 这样突然的动作,让虞九舟整个人都愣住了,她要做什么? 迟晚感受了好一会儿,遗憾地摇摇头,“还是太小了,她都不踢我。” 虞九舟:“?” 她的肚子还不显呢,主要是她太瘦了,恐怕五六个月,才会显怀。 至于什么时候会踢人,她听母后说过,说她在肚子里面的时候懒洋洋的。 那个时候皇帝跟母后的关系还不错,经常在一起,皇帝最喜欢跟还在腹中的她说话,要劝很久,她才给面子地用拳头捧一下,或者动动小脚回应一样。 平时都不太给皇帝面子的,但挺给母后面子的。 她未出生时候的趣事,还有小时候的趣事,母后跟她说了许多。 那个时候皇帝还是很爱她的,慢慢地才开始算计她。 也不怪她觉得皇帝还是爱自己这个女儿的,是她小时候,皇帝对她真的很不错,给她的东西都是按照东宫的规制,甚至有的东西,东宫储君都不能用的,也会给她。 国无储君,皇帝便把她当储君培养。 或许当时皇帝还是真心的吧,不知道什么时候,真心就变成了算计。 不过,迟晚怎么这样傻乎乎的,知道她腹中的孩子小,还要用手试探一下。 “别动。”虞九舟让迟晚把手拿开。 迟晚毫不在意地笑笑,然后坐在了虞九舟的旁边,眼睛都没有从她的肚子上离开。 “殿下,你有孕,为何不跟我说?” 她想不明白,这不是一件好事吗?对方为什么不跟她讲。 想来两人开始分居的时候,就是虞九舟刚发现自己有孕。 虞九舟冷哼一声,“你是医者,能看不出来孤有孕?” 呃……有道理。 她是医者,按道理是能看出来,结果没有看出来,虞九舟肯定多想了。 迟晚伸手去拉虞九舟的手,触碰到柔软的瞬间,见虞九舟没有躲开,她才松了口气。 毕竟这些日子,对方拒绝了她无数次。 终于摸到了虞九舟的手,想来对方没有那么生气了。 不生气了就好。 迟晚的手在虞九舟的手上摩挲着,“此事是我的错,没有看出来你有孕。” “实在是我没有想过,原来两个女人是真的能生孩子。” 这是什么话? 虞九舟默不作声,想了一会儿才问,“孤很好奇,你上辈子是哪里人。” 都是女人,却有乾元坤泽之分,众所周知,女子乾元可以让女子坤泽有孕,哪怕两人的身体结构是一样的。 迟晚挑眉,她好像是没有跟虞九舟说过自己从何而来。 “我是二十一世纪人。” 这些字虞九舟都知道,可组合到一起,她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二十一世纪是哪里? 迟晚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对于古人来说,二十一世纪的科技太过夸张,嫦娥奔月毕竟是神话,要是人真的能上天呢? 想了想,她干脆不讲科技,而是讲道德品质,人文关怀,还有信仰。 自由平等先不说,但二十一世纪只有男人跟女人,女人跟女人之间的爱情是同性恋,比较小众。 小众归小众,年轻人很少会有人歧视。 反正自己过自己的小日子,在城市里面,没有人管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冷情一点儿,但对于女生还算友好。 还有上学工作,特别是这点,给了虞九舟很大的震撼。 “你说,不管是谁都能上学,工作?” 这个世界的坤泽,很少能有可以读书的,除了世家贵族,坤泽还有和元,基本活得浑浑噩噩的。 读书识字那是小部分人的事情,京都好些,十人里面能有一个人读书,还有的地方,一个村子都未必能找到一个识字的人。 所以朝廷政令发布得才那么难。 愚民是上位者下的一盘大棋,可虞九舟并不觉得,愚民是一个好的手段。 虞九舟想到迟晚在燕北开设的书院,便问道:“你在燕北办的书院,可以在各地都办吗?孤批钱。” 办书院是要钱的,她让迟晚办书院,自然会出钱。 迟晚早就想过,在各地办学校这件事,能多一个人读书,朝堂就不会被世家贵族垄断。 看看朝堂上的那些官员,很少有出身差的,就算有几个出身差的,他们也会拜入高官门下。 真正靠自己考上来的,且没有拜入高官门下的,几乎没有人能站在朝堂之上。 外放为官,也算不得什么高官。 迟晚明白虞九舟的意思,点头道:“此事不难,我会做好的。” 身为驸马,自然要为长公主殿下排忧解难。 “迟晚。” “嗯?” “你来自一个秩序很好,思想自由的世界。” 迟晚笑了笑,“相对来说是这样。” 毕竟大周很多官员都养男宠,或是女宠,就是男乾元养男乾元,女乾元养女乾元,或者是更多的搭配,这还是一种社会风气,潮流。 谁要是没有,估计还会被嘲笑土包子,惧妻。 迟晚就经常被嘲笑惧妻,不过她不在意。 可说受教育,还有女子能同样做官工作这点,对应的便是这个世界的坤泽,那这个世界的坤泽可无法工作,做官。 虞九舟想要慢慢改变坤泽的处境,她肯定要献上一臂之力。 迟晚贴得更近了些,两人之间没有了距离。 虞九舟的脸一红,白皙的手柔弱无力地推了她一下,“孕初期不可。” 啥不可?迟晚一头雾水。 第102章 虞九舟有孕, 七月初满三个月,算是坐稳了。 这件事也就该公开了,公开后, 势必会引起乱象,刺杀围攻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至少宝安王阵营的人, 绝对不会希望虞九舟生下皇孙的。 一个姓虞的皇孙,很难想象皇帝会做出什么事情。 毕竟圣元帝盼皇孙盼很久了, 一个激动什么都可能给,要是给了皇孙名分,宝安王还想要大义?天下大义在长公主腹中。 总之, 公开有一定的风险, 但收益大于风险。 迟晚也决定,在虞九舟生育之前,她决定寸步不离。 不仅要守护虞九舟,她还要处理奏折,内阁的很多事情,开始由她处理。 虞九舟近日嗜睡了许多,还好没有太大的孕期反应,有很多人怀孕, 呕吐再加上各种生理反应,难受得想死。 但迟晚身为医者, 连夜写出了许多营养餐, 有营养又好消化,不会让孕妇身材走形, 也不会导致子大难产。 她这是科学补充虞九舟的孕期营养。 而且孕期是要吃叶酸的,古代条件有限,但可以用蔬菜代替, 比如菠菜,红苋菜,芦笋什么的,水果也行,还有动物食品。 每天吃完饭,迟晚都要拉着虞九舟遛弯,主打一个身体健康。 她不是没有接诊过孕期女子,但她们跟虞九舟不一样,前者她能保持医者的理智,后者她真的是处处小心翼翼。 迟晚每天都躲在府里,皇城司的事有黄悦澄跟李保,大理寺少卿这个职位,她履行诺言给了卢昕。 也就是说,她现在身上最重要的职位是皇城司指挥使,如今运转井然有序,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招新人,然后进行训练。 新人的岁数在十八岁到二十岁,若有特殊能力,可以放宽条件,读书识字得更好。 迟晚是老大,什么事情她只用吩咐下去就行了,用不着太过操心。 而她身上还有一个任务,就是训练五军营。 五军营是京营,也是京都最后一道防线,重中之重,早训练出来,总比晚训练出来好。 她派到军营里的那些人,因为职位品级不够,五军营的指挥使并不理会他们。 毕竟五军营的五个指挥使,论品级只比迟晚这个皇城司的指挥使小半级。 所以她派去的教官,从一开始就受阻了。 最近圣元帝对她态度不太好,不是不信任她了,只是看她不爽。 前段时间她违逆了他,这也正常。 等她带去虞九舟有孕的消息,那就不一样了。 这件事,虞九舟让她进宫去说,给圣元帝造成她还是间谍的假象。 迟晚来到皇宫,入的是皇帝的寝殿,皇帝现在的公务没有那么多,就很少去御书房了。 偶尔接见官员才去御书房。 她这次来得突然,皇帝没打算在御书房接待她,还省得换衣服了。 只见圣元帝一身黄色寝袍,斜靠在一个妃嫔的腿上。 天气炎热的原因,他的衣服都没有扣好,寝殿内的冰放置得也不少。 毕竟不是空调,除非制作个冰库出来,可冰库以皇帝的身体,待进去第二天就硬了。 迟晚的余光能看到同样清凉的妃嫔,她目不斜视地行礼,“臣参见陛下。” 圣元帝语气冷淡,“起来吧。” 倒是他身边的妃嫔眼睛亮了,心想:驸马实在好看,如芝兰玉树般,令人移不开眼,比皇帝这个糟老头子,不知道好了多少。 迟晚能感受到有两道目光在自己的身上,她没有抬头去看,只是轻声道:“臣有要事,要单独跟陛下说。” 闻言,圣元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都退下。” 殿内的人全都离去,只剩下了两人,还有一个汪海。 对圣元帝来说,要是连汪海都背叛了他,那整座皇宫都没有什么值得信任的人了。 当然了,当初成娇背叛的时候,圣元帝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成娇算不上背叛,但他为了银子,会出卖皇帝这边的任何事情,只要给够钱就行,这样的人皇帝可不敢留。 比对起来,汪海当初的职位还不如成娇呢。 成娇是老祖宗,汪海只能是二祖宗,现在的汪海则变成了新的老祖宗。 可迟晚还知道,汪海是虞九舟的人,所以她只是假装犹豫地看了汪海一眼才道:“启禀陛下,臣来给陛下报喜。” 圣元帝挑眉,“何喜之有?” 迟晚的脸上扬起笑容,“回禀陛下,长公主殿下有喜了。” “什么?”圣元帝握紧了案桌边,“确定了吗?” “确定了,殿下已怀孕满三月,太医跟臣都诊过。”迟晚眉眼含笑,恭敬道。 开心是认真的,恭敬是假装的。 对待圣元帝的时候,别说是她了,满朝文武谁又不是每时每刻的都在演。 圣元帝蹙眉,“都三个月了,你怎么现在才来告诉朕。” 迟晚语塞,尴尬了半晌才道:“此事是臣的错,竟在这个时候跟殿下吵架,没有及时发现殿下有孕。” “吵架?” 圣元帝莫名地收起了怒气,若是这样的话,那就能解释过去了。 驸马跟长公主吵架,导致没有及时发现长公主怀孕,而长公主殿下有着自己的骄傲。 圣元帝知道她们不是故意忽略自己,内心的怒火也就消失了,随即道:“舟儿有孕,这件事你们没有宣扬出去吧?” 迟晚连忙摇头,“没有,一确定消息,臣就来给陛下报喜了。” 看看圣元帝的样子,她们吵架不重要,可要不是第一时间过来跟他说,那就是要吃人。 圣元帝垂眸想了想,“此事暂且保密。” 在皇孙万无一失前,他得保护皇孙。 迟晚也是这么想的,能看出来,皇帝对得到皇孙的渴望,已经到达了极致。 果然,圣元帝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舟儿腹中孩儿若是乾元,朕许太孙之位。” 话是这么说,但其中难度不小。 历史上还没有公主的孩子做储君的先例,就算皇帝从远了十万八千里的地方过继一个孩子,储君都不可能是公主,也不可能是储君的孩子。 然而迟晚是入赘,她入赘到了皇室,入赘到了长公主府就是长公主府的人。 按照入赘逻辑来说,她的孩子理应姓虞,继承虞家的一切。 皇家没有这个先例,可民间这样的例子很多,朝堂上也有这样的例子。 关于这件事,恐怕少不了一场辩论,赢了,则大义礼法在虞九舟,输了,则大义礼法在宝安王。 日后这场辩论是少不了的,最后决定胜负的,还是圣元帝究竟要传位给谁。 圣元帝的遗旨,也代表着大义礼法。 迟晚跟虞九舟要的就是,圣元帝提前写下遗旨。 听到圣元帝又开始画饼,迟晚只是垂眸,一副不敢接话的模样。 说话没有回应,这让圣元帝有点儿尴尬,“再过一月临安公主回京都,同月秋闱,九月秋猎。” “舟儿有孕,到城外迎接临安公主的事就交给你,至于秋闱,你来监考,剩余的官员就由舟儿定。” 说到这里,圣元帝则想到了秋猎。 九月份的时候,虞九舟怀孕五个月,按理说是可以出行的,又不是初期跟晚期,会更脆弱些。 当年皇后怀孕,他问了太医许多,如今想起来,还真是唏嘘,他跟皇后终究是渐行渐远了。 秋猎的事情到时候再说吧,还不着急。 京都秋闱的事情,礼部已经提前两个月在准备了,让迟晚当秋闱的监考官,就是等于让这一批学子称她为座师。 这就是天然的联系,秋闱上榜的学子,想要选人投靠,第一个选择的人就会是迟晚。 等日后中了进士,上门拜访的选项里也肯定会有迟晚。 这就是很多人想当主考官的原因,不管是童试,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每一场考试的主考官,总能集一些人才在身边。 这就是很多人想做主考官的原因。 其中上榜概率最高的就是南方学子以及京都学子。 让迟晚做京都秋闱的主考官,那她就是今年京都秋闱上榜举子的座师,举子可是已经具备做官资格了。 若是迟晚在京都秋闱表现好,圣元帝不介意让她做次年春闱的主考官。 迟晚只知道,八月份开始她就要忙碌起来了,还打算空闲时间去一趟五军营呢,现下看来未必能去到。 她立即道:“陛下,臣派了一队教官到五军营,可他们位卑言轻,还请陛下赐下钦差圣旨,给他们先斩后奏的权力。” “先斩后奏?” 圣元帝眯起了眼睛,“你可知道,万一有人拿着权力胡乱为之怎么办?” 迟晚早就想好了应对的话语,“限制名额,一个军营只有十个死亡名额,且有品级限制,对高品级的将军,只有处罚权,没有斩杀权。” 是时候让五军营的将军们尝尝小黑屋的滋味了。 皇城司那一万多司卫,有不少都试过了小黑屋的威力,试过的都说好。 敢说不好,那就再关进去。 军营训练大多是身体上的折磨,小黑屋是心理上的折磨,正常人根本受不了。 去往五军营的教官们,个个都是皇城司的精英,复刻一下他们三个月的训练没什么问题。 当然了,对五军营不需要那么快,第一年的训练苦点儿,后面的训练也就主打一个巩固。 有那种卷王,别人都睡我不睡,我是卷王小宝贝,这样的人为了超过所有队友,会不顾一切地加练。 迟晚也乐意看到他们卷,够卷才够强,足够强的人,才能更进一步。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那些想要躺平,还要享受福利待遇的人,不适合留在军营里。 不是说躺平不好,有些职业随便躺,军营是守土卫国的,里面只有日复一日的训练,没有躺平。 但也就是第一年掌握基础训练难些,累些,次年就不会这么累了,也就跟正常上班一样,有工作有休息。 迟晚还在想,休假也可以安排。 休息是在军营里休息,休假是可以回家探亲,时间更长。 还有新招的一批皇城司司卫,可以跟五军营一起训练,一年半载后,同样能派上用场。 不仅是这样,关于对五军营的训练,迟晚已经想好了,主打一个恩威并施,一棒子先给五军营打晕,再拿出一块糖果引着。 只是皇城司派出去的教官,都是一些职位不高,却考得了甲级的人,这些人日后肯定会得到重用。 迟晚想着让他们去五军营搞训练镀金,回来就能升职了。 结果五军营是真横,仗着自己是京都的最后一道防线,只听令于皇帝,看不起皇城司去的教官。 皇城司是天子亲军,按理说比京营高一等的,谁让皇城司多年没有得到重用了呢。 虽然最近皇城司大变样,但京营在外面,对京都发生的事情知道得有限。 回去的路上,迟晚在想一件事,按照时间线,上辈子秋闱,爆发了很大的舞弊案,许多人都取消了功名,要是她为主考官,再爆发舞弊案,那她难辞其咎。 还有秋猎,秋猎时中山王造反,现在造反提前了一年,中山王已死,却也不能说明,秋猎就没什么事情发生了。 秋猎时,她肯定要去的,皇城司是天子亲卫,跟随保护是正常,绝不能擅离职守。 可虞九舟有孕,除非对方一起去秋猎,否则她就无法贴身保护了。 此时她是一刻都不想离开虞九舟。 她得想办法拒绝去秋猎才行,不对,她要先回去问问虞九舟要不要去秋猎,她总不能替她做决定。 尊重,才能长久。 接下来的事情那么多,虞九舟有孕的消息一旦传出去,怕是什么牛鬼蛇神都来了。 第103章 八月初, 临安公主快要到达京都外,秦国长公主府却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看着面前的福庆郡主,迟晚满头的问号。 她们早就知道, 福庆跟着北宁的使节团来到大周,可很快就不见了人影。 人去了哪里?偷偷地来了, 却躲了起来,想来是想在暗中作妖。 还有南越跟北宁的使节团, 说是回去了,留下的人却是不少。 北宁阿宝瓶是丞相之子,他自然不会在敌人腹地久留u, 所以留下了心腹。 南越虫谷的少谷主夕雾也没有走。 至于那个段锦弦, 人是走了,但每日都有信送到长公主府,里面的内容无非是邀请迟晚去南越。 一天一封信,显然你是段锦弦在京都的时候,不知道地写了多少信,让人每天送过来。 看了三日后,迟晚就再也没有看过。 令她意外的是,对此虞九舟居然什么反应都没有, 是足够相信她,还是不在意? 反正对段锦弦这个人, 她觉得改名叫断根线才合适, 哪有人给一个成了亲的人,每天写“情书”的。 段锦弦认定, 她跟虞九舟之间不是真的,也不会长久,并且认为她们对外恩爱都是假装的。 尽管不知道段锦弦哪里来的自信, 也有可能是从哪里得来的小道消息吧。 京都现在各方人员都有,可随着使节团的离去,外族人员都隐匿在了地下。 迟晚也没有想到,福庆竟然在这个时候出现。 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她娘亲马上要回来时出现,还这样大摇大摆地到了长公主府,怎么想都不对劲。 “福庆郡主来长公主府所为何事?”福庆不说,迟晚便主动问。 福庆一身大红武服,看起来很是英姿飒爽,她打量着迟晚,随后道:“长公主是我的表姐,我来此拜访表姐,有何不可? ” 当然有,福庆来京都这么久,一次都没有来过,偏选这个时机,肯定有诈。 迟晚唇角含笑,“自然不是,长公主殿下公务繁忙,府中大小事务由吾处理,突见福庆郡主来访,吾很是好奇,毕竟按理说,福庆郡主应当在北宁才是,就是不知郡主何时来的京都。” 她明知故问,就想看看福庆是说真话还是说假话。 然而福庆郡主并不好糊弄,她笑道:“我与北宁使节团一同来京。” 没有任何隐瞒地就说出了时间线,这让迟晚来了兴趣。 “既如此,郡主为何没有入朝觐见?”人都来了,可不见皇帝,难免落人口实。 皇帝那边肯定也知道福庆来了,就是不知道,皇帝会不会觉得,福庆不尊他。 迟晚端起旁边的茶杯,天气是越来越热了,所以她的茶杯里面装的是冷饮。 她的茶壶里面是加冰的果汁,给客人的茶,就是茶水。 这么热的天,一杯冷饮下肚,很是舒服。 福庆看着她喝茶的动作,心想:这就要送客了? 端茶送客,是委婉地赶人走的意思。 福庆心里不爽,当作看不见,“驸马,我跟我的娘亲是被赶出大周的,我的母亲是被那位害死的,哪怕是回来,也要有一个过程不是。” 她哪里知道,迟晚就是口渴,想要喝口冰的而已。 谈起临安公主,迟晚的眸子柔和了许多,她对临安公主还是敬佩的,对福庆这个从小就在外族长大的女孩,保持着一份心软。 但是福庆只要顾忌一下长公主的处境,就不会这么上门。 迟晚对福庆的到来并不欢迎,这种只顾自己,不顾别人家处境的人,她看在临安公主的面子上,不把福庆赶出去已经很好了。 “郡主说这种话,不怕被陛下知道吗?” 要是让皇帝知道,自己被记恨着,那记恨的这个人就永远不会得到重用,有机会还会杀了。 对福庆这个人,迟晚手里有她在北宁的成长资料。 资料内容显示,北宁大汗对她还算宠爱,可能是因为爱临安的原因,爱屋及乌吧。 对福庆的教育,都是按照王女的教育来的。 福庆小时候寄人篱下,在北宁是受了一些苦的,这些苦大多来自同龄人,以及北宁王宫里的太监宫女看不起。 直到临安公主想明白,按照自己的处境,必须获得北宁大汗的宠爱,才能改善她跟孩子的环境,她们的处境才好了起来。 福庆笑了笑,“我不说,陛下就不这么觉得了吗?” 表现出来不满,皇帝才会放心,要是她一点儿不满都没有,反而处处隐忍小心,皇帝怕是会觉得她所图更大吧。 该不会是想为母报仇?难道要刺杀。 福庆适当地表现出不满,还能让皇帝觉得,她喜形于色,很好控制。 迟晚挑眉,“你不怕我告诉陛下?” 福庆还真是胆大,这么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 “驸马尽管去。” 福庆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她确实无所谓,最好有人提醒一下皇帝,他对她们娘俩做了什么。 娘亲跟他是亲兄妹,为了他的江山远离故土多年,驸马还是皇帝害死的,以临安公主对皇帝的了解,不看到她们还好,看到她们,心中未必不会愧疚。 她们娘俩不想要那份愧疚,却会利用皇帝的愧疚。 在她们无害的情况下,圣元帝再怎么样,都不会对她们如何的,心里肯定觉得对不起她们娘俩。 最重要的是,福庆明明到了京都,却躲起来不肯相见,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要是福庆迫不及待地去见皇帝,反倒是会被怀疑。 她躲起来不去见,只是显得心中有气,并不能说她是记恨。 气愤跟记恨是不一样的,按照福庆的做法,皇帝只因心中的一丝愧疚,也不会做什么的。 可福庆跑到长公主府说这些是为了什么,寻求合作?还是有什么谋划。 迟晚轻笑出声,“你好似根本不担心,我去陛下面前说什么。” 圣元帝多疑,可不是什么好糊弄的。 今天福庆前脚进入长公主府,后脚皇帝就知道了。 她还得专门派人去传消息,不然皇帝怕是连她一起怀疑了。 福庆的目光放在了迟晚的唇上,唇红齿白,驸马当真生了一副好样貌,怪不得南越王女情书不断。 就是不知道长公主作何感想,在意还是不在意。 在意的话,南越王女的情书还能送到长公主府? 她跟迟晚周旋,总得来说还是因为迟晚是皇帝面前的红人,“我当然知道驸马在陛下面前的地位,但我跟长公主,跟驸马不是敌人,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迟晚突然笑出了声,“郡主说笑了,什么敌人朋友的,我们是亲戚,自然不可能是敌人。” 搞笑,跑到长公主府说这些,光明正大搞结党啊?圣元帝的疑心还不得到达顶峰。 听到亲戚这两个字,福庆无语了一瞬间,好有道理,她竟然无言以对。 “我要见长公主。” 说到这里,福庆算是知道迟晚是油盐不进的了,干脆提出要见长公主的话。 那可不行,她家殿下有孕,最好是谁也不见。 “殿下花粉过敏,暂时不能见人。” 这也是迟晚打算用于外面的理由,花粉过敏,导致脸上过敏,不便见人也是有可能的。 而且过敏这个事情,随便化妆点几个痘上去就行了,也很难诊断出来,只能看表面。 福庆蹙眉,怎得这么巧,刚好今日过敏? “既如此,还请驸马通禀一声,我今日来过,并有要事请见长公主殿下。” 虞九舟想见福庆的话,会让人出来传话的,没有出来就是不想。 迟晚继续拒绝,“郡主有话跟我说就好,我会转告殿下的,若郡主不方便,那便改日。” 听迟晚的话音,这个改日怕是要等上很久了,说不得根本等不到。 “北宁军情,驸马不想知道吗?”福庆开始引出自己前来长公主府的真实目的。 交易? 做交易就直接说,绕这么一大圈,还试图把长公主府拉下水,想要合作,却没有一点儿诚意。 迟晚笑了笑,“夏去,送客。” 福庆:“?”她居然就对北宁的消息不感兴趣! 哪里是不感兴趣,只是福庆想占据主动那是不可能的,主动权必须在长公主府这边。 当然了,福庆也有可能去找宝安王合作,那又如何? 福庆既然来了,说明对她来说,最好的合作对象是长公主,而非宝安王。 “驸马,北宁要对大周用兵。” 福庆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但是这个消息明显算不得什么。 谁都知道北宁狼子野心,问题是具体的军情,北宁何时对大周用兵,出动军队多少,领兵多少,从哪里进攻,如何用兵等等。 单单一句北宁要对大周用兵,可说不出什么。 就在迟晚要说话的时候,内间传来了春归的声音,“驸马,殿下让福庆郡主进来。” 想来是虞九舟知道,福庆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就决定见见福庆了。 迟晚点头,率先进入了内间,说是内间,不如说是内殿,很大的一个地方,虞九舟坐在屏风后面,看不清她的模样。 她径直走到了屏风后,福庆在外面行礼。 看到迟晚不经召唤就走了进去,看来外界都错估了迟晚在长公主府的地位。 到现在还有不少人觉得,驸马跟长公主的关系并不好,一切都是演戏给外界看的。 可就迟晚的这个动作,长公主身边怕是没有几个敢这么做的。 福庆垂眸,心中暗自后悔,早知道迟晚有如此地位,她就不该隐瞒太多。 还好见到长公主了,此行也不算白来。 福庆连忙行礼,“臣福庆参见长公主殿下,长公主殿下安。” “嗯。”虞九舟冷漠地应了一声,“说吧,找孤何事。” 听听这声音,没有一点儿不耐烦,却足够的冰冷,让福庆知道,她不说出什么有用的信息,那也别怪她这个长公主殿下不给面子了。 迟晚眉眼含笑,一副老婆大人真厉害的样子。 怪不得她以前面对虞九舟老害怕了,就这个语气,这个眼神表情,完全是不怒自威,一副很冷漠的样子,高高在上的杀神就这么看着脚底下的蝼蚁,哪个蝼蚁不害怕。 感受到身旁的目光,虞九舟无奈地把她的脸推向一边,然后透过屏风去看福庆。 福庆这才道:“臣听闻长公主殿下派人修缮临安公主府,特意来感谢殿下。” 虞九舟没有回答,感谢就感谢,不说到正事,她不想寒暄。 这就是长公主殿下的性情,有事说事,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不然她是不会回答的。 迟晚默默地竖起大拇指,还是自家殿下硬气。 她的手放在虞九舟腹部,不知是在感受里面的生命,还是在感受别的。 虞九舟轻轻在她的手上拍了一下,手准备去端茶。 屏风外面,福庆只能看到她们的身影,用桌案掩饰住的动作,她连影子都看不到。 可虞九舟的手放到了桌面上了,福庆还是能看到的。 见她要去端茶,明显要送客的意思。 福庆赶忙继续道:“臣虽生长在北宁,但臣之母亲,娘亲都是大周人,所以臣也是大周人,原本臣要留在北宁的,北宁皇宫对臣也看得紧,可臣得知了北宁企图对大周用兵,便想办法跟使节团一起来京,想把此消息传递回来。” 福庆说得情真意切,但没有人相信。 虞九舟只是冷声道:“回京多日,至今才来传消息,孤该信你吗?” 这样重要的消息,到现在才说,肯定不是忧国忧民,只是为了更大的利益罢了。 既如此,那便明说好了,虞九舟不善寒暄,也不会寒暄。 福庆语塞,突然感觉还是迟晚好沟通点儿。 长公主殿下实在是太冷了,哪怕没有看到脸,从语气,还有屏风后面身影的一举一动,她都感受到了强大气场。 她忙道:“殿下,非臣不想及时传来消息,实在是北宁的人盯着臣,他们担心臣叛变,而臣的娘亲还在北宁,万不敢投鼠忌器,还好长公主跟驸马体恤臣之娘亲,接她回大周,也是在娘亲踏入大周的那一刻,臣才敢脱离北宁的队伍,还请殿下恕罪。” 这话就真实了许多,尽管还是半真半假,至少不是全假了。 迟晚看了虞九舟一眼,对方示意她开口,她立即明白了,自家殿下是想让她做这个恶人。 “哼,谁知道是真是假。” 她轻哼一声,给福庆上了点儿眼药,随即又道:“先不论真假,你今日如此大摇大摆到长公主府,但没有先去拜见陛下,会让人以为,你的眼里没有陛下,你要知道,殿下如今是监国长公主,本就艰难,多少人的目光在盯着殿下,你此举置殿下于何地?” 以圣元帝的性格,对谁都多疑,哪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这件事圣元帝知道了,肯定会怀疑虞九舟跟福庆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还好迟晚先一步派人去跟皇帝说了,并把福庆在长公主外说的话一句不落地传了到了皇帝耳朵里。 刚得到福庆去长公主府的消息,正如迟晚想的那样,圣元帝第一时间觉得,她们之间有什么谋划。 没一会儿消息传了过来,汪海特意小跑到皇帝身边说的。 从知道福庆跑到长公主府的那一刻,他就知道皇帝肯定会疑心长公主,正踌躇的时候,还好驸马传来了新的消息。 他把迟晚传来的消息,一字不差地复述给皇帝。 圣元帝沉思了一会儿,“福庆那孩子生长在北宁,性格都被教坏了,回京一个月,竟一次都不来见朕,舟儿有孕,还要去打扰,当真不懂事。” 在得知福庆在长公主府说的那些话后,皇帝转变得很快。 汪海趁机传达迟晚的最后一句话,“福庆郡主说事关北宁要对大周用兵的事,长公主殿下就把福庆郡主留下了。” “北宁要对大周用兵?”圣元帝猛地坐起来,“跟迟晚传话,让她问清楚原因,是否是因为接临安回来的事。” 汪海忙道:“驸马说了,有消息会第一时间传过来,不过” “说。”见汪海犹豫,圣元帝有些不满。 汪海这才道:“奴婢觉得,既然福庆郡主是带着北宁要动兵的消息来的,那就是在使节团来访之前,北宁就想用兵了,春天过了,天气炎热,往年北宁动兵都是在秋冬,抢了东西过年,也都是小股军队,现在这么早开始筹备,怕是所图不小。” 汪海的话让圣元帝陷入了沉思。 其实这些话也是迟晚让汪海说的,可不能让皇帝把北宁用兵联想到临安公主回来的事情上,不然她跟虞九舟,还有临安公主,接下来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迟晚知道,圣元帝那关不好过,便提前做出了安排。 她跟虞九舟分工明确,虞九舟不动声色,她质问明显,福庆才能透露更多的消息。 果然,在听了她的话后,福庆说出了部分信息,为了手里还有牌打,能听出来她还有话没说完。 就像是放个鱼饵,她们得拿出足够的条件,她才会继续说。 迟晚跟虞九舟对视了一眼,很快迟晚就把福庆送了出去。 等她回到内殿,屏风已经撤去,虞九舟躺在美人椅上。 美人侧卧美人椅,惹的迟晚移不开眼,甚至有点儿口干舌燥。 她单膝跪在虞九舟的身边,像神明身边的忠诚护卫,手自觉攀上了虞九舟的脚,然后用手给她暖热。 随后询问,“四个月了,应该能行房了吧?” 虞九舟:“?” 她还以为迟晚要说正事,结果就这 第104章 四到六月是胎儿最稳定的时候, 只要虞九舟身体健康,按理说是可以的。 迟晚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做些唐突的事情了。 现下的虞九舟身上有一种光辉,是那种说不出的温柔, 让人一眼沦陷。 这种温柔是通身散发出来的,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 迟晚就想靠近。 就像肌肤饥渴症一样,她恨不得黏在虞九舟的身上。 此刻的虞九舟有种大雪过后, 迎来第一缕阳光的感觉,暖洋洋的,让人只想搬个椅子坐在院子里, 享受着这令人舒适的温暖。 阳光照在冰雪上, 冰雪融化,正好滴地躺在院子里迟晚的唇边。 她迷离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虞九舟同样迷离的眼眸。 幸福在此刻具象化了。 看着这样的虞九舟,迟晚不由得道:“殿下,你美得有些不像人了。” 虞九舟:“?”第一次见情到深处骂人的。 “闭嘴。” “我闭嘴了,那就不满意了。” 虞九舟:“……” 有的时候真想捂住迟晚的嘴巴,可此刻正如迟晚所说,她会不满意的。 于是她只能使出剪刀腿, 扣住迟晚的头,准备证明自己长公主的地位。 迟晚终究是顾及虞九舟的身体, 顺从地倒在长公主殿下的裙下。 …… 正值八月热天, 马上要中秋节,民间很是热闹。 像路边除了摆了很多花, 还有各种各样的鱼儿,鱼儿在水中欢乐,鱼尾扫起层层波浪, 看得让人心痒痒。 很多贵族世家喜欢弄鱼儿回去养的,有条件地放在水池里,没有条件地放在鱼缸里。 主要是鱼儿观赏性高,又能生很多的小鱼儿,寓意为多女多福。 长公主府也弄回了许多,春雨来临,鱼儿浮出水面,双鱼嬉戏,雨打芭蕉,意境是极美的。 永宁院里面的婢女都站在外面,包括春夏秋冬。 冬迎笔直地站了一会儿,好奇地询问,“我们为什么不进去?” 夏去终于找到自己完胜她的地方了,“你说呢?” “殿下还没有起来?”冬迎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还有驸马。” “驸马不是每日起来练功?” “今日情况特殊。” “为何?” 冬迎跟夏去你一言我一语,听得旁边的春秋二人一头黑线。 有些事情心里知道就行了,说出来是真的活得不耐烦了,也不怕殿下收拾她们。 冬迎一脸冷漠地做着自己的好奇宝宝,夏去无奈道:“你真笨。” 冬迎眉头一拧,“人言否?” 眼看冬迎要发怒,夏去连忙道:“哎呀,生什么气,我跟你说。” 夏去趴在冬迎的耳朵边上嘀嘀咕咕。 冬迎:“……”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看向秋来,“殿下有孕。” 短短四个字,她们都听出了她想做什么。 秋来一本正经,“孕期舒缓心情,有益于身体健康。” 冬迎不懂,但相信秋来的医术。 “今日驸马该出城迎临安公主。”对一个事业狂魔来说,工作才是第一位的。 实际上,长公主府都是事业狂魔,上有虞九舟,下有长公主府的所有人。 春夏秋冬也都有着自己的事业心。 整个长公主府,可能也只有迟晚一个觉得跟老婆睡觉,比工作更开心了。 像虞九舟这家伙,更是把工作放在第一位的。 迟晚并不觉得有什么,她恰恰觉得,认真工作的虞九舟很有魅力。 她不是那种,把热衷事业的女人追到后,就把人放在家里,最好是以家庭为重。 她反而觉得,如果自己想要让对方多些陪伴自己的时间,与其让对方放弃事业,不如助力对方的事业。 早点儿完成事业目标,才有更多的时间跟她相处。 只是昨晚确实劳累了些,毕竟多日不亲密,突然如火山爆发般,一发不可收拾。 再加上虞九舟有孕,身体更需要时间恢复。 两人这次难得的晚起,但长公主府的人训练有素,定是不会打扰她们的。 迟晚把手放在虞九舟的身上,认真地用内力给她温养身体。 还好她的内力还算温和,能让虞九舟的身体变得更好。 她认真地输送内力,还未睁眼的虞九舟,只觉得胸前有些闷,承受着一些重量,从上面散发着令人舒适的热意,她感觉自己身体的劳累,一下子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虞九舟立即明白过来,迟晚正在用内力温养自己的身体。 哪个好人这样输送内力的…… 虞九舟无语了一瞬,这才睁开眼睛。 迟晚在她醒来的一瞬间就发现了,默默地收回了内力,“醒了?” “手。”虞九舟依然简言少语。 内力收回了,不代表手收回了。 迟晚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殿下睡得可好?” 睡得还不错,睡前运动比各种催眠手段都管用。 虞九舟的视线落在迟晚的唇上时,不由得移开了目光,脸微微红了起来,“嗯。” 怎么突然害羞了? 实在是虞九舟害羞得太明显了,迟晚一眼就看了出来。 “殿下要起吗?” 迟晚把身子往虞九舟的身边挪了挪,心情不错地弯唇。 虞九舟不语,她想起来,但是得迟晚先起来离开才行。 她还是不习惯在事后,当着迟晚的面换衣服。 准确地说,应该是不好意思,就这么从被窝里出来。 哪怕此时两人是一个被窝,被窝里面做些什么,跟大大咧咧地出来是两回事。 迟晚笑了笑,“今日臣陪殿下插花如何?” 插花? 虞九舟愣了一瞬,莫名觉得哪里不对,但想了想还是道:“正值中秋,长公主府本该办一场赏花宴迎临安姑姑,但长公主府不便,今日见到临安姑姑问上一声,是否向京都宣告她的归来。” 还真是事业脑。 迟晚无语,直接在虞九舟的唇上咬了一口,气鼓鼓道:“殿下的脑子里都是大事呢。” “咳。”虞九舟轻咳一声,低声嘀咕了一句什么,得亏迟晚听力好,不然都听不清楚她说了什么。 这话听得她脸微红。 虞九舟突然大胆了一下,说了一句:不是还有你嘛。 听到这句话,迟晚的心里比吃了蜜还甜,就像是喝醉了天上的酒,飘飘欲仙的感觉。 “殿下如此说,臣今日拈花弄玉,必定更认真。” 插花弄玉是细致活,一不小心就容易伤了花,为了花好,迟晚选择了轻吻花儿,以表自己的喜欢。 可虞九舟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她不努力点儿怎么行。 虞九舟忍不住拍了她一下,“闭嘴。” 说完了闭嘴,她又想到了迟晚的话,又改口道:“不许胡说。” “这怎么叫胡说,臣说的可是正经事,马上中秋,咱们府里,也该多弄些花摆上,心情才舒畅嘛。” 迟晚说的一本正经,认真地讲述了对中秋节的认真,以及对仪式感的热爱。 很有道理,要不是虞九舟了解她,怕是真的信了。 “哼哼。”虞九舟不想说话。 哪知迟晚直接把人拉在了怀里,“我还是喜欢听殿下哼~” 她模仿着虞九舟情难自已时的声音,惹得虞九舟用脚踢了她一下。 老婆嘛,不就是拿来惹的嘛,再哄好就是。 迟某人对长公主殿下的脾气把控得越来越好了,若把虞九舟比喻成天气,那她就有控制天气的遥控器。 她只要不自己把遥控器丢了,或者是虞九舟自己重新配置一把遥控器,她挑起虞九舟的情绪很容易。 特别是晚上,她连虞九舟的音量都能控制。 好吧,扯远了。 眼看虞九舟有点儿生气,迟晚笑着在她的脖颈蹭了蹭。 “啊,不想起床啊,我的殿下。” 迟晚蹭着蹭着就开始嚎了,像是不想离开主人怀里的狗狗,哼哼唧唧的,还闹腾起来了。 虞九舟揉了揉她的头,“快起来吧,临安姑姑马上到了。” 等会儿她就算骑马去接,还要一段时间呢。 闻言,迟晚抱得更紧了些,“那我穿什么?红色蟒袍?飞鱼服?还是道袍?” 蟒袍太庄重了,飞鱼服又显得冷漠,道袍有点儿休闲了。 上朝穿普通蟒袍,有大型场合穿的礼服蟒袍,但去接临安公主回来,哪怕是普通蟒袍,都显得过了,毕竟对方是长辈。 她蟒袍穿上,临安公主跟她是同级。 虞九舟是长公主,别说普通公主王上,就算是长辈级别的王上公主,见到她都得行礼。 没有储君的情况下,除去皇帝皇后她最大。 迟晚位同郡王,实权在身,又是长公主的驸马,等于除了皇帝皇后,还有长公主殿下,她可以谁的面子都不给。 要是再穿上蟒袍过去,有给临安公主下马威的意思。 穿飞鱼服的话,皇城司是干什么的?她是去接长辈,不是去接犯人。 真烦,被太多人盯着就是这样,穿什么都会被人放大。 临安公主刚回来,难免会被人看轻,而她的态度代表着皇帝跟长公主的态度,要是她不严肃对待,临安公主接下来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她们费尽心思把临安公主接回来,绝不是为了让临安公主被人轻看的。 别说那些官员,就连宫里给的那些奴婢太监,也是捧高踩低的。 迟晚就想问问,怎么样显得又尊重临安公主,又不太盛气凌人。 虞九舟直接道:“蟒袍。” “为何?” 虞九舟眯起眼睛,“你觉得福庆所做的一切都是她自己的主意?” 迟晚猛地反应过来,“殿下的意思是,都是临安公主的主意,甚至是哪怕我们不做,临安公主也会想办法回来,换个说法,她们隐藏的秘密,是为了换自己回大周。” 临安公主早就想回大周了,是为了报仇,还是别有目的。 这么说,她们还帮了临安公主。 随着剧情的改变,上辈子很多发生的事情,有的改变,有的甚至没有发生,而上辈子没有发生的事情,这辈子也发生了。 她明白了虞九舟的意思,既然临安公主有想搞事情的意思,那就给个下马威。 但迟晚的下马威代表着长公主府,要是那些婢女内监想要捧高踩低,皇城司也不是吃素的。 虞九舟就喜欢她这个反应快的聪明劲,“你是孤的驸马,从不比谁低一等。” 哪怕是长辈,迟晚也有资格高高在上,只因她是自己这个秦国长公主的驸马。 迟晚笑了笑,虚趴在虞九舟的身上,“是是是,我家殿下最厉害了。” “哼。” “不许哼。” “哼。” 还没哼完的虞九舟,下一秒“唔……”的一声,就没有了声音。 亲满吻足的迟晚哼着小曲起床。 “今那个老百姓啊,真呀真高兴……” 虞九舟刚想轻哼,又想到了什么,生生地把哼声憋了回去。 迟晚披上了衣服,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又回到了床边上坐下。 她这个举动,让虞九舟伸手掀被子的手顿了顿,想要把自己裹紧,又觉得自己动作会不会太明显,于是她香肩微露,就那么半撑着身子。 迟晚嘿嘿一笑,忽然俯身靠近,“殿下,跟我还这么害羞?” 她也发现了,只要她在,虞九舟躲在被窝里面穿差不多了踩出来,要不然就等着她离开。 明明她每一寸都没有错过,天一亮还是这样。 虞九舟越是这样,她就越想逗弄,坏心思摆在脸上。 虞九舟对迟晚的恶趣味还是了解的,她越害羞,她的动作就越猛烈,就越喜欢调戏她。 “迟晚!” 虞九舟略带恼羞地喊了一句。 迟晚连忙起身,“好啦,我不逗你了,殿下晚上见。” 晚上再这样,虞九舟的接受度比较高。 应该说,灯一关,高傲清冷的长公主殿下,就放开了。 第105章 京都城门外, 迟晚一身红色蟒袍,斜靠在马车里,等着临安公主的到来。 据探子来报, 临安公主的队伍还有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 她来得刚刚好,既不踩点, 又没有提前太久,一盏茶很快的。 她过来时, 福庆已经在等着了,本来以为她会下车,结果她根本没有要提前下来等的意思。 福庆蹙眉, 犹豫了一会儿, 走到马车旁边道:“驸马,在下请见。” 她的级别跟临安公主是一样的,福庆既然露面了,总得客客气气的。 马车里面半晌没有声音,就在福庆以为迟晚不见自己的时候,马车里响起了她的声音,“陈远,上茶。” “诺。” 随即就见身穿飞鱼服的陈远变戏法似的, 从马车旁边掏出来了折叠小桌子,迅速在地上铺了一层布, 把小桌子放在布上, 随后把茶放在桌上。 陈远这才到马车边上,恭敬地站着。 明明他什么都没说, 迟晚似不用看,也不用说,直接走了出来。 福庆很好奇, 为什么她知道外面布置好了。 迟晚是故作姿态,假装自己高高在上的样子。 其实她只是在模仿虞九舟,顶多模仿出来了六七分像,就已经充满了贵气。 看着她身上熟悉的感觉,许多人都在她身上看到了长公主殿下的影子。 两妻妻是越来越像了,穿一样的衣服,单看背影,都不一定能分出来谁是谁。 迟晚先坐在了案桌边上,陈远帮她打伞遮阳。 驸马是个精致的小女孩,不少人心里都这么想。 看着在伞下喝茶的迟晚,福庆无语地坐下,“驸马就不担心北宁用兵?” 迟晚微微抬眸,“此事已成定局,担心有何用?” 北宁那边的暗探早就派出去了,只是还没有传回消息。 当初重建皇城司,内部以及外部,她都派了监视的人,努力做到锦衣卫那样的荣光。 入了皇城司的眼,不管对方说了几句话,吃了几口菜,皇城司都能弄清楚。 现在的锦衣还不行,但早晚能做到。 而她派到北宁南越的人,有锦衣也有绣衣,这些人的资金全都由她负责,可以随时从她或是虞九舟的商铺里面支取。 做事是需要钱的,那些人是冒着生命危险到别国,她至少要让他们无后顾之忧。 所以她在等,等自己人的消息。 福庆传来的消息虽重要,但没有经过证实的消息,除了相信北宁会对大周用兵之外,别的她都要求证。 北宁对大周用兵,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总要先做出应对,万一真的来了,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燕北怕是要遭受重创。 她总感觉,北宁这次真的用兵的话,绝对不会像之前那样,抢完东西就走。 这一次跟南越几乎相同的时间来大周,说是巧合她是不信的。 在这个时候突然派使节团过来,还都是高官,或是国内重要人物,来了然后就走了。 中间什么都没有发生,平静得太不像话了。 越是平静,迟晚就越觉得会发生大事情。 面前的福庆知道内幕却不说,她能理解为什么。 毕竟大周没有养她,皇帝还是她的杀母仇人,还把她的娘亲送到了别国,她这个堂堂军郡主,却要寄人篱下。 她娘亲这个公主,却要伺候一个大二三十岁的人。 哪怕不恨,也绝对是有怨的。 迟晚能理解,所以她跟虞九舟冒着得罪皇帝的风险,也要迎临安公主回来。 不管怎么说,临安公主跟福庆做这些事情,也是为了自己日后在大周的生活 。 她不会要求福庆做什么,她只是对福庆到长公主府引起皇帝怀疑不满,要不是她反应快,圣元帝肯定怀疑她们。 似听出了迟晚的不满,福庆扬起了笑脸,“驸马说得有理,大周军队无双,自是不惧北宁宵小。” 迟晚笑了笑,“福庆郡主日后生活在京都,若临安姑姑有事,尽管来找我。” 她说的是找她,可不是找虞九舟,而且还得是临安公主的事情,为长辈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还是可以的。 福庆也听了出来,“那就多谢驸马了。” 表面这么说,她心里则有别的想法:这个迟今朝还真是难缠,滴水不漏的,娘亲还说她跟长公主是偏向她们的,只要跟她们打好关系,未来在大周的日子不会难过,现在看来,这两位也没有娘亲说的那样有人情。 要是迟晚知道福庆心里的想法,只会冷笑:让她们回京都是出于良心,收拾临安公主府,处处安排妥帖,要不是福庆昨日所为,今天她们还会把临安公主捧得高高的,她会以晚辈的身份来接临安公主,给足对方面子,可今日她穿上了蟒袍。 有的时候,变化就在一瞬间,福庆的做法,让迟晚跟虞九舟决定,今日的迎接就得按照礼制来。 前来迎接的迟晚穿上自己的最高官服,也就是蟒袍,飞鱼服比起蟒袍还是低了好几级呢。 迟晚轻笑一声,“郡主客气了。” 随即两人都没有说话,福庆不知道该说什么。 去找长公主聊北宁的事,是娘亲定下的,但娘亲让她低调上门,没有让她高调上门。 尽管迟晚没有表现出来什么,但她还是能感觉到,对方态度的冷淡。 现在她多说什么无益,还是等娘亲到了再说吧。 一盏茶的时间很快,临安公主的车队映入了众人的眼帘。 福庆跟一众礼部官员整理仪表,目光注视着车队。 礼部的两个侍郎都没有来,更别说礼部尚书了,来的只是仪制司的正五品的礼部郎中,两个主事,还有一些临安公主府的成员。 如果只是这个规制的迎接,会让人觉得陛下不重视临安公主,可迟晚却来了,大周史上头一个位同郡王的驸马,身上还有爵位,这又显得很重视了。 所以一众官员看到临安公主的车队,才会站得这么笔直,他们不是表现给临安公主看的,是给驸马,给陛下看的。 等到马车走近了,迟晚才悠悠地起身,陈远收拾得很快,茶水桌子包括垫布很快就收拾完了。 而这时车队也停在了他们面前,领队的不是安易之,是安易之的副将季以安。 车队停下来的瞬间,季以安立马下马,走到迟晚的面前行礼,“臣季以安参见驸马,问驸马安。” “本驸马安。” 然后季以安才开口,“禀驸马,臣受主将之命,护送临安公主回京,幸不辱使命。” “季将军辛苦了,在京城待两天再回去,正好有事让你去做。” “诺。” 两人说了几句,迟晚才高声道:“驸马迟晚,奉陛下命,前来迎临安公主回京,现在回临安公主府。” 直接就回临安公主府了?不用去见陛下? 马车里的临安公主蹙眉,她是不想见皇帝,但是皇帝不见她,那她接下来的处境怕是不妙。 不过她也听说了,让她回来的是自己那个侄女,非是皇帝。 临安公主微微撩开了帘子,只是一个很小的缝隙,她看到了迟晚穿的是蟒袍,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也没有上来打招呼。 按理说,以虞九舟跟迟晚对她的态度,不可能连个招呼都不打的,还是这几天又发生了什么? 她还看到了迟晚旁边的福庆,难道跟福庆有关? 临安公主没有想明白,但大庭广众之下,她又不好叫她们来说些什么,只能等着到公主府再说。 哪知在队伍到达公主府后,迟晚就开口道:“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临安公主刚回来,我等不便过多打扰,你们好好照顾临安公主,等临安公主安顿好了,我定携长公主殿下前来拜访,告辞。” 她连临安公主府的门都没入,说明今日来只是工作。 但她也说了,改日会再上门,可那是晚辈应有的礼仪。 所以迟晚一走,临安公主就下马车了,她冷冷地看了一眼公主府的女官,“本宫累了。” “是,殿下的寝殿都收拾好了,请殿下移驾。”女官连忙上前。 临安公主走的时候,给福庆使了个眼色。 福庆连忙跟在临安公主后面,顺便把自己人给带了进去。 临安公主府里面外人太多了,各方的眼线都有,既然掌控不了整个公主府,那至少要掌控寝殿。 等福庆把人安排好,便走到了临安公主面前,“娘亲。” “你跟驸马发生冲突了?” 听到娘亲上来就这么问,福庆心里一个咯噔,因为身在外族的原因,娘亲对她要求很严格,听到娘亲这个语气,她就有点儿怕了。 福庆一点儿都没隐瞒地把昨天的事情说了出来。 临安冷冷地看着她,“我怎么跟你说的?” “是福庆的错。”福庆立即跪下。 娘亲让她低调去长公主府,她自作聪明,以为高调的过去,能更好地威胁长公主府,结果人家根本不受威胁。 临安闭上了眼睛,在外族的那么多年,她们寄人篱下,早就学会了形势比人强,想要好好地活下去,示弱是必须的。 “你想给人家带去麻烦,人家可以转手把你撇开,更何况,她们看重不是因为我是她们的姑姑,而是迟晚在比试那天说的话,就算和亲的不是我,是别的人,她们也会这么做。” 这一路上她都在想,虞九舟跟迟晚为什么要帮她。 想了许久,她不断地琢磨迟晚对外的那些话,她破天荒地觉得,那些可能是她们的真实想法。 否则她想不到帮她有什么好处。 结果福庆这么一闹,对方对她们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以后跟长公主府没有了情分,想要合作,就得先拿出利益来。 这不是临安想看到的,所以她叮嘱福庆要低调,结果还是这样。 看着福庆震惊的样子,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怎么人家做事就那么老道,自家这个聪明的时候还好,冲动的时候过于一厢情愿了。 “福庆,我知道你对大周的一切,特别是京都的这些人都有气,有的甚至是厌恶,乃至于恨,但是你的这些情绪不该对九舟今朝,她二人那时还小,如今掌权,就把我们接了回来,你该弄清楚,罪魁祸首是谁。” 罪魁祸首自然是皇帝,但凡皇帝强势一点儿,她们就不会身陷外族多年。 福庆想过这件事,再经过娘亲的点拨,也差不多明白了,“是,娘亲,有机会我就去长公主府请罪。” 听到长公主三个字,临安笑得有点儿苦涩。 按照规矩,她这个皇帝的亲妹妹,皇嗣的姑母才应该是长公主,哪怕她做不了,也不该一个小辈做长公主。 可偏偏皇帝这么安排了,说明在皇帝心里根本没有她这个妹妹。 也是,要是有她这个妹妹,哪里还会毒死她的爱人,让她和亲。 小时候感情再好,对方做了皇帝,也不过那样。 临安挥挥手,“我累了,府内就交给你了。” “是,娘亲。” 福庆看着娘亲进入里间的背影,内心后悔,她又让娘亲操心了。 希望长公主跟驸马好说话,能跟娘亲的关系修复,要是可以,她挨上一百鞭子也愿意。 此刻的迟晚可不知道临安公主这边发生的事情,她去跟圣元帝回禀了一下,就回到了长公主府。 “你是说,驸马从头到尾没有跟临安说一句话?” “是的陛下。” 迟晚前脚刚走,圣元帝就开始说起了这件事。 汪海的确认让她笑出了声音,“迟今朝啊迟今朝,还真是刚正忠直,什么都表现在脸上,好啊,好啊。” 圣元帝连说了两个好,汪海赔着笑,不敢说什么。 尽管临安公主迟在大周没有什么势力,也无依无靠的,但临安公主和亲毕竟是有功的,他也不能做得太过。 可他也要让临安公主知道,大周是谁的天下,她们母女俩以后想要过上尊贵体面的日子,靠的是她这个皇帝,就不要再想什么仇怨了。 迟晚这个做法虽是对福庆有气,但充分符合圣元帝的想法,所以他对迟晚越发的满意了。 “传旨,让驸马巡视京营。” 巡视京营的人,一般都会住在军营,巡视完五军营,也十天半个月过去了。 但京营距离京都很近,只要迟晚不怕累,早出晚归也是可以的。 京营的叛乱,皇帝一直都记着的,必须让京营重新成为京都的防御线,且忠诚于他这个帝王才行。 不是他非用迟晚,而是皇城司司卫的表现确实让他很惊喜,他在想,要是京营十万人都跟皇城司司卫一样,还何愁京都安危。 在知道北宁要对大周用兵后,他越发地想让京营以一抵百了,这样他才能安全。 于是圣元帝不管女儿有孕,还是决定把驸马派了出去。 旨意跟迟晚是前后脚到的长公主府,接到圣旨的迟晚都想拒绝了。 回到永宁院,她随手把圣旨扔在了桌子上,委屈地走到虞九舟身边坐下,顺势把脑袋埋在了虞九舟的怀里。 “哪有妻子有孕,让伴侣出去干活的。” 真是讨厌,再怎么样,也该让伴侣留下来陪妻子。 圣元帝这种人,还真不配别人的效忠。 虞九舟放下奏折,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京营的训练不是已经稳定下来了?” “是啊,那些不服管教的人,该杀的杀,该打的打,该关小黑屋的,在小黑屋里哭着认错,局面已经稳住了。” 迟晚真的很无语,前些日子跟虞九舟闹了别扭,她经常去京营。 她的称号已经从魔鬼升级成魔王了,还是大魔王。 她每次过去,总会以不同的办法折磨京营的人,京营的人看到就腿软。 可对她又很是信服,他们心里的大魔王有很多话,他们就记在了心里。 印象最深刻的话之一就是,“训练时流血流泪,总比战场上家人流泪,你们流血得好。” 他们努力训练,日后真的需要他们上战场,今日练的技能,日后总能就可能保他们一命。 并且大魔王每次到军营,都会给他们改善伙食,平时他们吃得都很好,听说是大魔王补贴的,每次到军营,他们吃得更好了。 别说以前在军营,就算是在家里,偶尔出去打牙祭,也没有现在军营食堂吃得好,更别说改善后的伙食了。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自从大魔王接手了京营后,他们的军饷从来没有少过,表现好的还有补贴。 以及训练中表现优秀的人,还会得到奖金证书,据说还有徽章。 纪念徽章,荣誉称号徽章,以及最最重要的立功徽章。 上次跟北宁比试赢了的几个锦衣,获得了英雄模范奖章。 至于立功奖章,目前好像只有一个人得到了这个徽章,听说完成了一个很厉害的任务,但具体是谁没有说。 徽章是荣誉,自从众人知道了奖章的存在后,他们个个都想立功,立功的渴望到达了顶峰。 不管怎么说,京营现在完全不需要迟晚过去了,基础训练结束后,归于日常训练就行了,现下还非要让她去巡视军营。 不去还不行,就算做做样子,她还是得去。 她趴在虞九舟的腿上不愿意起来,两人才和好没多久,孕中期的老婆,吃起来香得很,她是一点儿都不想走。 老婆那么好吃,谁想出差! 迟晚趴在虞九舟的腿上,脸对着她的小腹,哼哼唧唧的,惹得人心里痒痒。 虞九舟不由得把她的脸往外推了推,“不想去就不去。” “那怎么行,陛下的旨意都下来了。” 抗旨可不是一件小事,哪怕让圣元帝收回旨意,也会付出不小的代价。 虞九舟捏了捏她的耳朵,“没关系,我会处理。” 来自姐姐的安全感? 也是,对别人来说抗旨是一件大事,可让虞九舟处理,有很多办法改变皇帝的主意。 但抗旨毕竟是抗旨,一个不小心,就会让圣元帝看长公主府不爽。 随着虞九舟的权力越大,哪怕圣元帝以前想得很好,让虞九舟掌握权力,护佑他的身后事,可他现在还没死呢,结果就有人只知长公主不知帝王了,那可不行。 虞九舟掌握的权力越多,圣元帝就越忌惮她,怎么都不会喜欢她的。 这是一个必然的结果,上辈子虞九舟就看开了,这辈子更不会在意。 迟晚还是摇摇头,“圣元一朝二十九年,在此之前圣元帝想要搞事情有很多机会,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惹了他。” 圣元帝驾崩在明年,满打满算不到一年的时间。 等圣元帝死后,才是争斗爆发的开始。 她们的优势要在圣元帝死之前建立,三王沦落至现在这个下场,多亏了圣元帝在。 要是圣元帝不在,虞九舟在对付他们就麻烦了,哪怕证据确凿,都是一桩难事。 皇帝代表着正统,除非虞九舟做一个不管名声的人,否则还真不好处理。 可虞九舟也是要做皇帝的,名声很重要。 最好的情况就是继承,从圣元帝的手里名正言顺地继承过来皇位,怎么都比做一个乱臣贼子好。 因此,迟晚觉得这种小事,还是不要跟皇帝对着来了,她只是不想离开虞九舟,趴怀里撒撒娇。 吃不到好老婆了,可不得哭哭唧唧的。 想到这点,迟晚的头干脆又埋在了虞九舟的怀里,“要是能分身就好了。” 一个出差,一个留在家里吃香喝辣的。 虞九舟好笑地捏住她的耳朵,把她拎了出来,“笨蛋。” “哪里笨蛋了?”迟晚揉了揉耳朵,气得在虞九舟的脸上捏了一把。 虞九舟:“?” 还从没人敢这么对她,向来只有她捏迟晚的份,什么时候被捏过。 这人在乌漆麻黑的时候老捏她,虽然捏的不是脸,也更让人羞涩些,可大白天的,捏她的脸,她威严何在? 看看低头憋笑的春归,跟已经笑出来的夏去。 虞九舟脸一红,恼声道:“你们出去。” 夏去轻哼一声,出去时还说,“怎么不让驸马出去。” 春归白了她一眼,“殿下当然不舍得赶驸马出去。” 用驸马的话来说就是,吃瓜群众先出去。 碍事的人终于出去了,迟晚把手撑在虞九舟的腰身两边,俯身就吻了上去。 要不是有人,她早亲了。 散发着温柔光辉的虞九舟,她仅仅是看一眼,就想把人给吞入腹中。 特别是她家殿下越来越娇了,虞九娇娇。 迟晚用力地吻着,直到虞九舟柔弱无力地推了她一下,她才放开。 然后她猛地想到了什么,“不行,我一人一骑,早出晚归,总能每天赶回来的!” 第106章 迟晚最近很努力, 早上天没亮就在城门口等着出去,城门一开她绝对是第一个出去的。 守城的金吾卫要给她开门,她坚决不让。 咱绝对不搞特殊, 晚上也绝对踩点进城门,不能给言官一点儿话说。 越关键的时候, 她就越不能给别人话说,哪怕一点点。 她这样不开特权的行为, 让很多人评价她说,不愧是忠正刚直迟今朝。 一点特权都不用的官员,那简直是凤毛麟角。 本就崇拜敬仰她的学子们, 简直把她当成了为官模范, 知道她还要做秋闱的主考官,全都激动坏了。 他们觉得,若有幸做迟晚的弟子,必以忠正刚直为目标。 还未经过污染的学生们,真是一群好孩子。 迟晚对自己在学子们的地位有些耳闻,只觉得如果这些学子明年做官,说不得虞九舟要做皇帝,朝堂上会多不少支持她们的声音。 毕竟那些老顽固肯定是反对的, 准确地说,除了利益相关的乾元, 很少有乾元会让一个坤泽做皇帝。 一百个里面有一个支持得都不错了。 那些乾元就是又菜, 又绝不允许坤泽站在他们头上,否则就会不遗余力地造谣, 各种谣。 迟晚记得自己穿越前,网上很火的一件事,太平公主跟上官婉儿其实是很好的朋友, 结果被一个男的造谣,说她们关系不好之类的。 历史上还有更多的例子,只不过她在的那个世界是女人遭受了这样不公平的对待。 这个世界是坤泽,本质上处境是一样的。 而且这个世界的坤泽处境更难,因为信息素的原因,总是被人算计,一旦被标记就是一生,不管是强制标记,还是自愿,日后都没有后悔的余地。 坤泽做皇帝,想也知道困难重重。 宝安王觉得自己很困难,不惜放下尊严什么的,可虞九舟要做皇帝,付出的努力要是他的千百倍。 这就是差距,所以有那些学子们的帮忙的话,说不定能更容易些。 明年春闱过后,将会选出一批新的官员,虞九舟可以把他们安排在不同的部门,最好是留在京城。 这有一个前提,迟晚做了秋闱的主考官,还能做春闱的主考官,一般来说是不允许的,但是有操作空间。 …… 迟晚奔波在京都跟京营这件事,满京城都知道了。 有人觉得她做戏,有人觉得她惧妻子,也有人觉得她爱妻。 但整个过程她都严谨地遵循了规矩,别人想说也没话说。 终于巡视完了京营,迟晚在京都城门关闭的前一秒入城,快马加鞭回到长公主府。 外面宵禁都还没有开始,所以她在街道上骑马也没有犯禁。 她的严谨让想抓她把柄的人很无语,怎么有人连这点儿小特权都不用的。 对于很多高官来说,宵禁后出行也是常事,有些规矩是给权力不够的官员,还有普通百姓的,不是给他们的,他们可以随时犯禁。 迟晚的这些做法,让这些人觉得,她跟他们格格不入。 有人说,为官者要和光同尘。 迟今朝偏要做不一样的那个,就别怪他们疏远她了。 迟晚一点儿都不在乎,她躺在永宁院的罗汉床上,累得不想睁开眼睛。 这几天一直保持着高强度的工作,任务完成后,迟晚猛地放松下来,一时间困倦得很。 她躺在罗汉床上昏昏欲睡,直到一只微凉的手放在了她的脸上。 迟晚这才睁开眼,看到是虞九舟,她先扬起了一个笑容。 虞九舟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进去睡吧。” 她摇摇头,“没事,我身体好着呢。” 她的身体确实很好,只是每天只睡两个时辰,两地奔波,确实太消耗精神力了。 相比起来,她的身体还好,要是虞九舟允许,她现在都能大战一场,但大脑的困倦,不是身体能控制的。 听到她说身体好,虞九舟就不由得白了她一眼,什么跟什么呀。 每次要来二次,三次的时候,她就会说自己身体好。 迟晚被白了一眼,笑得更开心了,她就喜欢与就在自己面前不伪装的样子。 “姐姐?” “?” 虞九舟的脸蹭一下红了,这人只有在榻上叫过她姐姐,还是恶趣味的那种,现在这是做什么。 迟晚一看就知道她又想多了,清冷的长公主殿下,脑袋其实不正经得很。 “有一段时间没有帮你把脉了,给我看看。” “秋来帮我把过了。” 虽然这么说,但虞九舟还是把手递给了迟晚。 迟晚把手放在虞九舟的脉上,认真地感应起来,半晌她猛地睁开了眼睛,“双胎?” “嗯。”显然,虞九舟已经知道了。 有点儿手段的医者,是单胎,还是双胎是能把出来的。 原本虞九舟以为迟晚会很开心,哪知她的眉头皱得很深。 而且她一开始就打算,在迟晚任务完成后,再把双胎的事情说了的。 迟晚很是担心,双胎危险。 现代有机器,可以查肚子里面的具体情况,情况不对可以减胎,她虽然可以用内力描绘出来,但双胎还是危险,毕竟无法减胎。 还好虞九舟的身体被她修复得很健康,以前她的手跟冰块一样,现在是微凉,也就比常温凉一点点。 虞九舟伸手抚平迟晚的眉,“怎么了?” “双胎,我有点儿担心。” 这件事秋来也说过了,双胎的风险要大很多。 虞九舟倒是觉得还好,她自己的身体心里有数,比她巅峰时期的身体还要好很多。 “担心什么,有你在,我不怕。” 迟晚一怔,两人一开始决定生孩子,本质上是需要这个孩子,并不是真的想要一个孩子。 随着时间的过去,她们可能投入了太多感情了。 如果没有感情,在虞九舟有孕后,两人就会拉开距离。 但无论是什么情况,迟晚都不想虞九舟面对风险。 现在看来,她提前做的准备没有错。 现代的手术用品,她都让人打了出来,还准备做一个无菌房。 长公主府有权有势,她想要做一个无菌的手术室完全没问题。 并且从现在开始,她的身上会随时带着药箱,防止一切意外发生。 以虞九舟的身体,正常生孩子不会有问题,有她在,她能把虞九舟的身体调养得很好,至少不会比孕前差。 可她们身处漩涡的中心,意外是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发生的。 还好长公主府铁桶一般,只要不出去,虞九舟就是安全的。 内阁的事情可以改到长公主府,但很多事情总需要她出面。 迟晚决定了,之后的事情都由她代劳,没有什么比虞九舟的安全更重要,哪怕是皇帝的事。 她得进宫跟皇帝说清楚,接下来总不能还有什么让她离京的事吧。 迟晚坐起来,把虞九舟拉过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然后紧紧地抱住。 “中秋过后,秋闱开始,我是主考官,三场都得在考场,这几天你不要出去,我给你开点儿药,抹脸上能伪装成过敏的样子,也不怕有人来找。” 皇帝那边知道她有孕,肯定会配合的,他想要皇孙,就得配合。 虞九舟点头,“都听你的。” 她的手里有自己的秘书班子,可不止春夏秋冬这四个,平时看个奏折还是什么都很上手了,偶尔还会到各个府上传达她的教令,外面的人也知道她有这么一个秘书班子。 秘书班子的人不少,各司其职,非要说领导的话,那就是不管事的春归是她们的领导,这样能更好的减少秘书班子的冲突。 太多人在一起,冲突是很正常的,哪怕她们都忠诚虞九舟,却未必会信服身边的同龄人。 恰好,春归在管人方面有一手,且公平公正,绝对让人说不出话来。 虞九舟上辈子被太多人背叛,导致她想把所有的权力抓在自己的手里,事实证明,她一个人做不了那么多事情,就算是皇帝也需要内阁这个分食他权力的存在。 但是内阁的存在,也让大周这个机器,就算没有了皇帝,也能运转得很好,所以皇帝绝不能把兵权交到内阁的手上。 大周前几朝,皇帝手里都没有兵权,圣元帝多疑是多疑,但他也足够聪明,宪宗之后,皇帝手里就没有了兵权,足以说明圣元帝的厉害之处。 可这个人太狠了,满脑子都是自己,是钱财,为此不管是伴侣还是女儿都能放弃。 但是圣元帝哪怕再握紧自己手里的权力,他还是没有一手抓,有些权力总得分出去。 虞九舟只是没有安全感,上辈子忠于她的死的差不多了,春夏秋冬一个都没剩下,没有死的,大部分选择背叛了她,她没有安全感也是正常。 什么时候开始敞开心扉信任别人的呢?应该是从迟晚开始吧。 除了春夏秋冬这些人,她第一个信任的就是迟晚,慢慢地也就开始相信别人。 当然了,不是盲目相信,有的是上辈子忠诚她一辈子的人,有的是可以信任,却没有信任的人,还有一些,哪怕不信任,但是可以用的人。 虞九舟是上位者,重点是用人,而不是保证每一个人都忠诚自己,不过守在她身边的人,还是要保证忠诚的。 因此对迟晚说的那些话,她是赞同的。 没有什么比自己的身体更重要,身体好了,有命在,才能谋划以后。 迟晚忽然发现了虞九舟乖巧的一面,没忍住把鼻尖放在她的发丝上蹭了蹭,迷人的香味,差点儿让她着了火。 “殿下,现在你的身体是重中之重,外面的事情还有我呢。” 虞九舟坐镇后方,出去打打杀杀的事情,迟晚当仁不让。 “好。”虞九舟颇有什么都听迟晚的感觉。 那是她知道,自己有孕的消息不可能一直隐瞒,至少不能孩子生了之后,有人说她为了上位,随便抱了个孩子,混淆皇室血脉。 总得找个机会把消息透露出去,那个时候才是满城风雨。 所以迟晚考虑地对,这段时间她总得尽可能地保证自己的安全。 “你觉得中秋宴的时候说我有孕的好,还是过些日子去临安公主府再说的好?” 迟晚想了想,“中秋宴吧,临安公主府设宴的话,我去就行,你在府里。” 就连皇宫都没有长公主府安全,临安公主府更是透风。 她们只有一次机会,中秋宴当晚说出来有孕的消息,有些人安排意外也来不及,仓促之间定然留下把柄,有了把柄,就能把事态扩大化,圣元帝肯定发怒,对方逃不了好。 那临安公主府虞九舟就不能去了,那里发生意外的可能是皇宫中的十倍。 迟晚觉得,临安公主府如果设宴,她带着礼物过去看看就行了,放下礼物就走。 虞九舟也同意,现在确实到了该公开的时候。 这件事迟晚会先找皇帝通个气,毕竟她还是皇帝的探子呢。 要是皇帝知道,她一直在忽悠他,不知道会做何感想,估计气得想要把她给杀了吧? 迟晚突然想到了什么,埋头在虞九舟的肩膀轻咬了一口,“殿下,下次不管什么情况,我在做什么,你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知道吗?” 就像虞九舟这次诊出双胎,她每晚回来都没有说。 双胎可比单胎危险,也更要小心。 虞九舟微微吃痛,但迟晚就是轻轻咬了一口就马上放开了。 “好。” “哼。” 每次都说好,做到的却没有几次。 虞九舟捏了捏她的脸,“沐浴,吃饭,睡觉?” 迟晚点头,“一起吗?” 虞九舟“……” 就在迟晚以为没戏的时候,虞九舟用极低的声音道:“嗯。” 第107章 中秋宴上, 长公主有孕的消息,如同投下了一颗炸弹,把宴会上的人炸得晕乎乎的。 算起来长公主跟驸马成亲时间挺短了, 有的家庭,这么长时间坤泽没有怀孕, 说不得都张罗给乾元纳妾了。 除非两人感情不好,或者她们身体有问题, 不然早晚有孩子。 而长公主跟驸马的感情,看起来还可以,有孕也是正常的, 怪不得驸马巡视军营, 早出晚归累成傻子,也要回到京都。 还有不少人想起了去年迟晚说的一些话,生下的孩子姓虞,上皇室族谱。 那对方就不是皇帝的外孙,而是亲孙,真真正正的皇孙。 宝安王跟那些侍妾有孩子,还不止一个,可是他的孩子上的是宝安王府的族谱, 虽也记了皇室族谱,但写的宝安王之什么。 虞九舟的孩子生了, 族谱上记的是圣元帝之孙。 宝安王的父辈, 往前数个三五代都是王,虞九舟往前数都是皇帝, 这就是区别。 只是虞九舟是公主,不足为惧,可是她的孩子要是记在族谱上, 成为皇孙,那这个皇孙就很有可能成为皇帝。 绝不能让虞九舟的孩子记入族谱,不对,是绝不能让她把孩子生下来。 宝安王的目光幽幽地放在虞九舟的肚子上,只是一瞬间就把目光移开了。 他是要动手,但不能攀扯到他的身上,中山王遗留,颖王遗留,还有各种意外,这些名头够用了。 虞九舟没什么感觉,迟晚却感觉到了宝安王充满恶意的一眼。 她手里出现一根银针,最终又收了回去。 宝安王身边跟着一个内力高手,她没办法直接动手。 男主就是男主,身边的人才不少,没有了竞争对象的宝安王,最近势力呈膨胀式的增长。 但是虞九舟重生而来,要是重生文,主角就该换人了。 迟晚并不觉得,宝安王就是天命所归了,一切还要争过之后才知道。 虞九舟有孕的消息传出去后,紧接着就是她过敏了的消息,拒绝见客,就算是内阁都搬到了长公主府。 听说长公主见内阁的人,都要用屏风挡住议事,给人她过敏很严重的样子。 还好迟晚早就跟圣元帝说过了,在保皇孙这点,圣元帝肯定是跟她们站在一边的,对内阁搬入长公主府没什么意见。 而此时迟晚正在考场里面,担任秋闱的主考官。 大周的科举制度还是挺完善的,她只要在办公室里面坐着就行。 可等考完试,誊抄考卷的时候却出现了问题。 她要看着这些人誊抄试卷,却看到有人不是在抄,是在默写一份新的答案。 还有人在试卷上做了印记,或者是把别人的试卷抄到另一个人的身上。 迟晚看着这些礼部官员,第一次动了真火,这些人也太明目张胆了。 学子苦读多年,可能被人换了文章,可能被人顶了名次,那些不学无术的,反倒是能直接上榜。 她立即叫停了文章的誊抄,让人叫了皇城司认字的过来,让他们誊抄。 于是阅卷的时候,阅卷的官员看着这些令人头疼的字体,一脸的无语。 可他们谁都不敢说,那些搞事情的官员关在了皇城司,一夜之间京都人人自危。 进了皇城司的大牢,那些人坚持不了多久,就把人指使的人给供出来了,知道了幕后指使,就可以抓人了。 敢在她主考的时候搞事情,当她皇城司是吃素的。 没有了参考,那些阅卷官员只能老实阅卷。 实际上这一批有两个已经被抓起来了,换了新的阅卷的官员来。 满朝文武都没有想到迟晚能这么刚,眼里一点儿沙子都容不下。 也是,一个一点儿特权都不用的人,做事是这样的风格也是正常。 迟晚做的这些事情,更进一步地树立了她的形象,报纸上自然会报道,做好事不留名可不是她的风格。 知道迟晚维护了科举的公平公正,就连一些京都外的学子,对她都很是敬佩。 已经在京都的学子们,联名上书推举迟晚为次年春闱的主考官。 这件事皇帝是想同意的,可他要试探一下朝堂上的反应。 长时间没有上朝的圣元帝,难得召开了朝会,虞九舟没有过来,有迟晚就够了。 一场朝会而已,用不着两人都出场。 朝会上,圣元帝说了学子请命的事,不出意外反对的居多。 也是迟晚提前打过招呼,自己的人不许动,否则支持她的人越多,圣元帝就越怀疑。 “陛下,驸马已担任京都秋闱主考官,春闱不便再用她。” “是啊,驸马是京都学子的座师,如何能担任全天下学子的科举主考官。” “放肆,你是在怀疑驸马会徇私吗?” “我等自是相信驸马不会这样做,可天下学子,天下百姓呢?他们不知道内情,万一这么觉得呢?” “哼,你们看看请命书上,签字的可不止京都百姓,由此可见,天下学子都尊重驸马。” “此一时彼一时,到时候没有考中的学子,难道不会怨恨?” 此言有理,有些人考试之前或许没什么,要是自己落榜了,就未必不会中伤了。 听闻此言,迟晚立即上奏,“陛下,臣有本奏。” “准。” “臣以为,秋闱学子们的文章都可以贴出来,一是让落榜的学子知道自己输在哪里,日后如何努力,二是臣觉得,虽文无第一,但好文章有目共睹。” 这样做肯定有人不服,但那只是极少数人,大多数人还是抱着学习的态度的。 最重要的一点,迟晚要让那些试图作弊的人看看,胆敢动手脚的,他们的文章是否敢拿出来让全天下的人评判。 春闱严格,殿试更严格,两次文章都贴出去,前者就算能作弊,后者是在皇宫,无数官员,殿前司的眼皮子底下,在不知道题的情况下,连提前背文章的可能都没有。 春闱的题也是严格保密的,但殿试是皇帝临时出题,安全性更高。 就说万一,万一春闱真的出现了作弊没有被发现的情况,两篇文章一对比,总能看出端倪。 为科举之公正,迟晚觉得非如此不可。 公平公正,说起来很容易,实际上很奢侈,哪怕两个人身处同一地位,可还有人心中的成见,有可能一个人的外貌,谈吐,就导致了天平倾斜。 就事论事太少了,严格遵循律法的人也很少。 不说别的,就连大周最权威的三司,判案的时候都不会完全按照律法。 而迟晚的皇城司做到了,不管对方什么背景,还是什么,严格地按照律法来,必须给苦读多年的学子,还有为供他们读书的家人一个交代。 也要让大周百姓知道,以后他们送自己的孩子去读书,只要有天赋,就不怕因为自己没有背景,而耽误孩子。 这件事迟晚不能保证,但是她能保证的是,严惩不公平者。 严惩之下,必然能让科举没有那么花事。 所有人都能看出来,迟晚在为科举公平努力。 很多出身没有那么好的官员,心情莫名地激荡,当初他们要是遇到这么一个主考官,那他们还用做那些事情吗? 不说考中进士前他们遭遇了什么,单说考中进士后,他们这些名次靠后的进士,想要分到不错的去处就得倾家荡产地找关系,最直接的就是把自己这个人绑到所谓“恩师”的战车里。 以后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顶锅的都是他们这些人,要是不上门,大周有很多未教化的地方,派过去的官员动不动就死。 谁不怕死,做别人的狗,总比死好。 可此刻驸马在为天下学子争一个公平,他们这些人是过来人,可他们也都是小官,他们的孩子也是要科举的。 “臣等附议。” “臣等附议。” 一时间不少品级不高,也没有什么背景的官员走了出来。 皇帝本就想让迟晚做春闱的主考官,乐得看到迟晚受到支持,况且只是一些小官,还是有感而发的人。 要是满朝的高官也支持迟晚,他可就要多想了。 不过这种提议,是在断他们给自己的孩子走后面的路子,想来也不会帮驸马说话。 皇帝直接同意了她的提议,“驸马的公平公正,诸卿家对驸马做春闱主考官,可有什么意见?” 皇帝都这么说了,谁还敢有意见,有也不敢说。 “臣等无异议。” “如此,便这么定了。” 迟晚担任了京都秋闱的主考官后,正式确定她为春闱主考官。 春闱主考官是可以参与出题的,她只是主要的主考官,按理说应该有四个,以她为首罢了,剩下的礼部侍郎,以及翰林院两个学士。 有一句话说得好,状元榜眼探花游街好风光,入了翰林院,工位左边是探花,右边是榜眼,前面是状元。 一问有一半是前三甲。 翰林院学士,作为以前科举的前三甲,且是内阁成员,他们只要不犯错,早晚能成为内阁阁老的,自是有资格做春闱的考官。 迟晚回到公主府,把今日朝上发生的事情说了。 虞九舟笑了笑,语气平淡,“陛下知道孤有孕,必定会为孤肚子里的孩子打算,他太希望孤肚子里是皇孙了。” 是不是乾元还说不准呢,但是她有孕这些时日,正是从皇帝手里夺权的好时候。 因为皇帝想要立皇太孙的话,就会给皇孙铺路。 怎么铺路,什么人会全心全意地帮皇孙,那自然是皇孙的娘亲跟母亲。 娘亲是监国长公主,母亲是有兵权,还是许多学子的座师。 皇帝再慢慢地给两人权力,等着她俩扶持皇孙长大。 到时候,谁还能跟皇孙争? 毕竟圣元帝再怎么自负,他觉得自己今年也不小了,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当然了,他还是觉得自己能活十年,可就算是十年,皇孙到时候只有十岁,主少国疑,还是得有长辈护佑。 皇孙能靠的也就只有长公主跟驸马了。 他想着,等皇孙一岁了,就把皇孙接到身边教导,现在最主要的是给皇孙积攒实力。 虞九舟跟迟晚手里的权力,还能不给自己的孩子吗?她们的孩子可是未来皇帝。 圣元帝很自信自己的盘算能成真,前提是皇孙真的生了下来。 可他永远想不到,他的寿命马上就要结束了。 其实可以的话,虞九舟跟迟晚都想让他多活两年,虽说皇帝比较差劲,可只要他在,她们的权力就名正言顺,能积攒更多的势力。 等到某一日把皇帝架空,让皇帝做一个傀儡皇帝,再让皇帝退位太上皇,让虞九舟做皇帝。 这是最兵不血刃,且最具有大义的继承方式。 现在虞九舟做不到,可再等两年,不,不到两年,她说不定就能完成这一切。 可惜迟晚诊断过了,圣元帝的身体已经是最后时刻。 要是按照上辈子的情况,现在是八月二十九日,马上九月,圣元帝驾崩在三月,正好半年。 虞九舟看着不断作响的风铃,低声轻叹,“这京都的风从未停过。” 只是秋日萧瑟,风更大了些。 迟晚捏了捏她的耳朵,惹来美人轻哼,她忍不住笑道:“多大的风,都有殿下给臣挡着呢。” 虞九舟:“?”听听,这是人话嘛,人家都是乾元给坤泽挡风,她家乾元倒好,让她挡风。 眼看虞九舟要生气,迟晚连忙摸着她的肚子,“可不能生气,我给你用内力温养身体。” 内力不仅能温养身体,还能保持虞九舟的身材,以及腹中孩儿的大小,更能调整孩子的姿势。 只不过得每天温养,对她是一个不小的消耗,每次结束都满头大汗的,衣服湿的能滴水。 可她不想到时候给虞九舟扎针,过程中累就累些,这也算她跟虞九舟在共同孕育一个孩子。 不同的是,她用的是内力,每天用内力游走虞九舟全身,再描绘孩子,其实也能一点点地感受到她们的长大。 有她的内力温养,虞九舟的身体会很好,孕期连个感冒咳嗽都不会有,孩子们的体质也很好。 用修仙的话来说,这就是提前筑基了。 哪怕是这样,迟晚还是挺担心的,生孩子,特别是古代生孩子,她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行。 无菌房,还有里面需要的很多设备,以后说不得要全大周推广,大周医药局分局,分布在每个省里,那属于大周版的三甲医院,在里面做个无菌间,只要操作得当不是难事。 古代技术有限,她能做的也有限,但她会尽可能地改变。 迟晚不由得想,以后可不能再生了,她对孩子没有什么执着的,自己一个人是一生,有一个爱人在最好,孩子有没有无所谓。 只是这话她不能跟虞九舟说,孕期多思,她不想让虞九舟多想。 再一次给虞九舟温养身体,迟晚又是一身汗。 她累得不行,虞九舟却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 迟晚心中坏心眼一起,给了虞九舟一个大大的拥抱。 虞九舟:“?”她洗过澡了。 那咋了,洗过了也能再洗。 随即迟晚嘿嘿一笑,“殿下,一起吗?” 虞九舟:“……”坏蛋。 “迟小晚!” “臣在。” “哼。”虞九舟气呼呼地看着她,最终还是道:“伺候孤。” “遵命!!” 迟晚微微一笑,弯腰把虞九舟抱起来。 公主抱,抱公主? 想到这里迟晚笑得更开心了。 见她笑得坏坏的,虞九舟忍不住捏住了她的脸,“接下来不行。” “什么?” 迟晚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虞九舟说的是孕晚期不行。 呃……自家殿下的脑袋瓜还真是人心惶惶。 第108章 秋闱结束, 结果也出来了,接下来就是秋猎。 秋猎早就在准备了,毕竟皇帝出行, 早早就要准备。 圣元帝本来不想去的,可最近外面对他身体的猜测愈演愈烈了, 他得出去溜达一圈,就算不亲自打猎, 也得出席,让人看看他的身体不错。 可是迟晚找到了她,并表示不愿意去秋猎。 圣元帝很不开心, “皇城司是天子亲军, 朕出行,你这个皇城司指挥使不去?还把朕放在眼里吗?” 迟晚立即行礼道:“陛下,臣是陛下的臣子,可如今殿下有孕,身上还有监国的职责,本就很累了,需要有人为殿下分忧,此时此刻, 皇孙更重要。” 当然是虞九舟重要,嘴上必须这样说罢了。 她这样说, 圣元帝才不会怀疑。 听到她说皇孙更重要, 圣元帝的脸色好了不少。 迟晚所说有道理,皇孙比监国长公主还要重要, 确实得放个人看招。 但圣元帝还是道:“朕很开心,你对舟儿如此。” 这话说得,一点儿都没有开心的样子。 迟晚认真道:“皇孙安全出生, 臣才不辜负陛下。” “哈哈。”圣元帝果然笑了。 她能为了皇孙,绝不能为了虞九舟。 现在虞九舟已经有孕了,不管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以后皇孙的权力,两个人的关系都不能太好。 有了孩子,她们就得渐行渐远。 迟晚把控住了圣元帝的心理,所以知道在他面前怎么说。 圣元帝满意的笑声,代表着她回答得不错。 “好了,你让李保带人随朕去就好。” 迟晚垂眸点头,“是。” 京都能战力的军队,禁军,金吾卫,现下再加一个皇城司,别的那些队伍,勋卫之类的,也就是装装厉害,实际上一点儿都不能打。 但是这些人都是世家贵族,通身贵气,做仪仗队是很完美的。 如今禁军跟金吾卫一大半都掌握在虞九舟的手里,皇城司在她的手里。 但是要政变的话,胜率只有一半。 况且古代纲常伦理很严重,要是虞九舟真囚禁自己的老子上位,她也真的自绝于天下。 不是谁都是二凤的,二凤是自己打下了大半的天下。 虞九舟掌控了禁军跟金吾卫,迟晚手里有皇城司跟京营,看起来京都都在她们手里,实际上大周军队那么多,她们掌控的还是太少了。 再说还有一支护龙军,硬来也得等老爷子死了。 迟晚挺讨厌圣元帝的,这样一个皇帝,于国家于百姓不是一个好皇帝,不,应该说他是昏君,于妻于孩子不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他是一个极度自私的人,可自私不给别人造成苦难也无所谓,而他给大周百姓造成了太多的苦难。 这样的皇帝,眼里只有权力,银子,没有百姓。 所以迟晚在圣元帝面前,每次还要说那么多话,她觉得比自己打一百遍拳都累,对她的精神一点儿都不友好。 就感觉,早上明明心情很好,去见一趟皇帝,就感觉自己充满了负能量。 从皇帝那里离开,她需要在虞九舟怀里,像婴儿那样被安抚才行。 …… 九月一日圣元帝出发去皇家猎场,要近两日的路程,浩浩荡荡差点儿把京城搬空了。 圣元帝怕死,禁军带走了三万,金吾卫带走了两万。 要不是金吾卫上次叛乱给他留下了阴影,他能带走更多的金吾卫。 最好笑的是,他还要把京营的五万人调过去。 他知不知道大军开拔就是钱,而且他去的皇家猎场,很近的距离,他带走了京都的五万守卫,就算遇到了什么事情,五万军队三天是能坚持的。 以京营到猎场的距离,一天就能赶到。 贸然调动京都防御,京都那么大一个城,需要金吾卫维护治安,禁军得照常轮换。 一下子少了这么多人,等于两三个人的工作压在了一个人身上。 况且京都的防卫没有那么简单,金吾卫忙得很,禁军还好点儿,但皇宫那么大,需要值班的地方也不少。 最主要的是,五万军队,再加上那些太监宫女,勋贵以及勋贵子弟,以及他们身边伺候的人吗,加起来七八万人有的。 七八万张嘴,户部欠的军饷还没有给完,又要花一大笔银子出去。 况且,皇帝加上那些勋贵,样样都要好的,可不是跟普通将士一样,能吃饱就行了。 虞九舟看着户部递上来的折子,心里涌上一股怒气。 旁边的迟晚到她旁边坐着,手轻轻地捏着她的肩膀,“怎么了?” 虞九舟压抑着怒气道:“秋猎此行花费百万。” 百万两银子是什么概念,之前武城救灾,一城的百姓,只给了十万两银子。 要不是虞九舟争取,武城的情况只会更糟糕。 迟晚蹙眉,早知道她给皇帝扎针,让皇帝活到该死的时候,但要病歪歪地躺在床上,省得祸害百姓了。 这一路上不知道多少百姓被殃及。 迟晚安慰地摸了摸虞九舟的头,“钱花了还能再赚,我有一个主意,想了许久了,完善了一下,正好跟你说。” 虞九舟好奇地看着她,迟晚经常给她惊喜,她还是很期待对方要说些什么的。 迟晚起身在她写的一堆东西里翻翻找找,好一会儿才找到东西。 现在两人办公是在一个书房,偶尔兴起,还会在书房体验人生之奥妙。 她们一人一个书桌,由于迟晚写的东西大多是现代字体,且很草,别人看不懂,还有很多她干脆用英语写,就算遗失,也未必有人能看懂。 到大周的外国人,还没有到会英语的那边去。 因为看不懂,收拾起来会让书桌更乱,她就不让别人收拾。 她自己的东西放在哪里,她自己知道,顺手就收拾了,全部弄完了之后,再做最后的整理。 找到了上次写的驿站攻略,她满意地坐回虞九舟的旁边。 迟晚摇了摇手里的宝典,“开驿站。” “驿站?”虞九舟不解。 大周是有驿站的,公文传递,军情传递,提供各种交通法规工具,以及道路维护指引,接待官员以及外邦食宿,还有物资运输跟储备等。 驿站在古代是必不可少的,但绝大部分是闲置的,且需要国库养着。 迟晚跟虞九舟算了一笔账,“每个县都有驿站,大周十三省多少个县?每个驿站的维护以及用银,每年少说百万两。” “要是接待了高官,那可就不止这些钱了。” 按照接待级别,要是路过个高官,这家驿站的花费蹭蹭地往上涨。 虞九舟挑眉,便知道她说的赚钱的法子跟驿站有关。 迟晚就喜欢虞九舟这点,不太明白的时候不会着急表态,会等着她说清楚再问。 “驿站大部分时间都是空着的,还需要一笔不菲的费用维护,可要是跟我们上次修的道路一样,自给自足,还能给国库创收呢?我简称为物流,逢年过节,需要让人捎回去的信件银两货物,都可以放置驿站。” “比如要送的东西在江南,那就从京都的驿站开始,一号驿站送到二号驿站,一直到江南那边县里的驿站,再由驿站里的吏来进行配送,送一件东西,轮斤以及包裹的大小,远近给配送员分钱,最好是在镇上也开设驿站,但这需要赚钱之后再做了。” “具体给中转运输员,还有目的地配送员多少钱,这个后面计算出来再说,我要说的是,每个人都有寄送需求,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老乡带回去的,家中老人以及在外游子想一解相思之苦,物流邮寄是很需要的。” “另外,配送是配送,银钱是银钱,我们需要国有银庄,但不能跟驿站开在一起,最好是开着官府旁边,也不耽误百姓的家事,银庄是连锁的,就跟九九养生馆一样,京都办的卡,可以在任何地方的九九养生馆使用,银庄可以开票” “另外驿站里面国事跟百姓的事可以分开,既不耽误国事,也不耽误百姓的家事……” 迟晚说的就是大周版邮政,第一步肯定是发行邮票,有了邮票才方便后面的事情启动。 第一个是业务板块:信件寄送,报刊读物,集邮。 大周可以每年发行各种收藏纪念意义的钱币之类的,皇帝亲笔什么的,自然有人高价购买。 之前迟晚弄出来的报纸,可以分在这个版块里面。 光这一块,就能赚到不少钱。 第二个是寄送板块。 专门做快递的,但也要分加急跟普送,百姓的顶多是普送跟三五百里加急。 官府的就要加上六百里,八百里加急,并且官府业务跟百姓业务要分开,以防出现混乱的情况。 第三自然是金融板块了。 银行,也就是银庄,现在肯定搞不来证券,保险什么的,但银行够用了。 大周有很多银庄,基本是私有的,银票不通用。 做生意要是运着一大车银子,不是告诉五湖四海的贼寇,都来看都来瞧,这里有一只大肥羊。 所以出去做生意也是很危险的,银子太多也不方便。 开设大周银庄,做生意就方便多了,能促进商业发展,还能开设贷款一类的业务。 银行的具体运行模式,迟晚都写得很详细。 说到这里,迟晚端起茶水猛喝了一大口,润了下干涩的嗓子继续道:“驿站居住吃饭也可以对外开放。” “当然了,官员居住的地方跟商人百姓居住的地方分开,很多商队跟百姓,只要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就好了,省得风餐露宿,或是住在破庙一类的地方被打劫,不管一个房间住多少人,只要有个睡觉的地方就行。” 商队里面的人,除了主事的那个,剩下的护送人员,以及奴仆,都是穷苦出身,能有个住的地方,有一口热饭,那就很难得了。 再说需要住宿的不只是商队,还有百姓跟学子等。 把驿站空出来的地方打造成商旅,等有钱了,再进行扩建。 反正驿站本就不在县城里,算得上荒郊野外了,地还是很好找的。 正是如此,以防有心之人惦记银庄里的钱,还是放在官府旁边最安全。 迟晚说得口干舌燥的,终于把模式给说清楚了,她笑道:“殿下,咱们可以叫顺风,大周顺风,一路顺风。” 虞九舟看着她的样子,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脸,“不可,提名之事得让陛下决定。” 也对,圣元帝那个小心眼儿,肯定话多。 迟晚眉头一扬,“咱们的九九养生馆几乎开遍了大周,可以再拓展新业务了。” “什么?” “造纸坊,只开在京都太可惜了,可以往外开了,有了造纸坊,咱们就可以印刷书籍,开设书店,这样可以压下书的价格,也是造福百姓……” 迟晚不懂金融,但她知道百姓需要什么,就算赚不了大钱,也能给百姓提供便利。 但她说的驿站,以及银行业务,肯定是能赚钱的。 毕竟那用的是大周的国之信誉,自己开还真不一定能开得起来。 在迟晚说话的时候,虞九舟的眼睛亮晶晶,里面有欣赏也有探究。 等迟晚说完了,她才开口,“我很好奇,你的脑袋瓜里究竟放了多少天马行空的东西。” 迟晚含笑摇头,“其实很少,毕竟我是学医的,对很多事情也是一知半解,就像我提出来的这些,也只是一个大方向,具体操作,跟细节部分,还需要殿下跟内阁,以及更多的人商讨,去完成这件事。” 她从不觉得自己提出一个概念就很厉害了,要真让她一个人去做,那肯定是做不下去的。 虞九舟却摇头,“很多东西哪怕有人想到了,他们也不会说出来,如果那会侵占自己的利益的话。” 士绅豪强,他们的财富基本是土地,开国之初,绝大部分的百姓都分到了土地,可到了后期,手里有土地的百姓就很少了。 他们的土地都到了士绅豪强手里,土地兼并是历朝历代都无法避免的一件事,直到王朝灭亡,进入下一个循环。 这些人知道怎么会让百姓变得更好,但他们几乎都选择了让自己家变得更好。 有正直善良的官员,也只会被视作异类。 他们自己不做事,也不允许别人做事,不断地压榨百姓。 所以虞九舟才这么说,迟晚身处这个位置,她是得利者,可她还能说这些,并去做,真的很难得。 迟晚一直是这样的,之前她有些被动,现在变化为主动了而已。 显然,虞九舟说这样的话不单是因为她,肯定是有感而发。 迟晚捏了捏虞九舟的手,“殿下,是不是发生什么了?” “嗯。”虞九舟点头。 有一件事是近日刚发生的,燕北变法快要成功,却发现有人联系北宁,想要出卖大周。 百姓们得到了实在的好处,自然不是他们,而是要出卖大周的人,就是那些压榨百姓的人。 现在压榨百姓的人把东西吐了出来,他们不甘心,于是开始勾结外族。 还是圣元帝担心自己在史书上臭了名声,不愿意大开杀戒,只有那种实在没办法了的,才让他们杀,不然这些人敢这样吗? 再说了,只是让这些人把吃进去的吐出来,又不是把他们原有的也拿走。 虞九舟的语气沉重,“不是一个,是很多,这些人的身边聚集了不少奴仆,一旦发生什么,一家有几百个,上千个人,很快就能聚集起来一支人数不少的队伍,等到北宁发兵,他们就会跟北宁里应外合。” 燕北距离京都算不上太远,里面的士绅豪强不少,小一点的家族有个几十上百人很正常,大家族上万都是有的,这些人要真聚集在一起,确实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特别是,她手里掌握的名单只是少数,此刻发作就是打草惊蛇。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想要制止这些人,非得大开杀戒不可。 迟晚也想到了这点儿,起身跪在虞九舟的身后,帮她按摩肩颈,舒展一下精神,“暗杀容易,明杀怕是要陛下同意。” 圣元帝在的时候她们好发展势力,可有一点儿不好,就是这个时候,由于圣元帝的自私,很多事情她们都畏手畏脚的。 但在没有羽翼丰满之前,圣元帝还是活着得好。 可暗杀,那她们跟圣元帝这些人又有什么区别。 什么事情都要明,无懈可击的从来只有阳谋,而非阴谋。 若不是如此,虞九舟就不必愁了。 难道非要来一场大彻大悟不可吗? 虞九舟闭上眼睛,享受着迟晚的服侍,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像按摩这些事情,迟晚不在的时候,她也绝不让别人去做。 可能是习惯了迟晚之后,就算是春夏秋冬她们,她都觉得有些不适应。 或许是身体舒服了,虞九舟的脑袋也清明了许多,语气冷漠道:“那就让他们犯下让皇帝必须杀他们的错。” 谋反?还是辱骂皇帝? 给圣元帝一个大开杀戒的理由,且不会让他名声受损。 迟晚的手一顿,随后在虞九舟的脑门上弹了一下,“该休息了殿下,不要总想公务,也想想我。” 虞九舟:“?你不就在孤身边。” “那也得想。”迟晚故作跋扈的样子,还假装是调戏良家的纨绔捏着虞九舟的下巴,让她仰起头,然后俯身在她的唇上亲了一下,“小娘子可真不是个好人,把我吃干抹净了,竟不想的吗?” 想什么? 虞九舟总觉得她的话是别有用意,是想着她,还是想着“吃”? 再说了,到底是谁吃谁呀! 在迟晚的靠近下,虞九舟伸手捂住了她的脸,把她往一边推,“别闹。” “跟娘子贴贴,怎么是闹了?” 迟晚不服气,她们可是名正言顺的伴侣俩,孩子马上就有了,贴贴咋了。 虞九舟弹了一下她的脑袋,“等下冬迎还要过来。” “她过来做什么?” 话是真说,迟晚已经坐到虞九舟的面前,手抚摸着她已经明显大起来的小腹,结果里面的小兔崽子突然给她一拳。 从外面看不出来,但她还是能感觉得到。 在她用内力的温养下,她跟里面的两个小家伙,有点儿心意相通的感觉。 尽管按照两个小家伙的个头,心意相通魔幻了点儿,她就是知道,这一拳是给她的。 这是护自己娘亲? 迟晚轻哼了一声,等这俩小东西出来了,她在收拾她们,双胎让自家殿下要受不小的苦。 虞九舟显然也感觉到了肚子里的异样,她一脸的惊奇,刚刚发生了什么? 不难看出来,这俩小家伙,肯定跟她一样,是长公主殿下的铁杆追随者。 第109章 圣元帝出去秋猎也不是没有好处, 至少虞九舟在京都做什么决定,完全不用顾忌他的存在。 特别是燕北那边,虞九舟让人在抓名单上通敌的证据, 只要抓到跟谋反没差,还能杀鸡儆猴。 也让那些不安分的人知道, 叛国是要死的,诛九族。 大周的诛九族是父四族, 母三族,妻二族。 可不是所谓地从自己这一代算起,上数四代, 下数四代。 有的往上到祖父, 往下到自己,算起来也就三族,哪里会这么便宜犯了大错的人。 要是诛九族的人数不够,还会牵扯到整支姓氏。 比如高正最怕的就是自己人走茶凉被报复,要是杀不够他的九族,那就按照高姓杀。 不仅是他这一支姓高的,四族变五族,或者是变六族。 他这一支高姓在牧野, 但溯源的话,他们实际上出自曹州。 他太爷爷那辈分家, 迁移过来的, 真追究起来,曹州高氏恐怕也要遭殃, 单看有没有人追究罢了。 古代是有族谱的,他们牧野高家虽是迁移出来的,也抄录了曹州高氏的族谱的。 高正还是挺担心, 一旦他不再任首辅,迎来的恐怕是狂风暴雨。 由此可见,诛九族在古代多恐怖。 得知了虞九舟打算的高正,简直快要哭了,他后悔在燕北囤地了,那边有他的不少地,很多跟随他的人,名单上是有的。 原本以为自己的九族逃过一劫,结果还是要被牵连吗? 高正连忙道:“名单上的有些人臣知道,手里也握有他们犯法的证据,殿下需要的话,不……臣马上回家去取。” 内阁众人在长公主府商讨完后,虞九舟专门把高正留了下来。 她当然知道高家跟名单上的部分人有关系,所以才把高正留下来的。 结果她把名单给高正一看,他马上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实际上,接下来要做的是给燕北的那些士绅豪强雷霆打击,高正是最合适的人选。 堂堂首辅,正好在燕北有人,打入内部得到一些不一样的信息还不是手到擒来。 虞九舟要燕北的那些士绅豪强老老实实的,也不是乱给他们安罪名,有些人经不起查的,也就是能否掌握他们的犯罪证据。 外人不好查,内部的人还不好查嘛。 特别是高正,身居高位,本就在燕北有势力,除了燕北的那几个地头蛇,高正的人在燕北也算是头头级别的了。 屏风后面的虞九舟看了迟晚一眼,迟晚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高阁老,殿下如今有孕,在下也走不开,听闻高阁老有一个侄女正任刑部郎中?” 高正多聪明啊,一下子就听懂了迟晚的意思,感情是惦记上了让他冲锋的意思。 出头鸟可没有什么好下场,但现在的高家,不做这个出头鸟,就没有了利用价值。 高正一咬牙道:“回禀驸马,是。” 迟晚笑了笑,“此事就交给阁老的侄女去做吧,燕北变法阁老功在当代,亦在千秋,只是阁老已是内阁首辅,文官之首,思来想去,殿下想为高家请爵。” 爵? 高正站直了身体,要是能封爵的话,就算他死了,他的儿子也能继承爵位,他就不用担忧自己死后,儿子的生活了。 但哪知迟晚又道:“阁老的几个孙辈,在下都看过,其中高悦兴,在下觉得,京营的神机营缺个参谋,可找个机会,给其封爵。” 跳过儿子,让孙辈封爵? 小阁老确实能做事,但是也够贪,还盲目自信,要是他身上有个爵位,牧野那边怕是有了一个太上皇。 况且小阁老身上背着大案,高正一死,高家的政敌肯定不会放过。 与其如此,不如直接给高悦兴封爵。 无论是虞九舟还是迟晚,自然不会选一个品行不端的人封爵,高家子弟考察过后,发现也就高正一个侄女,还有一个孙女,品行不错,还有能力,两者结合下是能用的。 燕北变法多亏了高正,才能做得这么好。 那些豪强士绅想要通过勾结外敌来反抗,足以说明他们别无它法了,能走的路子都被堵死了。 高正这个人,对事是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最好。 而对人,要么不站队,一站队就跟随到死,或是要么不为敌,为敌就要往死里针对。 在燕北变法方面,高正做得实在不错。 对高正,或者是他儿子,她们没有要帮一把的意思,因为他的儿子作恶在先,贪了那么多银子,没有杀了都是看在高正还能做事的份上。 但他生了一个好女儿,虽是庶女,但是人品不知道好了多少。 去年冬天,尽管只有武城一个地方报了雪灾,其实很多地方的雪下得都很大,大雪是全国性的,特别是北方,武城遭了灾,别的地方也有饿死冻死的人,只是没到报灾的地步。 可能到了,但没有死个大几千上万人,当地都隐瞒下来了。 牧野的雪下得也很大,高悦兴是庶出,日子过得算不上富裕,可是她卖了自己的东西去施粥。 能在缺衣少食的冬天喝上一碗热粥,一天一千人吃粥,十天就是一万人,这便是功德。 这件事高家不知道,是皇城司查出来的,高悦兴是担心自己做的事情被家里知道了,她的父亲自从被发配回来,整日浑浑噩噩只知道喝酒,高家是由大娘子做主,大娘子不克扣庶出,可也讨厌庶出的出风头。 很明显,高正对这个孙女的印象很少,只是长公主殿下跟驸马看中了,那就是一件好事。 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总归是他高家的孙辈。 高正连忙跪下谢恩,“臣替孙女叩谢殿下。” “阁老不必多礼。”虞九舟高声道。 那可是爵位,文臣权力之巅是首辅,名誉之巅是三师,入太庙。 只是文臣不管做多大的官,要是后代不争气,等自己没了,这个家就要慢慢没落了。 有了爵位不一样,有爵之家,传承百年。 就算只是一个伯爵,那也能传三代,况且是从他孙女那辈开始传的。 高正立马表忠心,“燕北之事,臣必将竭尽全力,万死无悔。” 虞九舟轻笑了一声,“阁老这是哪里的话,燕北变法还没有彻底成功,还需要高阁老你费心呢。” 侄女升任刑部尚书,孙女只要立功就封爵,这个功不分大小,主要还是高正立下的功劳,不能封赏他了,自然惠及后辈。 可以说虞九舟已经完全解决了高正的后顾之忧,他以后做事就能更加的放开手脚。 双方早就绑在了一条战船上,沉则同沉,胜则同胜。 高正刚想说话,迟晚忽然道:“日后高阁老还要主持大周变法,首辅这个位置,高阁老怕是要坐很久了。” 高正猛地抬头,却强忍着视线只落在了迟晚的脚上。 这样的话,这样的话!他就一直是大周首辅,在此之前,他的侄女跟孙女,他都可以把他们扶持到高官的位置上,只要她们不犯错,高家还能保数十年的富贵。 长公主殿下这是在表态,只要他能让变法成功,高家就不会落得个覆灭的结局。 高家很多人都跋扈嚣张,为了自家,高正修剪了旁支,把那些人都赶出了高家,或分家,或赶走。 牧野高家只有他这一支了,他的亲兄弟姐们,还有他的儿子孙辈。 这些人里面也有不好的,之前用雷霆手段清理了旁支,现在该清理至亲了。 品行不端的可以不用做官了,哪怕他们的能力不错,但家里的那些人,靠自己能做到五品都不错了,超过五品还是得靠他。 那这些人就不必再要了,不指望他们多厉害,也绝不能让他们给高家招祸。 今日长公主殿下表态,说明高家逃过了一劫。 好不容易逃过一劫的高家,高正不希望再出任何意外。 目前而言,不管谁登基,长公主殿下都会掌权,要是真的扶持了顺承郡王上位,那长公主至少掌权十年,若是长公主殿下生下的皇孙上位,那就是二十年。 高正心里有了打算,无论如何,他都要捧殿下的孩子上位,只有这样,高家的富贵才能保持。 对于高正心里的想法,虞九舟也能猜得大差不离。 燕北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她也能轻松一点儿了。 迟晚送走了高正回来,就看到虞九舟坐在摇椅上轻轻摇晃着,很轻微的动作,却尽显优雅贵气。 “殿下。” 虞九舟微微睁眼,“你觉得高悦兴真的能当三千营的参谋?” “是。” 迟晚很确定,高悦兴这个名字在小说里面出现过,对火器布阵很有一手,在小说的最后,给平凉侯的人马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那个时候虞九舟已经没了,不知道高悦兴这个人。 虞九舟看过高悦兴的资料,确实有些小聪明,大聪明可能是没有机会,年轻人嘛,希望她能抓住这次机会。 迟晚好奇地靠近虞九舟,“殿下好像过于信任我的眼力了。” 她推荐的人,虞九舟顶多是问两句,该用还是会用的,似完全相信她对人的判断。 虞九舟靠在摇椅上,感受着迟晚双手在揉按她的太阳穴,舒适的感觉叫她有些昏昏欲睡。 “事实证明,你从没有选错过。” 也对,迟晚笑了。 她是拥有剧本的女人,对以后会有大发展的人才都整理了一下,把他们推给了虞九舟。 很多人都在等一个机会,只要有机会,就能做出一番事业。 但她推得差不多了,接下来用人,就要靠他们自己的眼力了。 “报!” 两人正在体验岁月静好,冬迎就快步走了进来,单膝跪在地上道:“殿下,陛下遭遇猛虎袭击,宝安王奋死保护,重伤昏迷。” 迟晚蹙眉,“你是说宝安王为了救陛下,让老虎给伤了?” “是,消息传回来时,宝安王依然昏迷不醒,陛下令明日启程回京。” 果然还是出事了。 这一次不是中山王围闪,而是宝安王救驾。 是意外,还是早有预谋? 迟晚跟虞九舟对视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她们都不觉得是意外,主要是不觉得宝安王会为了皇帝拼命,除非他知道,根本伤不到自己的名。 古代三大封爵战功,先登,破阵,夺旗。 可这三大战功,都比不上护驾。 宝安王这是妥妥的护驾了,圣元帝心里本来倾斜的天平,说不定会往他那里倾斜。 宝安王跟上辈子一样,表示认圣元帝为父,亲父为伯,圣元帝未必不会动心。 上辈子圣元帝可就动心了,他不想立皇嗣的原因,就是担心等自己驾崩后,皇嗣拒绝尊他为父。 还有就是他的身后事,不是没有皇帝死后,大臣给皇帝上恶号的,那不仅是遗臭万年,还被嘲讽万年。 圣元帝极其重视身后事,如果宝安王承诺,再加上护驾之功。 主要是这个护驾之功会让皇帝觉得,宝安王都能为了他死了,那认他为父,重视他的后事,不是很正常吗? 一个成年的皇嗣,跟虞九舟肚子里还未出生的皇嗣,皇帝怕是会动摇。 迟晚跟虞九舟知道,这一趟秋猎她们不去,是宝安王最好的机会。 可是相比起来,肯定是虞九舟更重要,迟晚可不想在去秋猎期间,自家殿下出现什么问题。 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她都会选择自己的老婆。 “好巧的老虎。” 虞九舟轻哼一声,“迟晚,宝安王要重新回到朝堂上了。” 他上次犯错,别屏蔽在朝堂之外有大半年了,这一下回归,定然会让朝堂局势大变。 “慢一步就是步步慢。” 她们比宝安王先经营势力,又掌控了朝堂这么久,宝安王未必能对她们造成威胁。 其实她们唯一的威胁来自,圣元帝立宝安王为储君,对方占据大义正统的情况下,她们的势力再大,也很难顺利地掌控大周。 迟晚摸了摸虞九舟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虞九舟歪了歪头,忽然笑了,“放心吧,孤会保护你的。” 迟晚:“?”谁保护谁? “是是,感谢长公主殿下的保护,臣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以身伺候殿下,可否?” 虞九舟:“……油嘴滑舌。” “甜的。”迟晚凑到虞九舟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冬迎还在呢!!! 虞九舟耳根通红,这人说话越来越不知羞了。 迟晚本来就是那种,没熟悉之前,高冷得很,之前是为了小命伺候虞九舟,等熟悉了之后,那是能表演倒立洗头的。 不过是说几句甜言蜜语,那怎么了? 第110章 九月十三日, 圣元帝秋猎归来。 虞九舟跟迟晚,还有首辅高正一起,率领百官亲迎。 别说虞九舟现在有孕, 就算是天上下刀子她都得来,不然圣元帝怕是话更多了。 还好皇城司的司卫早就肃清了街道, 两边站着的都是皇城司司卫,她们的身后还有锦衣。 锦衣跟长公主府的人, 隔开了那些官员,他们只能透过人群看到长公主殿下的背影。 能站在长公主身边的人,除了驸马, 全是内阁成员, 不入内阁,都无法站到前面。 皇帝到了,都没办法第一时间看到。 这样安排是有道理的,万一有人想趁人多对虞九舟不利,这样的环境怕是很容易起骚乱,骚乱之下恐怕留有后手。 与其如此,不如先把人给隔开。 虽说都是官员,可谁能保证, 有些官员没有被威胁着动手,或是给了足够的利益。 至少内阁里面都是六部高官, 都坐到了这个位置, 他们不会用自己的命赌。 但迟晚同样查过了,内阁六部经过更换之下, 里面要么是虞九舟的人,要么谁的人都不是,也可能有些内幕没有调查清楚。 只是做到六部官员不容易, 就算要牺牲对方换取什么,也不会是刺杀虞九舟。 先不说一部尚书能做成多少事情,单说有迟晚在旁边,刺客都不好得手,更别说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内阁高官了。 敌人不傻,自然不会做这种事情。 不过,迟晚还是紧紧地跟在虞九舟的身边,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 另外,她还用手撑着虞九舟。 所有人都站在这里等皇帝,就算是长公主也不好坐下。 虞九舟的表情很冷,这就是她开始讨厌皇帝的原因,他们是父女,知道自己的女儿有孕,竟然没有丝毫体恤,连个口谕都没有传回来。 一个时辰前,圣元帝传了口谕回来,让太医迎在城门外。 另外还有殿前司的所有司卫也要在旁边等着。 圣元帝带着那么多禁军跟金吾卫,殿前司的人带走了一大半,居然还要人全部都来保护他。 口谕里面安排了不少事情,但是没有一件是关于虞九舟的。 一个父亲做到这种地步,确实没话说。 不管他是故意不提的,还是根本没有想到这件事,都挺令人心寒的。 迟晚的眸子冷了冷,从皇帝吩咐的事情能看出来,他对宝安王就算没有建立起来信任,也不会像之前那样,总觉得他们要夺自己的皇位了。 毕竟在圣元帝看来,要是他死了,最有可能成为皇帝的人是宝安王。 宝安王是目前京都唯一一个成年的王上,结果他还是拼命救了自己,这是不是说明,在他的心里,自己这个皇帝的命,比他坐上皇位还要重要? 不得不说圣元帝太自作多情了。 还好,以他多疑的性格,还在疑惑当中,宝安王为何要拼命救自己。 当然了,这可是护驾之功,皇帝不可能没有表示,他对外表现得这么注重宝安王,也是告诉所有人,好好为他这个皇帝效命,他不会亏待的。 这不,宝安王人还没有回来,身上已经有实职了。 圣元帝可不是什么善茬,他认为人家救自己是应该的,但为了让更多人为他拼命,奖励是必须的。 …… 猎场发生了什么,迟晚已经知道了。 老虎是宝安王安排的,所谓的昏迷的也是装的,在装病期间,宝安王在圣元帝面前卖了不少可怜。 时不时地还说些让圣元帝多疑的话。 圣元帝谁都不相信,哪怕是一点点地相信,也很容易被挑拨。 宝安王刚为他拼过命,正是最得信任的时候,一些“无心之言”,就很容易给圣元帝的心里种下怀疑的种子。 毕竟是圣元帝,又不是什么明君,她们对他的期待不高。 汪海让人传来了一些消息,也是宝安王在圣元帝面前说的话。 “禁军跟金吾卫都是长公主殿下重建的,军官将校都是由长公主殿下任命,有长公主监国,是国之幸也。”前面阴阳虞九舟可能掌控了禁军跟金吾卫,后面又开始内涵虞九舟。 让皇帝觉得,在别人觉得,虞九舟当大周的家,比他当得好,那心里能舒服才怪呢。 宝安王还说了什么。 “皇城司锦衣,训练出来的真是美观。”这是内涵迟晚不懂兵,训练出来的都是花架子兵。 但圣元帝见过皇城司司卫的实力,对此倒是没有多想。 宝安王说了很多夸虞九舟跟迟晚的话,仔细一想,又觉得不,总让人忍不住多想。 特别是圣元帝这样多疑的人,想得可就太多了。 可以说,宝安王完全拿捏住了圣元帝的心思。 想着汪海传回来的消息,迟晚突然开始想重新建立一支新兵了。 外面的很多地方将士,能派上用场的不多。 九边重镇,京营及周边,班君,沿海地区的军队,内陆各省的指挥使司,以及西南地区的将士。 看起来将士挺多的,真要用起来又没有那么多人。 迟晚就跟虞九舟提议,重新组建一支军队。 这支军队,从各地军营里面挑选好的,不够的话再招募,用来扩充京营。 京营的将士还是太少了,一旦边境起战事,临时从别的地方调兵,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 把京营的十万将士都带走,京都就空了。 有些内陆省份完全不需要这么多将士,边境打起来了,中枢的将士直接去支援就行了。 地方有卫所就好了,完全够地方治安跟防御的。 而且外族想要打进来不容易,内陆省囤太多兵没有必要,就算外敌入侵的攻势很猛,京营支援过去也够了。 内陆省份的那些将士,早就拉垮了,上战场也没有用,从建立开始多少年没有见过血了。 这些人养着,浪费钱又浪费地,还担心他们祸害一方,毕竟这些人闲得没事干的时候,三五十来个聚集在一起,喝酒打牌,一不小心就能搞出事。 所以迟晚想着,把里面优秀的人给单拎出来,扩建京营。 京营五军营改成十六卫,一卫两万人,三十万人驻守京都附近。 其实迟晚不仅是想着节省军费,保卫京都,她还想着,以后虞九舟真的登基了,护龙军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二十万护龙军,不得不早做准备。 对护龙军,虞九舟早就说过,施恩为主,镇压为辅。 护龙军对皇帝忠心,但很少有皇帝为他们着想过。 他们世世代代都生活在龙城,他们的子孙后代只能是当兵,没有别的选项,他们的女儿坤泽,只能嫁给本地将士。 他们以及他们的祖先,以及他们所有的后代,只能生活在龙城,在乱世用性命为大周续命。 事实上,真的到了乱世,护龙军还会保持那份忠心吗? 皇城司调查过,里面有不少人心里都有怨念,特别是中小将领。 普通士兵,他们出去跟在护龙城里面过得差不了多少,至少在护龙城里面能吃饱穿暖。 还有很多年轻人,他们向往外面的世界,而且越来越多。 中小将领开始出现了欺男霸女的情况,还有那些高层将领,只是表面干净。 不得不说,护龙城一开始还是很好的,但这么多代过去了,太多人的心里出现了怨,恨,贪,更多的还是对自由的向往。 并且他们知道,他们的命运如何,从出生开始,就要为皇帝战死。 他们的命不是自己的,是大周皇帝的。 不满以及不公充斥在心里的时候,真当乱世来临,依然保持效忠的还有多少? 可二十万军队,这个基数在这里,哪怕每一个选择只有几千人,随波逐流,容易被来领的人,就会把这个队伍扩充到几万人的程度。 护龙军的存在,对皇帝是一种保障,可是只要是人群居的地方,二十万大军,再加上他们家里的老少,人数只会更多。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提前防备总是没错的。 时间过得太快了,秋猎一过,马上就要入冬,再就是春节,春节过完要不了太久,圣元帝就会驾崩。 留给她们的时间不多,必须在圣元帝驾崩前,把能做的事情全部做好。 迟晚微微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安稳下来。 似听到了她的叹气声,虞九舟扭头看过去,“怎么?” 迟晚只是感觉在这场权力斗争中,是以天下为棋局,把天下人都拉在了里面,一个不小心,那就是天下遭殃。 可是身处漩涡中心的人,他们不争不行,不争就是个死,甚至会连累更多的人死。 “来了。”迟晚正要说些什么,她就听到了行军的声音。 七八万人的队伍,行走起来的动静是很大的,很快每个人都感觉到了,那种土地摇晃的震感。 众人都知道,皇帝回来了。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皇帝的队伍出现在众人眼帘。 望山跑死马,双方还有一段距离。 但很多人已经动了起来,他们要迎接的不仅是皇帝,还有剩下的那些人,怎么安置,怎么接管都要马上做好。 三万禁军,两万金吾卫要先安置好,哪怕他们本来就是京都内部的军队。 还有那些随行的勋贵家眷,这些人就不用管了,先把他们拦住,等皇帝入城后,解除了禁令后,他们就可以陆续入城了。 看着人员已经出动,迟晚才道:“我刚刚只是在想,这京都的风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停。” 虞九舟捏了捏她的手,“暴风雨过后。” 暴风雨来临前是黑云压城的沉静,让人的心情压抑,暴风雨过后是洗刷干净的平静,反倒是让人轻松了许多。 看似经过了暴风雨的催产,也带来了很久的安稳。 迟晚看向旁边的春夏秋冬,“你们看好殿下,我去迎陛下了。” 皇城司是皇帝亲军,她作为皇城司指挥使没有跟皇帝一起去秋猎,如今皇帝回来了,她再不去迎,那就太失礼了。 虞九舟眉头微挑,准确地说,迟晚是提前去见到皇帝,去打一波她的小报告。 至于小报告的内容,昨晚两人睡觉前已经商量好了。 要是迟晚的爪子再老实点儿就更好了。 感觉到虞九舟的目光,迟晚冲她一笑,一脸的无辜,“殿下稍等,臣去去就回。” 虞九舟轻哼一声,摆手示意她赶紧走。 迟晚一袭蟒袍潇洒转身,一个跳跃上马,很轻松的样子。 她单骑来到队伍的前方,领队的是禁军右卫统领顾城。 顾城这个人,是一个绝对中立的人,就连皇帝这个这么多疑的人,都信任他得很,去哪都带着。 三万禁军,带走了两个指挥使,一个是顾城,另一个是五康伯段云。 这俩都是皇帝比较信任的人,不是说另外禁军三卫的指挥使他不相信,只是对比起来。 顾城看到迟晚,立即策马迎上,“驸马止步,臣去禀报陛下。” “有劳。” 顾城骑马到皇帝车驾边上说了什么,很快他就骑马回来,“驸马,陛下让你过去。” “多谢。” 迟晚拱手道谢,然后骑马往队伍里去。 顾城看着她的背影,嘴里念叨着:“长公主,驸马,宝安王,陛下还是老了。” 距离他不远的段云,正盯着他看,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 顾城这个人在禁军的威势,不比她差,若为敌,是一个很难对付的敌人。 对禁军内部,迟晚还算了解,虞九舟的情报系统很厉害,调查到的东西比皇城司的多很多。 也是皇城司刚重建没多久,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厉害了,而皇城司的钉子正在到处安插,按照这个趋势,顶多一年,皇城司的情报系统将会遍布大周,还有北宁南越。 相比于外省这些地方,京都的探子好安插得多,圣元帝身边的事情,迟晚跟虞九舟知道得也很清楚。 到了皇帝马车边上,迟晚高声道:“臣恭迎陛下回京。” “好了,进来说话。” 圣元帝高声喊了一句。 迟晚立即应是,随后看向从圣驾数第五个车架,那是宝安王的车架。 宝安王昏迷不醒了两天,第三天一早就醒了,见他醒了,皇帝才给他赏了实职。 他知道秋猎的队伍要回京,马上要回去了,等皇帝回到了宫里,他回到了王府,再见皇帝就更麻烦了。 不得不说,宝安王醒得恰到好处,没有装太久,让皇帝把他给忘了,队伍启程的时候醒来,皇帝马上就下了圣旨。 因为宝安王说话好听,事事都说到了圣元帝的心坎上,两人也是越聊越投机。 回程本来只要两天,因宝安王受伤的原因,硬是走了五天才到。 可想而知,宝安王在皇帝心中地位的提升。 说圣元帝信任宝安王吧,其实谈不上,顶多是宝安王能迎合上意,又有救驾之功,这几人两人交流得多了些,便给人不一样的感觉。 很多大臣觉得,宝安王该不会因救驾之功,要被封为储君了吧? 于是站队宝安王的大臣更多了起来。 目前为止,几乎没有人想过,虞九舟会坐上那个位置,他们的选项是宝安王,以及虞九舟捧顺承郡王,或是自己的孩子生下来,有了皇孙的身份后,捧自己的孩子做皇帝。 对大臣来说,站队一个成年王上,比一个傀儡,一个幼儿要好得多。 就像是天气预报早就预告了京都有一场暴风雨,大家心知肚明,到现在,已经开始风云涌动了,似乎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临。 对朝堂上的风起云涌,迟晚早就预料到了,现在她的任务是稳住圣元帝,要不然她也不会跑过来打小报告。 圣元帝现在不想看到她跟虞九舟关系好,所以她打虞九舟的小报告,皇帝是最开心的。 现下宝安王一直在迎合圣元帝,搞不好什么时候圣元帝就相信他的鬼话了。 比如认他为父,称自己亲爹为伯父,身后事等等。 然后再让虞九舟监督着,那发展不就跟上辈子一样了。 只不过这辈子虞九舟没有再相信宝安王,自己的势力发展也更大。 等圣元帝驾崩,虞九舟差不多就拥有了可以造反的资本,起码有七成把握能成功。 若不是为了大义正统,她的行动可能会更激烈。 她甚至做好了篡改遗旨的准备,一旦圣元帝下了立宝安王的圣旨,她就会让这道旨意消失不见。 在此之前,就要防着圣元帝立宝安王为储君。 毕竟先成为储君,等圣元帝死了再继位,那是顺理成章的。 这就叫大义,就叫正统。 不到万不得已,虞九舟不想走上乱臣贼子的道路。 而宝安王成为储君,当了皇帝,就是需要万不得已的时候。 迟晚也不想让虞九舟做这么危险的事情,所以皇帝这边,还需要她多周旋。 见到皇帝的瞬间,迟晚立即行礼,“陛下受惊,臣不在旁边,臣有罪!” 她上来就请罪,这个态度圣元帝很满意。 “好了,这不是你的错,猎场本就有虎,谁知这畜生能跑到营地这里。” 圣元帝年纪这么大了,可不会去狩猎,他在营地跟人喝酒看跳舞等着呢,哪知蹿出来一只老虎就扑了过来。 迟晚知道其中的细节,连忙道:“陛下,老虎竟然跑到了营地这边,守卫的禁军,金吾卫去哪了?” “还有守卫的禁军,竟然老虎靠近了陛下,臣请陛下彻查。” 圣元帝蹙眉,迟晚说的这些话他不是没有想过,“朕与宝安王同行,因在营地,并未带多少禁军,老虎突然冲出,禁军反应不及时……” 那宝安王怎么反应这么及时?他自己都被吓一跳,突然跳出来一只猛虎,确实很难反应过来。 至于宝安王,难道他早知有猛虎?不对,被猛虎一击,起码要半死,宝安王就算为了讨好他,也没必要赌上自己的性命。 除非他知道,自己根本死不了。 要不然说圣元帝多疑呢,迟晚就说了这么两句话,他就脑补出来许多。 宝安王在旁边说几句,他疑心虞九舟,迟晚在旁边说几句,他就疑心宝安王了。 当时圣元帝在营地内遛达,正好宝安王没有去狩猎,两人就走到了一起,结果一只猛虎突然出现扑了上来。 在此之前,圣元帝已经溜达好一会儿了,猛虎都没有出现,直到宝安王过来。 难道老虎要攻击的人其实是宝安王? 若是这样,那就没错了,宝安王的身上一定有什么东西,老虎扑的人是他,可他一个转身挡住圣元帝,就变成了救驾。 那老虎也是宝安王弄进来的,有信国公在,弄出一个空隙放老虎进来还不是手到擒来。 电光石火之间,迟晚想通了关键处,但她不能说,有些事情得皇帝自己想清楚才行。 圣元帝道:“此事就交由皇城司查。” 能让她查也好,等证据确凿,宝安王就没办法辩驳了。 迟晚点头,“陛下,那涉事禁军跟金吾卫,要带到皇城司审。” 那么大一只老虎 不可能凭空出现,定然有人放水,找到这些人,就可以抽丝剥茧了。 哪知圣元帝尴尬道:“松懈的禁军跟金吾卫已经全部处死,” 那还怎么查?人家都把证据给抹除了。 迟晚疑惑,“敢问陛下,是谁处死的这些人?” “顾城。” 顾城? 他不是中立的嘛,怎么也参与到这个事情来了。 也是,要是没有一个禁军指挥使做这件事,哪里会处理得这么干净。 但给圣元帝心里种下怀疑种子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迟晚拱手行礼,“陛下洪福齐天,此事皇城司上下,定然全力而为。” 原以为是意外,可哪有这么多意外,圣元帝是老糊涂了,但他不傻。 接下来,迟晚按照原计划汇报了这些天虞九舟在朝堂上做的事。 顺便再打几个小报告。 什么虞九舟过于强硬,内阁怨声载道。 再小声吐槽一下虞九舟在家也这样,压得她抬不起头。 皇帝立马就高兴了,还说了一句,“朝堂上还是缺不了朕啊!” 呸! 回去迟晚就把这些事说给虞九舟听了,她很好奇,圣元帝怎么能如此的自信。 明明他把大周治理得一团糟。 哪知虞九舟对这个并不是很感兴趣,她反倒是问道:“孤何时在家压得你抬不起头了?” 平日里两人相处,虞九舟都是静静的听着迟晚说,对方说了,她都会默默地陪着做。 迟晚一愣,干笑了一声,“这叫无中生有。” “再说,你怎么没有。” 虞九舟:“何时?” 迟晚小声嘀咕了一声,“榻上。” 虞九舟:“……” 110-120 第111章 在迟晚的努力下, 宝安王的救驾功劳打了折扣。 圣元帝让宝安王在五军都督府任职,正二品的都督佥事,权力是有的, 什么奖励有功之臣,军事管理, 监督军队训练等。 要不是迟晚跟皇帝说了那些话,成功引起了他对宝安王的疑心, 怕是宝安王还能获得兵权。 要是圣元帝让他做个都督,只要有皇帝诏令,是可以调动军队的。 就算没有诏令, 操作空间也不小。 五军都督府的权力算不上很大, 可也算不上小。 中军都督府的左都督病重,马上就要归西了,空出来的位置,应该是给宝安王留的。 先做个都督佥事,熟悉一下五军都督府的事务,等位置空出来,他就能上位了。 然而现在,圣元帝怕是不会让宝安王担任这个都督了。 以圣元帝的性格, 哪怕只有一点儿怀疑,就绝不会让这种怀疑成真。 毕竟比起外人, 他还是觉得女儿更能相信些。 把权力给女儿, 把帝位给一个傀儡,他的身后事依然很稳。 若顺承郡王肯认他为父, 他倒是觉得,顺承郡王比宝安王更适合做皇帝,因为年纪小好掌控。 圣元帝心里有自己的打算, 他的第一选项是皇孙,第二选项是顺承郡王跟宝安王其中一个愿意尊他为父,第三选项是顺承郡王这个没有势力好掌控的。 宝安王有机会,但就看他会不会认爹了。 经过这段日子的试探,迟晚算是看明白了,圣元帝信谁啊?他谁都不信,主要是能利用。 宝安王救驾,皇帝给他奖励,也是为了激励以后有更多人为他卖命,并不是所谓的感动。 …… 时间来到了十二月,迟晚算着虞九舟的预产期,应该在一月初。 那还有一个月,孩子们就要出来了。 迟晚在长公主府做了无菌房,里面准备了很多东西,她也做好了所有准备。 她是中医,接生这种事情,她没有干过,所以虞九舟找了两个有经验的接生婆。 另外秋来也在,她游医这段时间,接生了不少小孩,对其中的流程也很了解。 还有两个擅银针的医者,迟晚怕自己到时候手软。 她看不得虞九舟受苦,所以准备了几个信任的人备在公主府。 就算是这样,她也紧张得不行。 迟晚有事交给黄悦澄或者李保去做,有两人在,她倒是没有那么忙碌,每天都在家里陪着虞九舟。 虞九舟正在孕晚期,最好是不要再出门了,担心她会寂寞,迟晚自然要天天在家陪着。 时不时感受着两个小家伙对她的看不起,她怒声道:“等她俩出来,我定要揍她俩。” 虞九舟无奈,“你压着她们了。” 迟晚反驳,“我可没有,我明明从后面抱的。” “你的手在孤的肚子上。”虞九舟白了她一眼。 嗯……她抱自己的老婆怎么了,这俩小家伙就踢她,也不知道是哪个这么调皮,出来非给她们来场军训不可。 迟晚想着,就抓住了虞九舟的手,“殿下,我们是不是还没给她们起名?” 虞九舟点头,“嗯。” “不过,她俩的大名,虽然要皇帝起,我们也要起两个备用,还有小名。” 迟晚越想越有道理,孩子都快要出生了,名字都还没有。 怪不得俩孩子对她怨气不小,一整天的老揍她,都是有原因的。 虞九舟歪头盯着她的一双眸子问,“你想她们叫什么?” “嗯……我想到了几个名字,你看哪个好。” 迟晚沉思了一会儿,还真想到了名字,“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那便叫花生,瓜子吧。” 虞九舟:“?”这句诗跟这个名字有什么联系吗? 看着虞九舟疑惑的表情,她解释道:“花深处,花深花深花生,有了花生,那能不配瓜子嘛。” 拳头紧了,虞九舟真想给迟晚一拳,看看她脑袋瓜里在想什么。 但她还是道:“小名可以,那大名呢?” 这是她最大的容忍了,就冲晚回舟三个字,她就忍了。 迟晚挑眉,对虞九舟的信任她很开心,果然,她就是起名天才。 “大名的话,一个叫兴归,一个叫兴回。” 高兴回归?寓意还挺不错的。 虞九舟忍了半天还是道:“改个字吧。” “改什么?” “思。” “思念的思?” “嗯。” “思归,思回,花生,瓜子?”迟晚立即笑道:“好,那就用这两个名字备用。” 虞九舟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以后她真的要叫两个孩子花生瓜子吗? 给孩子们取好了名字,迟晚满意弯起唇轻笑。 这些日子她做的事情,虞九舟都看在眼里。 细心地制作好吃不胖的营养餐,各种不胖小零食。 虞九舟是喜欢吃甜食的,像蛋糕,她经常会让厨房做,虽然每次只吃两三口,但这已经是她比较喜欢的东西了。 最近每日给虞九舟弄吃的,迟晚也算是摸到了她的喜好。 喜欢吃甜食,很反差的感觉。 高高在上的长公主殿下,平日里清冷高贵,居然喜欢吃甜食。 迟晚想着,要是在现代,那么多甜品,还不用保持着自己长公主的人设,虞九舟一定会吃得很开心。 实际上,虞九舟觉得自己已经吃得不少了。 迟晚烧饭一般,可她做的那些小甜品,有新意又好吃。 蛋糕,奶糕,豆沙糯米卷,冰粉,玉米烙,双皮奶等等。 每一样都抓住了虞九舟的胃。 尽管后面厨房学会了之后,她们做出来的甜品更精致,味道也好很多,但虞九舟永远记得自己第一次吃这些东西时候的感觉,特别是这些都是迟晚亲手做的。 迟晚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虞九舟,她很乐意这么做。 可不仅是为了孩子,主要还是喜欢,唯一遗憾的是,她们从未互相告白过,就是没有那个仪式感。 每一个步骤都掺杂着点儿什么,不算纯粹的因为爱。 可现在两人的关系也到了这个地步,迟晚也就不纠结这些了,喜欢就是喜欢,不用想那么多。 如今两个人的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一家四口想想都幸福。 迟晚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用额头顶住虞九舟的额头,轻轻地蹭了蹭才道:“我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亲,还会有孩子,还娶了个古人。” 重要的是,她根本没有想过,自己会遇到喜欢的人。 她其实还挺孤僻的,沉浸在中医里面,满心只有事业。 所以她能跟虞九舟感同身受,当确定一个目标后,她们都是会全力以赴的人。 来到这个世界后,她也没有放下对中医的研究,身在这个世界,太医院那么多医者,都是这个世界一等一的,空闲时间,她会让人去太医院拿医术。 那些太医为了可能是为了讨好她,也可能是真的不介意技术外传,还会把心得拿给她看。 现代中医体现在新意,以及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可惜古代的很多东西都失传了。 来到这个世界,她解答了不少的疑问。 只能说,现代中医跟古代中医没有谁高谁低,现代中医有自己的新意,古代中医有自己的神秘。 主要在于“神”这个字,厉害的中医几乎能做到起死回生,如果现代有一个这样的医者,那古代就能找出来三个。 并且他们的医术还不属于一个流派。 而迟晚是唯一古代现代结合的医者,她医术在不断地进步,可惜她只能拿出很少的时间做这件事。 毕竟她的身份,只做一个医者,很难帮得了虞九舟,也很难救得了自己。 她们一旦落败,面对的就不只是刺客了,而是军队。 在万人军队的围攻下,什么高手也得说拜拜。 这是自己的命,自己不努力可不行,更何况,她绝对不想让虞九舟再落得个上辈子那样的结局。 而且虞九舟沉浸在事业上的时候是很有魅力的,女性的魅力,很大程度是在事业上体现的。 她可不是把事业女性娶回家变成娇妻的狗男人。 在迟晚看来,上辈子的那个环境,能做到有一份工作养活自己,已经很厉害了。 像虞九舟这样,以女帝为目标,并在不断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努力,这样坚韧不拔的性格,更是吸引她。 对于虞九舟把大部分时间都沉浸在事业中,她是无条件,且全力支持的。 算起来,她是一个搞事业的人,虞九舟也是一个搞事业的人,到最后两个人居然真的走到一起了,还真是挺不可思议。 怪不得又说,天选之人会在你的前行路上等着你,对方不仅不会阻挡你前行,还会助力你前行。 迟晚回想起来自己在现代时候的生活,虽然是她自己喜欢的日子,但缺少了灵魂的寄托,而虞九舟就是她灵魂的寄托。 所以她说起从前,多少有些恍惚,以前她过得还不错,终究是孤独了些。 现如今,她遇到了一个大美人,还喜欢上了美人,最后竟然终成眷属。 啧,这运气来了,真是挡也挡不住。 怪不得她上辈子找不到喜欢的人,谁能想到她的正缘在异世界。 只是前面的虞九舟听懂了,什么叫还娶了个古人? “古人?我?” 她当然知道古人是什么意思,朝堂上有一堆把“古人云”挂在嘴边的老学究,“孤在你眼里死了很久吗?” 啊?迟晚愣住了,她是这个意思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嗯……”她该怎么解释这个问题? 迟晚了想了一会儿,终于想到了怎么解释,“我来自一个帝制封建王朝结束了一百多年的世界,那里相对古代来说,人与人之间平等了很多。” 她从封建王朝的结束开始说起,先是思想的觉醒,再到民族的血性,最后到基建狂魔。 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可以细分成科技的发展,城市的变化了。 一直讲到她出生的那年,便开始以她的视角讲述,自己是怎么长大的,这一路上遇到了什么,出生,读书,高考,大学,进修,工作。 然后没几年,她就来到了这个世界。 中间她也经历了生死离别,听到迟晚讲到这些的时候,虞九舟的心里酸涩得紧,心疼她自奶奶去世后,一个人度过那么久。 十几岁的她,就要面对豺狼虎豹的亲戚,想要夺走她赖以生存的所有东西。 还好迟晚聪慧,小小的她就那么聪慧,对人性看得那么透彻。 虞九舟不由得想到了自己,上辈子她依赖父母,从不觉得父皇会算计自己,直到快死的时候,才痛彻心扉地醒悟。 要是她跟迟晚一样,能这么早地知道人性的恶劣,是不是结局就不一样了? 不,那样的话,她就遇不到迟晚了。 虞九舟沉默了一会儿,强忍住语气里的心疼道:“我想过你成长在南方的一个大家族里面,可能跟林千朵有什么关系,因为林千朵,所以接触了宝安王,才知道他的那么多事情。” 呃…… 她跟林千朵? 迟晚疑惑,“为什么说我跟林千朵有什么关系?” “你说呢?” 虞九舟轻哼一声,她没有跟人说过,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 当初迟晚把林千朵的事情说得那么清楚,甚至很多私密,不可能给外人知道的事情她都知道,那两人的关系该多亲密。 她有想过,迟晚是不是喜欢林千朵,或是她们本来互相喜欢,结果宝安王横插一脚。 后面宝安王对林千朵并不好,可以说是辜负了林千朵。 所以迟晚对宝安王没有什么忠心,甚至想报复宝安王,也就能毫不犹豫地把宝安王的秘密说给她听。 而且为了林千朵不再跟宝安王纠缠,把林千朵拉到了她这边,也为了林千朵的安全,或者是远离争斗漩涡,把人给弄到了南方。 不得不说,现在林千朵的生意做得比上辈子大多了,可不仅是长公主府的声音,迟晚还支持她做自己想做的生意。 林千朵在生意上确实是个天才,眼光毒辣,赚了不少的钱。 用迟晚的话来说,妥妥的女强人。 远离了争斗跟渣男,做着比上辈子还大的声音,比起她们,林千朵率先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这一切迟晚功不可没,虞九舟会多想很正常。 正常是正常,但迟晚没有想到,她的心里直接写了一个小故事啊。 迟晚呆愣了许久,“我跟林千朵……合作关系?” 除此之外,她想不到有别的关系了。 事实上,在她讲完自己上辈子的时候,虞九舟就知道自己想的小故事是假的了。 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哪里会扯上关系。 那为什么迟晚会这么了解这个世界发生的事情? 虞九舟干咳一声,她可不想让迟晚知道,自己内心演了好大一出戏。 她可是堂堂长公主,怎么会有这种吃醋的想法。 “如你所说,那你为何知道这个世界发生的事?” 迟晚观察了一下虞九舟的表情,想了想还是道:“是因为一本小说,也就是话本。” “话本?” “是。” 迟晚把小说的内容讲了,虞九舟抓着她的手,握得很紧,从她的力道能感觉到,她的心情很不平静。 这就是迟晚犹豫的原因,很少有人接受,自己生活在话本里。 那说明自己的命运是由一只大手操控的,这个人定下了主角,不管她们这些人怎么努力,都无法打败主角。 就像虞九舟上辈子,明明帮了宝安王那么多,却还是被当成敌人,只是因为她没有在他登基时,上杆子交上自己的权力,就被当成了敌人。 虞九舟蹙眉,“所以孤只是别人笔下的反叛?” 迟晚摇头,“话虽如此,可这个世界是个真实的世界,所谓话本写不出这个世界的万分之一精彩,殿下不是疑惑我为什么有的人知道,有的人不知道嘛,那是因为话本没有写到他们,可这里面很多人的生活都很精彩。” “不管是殿下,还是别人的人,都不只是纸片人,至少对我而言,殿下是有血有肉,真实存在的人。” “佛曰,三千世界,一千小世界,一千中世界,一千大世界,宇宙宏观,包罗万象。” “我们觉得天上一天,地下一年,天上地下的时间不同,事实上是所属空间不同,天上的天人能看到地下发生的一切,觉得不满意,出手写个话本也很正常,可现实就是现实,我们现在跟话本内容相差甚远,便能说明,话本是话本,我们是我们。” 虞九舟垂眸深思,“话本是话本,我们是我们?” 随后她就恢复了往日的霸气,“你说得没错,就算是话本世界又如何,孤相信人定胜天。” 迟晚松了一口气,她就是担心说出话本世界这件事,会让虞九舟的道心破碎。 还好,虞九舟比她想得要坚韧得多,对事物的接受度也很高。 迟晚笑了笑,揉乱了虞九舟的头发,她还没有说话,就听虞九舟道:“能上天下海,也能移山填海,还能把沙漠变成绿洲,是仙法?你来自仙界?” 啊? 迟晚蒙了,还能这么联想的?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不是仙界,大家的寿命都一样,那是科技。” “科技?” 迟晚想了想,“火药就是科技,现在是火铳,以后就是能连发几百发子弹的枪,比如司天监做的事情,还有算术,农业的灌溉技术,耕作技术,还有医术进展,以及我们住的房子都算是科技,只不过需要时间的发展,才能到我那个世界的程度。” 她慢慢地讲述着科技发展带来的变化,科技造福人类,古代的东西,怎么发展成后世的高智能,这么一个发展过程。 听到最后,虞九舟忽然道:“好像有许多东西是懒人发明的。” “嗯?为何这么说。”迟晚挑眉。 虞九舟:“不想赶路,所以发明了汽车,不想手洗衣服,所以有了洗衣机……” 好像很有道理。 迟晚忍不住笑了,“殿下说得对,有些人偷懒是躺着,有些人偷懒,是发明能让自己偷懒的东西。” 两人不过是说笑,以此来冲淡话本世界这个话题。 半晌,虞九舟想到了什么,“有机会的话,还真想到你那个世界体验一下。” “那殿下可不能抛下我。”迟晚笑着接了一句。 此时此刻,两人也是在忙里偷闲,虞九舟孕期的时候依然很忙,奏折还是很多。 自从她不再去皇宫办公后,朝会也许久没有召开了,圣元帝更是心安理得地休养,对国事不管不问,全压在自己有孕的女儿身上。 迟晚学着处理奏折,再加上秘书团的成员,也是没有出什么乱子。 但久久不召开朝会是不行的,圣元帝又没有到起不来床的程度,苦活累活都交给虞九舟,权力那是一点一点地放。 虞九舟干脆不开朝会了,只每天见内阁成员,再叫要见的其他官员,再由内阁传达长公主教令。 今天没什么事,两人靠在一起,围炉煮茶唠嗑。 日子就这么过下去,平平淡淡得也很好。 每次只要靠近虞九舟,迟晚就跟没了骨头一样,迫不及待地往虞九舟身上黏。 黏着黏着,就动手抱住,然后亲亲蹭蹭的,黏人的小猫咪也不过如此了。 在没有确定关系之前,迟晚还是很正经的,可是现在,她跟自己老婆正经什么。 想到这里,迟晚的喉咙干咽了一下,老婆太香了,忍不住想贴贴。 她用唇在虞九舟的鼻尖吻了吻,随后两人的唇触碰在一起,以此来缓解内心的渴望。 但信息素是不会听她的话的,它自己慢慢地溢了出来,逐渐让虞九舟的眸子迷离起来。 迷离中,虞九舟感下巴脖颈痒痒的,便软绵绵地推了迟晚一把,下一秒胸前就有了胀感。 “混……混蛋。”虞九舟低声轻骂,听起来像调情。 迟晚柔声哄着,“殿下,乖~” 她只是想贴贴,能有什么坏心眼,她的理智还是在线的,自然不会出格。 就在这时,春夏秋冬闯了进来,三人面上带着急切,冬迎是面瘫,没有表情。 看到这一幕,四人齐齐地转身,心想:她们不会被灭口吧? 很快,身后传来虞九舟清冷的声音,“说。” 哪怕她伪装得再好,清冷也遮不住那一丝娇媚。 春夏秋冬站的跟树一样笔直,还是夏去头铁,仰头看着外面的天空,依然背对着两人,“殿下,八百里加急,北宁率八十万大军来袭,此时信使已经入宫!” 大周满朝文武的担忧最终还是发生了,北宁八十万大军攻打大周,哪怕早就做好了应对,也会使的大周上下人心浮动。 第112章 大朝会召开, 圣元帝难得上朝。 虞九舟坐在龙椅下方,穿着宽大的袍子,看不出她的肚子。 不少人都掐着时间呢, 也知道她快生了。 只是北宁领军八十万攻打大周,众人的心神都被这件事吸引了。 上次北宁率大军来袭, 距今有七十多年了吧?居然又来了。 圣元帝没有废话,直接道:“兵部尚书, 你来说吧。” 兵部尚书立即走出来道:“昨晚传来八百里加急,北宁号称八十万大军,已经到了鹤山关外。” 兵部尚书说完, 底下就乱了起来。 “八十万军队?怎么可能。” “是啊, 八十万军队,就北宁那个地方怎么养得起。” “北宁大汗刚死,继位的是达洛延,他刚继位就发兵?” “最重要的是,北宁哪来的八十万军队?” “是啊,北宁地方虽大,但居无定所,达洛延手下顶多十万多军队, 就算他们合并了,也不该有八十万。” 闻言, 立即有人道:“号称八十万, 实际能有二三十万就顶天了。” 这个话听得迟晚挑眉,古代人打架好像都这样, 赤壁之战曹操号称八十万大军,实际上只有二三十万。 还有隋炀帝征高句丽,有一百万出头的军队, 号称二百万。 看来打仗就是这样,上来全靠唬,唬得住就唬,唬不住就真打。 兵部尚书等底下的声音小点儿,才继续说了下去,大概把情况介绍了一下。 只能说,兵部尚书还没有迟晚知道得多呢。 迟晚昨晚就听了汇报,北宁号称八十万大军,事实只有二十三万人。 北宁的嫡系部队只有七八万人,能战的约十八万人,领军的北宁丞相的弟弟,是北宁战神。 正是有此人的存在,北宁丞相才彻底掌控北宁,达洛延是当了大汗,但手中没有权力。 攻打大周这件事,定是北宁丞相做的主。 只是组成二十多万军队,肯定不止一家。 北宁有三大势力,还有陆陆续续的小势力。 当年北宁大汗还在的时候,可曾出兵十万收服另外两大势力,成功让那两家对自己称臣。 十万军队,北宁历代最鼎盛时期,也就能出动这些人了,可想而知当时北宁大汗对收服另外两大势力的决心。 如今北宁能出动七八万的嫡系部队,足以说明前任北宁大汗的能力。 再加上五万后勤部队加上敢死队等,光这些人都不少了,像敢死队,说不定是吞噬的小势力部队。 另外两大势力每人出动五万军还是可以的,所以二十三万人,是北宁能出动的极限了。 这一下极限出动,怕是早就准备了,可能北宁前大汗还没有死的时候,就开始准备进攻大周了。 北宁前大汗是个人物,本来她所在的部落已经没落了,可是她上位后,硬生生地把部落变成了北宁最大的部落,且成了北宁的大汗。 迟晚得到的消息也确实是这样,北宁早就开始准备攻打大周了,只是北宁大汗没有活这么久,临死前怕是还想向上天再借五百年。 还好燕北有二十万驻军,再加上地方军凑凑三十万守军还是能守住的。 可是大家都不是傻子,人家北宁更不是傻子,既然出动了这么多人,肯定早有打算。 圣元帝看向虞九舟问道:“舟儿,你觉得该如何应对。” 虞九舟故作思索了一会儿,“回禀陛下,臣以为,信国公得尽快赶回燕北,率兵前往鹤山关内。” “平凉侯率十万军驻守燕北以东防线,预防北宁军队分散,或集中攻一处,平凉侯跟信国公东西相接,也能相互支援。” 她可不相信宝安王的人,平凉侯明显是站在她这边的,信国公怕是巴不得平凉侯死。 可有些话,该说还是得说。 因为信国公在此时此刻,不一定想离开中枢,毕竟皇帝的身体日渐变差,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了,以宝安王的表现,他不放心离开。 更重要的是,信国公之前统领的那十万人,里面的中低层将领都是信国公一手提拔上来的。 这么说吧,只要高层将领不听他的话,那这个将领就会被架空。 军队中高层的将领派遣都是由兵部负责的。 兵部跟五军都督府还是有区别的,五军都督府是最高军事指挥和管理机关,负责全国军队的指挥和调动,以及征战时候的兵力分配跟战术啊什么的。 兵部拥有调兵权,选拔武官,后勤保障,对军队的约束规则等。 大概就是,皇帝下令,让五军都督府选派将领,率军队出征作战,剩下的事情基本由兵部去做。 两个部门互相约束制衡,很大程度地增加了皇帝对军队的掌控权,毕竟五军都督府是听皇帝旨意行事的。 双方吵来吵去,都得由皇帝决定,但期间的讨论是难免的。 皇帝询问虞九舟的意见,按照最优的方案,信国公久驻燕北边境,跟北宁打过不少仗。 有这样的将领不派,派两眼一抹黑地去,那不是当普通士兵的命是儿戏嘛。 除非这些人肯把那十万军队也交给平凉侯,由平凉侯一起指挥。 那就看信国公愿不愿意了,去边境,那就要离开中枢,不去边境,那就得把军队交出来。 哪怕短时间内,安易之不能把军队全部掌控在手里,一半也是可以的。 果然,虞九舟话音刚落,就有人走出来道:“启禀陛下,信国公年事已高,军旅之事怕是很难承受。” “此言差矣,信国公老而不弱,自然能行。” “信国公虽领兵多年,却无什么大胜,臣以为,该让信国公荣养了。” 这句话一出来,那可就有点儿尴尬了。 不说不知道,一说大家才发现,信国公除了很多年前的一场大胜,到现在好像也没打过什么仗。 北宁年年犯边,平凉侯上去就是一顿胖揍,而信国公总是姗姗来迟,打已经被冲散的北宁部队。 怎么说呢,信国公这些年来,没有大功,也没有大过,但就是好端端地掌控着十万军队。 那必然是五军都督府,以及兵部的高官被他喂饱了。 但这个时候拿到朝堂上说,信国公的脸往哪放。 朝堂上静了片刻,忽然有人大笑道:“原来是拾人牙慧。” 俗称捡漏,一些小功劳报上来,多少也能混点儿奖赏。 众人还以为谁这么大胆呢,扭头看过去,才看到是康老王爷。 佳成郡主已经跟信国公家的独女郎和离成功,谁都知道两家闹得很不好。 要不是长公主殿下给佳成郡主从信国公家捞了出来,现在双方还不能和离呢。 佳成郡主被信国公府软禁,康老王上没有什么实权,想上门抢人都没法子,还好虞九舟让佳成郡主出来接待使节团,不然还有得闹呢。 最有意思的,佳成郡主刚和离,信国公家的独女郎就死了,听说信国公在女儿没的时候,又纳了好几房小妾。 这件事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后嘲讽信国公,人家一点儿都不在意,成功有小妾怀孕了就行。 只是康老王上话一出口,就把事情的注意力移到了双方的私事八卦上。 刚刚提起来的信国公的势力其实不行这件事,一下子就被忽略了。 怪不得康老王上斗不过信国公,这样一来,炸弹变成哑炮了。 虞九舟跟迟晚对视了一眼,谁让老王上来的啊。 迟晚看了不远处的佳成郡主一眼,对方明悟,赶紧把康老王上给带下去了。 本来康老王上是有事上朝的,现下根本没人管他了。 这时,一位意想不到的人出来请战,“臣请战!” 宝安王走了出来,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这货好得还挺快,竟然跑来上朝了。 实在是圣元帝的态度变化太快,他不得不赶紧来上班,不然圣元帝不记得他了可怎么办。 迟晚眯起了眼睛,宝安王是真心请战,还是为了达成什么目的? 圣元帝的表情好了许多,他等了这么久,总算有人请战了,但他怎么可能让宝安王去边境,“好了,你不通战事,不必多言。” 半晌他又看向虞九舟,想要问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就是重文抑武的结果,根本没有人用。 圣元帝犹豫的主要原因还是,不想把信国公放回去,因为信国公跟宝安王结亲,那就不适合再统领大军了,可又不想让平凉侯一下子掌控二十万大军。 那太多了,就算他信任平凉侯,也不能把二十万大军交给一人之手。 “陛下。”五军都督府的右都督走了出来,“臣以为,当务之急是调天下兵马,前往燕北边境。” “你觉得调多少合适。” “燕北近三十万大军,我军边境也有二三十万,但分布太广,能集结起来的便只有平凉侯跟信国公两部,此时信国公部无帅在阵,那便先让平凉侯指挥,待中枢选出统帅再行分割。” “只是两部二十万大军,并不能一起前往鹤山关,燕北还需援军,京营不可动,那只能抽调天下兵马,臣请陛下抽调内陆兵马十万,前往燕北支援。” 问题来了,大周不是没有兵,大周是没有将,兵好抽调,谁来指挥是难事。 特别是抽调出来的各路兵马,可不会服气一个刚上任的统帅。 不过,右都督此话圣元帝是听进去了,觉得右都督的安排没问题。 “那你觉得,抽调的十万兵马由谁来统领?” “臣以为,信国公前往燕北统领自己本部,这抽调出来的十万兵马……徐晨露。” 徐晨露,徐国公家的小女郎,跟父亲在东海抵御倭寇,大小战功无数,只是圣元帝不想给徐家人升官,她现在只是一个正四品的明威将军。 这么多功劳,封爵都够了,可想而知圣元帝多偏心眼子。 右都督这话把皇帝气得不轻,他最讨厌用徐家人,现下离了徐家,他居然连个统帅都找不出来? “徐晨露只是四品武官,怎么统领十万大军。” “危急时刻,能者居之。” 右都督是一点儿都不怂,无论是开始还是到现在提起徐家,他为的都是大周把这一仗打赢,没有私心。 圣元帝阴沉着脸问虞九舟,“长公主,你怎么看。” 虞九舟毫不犹豫,“抽调出来的十万军队,他们来自各地,本就不服管教,打仗之前还要让他们服气,寻常人怕是不行,明威将军年轻,臣以为信国公合适,信国公统军多年,定然可以无视地方差异,让全军上下令行禁止,尽快成为可战之军,支援燕北。” 圣元帝:“……” 信国公,又是信国公,离了信国公就不能活了? 这就是圣元帝,谁都不行,让他想,他又想不到。 大周统帅将领就那么,新生的将领只有安易之一个,她是自己打出来的。 徐家的将领不是没有,在东海抗倭战斗中,多有立功,圣元帝又不肯用。 在听了虞九舟的话后,圣元帝看向信国公,“信国公,你来说。” 信国公没办法,只能走了出来,“臣谢陛下与长公主厚爱,只是臣年事已高,怕是整合不了新军,但臣依然能前往鹤山关。” 在留在中枢跟去燕北之间,他本就犹豫,要是让他统领杂军,那他肯定选去燕北。 圣元帝的眼睛冷了冷,忽然看到了迟晚,“迟晚,你觉得呢?” 迟晚拱手,“臣以为,右都督说得对。” “你也觉得徐晨露可以?”圣元帝语气不好。 迟晚抬眸,“抽调的支援军,等战胜北宁后,还是要各回各家的,正如右都督所说,他们来自各地,冲突摩擦必然不会少,需要一个能管得住他们的人,臣不知明威将军如何,所以不敢妄下结论。” 右都督既然提起来徐晨露,想必是早有定论。 圣元帝语气微冷,“信国公率亲卫回燕北,支援大军等集结入京,再选统帅。” 说完,他就要说退朝,右都督又站出来问道:“陛下,此行三位统帅,敢问以谁为主?” 总要有一个总指挥吧,不然谁都不服谁可还行。 大周军制太差了,日后必须改制。 虞九舟蹙眉,要是她,此刻大军都出发了,何至于还在朝堂上争论。 迟晚看了虞九舟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还好昨晚她们就派出人去找安易之了,先安排好再说,特别是信国公部的人,也该整治了。 她们不赶紧派人过去,还不知道朝堂上要讨论到什么时候呢。 特别是以谁为主这件事,又有得吵了。 平凉侯年轻,却立功无数,信国公功劳少,却资历深。 圣元帝也无语了,又不能让三十万大军各自为战,那该如何? 他蹙眉想了很久,三军统帅中,无疑,他最信任的还是平凉侯安易之。 圣元帝看向虞九舟,想让她推荐平凉侯,又想到她刚刚一直推信国公,干脆又问右都督,“你觉得呢?” “臣觉得,平凉侯合适,并且信国公不必回燕北,也省得信国公一把年纪了,还被年轻人管着,实在不妥,况且有信国公在,那些将领未必服气平凉侯,不如不去。” 右都督这话是对的,三军必须一统帅的话,信国公部肯定不服气以平凉侯为主,不去的话,那平凉侯就是最大的,无论是斩将还是做什么,都很容易。 此言有理,圣元帝不懂军事,但他不傻,“那就这么办,另外,李保率五百皇城司司卫前往燕北监军,此事迟晚你来办。” “臣遵旨。” 圣元帝还是不放心把二十万大军交给一人之手。 迟晚心中有些沉重,遇上这样的皇帝,是前方将士的不幸。 她昨日把军队改制的内容给虞九舟看了,燕北的九边重镇驻军三十万,此数不变,但内地卫所的缩减,卫所分布不变,但是每个卫所要缩减至五千人,东海抗倭不变,西南镇守不变,再解散护龙军,愿意继续做军户的重新安排,不愿意的分布在各地过普通百姓的生活。 主要减少内地卫所兵,把军力集中在京营,扩建到二十万到四十万人,以此来守卫京都,或是出征,这样一来,就不会出现各地调兵,还要让统帅先收服这些兵的说法了。 迟晚对军制的建议可以总结为一句话:减少内地卫所兵,增加京营军队。 卫所兵吃空饷的太多了,做事的人少,白有那么多名额,不如缩减了,扩建京营。 这样一来,不仅完善了大周的军制,还能省下不少军饷,一举两得。 虞九舟也说了自己的看法,并以此召开了会议,更加完善了改制的办法。 从各地抽调将士这件事,就是完成改制的开始,等打完仗,他们直接扩充军营,顺理成章地缩减各地卫所兵。 朝会结束,虞九舟去了皇后宫里,迟晚则被皇帝召见。 圣元帝上了个朝,整个人显得萎靡不振的,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最后关头。 看到迟晚,他冷哼一声,“徐晨露是徐家小女郎,徐家在东海手握大军,再让徐家把手伸到燕北,你觉得会如何?” 看吧,就圣元帝这个小心眼,朝堂上已经决定了的事情,还要再来质问她。 迟晚立即道:“陛下,燕北重地,不容有失,无论是谁,只要能让北宁退军就行。” “朕难道不知?”圣元帝怒声高喊,“难道朕离了徐家,就没有别的将领了吗?” 还真没有。 迟晚心里知道,表面只是垂眸听着。 她的不语让圣元帝的气消了些,“说说吧,真让徐晨露来了,又该如何。” 迟晚强忍住内心的不爽,故作思索模样,“陛下,派个监军,李保带了五百皇城司司卫去监督平凉侯,那徐晨露也得有人监视。” 一个监视人员而已,想要杀了,有的是办法。 圣元帝打量着她,眼神似在探究,“你觉得派谁去?” “臣对满朝文武不熟悉。” 她可不举荐,不然圣元帝这老头肯定怀疑她。 见迟晚没有举荐人,圣元帝的眼神和善了许多,“淮安伯如何?” 迟晴? 迟晚面露惊讶,“迟晴是臣的阿姐,臣本不该发言,但是臣之阿姐在外做知州,也不善军事,怎么能做监军?” 她越是抗拒,圣元帝就越觉得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监军而已,又不是让她打仗,朕会给她派几个得用的人,你放心,临时抽调军队,起码也要一个月,迟晴正好回京,朕升她的官,到时候把你阿姐的孩子记在你的名下,也算给你留个后。” 迟晚:“……”大可不必。 她没有什么后代思想,再说了,她有自己的孩子,干嘛要别人的孩子。 “臣此生为国为君为民,无所谓子嗣。” “此事看你,你现在是上玉伯,朕封你为上玉侯,封地就不加了,你身上有爵位,总得有一个继承爵位的人。” 圣元帝总觉得,有些东西是需要人继承的,还必须认自己为父的那种。 迟晚可不觉得,“陛下,此事臣与阿姐商议就好,臣不想让阿姐觉得,臣在逼迫她。” “也好。”圣元帝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迟今朝,你要记得,你的一切是朕给的,舟儿是朕留下制衡新帝的,而你是制衡舟儿的。” 真是恶心啊!死后都要人不得安生。 迟晚称是,心里隐隐觉得圣元帝的头脑已经昏了起来,以前他虽然多疑,但这些话不会明摆着说出来。 圣元帝现在像是生了病,做事说话更加的直接了,也更加的糊涂了。 她离开大明宫,在出宫的必经之路等着虞九舟。 没多久,虞九舟就到了她的面前,春归凑过来小声道:“刚刚来的路上被人泼了油,是贵妃。” 贵妃跟宝安王有关系,看来之前她们闭门不出,让宝安王急眼了,抓住机会就要出手。 “那就把她的雷给爆了吧!”有些人就是该死,真当她们好欺负,还是当自己很干净。 迟晚眯起眼睛去把虞九舟扶下来,一直到宫门外的车驾上,然后把跟圣元帝的那些话都说了。 虞九舟握拳,“陛下在驾崩前头脑很糊涂,还曾想收回孤的权力,孤跟宝安王一起把他困在了宫中,才没让他做出什么糊涂事。” 只要宝安王不出手,她现在也有把握困住皇帝,但是宝安王也重生了,肯定不会坐看她这么做。 接下来圣元帝要见的人,必须谨慎了,不然谁说什么,都有可能改变他的主意。 边境有一场恶战,而中枢还有一场恶战,两场战争恐怕是避免不了。 迟晚跟虞九舟也即将面临非常危险的一关。 第113章 圣元二十八年, 十二月十五日,最新战报。 北宁军队驻扎在外鹤山关外,迟迟未动。 十二月十八日, 嘉门关外出现一万敌军,袭击边镇。 原来驻扎在鹤山关外的军队是假象, 实际上人已经偷偷溜到了各个边镇,对燕北发起了攻击。 突然袭击之下, 难免陷落了两个镇。 平凉侯及时调整战术,又把陷落的镇子给抢了回来。 十二月二十日,信国公所谓的董家军不服管教, 导致重镇失守。 这件事圣元帝勃然大怒, 还是让信国公带着亲卫去燕北。 十二月二十五日,双方发生大规模战斗,平凉侯组阵迎战,哪知北宁动用了十多万军队,以车轮战的方式针对平凉侯。 平凉侯手中战旗挥舞,让身后军队支援,结果无人行动。 平凉侯本部,分布在了各镇, 以防北宁偷袭,她的身边只有一万本部人员, 身后的都是信国公的董家军, 对方有心让安易之死在战场上,自然不会去救援。 最后安易之在亲卫的保护下, 才艰难突围,还好有李保接应,不然就死定了, 可是安易之还是丢掉了半条命,还处于昏迷当中,以防有人加害,李保当下做主,躲到距离边境不远处的一个村落养着,等养好了伤再说。 要是有人知道安易之还活着,未必不会下毒手。 这个村落里的村民听说北宁打了过来,大部分人都逃走了,留下来了一些老人,但没有留下粮食,饿死了不少人。 李保他们过来时,只剩下了四个老人,这四个老人已经饿到只剩下了皮包骨,每天吃些野菜野草甚至是树皮,他们想着,万一能活下去呢。 李保他们身上吃得不多,每个人都会携带的行军干粮,以防万一用的,一个人两个大饼,一点点腌菜,腌菜里面只有很少的碎肉末,每人一袋水。 这还是皇城司司卫的干粮,普通士兵身上的带的干粮更差,里面可能还掺了糠。 这就是为什么,京营的人嘴上骂迟晚,心里却很感激迟晚的原因,迟晚不仅让他们吃饱了,还把他们当成了人,而不是为战争而死的牲畜。 大周军队吃的饭菜,好点儿的,能吃上青菜稠点儿的稀饭,要不然就是吃糠咽菜。 李保出身底层,家里实在是养不活了,才把他送到宫里做太监的,还能有条活路。 所以他知道迟晚的好,他也从未在迟晚身上感受到对阉人的看不起。 李保本不是一个心善的人,可他还是让人给四个老人,一人两个饼。 可只过了两日,老人便死了两个,一个的饼掰开泡了一块,一个把饼小心翼翼地包裹起来,藏在了怀里,据说她是等着自己的孩子回来吃,她的孩子还没有吃过白面呢。 李保让人找了草席,把村里死去的老人裹起来埋了,立碑——石村老人墓。 他站在床边看着依然在昏迷的安易之询问,“驸马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驸马传信,让我们好好照顾平凉侯,等他好了,再召集兵马,恐有自己人害平凉侯性命。” 李保点头,“跟驸马说,咱家死了,平凉侯也不会死。” 来传话的人一愣,连忙道:“驸马也说了,让李大人保护好自己,回去请李大人吃饭。” “吃饭?”李保整个人都怔住了,不敢相信地问道:“你说什么?” 来人重复了一遍,“驸马说,等你回去,请你吃饭。” 李保喃喃自语道:“驸马要请我这个不全人吃饭?” 这该怎么接,“不全人”三个字可不好接,来人默默不说话。 半晌,李保擦干了眼泪,“咱家会好好地回去,也会让平凉侯好好的。” 李保这边的消息传回来时,迟晚跟虞九舟站在沙盘桌边上,很明显,这张沙盘桌跟之前那张不一样。 要是不换的话,两人怕是不能在这里讲正事了。 虞九舟看着沙盘蹙着眉头,“安易之昏迷后,大周军队节节败退,抽调的支援军刚到京都,小姨母要立马行军,行军路上怕是不容易,这些人都不服管,” 信国公去了燕北也没用,他根本抵挡不住北宁军队,如今北宁军队已经过了鹤山关了。 鹤山关一过,天然防守就没了,要是不能及时防御,把北宁大军打回去,恐怕北宁大军要深入燕北。 燕北距离京都很近,燕北被占领,下一个就是京都了。 圣元帝很生气,也很恐慌,他整天驼个背,在寝殿里转着,嘴里还默念着什么,跟疯子差不多。 这样的圣元帝,汪海都不敢说话,连消息都不太敢传了,生怕圣元帝发疯就抽出剑把他给杀了。 为了小命,汪海每天都尽量少往圣元帝身边凑。 在圣元帝身边伺候的人,都感觉到陛下性情大变,经常睡着了醒不来,要么就是睡不着,更多的时候是坐着突然就睡着了。 可能是因为白天睡得太多了,夜里经常作妖,大明宫伺候的人,为此起码有一半人顶着黑眼圈。 还好圣元帝没有发癫到召虞九舟进宫,她的预产期就在这几天,万不能出什么意外。 现下是不能指望圣元帝对燕北做什么贡献了,他能控制好自己就行了。 不给燕北添乱,也不给她们添乱。 迟晚跟虞九舟每天都能得到燕北的消息,大周军队节节败退,按理说不可能的。 就算平凉侯不见踪迹,三十万大军还在,就算能战之力只有一半,可北宁的战力也不可能比他们多太多。 就算不能把北宁打走,也不会这么容易就处于劣势。 大周军队不团结,有点儿各自为政的意思,但北宁的军队也不是只听一个人的命令的。 后勤保障的话,明显是大周更好,双方差距不大,不可能大周防线一直在后缩的。 迟晚看着沙盘上的防线,按照现在的情况,只要北宁再突破一道防线,就能率领大军长驱直入,直达京都防线。 毕竟城池跟城池之间不是连着的,有的城池很好攻打,有的城池很难攻打。 但北宁是可以选择绕过的,过了燕北的防线后,北宁就没必要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攻打了。 不如直接攻破京都,占领了中枢后,再向外占领。 燕北的防线一旦守不住,北宁就会来到京都防线。 先是龙城,再是京营,最后是京都。 迟晚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才一个月,燕北防线几乎崩溃,这不对劲。” 虞九舟点头,“安易之不在后,燕北就开始崩溃了,看似信国公还有反抗,实际是节节败退。” “你怀疑信国公通敌?” “北宁的绣衣没有传来消息吗?” “今早刚传来的消息,说大周有内鬼。” 一开始迟晚以为绣衣说的是燕北的那些乡绅豪强,就算他们跟北宁勾结,也不会有这么多的信息传递,绝不会让燕北防线频繁丢失。 若是说大周高官,且知道大周防线具体情况的,五军都督府的两个都督,信国公,还有前线的高层将领。 用排除法,五军都督府的左都督快死了,右都督 那就只有信国公,以及边境高官了,安易之部跟信国公部,她们有理由怀疑是信国公部出了问题。 况且安易之还没有回归,她的部下都分布在各个防线里,恰恰是平凉侯部守住了还没有崩溃的防线,却也被北宁军队围住了。 这些人不想办法突袭的话,怕是要被困死在城镇里。 迟晚拿出今早的消息道:“除此之外,我们派出的人也到了城镇附近,可是进不去,一旦出现,就会被北宁军队发现。” “他们都是皇城司的精锐,夜里会想办法摸进去的。” 虞九舟摇头,“他们进去了,也未必能突围。” 大军开战,不是几个人就能改变战局的,还是得救援。 迟晚摇头,“重要的是,要把朝廷派救援军的消息带过去,让他们有个希望。” 这才是最重要的,只要坚持下去,就有突围的可能。 北宁二十多万军队虽然挺多,等着战线拉长,必然会收缩军队,那时就有机会了。 虞九舟靠在沙盘桌上,心情很是沉重,远在京都的她们,看着的不过只是数字,还有冰冷冷的战报,对燕北边境的百姓来说,那是人间地狱,对守护国土的将士来说,那是鲜血染红的战场。 她能做得太有限了,只因她的头上还有一个圣元帝。 圣元帝现在的情况很不稳定,他的手里还握着权力,这个时候他要是乱使用权力,可就糟糕了。 “孤要沐浴。”虞九舟低声说了句。 迟晚点头,“好,我帮殿下洗。” 虞九舟白了她一眼,“别闹。” 迟晚:“?我很正经。”她当然很正经了。 她只是觉得虞九舟现在不方便,她得帮忙。 虞九舟轻咳一声,心知是自己想多了,红着脸往暖阁走去。 今日是大年三十,因燕北战况,以及圣元帝的情况,除夕宴都没有准备。 越是这个时候,举办宴会会稳定人心,因为除夕宴的不举办,很多人都让自己的家人往南方去了。 北边不安全了,就只能往南走。 现在南边安排好住处,家人先过去,身上有官职地留下,但这个时候,他们就会蛊惑君主迁都。 迟晚认真地帮虞九舟洗漱,还用内力帮虞九舟把头发给烘干了,这才用护发精油,帮她保养着发丝。 她的手在虞九舟的头上轻轻揉捏着,这让虞九舟感觉到了难得舒适。 忽然,虞九舟蹙眉,她猛地抓住迟晚的手,“我……我好像要生了。” 迟晚整个人僵了一瞬间,连忙弯腰把虞九舟抱了起来。 她往无菌手术室走去,路过春归快速道:“叫秋来她们洗干净换上衣服过来,殿下要生了。” 无菌室的外面还有一个小房间,迟晚快速帮虞九舟清洗消毒。 虞九舟穿的就是宽松的寝衣,不需要再换衣服。 迟晚仔细地擦拭完全身,换上了早就准备好的干净衣服,这才抱着虞九舟来到了无菌室内。 “殿下,别紧张,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话是这么说,明明紧张的是迟晚才对,说话都不利索了。 虞九舟的心里还是暖暖的,“放心吧,孤没事。” 果然,让秋来她们准备好是一个正确的决定,怪不得不让医生给亲属做手术,实在是太紧张了,根本无法平静下来。 医生在手术期间,心情是不能有太大起伏。 迟晚太在乎虞九舟了,看到她流汗,内心都会一紧。 “呼~”她深呼吸了一口气。 “殿下,我是学中医的,主要研究方向是古中医,还没有上过手术台呢。” 迟晚想要说些什么,来缓解自己此刻的心情。 虞九舟挑眉,转移了话题,“孤想了想,花生瓜子是不是太难听了?” “是啊。”迟晚毫不犹豫地承认。 确实不太好听,两个小家伙以后叫这个名字,怕是会被小伙伴嘲笑吧。 迟晚想到自己以前读书的时候,一个女孩子的名字叫朱竹霞,于是她的外号就出来的,反正猪猪侠的外号她都有,有的时候她也很无力的,气的直哭也没办法。 要是真给两个小家伙起名,就算是小名,也得认真想才行。 可她除什么花生瓜子,西瓜芒果,也想不到更好的名字了。 虞九舟略微讶异地看向迟晚,她还以为迟晚会不同意呢。 迟晚迎着她的目光,把手捂在了她的眼睛上,“怎么这么看着我。” “不能看?” “能~我可是殿下的,当然能看。” 虞九舟笑了笑,强忍住身体的痛感觉,环视了一圈迟晚特意给她准备的无菌房,“你那里生孩子就在这样的地方吗?” 迟晚摇摇头,“要更加的科技化,门都是自动的,还有电灯,很明亮。” 这里条件有限,点上了很多的灯,才让房间里保持着明亮,但肯定不能跟电灯比。 虞九舟想象着这个世界,可她很难想象出来,迟晚描绘的那个世界的模样,像什么铁盒子,铁机了,或许只有她看到了,才能对上号。 她没有跟迟晚说,其实她有些向往迟晚说的那个世界了。 什么职业都可以选择,就像她,不是只有权谋争斗一条路可以选,她还能选很多事情去做。 比如律师,在迟晚的描述下,她觉得这个职业很有意思。 虞九舟笑着摸了摸迟晚的脸颊,眉头蹙得更紧了,生孩子哪有不痛的,她在忍着而已。 上辈子她体验过生挖腺体的痛,后来又是刺客又是毒,不知道受伤多少次,整个人奄奄一息,丢掉了半条命的情况也是有过的。 那个时候她以为自己快死了,特别是中毒的时候,秋来给她刮骨疗毒,没有麻沸散,只那么硬生生地把她的肉给切开,刮着骨头上的毒素。 现在身上的疼,她还能忍受。 不过,迟晚跟她说过好几遍生孩子的流程,所以她知道,现在只是开始。 过了一会儿,秋来她们都过来了,需要的东西全部准备好了。 迟晚紧张的汗都滑到了眼皮上,弄的眼睛生疼。 有人跟她说,坤泽生孩子的时候,乾元不能进来,对乾元不好。 什么仕途啊,运气之类的,迟晚哪里会相信这个。 无论如何她都要守着虞九舟,她可不愿意让虞九舟自己一个人面对这个情况。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时间很快到了零点,她们这也算是另类守岁了。 孩子不想出生在除夕,想在春节出生,迎新年。 迟晚扶着虞九舟运动,这样生的速度会更快。 秋来她们不觉得有什么,古代生孩子站着的都有,在孩子出来前,是能适当运动的。 又过去了两个时辰,天都蒙蒙亮了,迟晚又检查了一眼,发现可以了。 “准备。” 迟晚勉强露出一个笑意,“殿下,深呼吸,要开始了。” 前面的都是准备工作,现在才是正式开始。 虞九舟躺在了床上,握紧了她的手。 秋来在一旁道:“殿下不要紧张,我让用力的时候再用力。” 所有的准备工作都结束,目前一切都很好。 迟晚检查了虞九舟的身体,还有孩子的位置,都刚刚好。 这时,夏去在外面道:“驸马,宫里来人了。” 迟晚蹙眉询问,“什么事?” “陛下召驸马入宫。” 迟晚无语,心里升起了些许怒意,“他是有病吗?这个时候叫我。” 听到她的话,所有人都惊呆了,不是,那可是皇帝。 但没有人敢说话,这里是长公主府,别说驸马说皇帝有病,就算驸马要杀了皇帝,她们拦不住的情况下,都得递刀。 这还是迟晚第一次这么失态,虞九舟的眸子亮晶晶的,闪过一丝的诧异,原来这家伙会发火。 迟晚怎么不会发火呢,只是没有人惹到她。 在她心里虞九舟就是自己最重要的人,现在虞九舟正在危急关头,谁都不能让她离开,皇帝又怎么了,该硬刚的时候,她不会怂一点儿。 皇帝面前,她一直装得听话,不是因为她真的听话。 到了这种时候,她宁愿得罪皇帝,也绝不会离开虞九舟。 虞九舟想要说些什么,但看着她坚定的目光,也就不说什么了。 有什么后果,她会帮迟晚担着的。 她的人,她自然要护住,哪怕是皇帝也不能带走她的人。 迟晚对外面的夏去道:“让来人回去说,驸马死了。” 虞九舟:“……” 然后一巴掌就打在了她的头上,很顺手,“不许胡说。” 怎么有人生孩子还有力气打人啊。 迟晚无奈,怒气却一下子就收敛了,“那就说殿下要生了,驸马激动得晕倒了。” 好理由…… 听到这个理由的圣元帝满脑子问号,“你说舟儿生孩子,驸马晕倒了?” “是,长公主府是这样说的。” 圣元帝无语,“堂堂乾元,竟如此没用。” 坤泽生个孩子有什么好紧张的,没用得很。 他转念一想,也是,舟儿怀的可是皇孙,甚至可能是以后的皇太孙,可不得紧张些。 圣元帝满意地笑了,“汪海,准备好赏赐,舟儿若生的是乾元,赏赐加十倍。” “诺。” 迟晚可不知道圣元帝又在发癫,卯时中的时候,终于一声啼哭响彻了长公主府。 时间仿佛在此刻定格,迟晚看着那个小小的人,不由得屏住呼吸,紧紧地握住虞九舟的手,鼻尖猛地一酸,眼泪在此刻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 她来不及去看孩子的具体样貌,细心地把虞九舟额头上的汗擦拭干净。 “是个小郡主。”谁都知道,长公主的孩子,乾元不获封,坤泽肯定会被封为郡主的。 那就是坤泽,外面等着的还有皇帝的人,听到里面的声音,失望地坐下喝了一口茶。 其实除了迟晚,大家心里都有些失望,因为她们都知道,若是乾元,日后很有可能做皇帝的,陛下的态度满朝文武都知道。 那可是皇帝,要是自家小主子做了皇帝该多好。 迟晚只心疼老婆,根本顾不得孩子。 虞九舟虚弱地看向了孩子,脸上露出一抹幸福的笑容,同时眸中露出一丝坚定,坤泽又怎么样,依然能继承她的所有。 下一秒,秋来又高声道:“是一对凤凰。” 女乾元为凤,女坤泽为凰。 迟晚掐算了一下时间,姐姐是在早上六点零六分出生的,妹妹是六点零八分,前后相隔两分钟。 外面的内监听到是一对凤凰,立马喜上眉梢,“咱家要去给陛下报喜。” 说着人就跑了出去。 没有人搭理她,所有人的重心都在虞九舟跟两个小主子的身上。 迟晚则不停地输送内力,在她的内力输送下,虞九舟精神了许多,没有那么虚弱了。 旁边的秋来感叹道:“殿下是我见过,生完孩子精神最好的人。” 虞九舟笑了笑,看向迟晚,“你想好她俩的小名了吗?” 迟晚干笑了一声,“殿下以为她们叫什么好?” “嗯……”虞九舟犹豫了片刻,“姐姐叫晨晨,妹妹叫归一。” 今朝也可以通早上,以迟今朝的名字起名为晨晨,而她的名字里面带九,那便取九九归一之意。 迟晚不由得笑了,略带崇拜的眼神盯着虞九舟,还有点儿得意,“很好听,晨晨,归一,不过还是我的今朝好听。” 虞九舟忍不住给了她一个白眼,“嘚瑟。” 迟晚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缓缓靠近虞九舟的耳边,“姐姐,辛苦了。” 她认真地侧颜,引得虞九舟心中一动,扭头轻吻了她的侧脸,“你也是。” 第114章 长公主殿下生下凤凰双胎, 普天同庆。 皇宫流水一样的赏赐送到长公主府,宝安王一系的人,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陛下不会真的要立皇太孙吧? 长公主的人脸都笑烂了,有了传承, 她们就能争上一争,不然争到的东西以后给谁?只有传一代吗? 这就是古代, 很多人的思想就是这样,立储君也是为了增强天下人的归宿感觉,偌大的王朝后继有人。 储君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确保政权能平稳交接, 凝聚统治阶层的一种手段,让他们明确自己的效忠对象,这样一来,形成了一个稳定的班子,对国家的发展是有帮助的。 立了储君,就等于稳定人心,也是象征了皇家传承,皇家的统治能继续下去, 满朝文武就不会乱起心思。 孩子出生第三天,圣元帝就让宗室给她们上了玉蝶。 圣元帝偏爱得很明显, 姐姐没有取名, 乾元妹妹取名虞承昭。 昭这个字的含义是日光明亮,大周朝的太阳只有一个, 那就是皇帝,也意味着孩子以后的前途一片光明。 承昭两个人,承继太阳光明之意, 跟明摆着告诉所有人,归一会承继大周一样。 而晨晨,由虞九舟取名叫昭玥。 归一是太阳的光,那昭玥就是月亮的光,玥不仅是“月”,还意为传说中的神珠,很是珍贵。 虞九舟想表示,哪怕晨晨不受皇帝重视,却受长公主府珍视。 她们对孩子,一视同仁。 虞承昭,虞昭玥。 迟晚念叨着这两个名字,来到皇宫。 她是来代替两个孩子谢恩的,虞九舟要坐月子,肯定没时间过来的。 迟晚的到来在圣元帝看来是应该的,他赏赐了那么多东西,不来谢恩才是狼子野心。 要不是因为圣元帝小心眼,迟晚肯定不能在虞九舟月子里离开。 一个完整的月子需要四十五天,才只是刚开始而已。 虞九舟又不接受别人帮她擦拭身体,只能是迟晚来做这件事,她也乐得去做,给自己老婆擦拭身体,这不是应该的嘛。 她只希望能快去快回,不仅是虞九舟离不开她,她也离不开虞九舟。 到了大明宫,汪海没有领她去御书房,而是到了皇帝寝宫。 圣元帝现在对国事处于不管不问的态度,很回避燕北的战事,就好像他不问,战事就不存在了一样。 自己女儿生了孩子,正需要恢复的时候,还是把国事交给了虞九舟。 还好圣元帝没有过分到惹人恨的程度,他给迟晚封了爵,并让她兼任了兵部侍郎,让她入阁。 于是内阁议事这件事,由她担了过来。 虞九舟现在的情况肯定是不可能见阁臣的,迟晚还代表着虞九舟。 除了部分必须虞九舟做主的事情,她成了内阁的主心骨。 迟晚入阁保持着一个态度,多听少说,有明显问题的地方,她才会开口。 可以说,迟晚现在一堆事,伺候长公主,主领内阁,还好高正归心,为了孙女的爵位,完全站在了长公主府这边。 迟晚只希望圣元帝长话短说,早点儿放她回去。 在进去之前,汪海突然低声说了一句,“陛下想迁都。” 这一句给迟晚雷了个里焦外嫩,迁都?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历史上迁都要么是政治需求,要么是遭遇危机。 唐朝国都九迁,都是为了避开战祸。 哦,还有一个李治,他虽未明确迁都洛阳,实际上已经把中枢移到了那里,为的就是摆脱贞观老臣,特别是他舅舅,关陇集团的束缚。 李治是为了自己能当家做主,所以才把中枢移到洛阳的。 朱棣也不是为了避开战祸,他是因为自己的根基在北边,可以巩固统治,还有防御边患,做到真正的天子守国门,也是想打造“龙兴之地”,证明自己的继位正统。 圣元帝自然不可能跟这两位比,他是为了什么?该不会是因为燕北的战乱吧? 先不说北宁还没有突破燕北防线,就算突破了,还有护龙军,还有京营,等于战争刚开始,主帅跑了。 皇帝要迁都,率先逃跑,那让天下百姓怎么想,简直是荒唐。 迟晚看到圣元帝的第一面就知道,他命不久矣。 脸上多出了许多的老人斑,明明挺胖的一个人,脸上的肉却赘下了,整个人都透出一种死态。 现在是一月,按照时间线,圣元帝就剩下了两个月的时间可活。 一如往常,圣元帝先是打压了她一番,又给了一些奖赏。 给一棍子再给一颗糖果,以为这样人家就能全心地为她效忠。 跟虞九舟相处了这么久,她对御下也有了自己的一套见解,规则之内需有温情,不能冷冰冰地按照规则来,也不能脱离规则之外,这是一个度,身为一个上位者,需要做到这些,才能让对方死心塌地,当然了,那种反骨仔除外。 就在迟晚以为要告辞的时候,圣元帝突然说了一句,“朕要迁都江宁,你如何看。” 要迁都南方啊,相比于圣京,江宁确实是一个好去处,距离东海算不上太远。 但有徐家在,倭寇肯定打不了进来,在海域附近嚣张点儿,想进入江宁,倭寇还没有这个实力。 只是江宁跟东海的距离,徐国公想要过去,快马加鞭一天一夜就能到,这个距离圣元帝都肯去,看来是铁了心要迁都了。 圣元帝可太讨厌徐国公了,为此不惜靠近徐国公,甚至是依靠徐国公,只能说明他怕了。 他是真以为北宁能打进来,肯定有人在皇帝面前说了什么。 迟晚故作惊讶,“迁都?” 她假装缓了好一会儿,这才道:“迁都是重中之重,还请陛下三思。” “你不同意?”圣元帝的眼睛冷了下来。 这不是同意不同意的事情,迁都不是说决定就决定的。 如今国库空虚,皇帝勋贵大臣甚至有军队南迁,这是一笔不小的费用,户部现在肯定承担不起。 先不说银钱的事情,南迁这件事,会给北方战斗的将士心里带来什么样的影响?皇帝都走了,他们在为谁卖命,这场仗还有打的必要吗? 军队百姓都会恐慌,恐慌之下会做出什么事情?这些皇帝想都不想。 军队无心保卫家国,很有可能造成投降,逃兵的情况,这些逃兵会变成兵痞,转过来抢夺自家人,也有可能占山为王,成为一地的祸害,总之,信仰崩碎的将士,会掉转矛头对准自己人。 都不是无心打仗的事情了,那是会为祸一方的。 还有百姓,他们开始逃难,逃难过程中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抢夺,杀人,卖子卖女等,甚至是易子而食,自己不忍心吃自己的孩子,于是把自己的孩子跟别人换一下,自己吃别人的,人家吃自己的。 百姓的死活,根本不在圣元帝考虑范围中。 迟晚想了很多,若不能改变圣元帝的主意,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如果陛下已经决定,臣等自然遵从。” 她连劝阻都没有,对圣元帝这种人,劝阻是没用的。 圣元帝打量着她,“你先回去吧。” 他没有多说,但迟晚能看明白他的坚定。 这件事若跟虞九舟说,虞九舟又要劳累心神了。 迟晚想了想,还是道:“陛下,迁都不容易,先是一笔不小的花费,再是军心崩离,百姓逃窜,迁都之前,臣觉得,还是得先想出稳定军心,大周百姓之心的办法。” 圣元帝蹙眉,语气不耐起来,“你想说什么?” “立储君。” “放肆!” 迟晚毫不畏惧,皇帝要走就走,但军心民心不可乱。 并且,虞九舟肯定不会走,那她自然也不会离开,就算皇帝怪罪,她也要说,“陛下可以去江宁,但不能是以迁都的名义,得以身体不适,去江宁休养的名义,大臣军队不宜带得太多,国都还是圣京,江宁绝不能是国都,中枢留在圣京,那必须有一个储君,长公主殿下正在月子中,孩子还小,她们都不能离开京都,依然由长公主领中枢官员在京都,有长公主在,军心民心暂时不会乱,但长公主毕竟不是储君,时间一久还是得乱,所以臣请陛下立下储君,留在京都。” 圣元帝眯起眼睛,他面上不悦,却明显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这是最好的办法,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京都依然是圣京,依然是中枢所在,那大周就不会太乱,因为大周未来的皇帝在这。 只是因为现任皇帝身体不好,所以他去到了南边,并非放弃了燕北,京都,甚至是整个北方。 找一个借口,面子上好看一点儿,也好对百姓将士交代。 将士在外面打仗,总不能是皇帝先背刺了他们。 圣元帝只是被燕北的战况迷了眼,听说事关自己的名声,便清醒了过来。 他的清醒不是因为百姓跟将士,而是因为自己的名声。 “此言有理,朕兢兢业业一辈子,绝不能在此时坏了名声。” 他还想做名垂千古的明君呢,绝不能就此翻车。 得亏了还有一个名声困着他,还不算那么不管不顾。 迟晚微怔,这才反应过来,圣元帝改变主意的原因是为了名。 她心里升起一团怒火,为了大局还是压下去了,“陛下,你可以去江宁,但不能迁都,为了大周基业,为了陛下之圣明,所以臣请陛下早立储君,留在圣京。” 圣元帝看着她问,“你觉得立谁好?宝安王?顺承郡王?还是皇太孙。” 他每说出一个名字,就仔细看着迟晚的表情变化,想要从她的表情里面看出来什么。 迟晚垂眸,看不太到她的表情,圣元帝失望地挑眉,便等着她给自己一个答案。 她想了想道:“主少国疑,宝安王即将三十而立,顺承郡王即将加冠,而皇太孙太小了。” 宝安王年纪大,做了皇帝能马上投入帝王的工作,但对圣元帝可不好。 圣元帝不太相信,宝安王能认他为父,一旦掌握了帝王权力,说不好他会怎么做。 历史上继承了皇位之后,第一件事就是为自己的父亲正名,追封自己的父亲为皇帝的可不少。 最重要的一点,宝安王给他的感觉不太好,很奇怪的一种感觉。 刚开始不争不抢,结果突然就剩下了他自己,竞争者都死了。 几乎成为了储君的单项选择,又做了信国公的女婿,一下变成了储君有力的竞争者。 中山王,颖王之死,宝安王在里面出了不少力,他可不是表现出来的那样与世无争。 从此以后,圣元帝对他就保持着怀疑,用更大的恶意想他。 上辈子这些事情都是虞九舟做的,宝安王保住了自己的人设,这辈子他所谓的与世无争贤王人设,几乎碎得一塌糊涂。 上一世圣元帝是真的相信他的人畜无害了,这辈子他亲自下场做了这么多事情,圣元帝要是还信,那真是白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 至于顺承郡王,年龄正好,还有三年就及冠了,是一个好的选择,可她跟家中关系很好,能预见的,她不会不认自己的母亲。 宝安王跟顺承郡王,前者小心思太多,出手阴狠,说一套做一套,很难让人相信,这样的人算计得太多,圣元帝不由得觉得,自己的身后事要是被他掌控在手里,为了政治利益,不知道会做出多少让他身败名裂的事情呢。 后者的话,不会做些阴狠的事情,但她也绝不会认自己为父,这便是症结所在。 最合适的还是皇太孙,皇太孙除了年纪小,哪哪都合适,是自己的亲孙,不可能追封皇帝,她姓虞,难道封姓迟的为皇帝,那她得位就不正了,满朝文武也不可能同意。 圣元帝觉得自己还能活个十年,到时候皇太孙十岁,再由她的娘亲,长公主辅政十年,未必不行。 算来算去,圣元帝心里有了想法,便挥手让迟晚离开了。 谁知道圣元帝要干嘛,迟晚只知道,她离开皇宫不久,皇帝就召见了好几个老臣,那些老臣的脸色都很凝重。 迟晚回到了长公主府,第一件事就是给虞九舟擦拭身体,暖阁里面热乎乎的,也不怕着凉。 过两天,她就帮虞九舟洗头,人家说月子里不能洗头,那是因为古代没有吹风机,当然了,大周也没有,可是有她就够了,纯人体烘干机,长公主殿下值得拥有。 过程中,迟晚把在皇宫里发生的事情,一字不落地说了一遍。 虞九舟蹙眉,“你真是大胆。” 就这么直愣愣地回怼皇帝,还好后面反应快,又圆了一下。 迟晚认真道:“那是我知道,殿下肯定不会抛下百姓,抛下将士的,既然殿下肯定会选择留下,那有些话我就必须得说,有些东西也该争取。” 她说的那些话也不是白说的,总要让圣元帝想清楚。 “对了,我问了汪海,陛下见过宝安王,在信国公离京前,又跟信国公单独待了半个时辰。” 最近皇宫的风声很紧,许多事情汪海不敢传,迟晚跟虞九舟不去皇宫,他可不敢让人把消息带出来,一旦泄露,他的下场就会跟成娇一样。 虞九舟躺回了床上才问,“你觉得迁都这件事,是他们两个的主意?” “可能不止他们两个,还有别的人。” 贵妃派人在路上泼油这件事,迟晚马上就报复了回去,现在的贵妃,只是冷宫一个妃子。 皇宫里肯定还有宝安王的人,还身处高位,普通的宫人,可接触不到皇帝,更别提跟皇帝说那些话了。 能接触皇帝的人不少,查这个也没有必要了。 重要的是,她能看出来,皇帝已经下定决心迁都了。 虞九舟拍了拍她的脑袋瓜,“无妨,是谁都不重要了,这件事你做得对,迁都是不能的,中枢不能离开京都,但皇帝可以。” 皇帝想要离开圣京,但不能带走中枢,走可以,必须把中枢的权力留下。 以后皇帝是否在江宁重新成立一个中枢班子那不重要,至少目前不重要,一时半会儿也成立不起来,况且要不了多久,圣元帝就死了。 那圣京就是永远的国都。 迟晚想了想问,“殿下,你觉得他会立归一做皇太孙吗?” “会。” 虞九舟很肯定,“因为他觉得自己还能活十年,那个时候归一也长大了。” 归一是皇太孙,监国长公主跟皇太孙留在了圣京,皇帝是放弃了帝王的权力到江宁休养。 但他是皇帝,随时都可以重组中枢,可他命不久矣,走就走了,她们在京都也省得有个人在头顶看着,无法放开手脚去做。 “那宝安王呢?”对宝安王的去留,迟晚有些猜不准。 跟皇帝一起走的话,万一有个什么,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可他是重生的,自然知道皇帝命不久矣。 他蛊惑皇帝迁都,重点是在“迁都”两个字,江宁成为新的国都,近乎等于刷新重来了,这个过程中,他可以从中获得很多利益。 而且,虞九舟了解他,他同样了解虞九舟,知道虞九舟不会跟皇帝离开京都,何况她正在月子期间,孩子还太小了,根本不适合长久赶路。 要是虞九舟也要一起去江宁,孩子在路上出现个什么意外,那皇太孙就不成立了。 路途遥远,宝安王再做些什么手脚,有太多情况让孩子没有了。 虞九舟肯定能想到这点,所以宝安王无论怎么想,她们都不会跟着圣元帝迁都的。 这样一来 虞九舟肯定了她的想法,“皇帝驾崩的时候,身边只有宝安王,只要他篡改圣旨,那他就是新的皇帝,江宁是新的国都,我们同样没有势力,他占据了大义的情况下,想收拾我们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他一定会去江宁,为了皇位,他已经无所不用了。” 但他的计划想要成功,前提是迁都跟不立储君,两个条件都达到才行。 就算两个条件都没有达到,宝安王也是有好处的,在圣元帝死之前,把人骗到江宁去,他能操作的空间,总比京都多的。 有圣元帝在手里,再想办法弄一道圣旨,无论如何都比在圣京好。 宝安王跟信国公具体要做什么,虞九舟还猜不出来,大概方向也不过是这些。 迟晚坐直了身体,“那我们还要放宝安王离开吗?” 虞九舟摇头,“皇帝想要离开京都是铁了心的,宝安王提出了这件事,肯定早有准备,强留 是留不住的。” “要不我派出绣衣去试探一下?” 毕竟很早之前,她就脱离了小说剧情,宝安王也不是傻子,他身边还有信国公,发展别的势力很正常。 “不必了。”虞九舟的心里闪烁着一个疯狂的想法。 迟晚想了想,也是,宝安王的身边有高手,除非派出更厉害的高手,不然跟送死没有区别。 要是从圣元帝那里阻止宝安王呢,用圣旨阻止宝安王的离开。 不管怎么样,先试试再说,总不能让宝安王真的达到目的吧。 迟晚的想法,虞九舟能理解,可她跟宝安王是多年对手了,互相了解,她知道宝安王不会打无准备的仗,他一切都做好了准备。 但迟晚想得也对,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总不能看着宝安王离开。 其实宝安王离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但也有可能是一件坏事。 虞九舟暂时没有想明白,便拉了拉迟晚的手,“你想怎么做?” “算了。” 迟晚最终还是放弃了自己的想法,“目前最好不要节外生枝。” 她刚打消皇帝迁都的想法,皇帝还想立皇太孙,这个关头,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的。 以她对宝安王的了解,对方没有万全的准备,不会去做这些事情的。 为了不让圣元帝迁都,为了立皇太孙的过程平稳,有些事情必须忍。 圣元帝决定要去江宁了,她说的那些话并不是只为了吓唬皇帝,前半部分她都是认真的,毕竟迁都就是置前线将士于死地,让北方百姓乱起来。 在皇帝决心要离开京都的情况下,绝不能以迁都的名义,而且必须立储君,这是稳定军心民心的最佳办法。 于公于私,在这个时候,她都不能轻举妄动。 虞九舟的手在迟晚的脑袋上抚摸着,“别担心,有孤在呢。” 如果有些事情注定避免不了,反抗就是唯一的道路。 虞九舟可不是任人宰割的人,不会让迟晚,让自己的孩子陷入险地,她更要保护大周的千万子民。 迟晚的头在她的掌心蹭了蹭,“我也会保护好你的殿下。” 长公主殿下保护千万子民,而她就保护长公主殿下。 第115章 圣元帝之孙虞承昭, 诞于盛世,生于龙兴之地,盖得天地钟灵毓秀之厚赐……特立为皇太孙。 圣旨上有很多内容, 重点就是,长公主之女虞承昭被立为了皇太孙, 日后的皇帝。 不声不响地就立了皇太孙,朝堂上一半人沉默, 四分之一的人反对,四分之一的人支持。 这就叫沉默的大多数,这样正好不会引起圣元帝的怀疑。 要真是支持起来, 虞九舟可以让朝堂上大半人都支持, 但没必要,保持沉默就好了。 沉默是为了更好地达成目的。 归一立为皇太孙后,宝安王很生气,他只觉得凭什么,一个没有满月的小儿。 他不停得诅咒着归一,什么恶毒的话都说出来了。 归一的年龄是硬伤,特别是在古代,一个孩子养大可不容易。 比起宝安王的诅咒, 还有更多人质疑归一的年龄。 未满月的皇太孙,这不是在搞笑的嘛。 可有长公主在, 这些声音就小了许多。 长公主监国的这么长时间, 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她做得比圣元帝好。 这是很多人的共识, 长公主监国,大周肯定会变得更好。 只要有长公主在,皇太孙小点儿就小点儿吧, 只要不出什么意外,皇太孙早晚会长大的。 不过,首先得圣元帝好好的,不然总不能一个未满月的小儿上位吧? 不少人都觉得,圣元帝撑着不死,长公主监国,皇太孙好好的,大周未来可期。 但这三人都不能出现意外,否则好不容易迎来的平衡,恐怕又要被打破了。 就在大周上下以为能维持一段时间的平和时,圣元帝决定要去江宁。 宝安王生气的是,圣元帝居然说自己要去休养,而不是迁都。 不是迁都,那他要做的事情就大打折扣了。 但皇帝肯去江宁,事情也算做成了一半。 正在宝安王发火时,他的身边出现一道阴沉的声音,“圣元帝多疑,做皇帝这么多年了,你见他全心信任过谁?哪怕是长公主,也被他安排的人看着呢。” “你少说风凉话,不如说说现在该怎么办。” “哼,我早就跟你说过,你太着急了,现在迁都不成,成休养,江宁没有了正统地位,你现在又来问我。” “你懂什么,你看陛下还能活几天。” “你说圣元帝快死了?”阴沉的声音变得急促起来。 他继续说道:“要是圣元帝死了,你留在京都也没有机会,而跟他一起去江宁是你唯一的机会。” 宝安王冷哼一声,“你不是都安排好了吗?” 对身边这个人,他谈不上信任,但是相信对方的能力,除了没有先知能力,每一步都算得很尽。 只是他们的对手太强大,导致他们的计划没有全部完成。 宝安王很气愤,“长公主府铁通一般,说那小崽子满月只请陛下一人,陛下不去,那就在家简办,还以前线打仗,不宜铺张浪费为由,她们在防谁?” 防你啊,防谁。 …… 如果说立皇太孙是一个重磅消息,那圣元帝选择去江宁休养,对满朝文武同样是一个冲击。 而且准备得特别着急,看起来不像是休养,更像是逃难。 一月中旬做的决定,三日后圣元帝一行人就出发了,还带走了三万禁军,两万金吾卫,以及两千锦衣。 再加上宫女内监,还有后妃什么的,加起来有十万人。 这些人的吃穿用度,比普通将士可好太多了,他们这一路上的花费,恐怕能养三十万大军一个月。 户部没钱,圣元帝自己不肯出钱,最终由路过的地方出钱。 这是宝安王出了主意,他觉得地方上的官员肯定有钱,为皇帝花点儿,讨好讨好皇帝总没问题吧。 但地方上的官员是守财奴,进入口袋里的钱,他们怎么肯吐出去,就只会征税,苦的还是地方百姓。 哪知迟晚直接开口,“若地方上不出钱,反倒是找百姓出钱,那又如何?” 宝安王蹙眉,非得跟他对着干是吧。 “此事本王负责,定不会麻烦地方百姓。” 迟晚冷笑,“那还真希望宝安王说到做到。” 不麻烦地方百姓就好,她的锦衣卫监督着呢。 迟晚也不是想跟宝安王对着干,可总不能看着他拿数十万百姓的命去讨好皇帝吧。 上面征一次税,对上面的人只是一笔数字,对普通百姓就是卖儿卖女,甚至是饿死。 他们脑袋一热做决定,丝毫不管百姓。 这些人走了也好,省得在京都添乱。 一月十八日,皇帝前往江宁休养,预计需要十五到二十天才能到达。 一人一骑七八天就够了,乘坐马车的话十来天是需要的,那可是十万人的队伍,半个月已经是快的了。 圣元帝一走,皇宫的后宫空了,外宫殿还有很多官员办公。 但所有人都知道,中枢的中心变成了长公主府。 以前皇帝躲在宫里不出来的时候,中枢的主心骨就变成了长公主,但那个时候皇帝还在,做什么都要顾忌着。 现在皇帝走了,长公主不仅是主心骨,还是中枢的天。 满朝文武只有三分之一跟着皇帝走了,其中有宝安王的人,有贪生怕死的人,也有虞九舟安排的人。 至于虞九舟安排的人,几乎都是暗线,明线也有。 所以虞九舟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窝在迟晚的怀里,“他们明知道此去会被宝安王针对,甚至有可能回不来,却还是去了。” 有些职位上需要人,因为只有这些职位上的人说话,才有公信力。 间谍这些人虽然有用,但是对外发言的时候,外面的人是相信素有贤名的官员,还是藏在阴暗处的间谍。 但是一旦发生意外,就会出现让人不想看到的结果。 迟晚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发丝,“他们做好牺牲的准备,我们要做的就是照顾好他们的家人。” 想要做成大事,牺牲是难免的。 后果,他们都知道,却还是选择要去,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不同。 很多人考中进士之前,都有自己坚持的东西,有些人在官场待久了,选择和光同尘,有些人坚持自己。 他们有自己的初心,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总有些人不为名利,只为百姓为这天下。 大周这百年,百姓过得太苦了,他们愿意尽自己的努力,只为问心无愧。 迟晚敬佩这样的人,对他们的家人,她自然会好好对待。 这一年来,她把赚到的钱一大半都投入到了教育上去,可以说从小学到大学,教育方面不用愁。 同时还有一份补贴给到他们的家人,至少生活无忧,三五天的还能吃顿肉。 这些事情,都是用她们自己的钱。 九九养生馆,蛋糕店,还有迟晚出的各项赚钱的生意,她们不缺钱。 不过赚得多,用的也多,还好迟晚写下了不少赚钱的东西,经过商会那边的考察,选出来好几个能用的。 迟晚的思维不受限制,商会的那拨人考虑实际,双方结合一下,赚钱的法子就出来了。 长公主府下面有几个商会,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她们还是懂的。 林千朵那边发展是最好的,算是后来者居上吧,在这些商会会长里面,地位是比较高的。 但是每个商会是不相通的,需要合作的时候才会联系,互相不知道对方是为长公主做事的。 这样也能最大程度地保证这些商会的安全,万一出现什么问题,不会全军覆灭。 她们要做的很多事情都离不开钱,一分钱连皇帝都难得倒,做生意也是在所难免的。 赚来的钱,成立学校,教育以及福利机构,都是必须有的。 最重要的是,让那些做事的人没有后顾之忧。 虞九舟生完孩子后,心变得更柔软了,也更加的多思多想。 这是一个过程,所以迟晚无论是办公吃饭,都在身边陪着。 孩子交给春归她们了,乖巧的时候抱过来逗逗,大部分时间都不能来打扰虞九舟,除非是虞九舟想见她们。 迟晚要让虞九舟知道,不管是在什么情况下,她都是最重要的。 面对虞九舟的多思,迟晚用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殿下,等月子结束,我带你出去玩。” “去哪?”虞九舟好奇地抬起头。 迟晚笑了笑,“露营。” “所有人都不能靠近,就我们来,咱们去约会。” 等虞九舟出月子,差不多要二月底了,天气已经升温,正适合出去露营。 跟老婆约会的东西,迟晚都准备好了,只要虞九舟的身体恢复好了。 其实在迟晚用内力的温养下,虞九舟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可伤筋动骨一百天,况且是生孩子,虽说坐月子要一两个月就行了,但是她还是认为,最少有个半年一年的休养。 并且需要她每天都输送内力,养护虞九舟的身体,才能让对方的身体恢复到生孩子之前的状态。 但只要出了月子,稍微注意些,出去玩还是可以的。 一些过于激烈的事情肯定不能做,为了虞九舟的健康,必须足够谨慎。 两人靠在一起,闭上眼睛享受着此刻的宁静。 没有了圣元帝在京都,她们的精神放松不少。 中枢正常运转,不用担心谁突然跳出来,闹出幺蛾子。 现在京都是虞九舟为主吗,一切以长公主的指令为准,不仅她俩决定轻松了许多,底下的大臣都觉得轻松了,不需要考虑皇帝的想法,按照长公主的指令去做就好了。 圣元帝离开后,京都颇有政通人和的感觉。 很多官员都在想,要是圣元帝没了,由长公主当家做主,这大周说不定真的能恢复清明盛世景象。 虞九舟监国的日子不算短,所有人对她的表现都看在眼里,心里都有遗憾,长公主殿下是个坤泽,若她是个乾元就好了,做大周未来的皇帝,大周必定中兴。 现下其实也可以,皇太孙还小,长公主殿下最起码掌权二十年,跟做皇帝也是一样的,除了名义上不是皇帝,但是她拥有皇权。 随着圣元帝的离开,不少官员都觉得,皇太孙小点儿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只要皇太孙没有及冠,那长公主就能掌权,对虞九舟的能力大家心里有数。 当然了,还有一部分人觉得,虞九舟比圣元帝还难糊弄。 圣元帝多疑,但只要不触碰他的皇权,还有属于他的金钱,他大部分时候都是糊涂的,也可能是装糊涂。 但没有人敢糊弄虞九舟,一个善于用人,赏罚分明的君主,政治方面的天才,经济方面也不差,至少她监国的这段时间,不说多富裕,但也没有缺钱到头秃的程度,户部尚书深有体会,长公主殿下总能弄出钱来,还重视教育等等。 长公主若为帝,必定是中兴之主,盛世明君。 很多人都这么认为,可他们这么想之后,都会加上一句,可惜她是坤泽。 这样的言论迟晚都听到过,她只希望有一天,虞九舟坐上那个至尊之位,让所有人知道,坤泽做皇帝也很厉害,不比乾元差,甚至比大部分乾元都好得多。 迟晚低头,用额头去触碰虞九舟的额头,两人的鼻尖触碰到一起。 虞九舟的内心有一点儿茫然,对圣元帝早已失望了的她,在看到圣元帝果真能做出来,毫不犹豫抛弃她,抛弃母后的事情后,内心出现了茫然。 她不是渴望圣元帝留下,她是在为自己上辈子做的事情,还有母后不值得。 或许平时她不会这么想,现在正好是特殊时期,刚生完孩子就是会胡思乱想。 迟晚把虞九舟背在身上,“我们出去看看怎么样?” “什么?” 现在是一月底,按照三十天的月子算的话,还有几天就出月子了,要是45天,那时间就还早。 不过迟晚经常让暖阁里面通气。 长公主府最不缺房间,弄两个暖阁不是难事,可以两边换着,总得有一个干净舒适的环境在。 只是长时间在房间里待着,人会闷坏的。 迟晚让人弄了不少话本,每天讲话本给虞九舟听。 显然,工作狂魔长公主殿下,只喜欢听奏折,还有一些现代的新鲜事物,以及这些事物能给现在的大周带来什么。 在讲了二十多天后,迟晚给虞九舟做了一个全身检查,能感觉到她的身体恢复得挺好的。 出去逛逛,只要裹得严实点儿,就没什么问题。 迟晚让春归把轮椅推了进来,“我推你出去看看,府里的花开得不错。” 虞九舟眯眼轻笑,“好。” 轮椅上弄上了帷帐,今天阳光很好,没有什么风,正适合游玩。 长公主的花花草草被打理得很好,迟晚能感受到,虞九舟的心情好了很多。 “殿下喜欢吗?” 虞九舟“嗯”了一声,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难得看到外面的风景,确实是心旷神怡。 她知道,因为圣元帝毫不犹豫地离去,自己心情产生了变化。 那是她的父亲,至少在不知道他的算计之前,他对自己这位女儿,算不上太差,至少她比历史上的很多公主过得都不错。 如果是一位普通的公主,不卷入权谋斗争,她会好好地过一辈子。 自从皇帝强迫她跟以前那个迟晚成亲后,一切都变了。 若她没有重生,若迟晚没有过来,那她只会是上辈子的那个结局,恨吗?肯定是恨的。 要是皇帝不喜欢她这个女儿,大可一开始就不要对她好,这样一来,她也好接受一点儿。 正是因为一开始对她不错,最后发现是一场阴谋,她花了很长时间接受这件事。 这辈子被重新算计了一遍,又被毫不犹豫地抛弃。 虞九舟回头看了迟晚一眼,迟晚领会了她的意思,走到她的面前蹲下,略微仰视地看着她,“殿下是在为陛下的离开伤心吗?” 虞九舟摇头,“不算。” “那就是觉得他快死了,不管怎么样,那毕竟是自己的父亲,所以难过?” “一点点。” 迟晚挑眉,本就温柔的声音,变得更加温柔了些,“那我猜,陛下去了江宁,虽没有迁都,但他毕竟在宝安王的手里,我想,宝安王很快就会控制住江宁,可能会有一道假诏,也有可能是真的诏书,到时候大周很有可能一分为二。” 放圣元帝离开,宝安王还跟上了,以宝安王的野心,肯定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 圣元帝快死了,那就会弄一张传位诏书。 但是要不放宝安王离开,京都必将再爆发一场政变。 中山王之后,京都经不起再一次的叛乱了。 百姓对中枢的信任本就在日渐消散,中山王政变,给很多人带来了不好的想法,如今燕北还在打仗,她们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与其让宝安王留在京都随时给京都带来一场灾难,直至蔓延到全大周,不如让他出去。 虞九舟惊讶地看着她,“你知道?” 她确实讶异,迟晚竟然连这些都想到了。 “我知道。”迟晚肯定地点头。 虞九舟盯着她的眼睛,目光莫名地开始回避,望向一边后才问,“那你不觉得,我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吗?南北对立,受苦的会是百姓。” 她不想让迟晚觉得,自己为了上位,是一个什么都能做得出来的人。 迟晚握住了她的手,让她感受着自己手上的力量,“不,百姓已经很苦了,要是能在这一次浴火重生,也未必不可。” 北方这边很好控制,南方那边就不太容易了,变法在南方推行,比在北边推行要难。 靠近中枢的地方,总是会更听话些。 “浴火重生?” 迟晚扬起一抹好看的笑容,认真道:“嗯,总比得过且过的好,况且你知道的,他们快活不下去了,不狠心建立一个新的秩序,在旧秩序生活的人,只会越死越多,最后突破人性的底线,历朝历代,百姓只有一个新的朝代建立时,日子相对来说会好上那么一点点,而大周已经到了末期,按照朝代的轮回,或许一代,两代,大周就完了。” “但其实,无论是大周,还是别的什么朝代,哪怕是盛世,百姓的日子也都不好过,你觉得大周交给谁,你会放心,宝安王?顺承郡王?还是别的宗室,所以你只能相信自己,虽然这句话我不想说,但是我想,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一个坤泽想要坐上那至尊之位,付出的努力会是乾元的千倍,万倍,你想要彻底做大周的主,不能是抢自己孩子的皇位,得是扫平大周的所有弊端。” 这个弊端自然包括宝安王。 圣元帝死了,继承皇位的会是皇太孙,到时候宝安王再政变,燕北的战斗恐怕就再也维系不住了。 到那个时候,北宁打进来,大周的百姓还有个好? 虞九舟的选项不多,她只能让宝安王带着圣元帝离开,专心对付外敌。 否则外有强敌,内有一个随时捅刀子的人。 无论是从国家,百姓,还是个人的角度上看,虞九舟做得都没错。 虞九舟笑了笑,“你说得对。” “这样笑不好看。”迟晚捏住了她的脸,“殿下不用多想,如果你不这么做,一旦北宁打进来,百姓承受的将会是非人的对待。” 外族只会更狠。 虞九舟拍掉了她的手,“孤知道,只是难过,大周的百姓太苦了些。” 所以虞九舟的心情不佳,是综合以上的所有理由造成的,又恰好在月子里的她,是心里最脆弱的时候。 迟晚单膝跪在虞九舟的面前,“殿下,你都没有听到,我说你这样笑不好看。” 这是重点吗? 虞九舟无语地白了她一眼,却不由得笑了起来,这下笑的是发自内心的,所以笑得很好看。 这样好看的虞九舟,迟晚忍不住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殿下在这等我,我去为你找一朵最漂亮的花。” 虞九舟点头,目送着她的背影,语气充满了依赖,“还好有你在。” 她不敢想,要是没有迟晚在,这一世她会变成什么样子,嗜血的大魔王?孤寡的权力斗争机器。 可能都会吧。 哪知这时,迟晚突然回头道:“殿下,我听到了。” “什么?”虞九舟愣住了。 迟晚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可是高手,殿下的表白,我听得很清楚哦。” “孤才没有,”虞九舟嘴硬地扭过头。 “殿下说什么?”迟晚选择性地听不到。 虞九舟:“……孤说,迟今朝是个坏蛋。” “那我可听不到。” 迟晚笑着走进花丛,又朝虞九舟捏了捏自己的耳朵,得瑟模样,叫人想把她揍一顿。 第116章 二月中旬发生了一件大事, 燕北防线被全面攻破,北宁军队正朝京都而来。 调查结果是,信国公带领部下将士撤退, 并往江宁去了。 怪不得燕北防线如此脆弱,敢情他们早就想着离开, 根本没有尽力。 先是安易之出事,他的人分布在各个城镇, 没有主将的情况下,他们只能听从之前主将的安排,守卫城镇。 可是看着信国公部逃走, 北宁大军长驱直入, 他们心里也着急。 北宁大军人数太多,他们又没有主将指挥,擅自行动可能会造成更大的损失。 就在他们着急的时候,长公主令传来,让他们静观其变,守卫好现在所在的城镇就好。 安易之正在康复,很快就会回到军队,重新整合军队, 到时候再反击。 同时,虞九舟召开了内阁会议。 她的身体恢复得不错, 一个月过去了, 恢复得跟正常时候没什么区别。 但是对身体本里的消耗,还需要一点一点地补回来。 迟晚准备的营养餐, 以及她每天的推拿按摩输送内力,隔一个周期扎一次针,要不了多久, 虞九舟的身体就能恢复到跟以前一样。 等虞九舟的内力修炼到小成,那身体素质只会更强。 现下内阁开会,处理奏折什么的,都是可以的。 但迟晚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在这些事务上也很熟练,两个人一起做这些事情,就容易了许多,不会整天都耗在公事上。 怪不得人家说勤政的皇帝短命,每天这么多事情,消耗心神体力,长命才怪了呢。 人家会享受的皇帝,活得又久又长。 迟晚也是内阁的一员,她的位置就在虞九舟的左手边。 内阁的成员来得很齐,不是阁老,但有资格在内阁旁听的成员也有不少。 虞九舟监国以来,为了分化内阁的权力,弄了不少心腹进来旁听,他们随时都有可能接替内阁阁老的位置。 内阁的成立是为了分化相权,把丞相一个人的权力,分到内阁几个人的身上。 但遇到强势的首辅,手里的权力跟相权也没区别了。 张居正说过一句话:他非辅,而是摄也。 摄政跟辅政的区别大了去了,摄政是可以直接代替皇帝做决定的。 首辅权力大的时候,也是能做到越过皇帝做国家的主的。 内阁一开始的存在还是做到了这点的,随着文官的权力逐渐增长,皇帝有种控制不住的趋势,于是秘书监就成立了,用内监制衡内阁。 但若是秘书监跟内阁首辅联合起来了呢?那皇帝就能被当傻子糊弄。 一个王朝的开端,前期勋贵武将势大,为了控制这些武将,难免要让文官上位。 武将势大,是有可能颠覆国本的,宋有杯酒释兵权,明有老朱屠杀武官。 但是等到文官地位提升,权力失衡,党争加剧,决策保守,最重要的是军事方面,打不过别人,还要听一群人纸上谈兵。 就比如现在,内阁的几位,就信国公逃离,北宁大军直朝京都而来。 他们开始发表了自己对这件事的看法。 “殿下,臣以为,此等危急关头,应该出动护龙军。” “没有兵符以及圣旨,护龙军不会出动的。” “国都危矣,山河破碎,百姓受苦,京都面临如此大的危险时,就是护龙军出动的时候。” “护龙军如今,还能重振吗?他们太久没有打过仗了。” “京营的军队就打过仗了吗?他们不上,难道要京营来?京营只有十万人呢。” “哼,说得有理,护龙军是为了护国而设,无法护国,那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内阁讨论得热火朝天,首辅高正却一言不发,等众人说完了,他才开口道:“殿下,护龙军得出动了,就算不是为了这场战斗,事到如今,他们也不该存在,此刻正是解散他们的好机会。” “护龙军是一支二十万的军队,他们世代生活在龙城,已经有了自己的圈子,他们之中还有多少人忠于大周,肯为大周打仗,臣以为,护龙军要出动,但不能全部出动。” 虞九舟这才来了兴趣,“高阁老有什么意见。” 高正起身拱手,“殿下,派出钦差队伍,重新在龙城招军,愿意报名的,就还是大周军队,不愿意报名的,等击退北宁,这些人必须从龙城搬离,朝廷为他们安排各省各地的好田,但绝不能留在龙城。” 建立护龙军的初衷是好的,可若发展成兵祸就不好了,这些人不堪大用的话,就没有必要让他们占着军队的编制。 忠诚可能保持一代两代,但是三五代之后呢? 大周皇帝都换了多少了,护龙军的心怕是早都变了。 迟晚不是不相信有这样的部落,信守一个承诺千年万年,可龙城里面的情况是调查过的,还是锦衣卫调查的,所以她有发言权。 里面的人心确实变了,有一部分人信守着承诺,有一部分人想老老实实地耕地,过自己平淡的小日子,可危险的是另一部分人,有野心的不安分者,并且这个数量不少。 这是迟晚让锦衣卫调查的结果,而高正今天这么说,看来是早就知道这个情况了。 这件事,她跟虞九舟也商讨过,正如高正说的那样,目前确实是个好机会。 迟晚看了一眼虞九舟,起身道:“臣以为高阁言之有理,让想好好过日子的去过日子,还想当兵的,就继续当兵。” 给龙城的将士跟其家属一个选择,有些事情也不能做绝了。 内阁见驸马出声支持,就知道这件事长公主殿下肯定是同意的。 以前他们以为驸马是陛下的人,这两三个月,驸马代替长公主处理了那么多奏折,很明显,驸马其实是长公主殿下的人。 迟晚的目光从众人的脸上扫过,“诸位觉得,这个钦差选谁合适?” 龙城可不是一个好去处,那里的将士,加上将士家属人太多了,部分人都互相认识,处理一个,连带着根拔出来的可能是一箩筐。 这个钦差不仅能压得住龙城的将士,还不能强行镇压,引起龙城将士的不满,简单点儿说就是双商在线。 智商情商都在才行。 半晌后,高正忽然道:“殿下,驸马,臣选卢昕。” 卢昕确实是个好选项,她的能力没话说。 就迟晚给她安排的差事,每一件都完成得很出色。 最终还是虞九舟定夺,“以卢昕为主,武康伯段云为辅,带上锦衣卫百人,以及金吾卫千人前往龙城。” 卢昕是文武双全,能力很强,为人处事也很不错,如今正任大理寺少卿。 趁此机会刚好可以任兵部侍郎,正四品升正三品,一跃成为大周京城高官了。 京都官员到地方,就算是普通的七八品官,当地的知州知府都得敬着; 京都的三品实权官,别说到地方了,就是在京都,那也是高官。 兵部侍郎,带上有爵位的禁军指挥使,这样的搭配足够了。 只是京都如何防御住北宁大军还没有议出来。 这些日子的奏折有几个议题。 第一个就是北宁大军入侵,衍生出来的相关事件。 不少人都想趁机处理掉自己的政敌。 第二个是皇太孙移居东宫的事。 这个确实需要,东宫是正统的象征,皇太孙入住东宫是礼法的认可。 第三件事,长公主府不能作为长久的中枢议事地点。 政令不该从长公主府出,该从皇宫出。 还有许多议题,不过这三个是最多的。 关于北宁大军的事情,虞九舟决定让更多的成员参加,不只是内阁的,还有五军都督府,以及兵部的高层,他们才是专业的。 其实也没有什么可以商讨的,长公主府不缺钱,论军队的话,京营十万,京都现在可战力有六万,以及各地调来的将士十万,这些人还没有走远,能马上追回来。 加起来二十多万将士,北宁大军想要打下京都几乎不可能。 况且京都有源源不断的粮草供应,北宁有什么? 哦,北宁也有粮草供应,燕北的一些士绅豪强,他们在给北宁大军提供后勤,想要北宁大军颠覆大周。 可他们也不想想,外族人控制了这片土地,这片土地会发生什么。 一群自私自利,且不顾国家大义,百姓生存的人,那便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高正杀了一批,可没有杀完,毕竟调查取证需要时间,那种见不得光的调查手段,可不适合拿出来。 但如今,北宁入侵,内里的那些阴沟老鼠,就得用非常手段清除了。 内阁会议散去,会议室就剩下了虞九舟跟迟晚。 虞九舟看向迟晚问,“你觉得归一住在东宫如何?” “当然不行。” 迟晚毫不犹豫地摇头,“至少现在不行,皇宫里面的人太杂乱,需要重新整理才行。” 皇宫里面那么多人,还不知道背后站的是谁,不换上一批,怎么敢让归一住过去。 虞九舟也是这么想的,“先把东宫清理干净,再清理整座皇宫。” 归一肯定是要入住东宫的,至于什么时候,当然是她说的算。 这件事不着急,没有个一两年做不成这件事。 第三件事确实需要注意,这是礼法问题。 虞九舟走出议事厅,迎面是一阵微风。 迟晚伸出手迎接着这股微风,体感温度约有十度的样子,算不上很冷。 但风一吹起来,还是有些寒意的。 她迈步站在虞九舟的面前,挡住了微风袭来,“殿下,风大。” “无妨。” 虞九舟闭上眼睛,半晌才睁开眼睛,“大周如今最缺的还是主将。” 没有主将,空有将士,也只是无头苍蝇。 外来的那十万军队,徐晨露还没有彻底掌控,暂时不能派上用场。 接下来要依靠的还是京营,护龙军不知道有多少人还肯参军。 但兵在精,而不在多,逼着护龙军上战场,恐怕也是浪费粮草,还会造成大规模的逃兵。 闻言,迟晚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可她该有自己的担当,“殿下,我是京营统领。” “不行。”虞九舟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 “你是会练兵,可你从未统兵,绝对不行。” 迟晚抬手去摸她的头,却被躲开。 “生气了?”迟晚歪头问道。 虞九舟哼了一声,迈步往永宁院去。 迟晚跟在后面,这些话不敢再提,可是想要找一个主将谈何容易。 她是京营的大魔王,京营上下对她又敬又怕,只要她一声令下,他们绝对不会有二心。 没有人比她适合做京营的主将,再加上她是驸马,长公主的郎君,皇太孙的母亲,这样的身份上战场,则会让京都,乃至京都附近的百姓,都会动起来,来一场全民皆兵。 虞九舟说的是对的,她没有打过仗,未必能做得了一军之主了,可现在也找不到更好的主将了。 大周重文轻武已久,圣元一朝战事较少,更没有培养出来什么年轻主将。 就安易之一个,也不能当驴使。 徐晨露也是很厉害的主将,但她也有任务了。 算来算去,迟晚就是最适合的。 回到永宁院,虞九舟还在生着闷气。 迟晚一把拉住她的手,把对方拉到了怀里坐下。 “殿下,气坏了身子可不好。”她把虞九舟圈在怀里,手勾起虞九舟的下巴,温柔地吻了上去。 一吻过后,迟晚才靠在虞九舟的胳膊上,低声哄道:“我也不是要上战场,只是北宁来袭,我们要打一场京都保卫战,主将很重要,无论是出去迎战,还是守卫京都,没有人比我更合适,我才是京营的指挥官。” 守卫京都没什么,京都在人在,京都破人自然也就没了。 可迎战就不一定了,总不能让北宁大军真的来到北宁脚下吧。 所以迟晚要到京营,在北宁大军到来的必经之路上伏击,绝不能让北宁大军突破京都周围的防线。 只要不真的让北宁大军打到京都,后面安易之整合军队,徐晨露控制住手底下的三十万人,三方一起合围,北宁大军必将被一举消灭。 危险肯定有的,没有危险,虞九舟就不会阻拦她了。 但就目前而言,朝堂上找不到比她更适合的主将。 虞九舟抬手抚摸着她的脸,无奈地揉了揉,“孤知道。” 正是因为这样,她的内心才在拉扯中。 私心她不想让迟晚去,可正如迟晚所说,没有人比她更合适。 迟晚微微仰头,要亲亲似的在虞九舟的手臂上蹭了蹭。 随后一个用力,让她跨坐在自己腿上,两人面对面,她趴在虞九舟的胸前。 她的鼻尖萦绕着熟悉的香味,只是这个香味里面还带着丝丝的奶香,她先是一怔,随即想起了什么。 她感觉自己的身上正在升温,脸上脖颈都涌上了热意,她的脸好像红了。 迟晚不由得蹭了蹭,喉咙上下动了动,用尽了自制力,这才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虞九舟能从她的眸子里看到一些渴望,她的目光所及,就像是一团火焰,点燃了她的内心。 但虞九舟只能坚定地摇头,“不行。” 迟晚委屈,她还什么都没说呢。 “就一会儿。” 虞九舟才不相信她的一会儿,“不可以。” “为什么?”迟晚不理解。 “再等等。” 迟晚歪头,“晨晨跟归一又不吃。” 这回轮到虞九舟疑惑了,“什么不吃?” 她是不是理解错了,其实迟晚想做的,跟她想的不一样? 迟晚火热的视线扫过,她大概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紧接着迟晚非常认真道:“涨着也难受不是吗?” 好吧,虞九舟听懂了。 不是她亏待了两个孩子,实在是太少了,两个孩子一天只能吃了两三回,也吃不饱。 顶多是让孩子们感受一下娘亲的爱意。 如果孩子睡着的时候,虞九舟感觉到了不舒服,就由迟晚用手,一点点地弄出来的, 每到这个时候,对迟晚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这段日子,迟晚经常亲吻虞九舟,但都是点到即止的,双方都担心控制不住自己。 也就今天,她把头埋在了上面,鼻尖萦绕着让人痴迷的味道,她才起了心思。 只是虞九舟好像误会了她。 此刻虞九舟也发现自己误会她了,她以为迟晚做什么呢。 准确地说,也不是迟晚不想。 只是顾及虞九舟的身体,肯定还是得养着。 迟晚只是想尝尝,刚生完孩子,为什么虞九舟的身上多了一丝奶香,让人上头。 发现自己想多了虞九舟不语,但她默认的态度,迟晚还是一眼看出来了。 自家殿下嘴硬,想要的时候,自己不会说,而是暗示,或者是引诱迟晚自己上头。 若迟晚想要做些什么,虞九舟就会欲拒还迎,或是默认,等灯关了才会放飞自我。 “多谢殿下。” 迟晚眯眼笑着,然后陷入令人沉迷的香味中,不想清醒过来。 …… 虞九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迟晚。 结果弄得自己不上不下的,心里莫名憋着一团什么。 迟晚心满意足地笑着,这抹笑惹的虞九舟想要打人。 笑得实在是太坏了,这个坏蛋。 “殿下是不是在骂我?” 虞九舟白了她一眼,“不能骂你吗?” “当然能,毕竟殿下还是偏心我的。” 比起两个小家伙,肯定是她更讨长公主殿下欢心。 虞九舟无奈地轻哼一声,娇气得让人心痒痒。 迟晚强行让自己不要多想,转而抱起虞九舟,“殿下,我带你去洗漱。” 外面天都晚了,也该休息了。 当两人躺在床上时,灯虽然关了,但她们都睡不着。 心里憋着事情,她们都有话想要跟对方说。 尽管话题被迟晚转移了,但有些事情是不会变的。 当时非要说下去,怕是虞九舟也不会同意,这会儿两人躺在一起,心里很是宁静。 迟晚的手缓缓地移动着,寻找着虞九舟的手,然后两人双手合十。 她什么都没说,又想什么都说了。 虞九舟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孤知道,你的决定是对的。” 作为京营的指挥使,带领京营保卫京都是应该的,迟晚还是驸马,是皇太孙的母亲,她上战场,才能让更多的人为大周拼命。 要是她这个京营指挥使都不去战场,那别人为什么要去,就算去了也不会尽力。 更何况,根本没有合适的人选。 迟晚往虞九舟的身边靠了靠,两人紧密地靠在了一起她才道:“殿下,我会没事的。” 她也没有什么大无私的精神,可京都里面有她的老婆孩子,她要是不上,难道等着北宁打到京都脚下吗? 有的时候外敌入侵,最怕内部人员搞事情。 正如此时此刻,她们的一举一动都在被全城百姓盯着,还会被无限放大,她们都不义无反顾的话,谁还会为她们拼命。 况且,京都里还有那么多普通百姓,京都周围也有许多无辜的百姓。 迟晚不是一个逃避的人,有些事情该她去做的,她一定会去。 虞九舟侧身,把胳膊压在她的身上,头也埋在了她的肩窝里,“那便去吧,孤给你压阵。” “别担心。” 迟晚轻笑了一声,试图打破这凝重的气氛,“我可是高手,哪怕打不过,我也是会跑的。” “不,你一定能赢。” 虞九舟不想听什么打不过,会输之类的话。 迟晚马上要上战场了,不迷信鬼神之说的她,也不由得迷信了一把。 “殿下就这么信任我?” “嗯。” 迟晚笑了起来,“那等我回来,必定好好伺候殿下。” 她咬重了伺候两个字的音,虞九舟哪里会听不出来。 向来嘴硬的虞九舟,在听到这句话时,没有反驳,更没有害羞,她认真严肃道:“等你得胜归来,孤是你的。” 迟晚挑眉,故作听不懂的样子,“殿下是我的,我也是殿下的。” 虞九舟在黑夜中摸索到了迟晚的耳朵,顺手就拎了起来,“孤说,任你伺候。” 这么一听,迟晚笑容的弧度更大了。 这个任字用得好啊,用得她心里甜滋滋的。 “当真?” “孤从不欺瞒于人。” 迟晚也侧过身子,面对着虞九舟,还用胳膊撑住头,得益于她的内力,在黑暗中也能差不多看清虞九舟的脸。 她用视线描绘着这张令自己心动的脸,再一次确定道:“我做什么都可以?不对,是我让殿下做什么,殿下都配合吗?” 虞九舟:“……”她好似不该夸下海口。 但迟晚都这么说了,她强忍着也要嘴硬下去,“当然。” 迟晚就说,长公主殿下嘴硬,也是有好处的。 第117章 二月春闱没有推辞, 正常在京都举行。 长公主令——务必保护好学子们的安全,绝不能让春闱被打扰。 迟晚监考完春闱,就会带领京营的人出去狙击北宁大军。 听闻驸马要上战场, 很多学子都报名要去战场。 他们在长公主府外高声道:“我等学子也非手无缚鸡之力。” “堂堂乾元,国家危难之时, 岂能袖手旁观。” “我等学生,也是能提得动刀的。” 迟晚在学子里面有很大的影响力, 皇宫之外为学子据理力争,后又为学子们做了不少的事情,以及科举公平的保障, 她还开设了不少书局, 可以用低价借书,也可以低价买书等等。 可以说,她为教育做了不少的事情,也为天下学子做了不少事情。 有书读,能保证科举公平,单这两件事,就足够让天下学子记她一辈子了。 在得知她要上战场后,不少学子都开始请命。 因为春闱的原因, 大周的部分举人聚集在了京都。 可能有一部分人在得知北宁大军攻打过来时,选择了不来春闱, 但更多的人还是选择来了京都。 苦读那么多年, 可不只是十年,有的人三五岁就启蒙, 然后开始读书,聪明的孩子,十八岁之前能考上童生, 二十岁出头考上秀才,再过三年考举人,最后考进士。 这还是聪明的,还有一部分人,可能一辈子考不上秀才举人,这就是穷酸秀才名号的由来。 当然,这个世上也有天才,十二岁的秀才,十六岁的举人,二十岁的进士。 但天才总是少数,多的是读二十年书,只为了临门一脚的。 他们怎么能放弃春闱,也不可能放弃春闱。 可是在家国存亡之秋,里面很多人都愿意上战场,这样的一群人,到了官场后,却会被污染。 迟晚听着外面的声音,用肩膀撞了一下虞九舟,“没想到我的名声这么好。” 虞九舟无奈白了她一眼,这人撞得她都晃悠了一下,“你可是学子们眼中的圣人。” “有这么夸张?”圣人不至于吧。 虞九舟轻哼一声,“怎么不算?历史上那么多次科举,有几次完全公平公正的?” 她做的事情可不只是这些。 总之,迟晚做的这么多事情,学子们是受益的一方。 迟晚始终认为,教育,经济,科技一同发展,才能带领大周走向不同的封建帝制道路。 孩子们都能接受教育,拥有绝对公平的考核,经济发展能让天下人吃饱饭,科技同样是让天下人吃饱饭,科技包括农业,自然也包括军事上,大周必须有足够强的军队。 不然就会像宋朝那样,有钱,科举算得上公平,但对外没有尊严。 算起来,她的到来,让大周的这些事情发展得很好。 教育有办校,打下书籍价格,保证科举公平等。 经济上,她弄出了那么多新鲜事物,长公主府一年收入几千万两,堪比大周国库收入,要是她们想,甚至还能更高。 还有更多赚钱的方案,得是皇帝做决定,等圣元帝死了之后才行。 至于科技,炼钢,火铳,火炮,还有对农业发展有用的等等。 如果不是迟晚,那大周的这些,还不知道要发展多久才能制作出来呢,也有可能等大周被灭了,新的朝代才能发现制作。 还练出来了一支勇往直前的军队。 不知不觉中,迟晚对大周的影响是各方各面的。 她还做了很多事情,不说整个大周,至少京都受到了她的影响,长公主府更是因为她焕然一新。 不过,迟晚好像没有发现,自己给大周带来了多大的变化。 虞九舟伸手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你不去劝劝他们吗?” “当然要去。” 迟晚顺手捏了一把虞九舟的脸颊,算是为自己头被敲报仇了。 “坏东西。”虞九舟哼了哼,跟着她往门外走去。 迟晚露面就行了,她会在后面看着。 果然,迟晚是有办法的,几句话就劝住了外面的学子们。 “打仗的事该由将士们,由我这个京营指挥使来做,你们要做的是准备好春闱,考上了进士,我会准备一场考试,对军事感兴趣的人,可以入职军中,做一个儒将。” 当然了,迟晚不认为有太多人会参加这个考核。 在文官地位更高的现在,很少有人会去做武官。 当然了,也不是没有进士去做武官,可能是仕途不顺转过去的,也可能是突然某一日在军事上大展宏图,升得飞快。 其实大周的部分军队,也是在文官手里的。 但掌控军队,跟做武官,那是不一样的。 要是真有人愿意在考中进士后,还想去做武官,她不介意给一个机会。 另外,迟晚还说了一些话,让学子们心里憋着一股气。 他们不由得在想,为什么大周会打不过北宁?为什么北宁大军能长驱直入。 明明大周地大物博,军队更多,无论怎么看,都不是北宁能比的。 无数学子的努力,最后总结出来了许多原因。 科考之后,会有这么一道题,但这道题是公开题,不计入分数,但如果是回答得好的,可以破格录取,当然不是录取为进士。 举人已经有资格做官了,正好军队需要高受教人员。 将士很多都是大老粗,识字的人不多,就算中层将领,识字的也不多,做到了高官,可能才会努力去认字。 事实上,很多名将都是能读兵书的,可想而知识字有多重要。 迟晚就想,趁此机会可以做一个武将考核,不是武状元的那种,谁武力值高,谁就是状元,主要是考军事能力。 她决定建一个军事学校,笔试以及体能还有团队作战等,必须训练出来一批高能力的将士。 总不能从认字开始吧,那还要很多难呢,从已经识字的人里面选正好。 特别是秀才跟举人,总有一部分怀才不遇的,万一瞎猫碰到死耗子了呢? 现下大周最缺的就是将领,中层的高层的都缺,所以军事学校很重要,第一届第二届第三届,慢慢地就能从迟晚成立的那些学校里选孩子了。 俗称考军校。 这些事情需要慢慢来,一时半会儿肯定是做不成的,迟晚还是更想知道,这道公开题,学子们会给她什么样的惊喜。 当然了,正因为是公开题,有背景的学子,可以请人去做。 那又怎么样,有背景的人也就有更多的顾忌,他们敢用自己的名义公然抨击皇帝门阀吗?因为他们自己也是门阀。 光脚不怕穿鞋的,有些事情他们未必敢说。 当然了,笔试后面还有面试呢,哪有那么容易就通过。 迟晚只是想看看,那些出自门阀的学子,跟普通学子的见解有什么不一样,要是真的有相关的人才,那可就太好了。 …… 今日天气正好,迟晚跟虞九舟靠在躺椅上晒着太阳。 阳光好的,两人都快要睡着了。 忽然,一阵哭声吵醒了两个人,她们扭头看过去,是两个小家伙也在晒太阳。 现下的太阳刚好,用帷幔遮住两个小家伙,来迎接阳光的洗礼,对身体好,又不会晒黑。 晒背这种东西,首先还是要做好防晒。 迟晚一眼就看到,哭的人是归一,这家伙比姐姐爱哭得多,倒是姐姐,刚满月的小孩,眼睛可能看不太清楚,只靠气味来辨别,但姐姐总是用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观看着世界。 尽管,可能她什么都看不清楚。 坚强的姐姐,爱哭的妹妹,这个情况经常在长公主府发生。 归一很娇气,身上有一点点不舒服就会哭,晨晨则是哼唧几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前者哭到身上舒服了为止,后者表达一下自己的诉求就完事。 迟晚扶额,“才刚满月,哭的声音就这么大,以后不会要把长公主府给掀了吧?” 虞九舟莫名看了她一眼,“所以晨晨像孤,归一像你。” 迟晚:“?” “哪里像我了,我小时候才不爱哭。” 虞九舟斜看了她一眼,“你知道自己小时候的事?” 迟晚尴尬地笑了,半晌才道:“好吧,我小时候是爱哭,但奶奶说那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虞九舟倒是很好奇。 “因为奶奶有很多家务活,我哭的小声她听不到,哭的声音大了,她才能听到我的需求。” 归一可不一样,她的身边有那么多伺候的人,对她的需求一定可以第一时间发现。 虞九舟好笑地看着她,“那可能是来自灵魂的遗传。” 迟晚无语了,越解释越不清楚了。 “为什么晨晨就像你了。” “孤小时候可不爱哭,顶多是跟晨晨一样,饿了不舒服了,叫身边的人。” 虞九舟仰着脖子,高高在上的,表示这样哭哭啼啼的事情跟自己无关。 长公主殿下是高贵的,没有人能入得了她的法眼,对所有的人或者物,都一视同仁,只有凡人跟垃圾。 凡人也分为普通的凡人,有能力的凡人,但对长公主殿下来说,都是凡人。 迟晚看着高傲的长公主殿下,好笑地扬了扬眉头,“好,我们的长公主殿下,怎么会哭呢。” “当然。” 虞九舟站了起来,路过迟晚往两个小家伙那边走去,留给了她一个笔直的背影。 她笑着起身,跟着虞九舟一起走了过去。 就看到虞九舟把小小的归一抱在了怀里,神奇的是,可能这就是娘亲的味道,到了她的怀里,小家伙就不哭了。 小小的一团,可爱得紧。 虞九舟看着怀里的小家伙,心想:迟晚小时候就是这样的吗? 应该是吧,长得很像,也爱哭。 迟晚可不知道虞九舟在想什么,而是学着她的模样抱起了晨晨,然而晨晨一挥手,一巴掌就打在了她的脸上。? 小家伙怎么跟在肚子里一样,爱揍她。 现在才刚满月,就上来给她一巴掌。 好家伙,你娘当初总想杀了我,你这俩小家伙就老揍我是吧? 迟晚想要去捏晨晨的脸颊,发现没办法下手,最终忍耐下来,只得暗暗威胁,“等会你长大了再说。” 听着她的威胁,虞九舟唇角弯起,笑得很是好看。 “听到没有,等你俩长大,你们的母亲可要收拾你们了。” 迟晚轻笑了一声,“那你们的娘亲可得保护好你们。” “哼!”虞九舟风情地瞪了她一眼,“你怎知不是我们一起收拾她们?” 混合双打? 只是,虞九舟自从生了孩子后,一举一动的怎么万种风情的,娇媚得很,惹的她心跳如擂鼓。 迟晚故作不在意地把晨晨出去,顺手把虞九舟怀里的归一也放到了夏去的怀里。 她拉着虞九舟的手,小声道:“这样啊,那殿下能稍微给我一点点教训吗?” 啊?什么奇奇怪怪的要求。 当虞九舟看到她脸上的坏笑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脸上浮现一抹粉红。 随后一本正经道:“别闹,随孤去看奏折。” 迟晚连忙跟在她的身后,嘴角的笑意都压不住。 咱家殿下是一本正经,实际上已经同意了。 她屁颠屁颠地跟在虞九舟的身后,顺手还挽住了虞九舟的胳膊,像个娇俏的小媳妇。 望着她们离开的夏去摇摇头,“我怎么感觉驸马才像个小娘子。” 春归赞同地点头,“你所言有理。” 然后她又看着在夏去怀里吗,几乎跟她融合在一起的归一,“怎么你抱着归一殿下,根本看不出来怀里有个人。” 夏去冷哼,“总比雕像好。” 她看向旁边的冬迎,这家抱着晨晨一动都不敢动,仿佛定格了一样。 直到晨晨不自在地动了动,她才僵硬地改变了抱着的方式。 冬迎见她们的目光都看向了自己,于是冷硬道:“干嘛?” 夏去大声嘲笑,“没想到冬迎统领害怕小娃娃。” 冬迎:“闭嘴。” “嘁!别以为学殿下我就怕你了,有本事你把晨晨小殿下抱好呀。” 夏去真的很欠揍,要不是冬迎怀里抱着晨晨,肯定要找她练练。 春夏秋冬,连带着另外八个人,十二个人看着两个小家伙,人还是挺多的。 平时春归看得多,另外三个有别的事情。 春归看着她俩,明显看热闹不嫌事大,让人把晨晨归一抱回去。 紧接着就是一场大战,以前是冬迎完虐夏去,现在夏去学了内力之后,竟然有了反抗之力,你来我往的,打了近百个回合。 最终还是夏去落败,被教训了一顿。 要不然说夏去怕冬迎呢,那都是被揍出来的。 而外面的动静,丝毫没有影响到迟晚跟虞九舟。 房门一层一层的,暖阁的门一关,外面什么响声都听不到。 同样,她们在里面的时候,不管有什么动静,外面也是听不到的。 批奏折是两人的暗号,比如读一本恬静的书。 当虞九舟把十指放入迟晚的发缝时,她只觉得头皮发麻,一种酥麻涌上心头,让自己快要飞上天。 伺候长公主,她绝对是卖力的。 直到长公主殿下满意地放松下来。 迟晚也很满足,她觉得自家殿下真是越来越娇了,身上还多了一股熟女的味道。 怎么说呢,就是虞九舟以前是性格比较成熟,但现下是由内而外散发着一种水蜜桃的美味。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感觉出了问题,每每看到虞九舟,她就忍不住贴上去。 玩欲擒故纵的长公主殿下,更多的是勾着她,让她欲罢不能。 迟晚痴迷地在虞九舟的脖颈上蹭了几下,“殿下,我感觉自己一天都离不开你了。” 虞九舟拎起她的耳朵,视线在触碰到她的唇角时,瞳孔猛地一缩,不经意地抬手擦掉了她嘴角的残留。 “每天都想使坏?” “哪有,我不是这种人。”迟晚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是一个正经人。 然而虞九舟哪里会信她,对她这句话只有一个态度,“你是。” 呃…… 迟晚干笑一声,“别这么直白。” “孤可不会委婉。” “殿下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迟晚话音刚落,虞九舟就捂住了她的嘴,“不许说。” 她把虞九舟的手拿开,还压在一边,“为什么不许说,殿下让我用力的。” 虞九舟不由得用脚踢了她一下。 迟晚故作委屈地背过身去,就在虞九舟以为自己是不是太用力的时候,转而听到她念叨:“迟某埋头苦做,还要被揍。” 此话一出,虞九舟直接在她屁股上踹了一脚。 别以为她这些词汇是什么意思。 迟晚捂住屁股,满脸无辜,“殿下好凶。” “凶你又如何?”虞九舟轻哼,孤傲且清冷。 迟晚耸肩,“臣当然不会如何了。” “但是……” 她话音未落,就又扑了回去,“但是会吃了殿下。” 虞九舟忍不住笑出声,随后柔弱无力地去推迟晚。 这力气,可不像刚刚一脚把迟晚踹下床的大力士长公主。 两人玩闹着,暖阁里充满了笑声。 与此同时,江宁出现了一场预料之中的动乱。 江宁行宫里,皇帝的寝殿中。 龙床上躺着一个几乎起不来的老人,若不认真端详,怕是看不出来这个人就是圣元帝。 从京都到江宁,半路上圣元帝就开始后悔了,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在一日又一日的颠簸中,变得越来越差。 人还没有到江宁就病倒了,好不容易到了江宁,随身携带的太医,竟然是束手无策,甚至跟宝安王说,他大限将至。 当天圣元帝就知道,自己身边的人,除了汪海全部都被换了。 伺候他的人换成了陌生人,而汪海告诉他,现在他们只能在寝殿里,哪里都去不了。 圣元帝知道,这就是软禁。 于是他让汪海去喊禁军指挥使顾城,哪知软禁他的禁军就是顾城派过来的。 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皇帝,他哪里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宝安王联合禁军指挥使顾城,把他给困在了行宫寝殿里,为了什么很明显。 一个是为了皇位,一个是为了从龙之功。 圣元帝万万没想到,自己精挑细选的禁军,竟然出卖了自己。 他让汪海去找殿前司带出去消息,殿前司里面有一半是迟晚带出来的人,这些人肯定不会听宝安王跟顾城的。 哪知这些人都被支开了,先不说这些人势单力薄,就算他们能见到皇帝,也不可能救得了皇帝。 况且来之前,驸马就跟他们说过,尽量配合宝安王,以保住个人性命为主,等待唤醒。 圣元帝的身体就这么回事了,救出来也没用,反倒是会被倒打一耙,给他们扣上乱臣贼子的帽子,等皇帝死在他们手上,不管是怎么死的,那都是他们杀的。 所以他们这些在江宁的人不动是最好的。 圣元帝如今的结局,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他是皇帝,选项太多了,可他一次又一次地选择,把自己落入了这个境地,别人又能怎么办。 圣元帝让汪海联系殿前司,结果联系不上,可以说,他的身边只有汪海一个,多一个自己人都没了。 他以为自己会被囚禁到死,可哪有这么容易。 宝安王拿着空白的圣旨到他的身边,“陛下,我希望你能立我为储君。” 先是储君,等圣元帝死了,他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帝。 圣元帝怎么肯,他是皇帝,是帝王,绝对不可能写下圣旨的。 结果就是宝安王饿了他一天,然后他同意写了。 准确地说没有一天,早上吃过饭了,中午晚上没有吃饭罢了。 第二天早上,准确地说没有到早上,圣元帝就把圣旨写好了,还让人去告诉宝安王。 由于太晚了,没有人敢去打扰宝安王,这才到了早上。 汪海都无语了,对圣元帝的决定感觉到了不齿,堂堂帝王居然是这样的? 那又怎么样,人家就是这么做了。 宝安王看着圣旨很是满意,转而又问,“为什么没有用玺。” 天子有不同的玉玺,但传位的玉玺只能是大周皇帝之宝,这样的印玺才能盖在这样的圣旨上。 圣元帝犹豫了好久才道:“给朕吃饭,不然你别想。” 汪海静静地看着圣元帝表演,还不是因为玉玺被长公主殿下拿走了,长公主殿下又不是傻子,皇帝走了,玉玺还要给带走,那不是直接把正统皇位让给宝安王嘛? 也不是圣元帝写的东西就没有效力了,多少还是有一点儿用的,用处不大而已,毕竟没有用玉玺的东西,可算不上什么正统,万一皇帝是被逼迫的呢? 事实也如此。 汪海只想,长公主殿下说好的会派人把他给救出去,到底什么时候来呀,他真的受够圣元帝这个狗皇帝了。 第118章 二月底, 迟晚在天还未亮透的时候,率领一千锦衣卫离开京都。 皇城司的人,她更多的是想留给虞九舟用, 而非给自己用。 京营的人她有数,也指挥得动。 迟晚离开京都的时候, 虞九舟站在城墙上,目送着迟晚的离开, 她的心情五味杂陈。 有些事情是必须去做的,她阻拦不了,也拦不住。 或许她不想让迟晚离开, 迟晚会为了她不走。 但两人的内心, 恐怕一辈子都过意不去。 有些事情她们应该去做,享受了高高在上的权力,外敌入侵,她们有责任为了百姓拼命。 迟晚赶到了京营,京营的十万人汇聚到了一起,随着她的一声令下前往北宁大军的必经之路。 锦衣绣衣一起出动,再加上长公主府的暗探,想要查到北宁大军的行军路线并不难。 况且, 北宁二十万大军,去哪里都会留下踪迹。 迟晚的身边跟着夏去, 听到她要出来打仗, 夏去是第一个响应的。 然后是京营的几个指挥使,这些指挥使, 大多是重新任命的。 她的身后还跟着之前派到京营的教官,如今他们都在京营身居中高级将领一职。 京营也进行了一场考试,考试优秀的, 都有相应的奖励,大部分人都成了京营中底层将领。 这样的奖励让更多人知道,努力是会有回报的,别的地方不知道,但京营一定有。 不论背景身份,只要有足够的能力,就能往上升。 在率领军队出发前,迟晚对十万将士说了一些话,每个人都把这些话刻在了心里。 “我迟晚,当朝驸马,长公主殿下的郎君,我俩的孩子刚满月,按理说,打仗嘛,那些勋贵应该上,他们是武勋传家,祖辈靠军功封的爵,传到现在,那些勋贵也就成了蛀虫,让他们出来打仗,不就是让他们带着我们的将士去送死嘛! ” “所以啊,殿下说了,她是长公主,我是驸马,她离不开京都,那便由我带兵,咱们去打北宁那些王八蛋,咱们啊同甘共苦,按照京营的规矩来,不管多大的官,进了咱们京营,普通的将士吃什么,他们也吃什么,不许搞特殊。” “另外,殿下还说了,咱们京营打仗,斩首,先登,夺旗者,直接封爵,可承袭三代。” 三代?所有人都沸腾了。 一般这种功劳,能封爵已经是顶天了,除非是真的杀了北宁的大汗或者丞相,不然不可能会有承袭的爵位的。 现在说,只要是三大功,就能获胜承袭爵位。 爵位分为三种,一次性的,传三代的,世代承袭的。 现在一次性的都不好得了,更别说传三代了,那说明家里至少能富三代。 甚至不止,没了爵位,还能荫官,京都的一些位置,没什么大事,又缺不了人。 三代之后,再荫个小官,总能保个几代富贵。 万一后代子孙有出息,孩子们的起点也高啊,总比他们拼命地好。 就像那些勋贵的祖宗,拼了命地获得爵位,不就是为了以后的孩子不拼命。 而且,就算立不了大功,也总能给孩子争一个前程。 不说别的,要是他们的孩子能进京营,那也是一个好去处,现在的京营跟以前不一样,吃得好穿得好,晋升通道公平,还免费教识字兵书,真的学出来了,天下哪里去不得。 但现在进京营的要求严格,要是他们立了功,总能跟上官求求情。 一时间京营士气高涨,恨不得现在就摘下北宁二十万大军的脑袋。 哪怕他们只有十万人,一打三总行了吧。 但北宁骑兵居多,而北宁的战术,先用弓箭,再用骑兵冲锋,最后再拼杀。 这样的战术北宁屡用不爽,之前破燕北防线,他们用的就是这招。 迟晚率领京营到了目的地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召集高层将领开会,问问他们有没有什么想法。 众人说了一些,有道理,但无非是拼命。 哪怕可能会占上风,那也是小占上风。 迟晚算是知道了,古代打仗,讲究真刀真枪地拼,用工具倒是会用,比如战车,长矛,弓箭。 大周的战车上面有重盾,可以抵挡弓箭,长矛从里面穿出,扫荡步兵跟扫着玩一样。 弓箭对付骑兵也有效,但面对二十万大军,哪怕北宁只有几万骑兵,也难以抵挡。 那便要利用天时地利人和,敌众我寡,不能强来。 迟晚高声道:“我已让人放出消息,告诉北宁的军队,大周在东扬县有粮仓,他们必定来抢。” “北宁会信吗?” “他们已经在东扬县了。” 迟晚话音刚落,就有人来报,“禀告指挥使大人,北宁三万大军进入东扬县,引爆所有炸药,北宁三万军全军覆没。” “真的?” “捷,大捷!” “北宁三万军队全军覆没,京营大捷,指挥使大捷。” “大周大捷!长公主殿下大捷!!!” 大周节节败退,驸马京营都出动了,急需要一场大捷来稳定人心。 不仅是将士的心,还有百姓的心。 迟晚离开京都前就谋划了,她也真在东扬县放了粮食,北宁肯定打探到了。 但是粮食很快就被从地道移走了,粮食是放在表面给北宁暗探看的,并没有特别多,但也足够骗北宁派人去取了。 迟晚派了一百锦衣卫,连夜把火药给埋在了东扬县的附近包括里面,点燃之后,三万军队也逃不掉。 众人走出营帐,看向东扬县方向,那里火光冲天,便知道不会有假。 迟晚制定这个计划的时候有想,东扬百姓怎么办?东扬县是个小县,也就万人左右,很容易迁走。 大周粮仓分布得到处都是,也有囤粮的习惯。 县衙都是有囤粮的,发生灾祸的时候,县衙先赈灾发粮,然后上报府里,一层一层地上报。 小灾小难的县里就能搞定,大一点儿的上报到府里,实在是控制不住了,才送到京都。 除了县衙囤粮,还有一些地方,囤的是军粮,只能供给军队,东扬县就是囤军粮的县,恰好可以用来执行这个计划。 计划的成功,给京营大军带来了信心。 迟晚让众人回营,开始做出安排,“北宁大军肯定会经过云关道,这条道路是人力开出来的,两边是山,可作埋伏。” “但北宁大军肯定会提前派人打探,要是发现我们的人,他们定会绕路,因此人数不能太多,夏去,你带上百人,在山上埋火药,记住,最好是山体里,等北宁大军经过就炸山。” 迟晚没有解释的意思,懂的人自然懂,不懂的人会执行命令就好。 炸药一旦引爆,山上就会坠落很多石头,这些石头落下去,就算砸不死北宁大军,也足以让北宁手忙脚乱了。 趁此机会,外面的投石车疯狂往夹道里扔石头,北宁军队要么撤退,要么就接受惨重的损失。 而北宁撤退的地方有河流,北宁休整肯定要选在附近,到时开闸放水,水淹营地。 另外她会把军机营分成三五百人一队,埋伏在树林里放冷枪,他们都是玩火铳炸药的,敌军追就跑,不追就时不时地放冷枪。 这叫古代版游击战,还能玩车轮战。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北宁军队士气铁定跌落到谷底。 迟晚安排了许久,始终没有动用到主力部队。 但是没有敢问她要做什么,跟着走就是,大方向安排好了,具体要怎么做,还需要各部主将自己做。 这就是中底层将领也很重要的原因。 安排好了这些,迟晚挥手让众人离开,随后对一旁的锦衣卫道:“传本指挥使密令,让陆不柔带着她的人,前往埋骨坡埋伏。” “诺。” “给安易之传信,整合她的部下,堵住北宁军队的去路,与京营呈包围之势,记得,让她留出一个通道,看得到生路,北宁才不会狗急跳墙。” 迟晚从不认为,大周军队打不过北宁,只是大周有内鬼,里外联合,大周军队才打不赢的。 信国公带领自己的部下往江宁去了,内鬼自己浮现在了水面上。 当然了,她们本来就知道信国公是那个内鬼。 迟晚看着身边的几个锦衣卫继续安排道:“叫人把本指挥使准备的战车发下去,叫他们排练好阵法,上了战场可是要拼命的。” “吩咐第二军营,叫他们跟在神机营的后面埋伏,引来了北宁军就出动。” 这个战术在游戏里叫放风筝,去一个人拉怪,把怪拉了出来,团队合伙歼灭,来回几次,就能杀掉不少怪。 能消耗一点儿是一点,敌众我寡,不宜正面硬刚,消耗敌军体力和士气才是最重要的。 设下陷阱,诱敌深入,时不时地搞搞突袭,善用军阵以及各种科技。 军队派出去不少,迟晚手里就剩下了五万人,跟敌人正面硬刚的时候,主要以阵法为主,长枪阵,盾墙,以及各个阵法。 迟晚很后悔,当初没有多看兵书,她知道的这些阵法,基本是刷视频,看书。 史书上有很多著名战役,她也会搜来看看。 怎么说呢,在打仗这点儿,比她厉害的人有很多,但短时间内可选不出来,能力强,忠诚度高的将领。 迟晚能做的,就是用游击战的方式,不停地消耗北宁军,拖延时间等安易之率兵赶来,双方两面夹击。 等北宁军被消耗了几波后,他们肯定会警觉,大部队估计不会再分开,那时才是决战的时候。 迟晚又安排下去了几件事,锦衣卫挨个领命出去,营帐里就剩下了她一个人。 她开始想两个小家伙了。 不是不想虞九舟,是她还没有离开京都就开始想虞九舟了,这不过了几天了,才想起两个孩子。 今日终于空闲了一点儿,说是空闲,不过是睡前的那一点儿时间罢了。 迟晚拿了笔墨,盘腿坐在小案桌前,开始写这几天的第一封信。 还好她现在距离京都不算远,写了信,快马加鞭一天半就能赶到。 她提笔写下了第一句话。 ——九舟卿卿,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做好了跟北宁战斗准备,还未出京都,我就想你了,满心都是你的身影,万千柔情缠绕,全是与你的朝朝暮暮。 我在军营中一切都好,你也要照顾好自己,两个小家伙给春归带就好,你不要受累…… 一张纸不够写,后面的字越写越小。 没办法,迟晚又换了一张纸写。 她絮絮叨叨的,把自己吃饭喝水的一些小事都写了上去,她会想要知道虞九舟在京都做了什么,想必虞九舟也想知道,她在京营都做了什么。 絮絮叨叨地写了上千字后,迟晚忍不住活动了下手腕。 最后在末尾写着——等战事平息,我就会回来,望吾妻珍重。 …… 等虞九舟看到信时,已经是两天后了。 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哪怕不看内容,虞九舟的唇角都压不住。 跟信一起送回来的还有战报,得知迟晚刚去没几天就迎来了大捷,心里很是开心。 朝中如今对迟晚都是赞誉,说有驸马在,京都定然安然无恙。 知道北宁很有可能打不到京都脚下后,不少想要逃离京都的官员,心思多少安定了下来。 虞九舟看到捷报后,心中满满的骄傲,看到迟晚的家书后,好笑之余,是满满的思念。 当时站在城墙上,看着迟晚远去的背影,她的手紧紧抓住城墙,生怕自己会叫迟晚的名字。 她从未体验过这样的感觉,分别时的苦涩,还有担忧,充斥在她的心间。 有一瞬间她在想,要是她不是长公主就好了,迟晚就不必出去打仗。 可山河破碎,又有哪一处能安家。 这样的念头她就想过一次,随后她依然是长公主,坚韧不拔,坚毅果决,清冷孤傲。 虞九舟不允许自己有退缩的想法,她是大周的长公主,身为长公主,她有责任保护大周百姓。 她才不屑做圣元帝那样的人,一个只会逃避的阴狠小人。 只是,迟晚的离开,不仅是让她开始不适应现在的生活,更多的还是心理问题。 她会想很多事情,上辈子的,这辈子的。 虞九舟发现,迟晚的存在治愈了她的阴郁偏执,敏感多疑。 上辈子的最后,她心存死意,何尝不是她发现,自己的性格缺陷,竟然跟皇帝如此的像。 说出去也好笑,她是皇帝的女儿,皇帝曾一手教她帝王之术,像皇帝有什么不对的? 不对,当然不对,她不想做这样的人,阴郁偏执,敏感多疑都是在知道圣元帝的所有阴谋之后。 虞九舟知道,自己以前不是这样的人,重生后,她的心里进行了一场拉扯。 她讨厌圣元帝,不想成为圣元帝那种人,可她的性格已然发生了变化。 但是什么时候开始,她的敏感多疑消失了? 好像就是对迟晚的看法慢慢改观,直到喜欢上迟晚开始。 她也很久没有人在无人的角落,自己抚慰着伤口,世界一片黑白。 迟晚给她的世界带来了久违的色彩。 所以迟晚一离开,她心里的阴郁又涌了上来。 就像是中毒,迟晚是她的解药,迟晚一离开,她的毒就又发了。 但在看到这长长的一封信后,虞九舟阴郁的心又被治愈了。 信上的内容一点点地温暖了她的心,让她的阴郁消失不见。 虞九舟提笔在空白的纸上写下了两个字——已阅。 想了想,就这两个字是不是太少了?可她不是矫情的人,也说不出什么甜言蜜语。 停顿了一会儿,她换了一张纸重新写道——今朝的信,孤已阅,今朝此行,孤等你胜利归来。 一本正经地写信,不像是写给老婆的,像是写给下属的。 于是,虞九舟又换了一张纸——行军苦寒,阿晚保重,孤在京都等你。 还是不对,明明心里有很多话,太亲密的不好意思写,太冷淡了,她又不想给迟晚看,便纠结了许久。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虞九舟再次提笔——迟晚,孤有些想你了。 是不是太肉麻了? 就在虞九舟纠结的时候,春归忽然进来道:“殿下,陛下驾崩了。” 虞九舟的手一抖,墨汁滴到了纸上,遮住了纸上的一个字。 她连忙把笔放下,“什么时候?” “五日前,宝安王让陛下盖玉玺,可陛下没有,得知玉玺在殿下这,宝安王怒极,直接杀了陛下。” 原本皇帝还能活几天的,现下是提前死了几天。 虞九舟站了起来,收进衣袖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汪海呢?” “汪海救了出来,他手握宝安王杀死陛下的证据,宝安王派人追杀他,辗转逃窜,暂时还不能回京都。” “什么证据?” 春归低头,“陛下的血书。” 龙体贵重,皇帝的身体出现了问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可视为谋逆,株连九族。 首先,皇权受到了挑衅和践踏,帝王的尊严是神圣不可侵犯的,被逼写血书,是对皇权的严重亵渎。 君辱臣死,帝王的尊严被践踏了,大周朝的臣子,但凡有点儿血性的,都能跟乱臣贼子拼命。 这是一种不可动摇的行为准则,敢动摇此项理学的,那就是与圣人为敌,简而言之,是跟天下读书人为敌。 或许他们不喜欢圣元帝,甚至觉得圣元帝是个昏君,可是圣元帝是帝王,是他们的君,君受此侮辱,是何后果? 不怪宝安王不遗余力地要抓住汪海,万一血书泄漏出去,他的正统梦就完了,而他只剩下了造反一条路。 得知了皇帝死讯后,虞九舟抬头看了一眼阴沉沉的夜空,扭头对春归道:“敲钟。” 敲钟告诉天下,皇帝死了,宝安王想隐瞒这个消息,那也是妄想。 京城的钟声响起,京都范围内的人都知道皇帝死了。 皇帝不是刚到江宁吗?怎么就驾崩了。 有阴谋! 不少人的心里想到了这个。 若是阴谋的话的,那皇帝的死便宜了谁? 直到宝安王宣读了继位诏书,立马就有人明白发生了什么。 矫诏,伪诏,假诏!!! 大家都不傻子,这么明显的局,谁看不出来啊。 要是以前,长公主只是监国,没有掌控京都,没有立皇太孙,圣元帝是死在京都,而不是江宁,或许大家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能有个皇帝就行了。 现在不一样了,长公主掌控了京都,还有皇太孙,只要皇太孙继位,那边是正统。 皇太孙是真的拜过太庙,圣元帝亲立的。 可不像宝安王手里的诏书,真假都不知道,应该说有八成可能假的。 先帝要是真想立他为帝的话,就不会立皇太孙了,哪里会绕这么一个大圈子。 不少人猜测,圣元帝的死都有可能跟宝安王有关。 皇室夺权向来是腥风血雨,夺嫡之后,胜者为帝,败者死。 宝安王不想死可以理解,但在外族入侵关头,拉着皇帝一起去江宁,名义上皇帝是去休养,那只是为了好听,实际上是为了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宝安王这样的做法,让他维持的贤王人设破碎,许多人对他的好感也都消失了。 读书人最喜欢贤王,贤王做皇帝最好了。 现下很多曾经喜欢宝安王的官员,内心只有一个想法,王八蛋,被骗了。 宝安王此举,虞九舟实在是感觉到好笑。 这人不是重生了吗?当了几年皇帝,还不如年轻的时候能装。 还是做惯了皇帝,强势惯了,不允许被忤逆,也听不得臣子的建议了? 这件事她倒是知道,自从宝安王当上皇帝,逐渐掌握权力之后,对臣子是越来越不耐了。 以前辅佐过他的人,只是出主意稍微大声了点儿,他掌权后,就找借口把人给杀了。 准确地说,宝安王本来就是卸磨杀驴的阴暗性格,只是以前他为了达到目的会装,在召往京都前,他就是一个小王上,当地知府他都得让三分,来到京都又被中山王跟颖王压得死死地,隐忍习惯了。 一朝拥有了权力,他就忍不住了,开始报复别人。 重生后的他当皇帝好几年了,性格暴露得很彻底,甚至变本加厉,就是说,重生对一些人来说,不一定是好事。 这些是虞九舟的分析,迟晚同样收到一份,不过她更喜欢虞九舟写情书,而不是把情书当工作报告写。 之前还写什么——迟晚,孤有些想X了。 因为字被墨水盖住了,她猜测应该是“想要”两个字。 长公主殿下说话真的是,一时无比放得开,一时含蓄得很,令人捉摸不透啊! 第119章 皇帝驾崩, 称之为先帝,为此新帝继位是应该的。 皇太孙该继承皇位,成为大周新的皇帝, 但是皇太孙实在是太小了, 一个多月的皇帝, 历史上是有,但是结局不好。 孩子太小, 压不住皇位,但国不可一日无君。 虽有长公主殿下,但是那跟皇帝不一样的。 有人上书, 请长公主殿下早让皇太孙继位。 否则宝安王那边先一步继位的话, 对京都正统多少有点儿影响,尽管算不上太大。 宝安王顶多是乱臣贼子,当了皇帝也不会被承认。 王朝更替,一个新的王朝建立后,为了证明自己统治的合法性,需要宣称自己继承了前朝。 这件事迟晚知道一点,据史料记载,朱元璋承认了唐朝的免死金牌, 也可能是丹书铁券,反正就是免死的, 这何尝不是在向天下宣布, 明是承接唐宋正统。 正统在历朝历代都很重要,哪怕是开国皇帝都要以此来证明自己统治的合法性和延续性。 宝安王此举, 把自己推向了乱臣贼子的道路上。 大周虽有了灭国气象,但虞九舟的出现,给大周带来了中兴的希望。 每个朝代统治了二三百年, 肯定是有一批忠诚的护卫的。 唐末再奏秦王破阵乐,为唐续命三十年,宋末陆秀夫带小皇帝跳海,他们的身后,有无数忠臣义士跟着跳海,给受尽屈辱的南宋一个体面的退场方式,明朝就更不用说了,灭亡之后,复明从未终止。 大周同样,有一批绝对忠诚大周的人。 他们无所谓谁做皇帝,只要是大周正统就行,前提是正统,合法的继承者,宝安王此举直接把自己的合法性给玩没了。 在皇帝要去江宁前,迟晚跟虞九舟就想过了所有可能。 无非是宝安王想趁机控制住圣元帝,挟天子以令诸侯,但他是重生的,肯定知道圣元帝快死了,所以他想让圣元帝在快死的时候,能立诏把皇位传给他,到时候不管虞九舟这边同不同意,他都是皇帝,至少是正统。 哪怕虞九舟说他的继位诏书是假的,那也是口说无凭,况且他的诏书本来就是真的,他有无数的办法让圣元帝写下诏书,虞九舟承认他,那就皆大欢喜,不承认他,双方呈南北对立之势,后面谁能做大周的主,统一大周,就各看本事了。 谁能想到,圣元帝竟然没有带玉玺,把玉玺留给了虞九舟,大周传国玉玺,没有玉玺,他就算不上正统,诏书上还没有盖印,他的继位就成了不明不白的。 要不然虞九舟把玉玺扣下来做什么,宝安王打着最少占据南方的主意,她怎么不多做准备。 而圣元帝在汪海的蛊惑下,还用血写了即位诏书,听说血是汪海的,不重要,只要别人认为血是圣元帝的就行了。 诏书的内容要等汪海回来才能知道,目前宝安王的人追杀得紧,暂时还无法回京都。 现下宝安王狗急跳墙,迫不及待地宣称自己是继位皇帝,因为只有当上了皇帝,他才有资格对南方的一切指指点点。 当地可以不听,可他手里有信国公的军队,还有一些他自己筹备的军队。 宝安王上位第一件事,就是继续扩招军队。 看来他也不是太信任信国公,宝安王知道,做皇帝必须有自己的军队,不然就是傀儡。 他上辈子做了那么多年的皇帝,当然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信国公还没有胆子取代宝安王,姓虞的造反跟外姓的造反是不一样的。 朱老四造反,一路上都有人放海,不排除他很强,但当时他手里多少人,建文帝多少人,这便是国姓。 大周也是一样,只要是你们姓虞的当皇帝,他们这些臣子就没有太大的意见。 要是信国公上位,那可是被整个大周围剿的。 信国公不敢,暂时呢,他也只是想做好一个臣子,一个权臣,他可能都没有想过自己会做皇帝。 可是野心是会滋长的,一开始只想家族荣耀,然后又想着,做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最后便想着,有个皇帝太碍事了,皇帝是傀儡就好了,到了最最后,突然觉得,要是自己死了,家族怎么办?那就反。 就算他不反,他的那些属下呢?黄袍加身未必不可。 宝安王着急地招兵买马,肯定是为了防备信国公。 因为宝安王的称帝,本就在抵御外族的大周,陷入了更大的混乱当中。 虞九舟在中枢不断地做出决策,她可不会把南方交给宝安王。 东海有外祖跟舅舅在,宝安王顶多是在江宁附近发展势力,东海方向是别想了。 江宁距离虞九舟的封地明州不远,那边被她经营得如铁桶一般,宝安王就是想用大军打都不容易。 东海的大军距离明州,可比江宁距离明州近。 江宁想要扩展势力范围,选择太少了,暂时还无法跟京都抗争。 要不是京都这边在忙着对抗外敌,早就收拾宝安王了。 因此,宝安王需要趁此机会赶紧发展势力,等京都那边赶走了北宁,再回过头来收拾他可容易多了。 北宁大军深入太久,逐渐疲惫不堪,之前要不是信国公放海,哪里就那么容易突破边境防线。 自从迟晚领兵后,不断地骚扰北宁大军,北宁大军烦都烦死了。 她又不正面打,时不时地派出队伍来骚扰,可是细算下来,北宁大军这段时间被消耗的有上万人。 歼敌上万已经是大胜了,大周可是有很多年没有打过歼敌上万的仗了。 再加上之前在东扬县的大胜利,加起来短短半个月歼敌四五万。 北宁大军本就疲惫,让迟晚这么骚扰,多少天都没有睡过好觉了。 北宁高层也出现了不同的意见,有人想一鼓作气直接攻打京都,有人要撤退。 撤退的话,大军说不定还能回到北宁,再这么下去,大军可能损失惨重。 若是不撤退,直接攻打京都,前提是他们能到京都脚下,这些日子他们只看到了大周将士的屁股,正面一次都没有看到过。 就好像有小孩一下扔一根炮到土堆里,一个两个三个……慢慢地土堆就被炸开了。 迟晚的游击战就是这个理,边边角角的打一下,消灭几个敌人不嫌少,消灭几百上千个敌人也不嫌多。 绝不恋战,绝不正面决战,主打一个出其不意,消耗敌人。 北宁军队是休息不行,不休息也不行,万一下次大周来的不是几百上千人,而是十万大军呢? 北宁大军心理上承受了极大的压力。 况且,北宁大军可不是只有一个主帅,三个主帅本就意见不合,要是真的能打下燕北也行,那北宁以后就富裕了。 偏偏想着打下京都,现在就是,燕北没有占领,大军连京都都没有到。 再这么下去,大军没得吃了,大周这边军队重新整合起来,他们就是腹背受敌。 北宁大军的将领也不傻,他们能看出来迟晚要做什么。 先是小规模的骚扰,等大军整合起来,再歼灭北宁大军。 北宁大军被迟晚一系列的操作,弄得大骂她是恶鬼。 恶鬼怎么了,恶鬼不会入侵别人的国土。 不过,北宁高层则是怒骂信国公不讲信誉,说好的他们攻打大周,双方联合之下,只要他们消灭安易之部,燕北之地就让给他们。 然而信国公带着自己的人都跑了,说他不守信誉吧,确实是放他们进来了,说他守信誉吧,他们还没有得到燕北呢。 北宁高层很是生气,想要举报信国公,可当时双方的信件加密,信国公特意叮嘱,为了双方交易的保密,信件必须销毁。 导致现在北宁想举报信国公都没有机会。 北宁丞相在想,是否还有机会占领燕北,逐渐吞食整个大周。 机会?自然是没有机会了。 安易之伤号归来,其部下整合完毕,正在朝北宁大军一点点逼来。 徐晨露带领的十万军,在路上碰到了几支北宁军的小股队伍,打了几场胜仗,再加上她治军严明,又杀了一些人之后,这十万混合军终于是听话了。 徐晨露率领大军也在朝北宁大军逼近。 而迟晚早就做好了准备,北宁大军的必经之处,京营正在埋伏着。 按照原计划,云关道的爆炸已经响起,她在想,北宁军是撤退,还是继续前进。 无论是前进,还是撤退,她都做好了准备。 本就有退意的北宁军,在爆炸响起的那一刻,面对着漫天的巨石,开始疯狂地往后退。 十多万人一起的行动,自然会发生踩踏,等着北宁军撤出去,人不知道少了多少。 云关道里肯定有受伤没有死的将士,但这个时候没有人敢进去救。 大军主将高声大喊,“撤,都撤。” 眼看北宁军要撤,这一撤可能就是离开回北宁了。 提前埋伏好的京营趁乱狙击了不少人,大周哪里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这一仗,迟晚定要打得北宁二十年不敢来犯。 能打仗的人,都是精壮,当二十年后,北宁新的精壮才能长大。 等到北宁军重新整合好,带出来的二十多万大军,竟只剩下了十三万人。 损失了十万大军,什么都没有得到,北宁人很是气愤,开始互相指责。 特别是另外两个部落的大王,认为丞相是让他们来送死的,便不由分说地要跟大部队分开回北宁。 安易之跟徐晨露会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等着,准备杀一部分,留一部分。 北宁主部的人能消灭多少就消灭多少,另外两部多放点儿走,等他们回到北宁,定然会找丞相的麻烦。 主部的人马被消耗得差不多了,另外两部的人回去得比较多,北宁必定会爆发一场内战。 就算不爆发,大周安排在北宁的人,也会让三方的矛盾爆发。 外战刚结束,又经历内战,二十年能恢复元气都是快的了。 这些都是迟晚的计划,她向来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该狠的时候就要狠。 迟晚的计划,有一部分成功了,有一小部分没有成功,但不影响大局。 她率领着京营把北宁军赶到燕北中心的位置,由徐晨露接手继续赶羊,安易之时不时地打野收割人头。 三方配合得很是默契,全程双方也没有见面,把北宁军当羊赶。 等北宁离开大周,人数剩下了不到三万。 二十三万人出,三万人归,多少人死在了大周的土地上。 但大周人死得更多,特别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燕北有二百万人,死了差不多有三分之一。 大周的将士也死了不少,统计出来的数目快要十万了。 边境重镇的驻军,以及地方驻军,外族可不管什么,遇城就抢,遇人就杀。 这是一场血战,一场用百姓将士的鲜血打赢的战争。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宝安王跟信国公,他们为了一己私利,把外族给放了进来,导致了燕北百姓的灾难。 迟晚站在高处,看着脏兮兮的将士们,脏归脏,他们却倍加精神。 因为他们知道,打赢了,北宁被赶走了,他们可以回家了。 迟晚再次传达了消息,剩下的事情都交给安易之了,燕北边境是她的主场,另外徐晨露及其大军留在燕北协助,等待诏令。 她不一样,她带领的是京营,肯定要早日回京都。 更何况,她的心里充满了对虞九舟的想念,恨不得马上就能见到虞九舟。 终于,在五月一号。 迟晚伸手一挥,“回家!!!” 京营十万大军出,归来不到九万,尽管这个消耗跟北宁相比好多了,那是因为京营多打游击战,几乎没有跟北宁军硬刚过,要是真硬刚,除非等到安易之跟徐晨露,三方一起合围。 就算合围,死的人也不只是这些。 迟晚的游击战术,减少了京营的伤亡,本就对她很感激的京营,现在只要她一句话,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去死。 她从大魔王,变成了天神。 对普通将士来说,谁能带着他们打胜仗,谁能带着他们回家,谁能让他们活着,就会被他们信奉为神明。 迟晚就是带他们活着回家的神,同时死去的人,他们也带回来了。 战场上的尸体都是焚烧后掩埋,以防发生瘟疫。 可是京营的将士,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钢牌,上面记着自己的名字跟出生年月,以及在军队的职务。 当初迟晚让人炼钢,炼出来的第一批钢,她就要走了近一半来做钢牌。 这些牌子会带回京都,有家人的给家人带回去,没有家人的,她会建立一座烈士馆,把钢牌挂在里面。 等有钱了,产钢的数量够了,她会给每一个大周将士都弄上一个,让他们戴上,至少不会连一个纪念都没有,普通士兵死了就死了,除了家人没有人记得,但在迟晚这里,普通士兵的命也是命。 迟晚骑在高头大马上,迎面吹的风很是清爽。 北方的五月谈不上热,正适合穿单衣,但早晚的时候,还是凉凉的,风一吹,多少是有些凉意的。 她的心里一片悲凉,要不是对虞九舟的思念,她的心理可能都要出问题了。 这跟当初杀了二十个刺客的感觉完全不一样,跟玄阳寺看着那么多人死也不一样。 战场是尸山血海,风是血腥味的,目光所及都是血,整个人都被血跟尸体包围着,什么样的死法都有。 要不是一军主将,迟晚强忍着没有吐出来,到现在,她的鼻腔里还萦绕着血的味道。 有一种心理疾病叫战后心理创伤,需要心理医生来治疗。 大周可没有心理医生,但对很多将士来说,家就是治愈心理创伤最好的地方。 距离家越近,大家脸上的笑容就越多。 可真的马上要到京都后,许多人就笑不出来了,有的人是近乡情怯,有的人是不知道该怎么跟战友的家人交代。 京营里面的人在一起太久了,很多人家庭之间都是互相认识的。 他们害怕战友的家人问自己: “阿郎呢?” “我郎君呢?” “叔,我父亲,母亲呢?” 仅是想想,大家的心情就开心不起来了。 直到回到京营驻地,迟晚站在校场上说了一些话,其中一段话是,“牺牲的将士们,抚恤金三倍,其孩子,可免费入学京学,其配偶可优先安排工作。” 这些钱肯定不是户部出,而是迟晚自己出,京学是从小学到大学,她本来想给大学起名北大清华的,结果被虞九舟阻止了。 京都的学校,还是叫京学的好。 以后圣京一小,二小……一中,二中等,学校会越办越多的。 少量办学,朝堂不会有意见,大量办学肯定会遭到阻止。 有一句话是什么: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百姓知道得越多,就越不好管理。 迟晚跟虞九舟都不这么认为,大量百姓接受教育,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人才,对大周的发展就会越来越好。 但世家门阀肯定不乐意,他们不想让普通百姓接受更多的教育,知道得更多,就是害怕动摇自身的地位。 朝堂百官多数出自门阀,可他们才多少人,全天下百姓有多少人,就算只是万分之一的机率入朝为官,那他们就无法对天下官位进行垄断了。 出身寒门,至少也是门阀世家的人,只是祖上富过,现在落魄了,可就算再落魄,也比那群泥腿子强。 要是泥腿子的孩子也能做官了,这些人会自觉抱团,对门阀世家进行冲击。 所以迟晚以收留牺牲将士子女的名义,开展办学,给门阀世家一个错觉,觉得她只是做善事,并不是为了争权夺利。 事实上,这是一举两得,可以给牺牲将士子女一个接受教育的机会,也可以在多年后,消除门阀世家的隐患。 对于将士们来说,他们没有想到这么多,只知道,他们能给战友家人一个交代了。 迟晚在京营说完之后,很多将士高呼,“指挥使大人无敌!” 他们倒是想喊万岁,可不想给指挥使大人带来非议。 要知道,指挥使大人的孩子是皇太孙,按理说马上是新帝了,不知道为什么,皇帝死了两个月了,新帝还没有登基,一时间人心惶惶。 不过也有太子守孝三个月再登基的例子,暂时不少人只把某些想法压在了心里。 迟晚在京营待了三天,次日一早带着皇城司锦衣,快马加鞭返回京都。 得到消息的虞九舟,派出百官亲迎。 为首的人自然是首辅高正,此举给足了迟晚面子,也让众人知道,长公主跟驸马的关系是真好,不是假装的。 首辅率领百官亲迎,大周史上除了迎接皇帝,还真没有几次。 实际上虞九舟是想自己来的,但是她担心自己控制不住思念,会当众失态,便让高正来了。 同时也让高正带来了圣旨,上面盖了玉玺。 高正先率领百官朝迟晚行礼,“臣等恭迎驸马得胜归来。” 迟晚点头,简单地说了两句,便没有多说了,她此时着急想见虞九舟,没有心思寒暄。 哪知高正又拿出了圣旨,“驸马迟晚接旨。” 迟晚疑惑,有什么旨意要现在宣读,耽误时间,等她跟虞九舟好好温存过后再宣读多好,主要是她想不出来圣旨内容是什么。 她现在高官厚禄,难道还有什么更大的奖赏吗? 疑惑归疑惑,但旨意是虞九舟下的,毕竟宝安王那个伪帝的圣旨下不到这里来。 既然是虞九舟的旨意,她肯定听从。 紧接着高正打开了圣旨,一如既往,前面一大串夸奖的话,然后肯定她此次御敌的功劳,最后才说重点,“封迟晚为秦玉王。” 所有王上封号以秦为尊,虞九舟的封号是秦,自然不会把秦再封出去了,而给迟晚封的是郡王,之前她封号上玉,那便两者结合,封秦玉王。 不是,封号也要情侣封号吗? 迟晚的嘴角比AK都难压,欣然接受了自己被封王这件事。 大周还没有活人异姓封王的先例,追封也就追封了一个,可以想象,虞九舟在朝堂上大杀四方,为她争取封王的场景。 虞九舟都那么努力地为她争取了,她没有理由拒绝,拥有高位,她才能做得更多。 要是她真的在这个时候推辞,才真的是辜负了虞九舟为她的谋划。 她们是伴侣,伴侣之间,该有的默契还是要有的。 接完圣旨,迟晚翻身上马,对一旁的高正道:“高阁老,我着急去见殿下,就不跟你多说了,改日请你吃饭。” 驸马请吃饭?高正连连摇头,谁不知道驸马请宝安王吃饭,差点儿把宝安王坑死,驸马的饭可不好吃。 就在她摇头的时候,迟晚已经骑马离开了城门口。 她可太着急了,一路策马。 或许是知道她会着急见自己,虞九舟早就留出了城门口到长公主府的通道,百姓们也毫无怨言。 驸马打了胜仗,阻挡了北宁大军的脚步,还把外敌给赶了出去,保护了他们。 京都百姓站在两侧欢呼,迎接战胜归来的驸马,不知是谁喊了一句,“驸马千岁。” “驸马千岁!!!” 她刚刚封王了,是能叫到她千岁的,京都百姓一同高声呼喊,所有人的心情激荡,迎接得胜归来的大功臣。 呼喊声传到了长公主府里,虞九舟就知道,她马上就要见到迟晚了。 一声马叫声响起,虞九舟猛地站了起来,她就坐在长公主府的门后,所以外面的呼声,她才能听得那么清楚。 她的今朝回来了…… 第120章 长公主府的大门在开着, 迟晚下马还没站稳,借用着惯性就冲了进去。 刚进门,她就看到了笔直站在那里的虞九舟。 她的脚步猛地一顿, 随即大跨步走了过去,由于太着急, 没有站稳就开始跑,差点儿给自己绊倒。 还好她平衡感很好, 一下子就稳住了,加快速度来到了虞九舟的身边。 迟晚伸手把人拉到了怀里紧紧抱住,她能感觉到, 虞九舟身体一开始有些僵硬, 等春归她们自觉背过身后,身体这才柔软下来。 两人紧紧地相拥到一起,都恨不得把对方揉入自己的身体里。 她们从未分开过这么久,三五个月的时间,孩子一天天地长大,很是明显。 看着小孩子,从一丢丢,不比鞋底大多少, 到现在能稍微互动了,虞九舟就越发的想念迟晚。 孩子长得快, 就会让人觉得时间过去了很久了。 随着时间的过去, 思念萦绕在心间,清醒的时候, 脑海里是迟晚的身影,睡着的时候,梦中也是迟晚。 终于能把迟晚抱在怀里后, 虞九舟的手臂在迟晚的腰间不断地收紧。 迟晚把虞九舟揽在怀里抱了许久,忽然出声问,“殿下,我的铠甲硬不硬?” 抱得这么紧,她家殿下这么娇嫩的身子,定是受不了的。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虞九舟的白皙娇嫩的肌肤,轻轻一碰,就会出现红痕。 虞九舟在她的铠甲上拍了一下,然后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后,“瘦了,黑了。” “那殿下还喜欢吗?”迟晚眯眼轻笑。 这样坏蛋的笑容,两人长时间不见的陌生感一下子就消失了。 虞九舟轻哼一声,“孤喜欢好看的。” 迟晚忽然靠近,在她的唇上轻咬了一口,“殿下,回答我的问题。” 看着面前略微霸道的迟晚,虞九舟的心酥软了一下,心里莫名喜欢。 但是这人属狗的吗?竟然咬她的唇。 虞九舟挑眉,转身往永宁院走去。 迟晚快步跟了上去,“殿下为什么不说?” 喜欢两个字有这么难说吗? 不过,她好像也很少说,就是没有机会说,气氛什么的都不对。 她快走了两步,一把拉住了虞九舟的手,“殿下,我可是很喜欢你的。” 虞九舟的心跳仿佛慢了一拍,脸上浮现了一丝笑意,走路的脚步却放慢了。 见她还不说话,迟晚也不着急,就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 回到了永宁院,在踏进房间的那一瞬间,迟晚就把门关上了。 她把虞九舟抵在门后面,“殿下在信中那么放得开,怎么见到人了,反倒是不说话了?” “信,什么信?” 虞九舟回忆了一下自己写的信,有什么放得开的? 她的信基本上是朝堂上发生的事情,正如迟晚回信所说,问她是不是在写工作报告,好像确实是这样。 要么就是她画的晨晨跟归一。 虞九舟画画很厉害,也很生动,她没办法在信上絮絮叨叨地说一些温情的事,或者是孩子发生了什么,就只能以画代替了。 她画了许多,小孩子笑的,伸手的,还有去扒拉什么东西的,看着跟动态的一样。 迟晚是当成漫画看了,小朋友们正是可爱的时候,但虞九舟是真厉害,能画得这么像。 不过,她还是最喜欢虞九舟第一次寄过来的信。 迟晚见虞九舟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好笑道:“殿下写了就不认了是吧?” 她拿出珍藏在怀中的信件,找到了那张大胆的信念道:“孤……有些……想……嗯嗯了。” 她故意放慢速度,说得含糊不清。 她担心说得太清楚了,虞九舟会恼羞成怒,然后揍她一顿。 虞九舟;“?这张纸……” 她想起来,那天刚好是先帝驾崩的消息传来,她着急处理事情,就让冬迎把东西给迟晚送过去。 结果冬迎连她的废稿也送过去了。 当时她的脑子太乱,根本没有想起来,桌子上还有这些令人羞耻的废稿,现下还被迟晚看到了。 她心里有些庆幸,还好是冬迎那个闷葫芦看到的,不会传扬出去,但是冬迎这家伙居然把这样的东西给迟晚看了,她的脸往哪放。 而且,她说的是想迟晚了,可迟晚话中的意思显然不是这个意思。 虞九舟刚蹙眉,就见迟晚把自己身上的铠甲脱掉,边脱边走道:“臣先去洗漱,一会儿再满足殿下。” 满足?满足什么? 她呆愣了半天,突然反应过来,迟晚说的好像是……!!! 虞九舟明白过来,耳朵热得能煎蛋了。 春归进来时,看着自家殿下这样,不由得问,“殿下的脸怎么这么红?” 问出口她才反应过来,肯定是驸马调戏的。 殿下早上还好好的,哪能突然生病,况且殿下的身体不错。 自从上次殿下生过一场大病,被驸马治好了之后,身体恢复得很不错。 春归明白了之后,轻咳一声,当自己没问,转而道:“殿下,冬迎传来消息,事情已经办妥了,她过两日就回来了。” 冬迎? 听到这个名字,虞九舟就想起了这个乌龙的罪魁祸首,“叫她待满十天再回来。” “十天?殿下,那可不是一个好地方。” 虞九舟轻哼,“她天天训练别人,现下也该让人训训她了。” 春归不敢再说什么,她在想,难道是冬迎哪里得罪殿下了? 平时冬迎的训练,夏去怕得要死,现在冬迎要被训了? 春归走出去,正好看到一脸吃瓜笑容的夏去,“你说,殿下怎么了?” 夏去摇头,“殿下怎么了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冬迎惨了,驸马挑选了一些人做特种兵,但要先通过训练,要是说之前的训练是魔鬼训练,现在的训练就是地狱训练。” 一旁的秋来忽然开口,“别心疼冬迎,谁叫她榆木脑袋的。” “你知道?”夏去好奇地凑了上去。 秋来白了她一眼,“要是殿下知道你知道,你的下场可能比冬迎还惨。” 呃……夏去害怕了。 秋来坏笑了一声,“你还想知道吗?” 夏去连忙摇头,“不想了。” 她是很好奇,可冬迎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她可不想作死。 春夏秋三人的对话,虞九舟是不知道的,特别是夏秋二人,要是知道她俩的对话,这两个家伙估计得承受一把,长公主的关注。 冬迎的十天训练套餐,也得给她们来一份。 虞九舟靠在暖阁的外面,看着屏风后正在洗漱的迟晚,哪怕只有一个影子,她都看得有些入迷了。 小别胜新婚,她心里有好多话想对迟晚说。 也更想听迟晚在她的耳边絮絮叨叨,哪怕就说行军日常,她也想听。 迟晚当然知道虞九舟在外面,她的听觉灵敏,虞九舟的呼吸声她都能分辨出来。 她脸上带着笑,认真地搓洗着身上。 行军路上条件很差,别说洗澡了,喝水都难得喝热的。 只能是有时间的时候,烧很多热水,就算凉了也能喝。 迟晚是明令禁止喝生水的,不管再渴,也要喝烧过的水。 实在是渴急了,就把药包放进水里,等一等再喝。 比不上药片,但是迟晚尽最大的努力,给水消毒了。 生水喝多了,万一碰上污染,或者水源不佳,喝了会出事的。 当然了,有些山泉水是能喝的,但需要检测水质是否过关,要是不过关,大军还没等人打呢,自己先喝水喝死了。 都这样的条件了,洗澡更是一件难事。 经过河边溪边的时候,水若是干净,迟晚就打了水,临时搭个棚子洗。 很多将士无所谓,直接跳到河里洗澡也行。 但到京营的三天,迟晚可是好好洗漱了三天,生怕身上有奇怪的味道。 京营条件虽不错,但什么香皂啊,香熏什么的都没有,只能是拿毛巾硬搓。 她可是要香香的,不然身上太臭了,长公主殿下不介意,她还介意呢。 她家殿下娇嫩得很,可不能熏着殿下。 迟晚认真地把身上搓了一遍,这才穿上寝衣出去。 此时的虞九舟已经躺在了美人榻上,手里还拿着一本奏折,美人榻的旁边还有一张小桌子,上面有茶水点心,还有高高一叠奏折。 “怎么看这么多?”迟晚走了过去,目测奏折有个几十本。 虞九舟随手把奏折放下,“三个月的守孝马上到了,礼部问什么时候准备登基大典。” “那些都是想让归一登基的。” 三个月的奶娃娃登基,等二十年后才能亲政,当初圣元帝立皇太孙的时候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早死。 虞九舟跟迟晚当然知道会面对这些奏折,可归一登基显然是不可能的。 但虞九舟显然过不去心里的一关,抢自己孩子的皇位。 迟晚大概明白她的想法,“殿下觉得,把天下交给归一好吗?让她做大周的皇帝,会给百姓带来安定和平吗?” “归一还太小了,就算我们作为母亲娘亲,都没有把握说她以后是个什么样的人,而且从小就承受着这么大的压力,对她的成长也不好。” “况且我们还有一个女儿,晨晨会不会觉得,凭什么皇位从出生开始就是归一的,明明她才是姐姐,至于什么乾元才能做皇帝,这样的话我肯定是不赞成的。” “归一不能为君,也不能为储君,给她们二十年成长的时间,或许我不能把她们教育成适合做皇帝的孩子,但我一定会把她们带成好孩子。” “殿下也给自己二十年的时间,做二十年的女帝试试,看看自己到底能不能让大周政通人和,带领百姓走上发家致富的道路,我肯定是相信殿下的,殿下也该相信自己。” 虞九舟肯定是想做皇帝的,她想向全天下的人证明自己,证明公主也可以做好皇帝,证明坤泽也可以,更要告诉圣元帝,她不仅仅是一枚棋子。 最重要的一点,她有自己的理想,她的理想就是做一个盛世明君。 她要这大周中兴,要这大周清明,要这大周百姓能吃饱饭。 见虞九舟若有所思的模样,迟晚又说了一句话,“她们还小,以后的路让她们自己走,现在就定死了她们以后要走的路可不行,孩子们的路还是自己选择比较好,我们啊,保驾护航就行。” 虞九舟当皇帝是为大周千千万万个家保驾护航,也是为她们的小家保驾护航。 “好。”虞九舟点头,重重地应了下来。 迟晚说得对,孩子们应该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力。 历朝历代的储君,下场都算不好,就算最后坐上了皇位,过程中失去的也太多了。 至少没有了亲戚,储君会被皇帝忌惮,会被很多人利用,谋求利益,其中可能包括自己的亲人,也可能是朋友。 不仅如此,虞九舟也觉得,明明自己很想做皇帝,那就做好了。 什么流言蜚语,什么恶毒咒骂,那又如何,她就做这个皇帝了。 “孤知道如何做了。” 虞九舟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或许该向这天下宣布。 她,虞九舟,大周长公主,是要做皇帝的人了。 迟晚笑了笑,弯腰把双手撑在美人榻上,一双眸子认真地看着虞九舟,“殿下,我想你了。” 虞九舟仿佛感觉到了一道电流迅速游走全身,随后下巴被挑起,她只能跟迟晚对视。 “我的身体跟我的心,一样想殿下。” 有些话就得大胆地说出来,说出来才能得偿所愿。 虞九舟的脸一下子通红,迟晚才回来一个多时辰,她就脸红两次了。 她感觉再这么下去,她能被迟晚调戏熟了。 “闭嘴!” 虞九舟故作凶巴巴模样,听在迟晚耳朵里面却很娇气。 她家殿下发怒,向来是气势先行,用霸气冷漠的气势压向人,再缓缓开口。 哪里像现在这样,一点儿压迫感都没有。 迟晚笑着把虞九舟抱了起来,然后低头看向怀中表面冷淡,实际上乖巧的一动不动的人儿,“我才刚回来,殿下就这么凶吗?” 她假装委屈的模样,看得虞九舟一愣。 好久没有看到她假装可怜了,熟悉的相处方式,让虞九舟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 对迟晚的喜欢是由内而外的,她的心,她的身体,在看到迟晚的那一刻都在沸腾着。 她很想贴着迟晚,特别是看到迟晚白皙的脖子时,她很想咬一口。 就是留下自己的痕迹,表明她是自己的。 虞九舟回忆了一下跟迟晚的相处,她好像总喜欢咬迟晚,不知道该怎么抒发的时候,总是会趴在对方的肩上咬一口。 脑海里仅是想想,她的手已经揽上了迟晚的脖颈,随后趴在上面狠狠地咬了一口。 泪从她的眼角滑落。 或许是带有思念的泪水,在只有两个人的时候,让虞九舟难得失控了一回。 迟晚吃痛的皱眉,本想痛呼出声,来引起虞九舟的心疼,可当一滴液体落在她的肩上时候,温热迅速变凉,顺着她的脖颈肩膀往下流。 虞九舟……哭了? 因为想她吗? 迟晚的心里出现这个念头,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大跨步往内间走去。 进入内间后,她一脚关上了房间的门,缓缓弯腰把虞九舟放在了床上。 虞九舟已然恢复了平静,一双眸子看似平静,却无法掩饰眸子里的爱欲。 她什么都不说,就是那么看着,也让人的心陷了进去。 迟晚单膝跪在床前,额头贴在虞九舟的额头上,“殿下有没有想我?” 问了之后,她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 “嗯。”虞九舟轻声地应了,紧接着说了一句,她也惊讶的话,“孤想你。” 简单的三个字,让迟晚的手立即握住床单,她要忍住身体因为这句话变得激动。 心情的激动,带动了身体。 虞九舟几乎不会说这样的话,极少数地说,也是在榻上被她挑弄着说的,现下是清醒,没有任何迷糊的情况下说的。 迟晚难掩心中的震动,克制着吻在虞九舟的唇上,温柔又平稳。 她生怕因为激动的心情,一不小心把吻变得激烈起来。 两人许久没有亲密过了,自然要温柔地让虞九舟接受她的入侵。 迟晚虔诚地吻着,只是感觉越来越不够了,她想要化身野兽,把虞九舟吞入腹中,更加激烈地进行下一步。 不可以! 她还是克制住了自己,主动结束了这个吻,尽管她极尽温柔,虞九舟的唇还是难免红肿了起来。 虞九舟见她愣愣地盯着自己的唇,清冷中带着情欲的声音响起,“为何停下?” “当然不会停下。” 在听出虞九舟的难耐后,迟晚不再犹豫,再次吻了上去。 她的唇在虞九舟的耳垂上停留了片刻,掌心似被什么浸湿了。 迟晚看了一眼掌心上的奶白色,一双眸子闪了闪,再也克制不住自己。 浪费可是不好的习惯,她怎么能浪费自家殿下的一片心意。 …… 春末夏初的天气微热,清风拂过,花园里面的花随风摇动战栗,花心似感觉到了风冰凉的侵袭,不由得往后缩了缩,但很快就迎风而上。 时间在流逝,中午到晚上,再到半夜,凉风才停歇。 夜恢复了静谧,虫鸣声响起,让夜的声音更加悦耳。 虫鸣声直到早上才消失,迟晚也睁开了眼睛。 行军这段时间,早上五点她就起床,巡视军营一圈,然后吹号角叫将士们吃饭。 所以她习惯了这个时间点,睁开眼后,她反应了好一会儿,她回到长公主府了,不是在战场上,不用这个点起来。 况且她的怀里还有老婆在,哪里就舍得起床了。 迟晚伸手把虞九舟捞到怀里,抱住继续睡。 以她的内力,不睡也不会有任何问题,但是睡也能睡着。 她抱着虞九舟重新进入了睡眠,等她再次睁开眼睛,外面已经大亮了。 迟晚感受到手边的人,微微侧头,正好对上虞九舟的目光,“殿下。” 她轻笑着叫了一声,与此同时,伸出去的手触碰到令人痴迷的顺滑。 “不再睡会儿吗?” 两人闹腾到半夜,别说虞九舟了,迟晚都觉得手腕痛,舌头麻了。 虞九舟扶住腰身白了她一眼,累死了,腰身酸涩得紧。 迟晚嘿嘿一笑,低声问,“我帮殿下按摩?” 她的手艺是经过认证的,推拿高手,被她推拿过后,身上疲惫一扫而空。 虞九舟自然想起了那种清爽的感觉,便点头道:“好。” 当然了,她也知道,当迟晚的手掌在她的身上推拿时,总会与正经的推拿不太一样。 但为她推拿的人是迟晚,至于怎么推拿,那是她们伴侣之间的情趣。 迟晚笑着穿上寝衣,拿来一块薄纱盖在了虞九舟的腰身往下。 她在掌心倒上精油,一脸认真模样,“我开始喽。” “嗯。” 虞九舟的脸埋在被褥里,显得声音闷闷的。 迟晚笑了笑,“我一会儿让厨房准备梨子水,嗓子就没有那么哑了。” 虞九舟:“……” “闭嘴!” 被褥里传来严肃且沙哑的声音。 罪魁祸首却笑得更开心了,迟晚脸上憋不住的笑意,手上的动作却没停,“我真闭嘴了,某人该不满意了。” 虞九舟的身子一僵,伸手拿了个枕头往后砸。 这样的东西哪里能砸得到迟晚,除非是她自己乐意。 “哎哟。”迟晚故作疼痛地轻呼一声。 虞九舟连忙扭头,当看到她脸上的笑意时,就知道自己被骗了。 可恶! 她气呼呼地瞪了迟晚一眼,“不许再说。” 迟晚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只是笑笑,便认真地推拿起来,“殿下最近是不是总坐在案桌前做事,都没有动动,我不在家,你吃完饭都不散步了吧?” “你怎知?”虞九舟略微沙哑的声音带着惊讶。 迟晚轻哼一声,“我可是医者,怎会不知。” 不端正,或长时间地坐着,骨骼容易发生变化。 怪不得才到半夜腰就受不了了,还好她回来了,能帮虞九舟好好调养。 虞九舟享受着肩颈后背的推拿,然后是全身推拿,舒适的感觉让她有些昏昏欲睡。 “得让人打造能站着做事的桌子,坐一坐,再起来站一会儿。” 迟晚越按,越心疼虞九舟的劳累,一个勤政的君王,可是很累的。 得亏虞九舟身边有不少秘书助理能做事,等再培养一批,想必就没有这么累了。 虞九舟哼哼地答应了,正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你是不是还没有见晨晨跟归一?” 是哦,她忘记了,迟晚尴尬地想。 从昨天回来到现在,她都没有升起一丝要去看她们的心思。 120-130 第121章 朝会之上, 不少官员都走了出来,他们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皇太孙早日登基。 就在这个时候, 已经晋升为禁军统领的段云从外面走了进来,“殿下, 汪海回来了。” 汪海? 汪内监!!! “汪海?他不是死了吗?” “没死,说是逃走了, 伪帝派了很多人追杀,没想到还能回来。” “伪帝为什么追杀他?难道他手里有什么东西?” 有人大概知道一些内情,有人是一点儿都不知道, 朝堂上文武百官低声讨论, 很震惊汪海能回来。 朝会威严,需要肃静,有人专管朝会礼仪,再由殿前司拉下去杖责。 但是没有人出来说什么,坐在上首的虞九舟,也任由百官的讨论。 迟晚垂眸站在一边,一声不响。 高正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了她的身边,刻意压低了声音, “汪海什么时候回来的?” 显然,高正不相信, 汪海靠近京都的时候, 没有被长公主发现。 这说明长公主要的就是,汪海突然回来给百官造成的影响。 迟晚看了他一眼, “高阁老难道不知?” 高正一怔,迎上迟晚的目光,在对视的那一刻, 两人一起笑了,颇有老狐狸跟小狐狸的意思。 高正也不是想问什么,他只是想确定一下,迟晚这个态度,足以说明了。 有些时候,说话不需要太直白,心里知道就好。 朝堂上的讨论还没有停下,随着消息的传达,许多人大概明白了一些。 “汪海手里有先帝遗旨,旨意内容定然会推翻伪帝手里的遗旨。” “听说是血书,是先帝用血写的遗旨,可想而知,先帝遭受了伪帝怎样的对待。” “乱臣贼子,乱臣贼子啊!!!” “主辱臣死,先帝遭受此等侮辱,我等若不为先帝报仇,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誓要让反贼好看,不杀反贼,臣等绝不愿苟活。” 群臣激烈,恨不得现在就杀了宝安王。 这便是士大夫坚守的东西,不能说士大夫不好,只能说在绝对的利己里,他们还坚守着一些什么。 当然了,还有一大部分人,如果宝安王打了进来,他们会是第一个投降的,很多人在这个时候表态,不是因为心里这么想,他们是为了表态而表态。 君王遭受了这样的屈辱,他们难道还能无动于衷吗? 要真的无动于衷,被长公主记下了可就完蛋了。 能站在朝会上的,没有几个傻子。 但这些不重要,只要他们表态就好了,态度表出来,再想收回可就难了。 听着耳边传来各种想要杀了宝安王的声音,有些人恨不得上战场去。 迟晚抬眸看向上方的虞九舟,嘴上却在跟旁边的高正说话,“高阁老觉得,殿下可否为帝。” “当然……什么?” 高正绷直了身体,尽管他早有猜测,当真地听到这种话,他整个人如遭雷击般。 “传汪海上殿。” “传汪海……” 一声声传唱声响起,高正才惊醒似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若是如此,驸马为什么跟他说?不,是秦玉王,今日驸马是以秦玉王的身份上朝的。 一个长公主,一个王上,她们想做什么? 长公主登基?那皇太孙呢?她岂不是抢自己孩子的皇位。 不,不对,皇太孙太小了,万一有个什么意外,皇位岂不是又要空置,没有了先帝再立皇太孙,就算是长公主又生了孩子,也是不能继承皇位的。 到那个时候只能从宗室里面选,大周恐怕又要进入夺位的乱象。 要是长公主做了皇帝那就不一样了,只要是她的孩子,就都有做皇帝的资格,一个不行就可以选另一个,把皇位攥在自家手里,至少在她的孩子们长大之前,大周不会再次陷入皇位的争夺里。 夺位对大周的消耗是巨大的,非一年两年能缓过来,再来一次之前的三王夺嫡,大周怕是真的要没了。 长公主做皇帝,至少能保大周二十年太平,重点是,也能保他高家二十年富贵。 长公主彻底掌权这些日子,做的每一件事天下都看在眼里,如果她不是坤泽,而是个乾元,怕是大周都不会经历这一切。 可她是个坤泽,是个公主,如此……驸马跟他说这个消息。 看来他这个出头鸟是做定了。 高正明白了过来,便低着头,隐藏着表情,一副对朝堂乱局不感兴趣的样子。 直到汪海上来,朝堂才逐渐恢复平静。 只见汪海浑身脏兮兮的,衣服也破破烂烂,没有一处好的地方,手上也皮开肉绽,脸上还有一条巨大的疤痕,能看出来,这一路上他受了不少苦,也经历了许多生死危局。 汪海踉踉跄跄地走进大殿,没两步就跪趴在地上,快速往前爬了过去,嘴里哭喊着,“殿下,殿下,是奴婢无能,没有护好陛下,让陛下被宝安王那个乱臣贼子给杀害了。” 上来就放出一个重磅消息,吸引了所有人的心神。 众人的视线本就集中在他的身上,这一下更是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他说的一个字。 有人出声发问,“你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陛下驾崩,你为何能逃出来?” “放肆,此时是质问汪内监的时候吗?” 迟晚早就料到会有人质问,只是静静地把那个人的样貌记在了心里。 她们在宝安王那边安排了人,对方定然也在她们这里安排了人。 但是宝安王留下的人,绝对没有她们的多。 迟晚是拥有剧本的女人,里面宝安王是主角,等于他重生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她都知道,而且能被小说写下来的名字,都能算是着重圈出。 宝安王器重信任的人她都知道,就等于掌握了一份名单,在这个名单之外,宝安王根本无人可用。 宝安王重生后发展的人,她多多少少也知道。 因为那个时候,锦衣成立,绣衣已经潜入不少地方,她的情报网已经撒开,就算没有剧本,她也不是睁眼瞎。 还好,朝堂上没有几个去质问汪海的,大家都想知道,在江宁行宫究竟发生了什么。 汪海根本没有搭理朝堂众人,他哭哭啼啼道:“本来奴婢该随陛下而去,但陛下让奴婢给殿下带一样东西,奴婢只能苟活到现在,多亏陛下保佑,奴婢才能回到京都,见到殿下。” 听到这些话,众人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汪海,想要看看那是什么东西。 真正的遗旨?还是别的什么? 先帝已经把玉玺留给了长公主殿下,身上恐怕没有什么能藏的了,到底是什么,能让汪海拼尽全力带回来。 良久没有开口的虞九舟这才问道:“先帝让你带回来了什么东西?” 汪海颤抖着,当着众人的面,扯开了衣服内里,随着布料的“刺啦”一声,里面的东西也露出了一角。 他把东西拿了出来,众人看清楚了,这好像是一张血书。 血书? 果真如此,消息没有错,是汪海手里的就是圣元帝用血写的遗旨。 原本一切只是猜测,现下东西拿了出来,彻底证明了这些猜测。 汪海拿着遗旨站了起来,身上的气质发生了改变,他仿佛又变成了那个除了陛下皇后长公主,谁都不入眼的汪内监。 他打开了血书,高声道,“大周皇帝遗旨。” 众臣不约而同地跪下,虞九舟也从椅子上站起,缓缓地跪在地上,迟晚自然也不例外。 这是对死人的尊敬,而且她们已经知道遗旨的内容了。 “朕承天命……” 遗旨的内容看起来不多,前面的很多话都省去了,能听出来当时情况危急。 “宝安王虞逸尘乱臣贼子,反贼一个。” 这句话证明了宝安王不是个好东西,先帝认证。 接下来才是重点,是遗旨,也是传位诏书。 归一是经过册封的皇太孙,没有诏书也能继承皇位,但少了一个过程。 谁都知道皇帝在江宁,就算长公主拿出了传位诏书,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假的。 如果有人想做文章还是很容易的,特别是江宁伪帝那边。 而汪海手里的是真正的诏书,有了诏书,皇太孙就能马上登基了。 汪海看着遗旨,语气变得高昂起来,“朕错信歹人,落得如此下场,望汪海带回遗旨,传朕之所愿,皇太孙虞承昭年纪尚小……” 听到这句话,文武百官心里一咯噔,什么意思,皇帝不想立皇太孙了?皇位有变? 会是谁?顺承郡王吗? 毕竟遗旨里面把宝安王虞逸尘归为的乱臣贼子,皇位肯定不会给他了,想来想去,就一个顺承郡王。 众人的视线不免偷瞄长公主殿下,要是早知如此,长公主还会让汪海上殿? 估计是长公主殿下认为皇太孙登基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所以毫不犹豫传召了汪海。 也是,当初先帝以为自己还有十多年能活,所以立下皇太孙,可以自己慢慢教导,可他知道自己活不了两天,主少国疑,堂堂帝王把皇位交给一个当时刚满月的婴孩,都无颜去见列祖列宗。 虞九舟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她只是静静地听着。 下一秒,汪海说出了震惊文武百官的一段旨意,“今朕将大统传于秦国长公主虞九舟,望尔等诸臣,协力辅佐……” 谁?长公主虞九舟? 疯了吧,坤泽也能当皇帝了? 很多人心里全都是问号,他们刚想出言反对,就见高正走到了中间,“臣谨遵圣旨,恭请长公主殿下登基为帝。” 他连理由都没有找,也没有说皇太孙年幼如何为帝,仅仅是表现出了自己的态度。 老狐狸还是很聪明的,要是说什么皇太孙年幼,那就是打之前自己的脸,甚至是长公主跟驸马的脸,他也不说理由,只是一味地支持。 迟晚紧随其后,“臣附议,恭请长公主殿下登基为帝。” 一个首辅,一个驸马,刚封的实权王上,封号尊贵。 这两个人都同意了,他们是否也要同意。 不,他们绝不妥协! 反对的人正要说话,忽然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朝堂上有一部分人跪下高呼,“臣等谨遵先帝遗旨,共请长公主殿下登基为敌。” 看到这一幕,又有一部分人跪下,这一批人的声音小了些,显然是看到前面的人跪了,担心自己不跪会被记住,所以跟着跪下了。 第一批可以理解,他们是长公主殿下的人,等着长公主上位给他们加官晋爵呢,第二批是墙头草,别说是长公主,就算伪帝来了,他们也会跪下就拜。 而他们就是那批不懂变通的人,他们绝不允许坤泽为帝。 “殿下,遗旨是真是假还未查证,臣请彻查遗旨真伪。” “臣等附议。” 这次朝会开得比较大,京都五品以上,地方上进京,且三品以上的官都来了,其中自然包括在京的勋贵,以及各个机构的官员,算起来高达上千人。 里面有三百多人附议查证遗旨真伪,这些人用查证遗旨真伪的理由,来反对虞九舟登基。 迟晚眯起了眼睛,看着为首的那个人,语气森冷,“若查明遗旨是真,你们便遵旨吗?” 她这个问题让那些人愣住了,不敢接话。 因为就算圣旨是真的,他们也不想让一个坤泽登基。 公主就是公主,哪怕是拥有绝对权力的长公主,那也只是公主,如何能登基为帝。 这些人里面走出来了一个胡须灰白的老者走了出来,“长公主乃天下坤泽典范,圣德临朝,当心存恩德,光明正大,不宜为帝,以示自私。” 什么意思,说虞九舟是个坤泽,要为天下的坤泽做个典范。 他们觉得坤泽该怎么样?贤妻良母,未嫁从父,嫁人从夫,夫死从子? 还觉得虞九舟都是摄政长公主了,就该心存感恩,不要像个阴险小人一样,盯着皇位,不然就是自私。 有病!有大病! 迟晚上前一步,“本王是在问你们,若查明遗旨是真,你们便遵旨吗?” 她的目光冷寒,许多人被她盯得低头下了头。 她现在自称本王,便不是驸马的身份,若她是驸马,有些事情不便为虞九舟说,但她是王上,她是朝堂上除了虞九舟最尊贵的人,她的话顶得上许多人。 这时,顺承郡王也走了出来,“臣谨遵先帝遗旨,恭请长公主殿下为帝。” 一个宗室郡王,一个外姓郡王,还是驸马,还有一个首辅。 众人正在权衡着,康老王上同样高声道:“臣恭请长公主殿下为帝。” 这等于大周最有力度的几个人都支持长公主殿下做皇帝。 老康王上代表着宗室权威的那一批,顺承郡王代表着新生力量,等于大周皇族宗室都同意了长公主做皇帝这件事。 首辅同意,则代表着大半文官的同意。 而迟晚,她现在统领着京营还有皇城司,掌握着京都的命脉,可以说,她如果不顾忌长公主殿下,也不在乎名声,那京都之中的大多数人她随手可杀。 还有一点,她打赢了满朝文武不敢打的仗,把入侵大周,快要到达京都脚下的北宁大军给拦截了,并且把北宁大军给赶了出去,可以说她现在是武官第一人。 就算平凉侯和徐晨露回来,她们也无法挡住驸马的锋芒。 经此一战,驸马隐隐有成为大周战神的意思,平凉侯打过很多胜仗,但没有打过这么大的胜仗。 除非徐国公回来,可徐国公是长公主殿下的外祖,他能不支持长公主殿下? 试图反对的人沉默了,他们还有反对的资格吗? 思索了一阵,灰白胡子老者给自己找到了个台阶,“只要能证明遗旨是真,我等谨遵先帝旨意。” 有这句话就好办了。 迟晚接过汪海手里的遗旨,放到了老者手里,“你们看吧。” 这…… 这可是先帝遗旨,还是用血写的,谁的手能不抖。 字是圣元帝的,老者曾教过圣元帝,自是熟悉他的字体,上面盖的还有小印。 他立即抬头问道:“陛下的小印呢?” 汪海低声哭泣道:“陛下担心小印落入逆贼之手,当时就摔了,但陛下让我带走了这个。” 他又拿出了一样东西,是少府内府的钥匙。 少府分为内外两府,内府是替皇帝管私房钱的,有两把钥匙,一把在汪海手里,一把在圣元帝手里。 两把钥匙一起开,才能拿到圣元帝的私房钱。 以圣元帝的贪财性子,能把内府的钥匙交给汪海,众人已经相信了遗旨是真的。 遗旨当然是真的,迟晚跟虞九舟都没有撒谎。 汪海诱导着圣元帝写下了遗旨,圣元帝之所以同意,其实算是死前的疯狂。 圣元帝只想着恶心宝安王,给宝安王带去麻烦,他要告诉宝安王,皇位他就算传给一个公主,也不会给他的。 就这样,圣元帝写下了遗旨。 汪海则在殿前司以及锦衣卫的帮助下,从江宁逃了出来,还带着遗旨。 要是汪海没有提出用血写,还是用他的血代替,圣元帝可不舍得用自己的血。 汪海是有大功的,不仅让圣元帝写下了遗旨,还带回了遗旨。 他的功劳,虞九舟肯定会奖赏。 她冷淡地扫了一眼众人,语气毫无起伏,“汪海护送先帝遗旨遗物有功,封伯,其侄女可过继,承其爵。” 一个内监封爵? 很多人想要反对,但是感受到长公主殿下身上的冷气,便不再说话了。 汪海激动地磕头,一个内监,最想要的就是权跟后,这一下子他都有了,还是爵位,怎能不令人激动。 此举也让众人看到了,长公主殿下赏罚分明,只要跟随她的人,她毫不吝啬。 有人本就支持,有人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也有人知道无法再反对。 一时间所有人都跪下了,看似齐声道:“臣等恭请长公主殿下登基为帝。” 那些反对的人都没有张口,无所谓,沉默而已,只要不是反对就行。 虞九舟看向下面的迟晚,语气依旧平淡,“孤除闻遗旨,今诸位臣工推举,诚惶诚恐……” 虞九舟不是在拒绝,这是固定流程,三辞三让后,才能正式继位。 这是帝王继位的重要礼仪,展现态度的一种。 退朝后,迟晚跟虞九舟一起坐在回长公主府的马车上,两人对视了一眼,忽然笑了起来。 今日的一切都是迟晚安排的,得知汪海已经回来一段时间了,只是被虞九舟藏了起来,她就想到了这么个主意。 一切都拿到明面上说,她相信只要康老王上,高正,还有顺承郡王一同支持,事情基本成了。 再说,朝堂上可是有不少虞九舟的人,这些人巴不得她做皇帝呢。 虽说他们的内心可能也觉得坤泽不能做皇帝,但算来算去,只有这位虞九舟当上了坤泽女帝,才符合他们的利益。 对于虞九舟的死忠,肯定是支持她做皇帝的。 剩下的那些人,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支持,支持就好了。 迟晚笑着躺在了虞九舟的怀里,“殿下,今日我表现如何?” 虞九舟轻抚着迟晚的发丝,听到她的问题,唇角微微勾起,“不错。” “只是不错?” “很好。” 虞九舟宠溺地顺从,让迟晚在她的腿上涌动了一会儿。 “那殿下准备怎么奖赏我?” 就像是幼稚园的小朋友,表现得不错要让老师奖励贴纸一样,迟晚笑着讨要奖励。 虞九舟挑眉,“你想要什么?” 爵位?钱?还是别的什么。 她觉得,迟晚绝对不是要前面两样的人。 果然,迟晚起身就压在了虞九舟的身上,“殿下,我饿了。” 虞九舟:“……” 有的时候她不知道,到底是喂孩子,还是喂迟晚了。 显而易见,迟晚不是那种跟孩子抢吃的人,她知道适可而止。 虞九舟无法拒绝迟晚,正好马车够大,也够稳。 等马车到了长公主府外,两人已在喝茶了,然后一本正经地下车。 前提是忽略虞九舟脸上的潮红。 迟晚的手里拿着一串葡萄,散漫地吃着,唇角带着几分满足的笑意,“葡萄好吃。” 虞九舟脚步一顿,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继续往前走,但能明显看出来她的步伐乱了。 她的动作惹得迟晚忍不住笑了起来,可能除了虞九舟,没有人知道她在笑什么。 迟晚快步跟了上去,变戏法似的,手里出现了一朵红玫瑰,她把花放在了虞九舟的面前,“殿下,庆祝我们配合默契。” 然而虞九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更不会看一眼她手里的花。 内心恼羞:又用花来比喻! 第122章 六月中旬, 满朝文武再次恭请长公主殿下登基,再次被拒。 直到六月十五日,长公主殿下才答应登基, 登基的日子定在六月二十八日。 十几日的准备足够了,毕竟礼部早就在准备登基大典了, 只是一开始他们以为登基的会是皇太孙。 不管登基的是谁,准备的东西总能派上用场。 登基当日, 迟晚看着一身冕服的虞九舟,大脑恍惚了一阵。 她原来打算的是,等虞九舟登基, 她就能功成身退了, 现在她们感情甚好,有了孩子,自然是不可能退的了。 她要是退了,万一哪个小白脸上位了,她还不得气死。 看着面前身着冕服的虞九舟,身姿挺拔,如青松般屹立,周身不再冰冷, 而是一种不容侵犯的气势。 天地间唯一的主宰就此诞生,一双迷人的眸子, 透露出深邃掌控一切的自信, 这天下自在她掌心之中。 恰似朝阳,给死气沉沉的大周带来了生机, 光芒所到之处,皆为臣服之地,也将带去温暖。 虞九舟不是那种只让大地臣服的君主, 她是让天地心甘情愿地臣服。 民心可控也不可控,一系列的政策能给他们带来幸福生活,才会让他们心甘情愿地臣服。 虞九舟转过身来,正好跟迟晚对视,两人的视线撞到一起。 光影在双方脸上交错,迟晚今日穿的也是蟒袍,以表对新帝登基的尊重。 两人在对视的时候,站在一旁的春夏秋冬不由得恍惚。 她们就像是太阳月亮在空中相遇,并肩而立,给这世间一点儿震撼。 春归的心思最为细腻,感触也最深,看着面前的殿下跟驸马,她则是觉得,长公主是高高在上的太阳,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可太阳也会有累的时候,这时身为月亮的驸马,就会接替过来长公主殿下的职责,继续闪耀,照亮大周天下。 长公主殿下不是一个人,她做了皇帝也不会是孤家寡人,只因她还有驸马。 春归脸上带着笑,当知道长公主殿下想登基为帝时,她被吓了一跳,转而又想,凭什么她家殿下不能做皇帝,就因为是坤泽吗? 皇帝而已,别人能做,她家殿下也能做,而且没有人能比得上她家殿下。 春夏秋冬注视着虞九舟一步一步走出,目送着她的背影,迈步跟了上去。 从虞九舟穿上冕服的那一刻,气氛就变得庄严起来。 迟晚跟虞九舟对视了良久,两人一起点头,虞九舟则迈出了大殿,外面等着的礼部官员立即迎了上来。 新帝登基是一件极其庄重的事情,一点儿意外都不能出。 虞九舟要先去祭告天地宗社,宣告自己即将继承大统,这一步已经完成了,所以才换上了冕服。 全程迟晚都陪着,至于现在,虞九舟要御临奉天门,按照钦天监定的时辰,鸣钟鼓。 这些事情不需要迟晚陪着,她要赶在虞九舟到达奉天门之前,确保每一个流程都不会出错。 然后在奉天门迎接她家殿下的到来。 等到了奉天门,礼部的官员会换成鸿胪寺。 而步入奉天殿的道路上,两侧跪满了文武百官,他们要跪迎自己的新君登上皇位。 奉天殿内举行新帝登基事宜,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事是把玉玺递给虞九舟。 这个人本该是在首辅或是康老王上里面选一个的,但虞九舟定了迟晚。 在虞九舟看来,没有人能比得过迟晚,玉玺这样的国之重器,当然要自己最重要的人递过来才行。 流程一步一步地进行着,终于到了迟晚送上玉玺的时间。 迟晚手捧玉玺,在礼官的话语中,稳定庄严地上前。 礼官高声说道:“伏惟陛下,德配天地,心存苍生之仁……” 迟晚的耳边只能听到嗡嗡的声音,具体说什么她不知道,她的目光定格在虞九舟的身上,没有任何的犹豫。 礼官:“自太祖高皇帝开基立业……” 迟晚内心:我老婆好威严,好喜欢。 礼官:“国之重器,大周皇帝之玺,历经列圣……” 迟晚:老婆是皇帝了,那我岂不是要做皇后?那我现在是驸马,是郡王,还要兼职一个皇后?身兼数职,工资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礼官:愿陛下执此玉玺,以正天下…… 迟晚:好感动,以后闺女毕业都没有现在那么感动了。 要是虞九舟她在内心把自己比作闺女,不知道该做何感想了,估计得把她抓住揍一顿。 终于,迟晚走到了虞九舟面前,把玉玺碰到虞九舟的面前。 在礼官的最后一句话“永保大周江山,千秋万代”中,虞九舟接过了玉玺。 两人的目光交织,心情同样激荡,以后她们将在这片土地上大展宏图。 而不是顾忌着圣元帝,处处受限,虞九舟将会是这片土地的最高统治者。 迟晚从虞九舟的身上看到了意气风发,明明她的身上只有冷静威严,可她就是透过这些表面看到了这些。 可以想象,虞九舟上辈子被算计,到最后才明白,自己能为天下做的,比别人能做得更多,凭什么皇帝只能是别人? 明明她能做得更好,明明她能为这天下百姓做的事情更多。 重生后,再看一遍那些人,她更坚定了内心的想法,她比所有人都适合做皇帝。 迟晚心知虞九舟的想法,她就是天生的帝王。 玉玺交接完成后,便是大臣上表道贺。 最后宣读诏书,也是虞九舟登基为帝后发的第一道诏书,上面包含大赦,以及减免赋税等。 但虞九舟的诏书上面还加了一句话,“一个月内伪帝若不投降,大周上下皆可围剿。” 这句话让所有人心神一震,大周新帝是长公主虞九舟。 准确地说,历史上第一位由成年公主上位当皇帝的。 历史上有一位,还是个婴儿的时候,被送上了皇位,结果很悲惨。 甚至都不算是登上皇位,只是被摄政者的工具罢了。 虞九舟可不一样,她是真正掌权的皇帝,兵权政权财权都尽在她手中。 登基大典终于结束,本该是举办宴会君臣同庆的。 但伪帝还在嚣张,江宁在敌手,等把江宁夺回来,打败伪帝,才是举国欢庆的时候。 宝安王越发的嚣张了,自从被定义成伪帝之后,他装也不装了,竟开始强征百姓入伍。 短短时日,他的大军已经扩充到了四十万。 四十万大军可不是一个小的数目,当猪杀一时半会儿都杀不完,况且其中还有无辜的百姓。 想要对宝安王动手,要先疏散无辜之人才行。 登基大典结束,虞九舟没有过多休息,立马召集了内阁,让他们说说怎么收拾宝安王。 高正毫不犹豫地发言,高家的富贵绑在了虞九舟的身上,他当然会全力以赴。 “陛下,伪帝暴戾不堪,竟强征百姓入伍,只要能让这些百姓自己逃掉,便会给伪帝的队伍造成影响。” 虞九舟是正统皇帝,正统就代表着大义,宝安王是乱臣贼子,这场战争的胜负几乎已经分晓。 只要瓦解宝安王临时组建的大军,剩下的人没有什么威胁。 高正继续道:“臣以为,想要瓦解伪帝的军队,重点是在谋心。” 迟晚挑眉,不愧是首辅,看到了事情的本质。 本就是强制入伍的人,心是很容易乱的,这些人的心乱了,也很有可能影响宝安王旧部。 宝安王的旧部,实际上就是信国公的那些人,不到十万大军,其中到底有多少愿意造反的还不知道呢。 先帝遗旨已经对外公布,虞九舟正式登基,她们才代表着正义。 而宝安王是反贼,燕北的那些将领,出身多在燕北,他们的家人也都在燕北,现下他们跑去了南方,水土不服,从正统大军变成了贼。 对这些人,正如高正所说,攻心为上。 迟晚跟虞九舟对视了一眼,转而道:“攻心是其一,令地方军队把伪帝的地方给围起来,叫他们一点一点地收缩。” “另外,徐晨露还统领着十万军,正好前往江宁。” 大周的地方军现下是累赘,吃空饷,养着一些废物将士,没有什么战斗力。 无论如何,趁此机会正好改制。 大周军制必须改,至少以中枢为主,不能放任一省之地就有那么多兵,这很有可能导致郡县割裂。 就比如唐末,那就是地方的势力大过了中枢,从而导致了唐逐渐走向覆灭。 这样的军制得有明主,不是人人都是李世民,能压得住这些人。 弊端显而易见的,必须改。 还好大周的军制跟唐朝又不太一样,毕竟还有五军都督府,以及军户制,只是地方军太多了,比起中枢都不多让了。 以大周的军制为基础,巩固加强中枢的军队,减少地方军队数量,另外还要加强边镇防御。 迟晚跟虞九舟都是走一步看三步的人,除掉宝安王的同时,怎么样能让这次的损失最大程度地减少,还能改变南方的格局。 要知道京都在北边,对南方的控制向来要弱一些,中枢靠的是世家对地方上的控制。 然而世家属于毒蛇,养得太大,随时有可能反咬一口的。 迟晚倒是知道有一个好的方法,那就是把世家的人都召入京都。 世家门阀在地方上是土皇帝,可到了中枢眼皮子底下,生死不过是皇帝一念之间。 这就跟很多皇帝会把藩王召集到京都软禁起来一样,在中枢附近,那就好掌控多了。 土皇帝?大周的皇帝只有一个,那就是新帝虞九舟。 商讨了关于征讨宝安王的事情后,内阁阁臣就各回各家了。 迟晚靠在寝殿里的罗汉床上,闭上眼睛休息着。 虞九舟登基后,她们就搬入皇宫了。 圣元帝前面走,皇城司就对皇宫进行了彻查,现在的皇宫很干净,不用担心有什么魑魅魍魉。 最尴尬的可能就是,皇后……现在是太后了,徐太后也住在皇宫里,作为晚辈,她们每日都要去请安。 徐太后以前不喜欢迟晚,后来也是不冷不热的,双方碰面过几次,怎么说呢,迟晚能感觉到,徐太后对她多少有点儿不喜。 尽管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还是少见对方的好。 可现在住在皇宫了,不见又不行,真令人头疼。 脱下冕服的虞九舟,还以为她是劳累过度,立即走到她的边上,让她躺在自己的腿上,帮她按压着太阳穴,“怎么了?” 迟晚把脸面对着虞九舟的腹部,“只是想到,今日太后没来。” 徐太后本该在场的,见证自己亲生女儿登上皇位。 然而她拒绝了邀请,还说自己身体不适。 迟晚不明白,她担心徐太后的不出席,会给虞九舟带来麻烦。 还好徐太后没有像雍正他娘一样,说一些莫名的话。 虞九舟帮她按摩的手一顿,“别担心,这不怪她。” 迟晚应了一声,“我知道。” 嘴上这么说,她心里还是觉得,无论对女儿做皇帝多偏见,都这种时候了,难道不该支持吗? 罢了,或许有一天皇太后就想通了呢? 而且徐太后能不能想通不重要,只要不借自己的身份,做出一些,或是说出一些话,给虞九舟带来麻烦就行。 其实她很好奇,为什么徐太后会是这个表现。 知道自己孩子做皇帝,不是应该很开心吗? 是接受的教育如此,对坤泽做皇帝有成见,还是觉得皇帝是一个不好的职业,不希望女儿做。 可是虞九舟已经登基了,若是后者,便该让女儿的阻碍少一点儿才是。 所以她觉得,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对徐太后的传言迟晚是听说了些的,本就是按照储君妃培养的,想法可能在一次一次所谓的“教导”中发生了改变吧。 虞九舟把迟晚的若有所思收入眼底,“心疼我?” 迟晚抬眸,她惊讶地发现,这是虞九舟第一次自称“我”,不是“孤”也不是“朕”。 她笑了笑,“不是,我只是在想,有些不对劲。” 她当然不会说自己对徐太后的猜测,无论如何,那是对虞九舟重要的人,想归想,可有些话不适合说出来。 虞九舟挑眉,“你说。” 迟晚这才说出自己的担忧,“当初南越跟北宁一起派使节团前往,显然是提前沟通好的,而北宁异动,南越却静悄悄的,我在北宁跟南越的暗探查到了一些消息,并进行了求证,北宁南越还有宝安王,三方是联合在一起,让北宁牵扯住我们,南越趁机攻占南边,可南越没有动。” 按照小说内容,南越也派出了二十万军队,这辈子竟然没有动静。 她不相信南越没有跟北宁联合,到底是为什么,让南越放弃了进攻大周的想法呢? 还是说,没有放弃,只是在伺机而动。 南越……虞九舟当然没有忽略,上辈子南越也确实派出了大军来攻,按照时间来算,已经过去了,南越还是静悄悄的,更让人心神不安。 特别是宝安王还在南边,他把南边弄得一塌糊涂,正是南越千载难逢的机会。 南越会不抓住这次机会吗? 想到南越,虞九舟心中莫名不安,特别是想到南越王女段锦弦后,她的情绪有些杂乱。 段锦弦回到南越后,直接对南越王说,她此生必定得到迟晚。 这句话在南越不是什么秘密,肯定能传到大周这边来。 虞九舟听到这样的言论就很生气,迟晚可是她的人。 如今又提起南越,她难免会想到这件事。 “你觉得南越什么时候会动?”虞九舟低声询问。 “一个契机。” 迟晚想了想,主要是在回忆剧情,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岭南王年事已高。” 她没记错的话,小说岭南王是个反派,实际上只是她不支持宝安王当皇帝,跟主角作对的人,不就是反派嘛。 来到这个世界后,迟晚了解的岭南王,可不是什么反派,人家兢兢业业地镇守岭南,没有功劳有苦劳,宝安王上位就要削藩,想要岭南王的兵权。 当时正好岭南王病重,宝安王下了一道斥责的圣旨,内容否定了岭南王一系的劳苦功高,还说她们贪权恋权等,把她们的忠义踩到脚底下,硬生生地把病重的岭南王气死了。 岭南王世女率大军反了宝安王,最后宝安王联合南越,把岭南王大军给夹击在一处险道,全军覆没。 迟晚记得,宝安王为此许了南越不少好处,这被他视为耻辱,发誓自己给南越的,总有一天会加倍拿回来,因此,他对岭南王一脉非常狠,诛杀了所有跟岭南王一脉有关的人。 要不是岭南王姓虞,怕是他会诛杀岭南王十族。 但不管是南越攻打大周,还是南越跟宝安王合作,都能说明他们贼心不死。 一时的不懂,定是在等一个机会。 现下就是机会,大周新帝刚登基,境内叛乱还没有除去,一个皇帝一个伪帝南北对立,要是老岭南王再离开,岭南世女能扛起守护岭南的职责吗? 虞九舟也想到了这些,“岭南王世女少时就跟随岭南王上战场,她熟悉岭南,也深受岭南将士百姓的爱戴,她定会阻止南越的脚步。” 话是这么说,谁知道南越有什么阴谋诡计。 要知道,上辈子虞九舟第一次栽大跟头,就是栽在南越手里。 玄阳寺里可是有蛊毒的痕迹,上辈子栽了,这辈子早有准备,才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 南越说的二十万大军,实际上没有那么多,整个南越也就几十万人,哪里会有二十万大军。 不过迟晚听说,生死关头,南越全民皆兵,坤泽小孩,都有可能给敌人造成致命一击。 二十万大军能凑出来,可入侵别人,应该不至于用上近半数的人吧,万一数了,南越的国都算是灭了一半了。 迟晚最担心的还是南越的蛊毒,无论是蛊还是毒,给人的感觉都是神秘阴狠的,蛊更胜一筹,比起毒,蛊更加的神秘邪祟。 当蛊被施展,其阴狠是无法想象的,厉害的蛊师,一人就能成为军队的噩梦。 信国公的功劳就是蛊师为他带来的,虫谷的少谷主夕雾,她们没有见过几次,可夕雾给她的感觉很危险。 迟晚的内力到达了深厚,已经很少有人能带给她危险的感觉了,夕雾表面温柔,看似没有人危害,但那种危险的感觉实在是太明显了。 虞九舟对南越蛊毒也有所了解,比起毒药还要杀人不见血。 蛊不仅是对生命的摧残,更是会把人性体现得淋漓尽致,无限放大人性的丑恶。 显然,她们担心的不是南越的大军,而是南越的蛊毒。 迟晚想到了什么,“明日我写一个方子给秋来,让她研究一下驱虫药包。” 尽管不知道管不管用,至少岭南虫子多,或许有用呢? 虞九舟轻笑一声,“你当驱蚊子呢?” “蛊虫也是虫子,应该会有讨厌的味道,可惜没有蛊虫研究。” 迟晚是觉得,甭管是驱什么,就要拿对方害怕不喜欢的东西来研究。 虞九舟想了想,“你可以查查京都的犯人,里面应该有蛊师。” “那明日我问问。” 迟晚对此不抱太大的希望,但她还是会努力的,就算只能驱散普通的蛊虫也好。 她认为蛊虫这种东西,有高级的,自然也有低级的。 高级的肯定不会用在普通士兵身上,而她能帮普通士兵防御蛊虫,也算是一件好事了。 虞九舟垂眸看着她,大概这就是她越来越喜欢迟晚的原因吧,无论她是多大的官,心里从来没有忘记过普通人。 人人平等这四个字,她见过的人里,只有迟晚做到了。 虞九舟的手抚摸着迟晚的眉毛,然后抵到了她的鼻子上,“辛苦你了。” 明明是她做皇帝,迟晚却马不停蹄的,几乎没有歇息过,她自然知道她是为了谁。 迟晚的鼻子有些发痒,然后坐了起来,“那殿下岂不是要好好补偿臣了?” 她还是习惯了叫殿下。 也无妨,叫什么虞九舟都喜欢,“你想要我怎么补偿你?” “嗯……花露。” 虞九舟:“……” 见虞九舟不说话,迟晚眼睛亮晶晶的,“如何?可以吗?” 虞九舟不想拒绝,可更不好意思答应,只能抿唇不语。 她越是不说话,迟晚越想得寸进尺,“殿下,可不可以嘛~” 迟晚还拉长了声音撒娇,听得虞九舟很是无奈,最终只能点头,发出了一个极低的音,“好~” 她不是无奈应下的,她只是因为自己也想。 第123章 有些事情就是经不起念叨, 七月初,夏日炎热,算得上是最热的时候了, 南越对岭南发起了攻击。 南越的天气一年四季没有什么变化,对她们来说, 夏天可能也就热一点点罢了。 只不过,跟迟晚还有虞九舟想象的不同, 南越不是派出大军前来攻打,而是派出几支小股部队,不停地骚扰岭南, 就好像是在试探。 虽是小股部队, 但是给岭南边境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岭南王世女被岭南王骂去了边境。 可岭南王世女刚去边境没几天,就传来了岭南王去世的消息,这对岭南上下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岭南王世女忍痛向京都递交了这个消息,看似是报丧,实际上是岭南承认虞九舟这位公主登上皇位。 得知消息的宝安王,他看向旁边的黑衣人,“你不是说岭南不会向京都称臣的吗?” 黑衣人暴戾的话在唇边转了一圈, 最终化为了一声叹息,“和先帝血书一样, 就叫我们成了乱臣贼子, 况且她现在已经登基,便是正统。” “正统?朕才是正统,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虞逸尘暴躁地把桌子上的茶水扫落在地,茶具碎裂的声音响起, 没有人敢进来收拾。 黑衣人只是冷眼看着他发泄,情绪没有任何的波动,这些日子,黑衣人看惯了虞逸尘的暴躁,暴躁又能如何,一步错,步步错。 发泄完的虞逸尘忽然想到了什么,“迟晚,都是迟晚。” 是迟晚先改变的,所以导致了所有事情的改变。 迟晚本该是一个卑劣小人,而他是和善贤王,长公主虞九舟会答应跟他合作,然后他成功登上皇位。 只要他步步为营,不跟上辈子一样,上位就开始挤压虞九舟手里的权力,他必定不会重蹈覆辙。 可是都变了,变化的源头就是迟晚。 一切都是从迟晚的改变开始的,难道迟晚也重生了? 不可能,重生并不能改变脑子,一个蠢货,哪怕知道了事情会如何发展,怕也不会制定出来什么高明的计划。 那迟晚还是迟晚吗?还是迟晚的身体里换了一个人? 一个计谋高超,武艺高超的人? 虞逸尘猛地扭头看向黑衣人,“朕要迟晚死。” 黑衣人不知道他刚刚在想什么,但是能理解他想迟晚死的原因,毕竟迟晚对虞九舟的助力太大了。 可惜,有人不同意迟晚死。 “不可,南越王女说了,不能伤害迟晚。” 虞逸尘一拳砸在桌子上,“她连朕的主都要做吗?” 黑衣人隐藏在斗篷里面的眼睛,忍不住狠狠地瞪了虞逸尘一眼,不过被斗篷遮住了,虞逸尘根本没有看到。 “陛下,王女说了,她自有办法让迟晚离开虞九舟,陛下要做的,是掌控东海。” 虞逸尘冷冷地看了黑衣人一眼,“不需要你教朕,东海那边还没有传来消息吗?” “快了,一悠仁已经发起了攻击,东海马上就会乱起来,趁乱,徐天德必死。” “最好如此。” 虞逸尘阴沉地盯着外面,又开口道:“段锦弦有没有说,她要怎么做?” 黑衣人微微抬头瞄了他一眼,“蛊。” “哼,上不得台面的阴私玩意。”虞逸尘冷笑。 在重生后,经历了那么多次打击,重生还不如不重生,他早就不装了。 上辈子装到除掉虞九舟后,这辈子都已经这样了,他装不了,也不想装。 做了多年皇帝,虞逸尘已经做不到所谓的礼贤下士了。 礼贤下士,就是把他帝王的尊严踩在脚底下。 要不然刘备为什么称帝后,反倒是不想用诸葛亮了? 哪怕虞逸尘重生了,做过皇帝是真实的。 虞逸尘的视线扫过地上的碎片,“伺候的奴婢都死了吗?” 黑衣人:“……”有病! 黑衣人看着虞逸尘离开的背影,心里很好奇,段锦弦究竟要怎么给迟晚用蛊。 要知道,迟晚是一个高手,内力深厚,寻常的蛊可没有用,那段锦弦的蛊能有用? 但段锦弦不会说的,一切只能等事情成功了之后才能揭开谜题。 与此同时,南越王宫中,段锦弦正在观察着一个琉璃瓶,里面有一只粉色的虫子,很小,翅膀是透明的,浑身透露出妖异的美。 段锦弦不由得伸出手,想要它在自己的指尖跳舞。 “王女。”突然响起的冷漠声音惊醒了她。 段锦弦这才反应过来,“这就是你说的忘川?” “嗯。” 一旁站着的人是夕雾,她也在注视着蛊虫,“虫谷只剩下了这么一只忘川,确实需要一个内力深厚的人,孕育出新的忘川,但是你想好了吗?对迟晚用忘川。” 段锦弦的眸子里面是几近疯狂的冷静,或许这两个词不该用在一起,但此刻的她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 “你知道大周的盐为什么一夜之间变多了吗?还有虞九舟为什么突然有了那么多钱,以及大周京营的变化,几乎成了一支战无不胜的军队,这些都是因为迟晚。” 夕雾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担忧,“可你不爱她。” “爱?她爱我就够了。”段锦弦轻轻抚摸着玻璃瓶,然后看向夕雾,“你也想让南越变得更好对吧?” “南越的百姓吃饱穿暖,可以读书识字,你看看南越的孩子们,他们的眼睛里面没有孩童的纯真,只有野兽般的欲望,为此,他们会毫不犹豫撕下任何人的肉。” “前些日子我路过光村,一个孩子捡到了一只狗,我看着他在抚摸它,但他手里的匕首毫不犹豫刺穿了小狗的脖子,因为那将会是他的食物,对一个很少吃肉的孩子,不管是狗还是虫蛇,都是食物,可他们本该天真。” 夕雾闭上了眼睛,对南越的情况她是知道的,虫谷跟南越王室的关系密切,比如她以前也是姓段的,不可能不知道南越的情况。 若虫谷的人不姓段,或许她们能什么都不管,可她们也姓段。 半晌夕雾才道:“好。” 她答应了,如果迟晚真的能给南越带来富庶的话。 …… 依然是七月初,伪帝虞逸尘开始向外扩张,试图彻底霸占南方。 南越闻声而起,大军也在朝岭南逼近。 东海倭寇竟上了岸,对百姓进行屠杀。 有一个不幸的消息,徐国公徐天德竟被身边的人背刺,给暗害了。 当场死亡,没有留任何余地。 京都得到这个消息后,虞九舟第一时间去见了徐太后。 徐太后只说了一句话,“因为你坐上了皇帝,你外祖才会被杀。” 按照上辈子的情况,徐国公清理了东海的倭寇,成功班师回朝,结果被圣元帝活活气死。 按照时间线,徐天德已经死了。 这辈子徐国公到现在都没有把倭寇彻底清理掉。 这件事皇城司调查到了一点儿,倭寇的背后有人资助。 倭寇的背后本就是江南绅士豪族资助的,但没有那么厉害,直到虞逸尘跟信国公下水,导致东海倭寇更加难缠了。 无论如何,徐国公的死都跟虞九舟无关,徐太后太伤虞九舟的心了。 现在大周的情况很不妙,刚平定燕北,大周的实力都被试探出来了,燕北守军不可能外出,京营也不可能离开京都。 要去南方,就只有徐晨露手里的十万军,再从各地抽调。 还是之前的问题,抽调过来的军队由谁带领? 满朝文武都提议让迟晚领军,以她为主,跟徐晨露的十万大军一起,统一南方,支援东海,打走倭寇,如果能支援岭南就更好了。 岭南只有十万军,南越出动的人更多。 还好岭南有地理优势,南越大军再厉害,也无法攻破岭南的防御。 但是南越有太多的孩子,他们潜入山林里就找不到人了,再次出现总能给岭南造成麻烦。 岭南现下自顾不暇,万一虞逸尘带人从后方攻击岭南,岭南怕是也守不住。 所以迟晚又得上战场了,没有人比她更合适,至少在燕北一战,证明了她的实力。 京都皇宫,迟晚担忧地看着从徐太后方回来的虞九舟,就那么坐在院子里,看着还算圆的月亮。 桌子上放着茶水,两人就这么坐着。 过了半晌,迟晚抓住了虞九舟的手,“殿下,想什么呢?” 虞九舟看了她一眼,随后笑了,“别担心,有你在,我并没有很伤心。” 只是再一次知道,父母并没有自己想得那样爱自己罢了,甚至是相差甚远。 迟晚的心里一酸,她父母离开得早,所以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爱不爱自己,但是她刚出生没多久,就把她留给了奶奶养,就算是生活所迫,想必对她也没有什么感情吧。 她把玩着虞九舟的手,“我会陪着你,正如你会陪着我那样。” 她记得那个时候,自己很想要父母的陪伴,也算能理解虞九舟的想法。 当初她的父母是想生老二的,只是没有来得及。 当然了,她对父母的印象多是从奶奶跟家里的亲戚嘴里听到的,有些亲戚是想看她哭,想恶心她,倒是奶奶会平淡地讲着父母的故事。 她的父亲是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母亲虽然不是大学生,但她是师专,直接分配做老师。 他们有自己的事业,孩子交给家里的老母亲对他们而言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这也导致了迟晚没有怎么体会过父母的爱,他们离开得又早,父母的爱是什么,她都说不清楚。 但是她知道,没有重生前的虞九舟是很在乎自己的父母的,后来圣元帝驾崩了,只剩下了徐太后。 小说中的虞九舟毕竟是反派女配,剧情并不多,所以对后面还发生了什么,迟晚是不知道的。 不过,虞九舟对徐太后,好像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亲近。 圣元帝死后,徐太后被困在宫中,虞九舟真的没有办法带她出来吗? 那个时候的虞九舟权倾朝野,朝堂半数都投入了她的门下,军队也在她的手里,虞逸尘除了大义,手里没有什么权力。 要是虞九舟非要把徐太后带出来,又有何不可? 所以发生了什么,造成了现在的情况。 迟晚欲言又止地看向虞九舟,许久都没有说出话来,有些事情,不是那么容易开口的。 然而,虞九舟却对上了她的视线主动道:“母后是一个合格的母后,只是她不太会做一个娘亲。” 徐太后做过储君妃,做过皇后,她的每一步,都是为了做好一个储君妃,做好一个皇后。 后来哪怕她跟圣元帝有争执,但一些刻在骨子里面的东西她没有忘。 对她来说,虞九舟是一个公主,而虞九舟做的事情都不是一个公主该做的。 两人互相不理解,都认为自己是对的。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孩子越长大,跟父母之间的隔阂就越深的原因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事准则,他们不理解孩子的,却想掌控着孩子跟随他们的意愿。 迟晚给两人的杯子里倒上了酒,两个杯子触碰到一起,发出悦耳的声音,她们再把里面的酒水一饮而尽。 饮尽了杯中的酒,虞九舟才开口道:“她认为坤泽不该摄政掌权,既有了皇帝,就该把权力交出去。” “她还觉得我不该抢自己孩子的皇位,可她难道不知,此时的大周到了危难时刻,需要一个能拯救危局的君主吗?” 大周现在的情况谁都看得出来,嘴上说着大周千秋万代,事实上很多人都知道,大周进入了末期,若不出现一个中兴之主,大周就完了。 徐太后出身国公府,也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后,她是不知,还是认为,虞九舟能做到的事情,乾元也能做到,甚至能做得更好? 迟晚能听出来,虞九舟上一句说的是上辈子,下一句说的这辈子。 看来,徐太后对虞九舟做皇帝很不满意,可能她始终认为,皇帝得乾元做吧,而且归一是皇太孙,理应是皇帝。 可是徐太后不知道,行使皇帝的权力跟真正的皇帝还是有区别的,想要大周脱离现在的困境,非英主不可。 迟晚感受着心中涌起的心疼,任由它在身体里扩散,让自己更能感受到虞九舟的沉闷。 “英明的君主总不被人理解,但时间会给出答案。” 历史上饱受诟病的皇帝多了,难道影响他们做皇帝了吗? 只是徐太后不一样,那是生自己的娘亲,虞九舟应该很委屈吧。 迟晚起身,伸手把虞九舟拉起来,“姐姐会跳舞吧,我教姐姐一个,不一样的双人舞蹈。” 虞九舟:“?”话题转得这么快吗?刚刚不是还在对月悲伤,现在就要对月跳舞了? 她当然知道,迟晚是为了哄她开心,也就没有拒绝,而是顺从地起身,接受了迟晚的邀请。 迟晚笑着转了个圈,“我读书时候学的。” 读书的时候课外活动挺多的,她是双人舞一般,因为她没有舞搭子,也是她不愿意找,所以是看别人跳的。 月光如水,温柔地洒在两人的身上,迟晚做了一个绅士的动作,示意虞九舟把手放在她的掌心。 紧接着在迟晚的带动下,两人一起在月光下翩翩起舞。 虞九舟能看得出来,迟晚的动作有点儿笨拙,说明她很少跳这支舞,没有跟别人跳过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迟晚只是想让她的心情好点儿,用这样的方式哄她。 迟晚凭借着记忆,算是完整地把这支舞顺下来了,或许舞蹈动作熟不熟练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她这一双深情的眸子,就这样专注地盯着虞九舟。 一舞结束,两人之间已经没有了任何距离,她们贴得很是紧密。 虞九舟抬头,迎着迟晚深情的目光露出了一个微笑。 “谢谢。” 迟晚笑了笑,把头埋在虞九舟的肩上,“我还是喜欢你傲娇的样子。” 傲娇不道谢的小模样,但总会从别的地方补偿回来。 虞九舟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闭嘴。” 看着虞九舟恢复了熟悉的感觉,迟晚笑得更开心了。 她希望虞九舟能开心,无论想要什么,都能得偿所愿。 迟晚把额头贴在虞九舟的额头上,温柔地捧着她的脸,“相信我,我会回来的。” 尽管她说得不清不楚的,但虞九舟知道,她说的去南边的事情。 江宁以及周围的部分地方,都叫虞逸尘占领了,她得去收回来。 还有东海的事情,东海急需一个主将,徐家老大只能是中规中矩,用兵比不上其妹徐晨露。 只能说,徐家老大够稳,却不太能够突破想法,过于依赖经验,而非突破经验。 这就是徐国公一直以来不让他独掌一军的原因,他可以辅,但不能主。 要不然,迟晚也不用这么着急去南边。 一旦东海被倭寇破坏占领,当地百姓就要受到非人的对待了。 东海出事,虞逸尘就能更快地占据南方,再跟南越会合,那个时候,虞逸尘真的能做到占领南方,跟京都形成南北对立。 留给迟晚的时间不多了,她最好是明日就赶路,一路上集结大军。 路过一个地方,点兵一起走,到了江宁,十来万大军也差不多了。 虞九舟的手在迟晚的后背抚摸着,心情杂乱,“若我不做皇帝……” “姐姐!” 迟晚直接打断了她,不让她继续说下去,“你放不下大周百姓,我也一样,我不是一个心怀天下的人,但是要是我有能力,却没有去做,导致了大周百姓的苦难,我一样会愧疚。” 虞九舟不做皇帝,那就归一做皇帝,她难道能坐视不管? 到时候可能是虞九舟出征了,她俩一个人打一个地方,把归一跟晨晨留在京都。 难道要她们在完全不能自理的年纪,掌控一个国家? 虞九舟在迟晚的脖子上蹭了蹭,“是我想岔了。” 她知道,目前没有别的选项,但凡有,她都不会再叫迟晚离开京都。 迟晚则低头跟虞九舟对视,好笑道:“殿下今日怎么总是自省?” 她家殿下多傲娇啊,哪怕心里知道,嘴上也不会说出来的。 虞九舟无奈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讨厌。” 迟晚:“???”好娇气。 她家殿下除了在榻上,可从未这么娇气过。 不过,她很喜欢。 迟晚痴笑了一声,“姐姐多撒娇,好听爱听。” 虞九舟:“……”才没有撒娇。 两人闹了一会儿,这才回到房间,她们一起躺在罗汉床上,谁都舍不得提出来去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虞九舟才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嗯……迟晚不想说,但还是开口道:“明日。” 越快越好,时机不等人,好的战机都是一闪而逝的。 趁现在虞逸尘还没有成气候,东海还能抵抗倭寇,南越还无法突破岭南,这个时候过去是损失最小的。 虞九舟藏在衣袖里的手握了又握,最终还是道:“五万京卫,两万金吾卫,五千锦衣卫,你都带去。” 她要是真的这么带了,算是把京都的家底搬走了一半。 迟晚摇摇头,“两万京卫,一千锦衣卫就够了。” 她会沿路征调地方军,正好趁此机会把地方军给整治一下。 京卫是随她打过仗的,也更熟悉她的作战方式。 南方多山林,燕北的多得多,更适合游击战。 人数太多,除了攻城也施展不开,可迟晚一开始就没有想过攻城这件事。 先剪掉虞逸尘的枝丫,等他孤立无援的时候,再给出致命一击。 两万京卫,一路上再召集个七八万人,就足够了。 听到迟晚只带这么点儿人走,虞九舟蹙眉,“太少了。” “不用太多,东海有自己的队伍,岭南也有,我只是去支援,太多人反而累赘。” 她要做的是让三方无法呈三角形势,从而掌控南方,开始拥有跟京都对抗的势力。 主打骚扰,不正面对敌,恰好,她在燕北一直是这么做的,有经验了。 虞九舟还要说些什么,迟晚干脆吻住了她的唇,深吻过后,“春宵一刻,别说这些了,等我离开京都,都不知道多久能见了。” 虞九舟要去推她的手一顿,随后把手收了回来,一副乖巧任她施为的模样。 只是她家殿下看似乖巧,到了榻上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让人沉迷其中。 “殿下怎么不说话,难道是不允吗?” 虞九舟只好无奈应声,“允。” “允什么?”迟晚立即追问,非得让虞九舟说出来不可。 虞九舟僵着不肯说,直到迟晚开始挠她痒痒,“殿下,允我什么?” 虞九舟:“……允你上榻。” 第124章 七月中旬, 迟晚身边的队伍越走越多,但大部分人都驻扎在江宁外面,这一部分是不动的, 就是把江宁围起来,给虞逸尘一点点震撼。 也让城内城外的人知道, 支持虞逸尘是活不了多久的。 迟晚的计策就是围而不攻,等城内的物资耗尽, 自然会乱起来了。 况且城内有她的人,圣元帝带去的禁军,金吾卫, 里面有不少虞九舟的人, 那当然就是她的人了。 虞逸尘的军队本就杂乱,还在不断地往外扩张,分布比较广泛。 迟晚带来的人不多,也就八万大军,但围城足够了。 江宁里面传来消息了,里面也就十万将士,主力部队出去了。 而她现在就是要去找虞逸尘的主力部队。 带领主力部队的人是信国公,里面大部分都是他的人, 虞逸尘还在城内,江宁内部主力军也就两万, 剩下的要么是禁军, 金吾卫,要么是临时招募的。 禁军跟金吾卫里面太多虞九舟的人了, 虞逸尘可不敢重用,重用的还是那两万主力军。 当然了,围城的八万人, 都是各地临时召集的。 但是她把这些人打乱,让京营的人管着,再加上皇城司的人做直属将领,管理上没什么问题。 围城要做什么,她已经安排下去了,出现突发情况,就撤退,并且以黄悦澄为主。 本来她想用夏去的,但夏去勇猛有余,脑子不足。 还好经过训练考试,选拔出来不少优秀的年轻将领,一些没有经验,但有一些在燕北战场上,已经得到了锻炼。 在燕北,她把队伍分成了许多小股部队,或许让他们指挥大型战争不太行,但是带着几千个人打游击是没问题的。 几千个其实已经不少了,再锻炼锻炼,等这一批将领起来了,大周就不会那么缺人了。 再说了,她当初也没有上过战场,还不是直接上了。 她靠的是信息,以及游击战的方式,从不正面对敌。 北宁大军多骑兵,本就不善山林作战,况且京营手里还有火器。 一方没有火器,一方有火器的情况下,那有火器的一方几乎是无敌的存在。 可惜火器数量不多,不然赢得更快。 迟晚算着手里的火器,带着一万京营的人,去找信国公去了。 信国公没有跑远,他手里的人看似很多,能用的很少。 迟晚让人写了很多的大字报,这些东西会发到各个地方,并且会有人宣扬出去。 等信国公的军队乱了,就是最好的攻击时刻。 当然,一万人打信国共的大几万人,她还没有那么傻,无论如何都得先乱,乱了才有机会,越乱越好。 找到信国公的军队后,迟晚立马把人给分开了,有一支队伍拿着炸药包就去了。 炸了信国公的粮草,没有了粮草,江宁被围,他就养不起大军,收缩军队是必然的选择。 抢?在虞九舟登基占据了大义后,他是反贼,攻城可不容易。 迟晚站在军队取水的地方,看着这一条长河,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 她已经让人去截流了,河不会流到下游,上游也暂时关了。 不过她选择的是泻药,等开闸之后,药力就会被稀释掉。 在开闸之前,她还会放入解药,不会对靠河流吃饭的百姓造成太大的影响。 下定决心后,迟晚就让人去做了,按照她调制的配方比例,只要军队用水,体质很好的可能没什么问题,体质一般的,恐怕是没有什么战斗力了。 下午,迟晚看着信国公的军队开始烧饭,营地上空出现缕缕烟雾,于是又等了一个时辰,天终于黑了。 亥时一到,一声声的爆炸声,就跟小时候过年放鞭炮一样,彻夜不停歇。 冲天的火光在信国公军营亮起,她的人成功了。 迟晚能看到对面军营的混乱,约莫等到亥时末,她对身后的人挥挥手。 “喊。” 她带来的一万京卫立即高声大喊,“对面的兄弟姐妹们,你们都是被裹挟入伍的,趁现在哪里来的回哪去,否则战事一旦开始,我等绝不留情。” 现下是逃走最好的机会,这么乱的情况下,信国公也不可能把他们怎么样。 一旦开战,不管是不是百姓,都是敌人。 迟晚静静地等着,对面有一夜的时间去做这件事情。 原本她是想趁乱直接攻打信国公营地的,可想到里面无辜的人,以及她的人数量不多,便放弃了这么做。 这场混乱持续到了早上,信国公军营已经一片狼藉。 锦衣卫来报,信国公带着自己的人跑了。 竟然直接跑了,而不是选择留下,看来信国公知道,与其留下来,不如换个地方重整旗鼓。 经过一夜的乱局,他的人也提不起力气打仗了,而且士气低迷。 被他强行逼着入伍的人有的跑了,有的跑得慢,以防这些人变成流民,再变成山贼,她还得留下处理。 迟晚让人给剩下的这些人组队,同乡一起回去,互相监督。 都是同乡,大概率是互相认识的,而谁都不认识的那个,就有问题。 因此查出不少信国公本部的人,问了之后才知道,原来这些人是被迫跟随造反的,没事谁想造反。 但跟着信国公跑的人,还是有三五万的样子,对京卫造成不了什么威胁,对地方百姓可就不一定了。 而迟晚早有准备,信国公逃与不逃问题不大。 果然,信国公一行人没有走多远,熟悉的爆炸声再次响起。 火药的威力不是古人能理解的,大周有火炮,距离近又不准,平日里打仗都不爱带。 按照原世界的发展,火炮到元朝才逐渐用得多了,到了明朝,水战陆战都会用,还是必用大杀器。 大周的火炮缺点太多,带着不如不带。 迟晚可是看过火炮的组装图解的,还有给二姨妈一根钢管,能造成让非黑震惊的大炮。 个人制造大炮,枪支的视频有不少。 国内的视频软件收敛些,用纸壳子做的,但威力依然不小。 迟晚的过目不忘刚好派上了用场,流程她都知道,让她上手制作或许也行,可大周工匠那么多,不需要她亲自上场。 大周的钢都练出来了,武器定会一直升级。 有了钢,大周的武器本来可以从九级提升到一级的,因为圣元帝在,无法大规模的制作,不然战争也不会打得那么艰难。 在绝对的火力压制下,人数就只是一个数字。 还好,经过虞九舟的这一年执政,每个锦衣卫手里都能分配到一支短火铳,而长的火铳,能配备两万人,迟晚直接带走了一万支火铳,等于她带来的京卫全员都配上了火铳。 炸药包,地雷,还有火炮她都带了,打架之前先轰炸,她就不信,虞逸尘能抵挡得住。 只是城内的百姓,还有被强制入伍的人就惨了。 这也是迟晚没有直接使用火炮的原因,但她在信国公会逃走的路上埋了地雷,就等着他去呢。 信国公不去,也会有追击部队逼着他去的。 正如她谋算的那样,信国公的队伍踩到了地雷,地雷炸开,马匹陷入了慌乱,与此同时,追上去的人进行分角攻击。 有马的情况下,他们或许能在很快的时间冲到火铳队的面前,趁换火药的机会给火铳队致命一击。 但是他们的马受惊,部分马匹直接被炸死,不受控制的马,自然不会有一支令人惧怕的骑兵,没有了骑兵,哪怕有换弹药的时间,他们也冲不到面前。 况且,火铳队可以轮流,二十或者一百人,甚至一千人一组,一起发射子弹后,再轮到下一组,最好是分为三组,这样就有足够的时间了。 迟晚半跪在河边,捧起一掌心的水放在鼻尖闻了闻,便知道解药已经化开了。 昨晚敌营一乱,她就让人把解药放进去了,现在能开闸,让水流过去了。 她刚检查完水质,就有人来汇报道:“报,指挥使大人,董孝齐抓住了。” 抓住了?活抓?这么快? 迟晚心里有疑问,立即跟了过去,看到的果然是信国公董孝齐。 “谁抓的?” 擒首,这可是仅次于救驾的大功。 来人一愣,低头道:“是敌军参谋。” 迟晚看过去,一个看起来柔弱,但很黑的乾元正低着头。 她走了过去,“你就是董孝齐的参谋?” “禀王上,臣不是信国公参谋,臣只是一个普通主将的参将。” 迟晚挑眉,“为何背叛?” 她背叛了董孝齐,尽管这是一件好事,但有些事情总要问清楚。 此人一愣,随后道:“臣效忠的是大周。” 所以也就谈不上背叛了,她做的是一个大周将领应该做的事情。 迟晚笑了,没有说信,也没说不信。 不管这个人是为了荣华富贵,还是为了忠义大周,现在她都是擒获敌首的大功。 “去休息吧,本王会论功行赏的。” 此言一出,不少人都露出了羡慕的表情,三大功,可是会封爵的啊。 迟晚扭头看向信国公,这时的信国公,没有了当初的位高权重,反倒是跟死狗一样,瘫倒在地上。 她没有多说什么,一个主将连最后的风骨都不在了,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她转身就走,董孝齐连忙爬向她,结果却被拦住。 “驸马,我不想反的,是陛下……不,是虞逸尘逼我的。” 呵!谁信? 迟晚摆摆手,让人给他拉了下去。 接下来是发动江宁城里的人,制造一场内乱。 收服江宁不难,难的是东海跟岭南,那边乱起来,可不容易。 虞逸尘没有自己的根基,想要依靠信国公占据南方,真以为大周白立国二百年了。 这就是虞九舟非要占据大义的原因,上辈子虞逸尘是大义,所以他能赢,这辈子虞九舟是正统,而且是有实权的正统,号正统帝,自然不是虞逸尘这个反贼能比的。 要是虞逸尘好好地做个王上,回到封地好好发展实力,或者蛰伏下来等待时机,就会落得如今这步田地。 显然,一个做过皇帝的人,再让他退回去做王上,怎么会甘心。 七月底,迟晚清扫了江宁附近的所有动乱,然后直指江宁。 江宁内也乱起来了,虞逸尘不是正统,控制着一座城,就做着当皇帝的美梦。 江宁的百姓不同意,官员不同意。 乱是很正常的,信国公被抓了,他的本部自然会慌乱,那些被强行征调的百姓,他们只想逃走。 能种地,谁愿意从军,有些人从军是必须的,自愿的很少。 还有江宁的官员,他们不想效命伪帝,江宁的失败近在眼前,以后他们还要不要做大周的官了。 再加上,虞九舟提前安排进去的官员,禁军,金吾卫,江宁不乱是不可能的。 乱了,便不攻自破了。 迟晚回到了江宁外,吩咐锦衣卫给里面传消息,找机会打开江宁城门。 当晚,江宁的城门就从里面打开,她率军攻入。 这场战斗,赢在攻心,更赢在正统。 迟晚所率是正义之师,江宁虞逸尘是乱臣贼子。 在看到虞逸尘的那一刻,她就知道,面前的这个人,已经想做皇帝想疯了。 虞逸尘坐在行宫的皇位上,看着她进来大喝一声,“放肆,来者是人是鬼,见到朕为何不跪?” 迟晚的眸子异常冷静,盯着一言不发。 半晌,虞逸尘才开口,“你不是迟晚。” 他这么肯定,自是因为上辈子的迟晚是个垃圾,还死得很早,妥妥的炮灰。 这辈子的路线显然不一样了,他不相信一个人重生的变化会这么大。 迟晚挑眉,她已经知道虞逸尘是重生的了,“那我是谁?” “朕不知道你是谁,但朕知道,你不是迟晚。” 虞逸尘一副笃定的模样。 迟晚故作好奇道:“何出此言。” “哼,朕当然知道,你不是迟晚,而朕是皇帝,虞九舟会被朕给杀了,不,她是自焚。” 虞逸尘说的都是上辈子的内容,他说得很对。 只是迟晚冷笑了一声,“阁下做了一个好梦,还入梦极深。” “朕不是在做梦。”虞逸尘高喊道。 “是吗?那你可以试试,掐自己疼不疼,也看看清楚,如今是什么情况。” 众目睽睽之下,迟晚是不会承认什么重生穿书的,到时候她跟虞九舟只会被当成异类。 虞逸尘知道自己说的话没有人信,“朕就是皇帝。” “哼,那你的皇帝美梦碎了。” 迟晚毫不留情地打碎了他的梦,都这种情况了,还说上辈子,一点儿用都没有。 虞逸尘拎着剑走下来,“朕要跟你单挑。” 单挑? 虞逸尘疯了?她大战刺客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其中还有他的手笔呢。 迟晚沉思了一会儿,她的身后还有不少的将士,确实有些不太好拒绝。 “那便战。” 然而,虞逸尘气势很足,事实上连迟晚的一招都挡不住。 她随手一挥刀,虞逸尘就被打倒了。 那他到底是为什么,受虐吗? 两人打了好一会儿,虞逸尘累得瘫倒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成了,成了。” 什么成了? 迟晚以为他在说什么痴话,就没有在意,“还打吗?” 虞逸尘不搭理他。 既然他没有要死的念头,迟晚就让人给他控制了起来,过两天就押送京都。 江宁的事情已经结束,徐晨露也到了东海,东海不会出什么问题,接下来就是岭南了。 岭南就太麻烦了,南越人根本不正面冲突,跟猴子一样分布在岭南丛林里。 岭南的山林本来就多,还有许多的雨林,游击在里面的作战优势不大,甚至有可能被反杀。 因为南越的很多人都是成长在雨林里面的,他们在雨林里面来去自如。 而大周的军队,蚊虫鼠蚁都能对他们造成伤害,要不是迟晚送去的药包,怕是战斗还没开始,已经有人陆陆续续地生病了。 岭南的蚊虫鼠蚁本就很毒,还会传播病毒,内陆的大军就算过去也没用。 迟晚让京营的人带着临时抽调组建的军队回京都,这些人以后就入京营做京卫了。 扩建禁军,金吾卫,京营是必须的,减少地方军也是必须的,这正好是一个契机。 …… 八月份,迟晚带领锦衣卫跟一千京卫到了岭南。 岭南王世女从边境匆匆赶回来,看到她的第一眼先是一愣,没想迟晚会是一个小白脸形象。 燕北大胜,收服江宁,桩桩件件都是大功,这样的一个用兵高手,哪里是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形象。 “指挥使大人?” 在军队里,所有人都要叫她指挥使大人。 迟晚点头,“前方战况如何。” “禀大人,情况不容乐观,南越这次出动的人太多了,且有很多人都分开潜入了岭南,岭南多山林,想要把他们揪出来不容易,可能有一部分人已经到了城里潜伏了起来,他们时不时地骚扰军队,又不正面攻击,我们也拿他们没办法。” 岭南王世女握紧了拳头,她们这一支守护岭南已久,可不想输给南越。 迟晚点头,“环境了解得如何?有没有地图?” “有。” 岭南王世女拿出了地图铺开。 上面的详细有些出乎迟晚意料,地形地貌,气候特点,以及河流分布,还有哪里有可能找到南越军,以及哪里适合伏击,扎营防守等,以及危险地区,比如沼泽,或是毒虫出没,这些都标记得很清楚,可见地图主人的用心。 迟晚惊讶地问道:“这是你标注的?” “不是,是家母做的。” 迟晚顿了一下,“老岭南王辛苦了。” “为国尽忠。” “老岭南王会入太庙,跟岭南王一系在一起。” “多谢陛下,多谢指挥使大人。” “世女客气了,另外封世女为新任岭南王的圣旨,我也带过来了。” 两人聊到这里,岭南王世女一愣,连忙要跪下接旨。 迟晚伸手扶住她,“不必,陛下岭南王一系世代镇守岭南,为大周守国门,不必行大礼。” 岭南王世女眼睛一红,感动得快要哭了,“臣叩谢陛下隆恩。” 圣旨给了岭南王世女后,迟晚又拿出了一样东西,“这是我的人查到的,你看看。” 地方营地的所在之处,兵力部署,还有补给线啊,撤退路线等等。 反正东西是不少,不比岭南王世女手里本子上的内容差。 岭南王世女越看越心惊,“南越为何会这样部署?” 她看不懂了,看起来南越只是在虚张声势,并不是真的要派出二十万大军攻打岭南,而且二十万大军只是号称。 迟晚心中有数,她指着地图道:“除去明显的伏击地点,还有哪里可以伏击?” “臣认为是这里。”岭南王世女指着地图上的位置。 设定伏击圈,让敌军不停地落入陷阱。 若敌人不上当,可采取诱敌深入战策。 其实包围是最好的,可岭南兵力没有那么多。 难道又要开战心理战?可对南越她了解得就太少了。 不过心理战不是到哪里都管用的,比如这次,南越里面没有他们的人,她们对南越的信息知道得太少了,无法进行心理战。 难道真的要打?可是要怎么打,被动的被牵着鼻子打,还是被引进去,直接死了的打。 迟晚能做的,怕就是后勤了,让己方的后勤有保障,南越的后勤无保障。 “断了南越到南越军的补给线。” 没有了吃的,南越军又能坚持多久,在雨林多待一天,风险就越大。 蛇虫蚊蚁,还有那些昆虫,可不管你是谁。 迟晚吩咐下去后,就在想着,用什么办法,能彻底赶走南越军呢? 找段锦弦谈判?她毕竟是南越王女,有权利收回军队,让双方止戈。 迟晚还有一个办法,“炸药。” 岭南王世女震惊地睁大了眼睛,“炸药有什么用,准备了这么多年,还不是被南越打入了岭南。” 她就知道自己的方案是不可行的,不是她说不可行,至少在岭南王世女眼里不可行。 迟晚是觉得,在雨林里,在南越人的必经之路上安装炸药,不需要将士上场,就能让南越军闻风丧胆。 最好的战术是攻心,只要能从南越军的内部瓦解,事情就好办多了。 迟晚立马安排了下去,领南方世女让人去做。 这个时候,她突然空了下来,很多事情有人去做了,不需要让她去做,人一旦空闲下来就会思念。 思念远在京都的虞九舟,如果是在京都,她此刻应该在虞九舟的怀里吧。 只是,今天有点儿奇怪,她思念起来虞九舟,心口有些怪怪的,丝丝入骨的疼痛,也是在她有了过目不忘以来,第一次有了遗忘的感觉。 第125章 迟晚总觉得, 自己有很重要的东西正在遗忘,按理说不应该的,她的记忆是得到过验证的。 遗忘在她这里是不可能的, 她没有老,也没有受到外部重击, 按理说记忆不会出现问题。 但是一时半会儿,她没有发现, 自己到底在遗忘什么。 而且岭南战事吃紧,需要她盯着。 岭南王世女是一个不错的将领,在敌众我寡, 且敌方多变, 她以不变应万变,全都接上了。 尽管只有十万军,只要不出意外,就能保证岭南无事。 迟晚跟虞九舟对过剧情,她知道上辈子岭南挡住了南越的攻打,想来就是岭南王世女的功劳。 这辈子变化太大,以防万一,她还是继续坐镇岭南。 主要是南越有一支乖儿军, 里面都是孩子,这些人比猴子都难抓, 他们在雨林里长大, 就算单独丢进去,最少也能活下来八成。 八成的概率很高了, 大周的将士,除了岭南的将士,把他们单独丢进雨林, 活下来的概率恐不足三成。 现下多雨林作战,大周将士的优势发挥不出来。 迟晚庆幸,还好自己没有带太多人过来,否则不是优势,反而会成为更大的靶子。 最难受的一点,乖儿军会随时潜入岭南的城镇乡村,随时有可能给地方上百姓致命一击。 迟晚的手里拿着一串沉香,随意地捻着,心情有些说不出来的压抑。 战争给人带来的只有杀戮,除非是真正的魔鬼,见了太多的杀戮,心情总会变得压抑。 要是在虞九舟身边就好了,只要在虞九舟的怀里待一会儿,她的心情就能变得很好了。 迟晚眨了眨眼睛,她好像看到了虞九舟的身影。 她最近好像总是幻视,总能看到虞九舟站在她的面前,冲着她的笑。 可能是太累了,也太思念远在京都的老婆了。 导致她脑海里都是虞九舟的样子,也靠着想念虞九舟,来抚慰她因战争带来的压抑。 迟晚想了一会儿,提笔在纸上写道——虞九舟,迟今朝想你了,想你,想你,很想你。 她也不知道自己写了多少个想你,这才开始写正事。 ——九舟卿卿,好累好困好想念你。 正事的开头,迟晚又表达了一波自己的想念,然后开始絮絮叨叨地写起了自己最近的经历。 她把信当日记写了。 八月一日 八月十五日 九月一日 十月一日 入冬 迟晚也没有想到,这场仗能打这么久,半年过去了,战事还没有结束。 南越的难缠,不是北宁能比的。 北宁先是被信国公背刺,又深入燕北,再加上不熟悉大周的战术,更没有想到,大周的火器这么厉害,所以几个月就打完了这场仗。 南越不一样,南越的探子肯定探查清楚了大周跟北宁的战斗情况,早就做了应对。 况且南越更擅长游击,不正面对敌,得亏了岭南王世女,哦,现在该称为岭南王了。 多亏了岭南王够稳,岭南没有出什么问题。 东海那边有徐晨露,局势也稳住了,战报上面说,徐晨露把倭寇的头领给杀了。 迟晚突然想起了什么,上一世徐国公能消灭倭寇,说不定是因为徐晨露的原因。 这一世徐晨露被调回了京都,东海就出现了问题,等她回到东海,便打走了倭寇。 怪不得徐国公上辈子消灭了倭寇,这辈子没有。 原来是徐晨露的功劳,看来信任徐国公可以回京都,平时练兵什么的是可以的,镇守东海可以换成徐晨露。 毕竟徐晨宇过于依靠经验以及兵书所学了,没有什么突破想法,但这种人做教官,肯定能教出来一批优秀的将领的。 这件事迟晚写信跟虞九舟说了,那边肯定会做出调整。 除了这些事情,虞逸尘也被押送到了京都。 虞九舟送来的绝密信件上写了对虞逸尘的审问,迟晚很是震惊,怪不得虞逸尘会这么疯。 原来在虞九舟死后,虞逸尘的皇位并没有坐稳,平凉侯安易之率领大军把他逼出了京都,跑到了江宁定都。 所以这辈子,他还是选择了江宁。 定都江宁后,他的权力很快就被架空了。 南边的世家门阀可不是吃素的,这些人跟恶狼一样,很快就控制住了南周的朝堂,虞逸尘成了傀儡。 他的好日子也就过了十年,还是虞九舟在的情况下,最后竟然成了傀儡皇帝,怪不得性情大变,这么的暴躁多疑,比圣元帝都过了。 还迫不及待地地当皇帝,哪怕只是到江宁做伪帝,他只是觉得,这辈子,自己绝对不会再跌倒在江宁这个权力的战场上吧。 虞逸尘迫不及待地想证明自己,也想打破那个传言,他离开虞九舟什么都不是。 大周差点儿亡在了他的手上,先是南迁,又被架空,最后被抓。 在南周国破后,安易之统一了大周,然后退去,把权力彻底交给了新帝,新帝是顺承郡王的妹妹。 可惜由于太年轻,犯了一个大错,最后也是无奈摆烂,要不是安易之救场,怕是也要出事。 再往后虞逸尘就不知道了,他被囚禁了,没多久就被折磨死了。 迟晚看着信还挺震惊的,安易之是个好的人,为了给虞九舟报仇,不惜做到这个程度,哪怕做乱臣贼子。 后来为了大周国祚稳定,她放弃了兵权,一个人躲起来养老,在新帝最需要的时候,又召集旧部入京救驾。 迟晚猜测,安易之可能是觉得,自己把一个不适合的人捧上了皇位,就有责任负责到最后。 只是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局。 按照历史上,大周得被分成南周北周,而虞逸尘就是本北周亡国之君。 信件上的内容是绝密,绝对不能给外人知道,迟晚看完就把信给烧了。 虽然有些心疼,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迟晚有一点点空袭,就会给虞九舟写信,虞九舟也会,所以她现在收藏了很多的信件。 虞九舟给她写的每一封信,她都会认真地看上几遍,然后收起来。 可不知道为什么,之前在燕北,虞九舟给她写的信内容,她都忘得差不多了。 按理说不会啊,她的记忆从没有出过问题,不可能读了几遍的信都不记得。 迟晚确定自己出问题了,医者不自医,现在又在外面打仗,很多事情都需要她,这个时候她的身体不能出问题。 目前来说,如果虞九舟是大周的神,那她就是大周的定海神针。 定海神针要是出了问题,可就不好说了。 她现在住在军营,叫军医马上就有人知道了,总之是不行的。 除非她偷偷摸摸地叫个医者。 她自己是个医者,自己的身体她知道,身体没有出任何问题,就是记忆出问题了。 记忆事关大脑,大脑的问题,影响到了记忆。 也不对,她用内力探查过了,什么事情都没有。 而且,对于许多记忆,她都记得很清楚,清楚地知道自己看的每一个字,因此,她不相信自己的大脑出现了问题。 可到底为什么,她的记忆会流失。 不对,什么样子的情况,会流失一段记忆。 这段记忆有什么特殊性? 迟晚在整理,自己到底遗忘了什么记忆,这些记忆的共通性是什么。 尽管说,忘记了就是忘记了,但她不是彻底失去记忆,一切都有迹可循。 这些记忆,好像都事关虞九舟。 从穿越开始,再到两人开始相处,到互相有好感,来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先上榻后爱,准确地说,上榻之前,她们就爱了。 随着时间的过去,迟晚总算是知道自己忘记了什么,是她跟虞九舟相处的点点滴滴。 为什么呢,她别的什么都没有忘记,怎么只忘记了这些。 就跟喝了忘情水似的,不对,忘情水是一觉醒来全都忘记了,她是一点一点地遗忘。 相比起来,她的情况好像更痛苦。 一点一点地遗忘,她知道自己在遗忘,却没有任何办法。 很痛苦,她不想忘记,可是大脑根本不受控制,越不想忘记的事情,它就是不记得。 就像是脑袋里面有一只虫子,不断地吞噬着她跟虞九舟点点滴滴 正统元年,二月一日。 岭南的战事出现了转机,南越要和谈。 打了那么久了,怎么突然要和谈。 不过就这么僵持着也不是事,谈谈也行。 而迟晚找到了一个岭南当地的医者,过去看了看,对方说她的身体很健康,没有任何问题。 她自己看了,也让医者看了,都没什么问题,那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她找到了当地更厉害的医者,对方给了她一个建议,找螺蝶寨的阿婆。 至于是哪个阿婆没说,只是说她去找阿婆就行了。 迟晚本来想去找的,结果南越就提出了和谈,还点名要她去和谈。 如果南越想和谈,一开始就能和谈了,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打了大半年了,突然要和谈,不知道有什么目的。 什么目的得去看看才知道,迟晚想起了夕雾,也想起了段锦弦。 根据探子的汇报,这次南越进攻大周的主官,就是王女段锦弦。 说实话,迟晚对段锦弦的初印象并不差,一个疯了点儿,却能勇敢表达自己的人,这个放在这个世界的坤泽身上多少有点儿难能可贵。 但是当段锦弦提出让她去南越,做南越的驸马时,她就觉得这个人不仅是疯,多少还有点儿没有道德。 一个三观正的人,不会提出来让别人的伴侣去做自己的伴侣的。 哪怕这个世界的乾元,可以娶妻纳妾,但正妻只有一个,原配正妻的含金量毋庸置疑。 况且,她跟虞九舟的感情很好,段锦弦未必看不出来,却还提出了这样的要求,让人无言以对。 另外就是夕雾,一个总是温柔地笑,却不太说话的女人,更让人好奇的是她的身份,虫谷的少谷主,一个会玩蛊的女人。 蛊毒的神秘,让这个女人也显得神秘起来。 迟晚想到这两个人,难免会想,人不可貌相。 段锦弦有点儿甜妹属性,这样一个人,不仅疯狂,且三观有点儿问题,竟然不顾百姓发动战争,不得不说,她理解为什么会有蛇蝎美人这个词了。 至于夕雾,一个温柔漂亮的女人,但是玩蛊,当然了,她没有觉得夕雾不行,只是觉得这个人过于神秘。 正如她们练武,有些武功都是杀招,每一招都能要人命,在恶人的手里是杀人工具,在好人的手里,就是救人工具。 人们觉得蛊毒阴私,大部分原因还是因为其神秘。 迟晚难免会想,蛊究竟是怎么下的,又是怎么培育出来的蛊虫。 要是有机会,她还是想向专业的人员请教一下。 也正是知道夕雾的蛊术很厉害,她又姓段,跟段锦弦的关系很好,迟晚从一开始就担心,夕雾会不会对大军用蛊。 目前还没有发生这件事,也有可能是发生了,但是精品蛊虫太少了,只能用普通蛊虫,正好迟晚给将士们分发的有驱虫药包,才没有出事的。 越厉害精品的东西,数量就越少。 要是厉害蛊虫的数量那么多,南越还出动神秘大军,出动蛊虫不就好了。 迟晚在心里盘算着,干脆喊人问道:“南越的谈判使臣是谁?” “是南越王女,还有大将军。” 段锦弦跟段和风,都是熟人。 南越的诚意还不错,就是不知道会提出什么条件。 迟晚想了想道:“叫岭南王过来。” “诺。” 没一会儿,岭南王就来了,她看见迟晚正在观看沙盘,不由得问道:“指挥使在担心什么?” 马上就要和谈了,该早早休息才对,怎么还在研究沙盘。 迟晚摇摇头,“就是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从她发现自己关于虞九舟的记忆正在不断地消失后,就开始心神不宁了,在知道南越要和谈后,这个情况就更加的严重了。 岭南王看着沙盘,同意了她的说法,“我也觉得不对,打了这么久,我们也没有占到南越的便宜,怎么突然要和谈了,难道是南越内部出了问题?” 这确实是一个方向,如果南越内部出现了问题,在和谈的时候,操作空间就大了。 是内乱,还是粮草断了? 迟晚跟岭南王对视了一眼,“假设啊,要是我们跟南越没有和谈成功,什么办法才能让南越退兵?” 岭南王想了想,“那肯定是南越内部出现了不得不退兵的办法。” 双方僵持了这么久,由于对地理位置的不熟悉,还有水土等问题,大周这一次的仗打得很辛苦,几乎都在被动防御。 大半年过去了,迟晚自然不是什么都没做。 她的秘密武器已经做好了,京都那边的工坊以及工匠,紧急赶工大半年,做了大周当下技术最好的重火炮,做了一百门,还有各种地雷,炸药包,火枪等。 比起之前京营的装备,好了几倍都不止。 特别是重炮,一百门大炮对着南越齐发,什么雨林,什么游击,夷平,全部夷平。 这是她的战术,为了保密,她连岭南王都没有说。 战术就是这样,以己长攻彼短,对付北宁用游击,对付南越直接夷平。 不仅是火炮,还有投石车,数百辆投石车一起用,南越讨不了好,当然了,大周的投石车,投的是炸药包。 还有在弓弩弓箭上绑炸药,直接把南越夷平,对方的游击战也没有用。 到那个时候,南越的大军不撤退?家都没了。 至于南越的百姓,南越的当权者都不考虑自己的百姓,还轮不到她来考虑。 可就在计划快要实施的时候,南越提出了和谈,迟晚都怀疑是不是消息泄露了。 不管是什么,这一面肯定是要见的,不到迫不得已,把别人家夷为平地这件事,太有伤天和了,那么多人都得死在炮火下。 当然了,守护自己国土的百姓,她肯定毫不犹豫地开炮,别国百姓,那肯定比不了自国百姓。 只不过对方选择了和谈,那就谈谈再说。 在谈之前,迟晚有些事情需要交代清楚。 岭南王这个人稳重可靠,正好适合做这件事。 迟晚清了下嗓子,沉声道:“南越说要和谈,不知道是真心的,还是想拖延时间,不管他们是什么目的,我们都要有自己的打算。” 岭南王点头,“指挥使说得对,不知指挥使有什么想法。” “你呢?有想法吗?”迟晚倒是想听听,岭南王的想法如何,日后岭南还是要交给她的。 迟晚不支持传承的这种守护方式,毕竟第一代厉害,不代表后面的会一直厉害,但显然,岭南王这一支的教育,还有各方面都很严格,至少到目前没有出过问题。 但事关岭南百姓,将士,以及她去谈判后,还需要做很多事情,她得了解岭南王的想法才行。 岭南王看了她一眼,“围魏救赵。” 差不多的意思,攻击南越,让南越在岭南附近的军队撤退。 迟晚挑眉,“你有什么办法。” 岭南王蹙眉想了想,“投石车,先制造南越的混乱,我在南越王宫安排的有人,可以趁乱挟持南越大王,只不过成率只有三成。” 三成?这个成功率有点儿低了,但是战场嘛,局势千变万化,三成其实还可以,五成就能赌上一切了。 迟晚笑了,“我本来觉得,把守护一地的事情交给一个家族,这有些太儿戏了,一代强,不代表代代强,所以一开始的时候,我对你并没有那么信任,很抱歉,是我小人之心了。” 不过,她现在还是很相信岭南王的能力的。 岭南王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迟晚这是在道歉? 她很惊讶,按常理来说,京都那边来的人,就算一个小官都很跋扈。 她们岭南王一系,离京都比较远,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被放大,一旦被泼上了脏水,那可就难了。 特别是圣元帝这种君王,更难弄,很多时候,她们都想不做岭南王了,不如去京都跟康王那样,做个闲散王上,至少能保证富贵。 可是看看岭南的百姓,岭南是大周最贫苦的地方之一,百姓过得苦,她们哪里放心得下,就这样坚持着,京都来个小官也要讨好着。 她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好说话的京都官员,还会道歉。 迟晚可是驸马,秦玉王,皇城司指挥使,京营统领,这么多重要的职位在身上,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大周皇帝是虞九舟,那迟晚就是除了皇帝权力最大的人。 这样一个人,不应该这样说话,应该居高临下才对。 岭南王对迟晚的态度很是震惊,也感觉到正常,她觉得像迟晚这样的人,一个有能力的强者,不会有那种小人得志的态度。 也是,迟晚在岭南待了这么久了,两人共事那么久,她对迟晚也有些了解。 只是迟晚道歉这件事,她有种做梦的感觉。 岭南王整理好了心情之后,这才道:“为了岭南的百姓考虑,指挥使的想法是对的,谁都不能保证,我跟我的母亲一样,我的孩子也跟我的母亲一样。” 迟晚笑了笑,“没有,只是谈判的时候,我要把底牌交给你,计划上,我们总得通个气。” 她要去跟南越谈判,接下来岭南的事情都要交给岭南王,大方向上,两人必须得保持一致。 了解了岭南王的想法后,她就放心了,“好了,说正事吧,你的计划我是认同的,我会派人协助你,还有,投石车可以上,但要以火炮为主,另外,挟持南越大王这件事,暂时可以不做。” “火炮?”岭南王只疑惑这一点,火炮她略有耳闻,很是鸡肋的一种武器,只是听说在燕北战场上,火炮发挥了作用,可真的能在南越也发挥作用吗? “你见到就知道了。” 迟晚没有再研究沙盘,明显岭南王的能力也不差,她只是道:“先等谈判结果。” 岭南王点头,欲言又止地看向她,犹豫了一会儿才道:“指挥使身体不舒服?” 她去看医者这件事,岭南王是知道的,毕竟她们在岭南经营了这么久,她又是重点关注对象,不知道也不太可能。 只是为了岭南战事的稳定,岭南王不便询问,更不便说出去了,今日两人算是交心,问问也无妨。 迟晚抚摸着右臂,上面还有些痛感觉,“医者说我没问题。” 岭南的眼睛落在她的右臂上,“驸马受伤了?” 她摇头,“没有,只是留下一些深刻的记忆。” 她担心,自己真的会忘记虞九舟。 第126章 正统元年, 是会举办恩科的,京都那边延续了迟晚的监考方式,弄得很严格。 听说很多人都大骂迟晚是魔鬼, 怎么能想出来这么多办法来防止作弊。 当然了,谁敢骂迟晚啊, 她可是学子的偶像,特别是寒门学子, 听到有人骂她,等着挨喷挨骂吧。 而迟晚,则在准备跟南越的谈判事宜。 谈判定在了二月底, 双方大军一个都没有来。 段锦弦身后带着几个人, 还有几十个护卫,迟晚同样带了这么多人。 双方实力至少从表面上对等,谈判桌放在空旷的地方,一眼望过去,埋伏是别想了。 她们都做好了准备,只为了给各自争取最大的利益。 宽阔的地方,一张长桌,双方各占一半。 看到迟晚的到来, 段锦弦扬起一个笑脸,“迟晚, 又见面了。” 迟晚点头, “王女。” 两人还没有熟悉到,可以直呼姓名的程度。 双方的谈判代表, 大周方迟晚,南越方段锦弦,落座完毕, 谈判准备开始。 谈判之前,迟晚让人收集了南越的很多情报,她也弄清楚了南越为什么要和谈,南越所谓的二十万大军,那是出动了国力的一半,南越本来就是一个穷苦的国家,养活二十万军队,对国力的消耗是巨大的。 到目前为止,南越的二十万大军,已经开始回撤了,边境只剩下了七八万大军。 另外的一些将士,该回家干嘛就干嘛,春耕了要干活的,南越也无法支撑这么大规模的战争了。 也不是说南越就没有战斗力了,南越留下的都是一些善于小规模作战,游击战的人,缩在雨林里,偷偷摸摸地给人一击,人的尾巴都没有摸着。 南越的战斗模式更加的神秘,才真是让人睡觉都不敢闭上眼睛。 面对这么难缠的对手,迟晚跟虞九舟都觉得,和谈比继续打下去更好。 至于炮轰南越,大周的火器又不像现代那么厉害,顶多相当于明中后期了,想要灭了南越肯定是不可能的,最多打个南越半残,自己恐怕也会经受不少的损失。 能和谈肯定是最好的,看段锦弦的态度,好似两人是老友,并非敌人一般。 不过也对,谈判一开始,总要营造出一种相对友好的氛围,这样才能谈起来。 然后开始各自说出自己的条件,是否同意对方的条件,最后签订合约。 总体来说,应该是一个友好的氛围。 段锦弦身边有一个官员,开始说南越的条件,“我们南越的条件不高,你们大周得承担我们此次的军费,并且三倍归还,以及……” “好了,不用再谈了。” 迟晚直接打断了对方,“我是第一次听说,入侵者让被入侵者承担军费,无耻者常见,无耻到你们这样的少见。” 迟晚旁边的礼官愣住了,还没开始谈呢,就直接拒绝了吗? 那叫他们这些礼官来做什么?礼部侍郎小心翼翼地扯了下她的衣袖道:“驸马,我们还没开始吵……不是,还没有开始谈呢。” 他们这些礼部官员肯定不会答应南越这么无理的要求,但流程都没走,是不是太快了些。 迟晚直接起身,“不谈了,对方毫无诚意,狮子大开口,搬起碌碡打天下,它南越以为我大周怕他们?” 她就要离开,不想给南越的人一个眼神。 段锦弦立即轻笑一声,随后开口,“今朝莫急,你若不喜谈这些,其实还有一个更好的条件,你不妨考虑考虑。” 迟晚冷冷地看过去,“不用考虑了,本驸马也说说我大周的条件,你们滚出大周,并称臣,每年上贡金十万,银百万,象十头,犀牛石头,沉香千斤,乳香千斤,龙脑香千斤,还有你们南越的特色工艺,用金银等制作的一千件,丝绸万匹,棉布万斤,陶瓷什么的本驸马就不要你们的了,毕竟你们的瓷器比起我大周,摔了都没人要。” 她不想听南越胡扯,也不想听段锦弦胡扯,什么东西,入侵者也配让大周出军费。 “驸马不觉得要得太多了吗?”南越官员起身。 “哼,二十万大军的花费的三倍就少吗?” 二十万大军平均一个月的花费在五十万两白银左右,大半年过去了,那就是几百万两银子,况且是三倍,显然南越还有别的条件,他们敢开口,她为什么不敢? 迟晚冷哼了一声,“南越没有诚意,还想从我大周抢吗?” 这时,她身边的礼部侍郎高声道:“从古至今,没有一个入侵者配在被入侵者面前提要求,想要钱?那你们来打啊,真以为我们大周怕你们,你们南越支撑大军这么久,怕是早就国库空虚了吧?还装什么强者,你们有实力还能跟我大周和谈?相反,我们大周能跟你们和谈,那是看在你们南越历代称臣,进贡我大周的份上。” “要知道,是你们南越入侵,也是你们南越提出的和谈,今日我们大周的驸马,秦玉王亲自来了,便是想好好地谈,而你们毫无诚意,既如此,那就打,我大周从不惧怕外敌。” 礼部侍郎说完满意地坐下,她觉得这就是自己的高光时刻,要不然大老远地从京都跑来,一言不发的就回去,那可还得了。 她的前辈告诉她,谈判嘛,那就是跟人家大吵一架,吵赢了就行,别管过程是怎么吵的,否则就对不起在外面征战的将士。 他们是文人,但在这种时候,文人也不能太拘着了,该骂就骂,大不了打一架。 迟晚也惊呆了,她是听说过有些谈判会比较激烈,没想到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礼部侍郎这么能说。 不过说得对,想让大周赔款,想得美。 段锦弦终于开口道:“此事也不是不能谈,南越也是被贵国的宝安王给蛊惑了,这才派兵前往,并非南越想要进攻大周,三倍军费倒是不必,只要承担南越此次的所有花费就好,毕竟我们南越也是被贵国骗了。” 甩锅?还真不要脸。 迟晚垂眸,随后坚定道:“我大周,不称臣,不纳贡,不割地,不赔款。” “走。” 她起身就离开,身后的人连忙跟上。 而还坐在座位上的段锦弦笑了,笑得很是开心,然后大声喊道:“今朝,我们还会见面的。” 迟晚理都不理,骑马就离开了。 她也算明白了,南越根本没有和谈的诚意,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和谈。 不想和谈,却在撤兵,该不会让军队分开,不停地骚扰抢夺岭南吧? 以南越军队的灵活,要真是这样做,确实会对岭南边境造成影响。 迟晚在不停地思考,南越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知己知彼才行。 回到军营第一件事,她就让人去给南越的探子传达消息。 南越没有物资支撑大军作战了,但是小规模的军队,进行抢夺补贴家用是可以的,只是这样一来,这场战争不知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而得到迟晚回来的消息,岭南王第一时间就过来了。 看到迟晚的那一刻,岭南王就知道事情不顺利,“我听说没谈妥?” 她来得比较急,她的人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就只能来问迟晚。 迟晚点头,把在谈判桌上发生的事情说了。 岭南王愤怒道:“无耻,真当我大周打不过他们吗!” “指挥使接下来打算如何做?” 迟晚当然不想跟南越耗着,这么久没有回京都,孩子都满一周岁了,更何况,她想马上见到虞九舟。 她正在不断地遗忘,遗忘的东西太多了,她感觉自己连强烈想要见到虞九舟的想法都在变淡。 这样一点点遗忘的感觉,让她感觉到了无比的痛苦。 如果可以,她希望能快点儿见到虞九舟,只有见到虞九舟,她才有可能好起来。 只是岭南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迟晚沉思了一会儿,下定了主意,“打。” 岭南王有些惊讶,但没有反对,“好,那就打。” 是该给南越一个教训了,至少跟北宁一样,打到他们数十年不敢来犯。 “你领军到南越轰炸,段锦弦这边由我拖住。” 相比南越轰炸,段锦弦这边更难缠。 南越留下的这七八万人都是精锐,想要阻拦他们的脚步可不容易。 岭南战场上,迟晚是指挥使,岭南王只是犹豫了一瞬,便点头道:“遵令。” …… 三月中旬,迟晚带领三万人,放火烧了南越的营帐。 之前不懂是因为她在做隔离带,她可不想让整个岭南着起来。 岭南王带着人已经到了南越,两人约定的时间是最迟三月二十日,必须动手。 迟晚的人太少,未必能拖住段锦弦,只有岭南王那边成功了,这场仗她们才算是赢了一半。 另一半就是段锦弦撤兵回到南越,她们才算是大获全胜。 三月十九日,岭南王对南越的轰炸开始,炮火可覆盖范围,超过两米的植物都没有,更别说建筑了。 三月二十一日,段锦弦得到消息,她没有选择撤兵,而是不管不顾地再一次进攻岭南。 迟晚没办法,只能收缩军队防御。 但段锦弦是声东击西,抢了东西就走了,没有真的进攻大周。 还好迟晚早有准备,收缩大军的时候,连百姓都带回来了,尽管留下了一些物资,但损失不大。 四月七日,段锦弦路过神漫河被岭南王伏击,由于队伍分开分批撤退的,损失也不算太大。 但岭南王受了重伤,是被抬着回来的。 伏击这件事迟晚不知道,要是知道她肯定不会同意。 段锦弦的人都是分成小规模地离开,还有很多人潜伏在雨林当中,一不小心就被反围攻了。 还好岭南王让人押送大炮跟投石车走另一条路,不然带着这么多的重家伙,她都不一定能逃走。 所幸,人是回来了。 迟晚只能继续留在岭南,等岭南王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她才能回京都。 时间一直来到了六月,迟晚才准备回京都。 这个时候,她已经没有觉得自己的身体出问题了,她只知道,打完仗自己应该回京都。 中间她还到螺碟寨找到了阿婆,正如医者所说,她去了直接说自己找阿婆,就有人领她过去了。 阿婆看了她一会儿,只说了一句话,“忘川会让你忘记最爱的人,但最爱的人,也会让你想起。” 这个意思就是,解药是一个很玄乎的事情。 慢慢地,迟晚发现,她忘记的不仅是虞九舟,是跟和虞九舟有关的一切。 她从穿过来开始,每一天都跟虞九舟有关,哪怕没有跟虞九舟相处的一天,她的脑袋里想着的也是虞九舟。 如果是忘记跟虞九舟相关的一切,那穿越过来后的所有,她都会忘记。 逐渐忘记这件事,就跟得了阿尔兹海默症一样,在清醒中逐渐糊涂。 迟晚踏上回京都的路时,她的记忆已经忘记得差不多了。 她想不起来跟虞九舟的相处,想不起来自己有孩子了,有的时候甚至想不起来她到岭南做什么。 回京都的路上,迟晚运转着内力,还在自己的头上扎针,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 突然,外面大喊一声,“有刺客!” 迟晚连忙拔掉头上的银针,做好迎敌的准备。 这支千人队伍在大周境内不算少了,安全回去没什么问题的,她也想不出,谁敢在大周境内拦截她的队伍。 她撩开窗帘看了一眼,是乖儿军,这支在段锦弦回南越前就消失了的队伍。 她现在还没有离开岭南境内,这里雨林很多,乖儿军不知道钻到哪里,现在竟然跑出来了,还是拦截她的队伍行刺。 迟晚蹙眉,可是她的大脑很是混乱,不想忘记的情绪,还有不断忘记这件事,让她几乎无法判断当下的情况了。 下一秒,一把剑挑开了马车的门帘,两人对视。 迟晚眯起眼睛,手也抓住了旁边的刀,要不是对方穿着自己人的衣服,长相还很熟悉,她会毫不犹豫地动刀。 来人看见她把手放在刀柄上,先是一愣,马上就反应了过来,“驸马,刺客太多了,还请随我离开。” 迟晚直接拿刀指向来人,“出去。” “驸马,你为何对我用刀?” 此人一脸的难以置信,很惊讶迟晚用刀指着她。 “滚。” 迟晚带着愤怒的声音响起,她想不起来这个人是谁,可这个时候溜入她马车的人,都未必是自己人。 “驸马,你不记得我了?”来人试探地问道。 迟晚也不再犹豫,挥刀就砍了过去。 如果能有一个人能察觉出她失去记忆,那这个人必定得是……得是…… 是谁? 迟晚愣住了,手里的刀都顿了一下。 来人的袖子里面立马放出来一只飞虫,这只虫子飞到了迟晚面前,她觉得自己的血液中有什么东西在沸腾,想要把面前的这只虫子吞噬一般。 她这是怎么了? 迟晚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竟然摸到自己的血管。 猛地,面前的虫子冲到向她,她下意识地挥手去拦住,由于大脑的混乱,她的动作迟钝了不少,没有挡住飞虫,虫子扑到她的脖子上,趴在上面咬了一口。 她感觉到虫子好像钻入她的血管里了,最后跟血管里的另一只虫子碰撞,紧接着,它被吞了。 迟晚迷迷糊糊的就要晕倒,闭上眼睛前她听到耳边传来一道声音,很轻也很温柔,但不是她喜欢的那种。 “抱歉,我没想到你这么爱她,能抵御这么长时间忘川的侵袭,久久都没有失去记忆,也让你更加痛苦,这只蛊虫是我精心培育的,忘川吞了她,就会实力大增,我会带你回南越,等你跟锦弦成婚,你就是南越的驸马,忘了大周,也忘了虞九舟吧。” 忘了虞九舟? 不,不能忘。 她知道了,是蛊虫,面前的人是夕雾,那个信国公部的参将,用抓到信国公的功劳,成功混入队伍,并且能跟她接触。 那蛊虫是什么时候入体的呢? 她一时间没有想明白,因为她不太记得了,当务之急,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迟晚拿出一个小哨子,放在唇边用力地吹了一下,声音响起,马车立马被分开。 一道道黑影出现在了马车旁边,两个人朝着夕雾冲过去,两个人去抱迟晚。 剩余的人警戒在周围,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哪怕是自己人。 在回京都前,迟晚召集了身边的暗卫,并且下了一道死命令。 只要她吹响哨子,无论什么情况,都要把她带到虞九舟身边去,就算她自己反抗也是。 吹响了哨子后,迟晚才放松下来,任由黑衣人把自己带走,随后彻底地晕死过去。 她不知道自己晕倒后会发生什么,更不知道再次醒来,她是否还拥有一点点的记忆,她只知道,只要把她送到虞九舟的身边,对方一定会把自己送走的。 要不是最后的适合,她不小心碰到了右手的伤口,可能她还没有办法想起虞九舟的名字呢。 她不敢想,如果虞九舟发现自己不记得她了,该有多么的伤心。 她不想遗忘,可是身体里面的那只虫子,非要让她遗忘。 …… 京都皇宫朝堂之上。 虞九舟突然感觉到了一阵恍惚,心口剧烈的疼痛起来,她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她立即扭头看向旁边的春归,“迟晚走到哪了?” “回陛下,按照路程来说,王上今天应该要出岭南了。” 虞九舟现在是皇帝,很多人叫迟晚都不太好叫驸马了,可叫皇后是不是也不对?再说了,还没有册封呢。 现在迟晚身上的最高职位是郡王,秦玉王,所以不少人开始喊她王上了。 虞九舟垂眸,要出岭南了吗? “她带了多少人。” “上千人。” 这些消息虞九舟是知道的,只是她还想确认一遍,她总觉得可能是迟晚出事了,要不然她的心不会突然这么刺痛。 “退朝。” 虞九舟起身就离开了龙椅,下面的大臣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朝会不是还没有结束,怎么陛下走了。 众人看向春归,春归高声道:“退朝。” 春归连忙去追虞九舟,她刚追上人,就听虞九舟吩咐道:“叫夏去带上人去接应迟晚,让她务必把迟晚给朕好好地带回来。” “对了,段锦弦不是说,只要把迟晚交给她,南越会永不来犯吗?今天支持的大臣都给朕记下来,给朕查。” 段锦弦发来的国书上说,只要大周把迟晚送过去,那两国就结为永世之好。 离谱的是,朝堂上居然真的有官员是支持的。 他们也不想想,北宁是谁打走的,南越就是谁打败的,迟晚就是大周的国之柱石,是能给出去的吗? 况且,迟晚是谁?大周的秦玉王,她的驸马,也会是她以后的皇后。 这些人还真是大胆,不要命了。 春归还没有走出去呢,就听虞九舟又道:“查出勾结南越者,诛九族,墙头草斩立决。” 春归的脚步一顿,立马行礼,“诺。” 虞九舟回到了宫殿里,开始找出这段时间迟晚给她写的信,想要从信件内容中发现不对劲。 对比之下,果真让她发现了不对的地方,以前迟晚的信件很热情,毫不收敛地表达自己的爱意,可到了后面,迟晚都是谈工作居多了,尽管也会表达,却没有了之前的那种热情。 她原本以为,迟晚可能是累了,提不起力气写信。 可是今天心脏的一阵疼痛,让她肯定迟晚出了问题。 这是一种不可言说的感觉,解释不清楚,她就是能这样感觉到。 所以她想要对比迟晚的信,看看是不是哪里有问题,这样一看,难道是岭南发生了什么事情? 虞九舟内心涌上了强烈焦急的情绪,她恨得现在就见到迟晚,更想自己去接迟晚,但她是一国之君。 这时,冬迎快步走了进来,“陛下,秦玉王的信。” “拿过来。”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虞九舟,能很明显听出来她语气里的焦急。 冬迎惊讶的同时,就知道出事了,立马加上了一句,“是八百里加急。” 虞九舟连忙打开了信件,上面的字数不多,但每看一个字,就像是有锤子在她心脏上敲击一样,痛的她说不出话来。 九舟卿卿亲启——我最近出问题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本该深刻在脑海里的记忆正在慢慢消失,如果有一天我不记得你了,请你一定相信,此事非我所愿,我肯定一定是爱你的,很难过我会忘记,也很讨厌自己给你带来伤心…… 第127章 当迟晚睁开眼睛, 看到古色古香的屋子,满心的疑惑,她这是到哪了? 其实路上的时候她醒了一次, 就见几个黑衣人在杀人,刺客?看起来好像还是刺杀她的。 她都不知道什么情况, 刺杀她干什么。 迟晚就记得,自己要去参加交流大会, 刚上车找到一本小说看,还没有打开,就昏迷了, 再次醒来, 看到的就是黑衣人跟刺客的对战。 为什么她认为黑衣人是保护她的? 因为当剑刃砍向她的时候,这些人是真的用身体来挡了。 血流了一地,要是她还不知道自己穿越了,真白看那么多小说了。 她在想,自己穿越到哪个朝代了?看起来身份很是贵重,就算不贵,也很重要,毕竟不重要的人, 不会让这么多人保护着,哪怕是死, 都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这也是她不选择跑路的原因, 外面刺客那么多,都要杀她, 她要是偷偷跑了,再碰到刺客, 没有弄清楚情况前, 迟晚干脆装晕,等探查到消息了再说。 可这些黑衣人一言不发的,只知道抵挡刺客,赶路。 直到来到圣京城,别问她怎么知道的,城墙上挂着呢,她做古药方研究的,对古代文字认识的不少,一手毛笔字,至少不会让她在古代露馅。 不知道马车到了哪里,几个人就要把她抬下来,她赶紧闭上眼睛,装着还在昏迷的样子。 等她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古色古香的房间。 听到没有人进来,她干脆走出了房间,这才知道,她好像是来到了宫殿。 是王府,还是皇宫? 她也是去旅游过的,看过了皇宫跟王府,也看过了大宅院,按照历史上的阶级森严,除了皇宫跟王府,还没人敢在家里弄宫殿。 迟晚暂时了解了自己所在的位置,便开始偷听外面的情况。 只是外面静悄悄的,就算有走动的声音,她们也不互相交流,让她想听都听不到。 这时,一道声音传了过来,“王上呢?” 王上? 迟晚赶紧回到房间躺下,她能听到,外面的门被打开,走进来了几个人。 还是那道活泼的声音,“王上还没醒啊。” 紧接着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夏去闭嘴。” 夏去不服气,“冬迎,为何让我闭嘴?” 冬迎冷声道:“王上没醒。” 夏去懒得理她,转头看向春归,“太医怎么还没过来,听说王上受伤了。” “等秋来,王上的伤不能给外界知道。” “为什么,肯定是王上更重要。” 春归知道夏去跟迟晚关系好,两人之前的关系就不错,后来迟晚带着她去打仗,满足了她的心愿,现在她的心里除了陛下就是王上了。 春归只能低声解释道:“不管是为了陛下,还是为了王上,这件事都要保密,而且,秋来的医术比太医的好。” “春归!!!”夏去很生气,但她现在不是以前的那个愣头青了,经过战场的洗礼,她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算了,你们考虑的是对的。” 她只是太担心迟晚了,突然就昏迷着回来,她能不担心嘛! “好了夏去,你别太担心王上了,比起你,陛下更担心王上。” 春归劝了劝,看夏去还是不开心的样子,便又道:“王上的身体没什么大碍,所以用不着太医,保护王上的人里面有医者,这也是不着急叫太医的原因,秋来已经在回宫的路上了,一切等王上醒了再说。” 听到她说迟晚的身体没什么问题,夏去的脸色才好了点儿,“我知道了。” 房间里的迟晚,听着这三个人的对话,算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她是王上,还是一个受皇帝看重的王上,难道她跟皇帝是一个娘生的? 不过她是女的,女的也能做王上? 不过这个世界跟她熟悉的朝代好像不太一样,她看到了许多女人在外面做生意,保护她的暗卫也都是女人。 到皇宫时,她偷瞄了一番,守城的还有一些侍卫也是女的。 但肯定不是女儿国,只能说这个世界女人的地位挺高的,能跟男的同一工作。 听到后面,她还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她应该不是一个闲散王上,闲散王上受伤的话,不至于不能让外面人知道她受伤的事情。 而且她不是在京都受伤的,她醒来的时候明显是在外地。 难道是帮皇帝办事,结果被刺杀领盒饭了,然后她就占据了这个身体。 她还挺好奇这个世界的,除哪怕武帝时期,女子也顶多是后宫的官,真正上朝堂的少之又少,那么多守卫都是女的,说明这个朝代跟她熟知的朝代都不一样。 架空? 看吧,她看那么多小说都是有用的,不多看小说,哪里会这么快弄清楚自己的处境。 反正皇帝对她的身子是挺器重的,关系还不错,那她暂时就没什么危险了,只要不暴露,她在这个世界也能荣华富贵,加上自己的身份,那不是要什么药方都能看到。 迟晚正想着,外面传来了行礼声,“陛下。” “迟晚如何?” 一道好听的声音响起,清冷孤傲,是个女人。 女人做皇帝?这个世界真不错。 迟晚对皇帝是女人这件事很满意,怪不得她能当王上,外面的很多工作,女人也可以做。 女人可以做皇帝,王上,还有各个工作,这样的环境,她当然满意。 比起穿到她熟知的那些朝代,肯定是这个朝代更好了。 迟晚满意地闭上眼睛,就是不知道她跟皇帝什么关系,自己是异姓王,还是跟皇帝是亲姐妹。 异姓王可不容易,历史上的异姓王能全身而退的太少了,别说异姓王了,皇帝亲生的兄弟姐妹日子也未必好过。 尽管她现在是得皇帝看重的,日后呢? 反正她不喜欢做什么实权的王上,要是可以,她只想研究研究古代的医术,到时候到太医院学习学习。 为了不暴露自己,她得假装失忆,不然早晚都得露馅。 迟晚正想着,就听见有人推门进来。 她感觉到一个身影坐到了自己旁边,随后就感觉到了一只冰凉的手在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很温柔,也很怜惜。 不是,如果她是异姓王的话,那肯定不能这么摸她,难道两人亲姐妹? 感受到脸上的抚摸,迟晚心中有数。 下一秒,她就感觉到对方俯身趴在了她的身上,她整个人都愣住了,确定是亲姐妹? 紧接着,对方的唇碰到了她的耳畔,柔声道:“迟小晚别睡了,我跟孩子都很想你。” 救命!还有孩子? 听起来是她跟皇帝的孩子,两个女人生的孩子吗?她是来到了什么样的世界。 修仙?不像,那些保护她的人都没有使用术法。 她不能再昏迷下去了,很多事情得醒来,才有机会知道更多。 迟晚下定决心,随即睁开了眼睛,感受着身上的重量,压着声音问道:“你……你是谁?” 这个问题一问出来,哪怕是虞九舟做好了准备,还是有点儿承受不住。 她控制住立马告诉迟晚所有真相的心,冷静了一会儿才道:“你不认识我了吗?” 虞九舟不想吓到迟晚,也不想让迟晚陷入痛苦里面,关于记忆的事情,还是慢慢地说比较好。 迟晚看着面前期待的虞九舟,缓缓地摇头,“我不记得了。” 确认了迟晚真的失忆了,虞九舟的鼻子一酸,她的傲骨是不允许她哭的,但在此刻,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她紧紧地把迟晚抱在怀里,感受到对方身体的僵硬,甚至有点儿想推开自己,她就知道,很多事情就算说了,迟晚也未必能接受。 虞九舟的眼泪滑落在迟晚的肩上,她低头把眼睛埋在迟晚的肩窝,眼泪就这样消失了,她的情绪也平静下来。 她强忍住内心的难过,极力控制着语气,“没关系,你想知道的我都跟你说。” 迟晚真的很尴尬,尽管对方是个大美人,身上还香香的,是她很喜欢的香,但对方是个皇帝啊,俗话说,伴君如伴虎,人就这么紧紧抱住她,她真担心自己哪里表现不对,就被拉出去砍了。 听到对方说出了这样一句话,她就知道,对方虽然是皇帝,但是应该很喜欢这个身体的主人。 况且,她确实很想知道,自己现在究竟到了什么地方。 “这里是哪里,你是谁?我又是谁?” 虞九舟握住迟晚胳膊的手一紧,居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注视着迟晚的表情,“这里是大周圣京城,你在的地方是皇宫,而我是大周的皇帝,也是史上第一个坤泽女帝,我以前是长公主,按理说,公主是没办法继承皇位的,是我们一起努力,所以我才做了皇帝,我的名字叫虞九舟。” 她说出自己的名字,迟晚没有任何反应,只在听到坤泽女帝四个字的时候,面露惊讶,对她说的,公主没有办法继承皇位,而她是以公主之身当上的皇帝,迟晚也露出了敬佩的神色。 武帝坐上皇位不容易,公主做皇帝同样不容易。 虞九舟失望地继续道:“而你迟晚,是大周的秦玉王,我的伴侣,我们两个人有一对女儿,姐姐是坤泽,名字叫晨晨,妹妹是乾元,名字叫归一,归一是先帝立的皇太孙。” 这个秦玉王的名字跟她的名字是一样的,还好,以后人家叫她,她就不会反应不过来了。 她居然还有两个女儿。 晨晨?归一?名字挺好听的。 “也就是说,我其实以前是你的驸马?” 见虞九舟说了这么多,她总不能一言不发,所以她还是决定稍微说点儿什么来缓解一下这略微尴尬的气氛。 虞九舟点头,“是。” 她听迟晚说过,在另一个世界,她们这个世界是一本小说,所以迟晚对这个世界的情况是了解的,而不是现在这样,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 看来迟晚是把这个世界相关的事情都忘记了。 同样,按照她对迟晚世界的了解,对迟晚的了解,她如果为了取信迟晚,说出那个世界的事情,怕是会取得反效果。 迟晚这个人看似很好接触,表面对谁都客气的样子,实际上内心的防备很重。 她说得太多,对迟晚反倒是一种负担。 而想让迟晚相信一切,正如她信里写的那样——如果我真的失去了所有记忆,能让我相信所有的办法,只有再次爱上你,爱会让我全心全意的信任。 全心全意地信任? 虞九舟决定有些事情,还是等迟晚彻底了解这个世界后,再跟她说吧。 现下,不适合一下子让迟晚接受太多信息。 “我会让人给你送来书籍,你可以先了解一下,以及这些年发生的事情,你要是想听,我来讲给你听。” 虞九舟话音刚落,迟晚马上拒绝道:“书籍我要了,至于这些年的事,陛下让别人告诉我就行,陛下日理万机,我不便打扰陛下。” 陛下吗? 听着这个称呼,虞九舟很是失望,但还是道:“好。” 迟晚看起来有些怕她的样子,她也就不强迫了。 希望迟晚了解了这个世界,清楚了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可以接受更多的信息。 虞九舟垂眸,她刚上完早朝,第一时间就赶了回来,可是在看到迟晚的眼睛里,不再全都是自己,她才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 虞九舟不免开始后悔,当初对迟晚为什么冷淡,明明她们能更早地在一起,也能更好地恋爱,可是她们的恋爱中,她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国事上,留出来给迟晚的那一半时间里,还有一半,她们在谈论工作。 要是当初她跟迟晚的甜蜜时间更长些就好了。 虞九舟不是会后悔的人,更不会想一些以前应该如何,可在面对迟晚的时候,她难免会想到。 看着面前的迟晚,她的眸子染上了些许的悲伤。 迟晚能察觉,哪怕虞九舟在极力控制,但是对方的悲伤,她还是感觉到了。 知道她失忆的悲伤吗? 迟晚有些抱歉,她也不想骗虞九舟,可是自己穿越是最大的秘密,要是说出来,被当成邪祟烧了怎么办。 她蜷缩的手松开,默默地说了一句,“抱歉。” 她不想欺骗一个深爱着别人的人,但如果她说了实话,虞九舟也未必会相信。 谁能相信这么离谱的事情,一个从异世界过来的灵魂,占据了自己爱人的身体。 迟晚垂眸,慢慢地往里面缩了缩。 然而她的动作,在虞九舟看来是对自己的排斥,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痛,随后她又安慰自己,迟晚只是不记得了,不是真的不排斥她。 “不要抱歉,等你想起来就好了。”虞九舟的脸上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虞九舟不想走,但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这个时候的迟晚,也需要一个自己的空间。 不过,她要等秋来为迟晚诊治过后才能走。 “让秋来进来。”秋来本来在外面查一些东西,听到消息马上就回来了。 她在查的是,什么药物能让一个人失去记忆。 虞九舟得到消息,就让秋来去查了,想必也有些线索了。 秋来进来后,为迟晚诊断了一番,随后蹙眉道:“暗卫诊断的没错,王上的身体没有问题,头部也没有遭受重击,失忆正如陛下所料,应该是毒,我查了很多能让人失忆的毒,其实就是毁坏大脑,让人变得浑浑噩噩,没有像王上这样,身体没有一点儿异样,却出现了失忆的状况。” 虞九舟眉头微动,她想到跟随迟晚一起回来的消息,“如果是蛊呢?” “蛊?”秋来仔细想了想,“陛下,我要去岭南一趟。” 蛊不是只有南越会的,岭南也会,虽说手法不同,但是同根吧。 今天虞九舟再次接到了迟晚的信,信里写了她是中了蛊。 信上面的内容很乱,字写得也不好,能看出来,写这封信的时候,迟晚的脑子应该已经混乱了。 在明知道自己的记忆在逐渐消失时,迟晚写了一封又一封的信,内容多是记录自己的情况。 她在右臂上刻了几个字——给虞九舟写信。 伤口短短几日是好不了的,只要伤口一痛,她就能想起来给虞九舟写信这件事。 写到最后,信已经来不及寄出去了,她只能把信当作日记写,并且吩咐暗卫,每天提醒她写日记。 日记内容,会让迟晚短暂地想起,自己要做什么。 她反复叮嘱过暗卫,回到京都,必须把日记亲手交到虞九舟的手里。 虞九舟这才体会到,迟晚在逐渐失去记忆的日子有多痛苦。 每一封信,日记的每一段内容,都是迟晚在控制自己不要彻底失去记忆,她还想坚持到京都,亲口跟虞九舟说这件事的。 日记的内容,记录着迟晚每日的状态,写着写着,她就会说一些可能会让自己恢复记忆的方法。 事实上,迟晚并不能确定自己的办法是否有用,很有可能没用,但虞九舟定然会做。 迟晚说自己的防备心很强,要是两人见面时,她已经失去了记忆,那就循序渐进,否则会把她直接吓跑的。 迟晚还记得,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时,每天都在想着逃跑的事。 因此她在日记上写,让虞九舟不要太着急,她早晚能恢复记忆的。 事实上,她也只是在安慰虞九舟。 迟晚担心,万一自己无法恢复记忆,能拖住虞九舟,给虞九舟一个希望也好。 否则,等她一回去,虞九舟就开始想尽办法让她恢复记忆,一个月两个月,甚至一年过去了,她都没有恢复记忆,虞九舟很伤心的。 日记的内容,与其说是在出谋划策,不如说是在给虞九舟一个希望,一个就算短期内做不成,也不会太失望的希望。 她还对虞九舟说——如果我真的无法恢复记忆,你重新追我就好了,以你的魅力,我肯定是抵挡不住的。 看到这句话的时候,虞九舟哭笑不得,可难过的心平静了许多。 对啊,要是迟晚恢复不了记忆,两人重新谈就好了。 不过迟晚还说了一句话——我是个臭矫情,不一定能做出什么事情,九舟若是不耐烦了,可以强制我的哦。 谁要强制你。 虞九舟想到日记上的内容,心中酸涩的同时,内心的焦急也平复了下来。 她答应了让秋来去岭南,等秋来出去后,她看着迟晚故作不动声色的模样,好笑地勾起了唇。 就好像两人刚认识的时候,这家伙就是这样故作人畜无害的偷走了她的心。 虞九舟想要去握住迟晚的手,又担心她抗拒,只能道:“我会让夏去来跟你讲这几年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晚上我来跟你讲,你好好休息。” 迟晚乖巧地点头,“好。” 这家伙一初也是这么乖巧,到了榻上,就特别坏。 虞九舟不舍地看了迟晚一眼,这才离开了房间。 她让人把迟晚读过的书都整理了出来,等迟晚看望一遍,对这个世界有了初步的了解,或许很多事情才更好接受。 迟晚看着虞九舟离去的背景,莫名感觉心脏一痛,这是原身的心痛吗? 她做不出来让别人伤心的事情,可她不是以前的那个迟晚,她也无法昧着良心回应虞九舟。 哪怕虞九舟很好看,样貌长在了她的心里,温柔说话的时候,她的心都控制不住地在颤。 但虞九舟爱的不是她,而她对虞九舟,也只是外表上的好感。 迟晚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对一个人产生悸动的感觉,才第一面而已,难道她是个颜狗?也有可能是因为这具身体本身的影响。 可能这具身体很爱虞九舟,哪怕换了一个灵魂,在看到虞九舟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地加快跳动的速度。 迟晚躺在床上想着这件事,很惊讶,一个帝王跟一个王上,竟然有这么深刻的爱情。 虞九舟的一双眸子,看向她时露出来的温柔深情,说实话,她有些羡慕了。 要是这双眸子看的人真的是她,或许她会毫不犹豫地倒在虞九舟的怀抱里,谁让虞九舟那么好看,好看到若不是知道对方有了深爱之人的情况,她能一见钟情的程度。 算了,别再想了,迟晚摇了摇自己的脑袋,她现在最要紧的是弄清楚自己的情况,以及这个世界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还有这副身体跟虞九舟的曾经,弄清楚了这些之后,她才能做决定,是留下,找个机会跟虞九舟说清楚,还是干脆逃离京都。 第128章 迟晚看了很多书, 据说这些书都是这个身体曾经看过的。 她很疑惑,这么多了解这个世界的书籍,以及医术, 爱好竟然跟她一模一样。 不得不说缘分啊,连爱好都那么的相似。 不过她也从夏去那里听说了“迟晚”的全部。 一开始的迟晚是个纨绔, 很渣的一个女人,自从被赐婚给还是长公主的虞九舟做驸马后, 就开始浪子回头。 先是有了实权,在朝堂上大展身手,在北宁攻打大周时, 她把深入燕北的北宁军赶走了, 后来又平定了伪帝叛乱,南越犯边。 而“迟晚”就是在去南越打仗,已经赢了的情况下,失去了记忆。 奇怪的是,她的身上没有任何的伤口,也没有中毒。 迟晚听到虞九舟说了,她中的好像是蛊。 蛊这种东西迟晚知道,但没有接触过, 历史上很神秘的东西,原本她想去跟队伍去考察的, 只是没有机会。 蛊这种东西很神秘, 影视剧小说里面她都看过,现实也听说过, 就是没有亲眼见过。 要是这个身体真的中了蛊虫,那虫子是不是还在身体里? 迟晚盘腿运转起内力,试图找到身体里的蛊虫。 她惊奇地发现, 这副身体很强,也是,不强怎么能上战场。 可惜没有内力,她还得从头练起。 迟晚总觉得,这副身体应该是经过内力的洗礼的,至于为什么感觉不到内力,又说不太清楚。 而且她修炼起内力,有种事半功倍的感觉,一晚上就入门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先天圣体?修炼一夜入门? 迟晚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过于搞笑了些。 不过,一个月过去,她看完了虞九舟让人搬来的书籍,也对自己的记忆力有了新的认识,过目不忘?天赋技能又加一个。 她想,等内力达到小成,到时候再出去,在这个世界也就有了自保之力,加上她现在位高权重的,弄个户口还是很容易的。 但是一切都要等她能出了皇宫才行。 这一个月来,虞九舟每天都会来找她,讲着她们以前的事,讲着当下大周发生的事。 对以前的事情,也就是她们的爱情,迟晚没有那么感兴趣,毕竟那不是跟自己的爱情,她感兴趣的还是当下发生的事情。 因此,虞九舟就多讲了一些。 听说虞九舟正在主持变法,准确地说是虞九舟支持,主持变法的人是首辅。 听了变法的内容,迟晚的脑袋里出现了几个问号。 一条鞭法?土地清查?火耗归公?摊丁入亩?士族一体纳粮当差?土司自治? 还有不少变法,农业上的,商业金融上的,军事方面的,政治方面的,还有整顿吏治等等。 每一样,迟晚都很熟悉。 她不由得问虞九舟,“这些东西都是哪个大神提出来的?” 她严重怀疑,提出这些事情的是一个穿越者,她都穿过来了,再有另外一个穿越者也不是难事。 哪知虞九舟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你。” 说完,虞九舟就期待地看着她。 迟晚睁大了眼睛,难道自己的前身也是一个穿越者?这副身体难道是穿越者圣体? 迎着虞九舟期待的目光,她缓缓地说出了几个字,“我真厉害。” 虞九舟:“”有人这么夸自己的吗? 如果是迟晚的话,好像也就不奇怪了。 “是,你很厉害。” 自己夸自己,迟晚可以脸皮厚点儿,真到人家夸她,她就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好说,好说。” 迟晚略带羞涩地抿了口茶,“变法是好事,对百姓来说,以后日子就好过了。” 要是她以后离开京都,那她也是百姓,百姓的日子好过,她的日子估计也不会错。 看来有机会,可以跟虞九舟说一下,变法的具体细节。 金融变法,王安石的法子,还是挺适用于古代的,就是需要完善一下。 然而,随着跟虞九舟聊得越多,迟晚都傻眼了。 大周银行都开业一年了,还有什么快递驿站之类的,但凡她能想到的,大周目前都有。 前辈穿越者,不给她这个后来者一点儿机会啊。 洗漱有香皂,保养有精油,护肤的东西也有,日常的很多东西,都不像是古代能研制出来的。 迟晚觉得,这更像自己的手笔。 也不一样,会中医的人很多,制作这些东西,一点儿都不麻烦。 要是化学厉害,制作出来这些东西不难,甚至能制作出来更好用的。 难道对方跟她一样,喜欢看书? 她看的书很杂,什么都看一点儿,知道并不精通。 要是让她做什么事情,她顶多是提供概念,具体的事情自然由工匠来做。 只是当夏去把今天的报纸送过来时,她彻底愣住了。 报纸的版面不少,很像现代媒体玩的那些。 #伪帝虞逸尘跟罪臣信国公不得不说的秘密!# 光看标题,就知道这俩人关系匪浅,可能是有点儿基情的。 内容写得生动形象,看了的人只会“哦~怪不得他会帮他造反。” #八步洗手法,减少病症,少花钱少治疗# 竟然还有科普,说不定还有医学版面呢。 果然有。 #每日一方,秦玉王良方。# 还有一些时政,科普,甚至连广告都有。 #燕北变法初具成效,陛下有旨,推行全国。# 大周竟然也知道试点,是她小看了古人。 #岭南战胜,陛下有旨,封锁南越,关闭两国商市。# #大周皇帝令,南越称臣,遣南越皇室十人,虫谷谷主少谷主来朝,否则夷平南越。# 火炮是消耗品,但消耗了能很快造出来,而南越死的人,人死了,短时间内可造不出来。 经过迟晚跟南越一战,南越不休养生息个十年,怕是恢复不了元气。 可火炮,大周一年能造出上万门,次年就能继续轰炸南越了。 火器的压制,就是这么简单。 当初迟晚提出想法,火炮还在研制中,一旦研制出来,进入制造中,速度就快很多了。 南越见识过了火炮的威力,虞九舟就不相信,段锦弦真的敢赌,她不会炸平南越。 迟晚看着报纸,深深感叹,娱乐版面,科普版面,政令版面等等。 这份报纸做得很好,几分钱一份,看似赚不到什么钱,可买的人很多啊,这就叫流量,流量想要变现,就要投广告了。 她是听说了,这些事情都是自己做的。 当然了,迟晚知道,自己没有做这些事情,至于失忆,她从现代穿越,就到这里,没有空档,只能说明,这些事情都是前身做的。 人才啊! 这个人真的是太厉害了,商农政军,都做出了改变,怪不得虞九舟这么喜欢她,这样优秀的一个人,可惜死得太早了。 迟晚为自己的前辈惋惜了一下,看来以后她的吃饭家伙,还是得靠自己的医术,顺便再做一个神棍也可以。 比如什么,“姑娘印堂泛黑,红鸾星有被撞击之象,不出三日,烂桃花必定而至。” 解决办法自然是三日内不得出府,不出去不就好了,谁能说她算得不对。 迟晚想着就笑了起来,她还真适合做个神棍。 “笑什么?” 下朝的虞九舟,第一时间就来到了迟晚这里。 这么长时间过去,在她刻意或是无意的放任下,迟晚应该已经弄清楚了现在的大周,还有她在大周做的那些事情。 在迟晚来到大周之前,大周可没有这些东西。 迟晚的日记上也说了,只要她发现了这些东西,心里肯定会有所怀疑,也不知道这些怀疑,能不能给失忆的迟晚心中留下种子。 听到熟悉的声音,迟晚抬头笑了笑,“没什么,就是看了报纸觉得,大周的发展,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虞九舟紧紧盯住她的眼睛,“这都是你的功劳。” “呃或许吧。” “或许?” 虞九舟蹙眉,“尽管是你失忆前做的,但总归是你做的,功劳自然是你的。” 迟晚想说什么,最终闭上了嘴巴。 总不能她真的失忆了吧?难道她真的失去了穿越后的全部记忆? 按理说不应该啊,她想不到有什么方法能让她失忆。 而虞九舟也明白了,怪不得两人相处这么久,迟晚对她没有丝毫的亲近。 为了让迟晚更好地接受现在的情况,她都跟迟晚分房睡了,也尽量地不跟迟晚过于亲密。 哪怕有的时候忍不住抱抱,也都是轻轻地抱一下。 她能感觉到,自己抱住迟晚时,迟晚身体的僵硬,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不得已放开了手。 她不想强迫迟晚,她想等迟晚真正能接受自己的时候。 现在看来,迟晚是觉得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大周发生的这些变法,是以前的人做的,与她无关。 就跟迟晚跟那个人渣不是一个人,现在的迟晚也认为,自己跟以前的迟晚不是一个人。 失忆前的迟晚知道人渣迟晚的存在,也知道宝安王的剧情,失忆后的迟晚,显然是不知道的。 也就是说,现在的迟晚,甚至都不得已自己看过这个世界的话本了。 虞九舟明白了症结所在,猛地伸出手勾住了迟晚的下巴,“你就是她,知道吗?” “什么?”迟晚有点儿发愣。 尽管她挺喜欢虞九舟的,可人家爱的不是她,像勾下巴这么暧昧的动作,不适合两人。 她不免尴尬了些,想要往后退,却被屏风挡住了。 虞九舟又说了一遍,“你就是迟晚,迟晚就是你。” “不管你是从什么地方过来,我的迟晚就只有你一个。” 什么意思?不管她从什么地方来? 迟晚突然有种,虞九舟知道她是穿越的感觉。 该不会虞九舟也是吧? 她相信大周有能人做出变法改革,但是银行,报社,驿站等一起出现,就有些奇怪了。 她相信古人的智慧,只是不相信,经过历史长河,用无数时间来发展的东西,会在大周突然出现,还是一次性出现了这么多。 要知道,她打听过了,大周以前是没有这些东西的。 如果知道她此时的想法,虞九舟怕是会直接让她知道,什么叫强制的爱意。 迟晚垂眸,她在想,虞九舟是穿越者的情况下,知道了她也是穿越者,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还是杀了她,永远地保守秘密? 虞九舟是一个帝王,她从不认为,能坐上皇位的人会心慈手软,所以她更倾向后者。 至于别人说,很多事情都是她做的,或者是以前的她做的。 安知不是试探? 初来乍到一个陌生的世界,迟晚谁都不信。 因此她装傻充愣,什么都装作不知。 献策? 她脑袋没毛病,一旦献策,岂不是就被发现她是穿越者了。 所以,不说不做才是最安全的。 迟晚动了动自己的小脑袋瓜,就想出来了自己以后怎么在皇宫处。 按理说她是王上,应该回王府的,可她又是皇帝的伴侣,总的来说算皇后了,肯定不能出宫。 在皇宫里面待着,她也没有弄清楚自己的心腹是谁,丝毫不敢轻举妄动。 对于虞九舟的话,迟晚保持着听不懂的模样。 退一万步说,就算她跟以前的迟晚是一个人,那她怎么就能确定,虞九舟不是想杀她,或者是在知道她是穿越者的情况下,知道她的脑子里面有很多的奇思妙想,想要趁此机会哄骗她? 不是她小心谨慎,身处一个陌生环境里,自己如何不能小心。 要是虞九舟值得信任,她自然会毫不犹豫地帮忙,于公,她保持着自己的一份良善,于私,她以后会成为百姓,百姓过得好,她过得也会好。 但很快迟晚就知道,虞九舟不是为了哄骗她,更不是为她脑海里面的知识,主要是为了她的身子。 天色昏暗,按理说虞九舟该提出告辞了。 虞九舟却还是端坐在迟晚这里,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迟晚不是没有想过,两个人是伴侣,亲密是很正常的事情,若虞九舟提出来,她该用什么样的借口拒绝。 她可以说自己不行,伤了腺体。 看了这么久的书籍,她知道了这个世界有乾元坤泽和元之分。 乾元跟坤泽的腺体出现问题,就不会释放信息素,没有了信息素,两人就无法亲密了。 迟晚想得挺好的,可她忽略了一点,虞九舟会不会听她说,肯不肯听她说。 一旦察觉她有想离开的心思,虞九舟是绝对不会放她走的。 夜幕降临,就在迟晚着急要不要说点儿什么,劝虞九舟离开时。 虞九舟忽然开口道:“你觉得朕在骗你?” 迟晚心里一个咯噔,这是两人见面以来,对方第一次在她的面前自称“朕”。 她才意识到,虞九舟是皇帝,只要不顾忌伤了她,什么事情都能做。 迟晚立马坐直了身子,决定说出一些真心话,“陛下,我失忆了,不记得以前发生的事情,防备在所难免。” “你倒实诚。” 这就是迟晚,很容易察觉她的心思,也知道说什么,是她能接受的。 虞九舟端起茶杯,并没有要喝茶的意思,她观察着杯中的茶叶,“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开门见山吧。” “朕知道你失忆了,没有了你最看重的安全感,可是迟晚,朕最伤心的是,你不信朕。” 信任的崩塌,才是虞九舟最难过的。 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迟晚都会信她,正如她会信迟晚那样,现如今,迟晚已经不信她了。 明明知道是失忆的原因,她的心却还是忍不住地抽痛。 看着这样子的虞九舟,迟晚只感觉到了内心的酸涩,以及心痛,这具身体就好似生理性的看不得虞九舟难过。 同时,她隐隐松了一口气,虞九舟不知道她有要离开的心思。 至于信任? 迟晚觉得,如果她跟失忆前的自己是同一个人,虞九舟一定有办法证明,她不说,那就是没有。 试想一下,一个人突然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却有一个不认识的人说是你的老婆,哪怕这个老婆很美,但对方拥有随时杀了自己的权力,并且能明显感觉到,对方有些话是没有说的,谁还会信任? 迟晚现在的状态是,没有不信虞九舟,可也没有信任虞九舟。 虞九舟的感觉是对的,她无言以对。 当她的视线触及虞九舟悲伤的瞳孔,她还是道:“我没有不信陛下。” 不是不信,是不知道该怎么信。 虞九舟垂眸,半晌才道:“无妨,我会让你看到我的诚意。” 说完,虞九舟就要离开。 看着虞九舟马上要离开房间的背影,迟晚忙开口问,“我能出宫吗?” “出宫?” 面对着虞九舟疑惑的眸子,她认真地点点头,“是,出宫,书上的我都看完了,我想自己看看京都。” 虞九舟想了想,接触熟悉的地方,可能会让迟晚想到些什么。 “好。” 她答应了,又想到了什么,便补充道:“我陪你去长公主府。” 要两人一起去吗? 迟晚犹豫了,她想的是,自己是王上,王上又分为闲散地跟有权的,她要试探一下,自己的手里是否有权,这个权又有多大。 如果虞九舟跟着她的话,那她就无法试探了。 于是,迟晚的脸上露出一丝委屈,更多的是小心翼翼,“我不能自己出去?” 她的小心翼翼地委屈,惹的虞九舟心中一痛。 自己跟迟晚之间,需要这样小心了吗? 特别是迟晚脸上的委屈,跟小心翼翼,这让她觉得心里堵得紧。 “当然可以。”她不想让迟晚觉得,自己是在囚禁她。 迟晚笑了,达到了目的,却也知道卖乖,“那陛下有时间,我陪陛下去长公主府。” 虞九舟的身子一顿,随后跟着她笑了,“好,我们是许久没有回去看看了。” 只是虞九舟的心里很不开心,她急切地想讲述一些事情,证明现在的迟晚跟以前的迟晚是一个人。 比如迟晚失忆前写的信跟日记,还有她知道的,迟晚在另一个世界的经历。 说出这些,迟晚一定会相信,她所说的话。 一开始她地想的循序渐进,现在迟晚也了解得差不多了,是时候找个机会说出这些事情了。 最好的地方就是在长公主府,因为两人相识,产生好感,再到相爱,都是在长公主府发生的。 迟晚跟她说自己成长的事,也是在长公主府。 做了决定,虞九舟就在想,什么时候去长公主府。 这几日她有些忙碌,大周又起叛乱,是不服她以坤泽之身做女帝的,还好规模不大,之前京营的将领,还有皇城司也培养出来了一些将领,有这些人在,叛乱不成问题。 这些人经历了北宁,南越两场大战,都算是中高层将领了。 只是迟晚的光芒太盛,他们没有太显。 按照功劳簿,其中有几个人封了爵位,都成了军中的高层将领了。 再就是,江宁刚刚经历一场兵患,夏日来临,又经历了一场水患,这让很多人认为,是虞九舟的过错。 上苍不愿意看到坤泽女子为主,便降下灾祸。 这样的言论不少,明摆着,许多人在外患平定之后,开始暴露了自己的想法,不停地使幺蛾子。 什么立归一为储君,有的干脆说,让归一做皇帝,虞九舟垂帘听政。 可能因为死的人太多,没有人敢说立宗室为帝。 首先归一是皇太孙,虞九舟也是先帝写了血旨立的,有些人表面不说,背地里会各种搞事情。 大周这么大,哪里出现了一点儿问题,就是虞九舟的问题。 坤泽为帝,上苍不喜。 再加上迟晚回京后,一个多月没有露面,很多人猜测迟晚是不是死了,要是好好的,为什么不上朝。 对大周来说,迟晚是柱石,更是虞九舟能做皇帝最大的功臣,还有两大功劳在手。 有迟晚在,至少大周一大半的将士不会犯上作乱,若迟晚不在了呢? 虞九舟登基后,确实有明君之相,只一点,她是坤泽女帝,就有很多人不服她。 大周好不容易稳定下来,就有人开始搞事了。 虞九舟本来就很忙,因为有人故意找事,就变得更忙了。 她也知道,只要迟晚上朝,这样的事情将少一大半。 可她也清楚地知道,现在的迟晚上朝,只会招来更多想要暗杀迟晚的人。 当战神变成了一无所知的小白,必将会引来无尽的杀身之祸。 虞九舟每天忙到深夜,她也很想有时间跟迟晚一起去长公主府,只要迟晚恢复记忆就好了。 让人难过的是,时间一天天地过去,迟晚的防备心,丝毫没有消减。 第129章 前些日子, 虞九舟答应得好好的,说迟晚可以出皇宫。 等迟晚真的要出去时,却被挡了回去, 中间还有一段时间,她都见不到虞九舟的人。 虞九舟就在皇宫, 却没有见她。 不过这些天,迟晚也算是知道了自己的权力, 看着她的那些人,都是虞九舟的心腹,只要出了后宫, 很多人都认识她。 她吩咐的事情, 都有人去做。 只是她很快就被发现了,又回到了后宫。 迟晚不太明白,虞九舟到底想不想她出宫,答应了,又让人看着她,这让她更想要逃离了。 然而,虞九舟知道她离开了后宫,到了前朝后, 看似没有什么表现,她却能感受到, 虞九舟身上散发的冷漠, 以及对方在隐忍控制的情绪。 她能感受到,虞九舟周遭逼人的寒意。 迟晚发现了, 虞九舟对她离开后宫很生气,可对方一言不发,就是隐忍着, 这让她心虚了起来。 她想要逃离皇宫,逃离京都的事,其实是没有决定的。 只是虞九舟身上的冷意,让她感觉到有点儿恐惧。 这场轻微的试探,她只是出了后宫,也没有在前朝待多久,就在虞九舟的身上感觉到极寒的冷。 她不可能被囚禁一辈子的,她不愿意,所以她一定会逃离。 原本,虞九舟有让她离开皇宫的意思,只要能自由行走,她可能还会考虑,继续留在京都,如今看来,还是离开比较好。 想着,迟晚决定再次冒险出后宫一趟,她要找到出宫的办法,后宫是不行的,这里都是虞九舟的人。 到了前朝,没有人会阻拦她。 守卫禁军对她很尊敬,她随便做什么都可以。 迟晚感受着体内的内力,已经到了小成,就后宫的宫墙,她三两下就能爬上去。 准备出去的前几日,她假装睡懒觉,每天晚上很早睡,早上都很晚才起来。 这样一来,后面她们叫她起床的时间就越来越晚,留给她的时间就会更多。 终于,在登高这日,她决定行动。 今天皇宫有宴,听说外族使臣来访,时不时地就有宫宴,一般宫宴的时候,皇宫里面很忙,人员杂乱。 迟晚觉得,自己出去一趟,应该不容易被发现。 这天,她早早地就睡下了,一副不开心被囚禁,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躺在了床上。 还好,她睡觉的时候,除非她喊,外面的人不太会进来。 听着外面的动静小了,迟晚走到窗户边,直接跳窗而出,见没有人发现自己,她三两下就跳到了宫墙外。 她出过一次后宫,很容易就来到了前朝。 可是迟晚失算了,今天前朝的人真的很多,走不了几步就有人。 巡防的禁军也更多了,走几步都有人。 没错,皇宫中举办宴会,后宫的人少了,前朝的人却多了起来。 要不回去? 迟晚心里出现了这个想法,不行,她还没摸清楚路线呢,不能就这么回去。 她刚走几步,就听到有人喊道:“王上?” 迟晚的身影一顿,应该不是喊她,她继续往前走。 这种情况下,如果翻墙离开,怕是会被当成刺客,到时候禁军涌上来,她怕是更丢脸。 装作听不到才是最好的。 主要是迟晚没有想到,前朝的人员这么密集,武功再好,也躲不起来了啊! 她刚抬步,就被身后的人拦住,“王上?你这不是好好的吗?为何陛下不让你上朝,阿晚,究竟发生了什么,是不是陛下觉得你功高震主,把你囚禁起来了?” “我淮安伯府虽已没落,我迟晴只是一个户部侍郎,但若陛下敢囚禁你,我拼死也要救你出来。” 迟晴?她的阿姐? 夏去跟虞九舟不一样,虞九舟说的那些话,是挑着说的,夏去是想到什么讲什么。 尽管夏去可能会忽略一部分东西,总归是不会瞒她。 她出身淮安伯府,大战原身生父,成功把侯府弄成了伯府,随后她的阿姐迟晴继任了淮安伯这个爵位,外放为官,虞九舟登基后,就让迟晴回来做了户部侍郎。 迟晚的脸上扬起一抹笑容,笑容的弧度被她控制得恰到好处,“阿姐,好久不见。” 迟晴一愣,眼睛有些发热,她太久没见迟晚了,听说迟晚连续上战场,她愁得几天几夜没有睡着,直到传来迟晚得胜的消息。 她回到京都后,迟晚还在外面打仗,直到两个月前才回到京都。 可人一回到京都,就跟消失了一样。 前几日中秋节,宫中设宴,迟晴就在摸索着到后宫的路,也收买了两个内监,弄到了去后宫的路线。 她刚游荡着这里,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就立马喊住了人。 见迟晚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迟晴的鼻子一酸,“阿晚,你身体康健,今日宴会为何没去?” 迟晚蹙眉想了想,她总不能说虞九舟把自己囚禁起来了吧。 “如今陛下已经登基,许多事情由她去做就好了。” 她还无法确定迟晴是否可信,有些话还是不说得好。 虞九舟是她的老婆,迟晴是她的阿姐,她不是很相信前者,难道她就相信后者了? 她这样的说话,让迟晴蹙眉,“就算不理朝会,但宫中宴会总可以参加,你回京两个月,竟没有人见过你,朝堂上不停地有人询问你的情况,要是再见不到你,大周朝堂怕是会爆发一场混乱。” 自己这么重要? 迟晚难免会这么想,正是因为她足够重要,所以满朝文武都要见她。 想想也是,她先打走了北宁,又抵御了南越,再看禁军对她恭敬的态度,自己又是异姓王。 功高盖主的异姓王,必死的条件集齐了。 迟晚看着面前的迟晴,决心要赌一把,“阿姐,有一件事,想托你去办。” 她相信,如果迟晴去告状,那迟晴也讨不了好。 现在而言,她是看了不少古代的书籍,但现实跟书籍总是有差别的,她还没有弄清楚谁是自己的心腹。 要是知道谁是自己的心腹,事情就简单多了。 而如今,迟晴是她遇到的第一个前朝的人,为了着她,先后两次想往后宫去。 哪怕迟晚不知道这个世界皇宫的规矩,但是皇宫嘛,上面就写着规矩森严四个大字,万一被发现,迟晴不完也得完。 所以能冒着这么大险来找她的,要么有什么谋划,要么真的是她的人。 无论是哪一个,迟晴都不会去告状。 况且,虞九舟肯定不想杀她,否则就不会囚禁她,本来就被囚禁了,处境再差,不就一死了嘛。 万一真被虞九舟知道了,正好也试探一下,她在虞九舟心里的地位究竟如何。 听闻她有事情交给自己做,迟晴马上道:“你说。” “我想要一个假身份,最好在江宁。” 江宁刚经历战乱,又经历洪水,顶替一两个人没什么问题,身份也最好弄。 江宁现在最需要医者了,她只要过去,救治一部分人,小范围地传播一下神医之名,再弄个小院子 ,在古代她也能过得很好。 而且江宁后面肯定要重建,重建过程中,也就是江宁恢复期,这期间能做的事情更多。 前提是她有一个江宁的身份,以及能逃出圣京城。 迟晴疑惑地皱起眉头,“身份很容易拿到,可你要假身份要做什么?” 迟晚当然不会说,“此事阿姐是否能帮忙?” “当然。”迟晴想不通,以迟晚的身份,弄个假身份太容易了,为什么要她帮忙。 要知道,自从她外放后,两人就没有联系,很多时候,她要靠报纸才能得到迟晚的消息。 迟晚的身边心腹应该不少,能弄到身份的心腹也不少,为何把这件事交给了她。 难道……迟晚真的被虞九舟囚禁了? 迟晴正要说些什么,这时,夏去带人走了过来,“王上,你怎么在这?” 迟晚瞳孔一缩,隐蔽地看了迟晴一眼,一声不响地往后宫走去。 她不想解释,也不想说什么。 接下来她肯定会面临虞九舟的一番询问。 上一次她跑出来被发现,虞九舟很生气,但什么都没有说。 这一次她再犯,虞九舟还会忍住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吗? 迟晚回到了宫中,夏去看着她很无奈,“王上,外朝的人都想见你,要是让她们知道你失忆了,好不容易平稳下来的朝局,恐怕又要乱了。” “因为要往全国推行变法,反对的人增多,要不是有高首辅顶着,事情恐怕要闹到陛下面前,这些日子,陛下一直在处理朝政,每日只睡两三个时辰,再加上外族使团来访,陛下每日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了。” 听着夏去的话,迟晚闭上了眼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可是…… 她抬眸看向夏去,“这就是囚禁我的理由?” “囚禁?”夏去懵了,连忙解释,“不是囚禁。” “那你觉得是什么?” “是……”确实很像囚禁,每天吃好喝好,但哪里都不能去,跟看押起来没有驱避恶。 夏去无话可说,她也想不通,哪怕迟晚失忆了,也不至于哪里都去不得。 前朝有官员来往,但后宫被她们掌控得挺好的,就在后宫逛逛也没什么。 不知道陛下怎么想的,让王上哪里都不能去。 见夏去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迟晚忽然笑了,无论如何,她都不是不讲理的人,囚禁她的理由什么不能说。 给她一个合理的理由,她未必不能接受。 “你想要什么理由?”虞九舟迈步走了进来。 夏去有眼力见地离开了,房内只剩下了迟晚跟虞九舟。 两人之前的气氛没有那么平和,迟晚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怒气。 不再是之前的那种寒气,而是很明显的怒气。 面对这样的虞九舟,她倒是觉得,比一言不发只会释放寒气的虞九舟要好得多。 听见虞九舟问她要什么理由,迟晚勾起了唇角,无奈问道:“我被囚禁,不该要一个理由?” “应该,那我就告诉你理由。” 虞九舟猛地逼近站在了她的面前,“因为你失忆的事情,只要被外界察觉出一丝端倪,那大周就会再次陷入混乱,不仅是混乱,还会有逼迫,以及我们努力了那么久的变法,都有可能不复存在。” “我们努力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做到这一步,如果我没有守护住我们的成果,等你恢复记忆后,我该怎么给你交代。” 虞九舟的声音逐渐颤抖起来,“为了这场变法,你我都付出了太多,死的人也太多了,大周千万百姓把希望寄托在我们的身上,我不能败,也败不起。” “你跟我说过女帝的故事,跟坤泽做皇帝,经历的困难是一样的,不同的是,她只有自己,而我还有你,可现在,你失去了记忆,甚至把我当成了假想敌,我不怕你误解,但是迟晚,我怕变法失败,百姓陷入水深火热当中,当你恢复记忆看到这一切,会不会很失望。” 虞九舟紧紧捏住自己的衣角,直直地盯着面前的人,无可否认,她此刻是脆弱的。 大周需要有人治理,她不可能把人都杀完,那样政令就无法实施了。 朝堂上反对她的人分成了两拨,一波强硬的反抗,在朝会上直接怼她。 还有一拨人,他们则夸大事实。 虞九舟下一道命令,他们会去做,但会变本加厉地做,把一件好事变成坏事,让百姓认定她是一个昏君。 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事情,很多地方的百姓开始认为,坤泽就不该当皇帝,还有部分地方爆发了起义。 她当然有自己的人,可是她的人,比起那些自私自利的门阀世家还是太少,并且官位没有那么高。 朝堂上有一大半的人都出身于门阀世家,变法伤的是门阀世家的切身利益,对他们来说,换个皇帝,他们依然富贵,要是变法成功了,还不知道他们的家族会损失多少利益呢。 大周宗室不少,只是近几代的宗室数量不多,但往前数,太祖太宗的几世孙什么的,这些宗室的数目不少。 有些门阀世家,正在联系各地宗室,想要来对抗她。 要不是变法是高正主持的,矛头还在对准高正,那虞九舟恐怕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 大周三大势力,宗室,勋贵,文臣。 宗室没有军事权力,但他们有较高的政治地位,以及朝廷礼仪活动等,他们要是不参加,皇帝就是不被宗室承认。 皇族是宗室,民间是宗族,被宗族厌弃的人,是很难再起来的。 他们没有实权,但有恶心人的权力,甚至能强行给圣元帝过继一个孩子,来继承皇位,当然了,这种比不上虞九舟正统,却能在大周掀起一场大乱。 勋贵跟文臣不必说了,这些人的田地都不少,变法一旦成功,他们铁定要吐血。 迟晚也听出来了,变法本就是孤独的一件事,与宗室,勋贵,文臣斗,大周的三大势力没有一个支持的。 本该支持的百姓,在这些人的恶意执行下,对变法已经不信任了。 不过,听起来还在控制当中,也是虞九舟不是个蠢的。 迟晚猜测着,比对虞九舟的情绪,她的情绪过于平静了些,但面对虞九舟的情绪,她的心很痛,痛到想帮虞九舟来解决这一切,“变法如何?” 听闻迟晚询问变法,虞九舟一怔。 她从未想过自己的情绪会变得如此激动,身为长公主时,她如同天神一样,冷眼看着事情的发生,没想到当了皇帝,情绪却迎来一次崩溃。 只是,她更没有想到的是,在看到她的情绪崩溃后,迟晚只是冷静地问出了一句“变法如何”。 虞九舟强忍住内心的不满,还是回答了她,“京都附近的省,执行得还好,再往远的地方,便开始阳奉阴违。” 迟晚明白了,中枢能管得到的地方,地方上乖乖听话,中枢管理薄弱的地方,地方上就阳奉阴违。 地方官员:我听话了啊,只是刁民作乱。 这种事情是早有预料的,变法伤及的是宗室,勋贵,文臣三方利益,被反抗是没办法的。 而变法的执行却要靠这些人,这就变成了,这些人在伤及自己的利益,他们哪里会肯。 想必经过之前的燕北试点,很多事情,不用再说了。 但现在变法受阻,缺少的其实是干臣,“陛下,总有郁郁不得志,却能干的干臣,他们不计名声,哪怕被说是奸臣,另可以让这些世家门阀移到京都,在中枢眼皮子底下。” 虞九舟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很多时候,君主信任的不是奸臣,而是奸臣的能力,以及这个奸臣,能吸引住所有的火力。 至于后面这个,之前迟晚说过,只是这些日子太忙了,也没有提上日程。 她算是知道,为什么很多皇帝明知道对方是奸臣的情况下,却还要重用,为的就是平衡朝堂。 毕竟朝堂上更多是那种,表面忠臣,实则家里不知道多富有。 虞九舟明白,她现在是皇帝,要是什么事情都自己来做,早晚累死,因此,她得会用人。 或许,计划该提前了。 准确地说,她们培养了一批人,这个里面有内监,也有女坤泽,本来早就该派上用场的,因迟晚失忆,这件事往后推了许多。 成立监察官,这些人直属皇帝,不用通过任何人,包括内阁,把消息递给虞九舟,且是合法合规的道路。 另外,提一批有能力的人,跟老门阀旧故对抗,再把那些门阀世家都召集入京。 其实虞九舟还做了一件事,她捧了一位权臣近臣上位,这个权臣是卢昕,迟晚当初看重的一位能臣。 卢昕出身卢家,是最大的几个门阀世家之一,由她来开展一场针对世家门阀的斗争,可谓是知己知彼,自己人,更知道从哪里捅刀子最疼。 高正主持新法,卢昕针对朝堂上这些想要阻止变法的门阀世家,再成立一个监管十三省的机构,这个机构必须是直属皇帝的,且离开了皇帝,就毫无权力的那种,一般都是内监。 内监是无根浮萍,这些人的权力只能来自皇帝。 她还要成立一个机构,全由女坤泽组成,逐渐替代秘书监的位置。 内监监督十三省的变法情况,以及皇帝政令的完成情况,坤泽宫女拿走奏折批红的权力。 同样,皇城司独立在外,三者形成一个互相监督的体系。 虞九舟心里有数,只是对任用奸臣这点儿,过不了心里那关,她厌恶圣元帝,尽管对方是自己的父亲,但她也不愿成为圣元帝那样的人。 可是变法更重要,愿不愿不重要,哪怕她是皇帝。 虞九舟看着面前的迟晚,对方失忆与否,都是一样的聪慧,但在知道迟晚今日离开了后宫,还被迟晴发现后,两人似还进行了交谈,想到此事,她的眸中就闪过一丝阴翳。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疑问——要强制吗? 迟晚在心中说过,可以强制的。 触及虞九舟的目光,迟晚莫名觉得有点儿不对,她不由得往后退了退。 正是因为这个举动,虞九舟被压制住的偏执一下子就控制不住了,她周身气压低沉,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迟晚第一次体会到了,帝王的威压。 只听虞九舟沉声问,“为何偷偷离开?” 果然还是为了这个事嘛,迟晚以为,自己出点儿主意,解决一下虞九舟朝堂上的麻烦,这件事就过去了呢,看来是没过去。 既然如此,她也不藏着掖着了,“陛下为何囚禁我?你之前答应我了,可以让我出皇宫。” 虞九舟也不再隐忍,“你能保证自己失忆不被看出来?” 京都的老狐狸是最多的,要不然,这些人也做不了京官,迟晚失忆被人发现,哪怕不会造成天下大乱,也会让一些狼子野心的人露出爪牙。 变法不容有失,否则她对不起天下人。 她也不是想囚禁迟晚,她只是想有空自己陪迟晚一起出宫,哪知越来越忙,连休息的时间都在不断地压缩。 她知道此事,迟晚心中有怨言,可如今朝堂事多,迟晚这边不能再出现任何意外。 迟晚不答的态度,更让虞九舟心中冒火,她上前一步钳制住迟晚的下巴,随手揭掉了脖颈后的抑制贴,“为何不答?” 迟晚想要挣脱,又担心伤到虞九舟,只能配合地扬起下巴,“你要我答什么?” 虞九舟一下子泄了气,“你说过的,就算失忆也会爱我。” “我……”迟晚正要争执,闻言却愣住了,不是,皇帝能这么恋爱脑吗? 她正要放缓语气,哪知虞九舟忽然贴了上来,“无妨,那孤带你回顾一下,你我是怎么相爱的就好。” 恍惚间,她的自称回到了长公主时期,她们的时间也仿佛回去了。 第130章 房间里充满着雪中山茶花的香味, 比起香,更多是冷冽。 似雪落在了鼻尖的感觉,冰冷惹人沉浸其中。 迟晚感觉自己在沉沦, 她已经被这股香给包围了,如果她没有记错, 这就是信息素。 顶级坤泽的信息素,就算同样是顶级乾元也抵挡不住。 她察觉到了自己身体里的异样, 有一团火正在涌动,让她想要爆发出来。 迟晚也闻到了自己身上的香,微微的药香, 微微的茶香, 柔和淡雅,令人想要去追寻。 她知道,这是自己的信息素。 两人的信息素在房间里交缠,让她们的身体在不断地升温。 迟晚有种,想要把面前的人,吃干抹净的冲动。 她在克制着自己,绝不能做出不好的举动。 然而,她不懂, 不代表虞九舟也不懂。 对迟晚,她太了解了, 知道用什么样的举动, 能让迟晚不顾一切。 虞九舟一步一步地靠近,迟晚在不停地后退, 直到无路可退,被绊倒在罗汉床上。 她双手撑在床上,湿漉漉的眼睛, 略带委屈地看着虞九舟。 这样小白兔的姿态,惹得虞九舟的目光更热烈了些。 “驸马这都能忍吗?” 虞九舟一把拉起迟晚,力气大得有些吓人。 真以为她这么长时间的调养是白调养的,她也从病秧子变成了现在内力小成的高手了。 体力另说,她的身体强健程度,十七八岁巅峰时期都不能比。 迟晚也很惊讶,她没想到看似瘦弱的虞九舟,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哪怕她同样内力小成,也无法反抗。 眼看着虞九舟把她拉入内间,她结巴地摇头,“不不好。” 只是她的身体几乎完全被虞九舟掌控着,包裹着她周身的信息素,让她的身体兴奋起来,血液都在沸腾着。 然而她的拒绝,更像是欲擒故纵。 迟晚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用什么声音说话呢,强硬不起来吗? 她没有强硬起来,虞九舟倒是很强硬,“孤忘了,驸马现在失忆了,不会。” 呃 令人讨厌的一句话,不会怎么了,没谈过对象怎么了! 迟晚很生气,正要开口说话,就被虞九舟堵上了唇。 她咬紧牙关,迎来的只是虞九舟发泄般的撕咬,血腥味涌入口腔,耳边传来了虞九舟冷静的话语。 “驸马曾说,大势已成,只需要一个契机,可谁都不知道这个契机是什么,那孤告诉你。” 虞九舟伸手扯下了帷帐,手掐住了迟晚的脖颈,“驸马控制不住的信香,就是契机。” 迟晚:“” 此时的两人,仿佛回到了长公主府中,虞九舟自称“孤”,称迟晚为“驸马” 迟晚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让虞九舟给剥光了。 她算是体验到了,这个世界乾元跟坤泽之间交流的美妙。 仅仅是信息素的交流而已,竟让人如此上头。 “不是,迟晚你个王八蛋,想什么呢。” 迟晚对着自己的额头拍了一下,她绝不能沉迷其中,毕竟她不是自愿的。 尽管按照这个世界的理论,行此亲密之事,吃亏的是坤泽,但是她也得能反抗啊。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虞九舟释放出了信息素,她的身体就完全不受控制了,自己的信息素,直接被勾着出来了。 其实虞九舟刚好是雨露期,此期间,信息素的释放本就无法控制,也没有乾元,能抵挡住一个顶极坤泽的信息素。 况且,迟晚早就标记了虞九舟,两人的信息素很是契合。 这样一来,虞九舟揭掉抑制贴,迟晚根本无法反抗。 而迟晚对信息素的事情,只是一知半解,不懂其中奥妙,她只知道,自己被虞九舟给这样那样了。 更生气的是,早上她一睁开眼,虞九舟就不见了身影。 她就像是被抛弃的小媳妇,可怜兮兮地被留了下来,特别是在她闹脾气,决定不吃早饭之后。 但她很快又想明白了,自己凭什么不吃早饭,就吃,吃穷虞九舟。 于是她要了一大桌子好吃的,每样就尝一点点,一副跟食物干架的样子。 春夏秋冬都躲得远远的,还是秋来先开的口,“王上这是怎么了?” “昨晚”夏去叽哩咕噜地说了昨晚的事情。 秋来睁大了眼睛,“你是说陛下?咱家陛下这么猛?” 夏去轻哼,“我倒是觉得陛下做得对,她俩是伴侣,驸马是失忆了,又不是两人和离了,此乃人之常情,毕竟咱家陛下又不选秀,肯定不会有别的妃子,家里只有两个小殿下,要我说,咱家殿下还得再要个小老三。” 春归白了她一眼,“坤泽生育,如在鬼门关走了一圈,此事万不可再提。” 秋来摇摇头,“陛下的身体很好,按照王上的办法,倒是没什么危险。” 春归语气沉了下来,“有两个殿下还不够吗?” “够,当然够。”秋来抱住了手臂,“就怕陛下不肯啊。” “为何?”一直在听的冬迎疑惑。 春归叹了一口气,“在陛下看来,两个小殿下,是为了争权夺利生的,这件事是她心里的石头,陛下觉得自己对不起王上,所以一直想着,要一个三殿下。” 秋来笑了笑,“但是你们知不知道,我给王上把脉,把出了什么?” 春夏冬一起看着她。 还是夏去急性子,“你别卖关子了,快说。” 秋来这才开口,“王上给自己服用了堵塞信香的药丸。” 春归心里一咯噔,“会有什么后果?” “不会影响正常的伴侣亲密,但也不会让坤泽有孕。”这就是秋来接受迟晚的原因。 她觉得迟晚做了一个很无私的决定,一切都是为了自己陛下的身体着想。 可能是迟晚看出来了,陛下在愧疚,把孩子当成争权夺利工具,想要生下一个,真正由爱情孕育出来的孩子。 因此,迟晚给自己吃下了堵塞信香的药丸,此事没有让陛下知道。 秋来是靠给迟晚诊治,从而得到了这个信息。 现在又多了三个人,夏去震惊地睁大了嘴巴,“王上对自己太狠了。” 春归则白了她一眼,“王上是太爱陛下了。” 冬迎:“好人。” 得到了一张好人卡的迟晚,还在跟饭菜较劲呢。 吃饱了之后,她给自己倒上了一杯茶,虞九舟怎么还不来,难道不用给她一个交代吗? 她不知道的是,虞九舟正在召见迟晴。 虞九舟是帝王,她坐在龙椅上,高高在上地看着底下的迟晴,等着对方行完礼,却没有叫起。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你想闯入后宫?” 迟晴心头一紧,后背开始出冷汗,“陛下,臣并无此想法。” 否认是她下意识的行为,一个外臣,不管出于什么理由想入后宫,都是罪无可恕的。 迟晚还没有自由,还在被囚禁中,她若不稳住,失去了官位,就无法再为迟晚发声了。 这些日子她不是没有找过迟晚的心腹,但是无论她说什么,对方都说,“王上有令,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哪怕她不见了,我等以陛下为主就好。” 不管是皇城司还是京营,或是迟晚提拔上来的人,都是这么一句话。 迟晚还是太相信虞九舟了,竟然留下了这样的命令。 这样的话,迟晚身边就只剩下她一个高官了。 她是户部侍郎,能做的事情还是不少的,至于迟晚要的身份,她已经准备好了,且没有惊动任何人,就是不知道该怎么给迟晚罢了。 她正想通过收买的宫人,把身份递给迟晚,结果就被虞九舟召见过来了。 哪知虞九舟上来就戳破了她的想法,她能做的只有否认。 虞九舟似早知道她会否认,“你想见迟晚?” 迟晴心里更是一沉,随后又行了一个大礼,“陛下,王上与臣同根,臣是王上阿姐,如今老夫人病重,还请陛下怜悯。” “老夫人病重?”虞九舟语气沉了沉。 迟家老夫人挺能活的,迟晴外放带着,一直囚禁着,对外宣称病重,不对外交际,回来任职也带着。 路上艰苦,老夫人一大把年纪,病重这么长时间,竟然一点儿事都没有。 不过因为迟晴上哪都带着老夫人,倒是留下了一个孝顺的名声。 虞九舟知道,迟老夫人并没有生病,只是迟晴对外的一个借口,现在怎么说病重就病重了? 迟晴立马道:“是,已经医治不好了。” 看来迟晴就算弄死老夫人,也要见迟晚一面。 哪怕迟晚是入赘皇家了,可也没有入赘后,家中长辈病重,不让人回去的,如果老夫人死了,迟晚还不出面,朝堂上那些要求见迟晚的大臣,恐怕更有话说了。 好一个迟晴,够狠。 为了见迟晚,不惜杀了老夫人。 虞九舟可不相信,这么多年都没事的老夫人,哪怕一直病重,也没有死的老夫人,突然就出事了。 迟晴这是在提醒她,大周以孝治国,一旦老夫人去世,哪怕她是皇帝也阻挡不了迟晚回迟家。 迟晴这个人,因为担心老夫人给迟晚使绊子,从不让老夫人见人,为了见迟晚,便能让老夫人死。 一个够狠,却也足够重情的人。 虞九舟忽然笑了,“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迟晴心中顿感不妙,“敢问陛下还有何办法。” 直觉告诉她,接下来她所听到的,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虞九舟语气冰冷,“你病重,快要死了。” 到时候迟晚也得出现,作为迟晚唯一的阿姐,有这个资格。 迟晴的手一顿,随即抓紧了衣角。 虞九舟的意思是,想见迟晚可以,她得死。 她深吸了一口气,再次行大礼,“臣回府就会病重。” 只要虞九舟能放迟晚出来,能让两人见一面,让她知道迟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便足够了。 哪怕见过面之后,等待她的将会是死亡。 虞九舟挑眉,似不信迟晴能做到这种地步,“那你就在府中等着吧。” “诺!” 目送着迟晴的离去,虞九舟在想,迟晴难道真的会用死来换取见迟晚一面? 对此,她保留态度。 御书房里的交锋,迟晚还不知道。 此时的她清醒了许多,是她太想当然了,觉得虞九舟不会杀她,就算稍微出格一点儿也无妨。 现在看来,虞九舟不会杀她,但是有的是办法折磨她。 不可否认的是,迟晚确实有点儿沉迷在温柔乡里了,清醒过后,羞愤居多。 她承认自己喜欢虞九舟的颜值,两个月以来,虞九舟对她是极尽温柔。 尽管内心知道,这个温柔对的不是自己,她还是沉沦了。 清醒的沉沦是一种痛苦,明知道不应该,好感却不可避免地产生了。 然而,在虞九舟强行勾动她的信息素,导致她被欲望控制后,理智还是战胜了好感。 她原以为,自己是穿到了一个功高震主的异姓王身上,但虞九舟对她还有感情,于是趁她“失忆”,把她囚禁起来,也算能保留两人最后的感情了。 两个月过去,随着对这个世界了解得越来越多,她开始怀疑前身是穿越者,又开始怀疑虞九舟是穿越者。 实际上,她觉得更大的可能是,没有所谓的前身,虞九舟也不是穿越者,本身就是她自己失忆了。 既如此,虞九舟肯定有办法,证明她跟以前的她是同一个人吧? 她了解自己,真的爱一个人,肯定会把自己的所有全盘托出。 可是虞九舟并没有告诉她,是不知道,还是不想告诉她? 若是前者,说明两人的关系没有那么好,那所谓的“囚禁”,以防她争权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要是后者的话,两人相爱,难道虞九舟不想让她恢复记忆?为何不想让她恢复记忆,是担心她恢复记忆后,再次成为权倾朝野的异姓王? 迟晚猜来猜去,脑子都快变成权谋脑了。 因为她不管怎么想,总会想到争权这件事情上来。 历史上,皇帝跟异姓王,皇帝跟权臣,能有什么好下场。 她承认自己先入为主了,可她也是以史为鉴。 昨夜过后,两人的契合感,不得不说,她更加倾向是自己失忆了。 迟晚的心里有很多的猜测,一二三四十个八个猜测是有的,到底哪个是真的她不知道。 安全起见,她肯定按照最糟糕的那个想。 然而,经过昨晚之后,那种来自灵魂的契合感,她不免怀疑,失忆的人是自己。 迟晚不免在想,按照朝堂的局势,她失忆了会发生什么? 可她不了解当下的朝局,她只知道虞九舟在变法,朝堂上有很多人在反对变法。 这个原因也很有可能。 但不管她怎么猜,那都只是猜测而已,不管什么情况,她都需要虞九舟解惑。 逼虞九舟一把? 她昨天□□了一把,结果就被强制了。 迟晚的脑子乱糟糟的,想到最后,也没有想到,应该如何做。 直到春归走了进来,“王上,今日陛下繁忙,不能来看王上了。” 吃干抹净人就消失了? 迟晚更生气了,她差点儿就开始为虞九舟开脱了,比如对方是想保护她,是不想让朝局混乱等等。 自己还真是个重色的混蛋。 迟晚气得差点儿给自己一拳,行吧,不见就不见,那就听天由命吧。 她还是决定要跑,至于能不能跑掉,就看天意了。 迟晚会做好所有的准备,尽可能地不被人发现,要是还是被虞九舟发现了,那就他跑不掉了呗。 迟晚看向春归,只是沉默地点头。 这样的迟晚,给人一种压迫的感觉。 春归干笑了一声,“陛下有言,明日可以带王上去淮安伯府看看。” 淮安伯府?迟家? 她昨日偷溜出去,碰到了迟晴,怎么就让她去迟家了呢? 原以为,就算要出宫,也是先去长公主府的。 毕竟那里,才是两人发展的开始。 “为何是去淮安伯府?”迟晚不解。 春归倒是知,今日陛下那边传来消息,淮安伯病重,迟晚作为亲妹,自然要去见淮安伯最后一面。 事实上,其中另有内情。 春归沉思了一会儿,“淮安伯病重,王上理应看望。” 病重? 迟晚蹙眉询问,“病重到什么程度?” “可以准备后事了。”春归不敢深想。 今天迟晴还上朝了呢,哪里刚回府没多久,就传来了病重的消息。 迟晚猛地站了起来,“我要见陛下。” 她不相信,昨晚还好好的人,今日就快要死了。 难道是因为两人不小心遇见,又交谈了一会儿? 还是虞九舟知道,她让迟晴给她弄身份的事了。 她要见虞九舟,她绝不想,有人会因自己而死。 春归这次行了个大礼,“王上,陛下繁忙,若想见陛下,明日一早自然可见。” 迟晚快步走到外面,看着外面比昨日多了几倍的人手,憋着一口气又走了回来。 明日她跟虞九舟一起去淮安伯府,至少迟晴平安度过今夜没问题。 她深吸了一口气,回到了屋内。 这就是她居住的地方,房间进门朝南走六步,朝东走六步,很小的地方。 至于这座宫殿,她从南走到北也就几十步,走到外面的院子里去,也走不了多少步。 她在这个地方待了两个月,没有网络,没有游戏。 哪怕是有网络有游戏,自己主动做个宅女,跟被囚禁是两回事。 迟晚的心里本就压抑着,如今怒火更是升腾而起,几乎控制不住。 她一夜没睡,静静地坐到了天亮。 负责陪她的夏去,显然是知道这件事的,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劝。 到了时间,夏去才走了进去,“王上,时间到了。” 迟晚明白,去淮安伯府的时间到了。 她起身就要往外走去,夏去却拦住了她,“王上,换衣。” 迟晚一言不发,听话地换了一身衣服。 红色蟒袍,远远地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一个王上。 迟晚心中冷笑,乖巧地跟在所有人的身后,她记得昨晚春归说的话。 “此行王上需少说多听,最好不说,万不能暴露失忆之事。” 那就不说话,迟晚知道,想要出宫,就得听话。 哪知,一行人还未走出后宫,就被人拦住了。 一个年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女人,挡在了她们面前,“太后懿旨,秦玉王慈安宫见太后。” 迟晚:“?”皇宫里原来还有个太后啊。 怎么她刚走出来,太后就叫人来见她了。 春归立马挡在了迟晚的身前,“云瑶姑姑,陛下跟王上有要事,还请姑姑回禀太后,改日再见。” “放肆。” 云瑶姑姑冷冷地看向迟晚跟春归,“太后召见,岂有推辞之理。” “秦玉王是陛下之伴侣,入宫多日,从不与太后请安,且闭门不出,是何孝道。” 开始用孝道压人了,迟晚依然不语,她在等,春归自然会阻拦。 当然了,要是阻拦不住,她说不得还真的先去见一下太后。 春归丝毫没有退步的意思,“太后有言,不许外人打扰,包括陛下不得召见,也不能入慈安宫,王上只是遵太后旨意行事。” 糟了。 迟晚暗自摇头,这下要被云瑶姑姑抓住把柄了。 果然,云瑶姑姑高声道:“现在就是太后召见。” 春归语塞,半晌才道:“吾乃陛下女官,一切以陛下为首,陛下与王上有要事,若太后非要见王上,便请云瑶姑姑先去请陛下同意,无陛下旨意,吾不会让任何人带走王上。” 这么刚? 虞九舟跟太后的关系不好吗? 听起来太后也不太喜欢她的样子,要不然太后身边的这位云瑶姑姑,就不会是这个态度。 “春归!!!”云瑶姑姑很生气。 春归却顾不得她,就算拒绝太后,她也不会让咱家陛下久等,“走。” 一行人绕过脸色铁青的云瑶姑姑。 只有夏去竖起了大拇指,“春归,还是你牛。” “先礼后兵,是云瑶姑姑不知进退。”春归毫不在意自己打了太后亲信的脸。 之前太后劝陛下退位,让位给宗室乾元的事,她本就有气,但那毕竟是太后,她没法说什么,至于云瑶,敬她时是云瑶姑姑,不敬她时,自己这个高品阶女官,可不是区区一个云瑶能命令的。 迟晚听着,默默地跟着,心情有点儿异样。 底下亲信的态度,就代表着主子的态度,虞九舟跟太后的关系这么糟糕? 迟晚把想法憋在了心里,回头看了一眼云瑶身边的小宫女。 迟晴通过对方给她传递了一个消息,不管是太后还是前朝的大臣,所有人都想要见到她。 这几日的朝会,说不了几句别的事情,就不断有人问,“秦玉王何时上朝。” 130-140 第131章 再次见到虞九舟, 迟晚的心情很奇怪,有怒气,更多的居然是羞恼。 她应该讨厌虞九舟才对, 哪知根本讨厌不起来。 迟晚觉得自己就是个颜狗,就因为虞九舟好看, 她就不讨厌了吗? 察觉自己是这样的人,她开始生自己的闷气。 她根本没有发现, 心脏自己的跳动,只要看到虞九舟,就不寻常地跳动。 这颗心脏喜欢虞九舟, 这个灵魂喜欢虞九舟, 哪怕她的大脑认为自己该讨厌虞九舟,但她的灵魂,她的心脏依然做不到。 迟晚平静地走到虞九舟的面前,她没有行礼,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 这样的态度,足以表明她现在是不开心的。 虞九舟也没有多言,转身上了马车。 迟晚左右看了一眼, 知道两人要共乘一辆马车,只好坐了上去。 等她坐好后, 马车开始动了起来。 迟晚闭上眸子, 没有去看虞九舟,只是静静地待在角落里。 要是马车足够大, 她距离虞九舟恐怕会更远。 见此,虞九舟好气又好笑,幼稚的家伙。 心中暗笑了一瞬, 她便主动出声询问,“今朝没有话对朕说吗?” 迟晚知道,今朝是她的字,况且马车里就两人,虞九舟总不能自言自语。 而她当然有话要对虞九舟说,她正要开口,哪知对方先一步开口,“太后拦路,今朝心中作何想法?” 竟然只字不提昨晚的事,也不提今日去见迟晴的事。 虽然说,昨晚之事尴尬,不提也罢,可今日之事,事关一人生死,也不丝毫不提吗? 迟晚内心轻叹,“没有想法。” “今朝难道不觉得,太后想要了你的命?”虞九舟抿了一口茶。 这件事她也是前些日子才知道的,太后不想让她做皇帝,并且认为她做皇帝这件事是迟晚怂恿的。 因此,徐太后认为,除掉迟晚,或许她会乖乖退位,让一个成年宗室,或者是让归一做皇帝也行。 归一是先帝立的皇太孙,名正言顺的新帝。 虞九舟不理解,就因为她是坤泽,所以哪怕一个小儿,别的人做皇帝都可以,就只有她不行? 为此,徐太后甚至想杀了迟晚。 所以虞九舟早就对春夏秋冬吩咐,无论她们谁在迟晚旁边,只要是太后召见,一律拒绝,哪怕强硬拒绝也可以。 迟晚回来这两个月,第一次光明正大地走出宫殿,徐太后的召见就来了。 若是迟晚真的在太后那被毒死了,难道人死还能复生?她还能把自己的亲娘给杀了? 徐太后有恃无恐,却很愚蠢。 一个被教条束缚的女人,明明是自己亲生的女儿,只因是坤泽,便不能继承家业。 宁愿选一个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继承家业,也不肯让自己的亲生女儿继承,许多话,虞九舟已经不愿意跟徐太后说了。 正是如此,两人的关系越发紧张。 如今看来,徐太后还是没有放弃,还认为,她当皇帝是迟晚怂恿的,就想杀了迟晚。 毕竟迟晚一死,就算她不是被怂恿的,朝局也会乱起来,无数的人跳出来说她不适合当皇帝,还是让位给乾元吧。 真是可笑。 原以为,娘亲会是这个世界上,除了迟晚,最支持她的人,结果是最反对她的人。 想想也是,上辈子徐太后很支持宝安王的,只是在宝安王不肯认圣元帝为父后,才开始讨厌宝安王,但她并没有以太后的身份出来说什么,反倒是私底下跟她抱怨。 当她站出来跟宝安王对抗时,徐太后又说,只是想她让宝安王承认圣元帝为父,不追封自己亲父为皇帝,而非叫她跟宝安王对抗,身为公主,如此行事不妥。 呵!不对抗,把所有权力都上交了,哪里来的话语权。 她这个娘亲,就该像迟晴对待迟老夫人那样,直接囚禁起来才行。 原本虞九舟只是这个想法,可今日徐太后叫人拦着迟晚的事,让她下定了决心,那就好吃好喝的供着,让徐太后做老神仙,一个不能出慈安宫的老神仙。 只是迟晚的反应,倒是有点儿出乎她的意料,以她对迟晚的了解,对方该告状才对。 也是,她现在不是迟晚的亲亲殿下了,对方也不会像在书信中那样,喊她九舟卿卿了。 虞九舟垂眸,看似是在等迟晚的回答。 迟晚犹豫了一会儿才道:“太后之事,自有陛下处理,我想问的是,陛下为何要杀迟晴?” 果真聪明,从春归的传话中,她就听出来了,迟晴是在装病,重病后自然就是死亡。 虞九舟倒了两杯茶,示意迟晚过来喝,见她不过来,只能无奈道:“你放心,我不会杀她。” 迟晚挑眉,“真的?” “她能为你不惧生死,我自然不会杀她。”这是虞九舟的真心话。 本来她跟迟晚,对迟晴就算不上信任,更不会相信迟晴会做到这种地步。 现在看来,是她们对迟家人的刻板印象了。 看着迟晚疑惑的神色,虞九舟没有隐瞒。 “你是说,她是为了我选择死?”迟晚很惊讶,本以为只是一场普通的相遇,死马当作活马医般的拜托,哪知她会害了迟晴性命。 还好,虞九舟不会杀迟晴。 虞九舟再次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来喝茶。 这一次迟晚没有拒绝,起身坐在了她的对面。 虞九舟端起茶杯,轻轻地在她的杯子上碰了一下,“这个世上,有很多人愿意为了你死。” 迟晚笑了,“但你不愿意告诉我实情。” “这两个月,你看似告诉了我很多,但我最关心的,你却一字不提。” 她没有说具体是哪些,这样有一个回旋的余地,万一她猜错了呢。 而且,相信虞九舟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虞九舟当然知道,“我会告诉你的。” 虞九舟说完就停下了,迟晚等了半晌,也没有等到答案。 有什么不能说的,还有什么比她恢复记忆更重要吗? 如果她真的是失忆,当务之急肯定是恢复记忆。 虞九舟迎着她不解的目光,指甲顶住手掌上的肉,微微的痛感,让她恢复了些许理智,“你现在接受不了那么多东西,强行恢复记忆,你可能会变成傻子。” 傻子? 迟晚思索了一会儿,一般只有超负荷的情况下,大脑才会出现问题,但未必就是变成傻子。 按照她对自己身体的估算,现在的她很健康,不太可能会成为傻子。 “谁说的这种话,毫无常识,你该听医者的话,秋来也这么说的吗?” 虞九舟却很坚持,“可你中的是蛊。” 蛊怎么了,蛊也不能违背大自然吧。 “所以呢?”迟晚还是不明白,对于一个失忆的人,就该讲述她所有的点点滴滴,才能有助于恢复。 虞九舟端起茶水,“我逼南越送来了所有的蛊师,以及岭南厉害的蛊师,也都来了京都。” 其中包括虫谷谷主,少谷主夕雾。 迟晚心中一动,“他们说了什么?” 竟然让虞九舟这么纠结。 虞九舟握紧了温热的茶杯,回忆起前几天见那些蛊师。 她第一个见的是虫谷谷主,此人已经年迈,听到她说出有一种蛊会令人失忆后。 虫谷谷主先是一愣,随后询问,“令人失去记忆的蛊有多种,不知陛下说的哪一种。” 虞九舟蹙眉,她身边的秋来开口描述了迟晚的症状。 “忘川?”虫谷谷主立马说出了蛊虫的名字。 “说!”虞九舟几乎是强压住怒气了,看到南越的蛊师,若不是还没有给迟晚解开蛊毒,她会让他们生不如死。 虫谷谷主却是不惧,“还请陛下饶过南越百姓,饶过虫谷,他们是无辜的。” “无辜?”虞九舟嗤笑一声,“你们攻打大周,岭南百姓不无辜,我大周将士不无辜?迟晚被你们用阴谋算计不无辜?” “朕的耐心有限,你也不想看到,你虫谷的那些徒子徒孙死在你面前,南越被夷为平地吧。” 哪怕她答应了,虫谷谷主也不会相信,反倒是她这个态度,会让虫谷谷主认为,只要解开蛊毒,就能绕过南越。 只是 “忘川无解。” 虞九舟看了一眼旁边的李保,“杀,杀到她想起来解药为止。” 李保带进来一批虫谷蛊师,当着所有人的面,毫不犹豫地杀死了第一个人。 第二个,第三个 这些人哭着喊着,让谷主救自己,虫谷谷主很痛苦,牙齿都咬出了血。 直到这一批杀完,李保准备让人再带一批人进来的时候。 虫谷谷主急声阻止,“等等,我想到了。” 她不等虞九舟允许,立即说出了办法,“有一个办法,有可能会解这个蛊,中蛊的人是乾元,就让她标记一个人,是坤泽,被标记就好,行房的时候,蛊虫会兴奋,会在全身游走,当它离开脑子的时候,大脑就会出现愈合,就算不能恢复记忆,但多几次之后,宿主会想起来不少东西,另外,蛊虫太兴奋的话,会爆体而亡。” 蛊虫死了,蛊虫的毒自然就解了。 虞九舟得到了答案,挥手让人带虫谷谷主离开,虫谷谷主忽然想到了什么,“陛下,若不想让宿主变成一个傻子,在蛊虫爆体之前,不要让宿主知道太多关于自己的事,那样宿主的情绪波动会变大,脑海里有可能会恢复那段记忆,蛊虫如果发现自己控制不住宿主,会在宿主的脑子里进行毁坏的。” “忘川是排名靠前的蛊虫,前十的蛊虫都有这个特性,一旦发现自己控制不住宿主,就会毁坏宿主的身体。” 虫谷谷主知道,若是这个被蛊虫寄宿的宿主出现什么问题,那虫谷的所有人都得死,甚至还会波及南越。 南越抵挡不住大周的火炮。 事实上,她知道中蛊的人是谁,也知道蛊是谁下的,可徒儿做错的事情,本就该师尊来承担。 虫谷谷主离开后,虞九舟依次见了夕雾,岭南十几个厉害的蛊师。 在知道蛊虫的名字后,那十几个蛊师,一大半都是只闻其名,剩余的几个,只是说了忘川的特性,以及有可能可以解蛊的办法。 只有一个阿婆说了一句,“爱会让宿主想起。” 这个爱,阿婆解释了一下,说得跟虫谷谷主的答案差不多,不得不说,大周人比南越人就是含蓄。 她也求证了,虫谷谷主对蛊虫前十的说话,确实没有什么出入。 而夕雾,这个给迟晚下蛊的人,虞九舟会把她千刀万剐。 夕雾没有意外虞九舟会见她,从虞九舟下旨逼迫南越送上所有的蛊师开始,她就知道对方要做什么。 她毫不在意地问,“王上呢?她不在吗?” “你既然知道朕找你们来的原因,就直说吧。”虞九舟不想搞什么寒暄,特别是害了迟晚的罪魁祸首之一。 夕雾垂眸,“无解。” 虞九舟已经从许多人那里得到了办法,对于夕雾的无解,她被气笑了,“朕在南越的人会让段锦弦生不如死,然后让南越内乱,至于最后谁会当上南越王,不管是谁,朕都不会让南越王再姓段。” 夕雾握紧了拳头,就要站起来,旁边的殿前司司卫直接把她给按跪下了。 看着她这个样子,虞九舟的语气平淡,“这只是一个开始,朕心情好,就让南越平静,朕心情不好,南越就内乱不断,直到南越人死光,想必少谷主知道,怎么让朕开心吧。” 夕雾深吸了一口气,再也保持不住平时的温和淡定,“虞九舟!” “朕说到做到!” 夕雾还是说了,但她说地跟她师尊说的没差,只是最后来了一句,“你要是不想让迟晚变成傻子,尽管强行让她恢复记忆。” 虞九舟强忍住心中的怒气,让人把夕雾带下去了。 她当然不会放过给迟晚下蛊的人,但报复得在迟晚恢复之后 这些内容,虞九舟没有隐瞒,她都对迟晚说了。 只要不是能刺激到迟晚的内容,都是可以说的。 能刺激到迟晚的,就是有可能刺激迟晚恢复记忆的内容。 迟晚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让虞九舟没有说出更多的信息。 “所以昨晚,你是在帮我解蛊?” 提起昨晚,虞九舟的身子一僵,“嗯。” 迟晚挑眉,好像是有点儿效果,但效果并没有特别大,是不是还要多几次? 她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什么多来几次,这种事情是能多来几次的嘛。 “好吧,我相信。” 是不是真的相信,就只有迟晚自己知道了。 虞九舟了解迟晚,她的内心恐怕是将信将疑的,嘴上说着相信罢了。 但是想到那些蛊师们的话,虞九舟不敢赌,万一迟晚真的出了问题,她承受不住那个后果。 只要迟晚还在她的身边,一切都好,要是迟晚再出什么问题,她怕是会成为行尸走肉。 就像迟晚劝她时苏霍的那样,“不要整天看奏折,小心成为一个只会做皇帝的机器。” 可是她没了迟晚,不就是只会做皇帝的机器嘛。 虞九舟注视着迟晚,眸子里是说不出的深情。 迟晚回避地移开了目光,虞九舟这样的目光,看得她的心脏都慢了一拍。 还好马车到了淮安伯府,外面的春归叫她们下车。 皇帝出行,皇城司早就把淮安伯府围了个水泄不通了,连伯府内,每个院子都安排了人,以防不长眼的冲撞了皇帝。 迟晚打开门准备下马车,却发现虞九舟没有动,她扭头看过去,“陛下不来吗?” “你到迟家找迟晴,我就不去了。” 虞九舟心想,迟晚对大周了解得差不多了,只要小心点儿,不暴露失忆的事情就好了。 就从淮安伯府开始,一点一点地让迟晚开始接触外人。 既然蛊毒一时半会儿解不开,迟晚也不是刚失忆那会儿一无所知了,总不能还困在那一个角落,不让她出去。 过度保护,可能会适得其反。 哪怕迟晚在短时间内无法恢复记忆,至少能过正常的生活。 可是盯着迟晚的人太多了,只能小范围的,一点点地放开。 前提是在淮安伯府,迟晚失忆的事情没有被发现。 见迟晚走下马车,就要离开时,虞九舟又打开了窗户,“今朝。” 迟晚习惯了被叫今朝,立马停下了脚步,看向虞九舟。 虞九舟点了点太阳穴,提醒迟晚,不要暴露自己失忆的事。 “知道了。” 迟晚随意地应了一声,踏进了淮安伯府的大门。 皇城司里的司卫都是迟晚的心腹,外面传言指挥使功高盖主,被陛下囚禁,他们有些人看似不相信,其实内心已经动摇了。 如今看到指挥使站在他们面前,部分人激动得眼泪都快要出来。 看到迟晚的皇城司司卫,不约而同地跪下,“参见指挥使大人。” “参见指挥使大人。” 迟晚走一路,都有人下跪。 她很不习惯,想要让这些人起来,想到不能暴露失忆的事,她只能不动声色地往前走着。 紧接着李保迎了上来,“陛下说,王上受伤未愈,奴婢准备了轿子来着。” 李保,皇城司指挥同知之一。 迟晚心里把人物对上号,这多亏了夏去,今天一大早把她叫起来,让她看朝堂所有人的画像以及治疗。 她们还真是相信她的记忆力。 不对,她们怎么知道她过目不忘的? 迟晚确定自己以前的记忆只是好了些,距离过目不忘还是有些距离的,而她们为什么会知道? 她还没不及多想,旁边李保疑惑地喊了她一声,“王上?” 迟晚这才反应过来,“不必。” 她放慢了脚步,看起来像是受伤未愈的样子。 李保见她不愿意说话的样子,连忙躬身引路,他一个内监能获得如今的地位,靠的是王上跟陛下,他是家奴,而非臣子。 所以面对迟晚的不愿说话,他连忙闭上了嘴巴。 领着迟晚来到了迟晴的院子里面,而迟晴正站在院子里,手里拿着一支拨浪鼓。 察觉到迟晚来了,迟晴笑了笑,招呼着她过来,“看,这些都是你小时候玩的东西。” 迟晚抬步走过去,一张不知道是什么皮毛的毯子上,放着不少古代小孩的玩具。 她蹲下来,好奇地拿着其中一样,放在手里观察了一会儿,不得不说古代玩具的精巧。 两人沉默着,迟晴拿出了一个小包,“这里面有你要的东西,还有路引,多做了几个。” 这个身份行不通,可以用别的身份,万一需要呢。 迟晚惊讶,“多谢阿姐。” 她本想麻烦迟晴帮她把这些东西藏起来的,可她已经给迟晴带来麻烦了,就把东西收了起来。 还好她身穿宽大的蟒袍,加上这些东西,也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 听到迟晚叫自己阿姐,迟晴的眼睛眯了眯,“其实我知道,你不是我的亲妹妹。” 迟晚的心里一紧,难道穿越的事情被发现了?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迟晴一眼,一言不发的继续玩着手里的玩具。 迟晴对她的反应并不意外,“你以为,自己是姑母的亲生女儿,事实上我才是,你就是迟铭武的孩子,算起来,我们只是堂姐妹,但因为之前闹过的一场,他们才发现,其实你记在了母亲名下,而我这辈子也只能是迟铭武的女儿。” 什么意思,迟晴说的,两人不是亲姐妹的原因,因为迟晴其实是迟铭雯的女儿,她们是堂姐妹,阴差阳错之下,她却记在了迟铭雯的名下,成了迟铭雯名正言顺的女儿。 迟晚思索了一会儿,“阿姐的意思是,咱俩的身份换了?” “可以这么说,当年迟铭武趁我母亲身死,强纳我娘亲为妾,那时我娘亲已经有了我,而你,迟铭武看不起你娘亲出身商贾,不想认你这个女儿,就把你记在了我母亲的名下。” “堂堂勋贵侯府,做的都是龌龊事,禽兽不如一般,说是人,内里就是吃人恶鬼。” 迟晴似知道自己要死了,把深藏在心底的秘密都说了出来。 她还告诉迟晚,“阿晚放心,老夫人,必定死在我的前面。” 迟晚赶紧道:“阿姐放心,陛下不会杀你,等我走了,皇城司撤出去,阿姐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迟晴:“?” 在迟晚离开淮安伯府后,李保带着口谕来了,“陛下口谕,淮安伯日后做事莫要如此妄为,此事朕当没发生过。” 离开的迟晚感觉心里暖暖的,迟晴对自己这个妹妹是真好,连死都不怕。 等看到虞九舟时,因为暖暖的心,她终于说出了还算暖的话,“陛下久等了。” 虞九舟眉头微动,好奇迟晚跟迟晴说了什么,但她并没有问,“走吧,时间还早,我们回长公主府看看。” 长公主府?迟晚心里涌上一丝期待,终于要到这个地方了。 第132章 秦国长公主府。 这里曾是权力的中心, 守卫森严,哪怕长公主做了皇帝,搬入了皇宫, 也没有人敢让长公主府受一点儿灰。 迟晚走进长公主府的那一刻,熟悉感扑面而来。 就像是做一件事, 感觉自己多年以前,做过同样的事情, 内容一模一样。 看某部影片,内容好像曾经看过,可影片明明是刚上映的。 迟晚就觉得, 现在走的路, 都是她之前走过的。 长公主府的一草一木,都给她熟悉的感觉,不得不说,长公主府比皇宫的审美好,没有那么的富丽堂皇,更有种小桥流水的意境美。 准确地说,皇宫一看就有钱,长公主府不仅有钱, 还有文化底蕴。 “熟悉吗?” 跟在迟晚旁边的虞九舟,不由得问出了这个问题。 她心里迫不及待地想要迟晚恢复记忆, 可又知道, 不能着急。 迟晚笑了笑,换了一个话题, “既然我中了蛊虫,就没有什么东西能把蛊虫引出来吗?比如猫咪喜欢小鱼干,狗子喜欢大骨头。” 很有道理, 蛊虫引出来了,恢复记忆就容易了。 虞九舟率先走到秋千架上坐下,“问过,没有。” “好吧。” 迟晚是医者,对蛊并不了解,只能是听说过。 或许,有时间她得找一个懂蛊的人,了解了解自身的情况,蛊虫一直留在身体里,会不会出现什么后遗症什么的。 迟晚略带失望的模样,虞九舟忍不住心疼起来,“别担心,有我在呢。” “那谢谢了。”迟晚主打一个嘴甜。 她假装打了个呵欠问,“今晚还回宫吗?” 虞九舟倒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转而询问,“你想回吗?” “都好。” 迟晚绷直了身子,一袭宽大的蟒袍,穿着确实挺累人的,况且,衣服里面还有她的假身份呢。 虞九舟打量了她一会儿,“累了?” “有点儿。” “那休息吧,若天晚了,就不用回去了。” 一行人来到了永安院,她被引入了一个房间,而虞九舟也走了进来,不过虞九舟还要看奏折,没有跟她一起到房间。 “你好好休息。”虞九舟说了一会儿,应该是往书房的位置走去了。 迟晚关上了房间门,赶紧把蟒袍脱了到床上,还把帷帐给放了下来。 她拿出自己的假身份,上面有书生,有商人,有医者,农户,还有游侠。 每一个身份都准备了路引,这样一来,她要是离开京都,可以每到一个地方就换一个身份。 迟晚的唇角扬起一个笑意,可是她的心里,还是很犹豫。 经过昨晚,再加上今日虞九舟的态度,对方好像不打算把她囚禁她了。 虽然不囚禁她了,但是她的行动范围没有增加,目前只解锁了淮安伯府跟长公主府,淮安伯府还是一次性的探索地。 不知道后面还会让她到哪里。 至于手上的这些假身份,她得找个地方藏起来。 带回皇宫肯定会被发现的,只有藏在外面,才有可能保留下来。 迟晚想了想,决定藏到长公主府的某个位置,就这个房间的话,只有一张床,并没有可以藏的地方,那就只能是外面。 她下了床,靠在房门上面听了一会儿,外面没有人。 她打开了门,偷偷溜了出来,推开了一扇门,里面应该是暖阁,暖阁有一扇大窗户,窗户可以看到永宁院的院墙。 墙角有一棵梅树,现在并没有开花。 她环视了一圈,出去的话肯定会惊动外面的守卫,最终决定把东西藏在了暖阁内。 迟晚走出暖阁,隐隐听到外面虞九舟在说些什么。 时不时还能听到自己的名字,见说的是自己,便上前听一耳朵。 说话的人是冬迎,她正在汇报着,“陛下,当日临安公主随先帝去江宁,后先帝被虞逸尘囚禁,临安公主不知去向,但她的属下有一个人叫段时回,是虫谷谷主的师弟,此人早在临安公主身边效力。” 虞九舟挑眉,“怪不得段夕雾找不到段时回,原来在姑姑身边。” “陛下,王上攻破江宁之时,也未找到这些人存在的痕迹,倒是近日,不少地方流言四起。” 随着冬迎的汇报,虞九舟似来了兴趣,“什么流言?” 冬迎如同汇报的机器,语调依然平稳,“坤泽主周,周将亡。” 冬迎好像刚发现自己的语气不妥,便又说了一句,“据调查,这是梵天教散播的流言,而且梵天教在极短的时间,发展了大量的教众,平民少,乡绅豪族多。” 虞九舟一下子就想明白了为什么,变法惠及百姓,得益于报纸,大部分百姓没有被愚弄,眼看好日子就要来了,他们何必跟人叛乱。 而那些乡绅豪族,知道变法对自身不利,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早做打算。 “梵天教的主人是姑姑?” 冬迎点头,“虽未在梵天教发现临安公主的踪迹,但发现了福庆郡主在里面,听人叫她使君,但梵天教有十二路使君。” 十二个使君,福庆不是唯一,听起来好像跟教主没什么关系似的。 尽管有人说临安公主死了,可没有见到尸体,虞九舟是不会相信的。 “有多少人入了梵天教。” 冬迎摇头,“查出来了一些,还有一些正在调查,只是京都也有波及,王上中蛊,据调查是在京都就开始了,当初是临安公主身边的段时回想给陛下用蛊,只是陛下当时有孕,是王上前往接的临安公主,于是蛊下在了王上身上。” “但下蛊有步骤,第一步先把蛊喜欢的东西养在王上身上,第二步才是下毒,否则蛊虫放出,也无法到指定之人身上。” “虞逸尘就是那个放蛊虫之人,他假意与王上比试,实则是为了让蛊虫更靠近王上,以防蛊虫飞起被人发现,其实就算王上不与他比试,他也会假意跌倒,扑到王上身前,因王上身上有蛊虫喜欢的东西,只要蛊虫放出,就会直奔王上而去。” “只是奇怪的是,段时回准备的蛊是排名前三的毒蛊,中蛊之人,需每月服用一次解药,否则就会痛不欲生,可以强迫王上听他们的命令。” 听着冬迎的叙述,虞九舟攥紧了衣袖,“这么说,朕还得感谢段锦弦了。” 中的是忘川,不是毒蛊。 她没有想到的是,这场针对她跟迟晚的阴谋,居然这么早就开始了,手段阴毒,令人恶心。 “朕交给你的案子查得如何。” 冬迎拱手,“回禀陛下,京都与案子相关的有十三家,共一千七百六十四人。” 虞九舟闭上眼睛仰头,舒缓了一下劳累的脖颈,“杀。” “诺!” 随着虞九舟的一声“杀”字落地,旁边听着的迟晚心里一咯噔。 一千七百多人,就这么杀了吗? 也不知道是什么案子。 迟晚第一次体验到了,什么叫皇权至高无上。 只是,她从对方的这场对话中,得到了几个信息。 【梵天教】【临安公主】【福庆郡主】【蛊虫】 她也听明白了,自己果真身处阴谋中心,这京都真不是一个好地方。 哪怕不是为了逃开虞九舟的掌控,就天天面对这么多阴谋诡计,累也累死了。 她生性爱好自由,要不然上辈子选一家医院坐镇就好,老老实实地上班,混个职称,一步一步地成为知名专家多好。 她所谓的自由,就是自己能做主自己的生活,而不是那种被别人掌控的感觉,那种感觉,想想就令人难以忍受。 能灵活就业养活自己,到处比赛获得证书,日后也能混一个好前程,谁愿意去打卡上班,让人管着,一点儿自由都没有。 当然了,也是迟晚比起坐诊,她更喜欢研究古药方。 反正不管怎么说,与其在京都被人压制着,还处处都是阴谋诡计,她找个地方隐姓埋名,难道不好吗? 无论怎么想,她的选择都没有错。 只是她的心里怎么会这么的不舍。 而且,听冬迎话里的意思,蛊虫原本是要下给虞九舟的,阴差阳错才到了她身上。 要是她不在,谁还能给虞九舟挡着啊。 想到这,迟晚拍了自己脑瓜子一下子,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家虞九舟是皇帝,身边能为她效死的人多了。 退一万步说,她是失忆,以前跟虞九舟在一起的人是她,可是她现在失忆了,对她来说,虞九舟就是陌生人。 不,是一觉醒来就把她囚禁起来的“坏皇帝”。 这个情况下,她还怎么跟虞九舟谈感情,还有一点她接受不了。 虽然感觉挺好的,但是不经过她的同意,用信息素让她就范,这点她不喜欢,特别不喜欢。 哪怕她们是名义上的伴侣,实际上不是什么关系都没有嘛。 越想,迟晚的心里就越憋着一口气,恨不得马上离开京都才行。 因为,她离开京都的理由那么多,偏偏没有让她留下的理由。 迟晚坐在床上,内心很是杂乱。 她想了一万个离开的理由,没有想出来一个留下的理由。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虞九舟见她坐在床边一怔,“休息好了?” “嗯。” 迟晚应了一声,可能是觉得自己的态度冷淡了些,又问,“要回宫?” 虞九舟坐到她边上,“你喜欢这的话,我们多住几天。” 多住几天当然好了,毕竟在长公主府更容易离开。 但迟晚还是道:“你忙的话,我们就回宫。” 一国之君肯定很忙,特别是虞九舟这样刚登基的皇帝,还在变法,更是忙上加忙。 而回宫,她想要离开,机会就变得很少。 虞九舟笑了笑,俯身在她的脖颈咬了一口,“无妨,你喜欢就多住几天。” 她都这么说了,迟晚更没什么能说的了,只是默默地点头。 “你在生气?”虞九舟把迟晚沉默寡言的样子看在眼里,心里知道,以迟晚的性格,她昨晚的做法,确实过了。 迟晚依然沉默,生气吗?倒是没有想象得那么生气,不生气吗?倒也不是。 哪怕对方是为了解蛊,情有可原,但在此之前,便能告诉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事情发生之前说,跟事情发生之后说还是有区别的。 不过,就算说了,以她的性格,也不会答应的。 或许是看出来了她的纠结,虞九舟轻声道:“没关系,多几次就好了。” “等你恢复了记忆,就不会怪我。” 这句话莫名点燃了迟晚心中的怒气,什么意思,这便是虞九舟无所畏惧的原因? 迟晚心中生气,“如果我没有恢复记忆,岂不是会一直怪你?” 虞九舟地看向迟晚的眸子一冷,瞳孔有些发红,不是要哭,是凝视,是占有,是偏执。 “你说,你会一直怪我?” 迟晚语塞,她还没有说出话来,虞九舟身上的信息素扑面而来,再次席卷着她。 又来! 迟晚没有拒绝的余地,因为她的身体,标记了虞九舟的身体,恰好对方在雨露期,信息素翻倍的入侵她,让她的抵抗意识逐渐变弱。 弱到,无力反抗。 …… 她们在长公主府待了两日,整整两日,迟晚陷在虞九舟的信息素里无法自拔。 虞九舟好似生了气,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偏执,只想把她吞入腹中。 两日过后,她们就离开了,期间虞九舟没有离开过长公主,迟晚自然也没有机会离开。 回到皇宫,迟晚一直表现得不冷不热,不再问曾经的事情,到点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可惜,她的表面乖顺,没有解锁新的地点,但后宫之中,除了特定的几个地方她不能去,勉强获得了小范围的自由。 在皇宫,虞九舟没有再用信息素掌控她。 或许是雨露期过了的缘故,就算释放信息素,也未必能再控制住迟晚的身体,便停下了。 这一日,虞九舟召内阁议事,许久都没有回后宫,想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迟晚坐在御花园的亭子里,晒着太阳,思绪远走。 再这么下去,她记忆能不能恢复不知道,但她肯定会被关出病来。 每天都是这点儿地方走来走去,这些天,她已经把后宫摸索透了。 但也死心了,只要在皇宫,她还在夏去她们的视线里,她就逃不走。 不管她去哪,总有人跟着,不知是怕别人刁难她,还是怕她跑了。 终于,虞九舟从内阁回来,看到了无所事事的迟晚,又想到今日朝堂上的争执,忽然开口询问,“让你上朝如何?” “上朝?”迟晚蹙眉,虞九舟不是不乐意失忆的她接触外人吗? 生怕有人说了什么东西刺激到她。 她没有说的是,她的内力已经到了深厚,没多长时间呢,她的内力进展是真快。 要是能到了大成,就宫墙的高度,也是不在话下的。 迟晚挺惊讶自己的内力进展这么快,就好像早就到了这个境界一样。 就算没有到大成,还只是深厚,只要给她找到机会,就能马上溜走。 虞九舟看了她这么久,怎么突然就想让她上朝了?要是她在朝堂上说了些什么,给自己揽个差事,可就能名正言顺地出宫了。 “满朝文武都想见你。” 算起来迟晚回来三个月,就在淮安伯府露了一次面,后面进入长公主府,就再也没有露面过。 淮安伯府露面后,朝堂消停了一个月都不到,怎么又开始了。 虞九舟自然知道为什么,有人在后面挑唆,而且这个人好像知道迟晚中蛊了。 迟晚正要说话,虞九舟蹙眉摇头,“罢了,我们回长公主府,召集内阁成员见一面,也终止一下谣言,正好去散散心。” 这就叫给了人希望,又让人绝望。 迟晚气呼呼的,本来逃跑难度可以无限降低的,这下好了,还是那个难度。 而且,她算算日子,虞九舟的雨露期,应该就是这几天。 她承认,虞九舟用信息素掌控自己时,她的血液都跟着在沸腾,也承认,自己的脑海里总是出现一些熟悉又陌生的画面。 她不能再沉溺下去了,这一次得多在长公主府住上几日,寻找最好的离开机会。 正如她想的那样,一到长公主府,两人就不分房睡了。 迟晚不否认,虞九舟是为了让她恢复记忆,解蛊的方法确实如此。 她内力到了深厚后,再运转内力的时候,她能感觉到蛊虫的存在。 蛊虫的位置在她的大脑,一旦她用内力包裹住蛊虫,蛊虫反抗之下,很有可能破坏她的脑神经。 但是等她的内力大成后,便就没有了顾忌,蛊虫无法冲破大成的内力。 她现在是内力深厚,修炼速度不慢,她有种感觉,自己的内力成就大成是很有可能的。 在此之前她可以去游历一下道家圣地,找一下有没有能加快内力增进的办法。 她不相信,区区小国的阴毒手段,她道家反而无解。 中医加上道家手段,绝不是区区蛊虫能抵抗的。 等她恢复记忆,证明了一切,那她会毫不犹豫地回来。 她解题,除了高考的时候,顺着出卷人的思路解题,后来她还没有顺着谁解题过,要不然她对古中医的研究,绝不会获得那么多人的承认。 她还给自己卜了一卦,此行一路顺风,绝无风险。 令迟晚意外的是,到了晚上,虞九舟竟然什么都没做,两人平静地躺在一起,似榻死对象。 就算虞九舟还想用信息素掌控她,以她现在的内力,也能进行抵挡,她绝不会再轻易就范。 她们就这么躺着,就在迟晚昏昏欲睡的时候,虞九舟突然开口,“我请了大周有名的医者入京,他们如今就在长公主府,明日他们会为你诊断。” 怪不得突然决定来长公主府,看来虞九舟也没有全然相信虫谷谷主的话,也不是不相信,是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迟晚没有回话,只是侧身,假装熟睡的模样。 虞九舟难过地掩下眸子,屏住呼吸好一会儿,才止住了眼泪。 一夜无话。 一早,迟晚就见到了大周有名的医者,他们挨个给她检查身体,然后又凑到一起讨论。 然后其中一人说道:“倒是有解,需用银针把蛊虫逼到别的位置,再用刀割开皮肉,夹出蛊虫。” 虞九舟紧张询问,“阁下可能扎针?” 此人摇头,“此针法需要配合内力,还需内力大成者,如武当掌门,龙虎天师。” 但这两位,一个年迈时日无多,恐无法到达京都,还有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寻不到人了。 虞九舟立马下令,“去请武当掌门,寻找龙虎天师。” 迟晚却认为,人不来见我,我去见人。 正好她有想去道家道场寻找解蛊之法的想法。 那个医者把自己的阵法留了下来,迟晚只一眼就记在了心里,要是武当掌门不便出手,也可以等她内力大成自己解蛊。 她好奇的是,为什么虞九舟没有再用信息素帮她解蛊了,总不能是怕她生气吧。 以虞九舟的偏执,哪里会担心这个。 迟晚偷看了虞九舟一眼,紧接着就被领去见内阁成员了。 跟她想象的见面不一样,她还以为自己要参与商讨国事呢。 哪知虞九舟去了就宣布几件事,就带她走了。 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迟晚还以为,这次到长公主府又找不到离开的机会了呢, 谁承想,虞九舟决定在长公主府住上几日,她可以慢慢寻找机会。 终于,在来到长公主府的第三日,她寻到了机会。 虞九舟今日有朝会,一早就去上朝了,带走了一部分人,看着院子的人变少。 再说,现在天还没亮,长公主府还是一片宁静,她正好可以拿着东西离开。 身上没钱的迟晚,只能把腰间的玉带给装到了怀里,还有头上的金冠。 有了这两样东西,这一行路上,她是不会缺钱的。 迟晚下定了决心,随手折断一根树枝削成发簪把头发给束起,穿了一身白色直裾,腰间是藏青色的布制腰带,袖子被她用布带给系上了,一身书生装备,叫她给穿得有些像侠士。 她在屋子里找了找,没有什么合适的武器,只能出去之后再买了。 收拾好了东西,她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站在房间里,注视着屋内,就像是在想,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 实际上,迟晚何尝不是,内心不想离开呢。 只是,她必须得离开,自己的记忆,总该自己去寻找。 这一次迟晚内力大成,没有惊动任何人就离开了长公主府,她在外面等着城门打开,做了简易的妆容,随着出城的队伍一起混了出去。 刚走出城门的那一刻,她心中不舍的情绪更重了,强忍住掉头回去的冲动,大步地离开了京都。 第133章 一上午, 迟晚路经一个叫清远县的地方,顺手当了玉带,至于金冠, 她决定掰烂了慢慢花。 可她还没走出清远县呢,当铺就报官来抓她了。 说她当的物品是宫里的, 私当宫中物品,可是大罪。 当铺管事本想私藏腰带, 到时候改一下,就能卖出一个好价钱,可是刚好东家来巡视, 被东家发现, 然后报了官。 迟晚干脆的跑出了清远县,换上了一身道袍,假装是在外游历的小道士,准备前往武当拜山。 路过一处村子,她找了一家农舍讨水喝。 农家的主人是两个女人,年龄都算不得大,但在这个三十岁就能自称老夫的地方,其实也算不得小了。 这家里有两个孩子, 一个乾元一个坤泽,已是十几岁的少年模样。 看着她们, 迟晚不由得想到了晨晨跟归一。 在京都这短短时日, 她只见了两个孩子一面,虞九舟说她们是自己的孩子时, 她拥有的只有陌生感。 就什么都不知道,多了两个孩子出来。 想到了她们,迟晚突然怔住了。 这家的娘亲问道:“小郎君看着像富贵人家出身, 怎么一人出来了。” 迟晚忙回答,“我乃京都一处小道观的女徒,师尊本是武当出身,一辈子都想回去看看,可惜天不遂人愿,只能让我这个女徒代她回去,顺便认祖归宗。” “怪不得,看小郎君白白嫩嫩的,第一次出远门吧?” “这倒不是,之前跟师尊随着几个富家倒是出去过,此行为表诚意,便决定徒步而去。” “道长好心性。” 迟晚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可能是刚刚被追了一场,可能是终于自由了,脑袋里终于有空想别的了。 她想到了虞九舟,想到了两个女儿,一下子就不想走了。 内心的犹豫,让她开口询问,“大嫂,在下可否在你家借宿一宿。” “住,多住几日都行。”大嫂还挺和气的,也热情。 迟晚不好意思的笑笑,拿出了二两银子,“大嫂,这是我今日的住宿费。” “别这么客气,就住一晚上,这么多银子,够我家花两个月的,家里都是粗茶淡饭,要不了这么多银子。” “大嫂手里的那只野味,放在城里也值上钱的,还有大嫂自酿的米酒,说起来,是在下占便宜了。” 这边去县城不容易,野味老远带过去,很容易死了,卖不出去。 村子里抓到野味,除非是能活的,不然都会自己吃掉。 迟晚也听说过,有的野鸡气性大,被抓会自己把自己给气死。 但正如她所说,大嫂准备的野味是值钱的。 这时,一直默默干活,不说话的大姐开口道:“值不了这么多钱。” 迟晚一愣,想要追问,对方却不开口了。 还是大嫂解释道:“我们辛辛苦苦打来的野味,走两三个时辰到城里买,人家把价格压的很低,但是人家卖给那些达官贵人,能翻十倍,就像我手里的这只,卖出去五百文,他们翻十倍卖给大户人家。” 这是人家的渠道,他们没有渠道,毕竟大户人家不会信他们。 平时买只鸡,要很精神的,买条鱼,要活蹦乱跳的。 不是经常去的地方,大户人家也不会买。 大嫂叹了一口气,“谁会要来路不明的东西。” 这也是自嘲,他们农户的东西就是来历不明的东西,进了人家的店,就是好东西。 迟晚蹙眉,“你们可以在村里建一个养殖场,只要处理好鸡鸭的排泄物,不要弄的村里臭烘烘的,到时候你们做些马车,驴车,把这些东西拉到县城买,赚到钱,直接在那边开家店,有人预订了,直接从这边拉去送。” 还有更具体的,比如排泄物的处理,以及客户,还有第一笔投资,都是难题。 大嫂笑了笑,“郎君说的有理,一家养的几只,要是一个村,就是上百只,到时候能给人家大户人家供货,肯定能赚到钱,但是啊,大户人家的门不好入,还有我们村,村长年纪大了,他不会同意的。” 迟晚点头,“大嫂说的有理,得慢慢来。” 她只是说说,有心自然会做,没有这个心,也顶多是当笑话听听。 不过,她确实觉得,养殖场这件事可以做,排泄物可以肥沃土地。 还有手工编织跟加工,一家两家的,只会被中间商赚差价,数量多的话,就能直接供货。 做这些事情,要么集全村之力,要么有第一笔资金。 这个可以叫农村创业,最好是有朝廷托举,发展地方经济,百姓手里有钱了,日子好过了就好。 迟晚想着,可以写一个详细的计划书,给虞九舟送过去。 虞九舟 想到这个名字,迟晚便捏紧了茶碗。 她歇息了一会儿,就开始帮大姐干活,她小时候劈柴什么的都做过,奶奶年纪大了,随着她年龄的增长,帮奶奶做的事情比较多,家里的很多事情她都能做。 现下做起来,丝毫不陌生。 大嫂笑看了她一眼,“原以为小郎君不曾做过这些。” 迟晚利索的收拾了木柴,“我在道观经常做,干活也是修行。” 她知道,就她这白白净净的模样,看起来就不像看过活的。 但她的手上,应该是练武的原因,掌心有些薄茧。 吃完饭,迟晚被安排了她们孩子的住处,两个孩子今夜跟她们一起睡。 大嫂帮她铺着床,“被褥都是干净的,郎君尽管休息。” “多谢大嫂。” 迟晚也收拾了一下,目送着大嫂离开,她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脑袋里想的是,虞九舟应该已经知道她偷偷溜走了吧。 当然知道了,她离开后,长公主府一直没有等到她起床。 一直等到了中午,夏去回来了,她直接推开了房门,竟然发现迟晚不在。 众人找遍了长公主府,都没有发现迟晚的身影。 夏去当即知道大事不妙,跑到宫里告诉了虞九舟这件事。 虞九舟立刻下令,让人寻找迟晚的身影,京都没有,那肯定是离开京都了。 可人只要离开京都,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那搜捕的范围就大了。 虞九舟人在长公主府里面,时不时听着有人汇报。 春归心疼的上前一步,“陛下,天晚了,要不先休息吧,实在不行,我让人传信给各地锦衣卫,肯定能找到王上的。” 她在心里暗骂迟晚,平时装的乖巧,竟然打着逃跑的主意。 就算没那么自由,可孩子都 算了,迟晚本来就不是逆来顺受的人,但也不是做事不考虑后果的人,还是等人找到了问问吧。 虞九舟摆摆手,没有找到迟晚,她哪里睡的着。 又等了一会儿,冬迎快步走了进来,“陛下,王上在清远县当过东西,被人报官了。” 虞九舟猛地站了起来,“迟晚没事吧?” “王上跑了。” 冬迎面无表情,春归一脸无语。 咱家王上还真是神通广大,当个东西都能被人报官,要不是王上跑的快,现下该在县衙大牢里了。 到了县衙大牢,那可就吃大苦头了。 虞九舟蹙眉,“她人呢?” “有人看到她进村了,没有看到出去,以防打草惊蛇,我们的人没敢进去。” “走。” 虞九舟一刻也等不了了,哪怕扑个空,她也要去。 冬迎忙道:“臣已经让人把村围了起来。” “嗯。” 虞九舟快步往外走去,春归连忙去安排车架。 深夜赶过去,到了恐怕天都亮了。 陛下出行,以防有刺客,她得赶紧做好安排才行。 虞九舟一言不发的坐上了车架,身上散发着冷气。 逃跑? 迟晚竟然逃走了,逃走了! 虞九舟破防地咬紧牙关,没有恨意,但是有无尽的寒意。 她隐忍着控制着情绪,这一天,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早朝开始就心神不定,知道了迟晚逃走的消息后,愤怒,惊讶,恐惧,委屈,以及紧张。 她当长公主的时候,都没有体会到过这种情绪,这一次,各种情绪直接涌了上来。 愤怒惊讶于迟晚的离开。 恐惧找不到迟晚。 委屈迟晚的舍得。 紧张会有人知道知道迟晚的离开,会出手刺杀。 这样复杂的情绪,持续到冬迎送来迟晚的消息。 得到了迟晚的消息,虞九舟的心情才略微平静下来一点。 她在想,迟晚为什么要逃离? 因为限制她的自由?还是上次怒上心头,强制她这点。 复杂的情绪过后,虞九舟难免在反思自己,她做的事情,一定伤到了迟晚。 一路上,虞九舟胡思乱想了许多。 想着想着,她感觉到脸颊上出现了一丝温热的感觉,她抬手拭去脸颊上的泪水,心中酸涩。 虞九舟深吸了一口气,带着雾气的双眼慢慢清明起来。 不管迟晚愿不愿意回来,她都会把人带回来。 她不允许迟晚离开自己。 虞九舟身上冰寒的气息越发的浓重,强大的气场,让她显得疯批阴狠 天蒙蒙亮时,车架终于到了村子。 禁军把村子包围起来,但没有进村,都等着虞九舟的到来。 虞九舟到达村子后,皇城司锦衣卫才缓缓的把迟晚住的那家农户给围起来。 此时,天空还是昏暗的,确定了迟晚在里面后,虞九舟才从车架里下来。 迟晚猛地睁开了眼睛,村子里的狗叫的不寻常,似村子里进了外人。 但狗叫声马上停止,静悄悄的,仿佛刚刚都是错觉。 她可不觉得,刚刚的狗叫声是意外。 来了吗? 没一会儿,外面响起了脚步声,人数不少,正在朝她这里赶来,她伸手摸到发簪握在手里。 尽管她心里更倾向来人是虞九舟,但万一是刺客呢? 迟晚默默的数着对方的脚步,下一秒,房间门被推开,不远处,虞九舟正大步朝她走来,对方身上散发的冷意,她在房间里都能感受的到。 外面被禁军围的水泄不通,且都知趣的背过身去。 迟晚紧张的干咽了下,看虞九舟这模样,不会从背后拿出一把剑,直接把她给杀了吧。 那她是逃呢,还是逃呢? 一步,两步 迟晚的心里很是忐忑,虞九舟的心里何尝不是。 她想过很多,比如强硬的把迟晚带回去,不给她一点能逃离的机会。 但在看到迟晚的那一刻,她的心里居然开始犹豫了,本质上,她是担心对方会恨自己的。 每走一步,虞九舟都在犹豫着,该怎么带迟晚回去。 要放软态度劝她吗? 这短短百步的距离,虞九舟感觉自己经历了沧海桑田,好不容易才来到了迟晚的身边。 她的心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给攥着,那只手再不停的用力,非要让她痛的无法呼吸才行。 她甚至在想,要是迟晚不愿意同她回去怎么办。 真的把人强拉回去,如果迟晚不能恢复记忆,两人的关系也到头了。 虞九舟的心情同样忐忑,一步一步的来到迟晚的面前,她身上的冷意,在步入房间的那一刻消失不见。 像是担心吓到迟晚一般,可以收敛了身上的冷。 迟晚能清楚的感受到,随着虞九舟距离她越来越近,周身散发的冷,慢慢变成了温柔与小心翼翼。 看着这样的虞九舟,她心里的第一感觉是心疼。 她心疼这样小心翼翼的虞九舟,不由得自责起来。 只见高高在上的长公主,大周皇帝陛下,怕她再逃走似的,紧握住她的手,然后把她的手放在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上,低声请求,“阿晚,我……宝宝想你了,跟我回家好不好?” 迟晚的身子猛地一僵,她想过很多两人见面的场景,唯独没有想过,虞九舟会放下自己的高傲。 她的心里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痛。 她不由得想,虞九舟这么爱她,她为什么要离开? 随后她又坚定了信念,她要离开,不是为了离开虞九舟,她是为了不做一个糊涂的,被保护的人,她要寻回记忆,拥有自己可以选择的自由。 不对,她好像忽略了什么。 迟晚愣愣的看着自己放在虞九舟小腹的手,宝宝? 什么意思?怎么就宝宝了。 她赶紧拉过虞九舟的手开始诊断,果然诊出了喜脉,“你你” 她说不出话来了。 女人让女人有孕这点,颠覆了她的认知。 人工受孕是可以的,但自然受孕,不得不说,在知道归一跟晨晨是她俩生的之后,她就挺惊讶的。 但没有经历过,所以没有实感。 而现在,她是真的诊断出来了,虞九舟有了她的孩子。 迟晚的手颤抖着,话都说不清楚了。 “什么时候的事。” 虞九舟缓缓抚摸着她的脸颊,没有说话。 迟晚当然能算出来,她就是太惊讶了,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她的手紧紧的握住衣角,脑袋混乱,心情也很奇怪,有兴奋,也有不知所措。 这样的情况,她还能走吗? 迟晚可以在很多地方当玉带,她偏偏选择了京都附近的县城,虞九舟能马上得到消息的那种。 她明明昨天下去就能离开,却选择住在了农户家里,不就是为了让虞九舟追上自己。 她只是没有想到,虞九舟会有孕。 迟晚在出了京都,心中就隐隐有些难过,不辞而别总归是不对。 不管怎么说,虞九舟是控制了她,不让她离开皇宫,就算离开也只能去长公主府。 根本原因还是因为京都危险,她想保护她。 尽管她很生气,在出了京都的那一刻,突然觉得,两人还是面谈一下的好。 但迟晚还是很犹豫,便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留下一个线索,在农户家住一晚,虞九舟能追上来,两个人就聊聊,不追上来,那她就直接离开了。 说是听天由命,也是想知道,虞九舟到底有多爱她。 堂堂帝王,在不顾一切追出城,跑到她的面前,放下了高傲,请求般的想她回去,那么的小心翼翼,足以说明,虞九舟是深爱她的。 只是有一点,她没有想到,虞九舟有孕,她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可是脑袋里面有一只虫,也不是办法。 迟晚回握住虞九舟的手,“抱歉,让你担心了。” 她想说些什么,第一句话出口却是抱歉。 虞九舟摇头,“跟我回去好不好?” 她没有强迫迟晚回去,就是这样询问着。 更多的话她想过,比如让迟晚回去,她可以不再限制迟晚的自由等。 虞九舟准备了一大段的话,终是没有说出来。 性格使然,她说不出这种话,但她会做,总会让迟晚感受到她的诚意的。 迟晚犹豫的目光落在虞九舟的小腹上,随后坚定起来,“给我三个月的时间。” “什么?”虞九舟蹙眉。 她不知道迟晚要三个月的时间做什么,但她知道,迟晚拒绝了跟她回去。 还是没能挽留住吗? 迟晚认真的解释道:“我的脑子里有一只蛊虫,随时都有可能破坏我的脑神经,现下你的解蛊方案也无法使用了,那么多医者都没有办法,只有那一个医者说,强大的内力配合着针法,才能把蛊虫逼出来。” “你也去找武当掌门,龙虎天师了,成功的机率很低,不如我直接去武当,正好完善我之所学,若能请武当掌门出手最好,若是不能,我就自己修习内力到大成,再让医者给我扎针。” 前者用时比较短,后者用时比较长。 去试试,总比留在京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记忆的好。 虞九舟沉默的盯着她,不知道内心是什么想法。 迟晚继续道:“我知道,你怕我一去不回,这次没有跟你商量直接离开是我不对,但是我选择在这里等你,没有一走了之,便是没有要直接离开的想法。” “三个月,武当距离京都来回差不多十二天就够了,三个月内,无论蛊虫能不能解,我都会回来,者是我跟你的约定。” “陛下,我想,我们俩相爱了这么长时间,你应当是了解我的,哪怕我现在是失忆状态,我也一定说到做到。” 她的目光移到虞九舟的腹部,“孩子,我会负责。” “你,我也会负责。” 说着她自嘲一笑,“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我一开始以为,自己跟以前的迟晚不是同一个人,可再跟你相处之后,我找了无数的理由,来证明自己跟以前的迟晚就是同一个人,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你爱的人一直都是我。” 她对虞九舟动心了,没有任何的征兆,没有任何的意外,她喜欢上了虞九舟。 喜欢的措不及防,可她就是知道,自己喜欢上了虞九舟。 离开京都的一路上,她都在想,难道就这样走了吗? 迟晚也问了自己,没有遗憾?不会后悔? 答案是有遗憾,会后悔。 所以她在这里等着虞九舟来,当对方不顾一切的来到了这里,她的心才安定了下来。 听着迟晚深入肺腑的一番话,虞九舟的心动摇了。 别说三个月,她一天都不想跟迟晚分开。 之前迟晚出去打仗,打了那么久才回来,回来后就失去了记忆,两人都没有好好的相处。 而面对真诚的迟晚,她在想,或许迟晚说的没错。 与其这么坐以待毙,万一段夕雾这些人还有什么手段控制迟晚脑袋中的蛊虫,或是迟晚在没有消灭蛊虫前,主动的恢复记忆,那迟晚的就会真的变成一个傻子。 但虞九舟舍不得,她舍不得迟晚。 那又如何呢,迟晚说的对,总不能再这么下去。 其实虞九舟的心里还是有些开心的,眸中藏着暗爽,特别是听到,迟晚在失忆后,还是喜欢上了自己这句话,她的委屈,恐惧都消失了。 在知道迟晚离开时候,她感受到了什么叫痛彻心扉的落寞,失望。 听了迟晚的这些话后,她心里的大石头放下了。 虞九舟故作释然的一笑,“好,你去吧。” 她想,她非要拦的话,应该是能拦住迟晚的。 然后呢?然后怎么办?不如按照迟晚说的去做。 迟晚猛地睁大眼睛,讶异虞九舟会答应,她深吸了一口气,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等我回来。” 她的心中涌上愧疚情绪,原本她的内心很是挣扎的,在碰到虞九舟鼓励的目光时,她坚定了下来。 她一定会消灭掉蛊虫,哪怕不恢复记忆也行,也一定会回到京都的。 迟晚能感觉到,虞九舟做这个决定的艰难,但更多是对她的信任。 虞九舟故作轻松的微笑,双眸中掩饰不住的柔情,“我等你回来。” 然后身上的气质一变,威胁意味十足道:“时间一到,你若未归,朕就掀翻这大周。” 第134章 三个月后。 迟晚站在京都城外, 看着圣京两个字,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要不是真实发生的,她都以为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三个月的时间, 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对于心中有思念的人来说,算得上度日如年了。 迟晚到武当第一日, 想要见掌门,被拒绝了。 大概意思是,老掌门时日无多, 不愿见客。 就在她想, 怎么样才能见到老掌门时,又有人出来拦住了她,告诉她老掌门有请。 迟晚不明所以,她跟在对方的后面,来到了后山。 后山之上只有一座建筑,比前面能容纳多人的大殿不同,这里就很普通,除了中堂供奉着三清外, 就只剩下了左右两间屋子。 但房屋的旁边有一处楼梯,顺着楼梯可以到看台上去, 俯视山中风景。 引她进来的道士对着左边的房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她疑惑地走了进去。 走进房间,迟晚看到的是一个盘腿坐在榻上的女修, 对方白发白眉,面部却气血充足,看起来还很年轻的样子, 可以用鹤发童颜来形容。 迟晚拱手行了一个道家礼仪,“在下见过掌门道友。” “王上客气了。”对方苍老的声音响起,不像是从喉咙发出来的,更像是腹部。 “在下也修道,掌门不介意的话,唤我今朝便可。” 一声道友是礼貌,叫她的字也是礼貌。 道友表示她们同出道家,称字则代表着,迟晚敬重老掌门,可以是年幼之人,对老年之人的礼仪。 掌门一双浑浊的眼睛望向她,“阁下前来为解蛊之事?” “掌门慧眼如炬,在下中了南越的忘川,医者看过,需内力大成之人,配合施针,才能逼出蛊虫。” 想到脑子里面的蛊虫,迟晚的心中就生起了一股怒气。 南越人太过卑劣,竟然使用这样的阴谋手段,害得她远离京都,还被迫离开了虞九舟。 “阁下之蛊,老道可以解,但要先为阁下诊断。”掌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迟晚上前一步,走到掌门的身边,把手递了过去。 掌门伸出一双红润,还算年轻的手,放在了她的脉上,“道家正统,敢问一句,阁下师从何人。” 她刚想回复是自己奶奶,可在这个世界,她的奶奶是迟老夫人。 迟晚就换了一个说法,“在下的师傅是一名游方道人,师从游方道人,听说师祖乃道家正统传承,到底是哪里,此事在下不知。” 掌门点点头,从手边的桌上拿了一本书给她,“阁下先看这个,九日后,来找老道解蛊。” 九日后?那还好,三个月的时间,到现在还没有超过十天。 “多谢掌门。” 迟晚拿起书起身就要离开,掌门对着外面开口,“阁下可住右厢房。” 两人要住得这么近吗? 既然对方都说了,她还是老实听话吧,迈步走进了右厢房。 迟晚立即打开书,里面居然是一本秘籍,跟她修炼的内力功法同宗同源,她修炼起来事半功倍。 她很好奇,掌门好像早知道她会来,秘籍都准备好了,甚至知道她修炼的是什么内力。 “请问掌门,我的内力跟掌门给的秘籍有什么关系?” 她没有去看秘籍的内容,这是人家的传承,万一是掌门拿错了呢。 迟晚在右厢房,稍微用了点儿音量。 掌门高声回应,“因老道只会这一个。” 信你才怪。 迟晚知道对方是胡说,却只能相信,“掌门早知道在下要来?” “易经八卦,推演世间万物。” “掌门真厉害。”迟晚笑夸了一句。 “此乃实话。” “” 这老道,一点儿都不含蓄。 接下来,迟晚开始修炼秘籍,遇到不懂的地方,她眉头刚皱起来,掌门的提醒就到了。 掌门是用内力催动的腹语,能准确地传输到迟晚的耳边。 一个月过后,她感觉到自己的内力就差一步,就能进入大成了。 但这一步,如同天堑,怎么都跨不过去。 身边有一个内力大成的高手,当然不能忽略,迟晚连忙过去请教。 老道闭着眼睛,“你的内力被蛊虫压制住了,你原本就内力深厚,因蛊虫,你的内力只能重修,如今再次内力深厚,且只差一步到达大成,只要解决掉蛊虫,就能再进一步。” 迟晚眼睛一亮,内力大成只有传说中的人物,要是她实力到了大成,天下间,没有她不能去的地方。 就算有刺客,不是上万军队,都不能拿她怎么样。 当真是今朝持剑而立,万夫莫开。 前提是,她能进入大成才行,首先就是要解决掉蛊虫之害。 迟晚躬身行礼,“还请掌门解我身上蛊毒。” 老道这才睁开眼睛,也是第一次用嘴巴跟她说话,“针法老道已研习,老道徒儿也采集了极阴之水,蛊虫喜阴,你运以火之内力,它就会躁动,老道用银针取出它就好。” “多谢掌门。” 迟晚再次行礼,在老道的身边盘腿坐下。 从一开始两人见面,再到现在,都没有谈解蛊的条件。 但她知道,没有说出口的条件才是最贵的,两人一见面,老道就叫破了她的身份,她就没有再问对方要不要提条件了。 一个王上的人情,就已经很重了,何况是迟晚的人情。 她不仅是王上,还是帝王的伴侣,大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说是大周第一权臣毫不为过。 身上有军功,有政绩,还有帝王的感情,这样的人,在大周是无敌的存在。 她能猜到,老道是为了给武当留下一个人情,毕竟江湖的争斗也是很激烈的。 以前的武当有一个大成高手,可老道命不久矣,本就是吊着一口气,总得为日后的山门,留下保护。 一个王上的人情,至少山门百年无恙。 “静气凝神。” 老道低声说了一句,迟晚逐渐进入状态。 七个时辰后,迟晚的手指用匕首划开了一道口子,伤口泡在阴水里。 所谓的阴水,就是在凌晨采集的露水,再放进去一些草药制成的。 一只虫子扒开了她手指上的伤口,爬到了阴水里面。 迟晚猛地睁开眼睛,盖住阴水以防蛊虫跑掉,随后她一口鲜血吐出。 老道沉声开口,“睡吧。” 醒着的时候,不断回归的记忆,会让迟晚很痛苦,睡着了就不会。 老道一掌砍在了迟晚的脖颈上,她立马昏睡了过去。 老道看着晕倒在蒲团上的迟晚,摇响了身边的铃铛。 没一会儿,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走了进来,“师傅。” “把她送回去休息。” 老道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来人的目光落到迟晚的身上,目光不善,“师傅,你如今不能动用内力了,为何还要救她。” 老道的眼睛依然是闭上的,“三生,不是老道救她,以她的天赋,早晚能到大成,自己也可以解蛊,但她来找了老道,就是给了老道一个讨人情的机会,你这孩子,不适合修道,该入世。” “师傅!可是你这次动了内力,时日就” 三生说不出话来,她知道,师傅的身体本就是在强撑着,每日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说话是泄气,气泄得多了,人就不行了。 这次为了逼出蛊虫,师傅更是消耗了大力气,身体撑不了几天了。 “痴儿,正是因为老大力气不行,才用了这么长时间,正常的大成高手,半个时辰就能解决她身上的蛊虫。” 老道本来就油尽灯枯了,内力用与不用区别不大,只是老道想为徒儿谋得一场富贵,不想徒儿仇视给自己带来富贵的人。 三生没有想过,只要给迟晚时间,她自己也能解毒,“是徒儿愚笨了。” 如果不用师傅出手,迟晚依然能安然无事,而且对师傅来说,现在的结果是最好的。 师傅是为了山门,也是为了她。 “明白就好。” 三生弯腰扛起迟晚,把人扛到了右厢房中。 迟晚足足昏迷了一天一夜,这才清醒了过来。 醒来后,她的记忆已经全部恢复,想起失忆后她对虞九舟的态度,就恨不得给自己一拳。 那么一个大美人站在面前,怎么能冷脸的。 “臭矫情。” 她暗骂了自己一句,当回忆到自己偷跑的时,虞九舟有孕跑了整整一夜才追过来,她又想揍自己了。 竟然还跑路了,老婆孩子都不要了。 迟晚紧闭上双眼,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失忆,什么事情都做了。 她已经想好了,等回京之后,好好地给虞九舟道歉,还有那两个小家伙,马上就要两周岁了,她在外打仗那么久,又失去了记忆,好久都没有陪过她们了。 想来,她这个母亲做得还真是不合格。 迟晚整理了一下心情,起身走了出去,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老掌门。 “多谢掌门解蛊之恩,若掌门有所需,在下义不容辞。” 蛊已经解了,她也差不多该离开了,她想虞九舟了。 闻言,老道艰难地睁开眼睛,“多谢王上,老道贪心,有两件事。” 迟晚挑眉,“掌门请讲。” “老道离开后,请王上封锁山门,不允外来人进入,也不允山门中人出去。” “为何?” “人间富贵,如同利剑,修行之人,不可沾惹。” 山门沾惹得太多,一旦得罪了达官贵人,是容易出祸事的。 如今山门香火过盛,过犹不及。 迟晚点头,“好。” 老道又说出第二件事,“老道身边有一徒儿,她与修行无缘,还请王上带她下山。” 带一个人走而已。 “好。” “如此老道就多谢王上了。” 马上就要一月了,两个孩子的生日是一月一日的。 迟晚带着三生,快马加鞭,终于在临近大年三十这天,赶到了京都。 “这就是京都吗?”三生抬头看着圣京两个字,发出赞叹。 怪不得京都之人说她们那里是乡下,圣京还真是迷人眼 迟晚策马走进城门,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她有种回家的感觉。 “三生,你直接去皇城司,就说是我让你去的。” 她总不能把三生也带回宫里去。 三生尴尬一笑,“王上,人家不信我怎么办?” 迟晚把怀里的令牌扔给她,三上拿到手里掂量了一下,“王上,这令牌是不是少了个角。” “你以为马匹从哪来的。” 迟晚说了一句,策马径直往皇宫去。 一路上看到她的人不少,只是没人敢相信,半年未路面的秦玉王,会突然出现在街道上。 但京都不缺有心人,还是有人把消息传了出去。 迟晚并不在意,京都之内,以她大成的内力,没有人能怎么样她。 来到皇宫外,守将看到她整个人都愣住了,“末将参见秦玉王。” “起来吧,开门。” 守将犹豫,“王上,此事末将做不得主。” “段云呢?” “末将马上去禀报。” 这时,段云已经小跑过来,狠狠地瞪了守将一眼,“王上,下属不懂事,还请王上恕罪。” “无妨,本王现在能进去了吗?” “自然,王上请。” 迟晚冲段云笑了笑,一拉缰绳,进到了皇宫内。 到了内宫时,她下马决定走路到大明宫。 这是规矩,上位者自该以身作则,前朝的眼睛那么多,要是言官上了弹劾的折子,也是麻烦。 迟晚大步地往大明宫走了过去,这里已经换了一个主人,大周史上第一位坤泽女帝虞九舟,她的爱人。 她踏进大明宫内,没有遇到一个宫女内监,正在她以为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正好看到端坐在罗汉床上的虞九舟。 她连忙跑了过去,“娘子!” 迟晚跑得太快,只能以一个急刹来到虞九舟面前,然后抓住了她的手,“姐姐,我回来了。” 而虞九舟的眉宇间,明显带着一抹薄怒,但没有熟悉的冷气。 她没有说话,只是冷眼看着迟晚,仿佛在等一个解释。 迟晚忙道:“我恢复记忆没多久,救治我的老掌门就没了,我在那里守灵了一个月,就马上赶回来了。” 三生肯定是要给师傅守灵的,对方帮她解了蛊毒,她留下守灵也是礼节。 虞九舟打量着迟晚,瞧着她小心笑着的模样,心中一软,但脸还是冷着的。 “王上现在恢复记忆了?可还会觉得我是囚禁王上的贼人,再从京都逃离?” 这话似质问,更多是气话,实际上迟晚能看到,她眼底深深的思念。 迟晚可不会把气话当真,“娘子何出此言,娘子的魅力那么大,我就是失忆了,不还是喜欢上了娘子。” 听着她的表白,虞九舟的脸色才缓和了些,目光越发的温柔。 自从迟晚离开后,她每日都会梦见迟晚,梦到对方回来的画面。 “哼,你竟然逃跑,想逃离我的身边,谋划很久了吧,你还把我当娘子吗?” 这话一出,迟晚连忙单膝跪在虞九舟的腿边,拉着虞九舟的手摇啊摇的,“姐姐可不能误会我,你当然是我的娘子,是我迟今朝的老婆,逃跑是我不对,姐姐惩罚我吧。” 迟晚仰起头,一双眸子湿漉漉的,像是在祈求神明垂怜的小狗。 “惩罚?” 虞九舟的耳根红了红,她不想记得也得记得,迟晚说的是让自己惩罚她,实则不知道是谁惩罚谁。 嘴上说是惩罚,实际上,总把她折腾得不知天地为何物。 察觉虞九舟的异样,迟晚连忙把头埋进虞九舟的腹部,“姐姐,今朝接受你的惩罚。” 虞九舟的眼神别扭地飘到了一旁,“你要我怎么罚你?” “当然是姐姐说了算,今朝都听姐姐的。” 迟晚的一双眸子亮了起来,她还是挺期待来自老婆的惩罚的。 哪知虞九舟站了起来,往边上走了几步,“那你就跪在这吧。” 迟晚:“?”不是应该回房间惩罚吗? 刚刚虞九舟都脸红了,难道想的不是这个? 见迟晚懵懵的,虞九舟心情略好地勾起唇,正要出去,又从罗汉床上拿了靠枕,“跪在上面。” 迟晚笑了,老婆还是不舍得罚她。 她可不会乖乖跪着,真跪着不说些什么,等下老婆会生气的。 她伸手就抓住了虞九舟的衣角,一步一步地跪走了过去。 迟晚哪怕是跪着的,那侵略的眼神,让虞九舟的心中酥麻了一瞬,随后身子都软了起来,她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可迟晚哪里会放过她,上前两步逼近。 “姐姐要我跪着伺候吗?” 虞九舟身子一紧,心脏略微酸麻,这人又胡说什么。 她气呼呼道:“不许上榻。” 迟晚挑眉,“不上榻也是可以的。” 虞九舟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来一个画面,忍不住用脚尖轻触迟晚。 迟晚伸手就接住了她的脚,顺势就站了起来,弯腰把人抱到了怀里。 她大步来到罗汉床上坐下,“陛下让宫中的人都回避,难道是怕我在光天化日之下会做些什么?” “你不会吗?”虞九舟恼怒地白了她一眼。 “当然会。” 迟晚用额头抵住虞九舟的额头,“日日夜夜都在想念陛下,也在想念我们的日日夜夜。” 虞九舟的心一软,身子也跟着软了下来,明显不再抗拒,哪怕刚刚只是在假装抗拒。 “姐姐,我可以吻你吗?” 迟晚好似是在征求虞九舟的意见,但下一秒已经吻了上去。 日思夜想的人儿啊,就这样窝在自己的怀里,令她几乎失控。 但她还记得,虞九舟有身孕,浅吻了一下,便离开了令自己贪恋的唇。 “我好想你啊姐姐。”迟晚柔声告白,没有恢复记忆前想,恢复记忆前也想。 虞九舟勾起了唇,一双眸子拉丝似的定在了迟晚的脸上,“我是不是吃亏了?” 迟晚不明所以,“什么?” 虞九舟拉住她的衣领,把她往下拉了一下,直接吻在了她的唇上,吻急了,还在她的唇上咬了一口。 血腥味蔓延到了口腔内,迟晚也只是宠溺地笑笑。 “姐姐是属狗的吗?” 虞九舟立即在她的胸前拍了下来,“你才是属狗的。” 迟晚轻笑出声,“哦~姐姐是属猫的。” “哼” 虞九舟还没说话,外面传来一阵慌乱。 “陛下忙碌,二位殿下改个时间再来吧。” 劝阻的声音刚响起,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道:“本殿下见娘亲,为何要改时间?” “就是,阿姐说得对,娘亲说了,我们见她,随时都可以来。” 两道奶气的声音一唱一和,劝阻的人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随后两条小短腿迈了进来,过门槛都挺费劲的,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差不多身高的小屁孩。 两个小家伙迈着小短腿就冲了进来。 跟着她们的人不敢进,只能低头在外面等着。 几百米的距离,两个小家伙走了好一会儿才到。 眼看她们要过来了,虞九舟赶紧从迟晚腿上起来,顺便整理着衣裙。 两个小家伙卖力地走进殿中,为首一身粉嫩的小家伙率先开口,“娘亲为何不见我们?” “为何?” 附和的小家伙一袭青袍,白白嫩嫩的,也好看得紧。 两个小家伙长实在是好看,圆嘟嘟的小脸蛋,白里透红,看着让人想咬一口,水汪汪的清澈大眼睛,带着独属于小朋友的纯真,似璀璨星辰般,惹人喜爱,五官似虞九舟,也似迟晚,如同精心雕琢的娃娃,漂亮的不像话。 粉衣的应该是晨晨,青衣的是归一。 只见晨晨一双大眼睛灵动有神,好奇地盯着她,“娘亲,她是谁。” “是谁!” 迟晚跟虞九舟对视了一眼,这两个小家伙,才真正是一唱一和等你。 虞九舟笑了笑,“你们觉得她是谁。” 晨晨思索了一会儿,“我觉得她与我好像。” 归一认同地点头,“与阿姐跟我都好像。” 看着两个小家伙的萌态,迟晚忍不住笑了起来,心都要被融化了,她蹲到两人的面前道:“我叫迟晚,字今朝,今朝二字是你们娘亲取的。” 只见晨晨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你就是迟晚?我们的母亲也叫迟晚。” “阿姐,她是我们的母亲吗?”归一歪头询问。 晨晨认真地点点头,“应当是。” 迟晚笑出了声,“没错,我就是你们娘亲的伴侣。” 晨晨:“那不就是我们的母亲,为何要绕圈子。” 归一:“大概是惹了娘亲生气吧。” 晨晨偷偷去观看虞九舟的神色,不敢置信道:“娘亲生气了?” “刚刚娘亲坐在母亲的腿上,看到我们来才起来,我们打扰了她们,娘亲自然生气。”才两岁的归一就能说这么多话了,还能绕一圈。 然后,两个小家伙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往外跑去。 边跑晨晨还说:“娘亲,我们改日再来看你。” 虞九舟红着脸捏了一下迟晚腰间的软肉,丢脸丢到两个小娃娃面前了。 第135章 迟晚回京的消息, 快速席卷京都。 她突然消失了三个月,虞九舟宣布,她去巡边了, 有心人都知道,她没有去。 所以朝堂上有人问, “王上巡边何时归来。” 总要有一个期限吧,不能悄无声息的人就消失了。 提出疑问的不仅是想要搞事情的, 还有迟晚的心腹,两场仗打下来,她有不少的死忠。 这些人跟当初在京都发展的人不一样, 迟晚跟虞九舟的都会听, 更不会逼迫。 而跟随迟晚打仗打出来的这些将领,他们只服迟晚一个,也把人当成自家老大了。 若不是虞九舟相信迟晚,怕是又要上演一场,帝王除权臣的戏码了。 迟晚功高肯定有的,可虞九舟并不害怕,要是她连自己的爱人都害怕,那这个皇帝就真成了孤家寡人。 在朝堂众人的半逼迫下, 虞九舟给出了三个月的时限。 一开始说六个月,但朝堂众人却说, 京都不可久离秦玉王, 又要开始扯皮,最终定下了三个月。 至于为什么说是半逼迫, 有些人想要证明虞九舟忌惮迟晚,觉得她功高震主,要除掉她。 要是连大周如今最大的功臣都除掉了, 那这个皇帝还有什么效忠的必要。 况且,还有不少人是真的为了迟晚好,虞九舟也想给自己一个期待。 毕竟她跟迟晚说好了,三个月,她相信迟晚不会骗自己。 马上就要三个月,就在朝堂众人以为迟晚不会回来的时候,她出现在了圣京城,大摇大摆地进了宫。 这说明,所有的猜测,以及他们散布的谣言都成了空。 以迟晚在学子,以及军中的声望,只要能证明虞九舟囚禁她,或是对她下下毒手,大周必乱。 结果,迟晚离开的悄无声息,回来的依然悄无声息。 怀揣阴谋的那些人,自然开始了新一轮的阴谋,比如杀了迟晚,让谣言成真。 然而,迟晚可没空搭理这些活在阴沟里的老鼠,好不容易回来,她当然要跟老婆贴贴,暂时还没有时间灭鼠。 迟晚无时无刻地贴着虞九舟,只要靠近,她人就贴在了虞九舟的身上,挂身上肯定不行,她怕把老婆给压坏了。 平时在榻上她都温柔小心得紧,生怕一个激动,伤了老婆。 回来第一天,迟晚上半夜都没有睡到榻上,跪在榻边许久。 她看着双手撑在榻上的虞九舟,跪得心甘情愿。 虞九舟的嗓音,味道,令她回味无穷。 可惜日次就是除夕夜。 按照京都的规矩,宫中要开办除夕宴,与宗室勋贵,以及品级够的文臣,或简在帝心,破例入席的官员,众人一起过除夕宴。 虞九舟早就吩咐人准备了,如果迟晚回来,除夕宴照常举行,要是迟晚不回来,那就京都戒严,取消除夕宴。 她有一种直觉,万一迟晚没有回来,这个年一定不会好过。 政变肯定不可能,京都的禁军,金吾卫都是她的人,皇城司的指挥使是迟晚,实际上也听她的。 虞九舟掌握京城的全部兵力,没有人会找死。 那些阴沟里的老鼠,也只敢暗中作乱,绝不敢硬碰硬。 年二十九这天,迟晚的回归对很多人来说是变故,对亲人朋友来说,是期待已久的事。 大年三十,宫中除夕宴如期举行,一早就有人进宫。 有诰命的夫人,进宫要见的人是皇后,虞九舟可没有皇后,尽管迟晚是这个位置的不二人选,但她是王上,也不可能待在后宫,更别说接见诰命夫人了,肯定会被人说不合规矩的。 迟晚也不必担任皇后这个位置,省得被后宫琐事给缠上,总不能有人上奏,让虞九舟充实后宫吧。 呃……也不是不可能。 朝堂上的那些人,只要能给你找麻烦,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再趁乱搞点儿事出来。 就比如大年三十这天,有诰命夫人请见太后。 谁不知道太后不支持自己女儿以坤泽身份登上皇位,这不是打陛下的脸嘛。 这个人还是新任徐国公的夫人。 但只要太后一日不死,就算不去公共场合,但娘家人请见,还能拦着嘛。 消息传到虞九舟的耳朵里,她的脸色明显阴沉了下来,“舅舅这是何意。” 迟晚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别着急,问问就知道了。” 虞九舟把徐太后关到慈安宫的事,只有内宫知道,后宫又没有什么妃子之类的,里面的人都清洗了一遍,后宫消息控制得很严格。 但时间久了,只要有心人见缝插针,非要收买里面一两个人,总有人被攻破的。 重金之下必有叛者,哪怕宫中刑罚之重,让人无法承受,但很多内监,本就无了指望,他们所求有三,金钱,权力,尊严。 很多人都看不起内监,特别是前朝的那些士大夫,这些内监表面没有什么,实际上都会记在心里,只要有机会,就会狠狠地出击,如同在阴暗中的毒蛇。 他们所求为敛财,有了钱,日子就好过了,而且大周的内监又不是毫无权力,能入秘书监的,都是顶尖的内监,秘书监的权力,除了内阁,走出去谁不得给点面子。 整个皇宫里的内监,起码有一半都想进入秘书监,成为人上人。 外朝只要给足诱惑,总有人透露出皇宫的消息。 后宫的宫殿有很多,大明宫这边,保持着长公主府的风格,用的都是女性坤泽跟和元。 别的宫殿还是有很多内监的,这些人真要攻破起来,只要肯付出代价,总有人愿意铤而走险。 那么,徐太后被禁足的消息,应该是被有心人传到徐国公府了。 这不,趁着除夕宴,诰命夫人,宗室勋贵,那么多大臣都在的情况下,徐国公夫人要求见太后,还带着不少的诰命夫人,明显是为了试探。 若虞九舟派人拒绝,就能证实这件事,若不拒绝,谁会知道徐太后会说出什么来。 虞九舟蹙眉看向迟晚,“我这个舅舅,擅中庸之道,我看他不是中庸,是平庸。” “在东海跟外祖学了那么久,也不知学了什么,姑母能接任外祖继续镇守东海,他回到京都反倒给我添乱。” 徐国公其实也算不得平庸,他虽然会死记硬背,但是会复盘,尽管不能有什么出其不意的想法,可回京之后,他担任了京营新军的教官,目前做得还不错。 徐晨宇在京营好好做自己的教官,也有了自己的职位,算不得闲散勋贵,现在居然要插手宫中的事了。 “我想,舅舅只是担心自己的阿姐,娘子莫急,若他真敢插手宫中的事,我来教训他。” 京营可是迟晚的地盘,她要做什么,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说起来,徐国公是她的下属,她要管他,理所当然。 要是徐国公真的欺负她老婆,那就等着看吧,就算是舅舅,也能做一个郁郁不得志的舅舅。 还有一件事,两人换好了衣服,迟晚才说,“我去见太后吧。” 虞九舟的手一顿,“为何要见太后?” “想跟她聊聊。” 虞九舟犹豫了一会儿,“多带些人。” 迟晚不由得笑了,“我现在内力大成,别说是人了,就算是毒,也没几样能害得了我,太后为人固执,但做不出以毒害人的事,再说,我小心点儿就好。” “我不怕太后做什么,只是她身边的人,未必都是好的人。” 慈安宫的人,都是徐太后做皇后时的人,这些人被收买什么的,还真不好说。 “我带夏去,若一个时辰不出来,就让她带人进去把我抢走。”迟晚玩笑道。 虞九舟却觉得,就该如此,“那让夏去多带几个人。” 迟晚眸中含笑,更多是心疼,她知道是她中蛊失忆这件事吓到虞九舟了,她不在的日子里面,还不知道虞九舟承受了什么呢。 “好,全听娘子的。” “榻上也没见你听我的。”虞九舟低声轻哼,转身出了门。 迟晚连忙追上,手上还拿着一条丝带,“娘子,等我。” 她一把拉住虞九舟的手,目光从虞九舟脖颈痕迹上扫过,然后把丝带系了上去。 知道她拉住自己是为何的虞九舟,脸上迅速蔓延上了一层粉红,令人想要咬一口。 迟晚蜻蜓点水似的在她的唇上吻了下,“等我从慈安宫回来,带两个小家伙去找你。” 虞九舟点头,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别把太后的话放在心上。” 她听惯了母后的言论,这些言论甚至是被大部分人支持,母后跟她说的那些话,也有很多外人说。 只是外人是外人,母后终究是不一样。 以迟晚的性格,定然不喜欢这些话语,她经常说,大家都是人,凭什么乾元可以做官,坤泽不能做。 论起聪明才智来,坤泽也不会差,还会更用功。 可惜坤泽没有机会,她们只能在一方院子里,发挥自己的才智,有什么见解,若被郎君拿出去用,好处名声也都是郎君的。 迟晚笑了笑,“不会的,我们先去用早饭。” 尽管已经召见了徐国公,但虞九舟是皇帝,她肯定是把自己的事情做完了,再去见他。 只有臣子等皇帝,没有皇帝迁就臣子时间的道理。 吃饭时,迟晚想起了一件事,“我去打仗带着的那些坤泽将领,她们的表现都不错,在军中也都做了中底层将领,因此我想建一支属于京营下面的坤泽军,就叫红装军如何?” “好。” 她们早就想过让坤泽入仕,只是直接从士大夫锅里抢饭,定会激起强烈的反对。 从军不一样,士大夫们可看不上,军中全听将领吩咐,虞九舟跟迟晚决定的事,下面的人有意见也得憋着。 况且很多坤泽都是同京营一起训练的,她们的表现不比乾元差,上了战场,同样是靠军功升职的。 军中跟朝堂不一样,强者为尊,不管是乾元还是坤泽,只要你够厉害就行。 就像夏去一样,去军中的第一天,就把营中的人给打服了,不听话?尝尝夏将军自创三板斧再说。 而想让坤泽入仕就太难了,如今只能在皇宫司礼监,还不能入朝。 但内阁议事的时候,司礼监的坤泽可以旁听,名义上是记录,实际上不让内阁蒙混圣听。 真要让大周司礼监拥有明朝司礼监那样大的权力,一时半会儿恐怕不行 ,不是虞九舟做不到,而是她不想引起士大夫的警惕,发现她有让坤泽入仕的想法。 迟晚则想到坤泽入仕的开端,“入仕难,做吏却容易些,大周银庄刚成立没多久,正是缺人的时候,许多细致的计算等工作,反倒是坤泽更适合。” “六部,大理寺,以及各个衙门,地方上,都需要大量的吏,等这些吏立了功,自然而然地能升官。” 这就跟举人只能做九品小官,一般情况下连县令都做不了,只能在九品上待到死,由举人做到高官的很少。 大周银庄可是皇家的东西,成立时,设立了不少官位,坤泽进入先从吏做起未必不可,银庄会开到全大周,最后连县城都会有,需要大量的吏。 由大周银庄开始,招收大量的坤泽为吏,日后再一步一步地上升。 如今大周有坤泽学校,坤泽能入伍,能做吏,比以前不知道好了多少。 再等等,大周上下习惯了坤泽出门后,那便是坤泽入仕的时候。 后面大周还会办厂,这些厂就是国企,在厂子里面立功的,同样能入仕。 再加上学校,学校里面表现好的老师校长,依然能入仕。 坤泽入仕的通道不断地增多,以后那些士大夫也拦不住,况且他们也有夫人,坤泽孩子,她们难道不想入仕? 一旦有了工作,经济独立,还能掌握权力,她们还会想回到后宅?坤泽就是虞九舟这个坤泽女帝的天然支持者。 这么说吧,一个女人有自己的事业,她能过得很好,不用再看娘家婆家的脸色,相反,若她们做得够好,位置坐得够高,别人是要看她的脸色的。 她们能拥有如今的地位,原因是出了坤泽皇帝,谈不上一荣俱荣,但肯定会一损俱损。 坤泽入仕是一件大事,需要细水长流,逐渐影响,并改变大周人的想法。 但想打破这固定几千年的格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过,有一点迟晚很清楚,与其在别人的锅里抢饭吃,不如做大基本盘。 比如大周银庄,各大厂房,还可以成立更多的部门。 考上进士,就能外放为官,直接从官做起。 找机会得加上基层,村,镇,县……还有各个衙门的基层等。 这涉及改制,还是官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完的。 总得一步一步地来,虞九舟才刚登基,正统元年还没过,过了大年三十,才是正统二年,她们有的是时间做这些事情。 现下她们的心腹大患,应该是梵天教,以及世家门阀。 在山门中时,迟晚得知一个消息,老道想封锁山门的原因,跟梵天教有很大的关系,这个梵天教有很大的野心,竟然开始吸收江湖中的教派,这些教派有不少习武的,真放到战场上,肯定能造成很大的伤害。 里面的部分高手,刺杀威胁等,总能派上用场。 老道就是怕自己死后,山门中没有能抵抗的人,最终被胁迫。 想到梵天教,迟晚决定派出皇城司,先把京都的老鼠挖出来。 她又跟虞九舟聊了一会儿,两人这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迟晚去慈安宫之前,还让人给徐国公夫人传话,说她正在给太后请安,让她们改日再来。 她来给太后尽孝,这样一来,她们又能说什么呢。 站在道德之上来压制这些人,才会让她们闭嘴。 吃完来到慈安宫,径直走到院子里,然后让人进去汇报。 云瑶姑姑冷眼看着她,“王上,太后不见客。” 迟晚依然有礼,“云瑶姑姑,还请通传,我有话跟太后讲。” 她都这么说了,云瑶姑姑只能进去再问,结果太后还是不见。 从云瑶姑姑的身上,就能感觉到徐太后的态度了,估计对她很不爽,认为她是妲己那样的人,蛊惑虞九舟。 就算她蛊惑,她也不是蛊惑虞九舟丢了江山,她是想让虞九舟坐稳江山。 罢了,迟晚干脆地对外面的夏去喊了一声,“带人进来,看好这些人别打扰本王跟太后谈话。” 云瑶姑姑惊讶地看着她,一脸的不可置信,“王上是要以下犯上,不尊太后吗?” “本王来跟太后请安而已。” 她话音落下,夏去已经带人走了进来,顺便就把云瑶姑姑控制住了,“姑姑,你出身徐家,我是徐家军领养的孩子,还请姑姑不要为难。” 云瑶姑姑冷哼,“你既知道我们都出身徐家,就不该听她的令。” 夏去:“我的主君是陛下,陛下让我听谁的,我就听谁的。” “你!” 迟晚给夏去使了个眼色,直接走进了殿内,这里是慈安宫的主殿,被徐太后改成了佛堂。 徐太后跪在蒲团上,嘴里念叨着,似在赎罪,还是为虞九舟赎罪。 言论大概是,虞九舟逆天而行做了皇帝,还请佛祖原谅。 迟晚嗤笑一声,“敢问陛下做错了什么,有什么罪可赎?” 徐太后睁开眼睛,从蒲团上起来,走到为首的位置上坐下,通身的贵气,都是高高在上,虞九舟让她感觉到可爱,而徐太后,却让她感觉到了,都是蝼蚁,没有什么区别。 虞九舟是上位者,身上也有高贵的气质,但她的心里有百姓。 而徐太后不一样,她出身富贵,一路太子妃,皇后,再到太后,根本用不着她争,根本没有见识过真正的民间。 她跟大部分贵族一样,对百姓只是一个粗略的知晓,被营造出来的盛世假象给迷惑了。 要不是没有机会,徐太后怕是会说出何不食肉糜这种话。 徐太后不了解大周底层的生活,被“规矩”束缚严重,她不爱圣元帝,当虞逸尘不认圣元帝为父,想尊自己亲父为帝后,她才反感虞逸尘。 按照规矩,虞逸尘继承了皇位,就该认圣元帝为父。 她虽厌恶虞逸尘,却不愿跟虞九舟出宫,她认为自己是太后,就该住在皇宫。 徐太后最在乎的就是规矩,哦,还有皇家脸面,怪不得她不喜欢圣元帝,两人还能过一辈子呢,只不过她没有圣元帝那么无耻。 也不能这么说,圣元帝自己的利益是第一,然后是自己的面子,跟皇室的面子。 要他是徐太后,肯定会安然享受这场富贵,虽然他以前从未想过让女儿做皇帝,但木已成舟,不如好好享受。 而徐太后呢,绝对遵守着规矩,把用来束缚坤泽的规矩,当成了圣旨,哦,是天神旨意。 当听到迟晚问,虞九舟何罪之有的时候,徐太后不慌不忙地坐下,一双苍老的眼眸里,是对她的不满,看她,就像在看一个离经叛道的人。 “坤泽之身为帝就是罪。” “谁定的?”徐太后话音落下的瞬间,迟晚就接过了话。 “生而为人,难道一开始上天就降下了旨意,说坤泽不可为帝,不能做王侯将相,更不能出门工作养自己,养家?” 她冷笑了一声,“据史料记载,公元一千年前,坤泽可为官可为将,甚至前朝之前,坤泽可以出门做生意,前朝乃外族,强迫我们遵他们的规矩,但大周立国就说,大周承继秦唐,而非前朝。” “论规矩的话,不知太后守的是谁的规矩?外族的吗?” 徐太后猛地站了起来,“诡辩,历史上也没有哪个坤泽做皇帝的。” 迟晚忽然笑了,“好,我们不说历史,我就一句话,太后愿意听就听,不愿意听,反正日后今朝不会再来打扰,陛下也不会再来。” “九舟是太后的孩子,对于民间的很多父母来说,哪怕不能托举自己的孩子,也不想拖累孩子。” 说罢,迟晚行礼,“臣告退。” 她走出了慈安宫,这一趟,她没有说什么,诰命夫人前来,太后不要多说的话,她就说了这几句。 徐太后能听进去,自然就听了,听不进去的话,她说什么都没用。 其实在徐太后给虞九舟定罪的那一刻,迟晚什么都不想再说了,既已定罪,多言无益。 但想到虞九舟,她还是说了一些,圣元帝已经够伤虞九舟的心了,徐太后…… 如果虞九舟不做皇帝,母女俩的关系应该会一直好好的,但徐太后不满的就是她做皇帝。 可天下万民久经风霜,需要一个明君,迟晚向来认为,她的老婆大人,定能亲手打造出来一个盛世。 第136章 除夕宴上, 迟晚坐在虞九舟的旁边,她们的左手边坐着两个规矩的小家伙。 生在皇家,哪怕私底下皮得跟猴一样, 正经场合,还是得懂礼的。 迟晚也是今天刚知道, 这两个小家伙,已经听了不少书了, 虽然还算不上正式启蒙,但说话之类的,跟个小大人似的。 京都的达官贵族, 早的三岁启蒙, 稍晚点儿四五岁也启蒙了。 晨晨跟归一两个小家伙,生来就聪慧,不说别的,这两个小小人,早早地就不用尿布了,也从未尿过床。 晨晨喜欢听历史,归一喜欢听数学,每日春归都会给她们讲书。 每天上午, 半个时辰的历史故事,半个时辰的数学故事, 因此两人的说话, 也不像普通小孩那样没有规则。 这么小,就开始语言启蒙了, 怪不得说话跟个小大人似的。 以两个小家伙的聪慧,只要不走上歪路,日后成就定不会低。 迟晚今天去接她们的时候, 正好听到两人在争东西。 晨晨:“此物是我先看到的。” 归一:“我的。” “我的。” “我的。” “我要告诉春归姑姑。” “我也要。” “你不许学我。” “我没。” 听着归一简短的话语,晨晨更生气了,“虞承昭!” 归一:“……给你。” 归一的声音明显有点儿委屈,但还是把东西给了晨晨,很明显的血脉压制。 当然了,两人现在还小,不知道长大了还会不会这么抢。 迟晚无奈地笑笑,迈步走了过去,“两位宝贝。” 晨晨:“?!!!” 归一:“……” “你是谁?”归一率先询问。 迟晚还没回答,晨晨率先开口,“她是母亲。” “母亲?”归一歪头。 她们一直听说,母亲是个保家卫国的大将军,赶走了北宁,打败了南越,拯救了大周。 但她们对母亲早已没有了印象。 迟晚笑着蹲下身子,“怎么,我不像你们母亲?” 宫中有她的画像,还有捏的泥人,不能说一模一样,九分像肯定是有的。 她们都见过,也知道那是自己的母亲,当画像,泥人,变成了一个真正的人站在她们面前时,多少有一点儿疑惑。 晨晨知道她是母亲,但对她很生疏。 归一更好笑了,一副看她熟悉,又不敢认的模样。 见她蹲下身子,双方差不多高时,她们勉强形成了平视。 正是因为平视,两个小家伙好看眸中的疏离缓缓消失,似在真正接纳面前的这个人。 昨日她们就听说母亲回来了,也知道跟娘亲站在一起的人是娘亲,只是今天才是双方的正式会面。 晨晨奶气的声音响起,“母亲。” 归一也跟着姐姐乖乖地叫了一声,“母亲。” 听得出来,她们叫得很陌生,感情有一点儿,但不多。 感情是要培养的,时间久了,两个孩子自然就跟她亲近了。 迟晚不着急,接下来,她有的是时间,陪老婆,陪孩子。 看着两个小家伙,她一只手一个,就把她们抱了起来,两个小家伙一声惊呼,随后笑了起来。 “好高好高!” “母亲好厉害。” 那是当然,不厉害怎么伺候老婆。 迟晚迈步往御书房走去,虞九舟正在接见徐国公呢。 她一边走,一边给两个小家伙讲着外面的见闻。 晨晨跟归一都一脸向往,纷纷表示想出去玩。 归一:“我要去草原上跑马。” 晨晨:“我想去大周最高的山上。” 迟晚笑应着,“好,等你们长大了,自己去。” “母亲为何不跟我们一起。”晨晨不解。 归一:“为何?” 迟晚轻笑了一声,“母亲要陪你们娘亲啊!” 自家的两个小不点,逻辑清晰有条理,完全不像两岁的小娃娃。 也是,生在权贵家的孩子,本就早熟,从小就跟自己的兄弟姐妹们争东西,长大了争家中资源,爵位。 这些孩子,没办法不早熟。 至于她家的这两个小家伙,不用争什么,但依然聪慧得很,想来是天生的。 迟晚已经在想着,等启蒙的时候,怎么给她们选老师了。 君子六艺,肯定都要学上一学,文能治国,武能安天下。 以后虞九舟想退休了,大周可就要交给两人了。 听闻迟晚说要陪娘亲而不陪她们,晨晨故作可怜巴巴的表情,“娘亲忙碌,连母亲也忙碌。” “是啊!”归一附和着。 迟晚好笑的逗着她们,其实说的也是实话,“那当然,对母亲来说,娘亲就是最重要的人,当然要优先陪伴你们娘亲了。” 晨晨的脑袋转了一个大圈,才转明白,但还是委委屈屈的小模样,“那好吧。” 归一:“那好吧。” 迟晚忍不住笑出了声,话音一转,“但以后母亲也会陪你们玩的。” “真的?”两个小家伙眼睛一亮,很是期待。 “真的。”迟晚重重的点头。 可能这就是血缘关系的神奇吧。 迟晚笑眯眯的带着两个小家伙到了御书房,里面虞九舟正冷漠地盯着徐国公。 “徐晨宇!!!” 迟晚还没走进去,就听到一声怒喝,虞九舟好似生气了。 她给春归夏去使了个眼色,两人赶紧来把晨晨,归一接到怀里。 她担心吓到两个孩子,让她们先把孩子带走,自己则走了进去。 徐国公在地上跪着,却跪得笔直,颇有丝毫都不退让的意思。 “陛下,臣请见太后娘娘。” 虞九舟暴怒过后,恢复了冷静,她只有在最亲的人面前,有过这么外放的情绪。 然而,她的亲人,也就是她的舅舅,在她说了那么多之后,还是只有这一个请求。 她说得很明白,不是不让他们见太后,是再等等,等到变法彻底稳定下来。 虞九舟还想说些什么,就看到迟晚迈步走了进来,她才收敛了怒气。 迟晚看都没看徐国公一眼,“陛下,既然徐国公这么担忧太后,就让他们见上一面好了,太后不愿意见任何人,其中应当不包括徐家人吧。” 徐晨宇一愣,“阿姐为何不愿见人?” 好端端的,生这么大的气做什么。 迟晚盯着他,见他的惊讶不似作假,这才开口,“太后以为,陛下登基,让她对不起虞家先祖,不愿再见任何人。” 徐晨宇虽然不够灵活,但他了解自己的阿姐,小时还好,自从被确定为储君妃后,宫中就派了很多人教阿姐规矩,还有礼部官员,教阿姐成为一个合格的储君妃,合格的未来皇后。 那之后,阿姐就变得沉默寡言,出言就是规矩。 迟晚说的这些,阿姐是真能做得出来。 对阿姐来说,规矩大过天,哪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做了皇帝,竟然也是如此态度。 徐晨宇躬身行礼,“启禀陛下,王上,臣要见的不是大周太后,而是臣的亲阿姐。” 他只能退让,以国公的身份见太后,以弟弟的身份见阿姐。 前者太过正式,需要走流程,比如递上请见折子,双方还不能避开伺候的人说话,除非慈安宫中铁通一块。 虞九舟还是同意了,不管徐太后会说些什么,徐国公回去后会不会做些什么,她成全他们见面。 至于后续的麻烦,她都做出让步了,要是他们还是不知进退的话,也别怪她不顾血脉情义了。 虞九舟挥挥手,示意手下带徐晨宇去见徐太后,两人之间会说什么,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之后会怎么做。 徐晨宇离开之后,迟晚上前一步把虞九舟揽在怀里,“身子重,别动气。” “我没事。” 虞九舟说了一句,见两个小家伙没来,便问,“她们没有听到我发怒吧?” “没有,你放心。” 迟晚好笑地抚摸着虞九舟的头,都这样了,还要担心自己在两个小家伙面前的形象。 “那就好,不然她俩就不喜欢我了。” “什么话,就算娘子你再凶,她们最喜欢的也是你。” 虞九舟白了她一眼,“我何时凶过。” 迟晚笑眯眯地点头,“是是是,我家娘子就是最温热,可爱,善良,体贴,美丽的。” 她这样的话,让虞九舟忍不住拍了她一下。 “作怪。” “怎么是作怪,明明都是真心话。” 虞九舟坐回罗汉床上,拿出了一本奏折,“你看看。” 迟晚挑眉,打开了奏折,内容让她皱起了眉头,“囚禁娘亲,大逆不道……” 里面还有一些,大周有此皇帝,是国之不幸。 写这个奏折的人,是大周有名的大儒,此人为官多年,曾经怼的圣元帝差点儿杀了他,要不是为了名声,这位大儒怕是已经没了。 现下不知哪里得来的消息,竟然就上了折子,这奏折一上,虞九舟总得给天下一个交代,否则她囚禁当朝太后这点儿,一定会被人抓住攻击。 这位大儒虽爱多管闲事,但家中确实清贫,根本没有渠道得知消息,看来有人特意告诉他了。 所以对方才上了折子。 迟晚想了一会儿,“不如让太后代先帝巡视大周吧,见多了山川河流就好了。” 代替先帝巡视大周只是借口,为的就是让徐太后多出去走走,真正拥有了自由,还能坚持这样荒谬的规矩嘛? 毕竟是虞九舟的娘亲,总不能把人给杀了。 于是,迟晚又道:“徐国公随行。” 到时候再派一支可靠的队伍保护,一举两得。 一,太后并没有被控制,她依然在露面,二,也省得徐太后留在京都,胡思乱想之下,还不知会做出什么呢。 虞九舟摇摇头,“梵天教不会放过太后的。” 迟晚认真道:“陛下不觉得,这是引出梵天教得好机会吗?” “用太后做诱饵?”尽管虞九舟是不喜欢太后总说,坤泽不能做皇帝,可对方毕竟是自己的娘亲。 “出行是真,队伍里的太后是假,把太后调包一下,真太后再送回来,假太后巡游,引梵天教上钩。” 梵天教就是阴沟里面的老鼠,这些人躲在阴暗的角落,不停地发展教众,那些士绅豪族,还把他们奉若神明。 不,他们是觉得,梵天教能推翻虞九舟,到那时,变法自然失败了。 一开始所有人都认为,变法是高正搞出来的东西,后来变法越来越火热,那些人才察觉,没有皇帝的支持,变法是进行不下去的,哪怕高正是首辅。 弄清楚了谁是变法的实际撑腰人后,那些乡绅豪族,不停地制造麻烦,企图拉虞九舟下马。 哼,痴心妄想。 迟晚让虞九舟躺在自己的腿上,掌心在她的头上轻轻抚摸着,安抚着她的情绪,“不过,也不是所有的士大夫都该死,历史教会我们,拉拢大部分人,打击小部分人。” 总有足够的利益,让那些人背叛士大夫集团。 虞九舟是天生的皇帝,她自然知道迟晚在说什么,也马上做出了决定,“我来安排。” 两人聊了一会儿正事,迟晚开始帮虞九舟按压脑袋,每天想的事情太多,很容易头疼。 在御书房里,迟晚还是很老实的,主要是昨晚太激烈了,两人都没有了力气,得好好休息一番,才能做些令人喜悦的事情。 没一会儿,虞九舟叫两个小家伙进来,一家四口培养了一下感情。 主要是为了让两个小家伙快速熟悉迟晚,但两人也不强迫她们非要跟迟晚熟悉,毕竟突然出现一个母亲,是需要时间的。 两个小家伙都还小,需要慢慢来。 其间,虞九舟又召见了内阁,聊了一下放假之后,需要处理的一些事,这才准备去参加除夕宴。 这个点,人都来齐了,也都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迟晚莫名感觉,今天这个除夕宴不太好过,定然有人会在宴会上发难。 …… 除夕宴上,众人吃吃喝喝好不快活。 迟晚举杯跟虞九舟碰杯,两人一同饮下杯中的茶水。 虞九舟的杯子里面是甜汤,除夕宴比较长,正好需要甜的食物来补充体力。 她们正暗戳戳地秀着恩爱的呢,果真是有不长眼的,来打扰她们的恩爱时刻。 “陛下,除夕宴举国同庆,为何不见太后娘娘?” 迟晚冷眼看过去,没有人说话。 到了这个地位,很多事情不必亲自下场。 “太后本就不喜这种场合,先帝在时,太后就不参加这种宴会,如今不来又有什么稀奇的。” “听闻太后日日在慈安宫,从不外出,长此以往,太后娘娘身体定要出事。” “放肆,你是在窥探宫闱,诅咒太后身体吗?” 双方你来我往的,谁也不让谁,倒是炸出了不少想要浑水摸鱼的人。 正好有人说错话被抓住,最令人放心的卢昕卢大人上前一步道:“此人心怀不轨,还请陛下治罪。” “准了,仗打六十,剥夺官身。” 六十棍,很容易打死人的,就算没死,却被剥夺了官身,日后没有官身庇护,怕是会被政敌给弄死。 这样一来,众人也就老实了,此时重罚,总能震慑住一批人。 经过这一次狠罚,除夕宴总算平静下来,总没有人还想试试,被打六十的滋味吧。 或许会有这样的人,但不在除夕宴上,就这些宗室,勋贵,高官,都是享受惯了的,哪个能受刑,如果行刑人有意为之,一条命就这么丢了也是有可能的。 除夕宴还没有结束,但虞九舟不想再待下去了,就跟迟晚一起离开了宴会。 两人坐在跟长公主府一模一样的院子里,躺在摇椅上,在密封的亭子里,享受着此刻的静谧。 虞九舟询问,“这些人迫不及待地在除夕宴上开口,你以为他们是为何。” 迟晚不用多想,“他们的背后之人忍不住了。” 不管幕后之人是梵天教,还是别的人,迟晚的回来,还是引蛇出洞了,让那些人忍不住率先发起了攻击。 虞九舟觉得,只要太后出行的消息传出去,肯定有很多人期待,可能是想见太后一面,洗脑太后,也有可能是杀了太后,栽赃给她们。 无论是谁,出手的人都得死。 “也好,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趁此机会,把太后即将出行的消息传出去。” …… 太后出行的消息,年还没有彻底过完,就传了出去。 有人说:虞九舟不想被说,她囚禁了自己亲娘,囚禁了大周皇太后,在作戏呢。 有人说:皇太后出游,就证明陛下问心无愧。 还有人说:太后为何替先帝出行?看看被他糟蹋的大好河山吗? 总之,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反应很多,梵天教也动了起来。 一直静默的梵天教不好了解,但是不断动起来的梵天教,只要皇城司用心,总能查到蛛丝马迹。 梵天教动了起来,为的肯定是皇太后。 虞九舟也没有犹豫,直接成立了一支可靠的队伍,护送皇太后出游,其中还有徐国公随行。 但徐太后刚出宫门没多久,就被她们调包回来了,接下来就看那些人咬不咬钩了。 反正徐国公没有离开,有他在,所有人都会相信,车架里的人就是皇太后。 实际上,现在的徐太后正在长公主府里面。 相比起皇宫,总有一些地方是漏洞,长公主府则是一点儿漏洞都没有。 把徐太后藏在长公主府是最安全的,也方便双方见面。 今日虞九舟跟迟晚都去送徐太后了,两个人目送着车队远去,就回到了皇宫。 短时间内她们肯定不会去看望徐太后的,但徐太后可以在长公主府随便逛,看看女儿生活过的地方。 对于徐太后最后会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她们不抱太大的希望。 毕竟人心中的成见是很难改变的。 徐太后来到长公主府,马上就发现了这是哪里,一初,她只是召俩看守冷嘲热讽。 嘲的就是虞九舟,不是冠冕堂皇地送她去巡游嘛,结果呢? 过了两日,她躲在房间里吃斋念佛,一次都没有想起,看看女儿待过的地方,代入女儿想象,为何非要那个皇位。 事实就是,对徐太后而言,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认为虞九舟把她囚禁在长公主府,越发地证明她的观点,坤泽不可为帝。 又过了几日,徐太后才从自己居住的院子里出来,好好地看一眼长公主府。 其实是徐太后想知道,为什么,自己好好的女儿,突然有了狼子野心,所以她想去书房看看,那里一定有很多她想看的痕迹。 书房里确实有不少东西,徐太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书房里的书,都是乾元科举会读,甚至是一些关于帝王的书。 比如,一个帝王的自传。 徐太后蹙眉,看上面的笔记,自己这个女儿应该早就想做皇帝了,她居然一无所知。 看看这些书,就算没有野心,也会被培养出来野心的。 难道是迟晚?对哦,就是迟晚入赘长公主府后,书上记着时间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正如她猜测的那样,迟晚才是罪魁祸首。 徐太后的心里涌上怒气,当初她就该反对迟晚入赘长公主府。 只是那时迟晚已经败坏了虞九舟的名声,想要守住颜面规矩,就必须让迟晚入赘长公主府。 当然了,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杀了迟晚,但迟晚出身开国勋贵之家,万不得已不可杀之,否则岂不是坏了规矩。 要是虞九舟知道,恐怕会怒极而笑。 规矩,又是规矩,为了所谓的规矩,亲生女儿的幸福都不重要了。 徐太后认为是迟晚的入赘,才让虞九舟出现了做皇帝的心思,否则也没有别的什么原因了。 直到徐太后看到了圣元帝这些年给长公主府的圣旨。 徐太后受过极好的教育,从这些圣旨上,她能琢磨出来一件事,那就是圣元帝为了自己的颜面,为了自己的身后事,在不断地利用虞九舟。 何止是利用,这样一来,没有新帝能容得下一个权倾朝野的长公主,到后面,身为长公主的虞九舟,只能跟皇帝争上属于自己的一线生机。 历史上,皇帝赢得更多。 所以想赢,想要活下去,就得做皇帝。 徐太后沉默了,她又把自己关在了院子里。 长公主府的事情,迟晚都知道,这些事情也都是她安排的,为了让徐太后知道,虞九舟从始至终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做皇帝,不做皇帝,整座长公主府都得覆灭。 徐太后作为她的娘亲,也不会活下去。 争还有一线生机,妥协就只有死路一条。 不过,现在迟晚跟虞九舟还没有时间去管徐太后的想法,因为太后车架离开京都没多久,梵天教的异动更频繁了。 特别是福庆郡主,身份已经彻底调查清楚了。 而梵天教的教主,正是临安公主,这位曾经为大周和亲,身陷外族的公主,有一天还是把矛头对准了自己人。 第137章 春日踏青, 三三两两的人结伴而行。 京都出身不错的子弟,都在清明前,约着好友出游, 闲着也是闲着,趁天气不错, 风景正好,刚好出去玩玩。 迟晚跟虞九舟也换上了便服, 带着两个小家伙,还有十几名护卫来到了玄阳寺。 玄阳寺被一把火烧了之后,里面的僧人一个都不剩, 现下已经重建。 重建之人是陈尘, 陈增寿,她原本是玄阳寺的俗家弟子,法号慧深,辈分很高。 参加科考中了状元,在翰林院待了没多久,就被“借调”到工部,重建玄阳寺了,没有人比她的身份更加合适。 玄阳寺重建时, 她叫回了出去历练的僧人,其中大半是苦行僧。 苦行僧的理念是:这世界的苦是有限的, 我吃的苦够多, 众生吃的苦就会变少。 这些人足够的纯粹,让这些人来重建玄阳寺是最好的。 刚好, 陈尘的辈分高,她的话,玄阳寺出身的人都得听。 一年过去了, 玄阳寺也已建好,比以前的玄阳寺更好,至少光明正大,没有藏污纳垢。 迟晚跟虞九舟一起,到了玄阳寺内。 玄阳寺的后面有一处平地,正好适合露营。 烧烤架也被迟晚弄出来了,只不过她们在玄阳寺中,心中还是要有些敬畏的。 她们不信鬼神,但到什么地方,守哪里的规矩。 当然了,她们是帝王不用守地方上的规矩,但帝王也不是随心所欲的,而今日,她们只是前来踏青的普通人。 初发芽的草地上,铺着一大块毛毯。 迟晚跟虞九舟躺在上面,晒着太阳好不自在。 长期处理政事,她们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这么松快过了,今日是难得的轻松。 另外一边是爬来爬去的晨晨跟归一,这俩小家伙难得出宫,宫中虽大,两人该玩的地方也玩过了,偶尔跑出来溜达溜达,是很难得的事。 听着耳边的玩闹声,闭上眼睛的迟晚,伸手去寻虞九舟的手,等两人十指相扣,她才满意地笑笑。 此时她们谁都没有说话,享受着此刻的宁静。 阳光照在身上,洗去了一身的疲惫,时刻在玩弄权术的大脑,终于有了片刻休息的时间,让她们整个人都有了阳光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迟晚昏昏欲睡的时候,虞九舟温柔的声音响起,“你说,姑姑什么时候动手?” 迟晚眉头微动,迎着阳光睁开了眼睛,不过却用胳膊挡住了一部分的光线,要不然她眼睛都睁不开。 “此时太后车驾还没有离开中枢的掌控范围,岭南有岭南王,她不会任由梵天教做大,东海有小姨母,江宁刚重建,抓得正紧,南方怕是不可能了。” 圣京城身处中原偏东靠北,燕北这里变法最彻底,又是刚重建,梵天教还没露头就被掐灭了。 当然了,这些地方最好掌控的,就是那些乡绅豪门,但是想要在那里刺杀太后,那些乡绅豪门还不敢。 用自己的人动手,那就是给中枢送上一把刀,一把砍了他们九族的刀。 支持梵天教是个人行为,亲自动手是灭族行为,那些乡绅豪门想推翻虞九舟,却不敢拿自己的家族做赌注。 这就是平民百姓跟士族的区别。 平民百姓要的只有吃饱饭,吃不饱饭了,没有了生路,他们才会反。 燕北变法的成功,让百姓们看到了吃饱饭的希望,虞九舟是新帝,新帝变法代表着富民。 富民则富国,这是虞九舟跟迟晚的理念。 而非历朝历代的,只求富国,则对百姓不友好,两者有很大的区别。 所以她们的理念实际上是,强国富民。 总之,燕北变法的成功,让大周百姓看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他们才不会跟着造反呢。 百姓起义,这是一群“泥腿子”,他们所求没有那么多,但他们也没什么好在乎的,总比等死好。 乡绅豪门不一样,他们有钱有权,造反是为了夺取更大的权力,占有更多的利益。 说白了,农民造反没有后顾之忧,乡绅豪门可不想失了已有富贵,但他们想要更多。 不是迟晚看不起这些乡绅豪门,在拥有绝对军队的情况下,只要他们敢露头,迎来的只有灭族,没有别的可能。 所以他们像阴沟里的老鼠,抓住一小点儿错处,就想对她跟虞九舟施展小光明术。 可已经继位的虞九舟是正统,她施展的可是大光明术,这些人不过是用一缕假阳光,把阴暗术伪装成小光明术,硬碰硬只能被净化。 迟晚在心里算了许久,梵天教想动手,就只能用自己的教众,而不是发展的这些外部教众。 只要梵天教敢动,就会留下蛛丝马迹,她们就有机会,一举消灭梵天教。 要知道,皇城司锦衣卫已经遍布全大周,在锦衣卫的排查下,梵天教的人只要露头就被妙。 锦衣卫不是刺客,锦衣卫是身兼五路的神,在锦衣卫的逼迫下,梵天教再不动,很有可能就没有动的机会了。 如今太后车驾从燕北离开,没有往南,径直往西北方向去,为的就是给梵天教一个机会。 太后车驾已到,梵天教能不懂吗? 迟晚放出锦衣卫,就是为了逼梵天教动手,梵天教不得不动。 但是消息到现在都没有传来,虞九舟实在是担忧徐太后。 没错,太后车驾从燕北离开后,假太后就变成了真太后。 徐太后看了圣元帝的圣旨,还有部分,迟晚特意让人放在徐太后能看到的位置,一些这些年的记事。 上面明明白白地写清楚了,虞九舟所做的一切都是圣元帝逼的。 她不可能做一个富贵长公主,无欲则刚,一个不喜权力的长公主,无论是谁上位,都得捧着敬着,慢待先帝留下的唯一子嗣,不就想被全天下人嘛,被全天下的宗室反嘛。 但在圣元帝的逼迫下,虞九舟只能做一个摄政长公主,一个注定被皇帝敌视的长公主,不管是谁上位,第一件事就是斗倒她。 正如上辈子那样,虞九舟的结局是注定的。 上辈子的虞九舟,后面诞生了自己为帝的想法,只是太晚了,她被圣元帝的慈父形象欺骗太久了。 毕竟是自己的亲父,从小到大,要什么给什么,权力也毫不犹豫地给她,没有哪个帝王愿意把自己的权力分给别人,偏圣元帝把自己的权力分给了她。 对当时的虞九舟来说,圣元帝就是爱她的没错,到了后期才发现,原来圣元帝是以父爱为算计,让她被欺骗了那么久。 可那个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若不是看了圣旨,看了那些记事,徐太后也觉得,圣元帝这个人作为丈夫不怎么样,作为一个父亲是优秀的,这也是为什么,徐太后对圣元帝还保留着一份情谊的原因。 正是如此,她觉得虞九舟不仅坏了规矩,还辜负了自己的君父。 在古代,辜负君父可是很严重的,一旦坐实,是能让臣子自杀的那种,不自杀?这个人的名声就臭了,也没有了前程。 当徐太后反应过来圣元帝的谋划之后,心中五味杂陈,她心中最重规矩,天地君亲师,君上如此刻薄寡恩,虞九舟能怎么选。 难道就这样被裹挟着,直到成为世人口中的乱臣贼子,大反派,死无葬身之地吗? 事实上,虞九舟没有重生的话,就是这样的下场。 因为虞九舟相信自己的父母,她从未相信,自己的父亲会把她算计至此,也从不敢相信,自己的母亲会几近背叛自己。 她不怕被人算计背叛,奈何算计背叛她的人,是她的至亲。 虞九舟没得选,她只能上位。 况且,虞九舟有大志,她想让这天下看看,坤泽依然可以,她想让虞家先祖看看,公主依然可以,她更想让这天下百姓,吃饱穿暖,少有所教,老有所依。 她错了?她没错。 至少她的身边还有一个支持她,懂她的迟晚。 别的人或许支持她,但并不懂她,只有迟晚,懂她的所有选择。 徐太后知道这些后或许不懂,但她做出了选择,以身为诱饵,她想看看这天下,也想为女儿做一件事,为女儿成为帝王的道路,托举一下,也算尽自己做娘亲的责任。 她倒要看看,女儿能把大周治理成什么样子,若为祸天下,她就会以皇太后的身份,行使祖宗家法了。 徐太后最终愿意给虞九舟一个机会,但她心里知道,这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寻找那个,没有立为储君妃之前的徐琼芳。 那时,她才十二岁,十二岁之前的徐琼芳是什么样子的呢? 也正是徐太后真正去巡游了,虞九舟才会心神不宁,她的娘亲心里,终究是有她的。 迟晚也知道,在徐太后做出选择后,虞九舟心软了。 她的老婆就是这样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表面看着冷冷的,心里很是柔软,一个心里装有百姓的人,又能冷硬到哪里去。 算出了梵天教很有可能在西北动手之后,虞九舟的一颗心,别提多担忧了。 迟晚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手,“我安排了高手在侧,其中还有武当借来的高手,有他们在,梵天教只要不动用军队,定然保娘亲无忧。” 在徐太后做出了选择后,她们对太后的称呼,又恢复成了娘亲,就仿佛曾经的裂痕从来没有存在过。 可裂痕终究是裂痕,只是以后会藏在她们的心里,大家可能会体面将就,继续和和气气地过下去,也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突然爆发矛盾。 就目前而言,双方是和好了的。 对迟晚来说,倒是没有什么和好不和好的,她只要虞九舟开心。 一旦徐太后出现了什么事,虞九舟一定会难过,所以她还找武当借了高手。 毕竟人太多的话,梵天教不一定敢下手。 虞九舟还要说话,迟晚忽然翻身,当然了,她只是把头凑了过去,吻住了虞九舟的唇,“都出来玩了,怎么还讨论政事,政事情是处理不完的。” 朝堂之上每天都在发生各种各样的事情,百官反对太后巡游,认为太后就该做个吉祥物,好好地在后宫待着,反对又怎么样,不允许也巡游多日了。 迟晚轻轻地咬了一下虞九舟的唇,“说好的今天只玩呢?” 虞九舟无奈地推了她一把,“孩子们还在呢。” 她扭头看了一眼,护卫们都识趣地转身站着了,倒是春夏秋冬四个人,早就习惯了她们秀恩爱,眼神都没有给她们一个,专心地看着两个小家伙。 这两个小殿下,可是春夏秋冬的心肝,这四个人看她俩跟看眼珠子一样,所以四个人八只手,不约而同地捂住了晨晨跟归一的眼睛。 晨晨&归一:“?” 发生了什么,突然天黑了。 两个小家伙用小手把她们的手给扒拉掉,看见天重新亮了,才满意地笑了。 晨晨:“做什么?” 归一:“做什么!” 两个小家伙很不满,突然捂住她们的眼睛。 “坏姨姨!” “坏!” 春夏秋冬:“……” 夏去暴脾气,“今天出宫了,我是姨,你们是小孩,信不信我收拾你们。” 春归蹙眉,“她们还小。” 冬迎:“不小了。” 秋来:“两岁还不小?你俩谁敢动手,我就让你俩出不了房门。” 得,秋来都用下药来威胁她们了。 四个人的分工一下子就出来了,春归温柔耐心,会给两个小家伙讲故事,教她们规矩。 夏去武力值不错,但两个小家伙还小,不到练武的年纪,所以她经常带她们玩,亦师亦友的那种。 秋来会医术,就告诉她们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还有什么跟什么不能一起吃。 至于冬迎,武力值挺高,但不会教人,不过有一点是别人不会的,她掌管着暗卫,知道怎么培养一个人的心理素质,如何能让暗卫对主君忠诚,冷静沉着地面对一切,坚韧不拔的意志力。 晨晨是归一,她们自己就是君,只要能忠于自己就好了,还有必备的素质,总不能培养出来了文武双全,但心智废物吧。 修心跟修身要齐头并进,才能让两个小家伙成长为一个有担当也有实力承担责任的人。 春夏秋冬两个比较宠孩子,两个比较严,但都不算是溺爱。 宠归宠,但是有规矩的宠。 而且,迟晚严重怀疑,春夏秋冬是商量好的,用不同的态度对两个小家伙,这就叫大人的套路。 在春夏秋冬辩论时,晨晨干脆带着归一来找迟晚跟虞九舟了。 迟晚本来就用一只手撑着,正好挡住她在吻虞九舟,哪知两个小家伙跑了过来。 吻的正入迷呢,哪里管她们来不来。 直到晨晨蹲了下来,迟晚身子一僵,直接捂住了晨晨的眼睛,顺便把头抬了起来。 紧接着,归一也蹲了下来,但她晚了一步,什么都没看见。 晨晨无语,这些大人怎么回事,总喜欢捂她的眼睛。 她用力拿掉了迟晚的手,“母亲!!!” 迟晚一本正经问,“干嘛!” “你们在做什么?”她可看到了。 归一不明所以,好奇地看了眼姐姐,又看了眼母亲。 迟晚无语,但还是得满足她们的好奇心,“我刚刚被阳光迷了眼,以为你们娘亲的唇是块糖。” 晨晨:“?母亲好傻。” 归一点头,“是很傻。” 晨晨认真道:“母亲以为我们是小孩子那么好骗?” 你们不就是小孩子? 迟晚懵了,看着她呆住的模样,虞九舟勾起了唇角,差点儿笑出声。 “我怎么骗你们了?”现在小孩这么不好糊弄了? 两岁的小孩,按理说很好糊弄的才对,又没有幼儿园毕业证,怎么能这么敏锐。 也对,普通的两岁小孩,也没有这么有条理。 还好虞九舟为她解围,“你们不是说放风筝吗?” 晨晨眼睛一亮,“对哦!” 差点儿忘记放风筝这件事了,她们在家做了好看的风筝,在宫中玩得很开心,今天刚好出宫,就带上了。 归一也立马站了起来,“放风筝去喽!” 两个小不点立马跑走了,迟晚看到春夏秋冬四个人这才有反应,小跑着过来接她们。 刚刚两个小家伙跑过来的时候,春夏秋冬装作争吵的样子,一眼都不往这边看,生怕被迟晚揪住,然后当场给她们加练。 迟晚轻哼一声,“春夏秋冬越来越鸡贼了。” 她俩秀恩爱过于频繁,春夏秋冬已经习惯了,但是亲亲的时候被小朋友发现,那就尴尬了。 万一迟晚跟虞九舟尴尬之下,惩罚她们怎么办。 也不是什么大惩罚,但一定会社死。 虞九舟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脑门,“都怪你。” 迟晚在她的鼻子上咬了一口,“怪我吻得太迟?” 要是早吻两分钟,她们就发现不了了。 虞九舟:“?”她是这个意思? 见虞九舟不满的模样,迟晚又在她的脸颊上轻吻了一下。 虞九舟无奈,这人只要靠近她,就一点儿都不老实,哪知两个小家伙跑了过来。 想想就气!!! 虞九舟干脆地拉住迟晚的衣领,准确无误地咬住了她的脖颈,“还敢不敢作怪?” “还敢。”迟晚回答得很硬气。 亲自己老婆有什么不敢的,她再次吻了上去,“娘子好凶,好怕怕。” 嘴上说着怕,亲起来毫不犹豫,没有一点儿怕的样子。 虞九舟气呼呼地拍了她一下,却没有要推开的意思。 两人躺着玩闹了一会儿,暗卫快步走了过来。 见是负责太后车驾的暗卫,虞九舟坐直了身体。 “陛下,梵天教动手了,剩下的七个使君,又抓了五个,其中有福庆郡主。” “太后呢?”虞九舟最关心的还是太后。 暗卫忙道:“陛下放心,太后很安全。” 虞九舟松了一口气,徐太后没事就好。 虞九舟最关心的问题,暗卫已经回答了,迟晚这才问道:“福庆在里面,那临安公主呢?” “临安公主不在。” “那就审。” 迟晚的眸子冷了冷,让这母女俩回大周,本是她们对和亲公主的敬意,但这对母女却辜负了她们。 可能她们黑化的原因情有可原,当初圣元帝害死了临安公主的郎君,让她们孤儿寡母的去和亲,说起来福庆当时是遗腹子,要不是和亲之事迫在眉睫,这个孩子圣元帝可能都不会让她生下。 一个有孕的公主到了北宁,当时的北宁大汗对临安公主并不喜欢,这对大周跟北宁来说,只是一场政治交易。 在北宁大汗看来,只要不饿死临安公主就好,至于她们过得如何,重要吗? 对北宁大汗来说,一个政治交易,保证临安公主不死那么早就好了,要不要宠幸?看心情。 这些事情都是可以查到的,迟晚还是了解的。 临安公主跟福庆一开始在北宁过得很辛苦,也经常被欺辱,后来临安公主决心争宠,日子才好了起来,但前些年的痛苦,不是后面的好日子能抵消的,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圣元帝。 她们记恨圣元帝很正常,迟晚跟虞九舟哪怕不能感同身受,却很体谅心疼和亲公主的处境,所以两人不惜得罪圣元帝,也要接和亲公主回来。 当时迟晚差点儿失去了圣元帝的信任,圣元帝还以为,她跟虞九舟一起反对她。 两人不后悔接回和亲公主,无论这个人是不是临安公主,她们都会结汇,只是临安公主把自己所受的苦楚,想要强加到所有人身上,其中包括普通百姓。 虞九舟监国到登基,现下是正统二年,到目前为止,虞九舟做的每一项决策,都是为了强国富民。 大周赶走了强敌,百姓的日子有了盼头,一切都有了好的发展,临安公主这是想毁掉这一切。 但临安公主还没有抓到,说明她还有底牌没有用。 迟晚在暗卫离开前又说了一句,“叫李保过去。” 李保知道怎么做,对福庆这些人,定是审不出来,就往死了审,不管审没审出来,都能用来做诱饵。 这种事情交给李保比较合适,他能做得很好,要是这种事情都得她们亲自下场的话,也显得底下人太没用了。 事实上,对她们而言,梵天教之乱,比不上北宁,比不上南越,顶多是一场来自阴暗老鼠的自嗨,这些事情用不着一个帝王,一个王上出手。 太后巡游是做诱饵,更多的还是让徐太后走出去看看,看看这江山,总不会再为所谓的“规矩”做护卫者 迟晚躺在虞九舟的腿上,含笑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娘子以为,姑姑在哪?” 虞九舟蹙眉想了一会儿,“京都。” 闻言,迟晚遗憾地摇摇头,“还想跟娘子打个赌呢,真可惜。” 老婆现在正好可以做一些激烈的事情,再过一个月,她就要老实下来了,可惜老婆不上套啊! 第138章 临安公主这个人很聪明, 人在北宁,却早早地布局,梵天教在十年前开始兴起, 到现在确实形成了一个不小的势力。 说明临安公主早就有回来复仇的想法,利用北宁的资金支持, 成立了梵天教。 十二使君就是那个时候发展的,是梵天教的主力成员, 有些人游走在权贵之间,有些人则招揽信徒。 圣元帝在位那几年,梵天教没少发展信徒。 圣元帝是那种极度自私的人, 国库可以没钱, 百姓可以没钱,但他的私库里一定要有钱。 实际上,大周不缺银子,问题是国库缺银子,百姓缺银子,银子在谁手里,在以皇帝为首的世家手里。 圣元帝死后,虞九舟派人去查了少府的账, 这里面的金银,顶得上大周一年的财政收入了。 别小看大周一年的财政收入, 正常情况下能上千万的, 这些钱能用来养大周的军队,官员, 建设等,要是发生个什么天灾人祸的,这些钱根本不够, 还要倒欠预支。 但这么多钱是养皇帝一个人的,可谓是集全大周之力供养一人。 那些世家豪门也有钱,他们有些人家,钱可能比皇帝都多,但想要他们把钱吐出来就难了。 一开始跟梵天教走得近的,平民百姓居多,因为没活路了,钱都被这些人乡绅豪门给弄走了,地也被他们给兼并了,这些人只能是,谁能给口饭吃,就给谁干活,至于干的是什么活,重要吗? 这两年变法,百姓的日子有了盼头,谁还去干朝不保夕的活。 这个时候,梵天教找准了乡绅豪门的需求,□□,手里掌握了一批证据,用证据来威胁这些人做事。 不威胁,这些人做事可不用心,也不敢拼命。 自从中枢成立了一个专门针对梵天教的团队,也可以称之为“专案组”,一个针对梵天教的专案组。 专案组是专案组,皇城司锦衣卫还有单独负责梵天教案子的,李保是头。 这就是李保跟黄悦澄的区别,黄悦澄办案子确实不错,但相比于李保,李保更狠,也更适合做梵天教的案子。 专案组针对明处的梵天教,李保带锦衣卫针对暗处的,梵天教的损失不小。 再加上徐太后做诱饵,梵天教的十二使君几乎都折了,梵天教的教众该抓的抓,该杀的杀,剩下不了几个了。 梵天教掀不起什么大乱子,只是梵天教手里有不少朝廷官员,以及那些大户的证据,就算用证据威胁,也能制造出来乱子的。 临安公主虞慧德还没有抓到,谁知道她在暗处还要做什么。 迟晚在猜,虞慧德到底是想做什么。 看到虞九舟能当皇帝,她也想当皇帝? 还是单纯是为了找圣元帝报仇,可圣元帝已经死了,还能怎么报仇? 想要知道一个人要做什么,最好的办法以现有的证据代入。 迟晚在想,如果她是虞慧德,她会怎么做? 已知,想刺杀或抓捕徐太后,搞乱大周的计划已经被破,接下来要怎么做才能达到目的。 刺杀虞九舟?不可能,先不说虞九舟身边那么多护卫,接近都接近不了,就说有迟晚这个内力大成的高手在,也不允许任何人接近。 有的时候,刺杀成功了还好,不成功就是打草惊蛇,更是下策。 用手里的证据威胁那些官员做事?做什么事? 迟晚在心里想了许久,还是决定用损招,只要能把人给找出来,损就损点儿呗。 一大早,迟晚带着两个小家伙在玩,虞九舟在上朝,她们在后面等着。 迟晚不经常上朝,偶尔去一趟露个面,知道她还在就行了。 她呢,还在等一个消息。 李保今天监斩福庆,虞慧德不来,就等着女儿被杀吧。 福庆犯的罪证据确凿,没有能抵赖的可能,斩立决都是正常的,毕竟福庆没有族了,否则诛九族都是可以的。 判斩立决,已经很轻了。 今天斩的不只是福庆,还有另外几个使君,到时候看看虞慧德会救哪个了。 救自己女儿,她剩下的那些梵天教教众会怎么想? 不救她的女儿,那福庆心里会怎么想? 无论是救哪一方,另外一方总会有新的东西交代出来。 至于全都救,当锦衣卫吃素的呢,让他们一个都救不出来。 迟晚含笑看着面前的两个小家伙,这俩小朋友,两周多点儿,还没有正式启蒙,却知道了很多小故事。 比如现在春归正在给两个小朋友讲的,跟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差不多的意思。 制造出来一个假象迷惑对方,实际上呢,暗中采取行动。 无论是军事,政治,商业,或是日常生活中,总要用到这些。 她相信李保能处理好这些事的,执行好优步计划的。 迟晚听着春归的故事,忽然举手询问,“春归老师,为什么只讲故事,不提问?” 她参加过关于儿童各方面的课程,倒不是因为她是儿科医生,她只是想弄懂一个药方,为什么大人跟小孩的用法不一样,不单单是剂量问题。 实习的时候,她也是各个门诊都跑过的,没办法,她是想研究古药方,不想坐门诊,但实习嘛,还能容她选嘛。 而且她读研的时候,也跟着老师干活,什么活没干过。 说是医生,什么苦活累活脏活都得干,不干?那是不可能的。 拿到毕业证才算是真毕业了,哪怕迟晚在古药方这块小有名气,没有毕业之前,该干的活都得干。 迟晚知道,想要培养孩子的思考能力,提问是很重要的环节。 她好奇地看着春归,这位大周皇宫最佳幼儿老师。 春归无语,迟晚乖乖举手的模样,实在是不像一个王上。 紧接着,晨晨也举手,“为何不提问?” 归一:“提问!” 得,人家是一家的,东硕说话都一个样。 春归只能问了一个简单的问题,“按照刚刚的故事,如果你们想吃点心,但陛下不让,你们会怎么做?” 晨晨微微歪头,视线落在点心上,似在动自己还不算清晰的小脑袋瓜。 忽然,她看了眼迟晚,又看了一眼点心,小短腿迈到她的面前,“母亲,我好爱你~” 迟晚:“?” “母亲,mua~” 晨晨在迟晚的脸颊上亲了一下,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好吧,她心软了,迟晚拿起一块点心给晨晨,“吃,多吃。” 表面是在撒娇,实际上是为了点心,可是这样奶呼呼的小团子在旁边撒娇,谁能顶住。 归一把这一幕尽收眼底,心里马上有了主意,她伸手就抓了一块糕点吃了,然后指着迟晚道:“母亲让吃的。” 迟晚:“?” “我什么时候让你吃了?” 归一认真道:“母亲说,吃,多吃。” 没有指名道姓,就是让大家都吃。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迟晚被气笑了,晨晨是撒娇卖萌,聪明的让人喜欢,归一这家伙是大智若愚,表面憨憨的,一切跟着姐姐走,小脑袋瓜一动,就气死人,偏还拿她没办法。 她算是明白了,不能把这姐妹俩当普通小孩,这俩都聪慧得很,说不定她作怪逗她们,她们反而觉得她是傻乎乎的好笑。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她用大人的思维耍赖了。 迟晚直接把归一抱在怀里,“那你知不知道,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归一看向外面,“晴天。” “晴天也能打。” “打人是不对的。” 迟晚挑眉,还知道打人是不对的,这句话很熟悉的样子,好像是她跟虞九舟说过,没想到被这小家伙给听到了。 “那我就告诉你一个道理,以势压人。” 迟晚把归一给放倒,手就在她的小肚子上挠了起来,归一憨笑出声,随后大笑起来。 她连忙喊晨晨,“姐姐帮,姐姐~” 晨晨赶紧跑过来,抱住了迟晚的大腿,试图把妹妹从母亲的魔爪里救出来。 虞九舟下朝看到的就是这个画面,迟晚一个人对两个小朋友,似乎还被压制了。 迟晚躺在毛毯上,两个小家伙压在她的身上挠她痒痒。 下班回来入眼是这一幕,心情别提有多好了。 “玩什么呢?”虞九舟笑着问道。 春夏秋冬已经走了出去,一家四口相处,她们得有眼力见。 两个小家伙这才停下,一同跑到虞九舟的身边,两个人抱住她的大腿,一人抱一边,迟晚走上前,一手捂住一个小家伙的眼睛,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 “如何,朝堂可还安稳?” 虞九舟摇头,“谁都怕跟梵天教扯上关系,他们不敢。” 抓捕梵天教教众,跟梵天教有关的人都得入狱。 表面是针对梵天教,实际上是在为变法扫清障碍。 不错,梵天教确实是个麻烦,但没有到让虞九舟跟迟晚一起出手的地步,她们有手下。 事情可以这样捋,从知道梵天教背后的人是临安公主开始,棋局就开始布下了。 她们制定了一个大方向,一边进行计划,一边完善计划。 朝堂上反对变法的人不少,这些人里面有好的,有坏的,好的单纯是理念不同,坏的呢铁定是为了自身利益。 因变法而杀人,可以杀,不能杀太多,单纯为了一项变法杀人,当下确实没什么问题,但后患无穷,还有那些好的,要不要杀? 梵天教的出现,让她们看到了快速扫除障碍的方法。 本来梵天教就是一个教派,不允许他们宣传教义,可以直接按下去,让跟梵天教有关的官员闻风丧胆,但想要借此大开杀戒,这样满朝文武大臣还敢干活吗? 要是哪天她们想要搞别的教派,或者是非要说他们结党,然后大开杀戒怎么办?满朝文武大臣会反抗的,这会让本就不稳定的朝局,乱上加乱。 徐太后巡游,引梵天教出手,敢对当朝太后出手,不就是乱臣贼子,弑君造反? 梵天教只要出手,就会自动按上天底下最大的罪名。 而跟梵天教有关系的同罪,恰好,这些反对变法的人,就是跟梵天教勾结的这群人。 哦,不是恰好,是因为他们不想变法成功,才跟梵天教勾结。 那些单纯理念不通,与利益无关的人,自是不会跟梵天教勾结。 当然了,肯定会出现一些漏网之鱼,但剩下的人就少了。 一举两得的事情,收拾梵天教的同时,也收拾掉那些反对变法,只从自身利益考虑的人,这个时候就没有人敢反对了。 梵天教意图刺杀绑架当朝太后,这个罪名,谁能挡?谁敢挡? 这盘棋,迟晚跟虞九舟一起下的,他们的对面,不只是梵天教,还有世家豪门,可在梵天教真的去截徐太后车驾后,她们已经占了上风。 这个时候,朝堂上的文武百官,谁出头谁死。 听闻朝堂文武百官很老实,迟晚笑了笑,“姑姑送了我们一个大礼。” 不得不说,虞慧德的梵天教,正好给了她们扫除障碍的好借口。 虞九舟揉了揉两个小家伙的脑袋,“你觉得我们能抓住她吗?” “不知道。” 老实说,这个计划还有一点,迟晚把握不住,那就是虞慧德是一个冷硬的人,不在乎女儿的死活,更不会在乎那些使君们的死活。 现在虞慧德手里没什么人用了,想救她们,就只能自己出手。 出手等于暴露,虞慧德肯定看得出来,不出手就看着她们死,怎么选,全看她的。 都不救的话,那就全杀了呗。 虞九舟挑眉,“她会出现的。” “为何?” 迟晚弯腰把两个小家伙抱起,疑惑虞九舟为什么这么笃定。 虞九舟率先一步走了出去,“或许我知道她想要什么了。” 想要什么? 迟晚仔细想了一会儿,又看向怀里的两个小朋友,想到刚刚的故事,“投名状?” “表面上看,她是为了让大周乱掉,实际上她的目的还是报仇,圣元帝已死……罪己诏?” 一道让圣元帝遗臭万年的罪己诏,让圣元帝最在乎的身后名,成为垃圾,把圣元帝的尊严踩到脚下。 可是圣元帝都死了,再怎么也气不到他了,不过,虞慧德勉强也能出口气。 算起来还是虞九舟出气出得好,把圣元帝最在乎的东西都拿到手了。 圣元帝还没有离开京都的时候,虞九舟就掌控了大半权力,只要她想,随时可以要了圣元帝的命。 在圣元帝去江宁之前,虞九舟成功地拿到了他的家底,圣元帝没能带走一分钱。 权力,钱财,都是圣元帝在乎的,最后他攒了一辈子,都交给了虞九舟。 准确地说是不得不交,虞九舟逼得他必须给。 至于圣元帝最在乎的尊严,面子,抛弃圣京逃到江宁,最后被活活饿死,还有尊严?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圣元帝的墓是衣冠冢,他的尸体臭了,虞逸尘才想起来,哦,要给他埋了,以显自己仁德。 结果手底下的人懒得弄,直接一把火烧了圣元帝的宫殿,说尸体找不到了,没办法,虞逸尘让人在烧毁的宫殿里捧了一把灰,就当是他的骨灰了。 圣元帝临死前失去了所有,死后也没有一个好下场。 虞九舟也不想让一个帝王死后这么难堪,况且她也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但这是圣元帝自己选的路。 迟晚猜测道:“她是想逼迫你,以皇帝的名义,来宣告圣元帝的罪行?” “这不可能,你是君,同样是他的女儿,而且你是继承的帝位,所以是正统,若是你宣告了圣元帝的罪行,那你就成了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正统二字也成了笑话。” 二凤玄武门继承,还先当了一段时间的太子呢。 朱棣靖难,神奇的让老朱多活了“几年”。 虞九舟的继位没有毛病,那是圣元帝的血书,公认的真,所以她是正统。 刚继承皇位,扭头就抨击先帝,天下人怎么看待她的统治。 虞九舟轻笑了一声,“是啊,你说姑姑她那么聪明一个人,怎么会想不到这点?” 当然能想到,迟晚忽然反应了过来,“你是说,她会用手里的证据逼迫官员上书?” “今日福庆要被斩,她不能只救一方,就有可能谁都不救,但她有一个办法可以保住福庆,又不会被记恨,那就是你的恩旨。” 虞九舟勾唇,“看看今日的奏折就知道了。” 她们把两个小家伙交给了春夏秋冬,回到后宫开始查看今日的奏折。 秘书监已经把奏折分类好了,其中好十几个说各地弊政的,这些都是圣元帝留下来的,比较含蓄。 大胆的也有,直指圣元帝错处。 为福庆求情的倒是没有,单凭这些东西,虞慧德凭什么认为虞九舟会放过福庆。 虞九舟又把一份密折放到了迟晚手中。 ——大周皇帝亲启。 这样的称呼,信是外族写的? 北宁?南越?东海?还是更远的地方? 信没有打开,只不过虞九舟好似猜到了信的内容,没有要先看的意思。 迟晚打开了信,发现信居然是虞慧德以北宁太后的身份写的。 自从北宁战败后,达洛延被杀,阿宝瓶就篡位了,北宁丞相之子篡位,当司马家啊! 本来阿宝瓶一家带北宁打了这么一场败仗,差点儿让北宁给灭了。 北宁是多个族群组成的,本来就谁也不服谁,这下可好,阿宝瓶还敢篡位,导致北宁四分五裂的。 但还好,没有人愿意去打阿宝瓶,当然也没有人愿意帮,事到如今,大家都想猥琐发育,等发育得差不多了,再吞并其他部族,这样一来,就能成为北宁新的王。 只是,北宁不乱,万一出来一个新王,对大周而言,可不是一件好事。 北宁多个部族争夺,互相打仗,才符合大周的利益。 大周趁此机会先把变法弄好,逐渐发展自身势力,财政,军队,政治清明,然后再对外扩张。 迟晚跟虞九舟的心里有一个大方向。 这个大方向是两人想法的结合,毕竟虞九舟心目中的盛世是圣人书中所写,还有自己心中所想,但还不够,迟晚是经历过真正的盛世的,那是一个人人生来就能接受教育,哪怕个人资源参差不齐,可至少有九年义务,一个尽可能地让每个人都能好好活下去的世界。 双方想法的结合,才是她们想要打造的大周。 在变法深入人心之前,北宁必须乱,南越则要推倒重建,建好再推,这就是南越需要承担的后果。 而虞慧德用北宁大乱的条件,换取福庆的生。 另外,圣元帝的罪己诏,不用虞九舟来写,是从江宁行宫里面找出来的,圣元帝的罪己诏,被江宁官员呈上,虞九舟可以假装为难,最后实在是被逼迫的不行,才宣布罪己诏的内容。 可以说,虞慧德把所有都想到了,只要虞九舟同意就好。 然而,虞九舟冷笑一声,“她以为朕必须按照她的安排走吗?她们给你下蛊的时候就该想到,朕不会放过她们,福庆得死,她也得……死。” 迟晚一愣,随后捏了捏虞九舟的脸颊,“她说得对,只要她振臂一呼,哪怕不能掌控北宁政权,却也能让北宁乱起来,部族之间不断打仗,争夺地盘牛羊,最重要的是,争夺皇太后。” 那个时候,虞慧德落到谁的手里,谁就代表着北宁的正统。 为了女儿的命,她也是拼了,以身搅动北宁乱局。 可虞九舟有绝对的自信,“在她给你下蛊的那一刻,朕与她就不可能合作。” 迟晚点头,“没问题,我们的锦衣卫跟绣衣卫,已经在北宁扎根了,就算没有她,北宁也别想安稳下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她们从很早就开始布局了,有了锦衣跟绣衣两个机构,她们做起事来得心应手。 迟晚随后把桌上的奏折推落,把虞九舟抱在桌子上坐着。 既然虞慧得算错了,接下来就是福庆她们的死亡的消息了。 在福庆斩首的附近,虞慧德的手里出了很多的汗,恩旨怎么还没到,难道虞九舟不同意合作?不可能啊,这个合作对虞九舟百利无一害,她为什么不合作? 虞慧德想不通,再这么下去,她只能让人动手了。 临安公主想不通,迟晚却想得很通,她把虞九舟圈在桌子上,“感受到老婆的爱了,太感动了。” 虞九舟:“……”什么呀! 她才不好意思说出这种话,听着也脸红。 迟晚却毫不在意,她可太好意思了,“为什么不说爱我?” 她的身子前倾,压得虞九舟双手撑住桌子。 虞九舟别过脸去,耳根已经红了,“爱你!” 第139章 福庆死了, 梵天教被抓的人全部一起斩立决,来劫法场的人也都死了。 临安公主虞慧德迟迟没有露面,但她肯定在刑场附近, 只要在附近,她就跑不掉。 虞九舟既然猜到了她要做什么, 就不可能不早做准备。 这天底下可不止临安公主一个聪明人,她以为自己能骗得过谁。 皇城司锦衣卫早就布置好了, 黄悦澄亲自带人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临安公主呢。 另外,绣衣拿到了梵天教老巢的位置, 皇城司带上禁军去抄家。 这一次, 临安公主无处可逃。 与之前不同的是,虞九舟跟迟晚亲身为棋,一点一点地争取权力,现在的她们是棋手,布局下去,有的是人完成。 不,她们只需要吩咐下去,就有的是人想办法去做。 她们要三天内抓到临安公主, 皇城司就不会超过三天。 这只是权力的一种用法,怪不得那么多人会在权力中迷失, 虞九舟庆幸, 还好她有迟晚,哪怕两人同过独木桥, 她们也不会掉到深渊中去。 权力会吞噬人心,可迟晚是她的太阳,只要迟晚在一天, 她就能守好自己的底线。 虞九舟以前觉得,上天从未眷顾过她,她就像是被上天抛弃的人,只能落得如此下场。 哪怕重生了,她依然觉得,自己是一个弃儿,真正爱她的人都会离开,最后她会变成孤家寡人一个。 直到她改变了不少事情的结局,回过头来想想,其中迟晚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可能有些事情不是迟晚谋划的,事实上,她却是很关键的一环。 虞九舟看着活着的春夏秋冬,还有那么多人都活着,而她也成功登基为帝,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或许她自己也能改变结局,但未必能这么快,做得这么好,当时她满心是仇恨,所有都是为了权力,为了复仇,唯独没有爱。 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是喜欢上迟晚之后。 迟晚的存在,所以虞九舟还在,没有变成一个只会玩弄权术的疯批。 盛世,乱世,全在她一念之间。 可以想象,迟晚对虞九舟来说有多重要。 临安公主虞慧德竟然敢迟晚下蛊,要不是南越段锦弦从中作梗,迟晚中的就不是忘川,而是毒蛊了,那是真正能要人命的。 一个算计了她们,还想要她们命的人,虞九舟从一开始就没有想合作。 而临安公主怎么都没有想明白,明明虞九舟能得这么多利,她为什么不肯合作,还要杀了福庆。 在她看来,她给出的条件无法拒绝才对。 圣元帝生前,她想让他生不如死,圣元帝死后,她想让他臭名远扬。 她不觉得虞九舟多维护自己的父亲,百利无一害的事情,为什么会不答应? 临安公主眼睁睁地看着福庆的人头落地,在这一刻,她仿佛老了数十岁,头发也在一点点地变白。 她的这个女儿,相比起来是单纯了些,做事不动脑子还好,一动脑子,定然是蠢事,无论如何,福庆都是她的女儿。 看到这一幕的临安公主瞳孔变得血红,她有点儿疯魔了,内心是对圣元帝,对虞九舟的恨。 她要杀了虞九舟,这便成了临安公主虞慧德的第一想法。 然而,她没有机会了。 黄悦澄带着锦衣卫站在了她的面前,冷冷地看着她,“临安公主殿下,随臣走吧。” 虞慧德的公主身份没有被除去,因此见到她的人还是只能称臣。 但从黄悦澄的态度上能感觉出来,一个称呼而已,只要虞慧德敢逃走,她就敢抽刀。 成王败寇,虞慧德知道,这是专门为她布置的一场局。 她自以为尽在掌握中,所以来到了刑场,哪知虞九舟根本不跟她做这笔交易。 “为什么?”见到虞九舟后,虞慧德不由得问。 她想不通,自己给出的条件那么丰厚,虞九舟有什么理由拒绝。 “你知道自己拒绝了什么吗?” “你杀了福庆,这辈子都不要想得到我在北宁留下的助力。” “你为什么要杀福庆,我会把什么都给你,你为什么要杀了她!” 听着临安公主苍老的声音,虞九舟忽然笑了,“姑姑,有的时候太高估自己不是一件好事。” 临安公主回来时,虞九舟监国,有点儿政治头脑的人,都能看出来,以后就算新帝登基,她也会摄政。 跟她合作,不得罪她是最好的选择。 显然,临安公主也这么想的,但她更狠,她想控制她。 虞九舟不免在想,若是当初去接临虞慧德的人是她,那她跟两个小家伙还有命吗? 要是南越王女没有从中做手脚,迟晚还有命在吗? 这样一个想要她们命的人,不管能给她们带来多大的利益,她们也只能是敌人。 虞慧德以为所有人都会从利益的角度来考虑事情,因此她自信地来到了刑场。 当然了,就算她没到刑场,也跑不掉。 一切都在虞九舟的掌握之中,她坐在龙椅上,视线落在虞慧德的白发上,“姑姑那么聪明,为什么不觉得从亲情的角度更能打动朕?” 不等虞慧德说话,她“哦~”了一声,“也是,因为姑姑没有想过,皇家会有亲情,会有感情,你的眼中只有利用。” 虞慧德红着眼,“难道不是吗?你父亲把我送去和亲,为此杀了我的郎君,让我嫁给一个老东西,再多的龙涎香,都掩盖不了他身上的老人味,我与郎君相爱,却为了他的江山生死两分离,皇室哪里有亲情,有的不过是互相算计。” “而你,他那么对你,难道你看不清楚吗?你当然看清楚了,要不然你不会反抗,自己当皇帝,那你应该理解我。” 虞慧德是和亲公主,她是很苦,当时发生这件事情时,虞九舟还很小。 也正如虞慧深说的那样,皇室没有感情,只有算计。 伴侣关系,血缘关系,都充满了算计。 虞九舟自然知道,皇室斗争的可怕,事实上,勋贵之家为了争夺家产,也毫不逊色。 可感情也是有的,大周开国皇帝跟皇后,还有只有一个皇后的孝宗皇帝,后宫没有一个妃嫔,他们的孩子,史称最稳储君,平稳过渡成为皇帝。 人家说,老虞家出痴情种,这句话是真的。 要不然皇帝这一支的孩子越来越少,老虞家的传统,爱恨不得双手奉上自己的所有,恨则会恨不得对方生不如死,无论如何都要报复回去。 大周头几任皇帝,孩子不少,对皇后尊重痴情,只爱跟皇后的孩子,论专一的话,只有开国皇帝跟孝宗皇帝。 但相比历朝历代的皇帝,老虞家的皇帝确实算得上痴情种。 亲情也有,老虞家防储君的很少,大多是储君继位,没有像历史上,盘点从储君继位的皇帝,一只手都没有,倒是大周,基本立了储君,只要这个储君活得久,没有自己作,都能当上皇帝。 圣元帝是没有储君,不过以圣元帝的情况,有了储君也会防备,这家伙刚继位那会儿,被太后辅政大臣弄怕了,生怕失了自己的权力。 只是,虞慧德说得也没错,皇室有亲情,只是没有偏向她,况且她遇到的还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圣元帝。 但她们之间的恩怨,跟这些无关,虞九舟也不想跟虞慧德聊这些,“这就是你下蛊的理由?” 虞慧德一怔,瞳孔猛地一缩,随即恢复正常,“我没有对你下蛊。” 她一点儿都不惊讶蛊是什么呢,更不疑惑是什么蛊。 罢了,两人也没必要聊那么多,虞九舟冷笑,“那是因为你没有机会,迟晚为什么会中蛊,需要朕再说一遍?” 虞慧德的身边有一个蛊毒大师,这个人不抓到,总归是个威胁。 见虞九舟都这么问了,她也不装了,“你知道?可不还是被解了。” “你想要对朕下毒,想用蛊来控制朕,哪知朕没有见你,你只能选择迟晚,你想通过控制迟晚,控制朕,等不需要的时候,就能随时杀了迟晚,那你就不要问朕为什么杀福庆,她不干净,而且会让你疼。” 福庆做了不少蠢事,又蠢又害人,这样的人死了没有什么可惜的。 说起福庆是自己活该,虞慧德一下子破防了,“虞九舟!你比你父亲还要狠毒,坤泽为帝,这天下的乾元会甘心吗?你早晚会被人拉下皇位,生不如死,困苦一生。” 她自信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虞九舟不可能不动心,偏偏她真的丝毫不动心。 闻言,迟晚立即走了出来,“在你们打算给陛下,给我下蛊的那一刻,你们问问自己狠毒的心,是不是应该得这样的结果” “杀人者,人恒杀之。” “本以为姑姑是个聪明人,现在看来,一个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人,能聪明到哪里去。” 仇恨会让一个聪明人失去理智,当理智不在,还能做出什么聪明的决策。 虞慧德一下子收敛怒气,沉声问道:“我复仇有错?” “没错。”迟晚肯定道:“你的复仇对象是圣元帝,你可以杀了他,毁了他的名声,” 虞九舟抬手,示意迟晚不用再说了,“朕支持你复仇,但在你伤及无辜的那一刻,我们就不是同路人。” “同路人?”虞慧德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她们不选择合作的原因。 “你们说得对,我也知道,你们帮了我,为了让我这位和亲公主回来,付出了很多,是我……是我放不下,如圣元帝杀了我的郎君,我记了一辈子,也要为她复仇,而你们,无论对方谁死了,也都会选择复仇的,至于你们的复仇方式,那是你们的事,但是我没错,我错的也不是伤及无辜,我错在把福庆牵扯了进来。” 虞慧德恢复了冷静,半只脚入土的人,也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人,冷静不过在一瞬间。 聊到这里,也就没什么好聊的了,虞九舟沉声询问,“虫谷的人在哪。” 虞慧德笑了笑,“陛下这么聪明,可以自己去找。” 虞九舟并不意外她会这么说,“姑姑,我原以为,你看到了我做皇帝,心有不甘也想做皇帝,后来你做的事情,我便知道自己高估你了,你可以为了复仇什么都不顾,那福庆的孩子你也不管?” 她不想用这件事威胁临安公主的,只是这个蛊师的危害太大了,必须把人抓到。 “孩子?”临安公主猛地看向虞九舟,眼睛瞪得很大,“福庆怎么可能有孩子。” 迟晚主动接过话道:“北宁皇室遗孤,你连自己的打算都忘了?” 这就是临安公主用来乱北宁的法子,她一个太后,还是无所出的太后,差点儿就被达洛延继承了,在北宁部族看来,也没有那么有用。 那她想要在北宁作乱的办法,就是手里有北宁遗孤。 “你们怎么会知道?”临安公主很震惊,这件事她做得很隐蔽,不可能有破绽的,为什么会被她们知道。 皇城司安排了那么多间谍在北宁,可不是白安排的。 迟晚搬着小马扎坐到虞九舟的旁边,把她的腿抬起,放在自己的腿上,轻轻按压着,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马上就到了虞九舟的预产期,她当然得小心着。 时不时地按压虞九舟身上的穴道,四肢的一些位置,疏通了穴位,虞九舟的内力就会从一方池塘,变成源源不断的小溪,内力多了,身体自然会变得更好。 都怪那个蛊,要不然她给自己下的药,药效还在的话,虞九舟就不会有孕。 所以她前些日子重新研制了药出来,剂量更大了,毫不犹豫地吃了下去,这次药效再没,她干脆告别医者这个行业算了。 扯远了,每次虞九舟有孕,迟晚都很紧张,还好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她能做得更好,保证虞九舟的身体好好的,不会消耗太大。 这会儿虞九舟坐很久了,她可不想让虞九舟的腿水肿,按摩是很有效的解决方法。 至于临安公主还在下面,那怎么了?那也不能耽误她伺候老婆。 伺候着老婆,迟晚还不忘回答临安公主,“我自有消息渠道,福庆跟北宁先大汗,达洛延之妹从小一起长大,算得上两小无猜,你就利用两人的感情,设计让福庆有孕,再杀了这位最有可能成为北宁新大汗的王妹,那你的手里就掌控着北宁遗孤,凭借着这个遗孤,你可以快速拉拢一批忠于北宁皇室的属下,不说重建北宁皇室,至少可以占领一个部族,重新开始。” “这样一来,不管是搞乱北宁,还是猥琐发育,到最后掌控北宁政权,你都有得选,但是你太贪心了,你又想复仇,又想回到北宁做一方掌权者,在看到陛下登基后,你还想做大周的皇帝,我没说错吧?” “我一开始也以为,你是为了福庆而来,你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福庆对那位北宁王妹是真心的,她早产了孩子,交给了心腹藏了起来,福庆被抓后,一心求死,后来皇城司找到了那个孩子,可惜孩子被你带走了,她就想用自己引你出来,你肯定觉得她蠢,竟然动了真情,还跟我们合作,但她只是不想你用她的孩子来满足自己的野心。” “我想,孩子跟那个蛊师在一起吧?你猜,你死后,这位蛊师会用孩子做什么?” “他会继续执行你的计划,还是把孩子当成一个炼蛊工具,或者是他继续富贵的工具?” 迟晚嘴上说着,手上的动作是一点儿没停,一心两用,偏都没出差错。 她故意忽略了虞九舟的面红耳赤,伺候自己老婆,那咋了。 虞慧德:心情本来就差,还要看你们腻歪。 冷静下来的她,瞬间不冷静的,“那又如何,我已经败了,管不了别人。” 迟晚挑眉,伸手去扶虞九舟,“该用晚膳了。” 话不投机,虞慧德不愿意说,锦衣卫也会调查出来。 一个把事情做绝到这种程度的人,多聊两句都费劲。 迟晚刚要把虞九舟扶起,虞慧德忙道:“难道陛下,秦玉王想看到岭南瘟疫横行吗?” 毒计? 迟晚眸子微冷,“阁下尽管试试,是瘟疫先横行,还是我的人先找到他们,本王倒要看看,你当真无欲无求,无牵无挂。” “王上何故如此,我只要圣元帝的罪己诏,别的我都不要了,只要这一样。” 虞慧德还是妥协了,她利用自己的女儿不假,可她也爱自己的女儿,只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才做出极端之事。 如今女儿没了,自己复仇无望,眼看女儿唯一的孩子也要没了,她只能尽可能的,做一个虞九舟有可能会接受的交易。 虞九舟的声音这才响起,“朕允许你们宣读罪己诏,你把你用来威胁那些人的罪证交给朕。” 虞慧德答应得很爽快,“好。” 道义?什么道义? 答应那些人只要听她的,就保密?有些秘密能威胁一次,就能威胁两次,无数次,最后再把这个秘密卖一个好价钱。 要是虞慧德是一个仁义信用的人,就拉不起梵天教这么一大摊子。 迟晚轻哼一声,她跟虞九舟配合默契,终于是从虞慧德嘴里得到了她们想知道的事。 对虞慧德,这样一把年纪的人,用刑怕是不行,一不小心人就死了,只能攻心。 两人离开了宫殿,虞慧德也被带了下去。 临走前问她们,怎么处理她。 迟晚回答:“临安公主早就死了,你只是梵天教里面最不起眼的一个贼寇,贼寇的结局只有死。” 虞慧德笑得很开心,“多谢陛下,王上。” 现在死的是贼寇,那临安公主就是死在了江宁,与先驸马葬在一起的临安公主。 回到了住处,迟晚叫来了冬迎吩咐,“尽快找到北宁遗孤。” 虞九舟笑看着她,“你为什么不告诉虞慧德,东里无没死。” 东里无就是福庆喜欢的那个北宁王妹。 “东里无想要为福庆复仇,她对我们是仇视的,放她回北宁,她一定想成为北宁新的皇,让虞慧德知道她还活着,怕不会跟我们交易了,至于交易后为什么告诉她,就让她对自己的女儿多愧疚愧疚吧。” 听着迟晚的解释,虞九舟笑出声,“坏蛋。” “这怎么是坏蛋?我明明是好蛋。”迟晚一脸正气。 “反正那个东里无仇视大周,那个遗孤留在大周,说不定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现在用不着,以后有可能用得早,给东里无说一声,她除了报仇,还有个念想,省得在京都乱晃。” 虞九舟躺到摇椅上,怔愣了一会儿,“你说,放东里无离开,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放回去,比留在京都好。” 说来也好笑,这个东里无到京都后,身上没钱,又放不下脸面讨饭,毕竟是北宁皇室,身上有点儿高贵气质,被人当成落魄贵族骗去小馆了,伺候富婆的那种。 正好那个小馆跟梵天教有关,被锦衣卫端了,她才得了解救,哪知所谓解救,只是进入皇城司牢狱,知道自己再这么下去,丢身跟丢命总要丢一个,就报了自己的身份。 北宁皇室的身份,只要大周想用她,肯定不会杀了她的。 如东里无的想法,放她回北宁,比杀了她要好。 北宁需要东里无回去,一个成年的皇室成员,远比一个太后,一个婴儿好用,为争夺她的所有权,北宁必乱。 迟晚蹲在虞九舟的身边,手轻抚着她柔顺的发丝,“对不对,要经过时间的验证。” 有一点可以确定是,等强国富民之后,她们必定开疆拓土。 就算不是她们,也会是她们的孩子。 虞九舟笑着弹了一下迟晚的额头,“小狐狸。” “我是小狐狸?那你就是老狐狸。” “你说我老?” 迟晚猛地反应过来,连忙道:“不敢不敢。” “迟小晚,反了你了。” “这话可不能乱说,真被人误会我造反怎么办?” “你现在可是实权王上,天下兵马大元帅,节制天下兵马,谁敢误会你?” “姐姐这么说,难道想收回我的权力?” 虞九舟轻哼,“是啊,把你困在后宫,做朕的宠妃。” “除了宠妃,还有皇后,各级妃嫔,陛下总不能让我给你表演一场宫斗吧?” 虞九舟:“……说不过你。” 迟晚忍不住笑出声,“而且宠妃总要有点儿狐媚子的手段在身上,要不,姐姐试试?” 虞九舟的喉咙一紧,身体都变得酸软起来,“闭嘴!” 明知道现在不行还撩拨她,果真是个坏蛋。 第140章 正统二年七月, 正统皇帝诞下一女为乾元,名虞禹域。 相传大禹治水,划分九州, 禹域也可代指九州。 本来虞九舟让小家伙姓迟,但迟晚觉得, 不患寡而患不均,姓虞, 姐妹三人的机会是一样的,姓迟就注定与皇位无缘,而且听说不同姓, 姐妹之间的关系会出现问题。 迟晚本就不在乎孩子姓什么, 况且是虞九舟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姓虞也是正常的。 无论是为了姐妹三人之间的感情,还是为了不让外朝风言风语,更不能让虞九舟白辛苦,孩子姓虞是最好的。 只是虞九舟依然说,那就等孩子们长大了,问问她们,有没有人愿意改姓。 迟晚摆摆手, 她不在意这些,只要一家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就好了。 毕竟, 她们的一点儿事情, 都会被无限放大,在那些人看来, 姓迟不姓虞,就注定与皇位无缘了。 再好的关系,也很难顶得住挑拨, 所以连名字都要考虑到。 从名字来看,姐妹三人的名字都贵不可言,有意思的是,虞禹域生来就好运加倍。 小家伙快要出生时,外面倾盆大雨,小家伙出生后,阳光明媚。 短短一瞬间的事,就是这么神奇。 单这一件小事,迟晚还不觉得这小家伙好运加倍,但她出生以来,捷报连连。 如蛊师被抓,东里无跟福庆的孩子找到。 阻挡变法的声音逐渐变小,死了这么多人,总能给另外一些人震慑。 大周变法定下根基,再无阻力。 改军制也成功,卫所不属兵,属城卫,主要负责城内治安这块,且由当地财政养。 且财政成立单独的部门,虽然由地方管理,但上级财政对下级财政有业务指导,和监督的职责。 此事归于户部,户部单独成立这样的部门。 这只是其中一项,总结一句话就是细化职权,不把所有的权力交到一人之手,军政财分开管理。 城卫不属于军,所以中枢成立新司,名为安全司,主要负责各地安全,以及案件。 县级府级由地方领导,省级由中枢领导。 所以安全司归属刑部,看似增强了刑部,实则取消了地方军制。 另,除京都,北方边镇,沿海防御,就是边境防御重地之外,以州府为单位,每府三大营,一营一千人,用于保家卫国平乱,不属于地方管理,但是有正当理由,可以进行短期合作。 一州府控制军队为三千人,这样一来,大大节省了财政,有效防止吃空饷的事情发生。 而戍边不一样,人数不能减,只能增,按照不同地方增减军队数量,总数高达六七十万军。 沿海这些地方,也要四十万大军,更重要的是,需要船,还得是战船。 这些军队有各自的将领,都由中枢管理。 中枢管理军队的则是兵部跟五军都督府,兵部负责选武官,编制后勤等。 五军都督府,负责军队的管理训练,总的来说,有统兵权,无调兵权。 而兵部有调兵权,却无统兵权。 双方互相节制,再加上皇城司锦衣卫的监管,中枢对地方军队掌控很深。 最重要的一点是,虞九舟让迟晚当了天下兵马大元帅。 虞九舟给迟晚下令,迟晚直接就可以做出反应,五军都督府跟兵部只有建议权,没有反对权,以两人的关系,左手吩咐右手的事,直接掌控了大周的军权。 而京营扩到三十万人,由迟晚直领。 算起来,大周军队缩减到了一百七八十万人,尽管不能再证明这个军制是最好的,大周财政得到了极大的缓解,可用之人增加了。 按照原先的军制,边境没有那么多驻军,遇到事情,中枢想去救援还得从地方驻军,京营一带走,京都就空了。 如今,地方有足够的驻军,京营支援带走二十万大军也无妨,地方军队缩减,有效地防止他们占着编制不干活,养了一群懒汉出来,中枢一弱小,这些人就是推翻中枢统治的中坚力量。 每个州府有地方城卫,城卫处理不了的事情,再叫驻军,驻军数量三千,说多不多,说小不小,对中小叛乱压制是足够的,正好能压制地方的乡绅豪门。 要是州府压制不住,还能协调省内的所有驻军合作,前提是有一个能让中枢满意的理由,再不行,那就只能京营派兵了。 内陆地方上用不着太多人,浪费不说,还容易造成兵变。 之前选兵裁兵遇到了不小的阻力,但改军制可比变法容易,也能大半年的时间,就完成了。 不仅是这些,各地都有好消息传来,今年夏天,各地平静,没有出现大规模的天灾。 要知道,圣元帝的后几年,各地都发生了大规模的天灾人祸,正统元年好了一些,却也有余威,今年春天都还有一些地方出现了问题,夏日雨季,容易发洪水,到现在各地锦衣卫没有报灾,说明一片祥和。 这不是最主要的,让迟晚觉得小家伙有好运加身的原因,还是因为她想出去的时候,就算早上下雨,等她要出门时,也总是晴天。 夏天太阳大,小家伙要出门,总会有一片乌云,遮住大太阳。 一次两次是巧合,次数多了,只能说小家伙身上真有幸运加成了。 迟晚跟虞九舟说了这个事情,还一脸惊奇,“我是听说过,那种想买房子中彩票,觉得没钱花了,继续中,财神追着送钱。” 她身边也有中彩票的,第一次中了十万,第二次中了四百万,而她顶多玩个刮刮乐,十有五不中,剩余的五次有四次是回本,一次多中个十块二十的。 总的来说,亏得多。 “像鱼鱼这样的,买彩票应该很香。” 虞禹域,小名鱼鱼,很可爱的名字,这回小名是迟晚起的,终于不是花生瓜子了,鱼就鱼吧。 主要是,鱼鱼两个字还不错。 虞九舟听过迟晚讲彩票,她也想过,大周适不适合搞□□,当然不适合,贵族□□,那是因为他们有钱,只想追求刺激,百姓□□,容易倾家荡产。 当然了,按照迟晚那个世界的□□标准,需要有一个稳定的社会,人人吃得饱,且手里有点儿余钱才行,大周的基本盘不行。 迟晚果断说,□□可以玩,赚贵族的钱就好,不能大范围地推广。 对此,虞九舟是同意的,她又不是为了赚钱,不管不顾的人,以大周的基础情况,还是只能发展农业。 大周经济想要发展起来,农业为主,商业为辅,不能再打击商业了。 打击商人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世家大族做生意,但他们做生意,那就不叫商了,而商人做生意,就是最低等。 不重商,不抑商,也不能让商超过农,这是一个度,需要慢慢地找到一个平衡点。 不过说起鱼鱼,虞九舟倒是想到了另外两个小家伙,“晨晨跟归一马上就三岁了,三岁启蒙,你觉得谁能做她们的启蒙老师?” 现代小孩启蒙上幼儿园,有家底的呢,也会请一对一的老师,教授各种知识。 晨晨跟归一上幼儿园是别想了,启蒙老师可得好好选。 迟晚想了想,“卢侦怎么样?” 以卢侦的正直跟才华,很适合启蒙,甚至是做更久的老师。 虞九舟点头,“卢侦太过正直,教出来两只小古板可不好。” “卢侦正直却不古板。” 卢侦世家出身,世家没有人支持坤泽为帝,经过一场针对,就算不反对,也绝不会支持,这个时候,世家有人支持,那就是背叛。 卢侦出身世家,往前推几个朝代,世家出身的人,哪怕身上没有官职,寒族出身的官员,也不敢与之同桌吃饭。 要知道,寒族是落魄的世族,要是普通百姓呢? 也就是后来科举出现,又经过一次又一次的打压,世家才没有那么大的能量了。 虽然权力减少,但大周一朝,世家依然是个难题。 卢侦能站出来支持,可不仅仅是看在当初清远县的事情上,她是真心觉得,虞九舟能当好这个皇帝,能治理好大周。 她是一个纯粹的人,适合启蒙。 虞九舟还是担心,“孩子们出身皇室,一味地正直不是一件好事。” 有底线,又不失谋略才是最好的。 迟晚笑了笑,“那就多派几个老师就好了,三岁启蒙,六岁骑射武术,还有琴棋书画,算术等,老师多了,她们就不会按照一人思想成长。” “我呢,做她们的总教师。” 虞九舟看向她的笑脸,眸中含笑,“你不是说,不想带小萝卜头?” “我教的是她们不会,且不敢教的。” 比如物理化学,更简易的算术,乘法表,加减乘除什么的。 虞九舟拎着迟晚的耳朵观察了一会儿,“真想知道,你们那个世界都学什么。” 迟晚眯眼笑得更开心了,“有机会的话,我会带你好好逛逛的。” 玩笑罢了,人都穿过来了,上哪再回去。 虞九舟靠在榻上,玩着迟晚的耳朵,当玩具了。 老婆要玩,迟晚能怎么办呢,宠着呗。 …… 正统二年十月,大周开始了地方办学。 把迟晚在燕北的办学方式,复制粘贴到别的地方,第一所学校办起来了,后面的第二所,第三所乃至第一百所,就更好办了。 如果说变法是夺取世家的利益,教育就是在摧毁世家的根基。 世家之所以能成为世家,本质上,是因为知识的垄断,当知识不垄断了,世家自然而然地瓦解。 阻止办学?当然阻止了。 朝堂之上吵翻了天,这也是迟晚今日上朝的原因。 她跟虞九舟双剑合璧,一定要让这些人知晓,每个人都有接受教育的权利。 迟晚冷眼看着那些一个一个走出来的官员,跟虞九舟对视了一眼,她们啊,事情可真不少。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圣人教诲,不得不从。” “历朝以吏为师,禁民间私学,秦玉王是要大周生乱吗?” “百姓最重要的是安分守己,知道得越多,心就越大,大到吞噬山河。” “秦玉王在燕北办学,本就大逆不道,如今竟在大周各地办学,是想欺天不成?” “敢问秦玉王一声,是大周稳定重要,还是办学重要。” 办学这件事,迟晚跟虞九舟想过,要不还让高正撑着? 变法是高正撑的,再撑办学,他的这把老骨头怕是要碎了,也不能逮着一个人坑。 但办学这种大事,首辅不撑,就只有迟晚这个实权王上撑了。 虞九舟是皇帝,皇帝是把控全局的,不能亲自下场做某一件事。 哪怕所有人心里都知道,秦玉王做的事情,铁定是跟陛下商议好的。 心里知道就知道吧,不能拿出来说就行了。 迟晚不严,自有人为她辩驳。 卢昕大步走了出来,“圣人到底是说愚民,还是在说,百姓学识不足,难以理解朝廷政策,只要让他们去做,逐渐引导他们明白其中的道理?” “圣人之言不得曲解!”有人怒视她。 卢昕冷笑,“我卢家千年,你怎知我是曲解,不是查证?” 此话一出,立即有人看向如今路卢家的最高官,新任刑部侍郎。 “卢侍郎,你家后辈所言,你可有话要说。” 卢侦还没有说话,卢昕高声道:“朝堂之上,莫作此言语,你我在朝为官,就事论事,难道跟你小时在家过家家,玩不起找长辈吗?” “你!” 这种行为确实令人不齿,争议就争议,扭头找人家长辈是何意?这样一来,反倒是落了下风,让想要出言反驳的人,暂时退却。 卢昕小占上风,紧接着又开口,“你们到底是怕大周生乱,还是怕你们家的后辈,比不过办学出来的学子?” “还说什么,百姓知道得太多,天下会乱,历朝历代,天下为何大乱?因为吃不饱,没奔头,当他们能吃饱,有了自己的家业,孩子们有了前程,他们还会乱吗?竟然说秦玉王想欺天,你们这些人,到底为什么反对变法,反对办学?不还是为了自己?” “你们怕了,但我卢昕不怕,我卢昕出身卢家,堂堂正正,我有自己的骄傲,不惧任何竞争。” 卢昕话音刚落,不少人叫好,“说得好,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我等不怕。” “就是,为国而不为私利,是我辈读书人必须做到的。” 说这些话的都是年轻人,上一届刚考上进士的,可是能留在朝堂上的,都足够的优秀。 这时,有人站出来问道:“秦玉王,你就不说些什么吗?” 他们都知道,卢昕只是推出来辩论的,实际上决定权还是在迟晚手里。 迟晚挑眉,“宣布一件事,为了更有效地管理各地,对各个衙门进行细化和明确分工,地方上也不能只有一个衙门,财政,税收分开,司法,民政,更加细化,也会成立够多的衙门,需要更多的文官来负责具体的工作。” “本王已请奏陛下,每年都举办一场吏考,明年再开设一场恩科。” 吏考,选上来的人是做地方基层的,都纳入编制,不能让读书人,除了做官,就没有别的路了,还有那种有手艺的,或者是在别的方面有天赋的,都能得到重用。 那科举就是选官,还跟以前一样,只是多了吏考。 这样一来,看似没有划分世家多少利益,毕竟世家肯定是要科举的,要是那些人主要做基层工作,好像他们也没必要太反对。 “王上,臣有一事不解,什么是细分地方衙门?” 迟晚挑眉,问到关键了,“地方可以设专门的水利,户籍部门,各自负责各自的事,再由县衙统一管理。” “还有部分土司自治地区,经常发生乱象,每每派军队前去,只能消停一段时间,本王已给陛下上了折子,取消土司自治,由中枢派文官前往治理。” 增设地方部门,细化行政分工,取消土司自治,这都是在做大基本盘。 这是迟晚跟这些士大夫,文官世家的一场交易,放心吧,就算寒门,百姓有人上位了,你们也不缺官做,大周的治理需要的人很多,怕什么。 但迟晚记得很清楚,这场谈判是交易,而非单方面的服从。 这是她做出的承诺,那他们必须同意办学,要不然,她依然可以做这些事情,不选你们世家的人去做这些事就好。 之前大周经历过一次细分,多出了许多官位,把那些在等待派职务的举人都用上了,还有些不够。 细分尽管对有些人来说不友好,多了许多监督的人,还有划分权力的人,却对大部分人都友好,不是谁的手里都掌握着权力的。 这就叫,拉拢大部分人,打击小部分人。 这些事肯定会让个人手里的权力变小,但是会让更多的人手里拥有权力,就多的是人拥护。 迟晚给了虞九舟一个眼神,虞九舟看向春归。 春归马上喊退朝。 自从想让坤泽也站上历史的舞台后,像本来就有权力的这些坤泽,如春归,夏去这些人,都能上朝了。 润物无声,慢慢地习惯成自然。 一步一步地让满朝文武接受更多的事情。 朝会结束,迟晚跟虞九舟一起回到后宫,脱下身上烦琐的蟒袍,她这才躺在摇椅上。 虞九舟则坐到罗汉床上,小口品着茶,“你说,他们会同意吗?” 他们代表着世家集团,看看他们是非要强行反对,还是要共赢。 当然了,他们肯定会让利的,毕竟从垄断知识,再到跟别人一起竞争,哪怕做大了蛋糕,还是有区别的。 只是大周不是世家的大周,甚至说,往前再数三个朝代,也都不是世家的天下了,世家是强势,比之以往,也已经没落。 迟晚从摇椅上坐起,快步地走到虞九舟面前,然后就是一个熊抱,两人一起躺在床上。 “如今大周的军队,财政都握在我们手里,加强教育这件事,他们阻止不了。” 掌握了兵跟钱,她跟虞九舟,可就不用像之前那样,做一件事费老劲了。 世家不缺聪明人,他们知道,到底跟随历史洪流的发展,哪怕失去一些东西,能保住家族就好,还是世上再无他们家族。 虞九舟捏住迟晚的脸颊,“还好有你。” 要不然她短短两年时间做不到这些,哪怕掌控了权力,也无法突破现有的思想。 思想是一点点进步的,如《周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孟子:人皆可以为尧舜。 陈胜吴广: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张载: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句话超越了皇权,确立了士人的精神追求。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师夷长技以制夷。 思想是一步一步觉醒的,这不怪虞九舟,谁让迟晚来自那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 大周比迟晚厉害的人有很多,但她的长处就是,超越千年的思想。 思想的超越,让她提出了很多有用的建议,可这些建议需要有人落实,这便是他们为什么要拉拢多数人的原因。 而且做大基本盘,换取办学这件事,是阳谋,就这样摆在了世家的面前,用阴谋,世家或许还有得选,用阳谋,世家没得选。 所以迟晚才这么肯定世家的选择。 迟晚躲开了虞九舟的手,翻身就压住了她,“姐姐最近可是越发喜欢捏我了。” “只允许你捏我?不允许我捏你?” “地方不一样。” 迟晚被虞九舟的理直气壮气笑了,果真是她家高傲的陛下,这样坏的话都能说得理直气壮。 “我碰的是这。”她亲自演示了一下,两人的“捏”有什么区别。 哪知虞九舟伸手就抓了一把,“那还不是你的太小。” 迟晚:“?挤挤就好。” 她直接紧压在虞九舟的身上,两人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感受不到吗?” “嗯……”虞九舟嘴硬,“很难感受到。” 迟晚轻哼,“那我感受一下你的。” 不得不说,还在产粮的虞九舟,感受起来确实不一样。 这件事她有发言权,真的特别不一样,大一点,吃起来会有奶香味。 废话,当然有奶香了。 虞九舟干脆地抵住她的头,“还是白天?” “关上门窗,拉上窗帘,管它白天黑夜。” 迟晚说着,就咽了下口水,谁懂她忍了多久。 虞九舟挑眉,“我的建议是……” “我的建议是,姐姐你不要建议。”迟晚打断了她,迫不及待地吻上了令她痴迷的唇。 下一秒,门一下被推开,两个小家伙一起露头,“娘亲~” 迟晚:“……” 果然,人得擅长分辨好的建议。 140-150 第141章 大周这艘战船, 正在稳步进行,还在不停地扩建。 从一艘破烂的船,被修补得密不透风, 然后又撞上了火炮,再不停地扩建。 浆船——帆船——战列舰——蒸汽战船——铁甲舰——巡洋舰/航母。 迟晚跟虞九舟, 让大周这艘破烂帆船,装备成了战列舰, 到蒸汽战船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到铁甲舰,可能她们这代不一定能看到。 按照历史发展, 战列舰到蒸汽战船发展了两百年, 迟晚能用极短的时间内,把帆船发展成阵列舰,已经是尽她所能了,还想再进一步,靠的还是后辈。 当然了,现在大周只是拥有了战列舰的雏形,真正想横扫,还是需要时间的, 但战舰在稳步航行,两人身上的担子就减了不少。 这样一来, 事情可以交给底下的人去做, 迟晚跟虞九舟,休息的时间就变多了。 不过, 说是休息,两人总有一个要扶腰走出。 冬日寒冷,大雪纷飞, 瑞雪丰年,只要不成灾,来年就有好收成。 昨夜鱼水之欢,迟晚无力地躺在摇椅上,见虞九舟下朝回来,由春归除去了她身上繁重的衣物装饰。 迟晚掀开身上的毛毯,“来暖暖。” 虞九舟自然地躺在了里面,摇椅约莫一米宽,她俩躺也不拥挤。 摇椅上铺着厚厚的兽毛毯,她们身上也盖着毛毯,旁边还有炉子,也算不上冷。 说起炉子,民间把炉子叫今朝炉,觉得是迟晚发明的,她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炉子加上煤,不仅能生火烧饭,加上管子,能让一个普通之家过好一个冬天,蜂窝煤的价格不高,能大量生产,就是运输条件差了点儿,导致价格稍微上浮。 但是还好,普通之家能消费得起,比起自己出门捡木柴,还是蜂窝煤更划算。 皇宫里面,那些内监宫女住的地方,也都用上了蜂窝煤,平时喝热水什么的,至少不求人。 正殿这些地方,也就是迟晚她们住的地方,用的是上好的炭,无烟烧得持久,还没有毒。 迟晚紧紧地把虞九舟抱在怀里,感受着她身上的暖意,修炼出内力后,随着内力一天天地进展,虞九舟的身体变得很好,手脚温热,哪像之前,手脚冰的吓人。 “睡会儿,有点儿困。”迟晚收拢着手臂,让虞九舟紧紧地贴在自己身上。 她索性勾起虞九舟的下巴,低头吻了一下,这叫睡前吻。 虞九舟很配合,下巴随着她的力道轻扬,感受到唇上的柔软,她满意地勾起了嘴角。 摇椅轻轻地摇晃了起来,摇晃中,两人眯起了眼睛。 军制改革成功,财政收入持续增高,变法打下根基后,两人的生活轻松了许多。 虞九舟的一天是,开会,处理公务,陪迟晚跟孩子们,一个月空出个几天,一家人在皇宫玩露营,或者是两人不带孩子,偷偷溜出皇宫玩。 至于迟晚的一天就轻松多了,三五天去皇城司溜达一圈,一个月去京营巡视一趟,再看看各地的军报,以及财政情况。 总的来说,一个月可能会忙碌半个月吧,做一休一类型。 虞九舟勉强能双休,她做一休一,由于太空,她就做出了一套启蒙卡片。 汉字拼音,数字加减,还有百家姓,千字文的卡片。 这都是她对孩子们满满的爱。 一觉醒来,迟晚想跟虞九舟炫耀一下自己的用心,拉着虞九舟来到了旁边的宫殿。 “娘子,今天就让你看看是,什么叫启蒙大师。” 迟晚的脸上控制不住得意地笑,这些东西弄出来,两个小家伙学习还不是手到擒来。 等大周彻底稳定下来,她们就能巡游了,船队沿河一路到东海,看看这个世界。 读书也要行路,看看这大好河山,小家伙们也就知道,自己日后的路该怎么走。 虞九舟的目光落在迟晚的笑颜上,这家伙,有时候就跟小孩子一样,但她很喜欢。 真诚不失谋略,善良不失警惕,腹黑不失纯真。 人性的多面,组成了现在的迟晚,她是一个有原则底线的人。 虞九舟轻笑了一声,“好啊,我也想看看迟大师做了什么东西出来。” 听着耳边宠溺的声音,迟晚的心不由得慢了一拍。 恋爱就是常谈常新,有人说,暧昧是上头的过程,恋爱的开始就是逐渐地下头。 她怎么觉得,遇到了一个对的人,不管什么时候,对方都能撩动她的心呢。 迟晚一把拉住虞九舟的手,把人拉入了怀中,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她的唇,“怪不得陛下说话这么好听,原来这么甜。” 她没有夸张,虞九舟的唇就是甜甜的,每亲一下,不仅味觉能感受到甜意,心里也甜甜的。 虞九舟双手挡在她的胸前,“人这么多呢。” “她们都背过身了。” 宫中规矩森严,她们亲热,大家自然而然地要背过身去。 虞九舟拎起迟晚的耳朵,“乖~” 迟晚立马站得笔直,就这一个字,都给她钓成翘嘴了。 乖~ 妈耶,好温柔,好好听,好心动。 迟晚的心里在弹奏一首爱的狂想曲,她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傻瓜。”虞九舟眯眼笑笑,拉着迟晚的手,走进三个小家伙住的地方。 虞禹域半岁了,也能跟着玩一会儿。 晨晨跟归一马上就要满三周岁,启蒙之前,玩下卡片,先熟悉一下。 “娘亲,母亲。”两个小家伙乖乖起身行礼。 小豆丁一样,一本正经地行礼,让人的心都化了。 迟晚拉着虞九舟坐到了毯子上,一家四口围坐在一起。 小鱼鱼目前还是以睡觉为主,醒来的时候,吃饭喝水运动。 她自己还不会运动,主要靠旁人辅助。 迟晚也玩过,不是,是辅助过,小家伙萌态十足,还挺有意思的。 可惜啊,晨晨跟归一还小的时候,她没有怎么带过,更可惜的是,没有手机,要不然把她们小时候犯傻的模样都录下来,以后循环播放。 三个小家伙:“?”听听,这是人话? 迟晚是个坏蛋,这件事虞九舟是深有感触的,特别是在榻上,什么乱七八糟的都会。 她还说,在现代,是有启蒙片的。 她不怎么看,也不是完全没有看过,她喜欢亚洲美女,且不要太重口的,要温柔唯美的。 由于她的要求太高,所以她看过的也就两三部。 对于熟练度的拿捏,她靠的是ppt,别提,都是泪。 幸运的是,当初的ppt没白看,来到古代都派上了用场。 迟晚歪头靠在虞九舟的肩上,“怎么样,是不是很不错?” 虞九舟正在摆弄着这些卡片,汉字她都认识,数字她也知道,这个数字之前迟晚演示过给她看,用起来比较方便,所以她也学了。 拼音她倒是头一次见。 “这是什么?” 迟晚还没说话,晨晨拿着卡片,“O~” “哦?”虞九舟疑惑歪头,什么意思? 迟晚被她呆萌的模样逗笑了,要不是人多,真想跟老婆亲亲。 晨晨解释道:“aoe……” “这是千字文,qian,zi,wen。” 迟晚惊讶,才几天啊,晨晨都掌握拼音的用法了。 旁边的归一则摆弄着数字,明显对数字更感兴趣。 几个人一起玩了卡片之后,迟晚才知道,什么叫天才。 两个小家伙已经记得卡片的内容,还会排列使用。 迟晚做了几天的卡片,两个小家伙这么快就玩明白了,不是天才是什么? 她记得当时也没教几遍,晨晨跟归一,不仅认得,还会派来组合,感觉她一年级学了半个学期的东西,人家俩三五天就全部学会了。 人比人气死人啊! 说是迟晚跟虞九舟陪两个小家伙玩,不如说两个小家伙在给虞九舟讲解这是什么东西。 迟晚笑着躺在毛毯上,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幸福的感觉在心间萦绕着,多动人的画面,日后她还要享受许久。 过了半个时辰的样子,响彻宫殿的哭声吸引了几人的目光。 没一会儿春归抱着鱼鱼过来,脸上带着笑容,眼睛都快要笑没了的那种,“小殿下抓住了自己的头发,把自己疼醒了。” 迟晚忍不住大笑起来,虞九舟也弯起了眼睛。 晨晨不解大人们在笑什么,“母亲,娘亲,你们为何发笑。” 迟晚挑眉,“就跟你小时候,伸腿压在归一身上,把归一踹醒了一样好玩。” 两个小家伙:“……” 明白了,大人的笑点,建立在她们干的蠢事上。 迟晚伸手把鱼鱼接到怀里,盯着鱼鱼灵动清澈的眼睛,她的心软软的。 小家伙眼睛这看看那看看,似在找什么好玩的东西。 “妹妹在找什么?”晨晨健谈得多。 归一则默不作声地看着,明显也很好奇,妹妹在找什么。 “我知道了,可能是在找娘亲。” 晨晨自问自答,然后碰了一下旁边的归一,“是吧,归一。” “是。”归一这个小家伙,话是越来越少了。 迟晚跟虞九舟对视了一眼,把鱼鱼交到了虞九舟的怀里。 果然,鱼鱼不找了,目光直直地盯着娘亲看,还笑了。 看出来了,三个小家伙都更亲近娘亲些。 迟晚不免吃醋,三个人跟她抢老婆,她怕是抢不过啊。 …… 年底了,正是京都最忙的时候,大家都等着做完了事情放假呢。 哪怕值班,也能放几天假呢。 大周这艘战船正在稳定行驶,假期也多了起来。 虞九舟刚登基的那一年,朝会开得很频繁,每日都要跟内阁议事,第二年好点儿,三日一朝会,有特殊事情时,随时召开朝会。 随着大周的稳定发展,已经改成了五日一朝会。 但内阁议事基本两三日就要一次,开会嘛,大周这么大一个地方,经常开会也是正常。 今日是年前的最后一次大朝会,就在朝会即将结束时,高正走了出来。 “臣承先帝提拔,陛下看重,居首辅之位数年,只是近日臣处理公务常常感觉力不从心,还请陛下允臣乞骸骨。” 此话一出,朝堂沸腾。 很早之前,高阁老的儿子贪污,他们就以为高阁老要完蛋,首辅之位空出来,他们就有了机会,哪知先帝没有计较,认为高阁老的儿子贪污,跟高阁老没关系,真是偏心到了极点。 他们可不知道,其中有迟晚跟虞九舟的功劳。 新帝继位,肯定会除掉首辅,把首辅换成自己的人,这样才能掌控权力,哪怕不能任命自己人,也会把首辅换掉,一朝天子一朝臣。 结果还是没有换首辅,一鲸落,万物生,首辅落马,位置就空出来了,这样一来,一级一级的晋升,如尚书做了首辅,尚书之位空出,侍郎做了尚书,侍郎之位空出。 还不止这些好事呢,他们还能打击高正的人,让官位空出来,自己的人就能上位,最重要的是,还能废除变法。 谁知道,新帝上位,还是在重用高正。 那个时候大家才反应过来,原来变法背后站着的人就是长公主殿下,如今的新帝。 原来虞九舟那么早就开始谋划了,谋划变法,谋划皇帝,高正表面是变法的主持人,实则是被退出来当枪的,所有人的恶意都集中在了高正的身上。 高正毫不犹豫,为了高家日后的荣光,个人受点儿恶意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到虞九舟登基之后,众人才恍然发现,所谓变法,本就是迟晚跟虞九舟弄出来的,这一对黑心的伴侣。 经过一场场的清洗,现在的朝堂上,哪怕心里再反对变法,表面也不敢说了。 不过,虞九舟在迟晚的建议下设立了一个变法意见箱,每个地方都有,征求所有人的意见,选出里面还不错的意见。 毕竟变法就是在不断尝试地改变,这个世上聪明人那么多,总有人还能提出更好的建议。 如今变法打下了根基,作为变法的主持人,竟然要辞职?准确地说是要退休。 别说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了,就连不经常上朝的迟晚都被镇住了。 尽管现在的变法,有没有高正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于大周而言,需要一个新的首辅,但无论是迟晚,还是虞九舟,都没有想让高正离开的意思。 不是要杀了他,是觉得高正干得好好的,暂时没有必要更换首辅。 迟晚看向虞九舟,虞九舟的目光扫过她,转而看向高正,“高首辅,你是大周的首辅,大周文官的领头羊,怎能轻易放下担子。” 帝王的挽留,对臣子而言,何其感动。 高正立即跪下,“臣已年迈,恐无法再为陛下尽职。” 虞九舟挥挥手,“好了,此事过完年再说,退朝,高首辅留下。” 帝王的态度很重要,要是虞九舟在朝堂上直接同意高正退休,在很多人看来,是她不想让高正在继续做这个首辅了。 挽留,是让那些想要在高正退休就针对高家的人看看,并不是君王要让他走,他依然简在帝心。 虞九舟的挽留,是在让那些想要报复高正的人知道,也是想让那些为她做事的人知道,她不会过河拆桥,一辈子的荣华富贵,身后是殊荣她都能给。 前提,不要背叛,也不要踩着她的底线。 御书房内。 虞九舟看着迟晚扶起了跪下的高正,“给高阁老搬个椅子来。” 高正又要再跪,“臣要撂挑子,陛下还如此厚爱,是臣辜负了陛下。” “高阁老,现在就我们三人,不必说这些。”迟晚无奈,这人真的是,她扶了好几回了,可别再跪了。 好不容易给高正按在了椅子上,这才坐到边上开口。 高正连忙拱手,“王上所言甚是,是陛下跟王上给了臣再一次的机会,变法的成功,臣注定青史留名。” 没有一个文臣不想青史留名,这跟武将想加官晋爵没差。 他也很难想,自己这个给皇帝背锅的首辅,注定钉死在奸臣的类目中,竟然有一天主持了大周的变法。 以后史书上肯定会写他奸臣,毕竟笔杆子掌握在那些世家手里,他们不一定会好好写他这个敌人。 后世之人可能会觉得他,漂零半生,才遇明主,发挥才干,可能会洗去奸臣的名声。 谁说得准呢?要是按照现在的教育改革,以后写史的未必就是世家了。 他的前半生给圣元帝背锅,确实是个奸臣,没办法,想给皇帝背锅的人可不止他一个,坐上首辅之位,要么是一个跟皇帝对着干,掌握绝对“相权”的首辅,要么绝对顺从皇帝。 他在圣元一朝做的事情没得洗,但自从变法之后,他怎么也能洗去半个奸字吧。 能做到这一幕,高正的心里已经很感激虞九舟跟迟晚了,这两人发挥了他的才干。 谁能知道,他高正曾经也是一个有抱负的青年,只是历经了官场上的不公,让他知道了和光同尘的重要性。 圣元帝是一个什么样的君王,就会拥有怎么样的朝堂,哪怕朝堂官员各有私心,也会发出不同的声音。 他这一生,由圣元帝提拔,却是虞九舟,让他发挥了自己的才干,叫他知道,一个为国为民的首辅究竟该做些什么。 史书留名是必然的,是好名还是坏名,就交给后世之人评判吧。 高正露出了真诚的目光,起身再次行礼,“陛下现在需要的不是臣,是一个能稳住变法,同样给变法注入新鲜血液的人。” 变法遭世家记恨,他已经遭够了记恨,以后做什么,如果皇帝不力挺,他很难做成,世家会不停地找他麻烦,以他为突破口取消变法。 接下来他退出历史的舞台,让一个能继续带变法走下去的人上位,能很好地淡化世家对变法的敌视。 变法势不可当,世家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拉下一个首辅,能平息一下世家对变法的针对。 高正:“变法已成定局,世家需要一个台阶,让他们安稳下来,顺从变法,臣在此刻退休,算是臣为陛下做的最后一件事,也是臣实在累了。” 伺候圣元帝那个多疑的皇帝那么多年,身心都累,还要防止着圣元帝发疯,都不是伴君如伴虎了,是伴一个神经病。 后来又接手了变法,变法虽累,但干得挺开心呢的。 迟晚笑了笑,她知道高正走心了,也可能是故意走心,无妨,既然高正都这么说了,她们也不会吝啬。 “那高阁老等年后再说吧。” 虞九舟跟迟晚对视了一眼,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最后的发言,肯定还是要虞九舟来,“高阁老踏踏实实地过个年,年后朕封你国公。” 文臣最高是三师,封爵就是直接封国公,但不能继承的。 高正眼睛一亮,家里已经有一个爵位了,他要是再得一个国公位,一门双爵,何等荣耀,除非皇帝真的想动高家,不然就算是世家联合,都动不得高家。 “臣叩谢陛下。” 迟晚送高正离开了大明宫,回来的路上,她在琢磨高正的一句话。 什么意思,已经有三个小家伙争夺她的宠爱了,还来? 迟晚回到寝殿,虞九舟已经回来了。 “陛下没有什么跟我说吗?” 虞九舟:“?” 迟晚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打量着,“臣闻言,各国使节团即将访周,带来了许多美人,还有大臣上奏,要给陛下选秀?” 虞九舟:“……”高正那老货,刚承诺给他国公,怎么跟迟晚说这件事。 “这种奏折我都没有当回事,都扔了,你不知道也正常。” 她不在意的东西,说给迟晚听,反倒是污了她的耳朵。 迟晚歪头,“是吗?听说不少地方都进献了陛下美人,陛下交给礼部安排了?礼部那边以为陛下想选秀,已经在准备了呢。” 虞九舟:“?没有的事。” 她什么也没干啊,确实有不少地方进贡,她不知道进贡里面有美人。 她就是跟礼部说,由礼部安排就好,哪知礼部要安排玄虚。 “春归,去礼部问问怎么回事,真有此事,马上叫停。” 迟晚轻哼,她知道,有些人觉得,弄些美人来勾引虞九舟,能分裂她俩,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事情给做掉,到时候木已成舟,那些美人只能是皇帝,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高正清楚有人欺上瞒下,这才提醒。 想到不仅有地方上进贡的美人,还有各国带来的美人,听说可能还会有王子和亲。 迟晚气呼呼地就说了,她愿意相信虞九舟不知道,她气的是,竟然有人妄图挑拨她跟老婆的感情,简直罪不可恕。 第142章 正统三年, 首辅高正退休,新任首辅的人选引起众人的争夺。 在朝堂百官看来,候选人只有三个, 每个人的身后,都有一股势力。 世家, 寒门,以及同乡。 二月高正离开首辅的位置, 封魏国公,至于为什么没有给他做太师,在大周, 文臣死后才能获封太师。 这个位置, 虞九舟给高正预留了,死后封太师入太庙,对文臣来说是最高荣耀。 高正为新法遮风挡雨,作为一个帝王,她允高正高官厚禄,死后荣耀是应该的。 至于要不要帮高正庇护后辈,要看他的后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安分守己, 就能富贵一辈子,阴暗小人, 为非作歹, 那就别怪她无情。 当然了,要是高正的后辈有能力, 她也不会不用。 迟晚也传达了虞九舟的意思,送高正出城的时候,两人也很难想象, 她跟高正是性格完全不同的人,却走在了同一条路上。 她跟虞九舟是那种,更爱走正道的人,高正也不是身处黑暗,他是身处灰色,亦正亦邪,全看当时君王如何。 高正把变法搞得很好,让她们知道,他不是没有能力,只是圣元帝不会用。 迟晚跟高正站在城门外,“送君千里,终有一别,魏国公保重。” 他现在不是首辅了,再叫首辅不合适。 高正笑了笑,“多谢王上相送,万万没想到,老臣能全身而退。” 当初主持变法,他以为自己肯定会落得一个不好的下场,但只要能保住后人,他心甘情愿。 如今竟然真的能全身而退,还封了爵,他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可能有人觉得,当今陛下是为了告诉朝堂文武百官,只要好好给她做事,她必不会亏待。 但高正觉得,这就是虞九舟跟迟晚对他的爱护。 或许算不得是爱护,只是给他努力做事的一个奖励。 高正很感叹,“我从未想过,这一生还能得遇明君。” 高正退休回乡,于正统四年春去世,去世之前,可能是回光返照,起来写了他此生最后一dao奏折。 ——臣大限将至,命若悬丝,病身卧床已久,思往日,初中进士,一心为国为民,满心社稷之兴衰,然现实给臣沉重一击,为抱负,臣抛却初心,为朝堂之奸臣。 幸蒙陛下看重,无视臣之恶名,委以重任,臣之恶名变清名…… 写到最后,高正还是写了一句——先帝,臣来了。 果然,高正跟圣元帝是真爱,毕竟圣元帝对他有知遇之恩,千里马与伯乐的关系。 毕竟一个人的才华再高,没有伯乐也是无用。 圣元帝对他信任支持,让他做国之重臣,内阁首辅,单这份知遇之恩,就足以让他感激一辈子了。 …… 首辅之位空虚,各地进贡美人,各国使节团也带来了美人,还有王子? 意图跟大周和亲。 迟晚一整个无语,礼部有病,竟然真的安排这些美人,想要让他们充入后宫。 是她这个秦玉王,天下兵马大元帅提不动刀了,还是他们太飘了? 迟晚这可不干了,确定了虞九舟不知情后,她气冲冲地到了礼部。 她要让礼部的人看看,什么叫正宫做派,那就是又争又抢。 她要让大周的人看看,没错,虞九舟是皇帝,但虞九舟也只属她一人。 礼部因为她的到来,全员陷入了紧张的状态,这位来做什么? 特别是心里有鬼的,他们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各地进贡了美人,为什么陛下没有发现? 因为单子很长,再加上那些美人有新名字,比如江宁美人,起名江宁樱花。 神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棵树呢,结果呢?美人花。 迟晚观察着礼部,挥手让皇城司的人进来。 礼部尚书赶紧迎了上来,“敢问王上为何来礼部?这是……” 谁不知道,皇城司的权力有多大,权力范围同样很大,等于是一个监管且拥有办案权的部门,差点儿就把都察司给架空了。 不过皇城司跟都察院还是有区别的,一个武官,一个文官。 权力上也有权力,皇城司能做的,都察院不一定能做,都察院能做的,皇城司却有这个权力。 迟晚冷眼看了礼部尚书一眼,“查账。” “查……查账?” 礼部尚书懵了,见人查过户部,兵部,工部的账目,礼部的账,倒是很少有人查,特别是皇城司来查。 户部管钱,兵部管大军后勤,工部管水利工程等,这些都能用到很多钱,礼部相比起来,用钱算不上多,查账也查不到礼部这里吧。 迟晚摆手,不搭理礼部尚书。 她确实是为了那些美人来的,但她不说,她要让礼部的人自己想,要是被皇城司查出账目有问题,那礼部自然要有人出来承担后果。 有些事情说出来反倒是落了下乘,非得要礼部尚书自己明白,礼部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很快,皇城司司卫搬来摇椅,迟晚坐了上去,身上盖着毛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礼部尚书连忙蹲在躺椅边上,“王上,可是礼部出现了什么问题?” 突然来查账,迟晚亲自来坐镇,礼部一定犯下了什么大事,还是他这个礼部尚书不知道的大事。 他想要问出来是什么事,赶紧进行调整,不能让皇城司司卫在礼部这么查下去了,不管有没有问题,锦衣卫这么一查,都会让外界以为礼部出了什么事。 那以后他这个礼部尚书还怎么当,走出去不被人笑死。 迟晚这才睁开眼睛,她打量着礼部尚书,见礼部尚书一副真的不知道的样子,她才道:“听说各地进贡的东西都答了?” 进贡? 难道问题出现在这里? 礼部尚书连忙行礼,“多谢王上,半个时辰后,臣定给王上一个交代。” “本王等你。” 礼部尚书犹豫道:“那……这些锦衣卫?” 迟晚笑了笑,“你可以跟他们比一下,是你先查清楚,还是他们先查到。” 她说得比较含蓄,但礼部尚书还是听明白了。 就是要看看,是礼部尚书先弄清楚礼部是哪里得罪了迟晚,还是锦衣卫先查出礼部账目的问题。 礼部尚书不再犹豫,“是,臣就不作陪了。” 迟晚摆摆手,闭上了眼睛等着。 不知道是谁这么大胆,竟然要给虞九舟送美人,当她这个正宫不存在吗? 想到虞九舟同样震惊的模样,她的心情才好一点儿,只要虞九舟是不知情的就好。 她等着,没有到半个时辰,一炷香的时间,礼部尚书就弄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竟然发生了这种事情,这让他有一种,自己兢兢业业,差点儿被手下人给坑了。 可这种事情,历年都差不多,进贡美人也是正常的,况且这一次的单子上是用花代替的,他也确实没仔细看。 “王上,是清吏司郎中,与臣无关,这件事是从地方上就开始出问题了,这些人商量好了,把进贡上来的东西写成花,清吏司郎中照常把礼单给臣看,只是臣见跟往年差不多,就没有深究,陛下看了之后,便让礼部按往年规矩做,按照往年规矩,这些美人经过教导,由陛下先选,再赐给宗室勋贵。” 迟晚弄明白了,地方上的人玩了文字游戏,送到礼部后,清吏司郎中可能是被收买了,所以装作不知,就把单子呈了上去,导致了现在的结果。 一旦那些美人进了宫,就是虞九舟的人了,再赶出去就是死路一条,她们就祸害了几十条人命。 不赶出去呢,就是恶心自己。 要么给这些人安排一个地方,囚禁到死,这样一来,朝堂上必然又起风波。 对于这些美人,只能在他们还没有入宫前进行处理。 这不,迟晚不是来处理了嘛。 “把那些美人叫过来,本王看看。” 礼部尚书连忙点头,“是。” 迟晚又等了一会儿,她才发现,美人还不只有几十个,那是上百个,有乾元也有坤泽,长相都是极美的,就算是选美大赛的质量,都比不过这些人。 各个地方为了搜罗这些美人,看来没少费工夫。 迟晚的眸子冷了冷,随后又扬起一个笑容,她从椅子上起来,观察了一会儿这些美人。 这些人里面有惧怕,有期待,还有兴奋。 看来,有人是被逼迫的啊! 迟晚高声道:“你们之中要是有人想离开,本王不阻拦。” 这是她给他们的机会,要是他们不珍惜,也就怪不得她后面的一系列做法了。 她话音落下,没有人敢吭声。 她又道:“想离开的,本王给盘缠,不想回家的,可以注册新户,且受到本王庇护,没有人能逼迫你们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机会只有这一次,怎么选,那就看你们了。” 这次有人心动了,一个甜美的女孩举起手,“我能选择留在京都,但不进宫吗?我不想回家,回去还是会被逼迫,我想在京都找事情做,听说王上的产业是会用坤泽的。” 迟晚挑眉,果然有人被逼迫了。 “可以。”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没多久走出来十几个人,都是坤泽,女孩居多。 这个比例不算高,但有十几个被逼迫的人,已经很多了。 还有一点儿,迟晚蹙眉,那些好看的乾元是怎么回事?不会真做梦想跟她争吧? 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站出来的人,本王自会安排,你们有意者,军中还有许多单身将领,你们若愿意,本王也能给你们安排相亲,至于没有站出来的,都送皇陵里,为先帝守灵,以免先帝寂寞。” 众人:“?” 守灵?不说进宫,也至少能分给宗室勋贵吧,怎么就去守灵了? “王上,我不想守灵,我想跟她们一起走。” “秦玉王为何让我们守灵,我们是地方进贡给陛下的,陛下都没有说什么,与你何干。” “就是,我们是陛下的人,王上也太善妒了,难道陛下日后就你一人吗?” 虞九舟是皇帝,按理来说,皇帝后宫三千,弄一些美人填充后宫是很正常的事,哪怕她是史上第一个坤泽女帝,那又怎么样,只要得宠,无论是对家族还是对个人,都是一件好事。 迟晚嗤笑一声,嘲讽意味十足,“还真是痴心妄想,就你们还想做陛下的人?” “本王给你过你们机会了,既然你们自己不珍惜,那你们就试试看。” 有些人想用进贡的名义给虞九舟送美人,挑拨两人之间的关系,分走她的宠爱,她们之间的关系出现了问题,那很多阴谋就可以用了。 她跟虞九舟一攻一守,无懈可击,有人发现了这点,想要做些什么出来,首先要分裂两人的关系。 她们的关系岂是这么好分裂的? 就单凭这点儿,迟晚就不会对这些人客气。 那些人还在吵闹,诅咒的话都说出口了,还有说迟晚不配跟虞九舟在一起,堂堂帝王凭什么独守她一人。 迟晚毫不在意,挥手让人把他们带走,然后看了礼部尚书一眼,“今日的事,本王等你的处理结果。” 她带着皇城司离开了,不仅是礼部自查,还有是什么人筹谋了这件事。 总有些人自作聪明,以为自己的计划能成功,那迟晚就要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 …… 回到皇宫,迟晚没有去找虞九舟,她回到了寝殿里,第一件事就是洗漱。 刚刚那么多美人,身上各种各样的香,她的身上都被熏上了,这么多香的混合,杂乱得很,她一点儿都不喜欢。 迟晚正在泡澡,虞九舟直接走了进来,双手捏着她的肩膀,“如何?” 以她的耳力,当然能听到虞九舟来了,但她根本没有睁开眼的意思。 听到虞九舟的问话,她故作不知,“什么如何?” 虞九舟勾唇,这家伙还气呼呼的呢。 她从后面环住迟晚的脖颈,“你说呢?” 她的唇靠近迟晚的耳朵,只要迟晚说的不是她想听的,就会咬上去。 这是被威胁了啊。 迟晚好笑地偏了偏头,让自己的耳朵逃过虎口,“一群人想离间你我,陛下觉得臣的处理结果如何?” 她回来有一会儿了,虞九舟肯定已经了解了在礼部发生的事情。 虞九舟眉头微动,固定住迟晚的头,不让她逃,“不好。” 迟晚猛地睁开眼睛,“陛下觉得臣太狠?” 虞九舟摇头,“不,你不够狠。” “守灵?他们想得挺好,是乾元,就赐给那些官员的伴侣,是坤泽,才能守灵。” 呃…… 就很有道理。 这个世界乾元可以多娶,坤泽可不行,不仅是不行,还有许多的规矩,很多寡妇都不能再嫁的权力。 现在可好了,做这些事的官员,让他们的伴侣多个郎君,他们以后怕是不能出去见人了。 凭什么乾元能多娶,坤泽不能多娶? 迟晚表示同意,既然他们给她老婆送美人,那这些美人都还回去,送给他们的老婆。 这一群人,活该。 对虞九舟的决定,她服气了,“不愧是姐姐。” 刚刚还陛下呢,这就叫姐姐了? 虞九舟好笑地咬住她的耳朵,“笨蛋。” “我哪里笨了。”她只是没有想到还能这么玩。 话说回来,她今天跑礼部算账的样子,气呼呼的,一副吃了一缸醋的模样,虞九舟应该笑翻了吧。 迟晚轻咳一声,假装今天吃醋的人不是自己。 虞九舟不容她逃避,唇直接触碰着她的耳垂,“怎么了笨蛋?放心吧,我只要你一个。” 还说,再说下去,迟晚就要被热爆了。 她干脆歪头堵住了虞九舟的唇,亲着就站了起来,猛地把虞九舟抱起。 虞九舟自然地蹬掉了鞋子,下一秒就进到了浴池里。 迟晚又是一个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姐姐也放心,我也只要你一个。” “唉?”虞九舟疑惑地惊呼一声,身上一凉,便知发生了何事。 随后她又被迟晚泡在了池子里,水漫过了两人的肩膀,剩下的只有水的温柔。 水池里的水在互相碰撞着,水拍水发出的声音,悦耳又令人沉迷在其中。 水打池面,声音啪啪作响,靠近池子的地面,没有一处干的。 湿漉漉的地面,倒显得旁边的植物越发的鲜嫩,上面挂着晶莹的水珠,和着水被搅动的声音,勾勒出一幅美丽的画面。 外面暴雨倾盆,让屋内显得格外的宁静,慢慢地,雨越来越小,细雨滴答滴答的落下,终归是回到了平静。 此时的迟晚正欣赏着眼前的美景,脸上露出满足的笑意,“姐姐觉得,妹妹的技术如何?” 虞九舟白了她一眼,“哼。” “姐姐还有力气哼我呢?”迟晚看着自己泡得发皱的指腹,自言自语道:“难道是我还不够努力?” 虞九舟:“……闭嘴。” 迟晚嘿嘿一笑,“姐姐最喜欢的不就是我的唇?” 不仅是唇。 她可是清楚地听到,也感受到了,虞九舟喜欢什么 对于喜欢的事物,虞九舟会毫不吝啬地发出声音,让迟晚知道她的喜欢。 虞九舟这女人,高傲又嘴硬,但恰恰是这点儿,吸引着迟晚。 偏偏有一个时候是例外的,那就是两人亲密的时候。 刚好,迟晚就喜欢她这样的反差,喜欢得不得了。 迎着虞九舟的白眼,迟晚笑得更开心了,抱起虞九舟走出了池子。 擦干净了水,两人换上了寝衣,一同回到了榻上。 只不过,两人现在都没有睡意。 迟晚挑眉,“姐姐觉得,又是谁弄了这么一出。” 竟然想挑拨她跟虞九舟的关系,目的是什么?结束变法?那是不可能的了。 虞九舟沉思了一会儿,“坤泽入吏,应该有人感觉到了危机。” 为了让坤泽一步一步地参与到更多的事情里去,她们成立的许多新部门里面都聘用了坤泽。 但这些坤泽还不是官,只是吏,算是基层做事的,还没有评级做官。 比如品级跟官位,一个县令,身上有着更高品级的散官,下一次提官,实官就按照散官的品级来了。 坤泽先从吏做起,立了功,先封散官,到时候就能做实权官了。 这样一来,坤泽做官的就越来越多,紧接着就可以开启坤泽科举了。 都是人,凭什么只有乾元能科举,不仅是乾元坤泽,还有和元。 生而为人,既然要改变,那就改得彻底。 这些日子,确实提了十几个坤泽做官,都是九品芝麻官,那种敏锐的,应该是察觉出来了她们想做什么。 史上第一个坤泽女帝都出现了,坤泽做官也不是没有可能。 况且历史上不是没有坤泽做官的先例。 敏锐的人,察觉到了她们的心思,就想着挑拨她们的关系,尽可能地削弱虞九舟的实力,到时候,坤泽做官的事,就更容易处理了。 两个人在一起,配合得太好了,根本是无懈可击,这样一来,她们想做什么,只要一步一步地施展下去就好,到时候他们一点儿反抗能力都没有。 以后乾元坤泽和元共同站在一个朝堂上,先不说乾元歧视坤泽和元这件事,单从利益来讲,多一个人分蛋糕,他们就会少分点儿,把坤泽跟和元都隔绝在朝堂外面,他们才能获得更大的权力。 迟晚深吸了一口气,“既然他们不想我们一步一步地来,那就只能用非常手段了。” 直接提拔,把坤泽安排到更高的位置上去,坤泽和元越快地占据朝堂,那些反对的声音,就越造成不了什么伤害。 虞九舟扭头看向迟晚的侧脸,“发现的这些人只是少数,让更多人发现我们的想法,恐怕会遭遇更大的阻力。” “话虽如此,能在我们这代完成的事情,就不要留给下一代去做了。” 迟晚还是觉得,那些人不让她用缓和的手段,那就用激烈的手段,一路杀下去,总有人不敢多言。 虞九舟想了想,“先把我们培养的那几个,放在重要的位置上去,品级可以不用太高。” 那就是六部六科等,这些官位品级不高,手中实权比较大。 “也好,先试试看,及时调整策略。” 迟晚尽管觉得要大力整治这些人,但虞九舟说的是对的,就算是坤泽能参加科举,也是一步一步地从进士慢慢往上爬的,一步登天,总归是不好。 说着,她又翻身压住虞九舟,“姐姐,过两日外族也有美人敬上,还有和亲王子,陛下打算怎么处理?” 和亲王子都送来了,简直离谱。 虞九舟忍不住笑出声,“你要如何便如何。” 迟晚的唇角几乎压制不住,这就是正宫地位。 第143章 各国使节团再次来到大周京都, 同样是阴谋,上一次是想要打探大周虚实,这一次是想通过和亲的方式, 加深两国的合作。 用和亲,来给自己国家带来休养生息的时间, 若和亲王子能受到宠爱,就能给自己国家带来利益。 受宠后能接触到的东西是不一样的, 要是能弄到大周的火药技术,那就好了。 据绣衣卫调查,各国送来的美人都有任务, 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就是, 弄到大周的火药技术。 火药的基础制作,使用手段他们是知道的,也是中原这边没有隐瞒。 而如今大周的火铳,炸药包,地雷,火炮等,大周都瞒得紧紧地,技术保密是必须的。 迟晚可不想, 自家研发出来的东西透露出去,人家调过头来打大周, 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干嘛。 她还下过一道命令, 战场上使用武器,能带回尽量带回, 带不回最好销毁。 这样一来,能更好地拉长别国制出火器的时间,时间拉得越长, 对大周的好处就越大。 现在大周的武器是黄金级别,帝国还只是青铜,用冷兵器乱砍。 尽管大周军队大部分使用的还是冷兵器,但每十万大军,都能配备一支神机营,神机营的三千人,都能配备最新火器。 别小看这三千神机营,有火炮,地雷,炸药包还有火铳,三千对三万,优势在我。 只要时间空出来,敌国武器上了白银,大周的武器再进阶,无论如何都处于碾压状态,这样一来,只要大周自己不作死,国祚再续二百年没什么问题。 迟晚很重视技术保密,对各级都下了死命令,不想死,不想九族俱灭,就试试看。 所以对外族使节团的到来她是不欢迎的,这些人狼子野心,心里都打着主意呢,恨不得把大周的所有都占为己有。 特别是,这些人居然还想占她的老婆,当她死了? 迟晚叫来了李保,“做坏事的风险,总要有人要承担。” “北宁,南越,琉璃,哈密,吐鲁,八里……” 她细数着这些大国小国,北宁反正是被打怕了,东里无地回去,让北宁短暂地以皇室为首。 没有人知道,控制住东里无的势力是迟晚派去的。 北宁大大小小那么多部族,控制其中一两个势力不是难事。 东里无回去后,就被迟晚的人控制起来了,挟天子以令诸侯。 但北宁的大势是不服东里无的,信任北宁皇帝又怎么样,他们不承认。 无所谓,就是一个名头,用这个名头能做很多事情就行了。 就像曹老板以天子的命令,好的听,坏的不听,只是不重要,大义在手,天下我有。 别人听不听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有皇帝在手,什么都可以假借皇帝的名义,所以东里无一回北宁,就被迟晚的人捧着上位了。 但北宁这次的使节团不是东里无派来的,是北宁沽南派来的,这个部族现下是北宁最大的部族。 不通过皇帝直接派使节团来,已经证明沽南不再承认东里无的正统性。 迟晚记得,第一个不承认皇室,不承认正统的人总是很惨,比如三国时期的袁术。 不被各路诸侯承认的皇帝,能有什么前途。 东里无再怎么样,都是皇帝,达洛延死后,她是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理所应当地做了皇帝,一点儿毛病都没有。 沽南派来了几个美人,其中还有部族首领的女儿,是一个坤泽。 用坤泽来勾引虞九舟,真不要脸。 迟晚心里生气得很,但很快她就气不出来了。 不仅有坤泽,乾元,男的都有,恶心谁呢,难道她迟晚连一个男的都不如了? 哈密,吐蕃,八里出了名的美人多,不管男女,身高身材样貌都很优秀,这三个地方加起来就送来了几十个。 南越倒是还好,送来了十个左右。 琉璃倒是大方,这么一个小国,送来了二十八个美人,都是女孩子,看了真是赏心悦目。 迟晚觉得,要是把这些人选出来组成女团,一定能成为全民偶像。 说真的,除去那些男的,她看着这么多女孩子,心情都好了。 但是这些美人可居心不良,算起来近百个美人,恐怕都有任务。 迟晚这才叫来李保,李保显然知道,各国送美人这件事,算是彻底恶了王上。 前些日子,各地方送来了那么多美人,王上可是丝毫没有怜香惜玉。 听说参与进来的官员都麻了,回家一看,老婆又多了个郎君。 还是皇帝亲自下旨,怎么办呢?孩子又多了个爹呗。 这些官员恶心死了,联合了官员,说皇帝不慈,竟如此侮辱他们。 迟晚直接派锦衣卫上门训斥,“你等那么多小妾,你老婆有个小妾怎么了?” 李保心知王上心情不好,忙道:“王上,别国进贡给大周的东西,那就是大周的,大周怎么分配,就与别国无关了。” “那些个男乾元,就送去干苦力吧,正好有些工缺人,不要钱的苦力哪里找。” “剩下的那些美人,赐给大臣们不好,正好一些作坊里面需要人,王上以为这样安排如何。” 迟晚笑了笑,“只要不安排在机密作坊里,你看着安排就行,本王倒是不担心这些美人。” 跟随而来的还有各国的王子王女,这些人处理起来才麻烦。 他们的身份高贵,是真正的使者,他们来是为了和亲,身份不是进贡美人,他们并不属于大周,只是两国建交的桥梁。 大周需要时间发展,总不能一下子把所有外族都给得罪了,到时候他们联合起来,呈包围式骚扰大周,就算不能攻下大周,也会带来很多麻烦。 迟晚叫李保过来,不是让他出主意的,“告诉鸿胪寺,拒绝沽南入住会馆,沽南非正统。” 要是大周同意沽南入住会馆,不就是承认沽南可以代表北宁了,那真正的北宁皇室就成了笑话,另外的部族首领能愿意? “琉璃跟西域各国送来的人,就按照你说的做,至于他们的王子跟王女,把未婚宗室的名单给本王,记住,一些不能见人的资料也需要。” 这样一来,近百个美人,就剩下了几个王子王女。 而且看王上的意思,是想让宗室跟这些人和亲,一举多得。 李保连忙行礼,“是,臣马上去办。” 有些宗室是闲散的,这些人没事干,靠着宗人府养着,最适合和亲。 但凡有点儿能力的宗室,迟晚可不会让他们和亲,有能力就代表着日后有可能会得到提拔,就会接触到大周机密,这些人要是和亲了,万一被忽悠了可不好。 所以啊,这些王子跟王女,就跟闲散宗室和亲最好。 迟晚揉了揉发痛的脑仁,起身往内间走去,虞九舟还在批阅奏折。 “陛下可听到臣的安排?” 听到她的声音,虞九舟这才抬起头来,“安排得不错。” 迟晚凑到她的边上,看着她手上的奏折,“这些人都选了谁做内阁首辅?” “董书翰,王珅,窦徽音。” 董书翰都察院都御史,很早之前就是虞九舟的人,在夺嫡过程中,出了不少力,此人能力不错,但过于圆滑,毕竟出身贫苦,一路能做到从二品大员,没有背景的情况下,可以说是非常不容易了。 王珅出身王家,王谢两家是千年世家,分布在各地,王坤祖上是琅琊王家,族谱上记载的,后来去迁家京都,如今是工部尚书,刚任两年。 还有一个是窦徽音,这位出身寒门,二十一岁的状元,翰林院三年,兼户部给事中,掌握绝对的权力,给事中这个职位,级别只有七品,手中的权力堪比三四品的大官,很容易一飞冲天。 本来翰林院出身,清贵得很,外出历练回来,就能升职,只要不出现什么意外,五十岁以后,跻身九卿是没问题的。 特别是,她还身兼给事中,不仅清贵,又掌权,这样发展下去,她绝对前途无量,又是阁老张维斯的女婿,日后的发展可想而知。 只是她却给圣元帝上了一道折子,论八要素,句句不提变法,句句都在变法。 圣元帝很抵触变法,哪里会同什么八要素,就让她离开京都,去地方上任职,先是知府,后来回到京都任少詹事,品级没升,总归是回到京都了。 没两年就升任从三品光禄寺卿,可惜张维斯被贬后,窦徽音就被政敌给弄出去了,本来只要张维斯一退下,她就能入阁,现在却到地方上任职通政使,虽也是正三品的高官,比起内阁可差远了。 虞九舟登基后,窦徽音递上来一道奏折,上面写的是新的八要素。 比起之前地改善了许多,明显是经过地方历练,写出了新的东西,当时变法还没有稳定,对窦徽音的八要素,迟晚跟虞九舟都看过,可惜没办法马上进行,只能等变法稳定后,再商议修改制定。 要说起来,朝堂上分成了三波势力,一波是一开始跟随虞九舟的人,这些人有从龙之功劳,这三个人,董书翰资格老,在一开始支持虞九舟这边的人里有权威,所以她的呼声不低。 再就是王珅,很明显,世家想捧他出来。 最后是窦徽音,此人是寒门代表,也有部分不是出身寒门,毫无背景的人跟随他。 一开始的时候,也就是以张维斯为代表的寒门农家子联合起来,对抗世家。 现下出现了一个新势力,可以算是新党。 迟晚跟虞九舟是不支持结党的,但这些人自然而然地聚集在了一起,当然也有不结党,各自为政的,毕竟是少数。 看着这三个人,以迟晚对虞九舟的了解,她大概知道虞九舟心中属意谁,“王珅肯定是不可能了,你在董书翰跟窦徽音中间纠结?” 虞九舟点头,“董书翰为人处世都好,能让新法继续稳定发展下去,窦徽音是改革派,她肯定会用自己的八要素,我担心她在进行八要素的时候,会阻碍新法。” 说起来,这两个人确实不好选。 “董书翰为首辅,窦徽音入阁,两人相辅相成,等新法实行个两三年,深入人心后,老董刚好可以退下来,任少师或是少傅,给孩子们当老师,到了年纪就能回乡荣养了。” 她们想的是让八要素在新法的基础上进行,而不是取代新法,或者是打乱新法的进展。 新法跟八要素并不冲突,但必须以新法为主,八要素为辅。 八要素确实不错,但只能锦上添花,并不能彻底改变大周情况,这是时代的局限,不能否认窦徽音的能力。 反正内阁可以是三五个人,也可以是七八个人,全看皇帝。 细分权力,不能让首辅拥有真正的相权,有了相权的首辅,就要触碰皇权了。 本来皇权跟臣权,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无论是迟晚还是虞九舟,她们是不会允许,自己的权力被人压倒。 绝对的权力,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目前而言,包括窦徽音的八要素,只能算是富国,不能算是富民。 所以要在新法强国富民后,再去进行,才会更好。 虞九舟也觉得,目前看来,董书翰为首辅,窦徽音入阁是个不错的选择。 “那便如此吧。” 大周已两百年,按照皇朝循环,头一百年兴盛,中一百年会急转直下,让王朝进入一个动荡时期。 天灾人祸都有可能,这时可能会出现一个中兴之主,也可能出现一个厉害的权臣,带领王朝进入短暂的兴盛。 大周到了圣元帝时期,各地天灾人祸不断,财政一直处于负数,军队也不顶用,大臣争斗激烈,连内阁都在党争,为了权力为了利益,再这么下去,大周就会急转直下,从而灭亡。 准确地说,虞九舟带领的大周,已经进入了一个新的时代。 可以称之为新王朝,只不过还是在大周的基础上,可新法的成功,大周的基本已经焕然一新,说新王朝没毛病。 现下最重要的就是,给大周朝堂来一次换血,要让文武百官知道,以前的那一套没用了,有能力就留下,没能力就退休。 大周朝堂是有能者居之,不管是世家还是寒门,还有也不仅限于乾元了,坤泽也得站在朝堂之上。 一开始,肯定还是乾元多,就算为官,也会遭到打压。 所以聊起这个事情,迟晚的建议是,“让坤泽占据更多的吏,同样,就算为吏,日后开了坤泽科考,也不会限制她们往上考,但她们占据了基层,日后上面选官,她们的机会就会更多。” “另外,给出身好的坤泽派差事,就像佳成郡主那样,先有了差事,就逐渐成了官,可以站在朝堂之上。” 出身好的坤泽,从小受到的教育不比乾元差,她们缺少的只是一个机会。 “我听说,老董的妻子,可是一个能人,就从她开始如何?” 虞九舟轻笑了一声,“坏东西。” 迟晚:“?我可不坏,老董马上就要成首辅了,让她的妻领个差事,以后伴侣两个大杀四方。” “好,听你的。” 听着耳边宠溺地声音,迟晚嘿嘿笑着,“那什么差事好呢?” “外族的使节团都来了,里面的贵族需要接待,有些人是想跟大周做生意,正好把你让人做的那些新鲜玩意卖出去,还有外族最喜欢的瓷器,茶叶,丝绸。” 这倒是没错,她弄出了不少小玩意,成本低,但能卖出高价格,正好来做进出口贸易。 迟晚挑眉,“成立一个对外贸易司,还有一个海贸司,对外贸易专管陆地上的,海贸司如其名。” 大周的战船正在测试中,很快就会出海,到时候打开海上贸易,便又是一笔收入。 前年徐晨露就把倭寇灭掉了,正好巡视海域,用一句话说:“我的,都是我的。” 就跟小狗一样,到处标记一下,都是大周的海域,等到让靠海的那些国家知道大周重开了海上贸易,他们再想来,就要交过路费。 虞九舟想了想,“大周有先例,海贸由市舶司管,实际上礼部跟户部都能横插一脚,所以市舶司提举只有从五品,既然海陆分开,那一个叫陆贸司,一个叫海贸司,最高官正五品司长。” 毕竟说起来,这算是做生意,品级设立太高定会引起反对,她们要做的是先把这两个部门成立起来的,不能纠结里面的官员为几品。 但迟晚还是道:“到时候就说是从三品,你我被迫妥协,定正五品。” 虞九舟无奈笑笑,“还说你不坏。” 迟晚身子前倾,猛地在她的唇上亲了一下,“我是大大的好人。” “娘亲,母亲~” 熟悉的声音响起,给迟晚吓得一激灵。 “好了,小小的坏人来了。”人未至,声先到。 这也是迟晚交代的,以后她们俩过来,先喊一声,告知她,她们来了,不然推开房门,还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呢,多尴尬。 她时时刻刻想跟虞九舟亲热,总不能被两个小家伙看到。 就一会儿,晨晨跟归一快速跑了过来,“娘亲,母亲,我们下课了。” 没错,已经三周岁的她们,正式启蒙,启蒙老师有几个。 分为,语文启蒙,算术启蒙,音乐启蒙,画画启蒙,以及骑射武术。 当然了,她们还小,太早拿笔对手腕不好,多是在听,在看。 语文跟算术,这没办法,就是加强记忆,让她们大概了解一下。 音乐就是听大师弹奏,画画多是在户外涂鸦,也不会泯灭了她们的天性。 还有骑射武术,她们更学不了,大概是师傅带着她们跑一圈,玩一玩。 迟晚才不会说,她就是想让她们时间都被占用了,就不会打扰到她跟虞九舟亲热了。 这会儿到了午休时间,两人要回来吃饭休息,下午才是“体育课”。 迟晚无视虞九舟红润的脸颊,伸手抓住她的手,还在她的掌心挠了挠,表面一本正经,“今日学了什么?” 晨晨率先开口,“百家姓,我都会了。” 归一:“我也会。” 百家姓,千字文,还有各种小故事,之前春归她们都讲来听过,现在只是正式授课。 迟晚挑眉,“那也要认真听。” 她好想笑,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要这样严肃地管小朋友学习。 毕竟她小时候可不是什么乖孩子,她属于那种平时不努力,考试前努力几天,照样能考出来好成绩。 奶奶跟老师天天说她,不要仗着自己有些聪明,就不好好学习。 她答应得好好的,依然我行我素,到了高中后,她才开始认真学习。 听她这么说,晨晨好奇地询问,“母亲小时是什么样的?” 归一点头,她也想知道。 “我啊,我小时三岁上学。” 迟晚那个时候的幼儿园还不讲什么快乐教育,语文数学都要学,就是英语到了小学才开始。 “不过是学堂,不是你们这样,我有许多同学,现在我已经不记得他们了,只知道挺好玩的。” 确实好玩,幼儿园又不用考试,学不学的,还是玩得多,一群小朋友,心眼子还没那么多,玩得挺开心的。 晨晨眼睛一亮,“我们也要同学。” 归一:“我们也要。” 呃…… 迟晚突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她上哪给她们弄来同学。 她求助地看向虞九舟,但虞九舟只负责看戏,唇角带着笑,别提多开心了。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你们娘亲正好要给你们选伴读,那就不选伴读了,选同学,你们一起学习。” 就叫皇宫幼儿园,这些跟她们一起接受教育的人,以后就是她们的班底。 虞九舟总要退休,位置也要让出去,不能发生新老板被老员工欺负的事,有自己的班底就好处理得多。 只是,虞九舟一脸问号,她什么时候说了? 心知迟晚在祸水东引,虞九舟还是点头,“此事我会放在心上。” “好耶!谢谢娘亲,谢谢母亲。” 两个小家伙欢呼一声,被春归带出去吃饭了。 迟晚直接把虞九舟扑倒在桌案下面,“姐姐刚刚是在看戏?” 虞九舟一点儿都不怕,反而抬起迟晚的下巴,“你要如何?” 好家伙,还挺横。 “那就午间运动。” 感情这种事,一旦双方都陷入,总会恨不得一直黏在一起,对榻上之事也就更加地热衷。 迟晚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对虞九舟的色心,当然,她也用不着控制。 她还觉得,虞九舟对她也有色心,总是用这样的方式,引着她欺负她。 第144章 各国和亲不成, 反倒是被大周给坑了一笔。 竟然想用美人来勾引虞九舟,迟晚本来就不怎么爱管事,这回她是主动上的。 众人也第一次见识到了, 什么叫奸商。 想要抢她老婆,也要看她迟今朝迟大王同不同意, 胆敢伸出爪子,都得剁掉一只手才行。 外族大价钱从大周购买了东西, 像丝绸布料,都是过气款。 要是什么机械,同样是淘汰的那种, 付钱可以以旧换新。 迟晚还送上了一些免费的东西, 她让这些使节团知道了,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这个叫后续成本,想要解锁某些东西的后续使用,先交钱。 这一次,迟晚为大周带来了千万两白银收益,而且这个收益是持续性的。 大周有钱了,第一件事是给军队改善伙食,另外一些水利工程还在进行中, 每天都要大把大把地投银子进去。 大周有治水的人才,多数还是困在原有的理念里。 迟晚召集了这些人, 提出“以水治水”的观点, 当然了,她不懂治河, 但是她懂历史,历史陈潢就提出了这个观点,治理黄河关键在于, 以黄河水的流量来冲刷泥沙,以此保持河道畅通,还有修筑堤坝,疏浚河道等,以此增加河水的力量,冲刷河床,用此类方法防止泥沙淤积。 同时,不同地段的水势地形等,要根据实际情况,灵活治水。 让迟晚画图建造,她肯定不行,但她能提出理论,工部那么多人才,总有人能弄出来。 她是理论派,把先进的理论告诉相关人才,自然有人能做出来。 去年工部做出了治水计划,但治水需要大笔的银子投进去,现在的大周尽管比圣元时期有钱,其实一开始,全靠她们私人产业填的。 一家公司缺钱,能用董事长自己的钱填吗?肯定先选贷款融资。 用私人的钱填无底洞,肯定是不行的,还好大周很快就营收了。 盐糖收入,这是国有生意,没有盐引,擅自贩卖,那就等死吧。 商业贸易这块,也给国库带来了不少的收入,丝绸,茶叶,瓷器等商品,主要做出口,但只在西域诸国,等海上贸易开通,收入可能会翻上个数十倍。 另外就是开厂,国有厂子,进行手工业生产,还能解决就业,特别是丝绸类的厂子,更需要坤泽,刚好能解决坤泽初步走出后宅的问题。 厂子里需要一些会写字,会算术的人,这些人出身都不会差,那些小官家庭出身的,正好进厂做里面的小领导。 那些高官的夫人,大多是有诰命的,能做更多的差事,当然也不是随机发派的,这些人的详细资料,以及对百姓的态度,对动物是否友好,在外名声,对内又是何态度,以及处事风格跟能力。 正是了解这些,才能用她们。 慢慢地,走出后宅的坤泽会越来越多,这样才能谋划坤泽科举这件事。 有些思想太超前了也不好,缓步向前才是正理。 穿越者王莽不牛吗?还是太着急了,把超前的思想套入封建基本盘,汉时没有科举,更没有则天女帝的打压,也没有黄巢乱杀。 那个时候,世家话语权很重,手里的权力也很大,很多事情做得太急躁,是会出现问题的。 当然了,王莽穿越者是戏称,并没有证实。 总之,很多东西都不能太着急,特别是给一个封建王朝注入新的思想,新的模式。 推行新法,都让她们费尽了脑细胞。 但新法这种东西,每个朝代都有,有些是换汤不换药,有的确实进行了一场彻底的改变。 太新鲜的东西,不适合封建王朝。 所以每一步,迟晚跟虞九舟都走得十分谨慎,她们的目标是,强国富民,人人可为。 前者在新法实现后,在没有暴露出新法的缺点前都是可为的。 而人人可为,则是,无论乾元坤泽,皆有用武之地。 前者正在进行,后者正在铺垫。 迟晚并不担心做不到,厂子招收坤泽还挺容易的,特别是对农家女而言,能为家里带来收入,自然没有人会阻挡。 相对来说,那些有学识的人难招,这些人出身好,家里更看重面子,认为坤泽不该抛头露面,家里不缺钱,没有什么比家族颜面更重要。 不出所料,想要官员家的坤泽走出内宅,更是艰难。 万幸的是,迟晚办的学校,要不了太久,里面就会出来一批可用的坤泽人才,不说科举,为吏不难。 迟晚跟虞九舟也想过,用什么样的办法,能让那些有学识的坤泽走出后宅,在外面闯出一番天地。 到现在,她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目前为止,让坤泽走出家门最好的办法,就是她们之前想的那样,再加上不停地发掘内宅夫人们的能力,一点一点地让她们走出来。 前提是要自愿,一个人自己都不愿走出来,那她们也没有办法。 …… 微风轻拂,迟晚跟虞九舟站在护城河边,正等待着什么。 没多久,一艘船开了过来,新战船,两人今日要亲自试船。 船由护城河出发,到达内河,测试战船的功能,从航行速度,到炮火覆盖到攻击强度,都要看看。 迟晚伸手牵住虞九舟,两人一起上了船,“姐姐可知,为何要冬季南下,夏季返回?” “因风?” 虞九舟看过相关书籍,航海对季节的要求比较高,特别是帆船。 不仅是这点,在不同的地区选择也不一样,有些地方则适合夏季出行,因为天气较为稳定,风浪相对较小,选在海况平静的时候,有利于航行。 迟晚笑着点头,“东海适合春秋季出海,海上风力相对平稳,天气稳定,南海则更适合冬季出海。” 她出去旅游过,去东海方向,什么时候有新鲜的海鲜吃,就代表适合出海的时间。 古代人很聪明,那些渔民有祖辈相传的经验,调查出来这点儿不难,也有人著书。 现在是夏季,大周第一次出海选择了秋季从东海出发,时间为两年,航海的船员是这两年徐晨露在东海训练出来的海军,以及老船手。 至于由谁带领船队,虞九舟选了姜林后人,姜维扬。 维常之华,维扬启之。 徐晨露能消灭东海倭寇,姜维扬功不可没,她了解海,人家说她就跟摸准了大海的脾气一样,有人叫她海神。 这样的人就适合航海,为了航海队伍的安全,副使这些都得选好,不能把宝压在一个人身上。 几万人几百艘船,不容有失。 这一趟有三个目标,第一个目标让他们知道大周的存在以及位置,第二个目标推销,把大周“土特产”拿出来看,第三个目标,把别国土特产带回来。 比如番薯土豆这些,高产粮的东西。 好东西当然要往家里扒拉,那些丝绸瓷器茶叶什么的,定位大周奢侈品,想要?拿真金白银来。 除了大周奢侈品,还有中低产品,总的来说就是大周制造,换取真金白银,还有一些矿产。 等大周武器更进一步,那白银级别的也可以卖出去,主打一个多赚钱。 要是别的国家武器更牛,那就进行采购,用来拆开研究,自己造。 迟晚跟虞九舟,还有内阁一众人,制定了航海策略,大概就是十几个人头凑一起,商量着怎么把人家的钱人家的东西弄到自己口袋里。 至于表现上国风度,大周多的是那种华而不实的,各种学说,印刷成册,要多少送多少。 大家一起来学之乎者也啊,说不定以后大周更厉害了,对方就成了自家人。 商定好了策略,就可以组队航海了。 队伍拉起的差不多了,迟晚跟虞九舟前来试船,毕竟大海神秘,当年航海,损失不可谓是不大,皇帝跟王上亲自试船,便是给这次航海信心。 迟晚跟虞九舟上了船,这艘船主要依靠风力人力。 她们乘坐的这艘船,船身瘦长,船首尖锐突出,属于高速帆船。 主打一个性能优良,航速较快。 类似于十八,十九世纪中期出现的飞剪船,算是蒸汽船出现之前的王者。 大周现在的技术,比之飞剪船,可能是差了一些,估计也差不了太多。 毕竟还是帆船,还是很依靠风的,但蒸汽机还没有发明出来。 以大周现在的情况,没有个百十年,很难研究出来蒸汽机,尽管迟晚提供了思路,可难度还是很大。 蒸汽机出来,就不会那么依赖风力了。 迟晚在想,以自己的身体,应该能看到蒸汽机出来的那一天吧。 她跟虞九舟站在甲板上,看着船只快速行驶,心中有许多豪言壮语,又怕说出来被笑话。 虞九舟则扭头看了她一眼,“今朝可知,这一艘船造价?” 迟晚摇头,她只知道造价不菲。 “近一万两。” “一万?” 几百艘船,就是近百万两,况且其中几十艘主船比她们乘坐的这艘船要大得多,造价也是翻倍的。 再加上火炮等武器,以及人力,还有船上携带的那么多用来贸易的东西,这一趟海花费在千万两银子还不止。 但造船下海对大周有百利,况且船也不只是下海,大周也存在一条跟运河差不多的河,连接南北,存在千年,几十万漕工以及无数家庭,都靠河而生。 河道清淤也是重中之重,每年都要花费几十万两银子,这一次户部拨款数百万两银子,就是为了以水冲刷河道淤泥,保证河道的畅通。 再加上如今帆船的技术,这条南北之河会变得繁盛,所以扩建也就迫在眉睫。 拓宽河道,加深河床,修建船闸等。 防洪,灌溉,航运等多方面,都离不开这条南北之河。 等船队入海后,朝廷接下来的重点就扩建河道上,以及各地治水工程都不能停。 大周现在不管做什么,都离不开钱。 要是海上贸易能给大周带来无尽的财富,能极大缓解大周财政压力。 “希望这么多的银子没有白花。”迟晚知道,虞九舟的压力很大。 出海贸易这块,大周以前做过,只是花费太大了,一开始还好,后面几乎入不敷出,现在重新启动航海计划,朝堂之上反对的人很多,可想而知虞九舟的压力。 千万两银子砸下去,要是只能听个响,这件事一定要有人承担责任了。 航海贸易是迟晚跟虞九舟力挺的,出来承担责任的不可能是皇帝,只能是迟晚了。 领船航行的主官,也承受不了这个责任。 “当然不会白花。”迟晚自然不能确定。 海上瞬息万变,真要发生什么,她们在京都也是鞭长莫及。 虞九舟的担心是正常的,但在虞九舟面前,她自然要给对方定心丸,“放心吧,出海路线都制定好了,没事的。” 大周以前出过海,不止一次,有详细的出海路线,对海上不是一无所知,比郑和下西洋要厉害的水军,厉害的船厉害的火炮。 只要海面平静,迟晚想不到输的可能。 虞九舟迎风站立,船只所到之处都是她的领地,河道两边早就焕然一新,比之以往,不知好了多少。 不枉费她们大把大把的银子扔到河道里。 迟晚忽然有一种穿越大周搞基建的感觉,累是挺累的,但为了后世,她们苦点儿累点儿,后世要做的事情就少了。 她的目光落在河道之上,明明算不上宽的河道,在她看来,仿佛身处波澜壮阔的大海中。 基建的成就感挺不错的,至少在迟晚看来,大周在她跟虞九舟的经营下越来越好,百姓的日子逐渐富足,这何尝不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迟晚靠在甲板的栏杆上,歪头看向虞九舟的侧脸,阵阵凉风吹过,她的发丝微微飞起,让她美得不似在人间。 迟晚被风吹得眯了眯眼,忽然觉得人生如此,还有何求。 她本来是想做一个医生,在大周的某一个角落行医,没想到有一天,她医的不是人,是国。 “看什么?”感受到她的目光,虞九舟扭头迎着她的目光。 迟晚笑了一声,“看看面前美如神女的人,竟然成了我的娘子,可是我两辈子修来的福份。” “那你是不是要说,我也修了两辈子?” 虞九舟的角度,总是意外又神奇的合理,重生也是两辈子,没毛病。 一个穿越,一个重生,算起来都活了两辈子,在这辈子两人才相遇,可不是修了两辈子嘛。 迟晚好笑地扬起了唇,“能遇见姐姐,何止是修炼了两辈子,说不得是修炼了十世。” “就你嘴甜。”虞九舟勾起了唇,嘴上这么说,她心里却是欢喜。 她也很感谢,能遇见迟晚,相遇,相知,相爱。 迟晚挑眉,“我嘴甜不甜,没有人比姐姐你更清楚了。” 虞九舟的脸一红,随后连耳根都红了起来,“不许说。” 娇气的声音,好似被迟晚欺负了一般。 两人一路谈笑,船行驶一圈后,也进行了炮火试验,船这才开回了京都。 她们下船后,保持着皇帝王上的人设,一举一动非常标准,拥有帝王风范。 看着她们的人太多了,保持应有的人设,是她们的基本功。 直到回到寝殿,迟晚直接呈大字躺在毛毯上,虞九舟笑着躺在了她身边。 “好累。”迟晚闭上了眼睛。 虞九舟的手一点点地往旁边挪,主动抓住了迟晚的手,“洗漱完,去睡觉?” “怎么睡?” 有些人怎么累地闭上眼睛,还不忘调戏人的。 可是虞九舟还是无奈顺着来,“我陪你。” 迟晚的眼睛没有睁开,嘴角却勾了起来,“好呀。” 她们躺了好一会儿,直到一只小手拍在了迟晚的脸上。 十个月的鱼鱼,扶着东西都能走几步了,她本来就在毛毯上玩,见母亲娘亲回来,谁都不搭理她,这不,爬过来找存在感了。 迟晚痛呼出声,她想不到,小小的人力气怎么能这么大。 虞九舟连忙上前,见她的脸没事,才板着脸准备教训小家伙。 鱼鱼一脸无辜,她对自己做了什么,并没有直观的感受,只知道娘亲在看自己,立马扬起好看的笑容。 嗯…… 虞九舟犹豫了,她凶不了一点儿。 迟晚也无奈地笑笑,“我没事,她也不是故意的。” 小孩子对自己的身体控制,并不能像长大了那么自如,着急爬过来,对自己的动作,掌控得不是那么好罢了。 十个月的小孩,还不能故意动手打人,要是鱼鱼是跟晨晨和归一这个年纪,现在肯定是挨批了。 虞九舟还是认真道:“虞禹域!刚刚打到母亲了知道吗?要道歉。” “啊~妈妈妈妈妈妈!” 小家伙说话跟烫嘴似的,但只能这么说了,完整的单词还说不出来。 一半孩子两岁多才开始跟大人对话,说话早的,恐怕也要到一岁半了。 小家伙哪里会说话,还一脸无辜地喊妈,可能也不是喊妈妈,就是嘴巴会发出类似叫妈妈的声音。 小家伙这么一喊,迟晚跟虞九舟的心都化了,哪里还会责骂她。 两人对视了一眼,心道:罢了。 果然,对老母亲来说,小朋友这么软萌的模样还是很惹人喜爱的。 但,不惩罚鱼鱼,迟晚可没说,这事就这么算了。 她忽然拉住虞九舟,“有一句话叫,女债娘还,娘子可要替鱼鱼还债?” “鱼~”小家伙在旁边不知是不是附和,还鱼一声。 迟晚笑出声,“没错,你是鱼。” 见这一大一小竟是聊了起来,虞九舟又好气又好笑,“难道这条鱼,不是你的女儿?” 迟晚嘿嘿一笑,“是啊,这不是需要找个借口跟姐姐你亲密嘛。” 虞九舟轻哼,“你何曾找过借口?” 不都是心血来潮,忽然就想做点儿什么。 她无数次睡梦中醒来,胸口处都有异样,清醒了些,才发现是谁压着自己。 有的时候,还会使出剪刀腿。 迟晚的脑袋跟手,都尝试过剪刀腿的厉害。 “别这么说,我还是会找点儿理由的。”迟晚羞涩地摆摆手。 在虞九舟看来,这不是羞涩,这是坏笑。 她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就被迟晚拉着起身,两人径直往浴室走去,小家伙看着两人的背影,一时有些迷糊,不知她们为什么走了。 但她很快就被春归抱走哄睡,哪里知道,自己的母亲正在哄自己的娘亲呢。 迟晚拉着虞九舟就入了池子,今天在外面待那么久,还是要清洗一下的,不是两人有洁癖,家里有孩子,总得勤快些。 所以两人短暂地休息了一下,就来到浴室。 至于为什么会一起,这就不得不说,迟晚的小心思了。 她还挺喜欢浴室的,空间大,水总是保持着温热,她们能玩得很尽兴。 迟晚从不觉得自己是个重欲的人,直到遇见了虞九舟,她反而觉得,重欲没有什么不好的。 她活了这么多年,总算找到一个比古药方,更让她热衷的事了。 她总觉得,虞九舟是个妖精,一个令人痴迷上头的妖精。 初见时,冷漠如霜,到这时的热情似火。 迟晚看着面前的美景,喉咙干涩,心中痒痒的,浑身如烈火般,想要靠近虞九舟。 虞九舟的眸中带着水汽,雾蒙蒙的,惹人爱怜。 “娘子可知道,这样的眸光,实在是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 哪里会有人知道,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私底下竟是这样的。 虞九舟万种风情地白了她一眼,“闭嘴!” 娇媚的声音,一点儿都吓人,反倒是让人更想用点儿力气。 “好,我闭嘴,但动手。” 虞九舟:“……”有人骚话连篇,虽然她表面不喜,但是心里是很喜欢听的。 如迟晚所说,这叫情趣。 不然,单是埋头苦干,没有变通,哪里会得到“重用”。 迟晚凑到虞九舟的耳边低声笑着,小声说着什么。 “磨……什么?” 虞九舟听过这个词,只是两人之间,多是迟晚主动,她顶多是废腰了点儿,现在是要她用尽全身力气? 迟晚眯眼笑着,一本正经地吐出了剩下的那个字,然后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虞九舟。 虞九舟如不知所措的猫咪般,一双眸子透露出来茫然,实则更多的是渴求。 “不许说。”她想制止迟晚胡说八道。 可是,当她说话时,动作并没有停下,有些人手脑可能不能并用,但她不一样,她是可以并用的。 虞九舟低声呜咽着,腰身却不自觉地去寻迟晚。 一对伴侣的纠缠,是热烈的,激烈的,更是美妙的。 第145章 大周正统六年, 国泰民安。 现下是正月,去年一年, 好消息频出,唯一让人担忧的是,大周航海船队还没有回来。 经过这几年的发展,大周国力充足,完全可以对外扩张。 新法加上窦徽音的八要素,才让大周真正的强大且富足起来,强国她们做到了,如今百姓虽然还没有到有余粮的程度,但是能八分饱。 不是用凉水把肚子灌饱, 是真正的吃饭,吃干的饭吃饱, 就算吃不上干饭, 也能吃上稠米粥。 工匠们还弄出了蒸汽, 开水蒸气带动齿轮链条, 带动木质扇叶转动。 大周之前的风扇, 只要有一个人在旁边拉动绳子, 就有风扇下来, 可以乘凉, 蒸汽的使用,不需要人力了。 只是刚发现的蒸汽, 推动风扇会比较慢, 后面就变得很快了。 目前蒸汽使用, 只能用于日常,或是比较小的物件上,想要弄出来蒸汽机, 用于工厂,矿山,船舶,甚至是铁路,制造蒸汽火车,还是有难度的。 但大周的工匠比迟晚想象的聪明,她以为大周进入蒸汽朋克时代,还需要百年,没想到这么快就弄出来了雏形。 看来,百年后,大周恐怕会出现蒸机车,蒸汽轮船,蒸汽锤,还有车床什么的。 目前,蒸汽的使用还是比较局限的,目前最大的物件是纺纱机跟织布机,这两样造出来了,只是还没有投入使用。 主要还没有投入使用的原因,还是迟晚跟虞九舟担心,工业科技的发展,会代替人力。 原一百人做的事情,哪怕还需要用五十人,那另外五十人就等于失业了。 所以加强教育,以及开拓市场,让工人失去了一份工作,还有另外一份工作,解决了这件事,就是蒸汽时代正式来临的时候。 总之,工匠学会使用蒸汽,并利用蒸汽创造,是一件好事,宁愿造出来不用,也不能不会。 蒸汽时代肯定会来临,具体时间,可能三十年后,也可能五十年后。 可以预见的是,迟晚跟虞九舟一定会看到那个时代的来临。 只是,航海船队预计两年后回来,现在过去两年零四个月了,船队竟然还没有回来,朝堂上本来就有人对航海不满,结果姜维扬一行人,超过了两年周期还没有回来,朝堂上已经出现声音了。 虞九舟登基六年,文治乃变法强国,民富安康,武功更明显了,平定内乱,驱赶外敌。 打废了北宁,把南越几乎夷为平地,东海倭寇尽灭。 上位短短六年,就做了别的皇帝一辈子都没有做到的事。 就是迟晚知道的,历史上做到这些的皇帝,那也是屈指可数。 虞九舟证明了自己做皇帝,就算比之太祖太宗也不差,皇帝这个位置,她做得不错。 不管满朝文武承不承认,至少百姓们承认,当今陛下正统皇帝,为百姓带来了好日子,以前吃不饱,卖儿卖女是常有的事,现在老人孩子能吃饱,他们这些中年人,吃干的也能吃八分饱。 这对百姓们来说,几乎不敢想。 虞九舟跟迟晚走在田间,两人难得走出京都,本也是为了出来散心的。 正月的天气还很冷,田间没有人做事。 等到进到了村落,她们在村口看到了一间不同于周边的房子,那是一间由砖砌成的房子,这个村子以前叫什么她们已经不记得了,现在叫红砖村。 是大周第一个做砖厂的村,当初建窑炉,弄成砖厂,村子还不同意,现在赚到钱了,别提多开心了。 烧砖这件事,很多年前就开始了,只是在工匠的努力下,改善了烧制条件,让烧砖投入没那么高。 要是有了蒸汽机,说不得日后草房全部变砖房。 当然,这是需要时间的,基建需要时间,一点一点地把大周变得更好。 这家砖房,应该是“村委会”,其实就是村子里议事的地方,砖厂属于国有,里面也是有吏的,这里就属于砖厂衙门了,平时村子里面有什么事情也在这里。 迟晚牵着虞九舟的手走了进去,就听到有人在念着什么。 “正,这就是咱们陛下,正统皇帝的正,现在是正统六年,这四个字,大家学会了吗?” “会了。” 回应的声音整齐划一。 紧接着教人的女声再次响起,“这三个字是秦玉王,今天我们就学这七个字,正统皇帝,秦玉王。” “我们对陛下跟王上不会陌生,因为陛下跟王上,我们才有这样好的日子对不对。” 众人高呼:“对。” 迟晚跟虞九舟站在院中,看着屋里的情况,心情莫名激动。 一间能容纳二三十人的屋子里,大家都坐在一起,中间有两个炉子,炉子上烧着热水,每个人的手里都有一个竹杯,里面冒着热气,用来暖着手。 这些人看起来都是村民,冬日里面人少,也可能是现在是休息时间,外面冰天雪地的,一行人进来暖和暖和,还能喝口热水。 正好,这个时候进行扫盲是最合适的。 新法里面,有扫盲的任务,不说张嘴闭嘴之乎者也,至少能看懂朝堂的公告,或者是理解能力加强,不被人忽悠。 像这样的衙门里面,弄上几个炉子,再烧些水,为了省下家里的炭火,村民是愿意过来的。 没有活的时候,怎么都是一天,与其在家里受冻,或者浪费家中的炭火,不如到衙门来暖和暖和,还有热水喝。 里面的人看到了迟晚跟虞九舟,见两个翩翩玉人,穿着华贵的衣裳,众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 迟晚一袭道袍,外面披了一件青色兽毛披风,虞九舟一身玄色圆领袍,外面同样是玄色的兽毛披风。 这样的打扮,非富即贵。 看到她们,立马有人走了出来,“两位贵人可是有事?” 迟晚笑了笑,“在下与娘子出游,正好听到里面的读书声,就想进来看看。” 来人点头,“两位贵人若是没事,就进来喝杯水吧。” “就不打扰你们了,我们该回了。” 迟晚笑着拒绝了,本来就是她们扰了村民们读书。 来人目送着她们离开,总觉得来人熟悉,一时半会儿却想不到对方是谁。 等人走远了,她还在念叨着,“道袍,道袍,小道士?” “是陛下跟王上!!!” “怎么可能,陛下跟王上怎么会来我们这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边的村民笑她是不是傻了。 “就是陛下跟王上,当年王上是小道士的身份来过我们村,王上借住在我家,陛下连夜过来接王上回去,王上还给我家留了十两银子,银子我娘现在还留着呢,那时我十三。” 现在的她已经长大了。 “真的是陛下跟王上?” 村民们的眼睛里露出了兴奋,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比砖厂厂长更大的官了。 等众人跑出去时,看到的只有车队的影子。 迟晚歪靠在马车里,没有什么坐相,“没想到遇见熟人了,她以前还是个小孩,现在居然这么大了,还教人读书。” 虞九舟心情也很不错,尽管今天她们只是出来散步,并不是体察民情,就这一路走来看,京都附近的百姓过得都不错。 她们这么多年的努力都有了成果,心情怎么不会好。 听到迟晚的话,虞九舟也想了起来,“你逃走时住的那家农户?” 迟晚轻咳一声,“什么逃不逃的,我那不是刚出门就后悔了嘛。” 她要是真的想逃,短时间内,虞九舟找不到她。 “要是找不到你,我可不能保证,我会变成什么样。” 把整个大周给掀翻?还是做出很多坏事,能肯定的是,她一定会变成一个暴君。 迟晚笑着躺在了她的腿上,她知道虞九舟的偏执,况且是明君是昏君,全在一念之间。 “我在姐姐心里这么重要?重要到姐姐要变成一个坏女人了。” 迟晚在调侃虞九舟,实在是,一本正经的老婆太好调戏了。 “坏女人?”虞九舟挑眉,难道是在说她坏? 明明每次,都是她咬紧牙关,说迟晚是个坏蛋的,在榻上,这人确实坏得很。 迟晚拉着虞九舟的衣领,使得她不得不低头靠近,“对啊,坏女人。” 虞九舟被气笑了,“那你呢,你是坏蛋?” “没错,坏女人跟坏蛋,天生一对。”迟晚理所应当地说。 她们俩可不就是天生一对嘛。 虞九舟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脑门,“好,天生一对。” 这女人,说话是越来越宠溺了,迟晚沉溺在里面,一点儿都不想出来。 来自姐姐的宠溺,没人能拒绝。 一边搞事业一边谈恋爱,这样的日子,不要太舒心了。 …… 大周平均每个月有四到六次早朝。 正月因为放假,朝会只有三次,今日就是正月的最后一次朝会。 朝会上,各部门进行了一次总结报告。 报告形式自然是迟晚想出来的,部门内做了什么,过程如何,结果如何,都是需要汇报的。 当然了,这些是能宣布的报告,总得让文武百官,让天下的百姓知道,朝廷在做什么。 能汇报完报告,按照流程,再问问朝堂百官有没有事,无事就可以退朝了。 然而,有人不想这么快退朝。 “陛下,臣有本奏。” “准。” “航海贸易数万人,数百条船,在姜维扬的领航下已经离开快两年半了,至今没有消息传来,他们的家人找到了朝廷,想要抚恤金。” 抚恤金?要抚恤金就代表着,他们的家人都认为出海的人都死了。 当年航海意气风发,如今却不得消息,有些人相信他们没死,可有些人却觉得他们死了。 大海无情,海上状况瞬息万变,没有人能保证他们还在,出去寻找的队伍,到目前也没有传回来消息,这怎能不让人怀疑他们是否还在。 而数万人的家人,就算只有一半认为他们死了,来找朝廷要抚恤金,人数就是乌压压的一片,这样一来,消息会迅速传遍大周,所有人都会认为,船队没了。 数万人,数百艘船,千万两白银,就这么扔进了大海里,以后再重启海上贸易,谈何容易。 况且,要是那些人没死,大周反倒是宣布了他们的死亡,若有人前往截杀呢? 无论如何,就算报失踪,也不能报他们死亡。 抚恤金朝廷给得起,但不能给,不能让失败的情绪蔓延至大周,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只要船队还没有消息,就不能说船队没了。 船队是否还在,有人认为没了,有人认为还在,他们的目标不一样,主张自然也不一样。 有人想继续封海,获得利益。 倭寇哪里来的?大部分是世家养的,养这些倭寇,自然是想自己占据海上贸易得来的利益。 海上贸易赚钱,大周一开始就出海,一初确实证明了海上赚钱,后来突然就损失更多了,就是因为出现了倭寇。 倭寇劫掠商队,导致海域逐渐控制在世家的手里。 徐晨露消灭倭寇,大周重启海上贸易,那些世家的利益受损,他们是最不希望海上贸易成功的。 有人说,北方世家掌控朝堂,南方世家掌控钱粮。 事实上,也没有这么绝对,北方有世家做生意,南方也有世家做官,数量上嘛,也差不多。 反正,世家占据了大半官场,也占据了大半生意场。 想要消灭世家,杀或是让更多出身非寒门的人做官,也要支持那些,没有什么背景的商人。 杀是最快的,却容易引起大乱,所以不能乱杀,要有序的杀,没错,就是给这些世家排上队,让他们领号等死,也不是没有活的办法,要么他们能赢迟晚跟虞九舟,还有千万支持她们的人,要么妥协,转而成为她们的人。 想来,在没有面对绝望之前,大部分世家都会坚持的。 如若不然,今日朝堂上,便不会有人因此发难。 迟晚站在虞九舟的左手边,只比虞九舟低一个台阶,她的眼睛是闭上的,明显在闭目养神。 一袭红色蟒袍站在那里,给人压迫感十足。 本来虞九舟是让人给她做一把椅子的,她说,椅子的压迫感,没有站着强。 就是不知道,她闭上双眸站在那,是怎么站得这么稳的,很多人站着闭上眼睛,多少有点儿摇晃,潜意识里觉得自己摇摇欲坠。 虞九舟冷眼看着朝堂上一个又一个人站出来,一双眸子变得阴冷。 她们的耳边传来,这些人义正词严的话语,到底是真的正义,还是为了利益,恐怕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了。 “陛下,从姜维扬带领船队出海,至今已经两年四个月二十七天,却没有传回来一点儿消息,臣以为,可以给船队家人抚恤金。” “陛下,太宗时期,大周开过海上贸易,结果带来了倭寇,海上倭寇横行,沿海百姓受罪,如今好不容易海面平静,重启海上贸易,是否会为大周带来强敌。” “陛下,我大周完全可以自给自足,自产自销,不需要跟外族做生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陛下,我大周乃上国,拥有世上最先进的文化,那些茹毛饮血的蛮夷,有何好贸易的。” “启禀陛下,海上贸易会让他国文化影响大周,从而影响百姓,臣以为,不可进行海上贸易。” 听听这些人的话,听起来都是为了大周好,一个比一个说得好。 但那些支持海上贸易的人也不是吃素的。 “启禀陛下,臣与他们意见不同,我大周缺的是黄金白银,海上黄金白银那么多,能用丝绸,瓷器,茶叶等换回,我大周何愁缺银子用。” “陛下,我大周最不缺的就是丝绸,瓷器,茶叶,好东西我们可以自己留着,那些品质稍差的,完全可以换成银子。” “圣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外族蛮邦,虽是茹毛饮血之辈,像北宁骑兵养马,难道我大周就不可学吗?” “所谓自产自销,当真销得掉吗?据臣所知,我们大周有更先进的技术,然而,因为销不掉那么多,所以一直没有投入使用,要是能销到海上,对大周而言,何乐不为?” “没错,再说了,不是在讨论姜维扬带领的航海队伍吗?如今这又说什么,重要的是,航海队伍还没有消息,而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要真是遇到什么了,臣不信那么多人会全死了,当年下海,从未有过这种情况,总会有人回来报信的,一个人都没回来,要么是他们还在海上,要么是被灭口。” “若是依然漂泊在海上,那找到回来的路自然就回来了,若是被灭口了,臣请陛下派人搜寻,并严查。” 此人话音刚落,对面又开口了。 朝堂仿佛成了一个辩论场所,正反方自由辩论的感觉。 迟晚忽然睁开了眼,目光移向虞九舟,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立即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 于是…… 她们溜了。 今天肯定是吵不出什么结果的,就算吵出来什么结果,结果也必须是她们想要的那个结果。 迟晚跟虞九舟肯定不会下场的,以她们对朝堂的掌控,也用不着亲自下场。 皇帝跟王上都离开了朝堂,众人还咋吵呢,好一会儿才有人提醒。 陛下生气了?那有人遭殃了。 所有人的心里出现了这个想法。 结果迟晚也不见了。 王上也生气了?那有人要死了。 在大周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得罪了皇帝还有可能活,得罪了秦玉王,皇帝必不可能让你活。 一场朝堂辩论,在迟晚跟虞九舟的离开下结束。 她们自然有别的办法结束这场辩论,但有些事情,不必说出来。 虞九舟迈步往寝殿走着,“你我对航海的态度,全天下都知道,他们竟然还是反对。” 看来大周刚过了两年好日子,她们太久没有提刀了,让那些人开始觉得,她们是好脾气。 迟晚握住虞九舟的手捏了捏,“他们这么多年,在海上赚得盆满钵满,突然不让他们赚了,他们当然不满意。” “但无妨,国库吃肉,那些商人可以跟着喝汤,但要是有人想连肉带汤全部端走,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因此,她们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朝堂,吵吧,大声些。 她们给朝堂上的态度就是,这件事没得商量,吵也没有用,她们是不会改变的,直接离开,就是给那些人这个态度。 虞九舟笑道:“这群人,还真是迫不及待。” 两年时间一过,就开始谋划了。 迟晚勾起唇角,手自然的揽上了虞九舟腰身,多细的腰,藏在这袍子之下都看不出来。 虞九舟无奈拍了一下她的手,“好好走。” 干嘛呀,人家情侣走路上搂腰不是很正常的嘛,果然是古代。 迟晚委屈撇嘴,虞九舟余光看着她不满的表情,轻咳一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就在她扭头看过来的瞬间,飞快地在她的唇上印了一下。 别说低头跟在她们身边的人没看到,迟晚都还没细细感觉呢。 两人回到寝殿,就看到了下课的姐妹三人。 现在是正统六年,晨晨跟归一生于圣元二十九年,如今是七岁。 鱼鱼生于正统二年,目前还没有满四周岁,不过已经启蒙了。 三人的课程安排得很满,一半不会回来打扰她们过二人世界的。 相比于还小的鱼鱼,晨晨跟归一已经开始接触朝堂事务了,小的时候多尝试,才知道以后喜欢什么。 就目前来说,晨晨对政务比较感兴趣,而归一更喜欢骑射模拟打仗。 但她们才七岁,最后喜欢什么,到现在还说不准。 “娘亲,母亲。”姐妹三人一本正经地行礼。 迟晚挑眉,也假装正经模样,要不然这家里,不正经的就她一个了。 “今日学了什么。” 晨晨主动上前,“今日学,开展海上贸易的利弊。” “哦?”虞九舟来了兴趣,“你们如何作答。” 晨晨作答:“女儿以为,天下之大,我大周哪里去不得,开海,利大于弊。” 归一:“海域也是大周疆域,不仅要守,还要打。” 鱼鱼:“海边,好玩。” 还真是各有各的说法,但说得都有道理。 迟晚开心地笑笑,“不错,今日奖励晨晨归一算术二十道,大字十篇,鱼鱼大字一篇。” 姐妹三人:“?” 虞九舟忍不住笑出声,确定这是奖励? 甭管是不是,总是要接受这个奖励的。 迟晚可不想跟老婆亲密的时候有人来打扰,自然要把她们给支开了。 第146章 好消息, 在越来越多人说船队回不来的时候,终于有人传回了船队的消息。 船队正在往大周码头行驶, 预计半个月后抵达江宁港口。 江宁上岸,距离京都更近,且可以在大周水路上行驶一圈,对大周上下宣告,船队回来了,声势浩荡,且收获颇丰。 半个月后的,船队靠岸,江宁全体官员亲迎。 谁不知道, 当今陛下,秦玉王, 非常看重航海, 要是航海失败那就算了, 可如今航海成功了, 能预想得到, 参与航海的这些人, 会就此平步青云。 特别是为首的姜维扬, 船队的总官兵, 之前在灭倭时,就获得不小的功劳, 一跃升为参将, 后组建船队, 直接升任总兵官。 这相当于由正三品参将,一下子升任为正二品的都指挥使,这个跨越不可谓是不大。 要知道, 武将到了都指挥使,就能独统一军了,比如迟晚是皇城司都指挥使,这一个衙门都听她的,然后直隶帝王。 武将到了都指挥使再升,就是五军都督府了,要是陛下欢喜,甚至能给姜维扬封爵。 而且谁都知道,下海肯定不会只有一次,后续还有很多次,只要她能一直受到重用,封侯是迟早的事。 这样一来,江宁肯定要巴结着。 毕竟江宁出过叛乱,后面虽然重建,但地位一落千丈,从仅次于京都的地方,变成与普通地方差不多的一个城。 江宁官员还是想让老大看看自己,江宁很努力,江宁需要关注。 中枢会时常拨款给地方进行基建,在迟晚跟虞九舟看来,光京都一地繁华可不行,大周之大,要全部都兴盛,才是真正的盛世。 当然了,先发展京都,以京都带动北方,再发展明州,也就是虞九舟做长公主时的封地,以明州带动南方。 至于江宁?当初里面不少世家豪族支持叛贼,尽管没有连坐,却也要这些人过过坏日子,才能知道,什么是忠君爱国。 又过了一个多月,姜维扬带领车队终于回京。 迟晚跟虞九舟早在京都翘首以盼,尽管已经八百里加急拿到单子,但她们还是很期待。 两人期待的点不太一样。 虞九舟期待的是,若海上贸易的事真的能成,至少能占大周财政收入的三分之一。 大周目前一年的收入,兑换成白银,在3000万-4000万两白银之间,要不了多久,很有可能到达五千万两银子。 若海上贸易成功,增加三分之一的财政收入,那就多了一千多万两白银,甚至更多。 有了钱,她们就能做很多事情,基建,教育,加上科技发展,大周要做的每一件事,都离不开钱,钱越多,大周发展得就越快。 大周人靠吃苦也能做出来成绩,毕竟数千年以来,中原大地,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过,历经数代,依然有此成就,文明上国。 但有钱就能少吃苦,也能少走弯路,让大周可以飞速发展。 于迟晚而言,她期待的不仅是虞九舟期待的这些,她还有种马上要见证历史的兴奋。 在她熟知的历史里,郑和下西洋,堪比海上丝绸之路,是历史上一个重要的节点。 大周初期虽也下过海,但没有走远,且很快就被禁止,而现历经两年,姜维扬定然去过更多的地方,可谓是这个异世界历史的一个节点,迟晚如何能不兴奋。 在姜维扬回来时,迟晚亲自出城迎接,以表对海上贸易的重视,也是为海上贸易力挺。 朝上总有人对下海之事指指点点,甚至说下海是劳民伤财,为大周招惹强敌。 此乃谬论,那些世家本质上还是为了利益,嘴上却冠冕堂皇,真追根溯源起来,就大周的这些世家出身未必好看,有些人家族能成为世家,一开始是家中男女一起伺候皇帝的,手里有了权力后,才一代一代的发展成世家了。 怎么,自己祖上做的事情,到了现在就不承认了? 现在张口劝谏,闭口劝谏,回去后大发雷霆,海上生意,他们怕是不能吃肉了,喝汤也要看皇帝心情。 多糟糕的一件事。 或许有些世家子弟忠君爱国,以百姓之需为己任,但这些人看到了下海给大周带来的好处后,及时地闭上了嘴巴,还有些在支持下海。 那些用修饰好的语言,以为大周好,为君主为百姓好的腔调,谋取自身利益。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人们追求利益是普遍现象,追求利益也不是错,为了利益奔波忙碌,哪里是错,问题在于,谋利当正而非邪,有些人为了利益,去偷去抢,这当然是错的。 世家为了谋取海上利益,不惜养寇,造成了海上倭寇横行的局面,大周为了抗倭,不知付出了多少,周边百姓不知死了多少。 为了利益不顾家国,不敬重生命,此类人就是错。 或许迟晚跟虞九舟暂时无法肃清朝堂上的此种风气,但总有一天,能让这些人不敢再在朝堂上大放厥词。 迟晚站在城门外,不管身后官员心思各异。 终于,一面面旗帜映入眼帘。 旗子上绣有大周,海,姜等字样,船队到京了。 姜维扬远远就看到了站在城门外的迟晚,一袭红色蟒袍,站在众人最前面,屹立如山,格外显眼。 她一夹马腹加快了速度,快要到时她才停下,马还没有停稳,她人已经下马,看身形差点儿没站稳。 但她顾不得什么,大步走近迟晚,然后单膝跪地行礼,“臣航海总兵官姜维扬,参见王上,王上康安。” “本王安。” 迟晚伸手去扶她,“走吧,本王带你去见陛下。” 虞九舟在皇宫也是好等,但天下之大,目前能让她出城迎接的,唯迟晚一人。 别说出城,天子下阶迎臣,对臣子而言都是莫大的荣耀。 非是她们非要遵从,而是身在其位,有些事情得这么做。 两人一同上马往皇宫去,路上迟晚也没有让姜维扬讲些什么,反正一会儿见了虞九舟还要再讲一遍。 跟迟晚一起来接姜维扬的大臣一脸懵,就这样?什么都不说吗? 他们懵他们的,迟晚不懵就不好,她还着急跟虞九舟一起感受这份喜悦呢。 到了皇宫,迟晚才有空跟姜维扬说话,“姜都指挥使遣人送来的单子本王看过了,不错。” 单子上详细说明了这次下海所得,总之,姜维扬带回来了很多东西。 种类有,香料,珍宝,药材,动物,农作物种子,还有颜料,木材等,主要是大周没有,外族有的东西。 其中稻种,番薯,土豆,玉米,迟晚最在意的几样东西,竟然真的带回来了。 有了这几样东西,大周百姓肯定能吃饱的,对于种植要求不高,且只要种上,就能获得大量粮食的东西,对大周来说是最重要的。 毕竟,好不好吃不重要,能不能吃饱才是最重要的。 况且,也不是大周所有的地都要种上番薯土豆玉米,良田肯定是要种稻麦,那种差些的土地,则可以种这些。 具体怎么种,自然有农官,以及经验丰厚的老农来实验。 听闻迟晚的夸奖,姜维扬也很兴奋,时隔两年终于回到故土,对她来说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 只是从江宁到京都这么长时间,她的心情已经平稳下来了,因为她从各地官员的态度上,看出来了,她这次回来是大功。 必然是陛下跟秦玉王的态度,让这些官员们上前来巴结她。 得知了这些事情之后,姜维扬拒绝见客,过路所有官员都不见,只管闷头赶路,还八百里加急送单子回京。 在东海打了那么多年的倭寇,她深知一个道理,心情越激动,就越要压制。 她甚至知道,自己现在是大周的焦点,因此她必须低调,闷头赶路,一副想早日回京述职的表现是最好的。 一路上她都在压抑自己,可是在得到迟晚的夸赞后,她难免露出兴奋。 这是正常的情绪,一个人要真是能把情绪压制到极点,那此人该多可怕。 姜维扬的语气里也带着兴奋,“谢王上夸赞,这些都是臣分内之事。” 迟晚笑了笑,领着她来到了御书房,御书房接见大臣的地方很大,今日却显得拥挤。 因为中间摆放着一张巨大的桌子,是模拟了海洋,还有一艘艘小船,做得跟真的大海一样,周边的国家标记了出来。 姜维扬一点儿都不惊讶,她出海之前,就拿到了这张地图,要不然,她去不了那么远的地方。 一番行礼过后,虞九舟摆手,“说说吧,你出海到回来经历的事情。” 迟晚让人搬了椅子过来,也想知道,按照她们计算的路线,两年时间绰绰有余,为什么这么久才回来。 姜维扬拿起那艘代表船队的船,放在了东海的位置,开始讲述这一路的见闻,与回来晚的原因。 她这一趟,去了几十个国家,从东海开始,经过南越,占城,暹罗,马六甲,东南群岛,兰山,古…… 说到最后,姜维扬猛灌了一口茶水,“一直到了麻林,只是那里的人比较黑,比昆仑奴都要黑。” 迟晚马上就对应上了,这个世界确实是异世界,但原作者在创作的时候,地图并没有改变。 这一次讲解,大概用了大半天的时间,一直到了深夜,虞九舟让姜维扬留宿宫中。 皇宫分为后宫跟前朝,前朝也是有给官员住的地方的。 比如每一次庆典,或者是修书整理,都需要官员留宿的,住个十天半个月都是常有的事,且允许家眷探视。 迟晚看着船队经过的那些地方,每个地方的风土人情,以及带回来的特产,她的心里有种自豪感,航海的成功,有她的促成,包括航海地图,都是她提供的。 她见证了历史,不,是历史由她一手促成。 虞九舟也发出感叹,“曾经人们以为,世上只有一个大周,后来发现了外族,也觉得,北宁之外没有人,又发现了更多的国家,而航海,则让人知道大周之小,与大周伟大。” 按照国家而言,大周自然不小,按照世界对比的话,大周确实小,海洋几乎是陆地的2.5倍,然而大周只是陆地的一部分。 之所以说大周伟大,是了解了这么多国家的风土人情,以及发展历史,足以表明大周的伟大之处。 大周文明,无人能敌。 大周历经数千年的文化礼仪,悠久的历史,独特的文化体系,以及领先的科技。 迟晚身上的蟒袍已经脱掉了,只穿着里衣,靠在虞九舟的肩上,在她的脖颈处蹭着,就像是撒娇的猫咪。 虞九舟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头,“累了?” “没有,我只是觉得,后世帝王排名,你一定名列前茅。” 迟晚环住虞九舟的腰身,一副只想跟老婆贴贴的样子。 两人就这样黏在一起,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温暖,心里平静如夜间的湖水,只有清风拂来,荡起的微微波浪。 虞九舟笑着在她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嗯……手感一般,但还是接着拍了两下,不是占便宜,是温柔宠溺地拍。 “这么看好我?” “当然,你可是我老婆,我老婆最棒。” 迟晚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在她眼里,老婆就是最棒的。 就算没有她,皇帝这个职业,虞九舟也能做得很好。 她们靠在一起,静静地待着,只要对方在自己身边就够了。 虞九舟捏了捏她的耳朵,“那你岂不是名臣武将?” 迟晚得意点头,“那当然。” “嘚瑟。” 虞九舟轻笑了一声,“我觉得,要建一个庙,把你供起来的那种,武圣庙那种。” 迟晚:“?可我还活着呢。” 这…… 见虞九舟蹙眉,活人建庙听起来确实不太吉利,“那建阁,把大周的名臣名将都放在里面,做出一个排名,你排第一。” “凌烟阁?” “什么?” 迟晚挑眉笑了,“我觉得行,不过第一有点儿过了。” 大周历史上的牛人还是挺多的,她排第一怕是会被后世之人骂哦。 虞九舟侧头瞥了她一眼,“这是朕的朝代,朕说的算。” 好霸气。 迟晚露出了星星眼,“陛下之德,如微风拂面,陛下之明,似朗月临空,陛下之恩,似春雨润田,陛下之威,甚动臣心啊!” 虞九舟:“……”想捂住耳朵,不想听。 这张好看的唇里,怎么能说出这么谄媚的话的,好一个奸臣模样。 虞九舟无奈,干脆捂住了迟晚的嘴巴。 “小嘴巴!” 就像迟晚跟三个小家伙说话那样。 小嘴巴!不说话! 小眼睛!看老师! 虞九舟经常听,但也学会了,这是把迟晚当小孩了呀。 幼稚!!! 她哼哼了一声,又扭头询问,“那我什么时候能说话?” 虞九舟明显一愣,随即被她逗笑了,“迟小晚是大笨蛋。” “虞小舟是大sai迷。” “什么?” 迟晚一本正经地解释,“就是说你爱摸我的腹肌,喜欢勾着我做……” “闭嘴!” 闭嘴不是闭嘴嘛,好凶。 迟晚委屈地嘟嘴,都多大的人了,还撒娇。 虞九舟心里喜欢得很,表面却不显,只是往迟晚的身边坐了坐。 如此明显的小动作,迟晚哪能感觉不到,立即眯眼笑道:“沐浴吗?” “嗯。” “安歇吗?” “嗯。” “睡吗?” “嗯。” 嗯? 虞九舟感觉哪里不对,但又好像很对。 …… 次日,迟晚才知道,什么叫珍奇珠宝堆如山,各种各样的东西,简直闪瞎了眼。 她当然不是没有见过好东西,相反,就算是进贡的这些东西,也没有比她用得好的。 主要是种类够多,比她想象中的场面还要多,数量上冲击,以及那么多野兽的冲击。 长颈鹿,鸵鸟,斑马,马哈兽,狮子,金钱豹,熊大熊二,大猩猩还是黑猿,白色的鹿,白色的象,孔雀,还有白虎等等。 动物园都没面前这些动物壮观,还有一堆老外,这些老外看起来没见过什么世面,进到皇宫嘴都没合上过。 况且,这些东西只是每个种类挑出来的,并不是全部,要是全部的话,该是何等壮观。 想要变现,还得把这些东西卖出去。 虞九舟见她沉思的模样,大概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担心东西太多卖不出去?” 迟晚摇头,“我是担心,这么多动物,在哪开动物园,到时候收门票就能进去观看。” 再弄点儿大周动物进去,大周第一家动物园正式开业。 虞九舟被她逗笑了,“有理。” “不过这些听说是圣物,那个高的是麒麟,如此被参观,怕是会引起朝堂风波。” 是的,长颈鹿是麒麟,那些通体白色的动物都是生物。 那小白兔,白又白呢? 迟晚张了张嘴,罢了,白色的骆驼在沙漠是神的使者,白色的鹿,白色的象也代表着神圣。 尊重他人信仰,也是美好品德之一。 迟晚低声笑道:“娘子劝谏,越发委婉了。” 虞九舟默默地靠近她,两人宽大的袖袍纠缠在一起,从下面看,她们就是并肩站着,根本没有人看到她们的手已经牵在了一起。 可能是年纪大了,她啊,越来越离不开迟晚。 算起来也还好,虞九舟重生前三十岁不到,重生才几年了啊,累计起来也就三十多岁,女人最美的年龄。 圣元二十七年重生,到正统六年,八九年的样子。 迟晚跟虞九舟差不了太多,心理年龄三十多岁,身体年龄不到三十。 在现代,这个年龄还年轻着,说自己还小没问题。 古代不一样,古代三十多,有可能都抱孙子了。 就像高正,六十多岁,重孙都有了,四世同堂,听说要不了几年,五世同堂了。 所以虞九舟就在怀疑,自己越来越黏人,是不是因为年纪上涨的原因? 要是迟晚知道,肯定会回答不是。 黏人是因为爱,两个人谈恋爱,越喜欢对方就越想贴贴,恨不得一直贴在一起。 她们相爱也好几年了,这个情况一点儿都没减轻,反倒是越发重了。 就像迟晚,巡视京营一天,就想马上回家,脑袋里装的都是虞九舟。 老婆今天累不累,老婆有没有好好吃饭。 迟晚也往虞九舟的身边靠了靠,两人的肩膀贴在一起,感受着对方的存在。 下面的那些老外挨个地走出来介绍自己的身份。 什么王子,王女,公主的,还有不少大臣,这些人来到大周,都是为了跟大周建邦的。 这是表面说法,实际上是为了跟大周做生意,他们想要大周的瓷器,丝绸一类的,还有雪花盐,白糖,蜂窝煤一类的。 这些人有可能是想带回去仿制,但迟晚没什么担心的。 有些东西,早晚能弄出来,有些东西,就算千年过去了,他们也模仿不出来,这就是文化底蕴。 丝绸,瓷器,大周才是祖宗。 至于好仿制的,那就定好购买数量,多少起卖,要不然不卖,赚一笔快钱也是钱。 还有从外面带回来的物品,看看户部那边要如何,不然就由商人消化掉了。 别说全大周的商人消化能力了,就是她们小两口手下的商会,消化这些东西也不会很难。 在收获了航海的成果之后,迟晚跟虞九舟都非常开心,满朝文武也开心,反正表面上得开心。 那些之前作妖的人,后槽牙都咬碎了,可想而知姜维扬带回来的货物能赚多少钱。 这些钱本该是他们的,他们的! 谁理他们。 迟晚跟虞九舟坐等,看看货物能赚多少钱。 最后户部那边决定,把货物卖给商人,国库只拿钱,当然了,按照占比,其中百分之五十是要进入少府的,这还是虞九舟让利的情况下。 有一日,迟晚有些好奇,“娘子不是说,赚的钱全自己留下吗?” 虞九舟坐在亭中,手里拿着鱼食,鱼食从掌心滑落,池塘里的鱼争先恐后地抢夺着,要么一跃而起,吃下了鱼食。 “见到了钱,海贸司才能做得更好。” 迟晚笑了,“虞狐狸啊虞狐狸,不愧是你。” 虞九舟把手中的鱼食全拍到池子里,然后把身子扭过来,伸手拉了一下旁边的绳子,亭子里的帷幔全都落下来,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她忽然起身坐到了迟晚的腿上,双手还搂住了迟晚的脖颈。 眼神勾人,语气魅惑,“谁是狐狸?” 迟晚咽了一下口水:“……我。” 美人在怀,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吗?但凡犹豫一秒,都显得她不行了。 第147章 正文完 封禅, 对古代皇帝来说是最高荣耀。 就迟晚知道的,秦皇汉武, 大魔导师都在泰山封禅,毕竟他们是皇帝中的战斗帝。 不过,自从赵某人过后,封禅的意义也就到此为止了。 但这个世界,没有赵某人,所以对皇帝来说,封禅还是最高荣耀之一。 至少文治武功都拿得出手,才能登上那最高处进行封禅大典。 正统九年,虞九舟登基快十年了, 算上圣元二十九年,也差不多, 主政的时间更长, 就按照九年算吧。 正统年间, 变法, 改军制, 改制科举, 教育, 武功, 航海等。 多个国家来朝,颇有万国来朝的盛景, 这样的盛世, 前所未有。 历史上, 文治出色的皇帝有,武功出色的皇帝也有,但文治武功都出色的少有。 比如汉武中年以前, 还有二凤,朱棣。 真算起来,如今的大周正统年间,颇有贞观之风,同样又开阔了海域。 如此功绩,足以封禅。 在大臣们的建议下,以及迟晚了解完,这个世上没有赵某人那种皇帝之后,觉得封禅还是大有可为的。 最终虞九舟还是决定去最高山封禅,不为别的,就为大周荣誉。 就像是百姓提起自己是汉唐人一样,只要提起来,就觉得是荣光。 现在的大周,老外很多,一说起来,大周人优势还是很强的,封禅可以说是锦上添花,增强大周人的归属感。 而且,虞九舟感觉,她跟迟晚把该做的都做了,等孩子们长大,就可以把皇位让出去了。 重生前,重生后,她的想法都发生了改变。 一开始想做皇帝是为了证明自己,证明自己会比那几个所谓的嗣子做得好,然后看到了百姓多苦,又想让百姓的日子过得没有那么苦,现在达成了目标,只要等孩子长大就好了。 当然了,她们还有一个想法,就是拿下北宁跟南越。 去封禅的路上,迟晚跟虞九舟没什么事情,不是看书,就是研究沙盘玩。 毕竟在马车上,有些事情还是不太好做的。 但她们也不是一直在马车上,每个地方都会做好接待。 她们出行前,皇城司就带人去清理路线了,一路上自然有行宫给她们住。 历朝历代,再加上大周皇帝建的,去往最高山的路线上行宫不少,再不然当地有大宅子,或是住衙门,很少有在马车上过夜的。 不过,就算在马车上过夜也没什么,她们也不是吃不了苦的人。 就是路上无聊,又没有手机电脑什么的,可以玩游戏。 两人无聊,就只能下棋,看书,聊天。 还让人搬了小沙盘到马车上,她们商讨着,怎么吞并北宁跟南越。 相比于南越,她们更想要的还是北宁。 迟晚看着沙盘,她认为,现在的北宁,打容易,治理难。 “可以长时间对北宁进行分裂,长时间的分离,就不再有北宁,只有各个部落,然后再拉拢一批,打一批,这些人要么归顺,要么离开。” 虞九舟点头,“可留下的北宁人却不好治理。” 迟晚想了想,“那就迁移,把北宁的百姓分别迁到各个地方,再把别的地方的百姓迁过来,最后派文官治理,把边镇前移。” “北宁是天然牧场,是时候让北宁再出现一场内乱了。”虞九舟念叨着。 北宁东里无是傀儡,她们的人利用东里无占据北宁的不少地盘,这些年过去,已经没人承认北宁皇室了。 这个时候,东里无正好可以归顺大周。 她是傀儡,与其留在北宁名存实亡,不如到大周来,给个忠顺侯,带着她的女儿生活下去。 开疆拓土对每个帝王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诱惑。 她们开了海域,陆地还没有开呢, 两人凑在一起,就开始谋划着,日后怎么开疆拓土,主打一个全世界都要学习大周话。 能打多远不知道,能不能留住地盘不知道,先打了再说。 反正现在大周有钱有粮,还有兵,内部和谐。 大周的粮草,自己运的少了,大部分是交给商人的,路途中的损失商人自己承担,但是能把粮草按时运到边境的,可以获得次年盐引,茶引,糖引等,只能选一样。 这样一来,商人们争先恐后地运粮,大周就数这三样赚钱,比粮食赚钱的多了,而且跟朝廷达成良好合作,利大于弊。 谁能知道,在这马车里,大周权力最大的两位,脑袋贴在一起,嘀嘀咕咕地聊着足以改变世界格局的大事情。 …… 最高山脚下的行宫里,队伍要休息,还有许多仪式要做。 前期准备已经完成,宣告天下,确定最高山为封禅地点,还有按照古礼准备仪式,以及祭品等东西,需要用的礼器玉牒,以及修缮行宫,封禅需要用到的地方,包括参与人员名单制定等。 封禅的前期准备都用了半年,所以她们选择了秋天来封禅。 来到最高山脚下,所有人都要斋戒沐浴,一般斋戒需要数日,但礼部定了三天,最少也需要三天。 三天后登山祭天,下山祭地,刻石纪功,再到后续事宜。 总之,封禅需要不少时间。 虽然是虞九舟封禅,但是迟晚要全程陪同的,而且两人肩并肩,因为无此先例,有不少人反对。 虞九舟一力压下,她认为,迟晚有资格,有能力跟她并肩封禅。 对此,迟晚没有什么意见,反正她肯定是听老婆的。 当晚,两人躺在一张床上,什么都不能做,戒色也在其中。 对两人而言,也不是每晚都要做些什么的,她们忽然对视了一眼,瞬间明白了对方心中的想法。 “要不……” “要不……” 两人一起从床上起来,偷偷摸摸地拿出了珍藏的玉牌,牌子上面刻着一些字,显然还没有刻完。 这个玉牌不是祭天时念的,是另外的,到时候她们会把玉牌跟玉牒一起埋到土里。 可以把玉牌当作许愿瓶,让上天知晓,万一实现了呢? 虞九舟也有内力,只是没有迟晚那么厉害,却也能运行内力刻字。 她们刻字这件事,连春夏秋冬都不知道,这件事得偷偷来。 等两人刻完字,都已经深夜了,她们把玉牌藏好,伸了个懒腰对视了一眼,完全没有做坏事的心虚,只有兴奋。 “娘子,你还说我坏,你也一样哦。”迟晚忍不住调侃。 虞九舟毫不在意,“既然最高山那么灵验,我们自是可以许愿。” 所以这不叫坏事,她们只是在许愿,况且玉牌还是她们亲手刻的,可见心诚。 迟晚眯眼笑笑,随着时间的过去,她能感觉到,虞九舟的性格越来越放得开了,至少在她面前,软软糯糯的还会调皮。 真好啊。 迟晚内心:我老婆真可爱。 可惜要戒色,不然就能亲亲了,迟晚心中略微遗憾,还好只需戒色三日。 在所有人的等待中,三日终于过去,时间来到了封禅当日,最高山的山顶封坛上,礼部早就按照仪式需要准备好了祭品,礼器以及玉牒等。 虞九舟身穿玄色华丽礼服,率领众臣登山。 迟晚常穿的红色蟒袍也换成了黑色蟒袍,烫金的那种。 两人站在一起,衣服颜色相差不了多少,没错,她们穿的是情侣装。 穿成这样,登山肯定不容易,她们身后的文武百官,文官穿礼服,武官穿铠甲,同样厚重。 但不管多累,都没有人表现出累,他们还很兴奋,马上要见证皇帝的最高荣耀,正统一朝的臣子,当随陛下青史留名。 在这样庄严的时刻,迟晚也没有像以前游玩爬山一样,不停地询问虞九舟。 “累吗?” “渴吗?” “休息会儿?” 她一句话都没说,跟所有人的表情一样,带着敬畏,庄重,一步一步地往山上走去。 只是,她会不经意地触碰虞九舟的手,用内力帮对方恢复体力。 实际上虞九舟的身体很好,内力修炼有成,谁让她放心不下呢。 终于,一行人来到了山上,接下来由虞九舟跟迟晚一起登上封坛,首先是祭天,把牲畜等祭品放在柴堆上焚烧。 焚烧燃起来的烟到了天空中,就象征着上天已经收到了祭品。 然后皇帝跪玉牒文,这点儿她们改了,跪是不可能跪的,历史上有皇帝不跪,并不是必须的。 虞九舟站在高台之上,高声道:“有周皇帝虞九舟,虔诚昭告昊天上帝:自太祖……” “今国家昌盛,海晏河清,内修文德……” 翰林院的文笔向来是不错的,写得也很好,稿子她们看过,没什么问题,虞九舟很快就念完了。 随后她将玉牒放入石函中,密封埋入地下。 没有人看到,除了这个玉牒,还有另一块玉牒埋入,这是两人亲手雕的。 内容很简单:今有皇帝虞九舟,王上迟晚,恳请上天,让我们能续三世情缘。 迟晚问过,“为什么不是永生永世?” 虞九舟:“有此一世我已满足,总不能太贪心。” 要是可以,她当然愿意,只是她担心,要求太过,会无法实现。 玉牒埋好之后,紧接着是虞九舟带领群臣进行跪拜等礼仪。 迟晚跟虞九舟是鞠躬,下面的群臣是跪拜,接着就是上香,祭酒等一系列的仪式。 在做完了这些,要下山,到山脚下的祭坛祭地。 封禅就是祭拜天地,总不能祭天不祭地吧。 山下是禅坛,跟祭天是同样的流程,只是把感谢天,变成了感谢地,祈求土地肥沃,五谷丰登等。 依然有把相关文书埋入地下这点,虞九舟同样埋入了她两人感情的期望。 这一次,她们还是忍不住贪心了。 愿虞九舟跟迟晚能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谁说封禅,只能祭告天地了,反正能许愿,她们这也是许愿。 最后一个流程是,刻石纪功,最高山上刻正统一朝的功绩。 可她们的功绩太多了,虞九舟大笔一挥——是功是过,自由后世评说。 随即,虞九舟看向迟晚。 迟晚无奈,用内力在石头上刻上了几个字,羞耻但很爽。 ——迟晚跟虞九舟天生一对。 她已经能想到,后世肯定会评价她们是恋爱脑。 而看到的大臣: 不知道后世会不会有人嘲笑她们遇到了这样的帝王,什么都好,就是过于沉迷儿女情长了。 他们这群老人家懂什么,虞九舟跟迟晚依然卿卿我我。 在正式场合她们不秀恩爱就行了,私底下,管她们呢。 封禅结束后,迟晚跟虞九舟回到了行宫内,后续自有人解决,她俩正好休息一下。 可她俩根本没有休息,而是在准备东西。 迟晚一边收拾,一边询问,“老婆,你还需要什么?” 没错,她们决定今夜偷偷跑出去露营,过夜的那种,据她观察,再加上司天监的计算,今夜有流星雨。 先不说有没有流星雨,就是最高山的星空,也值得她们夜里去一趟。 星空下的一对小情侣,想想都浪漫。 “不用了,带上夏秋就好。”虞九舟干脆道。 也对,有春夏秋冬在,她们就什么都不缺,只是这次,春归跟冬迎留在了京都。 她们出来封禅,一个小朋友都没带,已经十岁的晨晨监国,她们选择了晨晨监国是有原因的。 本来晨晨就更喜欢政事,跟着她们接触下来,常常语出惊人,对处理国事也更成熟些。 按照她们的年龄,监国也只是个名头,实际上有秘书监跟内阁做事。 尽管只是名头,却还是有区别的,监国基本就意味着未来储君,哪怕不是绝对的。 而本是圣元一朝皇太孙的归一,她更喜欢兵书骑射,玩起沙盘来,不是老将,还真不一定能打过她。 只不过,这也不是她们选择晨晨的原因,主要还是因为抽签。 迟晚准备好了抽签桶,谁抽到谁监国,全凭运气的事。 然而,归一直接放弃了,她表示坐在朝堂上听一堆大臣说话,万一睡过去也太丢人了,她才不监国,有那时间不如去骑马遛达几圈。 另外,她们也没有放过……不是,是没有忽略鱼鱼,拉着她也抽签。 鱼鱼:“幼稚。” 迟晚:“?你玩泡泡就不幼稚了?鱼泡泡?” 鱼鱼拒绝的原因是,她着急进行一个实验,自制彩色泡泡,用肥皂,白糖,色素(专门提取出来的),制作出彩色泡泡水。 其实鱼鱼也不是喜欢玩,她就是喜欢做一些实验,物理化学都喜欢,典型的理科生,最喜欢去的地方是研究院。 研究院里做的东西很多,武器弹药,日常生活等等,是大周高科技的诞生地。 所谓大周高科技,只是对比现下的各个国家,并不是后世。 最后,两个弃权,那监国的事只有晨晨了,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晨晨直接在抽签筒里拿出了一个纸条,纸条上面是一个√。 三张纸条,一张√两张×,真就实力拍。 可恶的是,晨晨潇洒地离开了,临走还不忘记吐槽迟晚,“幼稚!” 迟晚用期待的目光看向归一,总不能…… “幼稚!” 好吧,三个幼稚,一个都不少。 虞九舟在旁边憋笑,虽然知道她是为了公平,不想让姐妹三人的关系出现问题,哪知会收获三个幼稚。 三个小家伙,年龄越来越大,过于一本正经了,一点儿都没小时候好玩。 要不然她们这个态度呢,还不是小时候被迟晚坑太多次了。 选定了晨晨监国后,春归跟冬迎留下来看着,别被人欺负了,她们也能放心地来最高山封禅。 所以她们的身边还剩下两人,夏去跟秋来,两个没那么靠谱,但又挺靠谱的人。 就在迟晚准备好露营的东西后,外面的天也黑了,四人换上了方便出行的衣服,偷溜出了行宫。 以四人的功夫,偷溜出去还是……有人知道的,总得有人帮她们在行宫应付有可能到来的官员。 迟晚等人再次爬到了山上,以最高山的高度,一天爬两趟,也是没别人了。 山顶上,她们找了个空旷的位置,搭好了帐篷。 迟晚拿着毯子铺在地上,牵着虞九舟一起躺了上去,星空正美,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她们躺在柔软的毛毯上,望着天空中繁星点点,心神都被吸引了过去。 沉默了一会儿,迟晚忽然开口,“传说,一起看过流星雨的人,会永远在一起。” 传说当然是她胡乱编的,反正她说了就是有。 虞九舟好笑地看向她,“就这么想跟我在一起?” “对啊,很想,这辈子想,下辈子想,生生世世都想。”迟晚毫不犹豫地回答。 “要是你下辈子忘记了我们之间的事,那就不会想了。” “有道理,那我们这辈子就要把想做的事情多做几次才行。” 虞九舟:“嗯?”听起来怪怪的。 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不知是哪里传来的虫鸣声,听着让人心情平静。 她们的思绪逐渐飞走,什么都会想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今日连月亮都格外的圆,月光洒在大地上,不像太阳炽热,却足够的温柔,为漆黑的世界,尽力带来一束光,哪怕微弱,却足够努力。 浩瀚星空下,显得人类很是渺小。 迟晚沉浸在梦幻星空里,她以前玩游戏,都没见过这么美的邢国,科技做出来的,哪有真实的美,她也不是没有爬过山,见过美丽的星空,可都比今夜差那么一点。 可能是因为现在的风景还没有被污染,也有可能身边有着自己喜欢的人。 迟晚扭头,好奇地看向虞九舟,“我曾经很难想,自己会遇到一个能让自己全心全意爱着的女人。” “我也是。” 虞九舟从未想过自己会爱上一个人,更没有想到,还是如此深爱。 天空中的星光点点,似宇宙的心脏在跳动,迟晚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此生若能与你共白头,也算无憾。” 晚风拂面,月光倾洒,两人的视线触碰到一起,往日种种浮现在脑海中。 两人的相识,是从一个惧怕讨好,一个厌恶想杀开始的,这样的开始竟然有一个好的结局,却令一颗心都为之倾倒。 “那你以后要乖乖地待在我身边,再有逃跑的迹象,我就把你绑在我身边。” 虞九舟的记忆来到了当初迟晚逃跑的时候,每一个细节她都记得,或许以后还要讲给孩子的孩子听呢。 迟晚在她的肩上蹭了蹭,“不会了。” 她那次也算不上逃跑,况且还是因为失忆,以后绝对不会了。 她们的手十指紧握,靠得紧紧地,目光重新放到星空上,星空美景,今日不欣赏,过几日回到了京都,可就不好欣赏了。 “最好是……”她的声音略微颤抖,只是说起,依然心有余悸。 迟晚抓紧她的手,用力回应她,“我以后肯定要赖在娘子身边。” “你要怎么赖?”虞九舟好奇地询问。 迟晚立即如八爪鱼一样把虞九舟给抱住,严丝合缝的,她的大腿还在虞九舟身上压。 “时时刻刻跟着。” 她可不怕被人笑话,贴贴老婆怎么了,有些人想贴还没老婆呢。 虞九舟被逗笑了,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有很多话想要对迟晚说,只是她觉得太矫情了。 “你说的,可不许反悔。” 她也想迟晚时时刻刻黏着她,说是一方黏一方,她俩明明是互相黏。 迟晚忙点头,“当然了。” 她才不会反悔呢,能跟老婆贴贴,那肯定是一直贴。 忽然,迟晚眼睛一亮,“流星雨。” 两人一同看向天空,果然,下一秒流星雨划破星空,如要坠落一般,一颗颗滑过。 星光愈发璀璨,星空下的她们紧紧相拥,感受着此刻对方的炽热与温柔。 虞九舟率先许愿:“朕为帝,卿为王,你我永不分离。” 在这个纷扰的世界,永不分离谈何容易。 这时,迟晚也开口,“听说在流星雨下告白,恋人就会永不分离。” 说完,她立即开口,“虞九舟,我爱你。” 虞九舟心中一震,手指微微颤抖,她张了张嘴,最终翻身半压在迟晚的身上,用力吻了过去。 很多时候,她都不会说什么,有些话,她也从没有说过。 在这星光灿烂的夜里,她们紧紧相拥,似要将对方融入自己,再也不分彼此。 她们的相遇充满了奇幻,当真是两个世界的人走在了一起。 正吻着,虞九舟感觉喜极而泣的泪水从脸颊滑落,她的声音更加颤抖,“我……我也爱你。” 迟晚的唇角勾起一抹笑,看吧,她的老婆,总是时不时地给她惊喜,怪不得她的这颗心啊,再也收不回来了……—— 正文完—— 第148章 现代番外一 再回到现代的迟晚, 尝试了无数有可能回到大周的方法,都没有用。 有什么办法可以回去?死亡?还是到所有灵异的地方, 如泰山。 大周最高山对应的就是泰山,泰山她去了几趟,都没有找到回去的路,哪怕几乎一样的,却更高大的树下,并没有熟悉的痕迹。 还有石壁上,也没有刻的东西,她的内力又变成了半死不活的样子,没有浑厚的感觉, 挺多打起拳来虎虎生威,并没有什么大用。 一切好像都恢复到了没有穿越前, 或者, 穿越真的存在吗?有没有可能是一场刻骨铭心的梦境。 回想在大周经历过的一切, 明明是漫长的一生, 怎么会是梦境呢。 迟晚还记得, 孩子们长大后, 虞九舟把皇位传给了晨晨, 归一做了将军, 年仅二十岁,就攻破了北宁, 把北宁各部族的首领抓回了京都, 表演唱跳, 不得不说,北宁人唱跳有一手,另外还有鱼鱼, 在科学领域有着成就,大周的第一把连发武器就出自她手,金属弹壳和后装枪发明,可以快速填充和连续射击。 相比于两个妹妹的成功,晨晨更是一位好帝王,大周第一个坤泽首辅,第一个坤泽大将军,第一个坤泽侯等等。 以及注重民生科技的发展,完美地把她跟虞九舟缔造的盛世延续了下去,并且更胜一筹。 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等各方面都达到了极高的水平,无人能比,国力空前强盛,比之正统朝,国力又得到了极大的提升,是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没有之一。 而她则带着虞九舟游历世界,跟着航海的船去到了各个地方,两人一马浪迹天涯。 马累吗?三百斤的将军都能驼,二百斤的她们不在话下。 时间流逝,两人过足了二人世界,后半生在京都附近弄了个农场,当然不是种菜,她们是种药。 迟晚日常研究古药方,太医院的太医,祖传医术都让她学了一遍,闲着也是闲着,学习多好呢。 琴棋书画,经史典籍等,古代世家子弟学的东西,她都学了一遍。 有的世家做事虽然令人不爽,但对家中孩子的培养,绝对是一等一的,君子六艺全都学。 经史典籍包括儒家经典,史书,却也不只是这些,墨家法学等,他们都会了解。 文学艺术方面,诗词歌赋,书法绘画等,那都是必学的,种类那么多,总得会一样。 武艺骑射可不只是字面意思,其中包括军事理论等,有天赋最好,没有天赋多少了解点。 包括算术历法,医学药理,不说能治病救人,至少不被人糊弄。 以及哲学,玄学,农学等,主打一个全面,主学一个,了解一堆。 迟晚呢,闲着也是闲着,那就活到老,学到老,谁让她脑子超棒的。 自从环游世界回来后,她跟虞九舟就进入了养老生活,每天睡到自然醒,散散步,看看药院,然后养养花钓钓鱼,学学知识,当然了,知识想学就学,不想学就不学,随心就好。 两个人一起站到了权力的巅峰,号称基建狂魔,让大周焕然一新,出海改变了世界格局,又一起走遍了世界,再过上舒心有趣的养老生活。 她们这一生很丰富,最爱的人也在自己身边,没有什么遗憾,不,还是有一点的,那就是两人认识得太晚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迟晚以为,她们就会这样一直到生命的结束。 哪知再睁眼,她竟然回到了现代。 “醒了?2105房的病人醒了!” 迟晚看到多年没有看到的白衣天使,对方很惊喜的模样,随后一个穿白衣服的阿姨走了进来,好熟悉的面孔,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对方上来就对她做了一顿检查,见她没什么反应,疑惑蹙眉,“轻微脑震荡,还不会变傻,难道还没检查透彻?” 这熟悉的毒舌,迟晚猛地睁大了眼睛:“老师?” 没错,就是老师,久远的记忆忽然涌上心头,再看周围的环境,她回来了? 迟晚就要坐起,立即被按了回去。 “别乱动,你还得住院观察两天。” 迟晚只得老实,她整理着现在的处境,才知道自己去参加艺术交流大会的路上出了事故,被送到了医院,刚好遇到了同样参加交流大会的老师。 没办法,她无父无母,对她最好的奶奶也走了,能联系到的只有她的老师。 参加交流大会的路上?那不是她穿越前。 迟晚的大脑还有些乱,一直到出院,她走在陌生又熟悉的街道上,才明白,自己真的回来了。 曾经,她渴望回来,可她已经活了一辈子,没有虞九舟的情况下,她又何必回来。 迟晚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天,忽然想到,是不是可以回到大周的世界,然而她尝试了各种办法,根本没有用。 泰山她都去了好几趟,还有人以为她想要从泰山上跳下去,被人拉了回来,有人拍了视频放在了网上。 于是老师把她大骂一顿,骂到最后,又用哄小孩的语气道:“你是我教过最好的学生,有天赋对中医感兴趣,年轻一代名列前茅,就算一些老家伙都比不过你,你也知道中医没落,青黄不接,你就是中医的希望。” 迟晚:“……”好大的饼。 她怎么记得,以前老师说自己是她带过的学生中最差的一个呢?难道她记错了? 还说别以为她天赋不错就不认真,想到恩师语录,她就觉得这些话老师自己信吗? “这个世界上的天才很多,比你厉害的年轻人一抓一大把。” “学中医的虽然不多,但是厉害的老家伙还是很多的,你的医术根本不够看。” “就你还想振兴中医?先把这十本医书背下来再说。” 现在突然又换了话术,要不是心情不好,迟晚恐怕就要笑出声了。 不过她的心里暖暖的,老师毒舌是正常的,以前的师姐经常被骂哭,可从她手里出来的学生,如今都是医学界有名的人物,改变话术,恐怕是信了网上的话吧。 迟晚无奈摇头,却也冷静了下来,她试过这么多办法都没能回去,又能怎么办呢。 她如行尸走肉般,打卡了她跟虞九舟走过的地方,相似的风景,却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每每想起,她的心就抽痛。 而她也没有了心气,不再参加各种交流大会,进到了老师的研究室工作。 中医类的东西,老师都有做,如化妆品一类的,专利有的是人收。 她的老师从事科研教育,也做药品研发,还做了一个账号,主要普及中医药知识,嗯……粉丝很少,多数是中医专业的学生。 迟晚当初选择了古药方研究,其实也卖出了一些专利,小专利收入不多,她还年轻,已经很不错了。 在大周她学习了许多失传的中医,真的能促进中医发展了。 那些中医知识,还有刻在她脑海里的君子六艺,她试过古琴弹奏,笛箫演奏,以及脑子里读过的书,学过的所有知识,没有一个梦,能让一个人学习那么多。 那是一个漫长的梦,梦里还有让她刻骨铭心的爱情,所以她肯定,自己就是穿越了,如今又回来了。 最重要的原因是,她不想否认虞九舟的存在,虞九舟一定是存在的。 迟晚还去找了那本小说,发现竟然被锁了,网上一点儿痕迹都没有。 同时,她的心里还有一个期望,既然能穿越,万一虞九舟也穿过来了呢? 抱着这个想法,她不由得在想,要是虞九舟穿过来,该怎么找到自己? 她跟虞九舟讲过自己在现代的一切,家乡,学校,包括很多细节,只要虞九舟熟悉了这个世界之后,就一定能找到她的。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以及赚钱。 她老婆出身富贵,重生后,受过的最大的苦,就是她打仗时,对她的思念,她当然要赚钱,为了她们以后能有一个富足的生活。 跟老师合作的公司很多,医药公司,护肤品公司,中医养生保健等等。 而且,她可以学老师,做一个账号,古中医直播方向?感觉没什么人看,要不试试文字写作? 出版社,杂志社投稿,自己做一个公众号。 起名——最高山埋玉牌。 个性签名——管埋不管挖,正统大渣女。 虞九舟看到这个,一定能识别出来是她,这个暗号指向性太强了。 于是,迟晚从行尸走肉,变成了工作狂,同事看着都害怕的那种。 整天在实验里泡着,要么就写东西,卖出去了几个专利,到手几百万肯定是有的,但她根本没有享受的意思。 几百万看似很多,实则连个大平层都买不起,她还要继续努力。 其实迟晚就是弄几个小专利出来,寻找可以长期合作的公司,毕竟是医药,选择公司主要还是靠谱,那种不靠谱的公司,反倒是会害了消费者。 她是想赚钱,却不会为了赚钱,让人拿着自己的医药品去害人。 或许是足够忙碌,迟晚白天里面多少有了点儿人气,只是到了晚上,停止忙碌的时候,她满心都是虞九舟。 她画了很多虞九舟的画像,水墨或是素描,一笔一笔地把心爱的人画在上面。 假期的时候,她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的画都能看一整天,不吃不喝都没有察觉,直到起身犯晕,她才想起来自己没吃饭。 平时她吃饭还是准时的,她只是觉得,虞九舟一定不想看到她消沉,自虐的样子。 迟晚做不到热爱生活,但她给自己设定了程序,正常人做什么,她也一样,吃饭工作睡觉,每一样都准时认真。 除了第一年,她过于低沉,行尸走肉一般,后面活得多少像个人了。 …… 深夜,实验室。 “师姐,你还不下班吗?” 听到声音,迟晚这才抬起头,这才发现,竟然都十二点多了。 她在写一篇科研论文,在医学界,论文还是很重要的,对医生来说是评职称的重要指标,对搞学术研究的,那就是成果发表,是评估研究者能力的重要依据之一。 高质量的论文,足以提升一个人在学术界的地位,她在大周研究出来了不少东西,一样一样地拿出来,首先她得有足够的地位。 足够的地位,代表着她可以选择合作对象,可以不贱卖自己的成果。 之前人家是看在她是老师学生的份上,以后,则会看在“迟晚”两个字的份上。 所以在事情没那么多的情况下,她都会写自己的论文,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一下子就到了深夜。 迟晚看着这位学妹,老师新收的研究生,点头合上了电脑,“这就走。” 学妹叫什么来着?算了,还是不喊名字了。 “师姐,那个……现在太晚了,我能坐你的车回公寓吗?” 研究室的待遇不错,有宿舍,像迟晚这种,有自己的独立公寓,学妹这种则是两个人住的,但有自己的房间。 迟晚的房子在市中心,按照年限是老小区,父母给她留下来的房子,很久没有去住过了,她也没想过买,后面重新装修了一下入住。 只是距离研究室有点儿远,开车四十分钟,地铁一个多小时,太浪费时间,因此,她也住在了研究室安排的宿舍里。 不过,她买了一辆剁椒鱼头,不出市的情况下还是很方便的,不管是公寓还是公司楼下都有充电桩,停车位也充足,毕竟这边办公楼不少,雨天高峰期打车很难,有一辆自己的车很方便。 迟晚对车子没什么追求,能遮风挡雨就行,剁椒鱼头是不错的选择。 对于学妹提出来的要求,她点头答应了,这个点,地铁也没了,女孩子一个人确实不安全。 她把东西收拾好了,随后背在身上。 这时,她看到了学妹的工牌——俞萱? 而俞萱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她的身上,这位师姐的穿搭永远干净,黑色牛仔裤,搭配长袖T恤,一件黑色西装外套。 她来实验室十几天,这位师姐的身上搭配,永远的黑灰白西裤或者黑蓝牛仔裤,上身则是灰黑白T恤,外套灰黑西装。 嗯……很简单的搭配,却让这位师姐穿出了不一样的感觉,且一周不会重复穿过的衣服。 就是感觉,她明明很不喜欢在穿搭上用心,却还是尊重职场礼仪,尽量保证一周衣服不重样。 其实很多搞科研的都是这样,穿搭注重舒服不烦琐,可能因为迟晚好看吧,瘦瘦高高的,薄得跟纸片一样,一张脸又那么的精致好看。 俞萱没有见过,素颜也能如此干净好看的女人。 慵懒又阳光,干净不失帅气,清纯又不失御姐风。 两个冲突的词放在迟晚的身上,居然一点儿都不冲突。 最重要的,迟晚的身上永远是电脑包,或者是斜挎帆布包,主要是看她要不要装电脑。 除此之外,迟晚的业务能力也很厉害,老师不在的情况下,实验室都是以她为主,哪怕是老师在,她也总是一针见血。 身边有一个,业务能力强,外形条件优,完全不输明星的那种,俞萱从来到实验室的第一天,目光就不自觉地被吸引到了她的身上。 俞萱比较可惜的是,这位师姐太冷漠了,不是那种冰山美人的感觉,只是淡漠,对待人或事都很淡漠,好似看破红尘的出家人。 她观察了迟晚那么多天,今天终于有机会搭讪了。 从第一天被迟晚吸引开始,俞萱就知道,自己对这位干净淡漠的师姐见色起意了,十几天过去,她的心里有种强烈想认识迟晚的冲动。 毕竟这么多天过去了,她跟迟晚就说了三句话! 三句!同是宗门弟子,大师姐你为何如此高冷。 哦,不对,迟晚算不上大师姐,实验室有更大的师姐,只是她能力是最强的。 俞萱默默地跟在迟晚的身后,这女人真的一句话都不说唉,身上莫名有种淡淡的死感。 两人一起上了车,迟晚居然还是一言不发,俞萱终于忍不住开口,“听说师姐获得了很多荣誉,为什么选择了实验室,而不是临床?” 她很好奇这点,尽管她现在跟着老师,但以后她还是会选临床的。 这个问题迟晚回答过很多次,这也不会是最后一次,“社恐。” 临床要面对病人,面对病人家属,还有更为复杂的同事关系,一层又一层的领导,比牛马还牛马的日子,用社恐做理由很合适。 俞萱一愣,回答得好简短,话题断了怎么办。 “师姐要吃夜宵吗?我知道有一家烧烤味道不错,晚上人也很多,里面的小龙虾更是一绝。” “我晚上不吃东西。” 迟晚毫不犹豫地拒绝,她能看出来俞萱的想法,自然不会给对方任何机会,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她的心里有人了,且会一直是这个人。 可能是年轻,俞萱果断打起了直球,“那师姐有对象了吗?” 她并不能确定迟晚是直的还是弯的,但她的姬达狂响,判断很少出错。 “有。” 怎么可能,俞萱才不相信,就师姐这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恨不得工作的样子,哪里会有对象,她明白,这是师姐在拒绝她。 就在俞萱还想要说什么时,迟晚忽然打开了电台,一则新闻吸引到了迟晚的注意。 “就在刚刚,美国举办的世界围棋职业锦标赛上,我国二十九岁围棋职业选手虞九舟,击败了某韩金恩露九段,获得了冠军,据悉虞九舟选手二十八岁成为初段,在获得世界职业围棋锦标赛冠军,将直升职业九段,以后她就是虞九舟九段。” “我们都知道,在体育项目中,25岁后就算老将了,虞九舟九段在去年横空出世时已经二十八岁,今年获得冠军,直升九段,实际上在围棋项目中,三十岁以后成绩开始出现波动,但围棋项目,对年纪大的界定比较模糊,如一些棋手,五六十岁了,依然保持着较高的棋艺水平,这就不得不提围棋的一位真正的老将了,作为女棋手,六十岁的年龄,依然在获冠军……” 后面还有很多关于围棋项目的介绍,迟晚没有仔细听,她的脑海里面只有一个名字——虞九舟。 开车七八分钟的路程,迟晚一直在想虞九舟九段跟虞九舟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直到车子停到了地下室,她才清醒过来。 她着急回去查关于虞九舟九段的资料,在俞萱下车的瞬间,锁上车只说了一句,“我有急事。” 盯着她离开的背影,俞萱彻底呆住了,自己是魔鬼吗?跑得这么快。 不对,迟晚好像是听了电台后,就变得有些奇怪了,那个什么九段?难道她认识? 迟晚可不知道俞萱怎么想,她快步回到家里,打开了电脑输入虞九舟围棋。 很快,一些资料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虞九舟在2025年赢了一位围棋大拿,到了国外定段,因为国内定段不能超过二十五岁,国外可以适当放宽,这样一位横空出世的选手,在去年连赢多场比赛,今年获得了围棋最权威的赛事冠军,直接升为九段,成为最快从初段升为九段的选手。 迟晚逐字逐句地观看这些资料,然后打开了视频,赛事视频中,无论对局是何种情况,虞九舟都一脸平静,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似乎已经把控了这盘棋的局势。 然而对比视频里面棋手极致的平静,迟晚的手却在颤抖,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孔,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颗心酸涩抽痛,眼泪不由自主地从脸颊滑落。 熟悉的面孔,熟悉的眼神,熟悉的气场,哪怕是隔着视频,迟晚也能确定,视频里面的人,就是她思念已久的女人。 一整夜,迟晚疯狂地刷着虞九舟的视频,除了弹幕太多,耽误她看老婆,没有别的问题,可惜视频太少,不够看的,她开始找无弹幕的视频下载,一个视频,她都不知道自己看了多少遍。 弹幕上有很多话,她是认同的。 【颜值只是虞九舟最不起眼的才华。】 也是因为颜值,虞九舟获得了比别的棋手更多的关注,所以迟晚能找到各个角度的视频,可惜她参加比赛只有一年,很少是有观众的,所以视频才少。 找视频的时候,迟晚还看到虞九舟的后援会也成立了,她想到了什么,找出了自己多年没有登过的账号点击了添加。 后援会置顶的一条信息让她眼睛一亮——国内围棋大会,将于五月举行,想去看九舟下棋的,可以提前至公众号购买门票。 第149章 现代番外二 五月一日, 迟晚难得提出不加班,她们这个实验室休息时间不固定, 周末加班是常有的事,但一个项目结束会放长假,把之前加的班都还回来。 这次五一没什么事情,她又不是经常出门的人,当她告知老师要出市去旅游的时候,老师都惊呆了。 吴红旭老师看着自己的爱徒,惊讶之余,不由得问道:“不是去泰山吧?” 迟晚:“……” 看来她在泰山做的事情,让老师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生怕她又想不开了。 后来知道她要去看围棋大赛后,才放心让她走, 只是疑惑, “你什么时候会下围棋了?” 迟晚不知道该怎么说, 按照在大周的时间来算, 那她可会下很久了, “小时候学的。” “是吗?那我们来下一局。”吴红旭来了兴趣。 无法, 迟晚总得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 毕竟这一年多她都挺丧的, 活人微死。 她知道,一个从来不下围棋的人, 居然要去看围棋比赛, 听起来就怪怪的, 再加上她之前做了那么多危险的事,老师担心也是正常。 于是,两人开始了对局。 “猜先吧。” 猜先是为了谁执黑先行, 迟晚猜对了,所以她先下。 随着棋子“哒哒”落下的声音,吴红旭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她忍不住看了迟晚一眼,对方还是那个淡漠表情,好似不知道自己要输了。 面对下棋的迟晚,吴红旭总觉得自己这个学生有点儿陌生,身上的淡漠更甚,可以说是冷漠,表情没有一点儿变化。 “双打吃。” 迟晚冷静的声音响起,吴红旭这才反应过来,她这才发现,原本棋盘上的大好局势,瞬间逆转。 接下来无论她下哪,迟晚都会吃掉她的一颗棋子,斩断她的布局,而且突破她布局的同时,斩断了她的龙头,让她连修补的机会都没有。 两人又下了十几手,吴红旭拿起两颗白子放在棋盘上表示认输。 “没想到我业余五段,竟然输得这么惨。” 业余五段在普通人里面已经很厉害了,跟那些老家伙下,都是她在虐菜。 吴红旭感叹道:“你年纪轻轻,围棋竟然下得这么好,说不定你就是下一个虞九舟。” 听到这个名字,迟晚眼睛一亮,“老师也知道她?” “当然知道,25岁定段,29岁升九段,这是一个奇迹,注定是围棋界的传说。” 十几岁定段,二十多岁升九段的有,可在这个年龄,只用一年的时间升九段,就算多年以后,围棋界也会有人提起的。 迟晚的眸子亮亮的,不愧是她老婆,做什么都能做到最好。 忽然发现她的身上居然有生的气息了,吴红旭一愣,“你该不会是去追星吧?追虞九舟?” 迟晚重重点头,“嗯。”追老婆去。 吴红旭:“……”无语,谁懂得意弟子是个追星党。 尽管她对追星没什么意见,可追星的人是迟晚呢?想想都挺奇怪的。 迟晚跟吴红旭分开后,带着激动的心坐上了飞机,飞到了围棋大赛的举办地——天府。 提起天府,就有三个标签,好吃,宜居,蚊香。 到了天府,她先发现的就是蚊香,男男女女一点儿都不避讳,大方地做自己。 迟晚也想牵着虞九舟的手,就这样走在街道上,逛街吃饭买一堆没用的小玩意回家。 带着期待的心,她住进了棋手住的酒店里,根据后援会提供的消息,虞九舟会住在这里。 她来见个老婆,都快成了私生了。 到了酒店,迟晚打开后援会群,发现有两个人正在约饭,毕竟是棋手,不是明星,整个后援会群也就几百个人,会来看下棋的,能有两三个已经很不错了。 迟晚屏蔽了群,想着现在还早,或许能在酒店附近偶遇虞九舟呢。 她打开手机,开始找附近还不错的店,不愧是天府,到处都是火锅店。 她找了一家夫妻店,打卡的人很多,说比那些连锁大牌子都好吃。 【不能吃辣的就不用去了,老板心中只有辣跟超辣以及变态辣,什么微辣不辣都没有】 【楼上说得对,我跟老板说要微辣,结果一夜虚脱了】 迟晚挑眉,她跟虞九舟一开始不太吃辣,后来环游世界,她们开始吃辣,那时才体会到吃辣的美妙。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步行来到了火锅店,可能时间有点儿早,才三四点钟,店里人算不上多。 楼上楼下十几张桌子,坐了四桌人,加上迟晚是五桌了。 下午茶的点来吃火锅,确实有些不太一样。 迟晚没有高估自己,她点了个微辣的锅,点了一些招牌菜,一个人坐着吃。 她在等,按照时间,棋手们已经入住酒店了,说不得会来这里吃饭。 果然,她听到有人在说下棋的事。 “真无语,一个老女人也来跟我们抢位置,年纪大了就回家不好吗?讨厌死她了。” “谁知道呢,听说她跟道场老板是情侣关系。” “真的假的?怪不得让她一个老女人出来占名额。” “你们也不能这么说,她都获得冠军了,足以证明她的实力。” “你到底是谁那边的,再说了,说不定我们上我们也行。” 迟晚蹙眉,虽然他们字字没有提虞九舟的名字,但她觉得,他们就是在说虞九舟。 她转过身去,见是三个年龄不大的男人,看起来二十岁出头,但跟二十九就相差几岁,凭什么说别人老? “你们是棋手?” 听到迟晚的声音,三人一起看了过来,发现是一个这么漂亮的小姐姐,三人的眼睛亮了一下。 其中一个人连忙走过来道:“小姐姐也关心围棋吗?” 迟晚打扮得很简单,加上这张减龄的脸,看着跟女大似的,清纯漂亮女大,谁看不迷糊。 然而,迟晚打量着这个人,听他的声音,不是那个说公道话的人。 那就够了,反正三个人,两个不是东西。 “关心,我喜欢虞九舟,听说她第一天去道场,就横扫了包括老板的所有职业棋手。” 迟晚的话让三人的表情一僵,让她知道,他们刚刚话里的人就是虞九舟。 围棋毕竟是竞赛项目,实力说话,背后说人,品行不行。 八卦是人之常情,谁没有一颗八卦的心,但八卦也实事求是,而非一张嘴造谣,人家女孩子被造谣,就算以后辟谣了,标签也贴上了。 特别是这几个男人,男人把八卦的女人叫八婆,那男人的?叫粪公? 可能是迟晚的脸色如常,让三人觉得她没有听懂他们的话,可能只是意外,再说了,他们根本没有提名道姓。 但对迟晚说的,虞九舟横扫了道场的棋手,其中有职业初段,六段,还有身为九段的馆主。 不过道场里面不只有馆主一个厉害的,国内如今青年围棋第一人没有回来,此人在外比赛,但没有人认为虞九舟能赢过这位。 围棋百年内最天才的天才,攻锐,守密,无懈可击。 只不过,因为虞九舟的年龄比大部分棋手稍大,成名太快,嫉妒的人何其多。 “虞九舟啊,听说过,我们不熟。” 其中一个人走上前,然后笑问,“小姐姐一个人?” 迟晚蹙眉,“长舌菜鸡。” “你特么的说什么呢!” 高高壮壮的男人,猛地靠近迟晚,一副要打人的模样,但被另外一个中等身材戴眼镜的拉开了。 还有一个瘦弱不高的,正在恶狠狠地盯着她。 看起来了,高壮男暴躁,瘦弱男阴狠,中等男想息事宁人。 迟晚立即站起来,以她的武力值还没有怕过谁,但这是现代,“怎么?我说得不对?围棋项目,棋盘上见真章,只会背后说人,不是长舌是什么?” “你懂什么围棋,就在这大呼小叫。”高壮男试图用高壮的身体压迫她。 迟晚冷笑,“废物看看谁的声音大。” 她不想跟人逞口舌之利,平日里她多说一句话都难,况且是与人争执。 但这些人说她老婆就是不行,不吵这一架,她无颜见老婆。 那人还要说话,火锅店老板走了出来,“小店小本生意,各位和气生财。” 说着,老板挡在了迟晚的面前,虽然没有听到前因后果,但看这三个大男人,要去打一个女孩子的样子,说不定是他们搭讪不成,觉得被落了面子。 高壮男冷哼一声,“给我们找个包间。” “好嘞,二楼包间入座。” 三人离开时,瞪了她一眼又一眼,高壮男威胁道:“有本事你别走。” 迟晚拿起旁边的玻璃杯,一个用力,玻璃杯碎裂,在她放手,玻璃杯掉落在垃圾桶里时,玻璃杯壁碎成渣渣。 然而她用的巧劲,玻璃杯在她手里,就像是蜘蛛网一样,看似碎裂,却没有炸开,等到她松手,众人才发现,这一捏的力量有多强。 三个人:“……” 壮汉内心:还好没起冲突。 老板:早知道不拦了,让这小姑娘把那三个狗东西教训一顿。 迟晚蹙眉,欺软怕硬的东西,如果是一个弱女子,他们能这么算了? 遇到了强硬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坐了回去,默默地把菜吃掉,她还刻意放缓了吃饭的速度,自然不是为了等里面的三个人,她是在想,既然跟虞九舟一个道场的人都出来吃饭了,那虞九舟会不会来? 这顿火锅吃了近两个小时,见来吃饭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她到前台付钱,准备起身离开。 “等等。”老板娘忽然喊住了她,“送你一瓶饮料,温和护胃,适合不经常吃辣的人。” 迟晚接过饮料,这是一瓶乳饮料,不是牛奶,但看起来很好喝的样子。 “谢谢。”她轻声道谢,心里暖暖的。 她拿着饮料走出了火锅店,旁边的老板这才凑过来道:“这孩子不会是失恋了吧?” 一个人坐在一个地方,不看手机,也不东张西望,只是默默地吃火锅,这个样子看起来确实令人担心。 老板娘摇摇头,“看她应该是出来旅游散心的,能出来玩就好。” 身后的声音,迟晚没有听到,时间还早,但她没有什么要逛街的意思,迈步往酒店走去。 在快走到酒店时,一个一身黑的女人从酒店走了出来,她觉得这个气质很熟悉,连忙集中精神看过去。 虞九舟? 迟晚的心里一个咯噔,眼看对方上车,她立即大喊一声,“虞九舟!”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车子的启动离开,对方好像没有听到。 她赶紧追了上去,现在打车只能用手机软件,伸手根本拦不到车,等拦到车人也走远了,可附近连共享单车都没有,她想追都追不上。 没办法,她只能坐在酒店大堂等,或许虞九舟还会回来呢? 而坐上车的虞九舟有些恍惚,她感觉有人叫自己了,仔细去看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酒店大厅里,迟晚拿出手机,到群里查看有关虞九舟的最新消息,里面也过来看围棋大赛的两位在里面发了消息。 【到了九舟入住的酒店,可惜没有看到人】 【我们也住在这家酒店,不是私生哦,只是因为这家酒店的性价比最高】 【对了,不知道还有没有来看比赛的姐妹,看比赛的时候尽量保持安静,不要大喊她的名字】 迟晚关上了手机,盯着酒店里人来人往,几个小时之后,她还是没有等到虞九舟,只能上楼。 她知道前台小姐姐的窃窃私语,听到她们交班的时候让注意她一下,生怕她想不开。 回到酒店房间里,迟晚辗转反侧地睡不着,她甚至想到楼下询问虞九舟住在哪个房间,但人家肯定不会说的。 还好,她知道了虞九舟的道场,就算这次见不到,还能去道场找。 迟晚躺在床上,很久才睡着,梦中无数次跟虞九舟相逢,也无数次想要抓住虞九舟的手,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 这次的围棋大赛是一些爱好者投资的赛事,有点儿权威,但又不太权威。 毕竟不是国际赛事,官方赛事。 迟晚的票在第一排,这种比赛的票比较好买,点进去就能买到。 入场里面也没什么人,场馆里的票都是打三折五折在卖,就算是这样,也只坐了一半人。 国人对围棋都不陌生,电视剧上经常会出现,要是看到两个人在对弈,总觉得档次很高的样子。 还有一些火的围棋动漫,电视剧,很多人都有看。 但要说会下的话,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十个人里面能碰到一个会下棋的都不错了,但会下棋跟熟悉围棋规则,知道围棋的每一步叫什么,这还是很难的。 要是业余带段的,更是少之又少。 如果不是围棋成了体育项目,可能都不会有这么多人学习。 迟晚坐在座位上,坐得笔直,她看到了今天下棋的人员名单,虞九舟会在上午十点半的时候出场。 前面看了什么她也不知道,有些心不在焉的,一会儿虞九舟出场,她不能说话,不能大喊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存在,这是一场比赛,不能被外界干扰。 她内心紧张地等着,表面什么表情都没有,看起来似在认真看棋,直到旁边的人问她,“姐姐,你看懂了吗?” 迟晚扭过头去,看到是一个年轻女孩,穿着靓丽,应该是女大。 她疑惑的是,不懂围棋为什么来? 仿佛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对方不好意思道:“我是见色起意,喜欢虞九舟所以来了,恶补了几天围棋,但围棋不是我恶补,就能完全看懂的。” 简单的对局或许可以,到了职业赛事就看不懂了。 迟晚没想到,坐在身边的这个,就是后援会来的那两人之一。 “马上就要分出胜负了。” 果然,她说完没多久,这局棋以黑子的胜利结束。 旁边的女生立即道:“哇,姐姐你好厉害。” 迟晚没有说话,她紧紧地盯着台上,因为接下来到虞九舟出场了。 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直到下局的棋手上台准备看,她看到了一身西装的虞九舟。 一身很笔挺正式的西装,微卷的头发绑成了高马尾,明明是很普通的打扮,正式场合大家都会这么穿。 不是宴会,所以不用穿礼服,不是国家的体育赛事,不用穿国队服,除了这两种情况,基本所有的比赛都要穿西装,至于发型,干净体面就好。 西装马尾,虞九舟这女人是真的帅。 迟晚的视线落到她的身上,眼睛一眨也不眨,直到这一刻,她才确定虞九舟的存在,她是真的来到了这个世界。 马上就要比赛了,她不想影响到虞九舟。 或许是迟晚的视线太炽热了,虞九舟感受到了这道炽热的视线,但她没有在意,自从前段时间获得冠军之后,经常会有这样的视线,说是什么粉丝,那是什么? 来到这个世界后,她虽然不算陌生,因为迟晚跟她讲过很多这个世界的事情,但是一些网络热梗,她实在是弄不明白。 想到迟晚,她现在跟道场签了合约,比赛太多,没有时间离开,不仅是重大赛事,还有友谊赛,以及各种人情赛。 做皇帝后再也没有体会过人情世故了,没想到要从头再来。 还好,这次比赛过后,她会拿到一笔奖金,到时就可以到迟晚的城市了。 世界地图她都看过很多遍了,找到了迟晚在的城市,每天都在看那个城市的街道分布,背在心里,她还找到了迟晚的学校,要是找不到人,可以去她的学校去问。 不说别人,学校里的老师说不定听说过迟晚的名字。 虞九舟已经想好了,该怎么找到迟晚,她缺的是时间跟钱。 还好,只要今天这局赢了,她就有时间去见迟晚了。 想到这里,她的眸子坚定起来,来到这个世界,她发现自己的棋风比较旧,上半年下棋的对手是比较年轻,或者是棋风比较旧的人,她赢起来没什么压力,后面遇到新世界的天才,她才知道,自己下棋的套路人家都背在心里的。 还好她足够的多变,勉强能赢,或者是平,但是道场里面还有两个棋手没回来,听说他们更厉害。 她开始学习,整日里打谱拆棋,让自己的棋更厉害,只要她能拿到冠军,她跟道场的合约就能变,而她就能放假。 为了接下来的假期,她今天必须赢。 棋局开始后,虞九舟的棋风异常的凌厉且霸道,完全不给对方生机,连反抗的心都不允许对方有,三十分钟一局棋,刷新了今天这场赛事的最短时间。 对手的脸都绿了,这么快的输掉,对他来说是一个打击,道心破碎,还有以后他的商业价值都会打上一个大的折扣。 这个人迟晚认识,就是昨天到火锅店的那个瘦弱棋手。 她笑了笑,赢得不错,不愧是她老婆,大杀四方。 不出意外,虞九舟赢得很快,没有耽误观众去吃饭,但迟晚没有动,怎么能见到虞九舟。 棋手的通道跟观众通道是不一样的,她根本没办法到后面。 这时,旁边的那位女大开口道:“我刚刚见你看九舟下棋很激动,你是不是也喜欢她?” 这次迟晚干脆点头,“嗯。” “那我告诉你,一会儿棋手们离开会走地下车库,道场的车在那停着呢。” 迟晚犹豫,这不好吧,打扰到别人给虞九舟造成不好的影响怎么办。 “不用担心,很多棋手的粉丝都知道,这也是固定项目,尽管有些棋手不需要粉丝,可有些需要啊,现在社会流量为王,有些棋手认真下棋,总有一些人,想着吃流量这碗饭,都是为了混口饭吃。” 围棋教练,赛事运营是工作,直播教人下棋也是工作,就跟很多运动员退役后从事别的工作一样,青壮年的时候,总不能混吃等死。 迟晚没能压制住自己想见到虞九舟的心,将信将疑地跟着去了,竟然真的有一些粉丝等在地下车库。 不算多,也就十几个罢了,还不是同一个棋手的粉丝。 其中虞九舟的粉丝占了三个,加上她的那种,还真是,她竟然能体验到追星的感觉,追的还是自己老婆。 迟晚紧张得手心冒汗,一会儿见到虞九舟要说什么?还是直接冲过去把人抱住。 呃……应该会有保镖拦住她吧,尽管天府这边弯的比较多,但现实中,同性比较还是小众,她不想给虞九舟造成困扰。 下一秒,那个日思夜想的人出现在了她的眸子中,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第150章 现代番外三 迟晚正要喊, 耳边忽然响起更大声的声音,每个人都在喊自己喜欢的那个棋手。 不是, 说好的不是追星,只是找棋手签名呢?大家都是围棋爱好者,怎么跟追星一样呢。 还好只有十几个人,场景算不上混乱,就是打乱了迟晚的计划。 她正要上前,就被旁边的女大拉住,“别去,九舟不喜欢粉丝私底下打扰她。” 可是迟晚不是粉丝,她是来找老婆的。 “我……” 眼看虞九舟就要上车, 她焦急地就要喊上一声,下一秒, 虞九舟的目光扫过来, 在触碰到她的那一刻, 目光猛地停顿, 手里拿的黑白棋格的保温杯也掉在了地上。 在这一刻, 仿佛时间都静止了, 她们的眼中只有对方。 见虞九舟看到自己了, 迟晚也就不着急了, 就这一眼,她就知道, 对方是虞九舟, 且是有记忆的虞九舟。 她曾想过, 万一是长得一样,或者是在穿越过来时失忆呢? 她假设了许多可能,哪怕她刷了那么多视频, 可万一呢? 而此时,没有万一,她能感受到对方眸中的爱意,熟悉又久违的爱意,看吧,她就说虞九舟不会忘了她。 迟晚破碎的心一瞬间就被修补好了,行尸走肉般的身体,在瞬间被注入了精气神,她活过来了。 两人相视一笑,虞九舟迈步走了过来,面上不约而同地扬起一抹笑容。 久别重逢是什么感觉?对迟晚来说,没什么感觉,她就是想把虞九舟拥在怀里,长时间没有追寻的目标,活在这个世界上,仅是因为她不会主动结束生命,找个事情做,也仅仅是找个事情做。 这一年多,迟晚就是一个人机,程序设定好,运行就好了,现在她的身体里面才注入了灵魂。 虞九舟刚走到她的面前,一道含蓄兴奋的声音响起,“九九舟姐姐,能帮我签名吗?” 迟晚:“……”她忘了,旁边还有电灯泡呢。 情侣久别重逢,本该是相拥,接吻,找个地方互诉衷肠,可现在,两人是抱还是不抱? 现在虞九舟算半个公众人物,旁边这么多手机在拍,要是传到网上影响不好,网友喜欢爱磕,跟主流方向还是有区别的。 她相信,就算是在这个世界,虞九舟也会需要自己的事业,在此之前,两人还是要克制些。 迟晚克制又炽热的眼神,看得虞九舟心中一动,但向来含蓄高傲的她,才不会主动投入迟晚的怀抱,哪怕心中再思念。 这就是虞九舟,不管心里再多颜色,表面都是清冷正经的模样,看得人心里火热得很。 两个精致的人站在一起,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这会儿女大也看出不对了。 “你们认识?” 光看脸,这俩是绝搭的,只是女大没有想到,她拉人来追星,结果拉的人是星的朋友,多少有点儿社死了。 迟晚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认识。” “好吧。” 虞九舟是一个表面高冷,内心温柔的人,她接过女大手里的照片在上面写上了自己的名字,一笔一画的简体字。 真的很好奇,虞九舟来到这个世界后,经历了什么,一手简体字都练出来了。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签名照,女大立马开心了,“谢谢姐姐,姐姐在天府好好玩,我们不打扰你们了。” 迟晚挑眉,尽管女大说得没什么问题,但是听到这句话,她还是想多了。 当老婆成了半个公众人物怎么办? 她谈恋爱,倒是没有想让全世界都知道的意思,为了老婆的事业发展,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不用太高调。 特别是虞九舟要是只代替道场跟个人打比赛还好,一旦参加更厉害的赛事,太高调怕是不行的。 迟晚没有什么表示,看着人逐渐地闪开,道场的人就要离开。 一个身材高挑,踩着恨天高的女人,哒哒地来到了她们面前,“九,这位是?” 九?叫一个字? 迟晚心中不爽,表面不动声色,一双好看的眸子落在虞九舟身上,在没有弄清楚相关人员的身份之前,她不方便开口。 虞九舟语气平淡,“迟晚,我最亲近的人。” 就这一句话就够了,迟晚露出了标志性开心的笑容。 虞九舟把她的笑容收入眼底,得逞的坏笑,果真是个坏蛋,就等着她来宣布两人的关系。 恨天高女人内穿黑色抹胸,外搭修身西装,西裤是喇叭裤,身上的香水味很强势,浓妆红唇,给人很强的压迫感。 女人的脸上露出一抹不悦,“陆世薇,道场老板。” 这么年轻的道场老板?在迟晚的印象中,道场老板年纪都不小,她查看过这家道场的资料,培养出来不少有名的棋手,老板不该这么年轻。 但是其姓陆,应该是道场继承人,准确地说,是已经继承过来了,那之前那些人说虞九舟跟道场老板之间有关系,说的就是陆世薇? 迟晚体面点头,以她老婆的优秀,当然不会缺追求者,要是这点儿醋她都吃,怕是大海变成醋都不够她吃的。 况且,当年各地外邦献上无数美人,跟选妃似的,现下的选秀节目都不如那时,多才多艺且清纯美貌,她跟虞九舟可都没有动心。 她是有点儿爱看女团,看女团清爽跳舞,总比有些男团榨油好吧。 喜欢看跟喜欢那是两回事,她喜欢的人,从始至终只有虞九舟一人,虞九舟同样。 陆世薇显然被虞九舟那句“最亲近的人”气到了,转而道:“九,我们回去吧。” 又是我们,又是回去,话里话外地宣示主权。 虞九舟蹙眉,“不是说今日比赛结束,我便放假?” 陆世薇:“……那你不也要回酒店收拾东西吗?” “住哪个酒店?”迟晚轻声询问,尽管她是明知故问。 虞九舟说出了酒店名字。 “巧了,我也住那,一起吧。” 陆世薇直接道:“道场车子座位有限。” 哪知虞九舟干脆地牵起迟晚的手,“我们走路。” 酒店距离这里不远,走路也就十五分钟,正好两人需要单独相处的时间。 迟晚垂眸笑了笑,有老婆护着,她的心情别提多好了。 两人肩并肩离开了地下车库,此时她们谁都没有说话,因为陆世薇跟在她们的后面,有些话总不能当着陌生人的面说出来。 她们两个的经历过于神奇了,真说出来,怕是会被拉去切片,她们可没有复活家,切片就活不了了。 陆世薇踩着恨天高,走得还挺快的,跟运动鞋一样自如。 “你们怎么不说话?” 迟晚跟虞九舟对视了一眼,难道她们要说:因为有你在。 陆世薇又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 按照虞九舟的穿越时间来看,她们的认识时间说不好,可就太容易露馅了。 迟晚不知道虞九舟是怎么说的,所以不说话最好。 而虞九舟的性格就是,她不想解释的事情,不管是谁,怎么问都没用。 见两人都不说话,陆世薇的脸冷了下来,“下半年的比赛多,你的假期不能请太久。” 虞九舟“嗯”了一声。 迟晚蹙眉,她知道虞九舟跟到道场签约了,只是不知道,她们的签约合同是什么样的,一个古代人来到现代,能获得一份公平的合同吗? 三人回到酒店,陆世薇终于离开了,在门关上的瞬间,迟晚就把虞九舟拉入怀中紧紧抱住。 她迫不及待地汲取着虞九舟身上的温暖,还有对方身上熟悉的香味,还是令人沉迷的味道。 “姐姐,我好想你。” 真的好想。 虞九舟也用力地回抱她,“我也。” 来到这个世界的每一刻,她都想找到迟晚,可是现实不允许。 两人相拥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吻到了一起,但她们还是比较克制的,毕竟这里是酒店,还是双人间,不知道道场的人什么时候就来敲门了,特别是陆世薇,住在这个房间的另外一个女人,这么有钱的道场开双人间,坏的很。 她们坐在沙发上,十指紧握,心中是失而复得的激动与喜悦。 迟晚认真听着虞九舟这一年多的经历,心疼地抱紧了她。 算起来,虞九舟穿过来的时间跟她回来的时间差不多。 只不过她是回来,虞九舟是直接出现在了这个世界里,还是出现在了东岛。 那个地方都让大周打下来了,她还是了解的。 虞九舟很聪慧,她们去了那么多国家,每次都待上不少时间,会多国语言,对各地的风土人情也了解,只是没有身份的情况下,她很难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 正好,她看到了一张道馆的招生传单,抱着试试的想法走了进去,并下赢了道场里面的人,这才留到道场里面。 那个道场正是陆家的分道场,毕竟是分道场,里面没有特别厉害的棋手。 虞九舟也没有贸然透露自己没有身份的事,她深知一个没有户籍的人,会遭遇什么样的对待,总之不是一件好事。 还好,分道场有一场比较重要的赛事需要赢,她是道场里最强的,她就知道,交易的时间到了。 赛场上,她在第一局下到一半的时候叫停,并提出了条件,她要一个合法的身份。 东岛这个地方虽小,对围棋文化足够热爱,而且这局要是输了,对道场而言,输了这局比赛,等于把道场的名誉按在地上摩擦,会让总道场怀疑道场的实力,可能会裁撤掉分道场。 没错,这是两家道场的比拼,原本陆家道场是能赢对方道场的,可对方道场请了援兵,但总道场可不管过程,总部要的只有结果。 要不然,这局棋轮不到虞九舟来下,一切都是天时地利人和。 虞九舟知道自己是乘人之危,可是她曾经做过帝王,知道怎么样能让自己最快地达成目的,她不能赌陆家分道场馆主的善心。 她认为,如果一个人把自己的把柄交出去,至少有一半人会握住这个把柄来威胁自己,她不能赌那一半的可能性。 当然了,现在她交出把柄,是因为她同样握住了对方的把柄,是给她一个身份,还是输掉这场关于道场命运的比赛。 馆主很生气,他觉得是自己看错虞九舟了,竟然被威胁了,毕竟这些日子以来,虞九舟表现出来的超高棋艺,以及棋品,让他认为,虞九舟是一个光明正大的君子。 很显然,虞九舟是一个非常会伪装的人。 没办法,馆主只能动用关系,帮虞九舟弄到关系,只不过他也不是任人威胁的,在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下,双方达成了交易。 虞九舟得为道场下三年棋,如果能在三年之内达到九段,合约到时间能解约,如果不能,再续约三年。 一个棋手最好的年龄是三十岁之前,最多延迟到三十五岁,后面哪怕保持着高水平的棋艺,状态也不一样了。 陆家道场签了虞九舟最好的三年,甚至是六年,下到三十二岁跟下到三十五岁的区别。 别小看陆家的能量,在东岛,陆家的势力并不弱。 迟晚挑眉,“那你现在是九段,合约也就按照三年来算,那你跟道场的合约还剩下两年?” “嗯。” “违约金多少?” 虞九舟歪头,“三百万。” 三百万在娱乐圈算不上多,在棋手圈可就很高了,一个棋手没有定段前,工资每月在五千以下,哪怕是围棋初段,可能也不会到一万,到了高段位,工资才会过万。 围棋九段的月工资在数万元,也要看俱乐部的实力。 三百万的违约金,对比一下棋手的工资,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九段才有几个?也不是所有九段能赚到三百万的。 当时虞九舟签这条合约时还没定段,陆家道场是在坑虞九舟,趁着她没有身份,趁火打劫。 “你要解约吗?”虞九舟想解约的话,她可以来付违约金。 虞九舟好笑地挠了挠她的下巴,“我们迟小晚还是个富婆呢?” “别闹,认真的。” 解约可以确保虞九舟的自由,毕竟签约是一时的无奈之举。 陆家道场是围棋界有名的道场,也仅限于总部,里面的围棋棋手,她也知道一些,里面的天才很多。 天才?天才可能只是进入道场的入门券,围棋这行,真正能行下到最后的,那是天才中的天才。 而虞九舟,不用道场的任何培养,上来就能对战,目前在赛事上还没有败绩,这样的人,道场不会轻易放她走的,最好是尽快解约。 迟晚立马拿出自己的钱包,“这张卡里有五百万,是我的专利收入,这张是工资卡,年薪是六十万,加上一些奖金之类的,年入可以达到一百万,这张卡是之前赚的钱,里面有二百万,时间太久,具体怎么赚的我忘了,都给你。” 她没有几张卡,一张是读书时候办的,用来放奖学金之类的,一张专门放专利的钱,一张放工资跟奖金福利,然后有一张信用卡,出去用起来比储蓄卡方便。 二百万是穿越前赚到的,应该是一些奖金之类的,还有小专利居多,但她那个时候的专利比较少,经过古代多年进修,她的脑子里面有不少古药方,没有经过时间遗失的那种,再加上她那么多年的制作,光专利,她能卖到手软。 回来后短短一年多,她就赚到了不少钱,本来打算买大平层的,现在明显是虞九舟解约更重要。 虞九舟好笑地伸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我这次冠军的奖金是四十万。” 迟晚歪头,她知道赛事得奖会有奖金,竟然还不少。 “美金。”? 这大喘气地聊天,迟晚眼睛都睁大了,“四十万美金!” “扣完税跟上交道场后,剩下的不算多,但我这一年打了不少赛事。” 虞九舟没有具体算过有多少钱,但应该不少,“另外,有别的道场挖我,愿意给我付这笔违约金,还有一些节目找我。” “节目?”不会吧,她老婆真要出道了。 迟晚倒是知道有比较知名的棋手接代言,参加节目之类的,一年收入不少。 紧接虞九舟拿了一张单子给她,上面写着什么奖项有多少奖金,国际赛事奖励高,在国外打比赛的奖金是美金,所以厉害的棋手光靠打比赛年入百万不是梦。 加上商业代言,联赛薪酬,各种活动的出场费等等,综合收入只会更高。 首先,最起码要在国内最少排名前十的棋手才有这个待遇。 不过,虞九舟之前的赛事虽然多,但刚获得冠军,赚钱之路还没有开始呢,想要解约,怕是不容易。 迟晚思索了一会儿,明白了虞九舟说这些的原因,“你不想跟道场解约?” 虞九舟点头,“我会经史子集,吟诗作对,撰写文章,还有简单的武术骑射,再就是琴棋书画了,外语也会几国的,但有一点儿,我没有学历。” 这个世界的敲门砖是学历,没有学历,连投简历的资格都没有。 而且她会的这些,在这个时代能用上的不多,也有可能是她没有了解到。 为别人表演,她做不到,修补一些丢失古籍,她没有门路,武术骑射的用处更没有那么大了,到目前为止,最适合她的就是下棋。 至于别的工作,可能要等她彻底了解了这个世界之后,才能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迟晚明白了她的意思,一个古代人,哪怕再有才华,在没有经历过适应和学习后,都很难马上找到适合自己的领域。 虞九舟是一个高傲的人,她不会允许自己被人养着的,哪怕这个人是迟晚。 用迟晚的钱,跟全部都用迟晚的钱,那是两回事。 “你是想先下着棋,等找到方向了再离开?” 虞九舟会的事情很多,也精通很多事情,她没有特别喜欢的事,喜欢的事情已经做到极致了,这辈子她想换一个活法。 围棋有可能是体验,也有可能会一直进行,全看她日后有没有更想做的事。 “是,陆家道场对我而言不是一个坏的去处,而在获得那笔大额奖金的第一件事,我去办了移民。” 迟晚挑眉,当初虞九舟想要一个身份,一个可以在25岁定段的地方,东岛是为数不多的选择,她只能先要那个身份,只是那个地方她不喜欢,所以拿到钱的第一件事,她就选择了移民。 有了冠军这个身份,还有这笔钱,她选了一个能快速移民,对女性友好的地方。 东岛这个地方,不适合她,她也不喜欢。 “更重要的是,移民到了这个地方,我以后脱离道场参赛,陆家也没办法狙击我。” 虞九舟想得很清楚,她对自己未来的谋划比较明确,毕竟曾经没有身份这件事,无论如何都是陆家拿捏她的一个地方,一旦传出去,她只能换个地方隐姓埋名。 不动声色地移民,是最好的选择。 移民之后,陆家道场又能奈她如何?所以解不解约,就没有那么重要了,她的把柄已经不再是把柄。 迟晚略微钦佩,“不愧是你,竟然早就计划好了。” 虞九舟的人生就是大女主,她想找到迟晚,想跟迟晚在一起,那她要在找到迟晚之前,把自己的麻烦全部解决掉。 “哼,你呢,是怎么找到我的?” 说起这个事,还真是一个意外,“那要多亏你获得了冠军。” 迟晚讲起了过程,最后庆幸道:“还好顺利。” 在知道虞九舟来了之后,她就开始找能见到她的渠道,竟然真的找到了,还这么顺利,她俩果然天生一对,缘分总能让她们走到一起。 虞九舟习惯地捏了捏迟晚的脸,这么长时间没有捏到这张脸,她的心里别提多想念了。 迟晚哪里会乖乖地被捏,她是会还手的。 两人闹了好一会儿,迟晚才问,“接下来呢,继续世界各地参加比赛吗?” 她们又要分开了? 迟晚的心情不太好,好不容易找到老婆,怎么又要分开。 她手里还有不少工作,至少由她主持的项目还没有完成,就算要辞职,短时间内她也走不开,她不是那么不负责任的人。 虞九舟自然也不是,她们的责任心比较重,肯定会好好做完自己的事情。 还有陆家,看陆世薇的态度,哪怕是三年之期到了,合约自动解除,她能这么容易就放虞九舟离开吗? 穿越的事情真的不会暴露? 她是有身份的人,还有自己的成长轨迹,自然不会出问题,虞九舟不一样,她是凭空出现的人。 要是陆世薇想要留住虞九舟,恐怕不会放过这点。 显然,一切并不像虞九舟说得那么容易,她要面对的事情还有很多,她只是不想让自己担心罢了。 150-160 第151章 现代番外四 还好, 虞九舟放假了,她这次过来, 申请的是工作签证,可以长期地留下来。 但想要申请永久居住,她得进行投资,另外,她选择移民的地方,只要她能通过考试,就能马上入学,在最短的时间内拥有本科学历,以及更高的学历。 有了学历, 再加上投资,申请永久居住就容易得多。 拿到了国外的身份, 再拥有了永久居住权, 本就打折扣的把柄, 就完全没用了。 她穿越的身份, 肯定是不能让人知道的, 但她现在是半个公众人物, 曾经没有身份这件事, 若是被拿来炒作, 对她以后居住在国内会是一桩麻烦事。 只要在此之前,她合法地获得了永久居住权, 陆家也就是有点儿势力, 还不足以在一切都合法的情况下, 把她拉下来。 目前来说,虞九舟的事业是围棋,想要围棋项目中获得成就, 只有不断地得奖,只要她在围棋项目中获得一定的地位,日后就会拥有更多的选择。 虞九舟是一个工作狂,也是一个坚定拥护自己目标的人,一旦决定从事某个行业,她必定会做到最好。 接下来她会参加世界女子公开赛,女棋名人战,围棋名人战,百合赛,各个协会举办的围棋赛事。 还有两年的时间,她会在围棋项目中,获得更多的奖项,把人生彻底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暂且,就先让陆家以为,她的把柄还是把柄吧。 一个没有成长轨迹的人,太容易被针对,很容易被泼脏水,且无法自证。 至于是什么脏水,偷渡?歪屁股?还有各种谣言,泼脏水容易,洗白可就难了,有些标签只要打在身上,就算澄清了,也有人“我不听我不听。” 而陆家可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一个能把道场开到各国,且培养了多个知名棋手的道场,连有些赛事,都是由陆家的大家长陆敏英命名的。 算得上是当代棋圣,只是年纪大了。 虞九舟有自己的规划,这一年多,除了学习围棋跟比赛,她在疯狂地汲取着这个世界的知识,她是独立的,高傲的,哪怕活了这么久,她依然觉得,事业是证明自己的标准。 躺平没有什么不好,前提她是靠自己躺平。 迟晚心疼地把虞九舟抱在怀里,她知道,虞九舟既然制定了目标,她就会努力地完成这个目标,而她则会像在大周一样,支持且提供帮助。 “我回去处理好工作的事,就来陪你。” 既然找到了虞九舟,她可不想离开,事业有什么,她的脑子里面有很多药方,卖专利就好了。 虞九舟笑了笑,“做什么?怕我丢掉?” “当然怕了,你可是我老婆。” 迟晚正想吻上去,房间门一下子被推开了,陆世薇冷眼看着两人,就她们的姿势,一眼就能看出来她们想做什么。 朋友?都来天府了,怎么就不能刻板印象一下了。 见陆世薇回来,迟晚拿起了虞九舟的行李箱,接下来是她们的二人世界。 虞九舟简单地打了声招呼,两人就离开了房间。 陆世薇盯着她们离开的背影,一双眸子冷得可怕,她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有结果了吗?” “没有,没有调查到虞九舟的任何信息,她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人。” “没有凭空出现的人,就算是一个从小到大没有身份,但只要她在这个世界上活过,都会有痕迹。” “可是我们尽力了。” 陆世薇蹙眉,“我要的结果,另外,既然虞九舟没有生活痕迹,你就给她编出来。” “那要好的,还是坏的?” 陆世薇沉默了,方案编出来了,就必须制造出来这些生活痕迹,简而言之就是,让没有发生过的事情,真实发生了。 她不想选好的,也不想选坏的,要不……再等等? 另一边,迟晚跟虞九舟一起去拿了行李退房,原本她想带虞九舟在这边逛逛,吃点儿好吃的。 但虞九舟说,想去她生活过的地方看看。 她们坐上了飞机,来到了迟晚所在的城市,她小时候成长的地方是村镇,跟着奶奶一起长大,后来她要上小学了,父母把她的户口给弄到城市了,准备让她在那读书,想着带奶奶一起过去,他们上班,让奶奶带她上下学。 可最后只剩下了她跟奶奶,但每年寒暑假奶奶还是会回去。 用奶奶的话来说,城里还没她在村里赚得多。 奶奶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先生”,看个风水日子的,都是不少的收入,到城市里,只能卖卖菜。 卖菜是因为时间自由,可以接送她上下学,那样的日子她们过了很久,直到她有了自理能力。 自理能力就是可以自己管自己吃饭上学,奶奶就算离开个几天也没什么问题。 多亏了她的父母留下了房子,跟几十万的存款,也让她的日子过得并不是很差。 只是她的那些亲戚,却惦记上了父母留下来的遗产,听说闹了奶奶好多次,奶奶去世后,又找她闹,还霸占了老家的房子,那里是当年分家分给她父母的,那些人却想占有,因为她的父母没有留下遗书,老家的房子,还有城里的房子,以及遗产,有些亲戚可以通过奶奶获得继承权。 这些人对奶奶不是哄骗,就是打骂,可奶奶还是把东西都给了她,那些人更是直接霸占了家里的房子,所以她卖了房子后,好多年没跟那些亲戚来往了,还是不要回去了,各过各的日子吧。 那带虞九舟去哪呢?算来算去就只有母校,小学初中,高中大学,这些都是她成长的地方。 对了,还有实验室,以及她们可以去见老师。 非要说现在谁还算迟晚的长辈了的话,那就只有老师了。 到了机场,迟晚忽然想到一件事,“姐姐,你要住老房子那里,还是我现在住的宿舍?” 虞九舟歪头,“先去老房子吧,也跟奶奶说一声。” 奶奶已经去世了,但她活在迟晚的心里,而迟晚在乎的人,她当然也在乎。 老房子里有供桌,专门用来供奉神灵祖先的地方,跟现在的客厅不一样,那是奶奶放在那里的,供奉神灵,祖师,祖先。 现在奶奶自然也属于被供奉的人,奶奶曾经告诉迟晚,想爸爸妈妈了,就可以跪在下面,她的父母是能听到的。 迟晚小时候相信,长大了之后就不信了,但是等奶奶离开后,她又重新相信了,因为她想奶奶能听到她的话,能看到她一个人在这个世上也过得很好,可以不用担心。 没想到她很久之前跟虞九舟说的话,都被她记在心里。 迟晚的心里软软的,酸涩感涌上,“姐姐……” “不许说。” 虞九舟知道她想说谢谢,她们在一起多年,对方张张嘴,她们就能知道对方想说什么。 “好,不说。” 迟晚笑了笑,带着她坐上了出租车,一起到了老房子。 这房子买得早,二十多年前了,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老破小,还是六十平的小两居,步梯房三楼,外表内部保存的都还不错。 两人上了楼,正好碰到了邻居,对方一愣,“是小晚吧?” 迟晚一愣,似想到了什么,“周阿姨?” “是我,好久没见你回来了。” 周阿姨笑着看向她身边的虞九舟,还有她们身边的行李箱,“你这是把房子租出去了,还是回来住?” 迟晚眉头微动,“回来住几天。” 她每个月都会回来一两趟,住个两天,长假就多住几天。 “哦,那你们忙。”周阿姨又看了她们几眼,这才离开。 迟晚打开门锁,屋子里面还是她离开时那样,东西的摆放也没有变化,还是温馨的模样。 大阳台小两居,阳台上的窗户一打开,房子里的空气开始流通,人都清爽了不少。 这里承载着她很多美好的回忆,小小的她,跟忙碌的奶奶,就像在老家一样。 她们一起给奶奶上了香,也是告诉奶奶,从事以后她就不是自己一个人了。 迟晚拿掉沙发上的遮灰布,牵着虞九舟的手坐到沙发上,“小学之后,我每年有大半年是住在这里的,只有放假才会到老家,那里已经被我卖掉了。” 这件事虞九舟听说过,但她没有打断,静静地听她说。 “你看厨房,奶奶在里面烧饭,我躲在她的身后偷吃,其实她发现了,故意装没有发现,因为我吃一口,就好嘿嘿地笑出声,那么大的笑声,不被发现也难。” 那个时候捂住嘴偷笑,都笑出声了。 想到那个画面,虞九舟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小时候这么可爱?” “现在不可爱?”迟晚反问。 “嗯……也可爱。” 虞九舟眯眼笑着,迟晚继续道:“我们家这个客厅不大,所以是移动茶几,平时把茶几移开,铺上毯子,我就会在这里玩,对了,带你看看我的房间。” 她的房间是主卧,跟客厅一样靠阳台的,前后两个门还有窗户,所以房间里的光线很好。 “当时我父母买了房子,装修没什么钱,就自己动手装的,刷的大白墙,但我们都很爱惜,但时间太久了,房子还是老化了。” “我写作业的地方,柜子里是我从小到大喜欢看的漫画跟书,由于后来的书越来越多,一部分放到收纳箱里,在床底下。” “我的床只有一米二,比较小,因为要放书柜衣柜还有书桌,但我很喜欢。” 迟晚讲着小时候的事情,比起干讲,现在她们身临其境,虞九舟更容易脑补出来她的小时候。 只是,在看到墙上的海报时,虞九舟挑眉,“她们是谁?” “她们?” 迟晚看到墙上的女团海报,还不止一个,几乎是所有火的女团,以及火的女明星,贴了满满一墙。 尴尬,她也不追星,她只是喜欢看长得好看的一群女人站在一起跳刀群舞,多么壮观美丽的画面。 “那个,姐姐,看我小时候的照片吗?” 虞九舟打量着她,随即轻哼一声放过了她。 迟晚松了一口气,她从没有想过会有女朋友,更别说带女朋友回家,看到这些女团爱豆了。 哪里会知道,她会有一个来自古代的老婆,“老婆温柔美丽善良,我最爱你了。” 对,多亏了她老婆温柔美丽善良,她才没有跪键盘。 想当初,虞九舟可是想让她跪棋子的,那不比棋盘砸人狠啊! 虞九舟用手指顶住她要亲过来的脑袋,“就你嘴甜。” “那当然了,姐姐亲亲。”迟晚撒娇道。 她太了解虞九舟了,吃软不吃硬,撒娇更容易得偿所愿。 果然,虞九舟就吃这套,还是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笨蛋。” 啧,这女人天天喊她笨蛋,她明明老聪明了,一点儿都不笨,笨蛋哪能跟她家殿下谈恋爱。 “对啊,笨蛋你也喜欢。”迟晚嘴上承认得飞快。 两人闹了一会儿,开始翻看她小时候的照片。 “这个是我的百日照,额头上还有一点红。” “这个是一周岁的时候,奶奶带我去拍的。” 因为她刚满月,就是奶奶在带着了。 “但每年过生日,奶奶都会带我去拍照,一年一年长大的照片就这么留下来了。” 照片的故事,迟晚挨个都讲了,过程中,她烧了一壶水,泡了两杯红茶,这个时候,她突然想到,之前在农场躺平的日子。 她躺平得很舒适,虞九舟倒是适应了一段时间。 虞九舟觉得自己身为帝王的功绩到了顶峰,这才退休的,而现在从了围棋,不得一个棋圣的称号,怎么会退休。 迟晚想到自己,她喜欢的医术,在大周的时候,学习了百家所长,她现在是老中医,医术达到了一个高峰,再想进步,恐怕要华佗再世,李时珍在世亲自教她了。 她也没有了什么事业心,对现在她而言,能跟虞九舟在一起就好。 想着,她拉着虞九舟坐到了自己的腿上,“我想辞去工作,再多卖一些专利,以后做你的经纪人怎么样?” 不是只有明星才需要经纪人的。 虞九舟捏了捏她的脸,“我很开心,但是我希望只要你对这份工作有一丝不舍,就不要辞职。” 正如她觉得,自己需要有一份事业一样。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她当然想让迟晚跟自己时时刻刻不分离,但她不希望迟晚放弃自己喜欢的事业。 她们的感情的确很深,却从来不是让另一方妥协,她们也都会换位思考。 一段良好的感情,不会跟事业冲突,她们会在对方的人生里,如流水般顺畅,不会给对方带来堵塞。 对虞九舟来说,迟晚是她爱的人,已经爱过一生的人,无论如何,她都希望迟晚开心。 做能让自己开心的事,不留下遗憾就够了。 感情是需要经营的,不管一对情侣爱得多深,若在这段感情里面感受不到快乐,只感受到了累,更多是不快乐,那这段感情就不会长久。 就像是她们在农场居住的那段时间,两个人的爱好有很明显的差别,虞九舟希望在躺椅上看书,要么是亭中对弈,时不时地弹琴吹笛。 玩的都是高雅的东西,很符合大周富贵家庭出身的人,从小玩的就是这些。 迟晚呢,则在种药,做实验,要么看医术,找厉害的医者讨教,医术反正是日渐长进了,偶尔跟虞九舟下下棋,或者是两人一起钓鱼,睡觉。 她们做着自己事情的同时,又能互相陪伴。 她们在农场的日子是开心的,偶尔有点儿小争吵,却从不过夜,很快就和好了。 有时觉得农场的日子无聊了,就出去玩,逛集市,露营,出去吃好吃的。 她们的前半生轰轰烈烈,做了很多改变历史的大事,后半生平平淡淡,过着舒心的日子。 现在突然离开了农场,迟晚还挺想念的。 其实迟晚能明白,虞九舟这么说的理由,感受着捏在自己脸上的手,她忍不住咬了一口,“姐姐难道不知,我的医术已经到了瓶颈,这辈子突破无望了,我甚至觉得,只要不是历史上有名的神医出现,都不一定能胜过我的医术,还有古药方,那么多失传的药方都被我记在了心里,跟在你身边,正好可以把药方编辑成册捐给医药局,也算造福人类了。” “还有我在大周做得那么多中医药面膜,护肤品等,那些专利随便卖卖,我们随便大手大脚都没问题,目前对我来说,编书可能更重要些,况且,编书又不耽误跟你在一起。” 虞九舟被说服了,她本来就想迟晚能陪着自己,在这陌生的世界,她需要迟晚能在自己的身边。 她不需要有人给自己安全感,但迟晚除外。 “那当然好了,欢迎你成为未来棋圣的经纪人。”虞九舟笑眯眯地答应了。 迟晚被她逗笑了,“这么快就确定自己是棋圣了?” “嗯哼。” 然后迟晚打开了美食软件,“晚上想吃什么?” 虞九舟滑动了一下,“米线?” 她们游历世界,只要不是后世新兴的美食,她们都吃过,一点儿都没有亏待过自己。 迟晚点头,把手伸了过去,“牵手。” 虞九舟乖乖把手递给她,“走吧。” 两人的手牵在一起,就这样走出家里,一路上有些年轻人多看了她们两眼,年纪大的基本没什么反应。 虞九舟虽然是半个公众人物,但围棋项目的关注很少,可能只有喜欢围棋的,或者是某一次事件出名了某一位棋手。 虞九舟在参加比赛的时候,都是把头发绑起来,一身西装,克制又正经。 今天她把头发放了下来,微卷发披散在肩上,温柔中增添了点御姐感。 一副黑眼眶的眼镜戴上,多了些书卷气,多了些性感,西装裤加上真丝白衬衫,让迟晚想到了老师。 不对,准确的说是扮演老师。 迟晚穿的就简单多了,跟之前没差,直筒牛仔裤加上长袖T恤,只是把西装外套换成了风衣。 她牵着虞九舟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感受着丝丝热风,心情也热了起来。 老小区的好处就是,生活气息比较浓,美食一条街,看着就让人馋。 两人到米线店的路上,手上已经拿着不少吃的了,糖炒栗子,仿佛回到了她们刚认识那会儿。 还有一些点心,铁板豆腐,狼牙土豆什么的。 说是吃米线,小吃是真的没少买 。 来到米线店,人比她们想象得多,迟晚犹豫了一会儿,“要不打包?” “好。” 她们还提着不少吃的,正好打包回去吃。 这是一条步行美食街,人来人往很是热闹,迟晚要完米线之后,趁着等待的时间,她带着虞九舟去买了一块蛋糕,千层芋泥,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虞九舟喜好甜食这件事,她们相处了那么久,迟晚自然是清楚的。 一份蛋糕两个人吃,两个叉勺,一人一口就吃掉了。 等她们吃完蛋糕,米线也好了,两人拎着米线又走到了回家的路上。 迟晚笑着数起了这座城市值得一玩的地方,“我们可以去海边,那里虽比不上更远的海美丽,却有着属于这个城市的特色,还有湖边茶楼,要上一壶茶,拿起一本书,可以看一个下午,坐累了,还能出去泛舟,小船悠悠,湖水清澈,还有悦耳的鸟叫,风吹杨柳的声音,很是舒服。” “这里还有一处公园,樱花路,露营地,带上帐篷烤炉,待上一天也不无聊,附近还有博物馆,是这座城市的发展历程,从出现文明开始,记录到现在,里面的文物都是真的,可以领略这个地方从古至今的发展与特色。” 她说了很多可以去玩的地方,都是她去过,且认为不错的地方,所以她想带虞九舟一起去。 虞九舟轻声答应,“好。” “吃完饭,我带你去我现在住的公寓,有一瓶不错的酒,正好在露台上小酌一杯。” 只要跟虞九舟在一起,迟晚能想到很多有意思的事,现代能玩的地方,不比古代少,甚至更有意思。 比如打游戏,她以前很喜欢打游戏,从大周回来后,她就没有了爱好,虞九舟都回到她的身边了,精气神回来了,爱好也回来了。 她们经常坐在一起喝酒聊天,不会喝醉,主打一个氛围,喝完酒后,她们对彼此会更热情,或许是心中就火热得很,喝了酒,才能让她们放开,放肆地表达自己的这份爱意。 迟晚规划着两人的假期,虞九舟注视着她专注的模样,感觉自己又被迷住了。 第152章 现代番外五 甜蜜的时间总是有些短, 假期的时间结束了,迟晚送虞九舟回道场, 她在实验室做工作结尾。 她的辞职信已经提交了,等这个项目做完,就能离开实验室。 收到辞职信的吴红旭没有以为,“虽然早就知道,你不会在实验室待多久,但真到你辞职这天,我还是挺舍不得的。” 她上哪再找一个像迟晚这么能力强的药物研究员,她不在的时候,是能完全放心把实验室交给自己这个学生的。 能力强, 负责,迟晚的能力强到, 预计为期一年的项目, 可以缩短到六个月到十个月之间, 她真是损失了一员大将。 “谢谢老师的照顾, 有空我还会回来的, 毕竟老师的实验室挺好用的。” 吴红旭白了她一眼, “你这家伙, 有了精气神就开始这样了。” 她打量着面前的得意弟子, “我真是好奇,你怎么能找到九舟这样的女人呢。” 迟晚:“……” 她带虞九舟见了老师, 老师关注围棋, 知道面前的人就是今年世界权威赛事的冠军得主, 她迫不及待地跟虞九舟下了一局棋。 不出意外,被虐得很惨,但她很开心, 一个业余五段跟一个职业九段下棋,对方得多给面子。 要知道,外面有些会些围棋的企业家,半吊子选手,为了让专业,特别是职业九段跟自己下一局棋,出价颇高,还有价无市。 反正,她老师已经被虞九舟折服了,听听,这都是什么话。 “老师,我才是你的亲学生。” 吴红旭沉默不语,只是一味地喝茶。 得,明白了。 迟晚挑眉,“那老师,我把实验室的工作交接完,等这个项目结束我就走了。” “去吧,记得常回来看看,你这家伙,也不知道突然去哪进修了,医术提升得那么快,药方跟不要钱似的,一个接一个的出,回来也能指导指导你的这些学妹们,对了,也跟你老师我交流交流。” 吴红旭想着以后自己失去了一个得力助手,心情瞬间不好了,“出去出去,顺便把你师母给你带的饭还回来。” 呃…… “别这么小气,那可是师母给我的。”迟晚笑出声。 这也是她会把虞九舟介绍给老师的原因,她的老师同样喜欢女生,跟师母在一起好多年了,经历过反对,很显然,世俗的成功,让那些反对都消失了,就算反对,也不敢在她们面前说。 很真实,世俗的成功,确实能免除很多的困扰。 这句话迟晚经常听说,只是老师是她身边的代表人物。 迟晚笑着走出老师的办公室,正好碰到俞萱,点头笑了一下离开。 俞萱:“?”不是,她这半死不活的师姐,突然这是怎么了?居然在笑,还是笑着主动打招呼。 太可怕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她之前暗示过迟晚,结果对方根本不接招,还直接跑了,这让她第二天顶了个熊猫眼来上班。 而迟晚跟没事人一样,直接无视了她,好像昨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尽管确实没有发生过什么。 俞萱不太甘心,她还想努力一下,哪知迟晚没多久就请假休息了,一连多天没来,今天突然看到迟晚,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俞萱其实没有那么喜欢迟晚,一个过于高冷的女人,身上总是透露出淡淡的死感,她不否认自己是被迟晚的颜值吸引的。 所以她想跟迟晚谈恋爱,见色起意?为了带个好看的姐姐出去?这些想法都有。 但她被拒绝了,拒绝就算了,看着迟晚跟逃跑似的背影,她彻底凌乱了。 迟晚不是逃跑,她是得知虞九舟的信息,迫不及待地想马上查证。 对俞萱来说,她被拒绝了,拒绝得很彻底,她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这么多天没见到迟晚后,她倒是放下了。 毕竟她突然的暗示,也确实挺荒唐的。 只是今天见到的迟晚,跟往日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以前是个人机,现在却注入了灵魂,发生了什么? 俞萱凭借自己最小,撒娇从老师那里问出来了。 辞职? 马上不做牛马了,所以才这么开心的? 她倒是见过许多人,上班的时候死气沉沉,一到下班,精神满满。 但迟晚的状态好像不太一样,她的实力强,又卖专利又得奖金的,加上专利年收入快高达千万了,不该这个状态才对。 俞萱也猜测了,会不会是失恋了,真因为失恋的话,那她就不用追了,一个有白月光的人,追到手也是给自己添堵,就算自己觉得处处比白月光好,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那迟晚突然精神状态这么好,之前卖专利也没见她开心过,难道是又复合了? 俞萱想着,悄悄来到迟晚办公室,凑到她面前,“师姐,遇到什么好事了,这么开心?” 开心?迟晚看向玻璃柜,透过玻璃柜看到自己,表现得这么明显呢。 实验室里大家都在忙碌,至少到下班之前是这样的,迟晚虽然没有单独的办公室,但她是跟自己的两个助手一个办公室。 她们都去忙了,办公室里只有两人。 迟晚疑惑,又是这位俞萱学妹,她们应该不是很熟悉吧。 “有事?” 俞萱无语,“没事,就看师姐挺开心的,来问问。” “哦。” “师姐谈恋爱了?” “你还小,对师姐的个人感情不要那么感兴趣。”迟晚记得,这孩子上次也问了,“我谈了。” 她可是有老婆的人,不是单身狗。 俞萱再次无语,说起自己谈了的时候,迟晚跟得胜的大将军一样。 特别是说她还小,怎么小了,都读研了,一点儿都不小,竟然把她当小孩。 “我不小。”听闻迟晚谈恋爱了,俞萱本来想熄了心思,可谁知道是真的假的。 “你对象做什么的?” 迟晚蹙眉,随即眉头舒展开。 姐?冒昧了啊! “你不觉得我们的关系,还不足以谈论这么隐私的事吗?”老师是老师,老师的学生,那就隔着好几层了。 对哦,俞萱反应过来,“抱歉,是我唐突了。” 随即俞萱离开了办公室,迟晚并不在意,她们之间本就陌生,也不会更熟悉。 …… 两个月后,项目终于结束,迟晚拍了一下自己的工作餐给虞九舟。 ——今天的菜不好吃。 虞九舟也在食堂——同样难吃。 看着对方秒回的信息,迟晚笑了起来,这两个月两人跟网恋似的,聊天视频打电话,面是见不到的。 每每周末,迟晚想去看虞九舟,要么自己加班,要么虞九舟有比赛,两天的时间根本不够。 项目结束了,也代表着她能离开实验室了,今天是她在实验室吃的最后一顿饭。 或许是她脸上幸福的笑容太明显,俞萱越发确定,她是在网恋。 上次办公室聊崩了,俞萱是想放弃的,可看到迟晚抱住手机痴笑,什么都拍了分享,周末也不出去约会,综上表现,她觉得迟晚是在网恋。 这下她更难受了,自己好好一甜妹,竟然比不上一个网恋对象。 “讨厌的迟晚。” 俞萱哪里知道,以她的音量,两人的距离,迟晚想不听到都难,一个修习内功的人,哪怕这个世界跟古代不一样,内力很难进展,可听力依然比寻常人好得多。 为什么讨厌她?迟晚不太明白,两人之间没什么交集吧? 吃完饭路过俞萱,迟晚放在她面前一瓶酸奶,“小孩子好好学习,别胡思乱想。” 更讨厌了! 俞萱拧开牛奶,恶狠狠地喝了一口,迟晚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喜欢她?看起来是不知道,可她都暗示的了,不,近乎明示了。 俞萱握紧拳头,想要砰砰给迟晚两拳。 吃完饭后,俞萱到实验室外面去签收一份文件,然后看到一个绝美的女人走了过来。 现在网络发达,网上的美女很多,每天都能刷到几个,她的号已经养成了,现实中她见过最好看的就是迟晚。 只是有一点儿,迟晚穿着比较单调,到实验室又穿白大褂居多,看习惯了之后,就没有一初惊艳的感觉了。 迟晚是清纯干净的美,这个女人是清冷精致的贵气感,两个人美得各有千秋。 “你好,我找迟晚。” 女人走到前台,说出了一个令人意外的名字。 俞萱看着,前台给迟晚办公室打了个电话,说有人找她,迟晚好像没太在意,直到女人接过电话。 “是我。” 说完这句话后,女人的脸上就扬起了一抹笑容,好美。 俞萱觉得,自己可能又要恋爱了。 没一会儿迟晚就小跑了过来,脸上带着激动兴奋的笑容,“你不是在食堂吗?” 虞九舟笑了,“给你一个惊喜。” 原本清冷女人看起来很不好接触,这一笑,如同结冰的花,在太阳的温暖下,融化了身上的冰,迎光绽放。 俞萱的目光放在两人的身上,然后睁大了眼睛。 牵……牵手? 她俩为什么牵手,牵手就算了,迟晚的手指还在对方的手背上挠了下,这可是调戏! 俞萱明白了什么,她自然不歧视小众恋爱,毕竟她自己也是,可是先后看上了两个美女都有对象了,她们还是一对,这让人怎么活。 累了,毁灭吧。 迟晚的眸子里都是虞九舟,两个月没见,她别提多想念了。 做梦都是把虞九舟拥入怀中,可以什么不都不干,就是抱在一起休息看电影就好。 就那么待在一起,就足够了。 虞九舟何尝不是,比赛一结束,紧赶慢赶,终于在迟晚离职这天过来了。 离职是一个人抱着箱子离开,多么的孤独,有她陪着应该会好些。 迟晚当然开心,恨不得现在就走,刚好吴红旭路过,“九舟来了,接迟晚?你们去吧,我还说晚上组织大家一起跟迟晚吃饭呢,既然你来了,我看就不用了。” 虞九舟笑道:“多谢老师。” “谢什么,有空来我家吃饭。” 俞萱:“???”她错过了什么,为什么连老师都知道她们,还很熟悉的样子。 难道老师早就知道她们在谈恋爱,迟晚带着这什么就见过家长? 想明白其中的关键,俞萱更难受了,看人家这恋爱谈得,跟美女谈,家里人还支持,她怎么遇不到。 接! 她也要接这样的好事,谈一个美女,并且家人不反对。 紧接着,迟晚带虞九舟到办公室,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我已经收拾好东西,决定明天去找你的。” 收拾几套当季的衣服,带上银行卡就够了,她不需要带太多东西,确定了今天正式离职后,她就开始收拾了。 公寓的东西大多被迟晚送到了老房子里,而且她的东西并不多,在实验室做了一年多,不是上班就是上班,衣服都那么单调,能有太多东西才是奇怪。 虞九舟帮她把头发弄到一边,“猜到了。” 知道迟晚会今天离职后,只要不出意外,对方肯定想马上见到她的。 迟晚整理了一下桌面,“收拾好了,走吧。” 电脑,水杯,还有一个摆件,别的就没什么了。 “好。” 两人一起回到了公寓,公寓收拾得很干净,虞九舟一眼看出来,这次比上次来,里面的东西少了不少。 “喝点儿水休息会儿,今晚还住在这里,明天我们一起出发。” 迟晚倒是没有什么不舍的情绪,对她而言,在虞九舟身边才是家,自己一个人总是孤独。 虞九舟拉着她坐了下来,“要跟你说一些道场的情况。” “怎么说?” “如你所料,陆家开始编造我地过去了,要是被他们编造成功,再大肆传播出去,日后会有很多赛事取消我的比赛资格。” 陆世薇不是个好相处的,她有种病态的控制欲,原本她还能好好地追求,弯下她的药身,装模作样的追求。 实际上她已经把虞九舟当作了掌中之物,在知道迟晚的存在后,她开始半威胁,以此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迟晚蹙眉,“陆世薇想掌控你。” 喜欢?或许有吧,更多是想掌控,陆世薇想让虞九舟做她手里的洋娃娃,无论怎么变幻,都在她的掌控中。 脱离陆家?对方肯定不同意解约,双方打官司的过程中,再恶意造谣,虞九舟的围棋路算是毁了。 最好的选择就是,不动声色,等合约到时间,那个时候就算陆家再出什么幺蛾子,虞九舟估计已经获得棋圣的名号了。 只不过,陆世薇的控制欲太强,迟晚的出现,开始让她不择手段了。 接下来迟晚还要当虞九舟的经纪人,陆世薇岂不是更疯。 “那就,干掉陆家。”迟晚语气平淡,她跟虞九舟不知道弄掉了多少世家,就陆家?还不够格。 有点儿势力而已,这个世上比陆家有势力的人多了,大不了她们换个身份,换个地方,陆家也拿她们没办法。 只是,凭什么是她们躲?陆家又凭什么逼得她们一退再退。 虞九舟喝了一口水,“陆家是围棋项目发家,陆世薇的爷爷是一个围棋高手,以一己之力挡住了东岛的挑衅,因此成名,有了钱之后,他开始办道场,冲着他的名头,他在国内办了十几家道场,道场还开到了东岛,许多知名棋手都是陆家道场培养的,包括东岛的一些,所以陆家在东岛,有点儿势力。” 但她们可不是在东岛,这也是她拿到第一笔大额奖金后,选择移民的原因。 迟晚歪头,“姐姐的意思是?” 她听出来了虞九舟话中的未尽之意,以她对自家老婆的了解,对方肯定有主意了。 虞九舟点了点自己的肩膀,“其实我们想错了,我们要对付的不是陆家,只是陆世薇一个。” 陆世薇想强留虞九舟,不惜做出一些过火的事情,那她们也就不必手下留情。 “陆世薇的父亲是一个古板的人。” 这一句话,迟晚就明白该怎么做了,要是陆父知道陆世薇喜欢女人,他会怎么做? 是收回陆世薇手里的道场,还是阻止陆世薇追求虞九舟? 也有可能,陆父会威胁虞九舟,所以她们还需要第二套方案。 “我会尽快把古药方编辑成册捐给国家。”迟晚本就有把古药方捐出去的打算,只是现在更迫切了。 陆家只是在围棋界有势力,真要放眼全国,还不够看,她编辑成册的古药方书含金量,懂中医的都知道。 当然了,迟晚打算把心中的古药方分成十册,发表一部分,捐出一部分,毕竟她脑袋里的古药方太多了,一时半会儿也整理不完,按卷出是最好的。 既让时间变得没有那么迫切,也能极快的打响自己的名声。 她的医术还不错,业内少数人是知道的,古药方编辑成册之后,更能证明她的实力,一个人在某一个行业达到极致后,就算是外行,也要让三分的,特别是医生行业,就像东璧先生那样,那么冷傲一人,无论是世家贵族,还是皇帝,都要忍让三分。 迟晚想着,自己在古代进修了那么多年,不能让人起死回生,却能让人多活几天,等她的名声打出去,陆家最好乖乖的。 虞九舟捏了捏她的耳朵,“辛苦了。” “那要奖励我什么?”迟晚毫不客气。 陆家已经不足为惧,她们自然也不必担心,她便把脸凑过去,等着虞九舟的奖励。 准确地说,是等待着亲亲。 虞九舟捏住了她的唇,“奖励你一个脑崩。” 迟晚故作哭的模样,“那我可太伤心了。” 玩闹之际,她打开了音箱,适合夜晚的音乐响起,她们靠在一起,静静地听歌。 正坐着,迟晚忽然赤脚到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这瓶是老师送我的,本想带走跟你一起喝的,今天正好。” 她打开红酒,倒入醒酒器,又拿了一个盆装满了冰块,给两人一人倒了半杯的同时,就把醒酒器放到了冰块里。 “天热,可以喝冰的。” 她把酒杯递给虞九舟,高脚杯在手中摇晃,两人的杯子碰到了一起,然后又靠在了一起。 这个时候,她们已经移到了露台上,依偎在露台的单人沙发里,眺望着远处的风景。 公寓附近的风景很不错,毕竟公寓主打一个设施,可以小,可以产权短,但位置一定要好,否则卖也卖不出去,租也租不出去。 迟晚想到了什么,手撑在沙发边沿,一双眸子落在虞九舟的侧脸,可能是酒精的原因,她的脸已经变得红润,眼眸迷离起来。 不是醉酒,是享受。 虞九舟轻抿了一口酒,感受到旁边炽热的视线,她刚扭过头就被堵住了唇。 迟晚哪里能抵抗得了这样的虞九舟,性感魅惑的女人,她的心将永远被困在虞九舟的身上,也甘愿被困。 浅浅吻了一会儿,两人才缓缓分开。 虞九舟不太喜欢微醺的感觉,她习惯性的清醒,绝不允许大脑出现混乱状况,恰好她的酒量不错,多喝两杯也没什么问题。 今日气氛正好,便是喝多了也无妨。 在迟晚面前,她不需要克制,更不需要伪装,私下时,她放得非常开。 一杯结束,迟晚拿着酒杯起身,“冰的?” 她没有把酒瓶里的酒倒完,留了一些,她会想,万一冰的不好喝,那还有常温的。 “好。” 迟晚倒了两杯冰酒走到虞九舟的面前,就被还未放下,就被面前的人环住了腰身。 虞九舟的唇贴在她的小腹上面一点,呼吸喷洒在上面,她的身体猛地一僵住,好险没有把手里的酒杯扔下。 坏家伙。 迟晚干脆地跪在虞九舟的面前,正要闻上去的时候,却被一只柔软的手捂住了唇。 眼看虞九舟笑着端起一杯冰酒,也不知哪个是她的杯子,只是随意地端了一杯,随即放在唇边,看似喝酒,实则撩拨。 她直视着虞九舟的眼睛,强忍着心中的那一丝冲动,微微俯身,就在快要吻上的时候,她伸手端起杯子,跟虞九舟捧杯,“干杯。” 虞九舟歪头,她还以为迟晚要亲自己,这个坏蛋。 这一局两人势均力敌。 尽管她们谈了很久了,可这种互相撩拨,互相不相让的感觉,依然令人上头。 明明,她们知道酒后一定会做些什么,可开始前的调情必不能少,谁先认输“想要”,就看各自的本事了。 一瓶酒已经见底,虞九舟表现得欲拒还迎,明显还能大战三百回合。 迟晚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不再让她继续,“姐姐,我输了。” 虞九舟笑了起来,随后便由她为所欲为。 第153章 现代番外六 迟晚成了虞九舟的经纪人, 棋手的经纪人跟明星的经纪人不一样,主打一个悠闲。 毕竟虞九舟除了参加比赛, 也就没有别的事情了。 她们每天都在一起,虞九舟打谱,她就整理古药方,第一册很快就整理好了。 麻烦的一点在于,她要把药给搭配好,证明内容的真实可信。 还好,吴老师在业内有很高的地位,由她介绍,迟晚很快就把东西捐了出去, 还获得了锦旗跟荣誉证书。 另外,她让吴老师介绍需要治疗的病人给她, 有疑难杂症, 寻常手段治不好的, 最好是愿意配合中医治疗的。 她没有直接给位高权重的人治疗, 名声打出去了, 自然有人来请。 十个病入膏肓的病人, 在她的治疗下, 八个出现了好转, 剩下的两个,她也为他们争取了一点时间。 内力注入银针, 施展她在大周学习到的, 以及本来就会的针法, 不仅如此,她还结合两者,自创了针法。 迟晚的名声逐渐传了出去, 不少医院也发来邀约。 好医院之间的竞争还是很激烈的,一个专业强的医生跟领导吵架,架是上午吵的,人是中午挖的,不会等到下午,更不会过夜。 迟晚表现出来的实力,绝对能成为医院的招牌,可惜她都拒绝了。 只不过她也没有说死,双方可以达成良好的合作,有时间她可以去医院进行交流,或者是坐诊一天。 很多厉害的医生,都不固定属于哪个医院,好几个医院到处跑,她也可以这样。 一个月里,她可能需要出差个三五天,剩下的时间她都跟虞九舟在一起。 而自从她做了这个经纪人后,陆世薇彻底生气了,对虞九舟成长史的编排更过分,但假的成不了真的。 陆世薇能做出一套成长史出来,她们自然也能做一套。 想用舆论来控制虞九舟,简直是妄想。 对虞九舟来说,大不了不下棋了,也绝对不会被人控制的,她只是想完成自己的目标,并不会妥协。 十月份的天开始变凉,中午倒是挺热的,早晚还是得穿外套。 一场比赛结束,迟晚护着虞九舟离开了现场,她新买了车,是比较大的越野车,平时两人去哪会比较方便,去别的城市,那就只能提前租车了。 她办了酒店,租车的会员,直接预约就好了,出了机场就有车,或是酒店接送。 今天比赛结束,她们能休息一段时间了,迟晚订好了海景房,准备跟虞九舟一起飞过去。 在海边溜达,住上一个月,还是挺舒服的。 度假不是特种兵旅游,没有那么累。 她们到了车边,后备厢是收拾好的行李,她们现在去机场,时间算得刚刚好。 然而,迟晚正准备启动车子,一辆嚣张的红色跑车拦在了她们前面。 随后,陆世薇打开车门走了出来,她过来就开始敲车窗,车窗被敲得啪啪作响。 见车窗还不打开,陆世薇干脆脱掉自己脚上的高跟鞋,正要砸玻璃。 迟晚蹙眉打开了车窗,“有事?” “你们找了我爸爸?”陆世薇用手里的高跟鞋指着迟晚,又看向副驾驶的虞九舟,“我告诉你们,没用的,就算道场被收回了,我要整你们,有的是办法。” “虞九舟,我自认为对你不薄,要不是我,你能参加比赛得冠军吗?现在好了,刚刚出头,就这么对我,既然如此,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 陆世薇被气得昏了头,今天父亲叫她回家,竟然给她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她勉强见完之后,爸爸居然说,对方不仅是相亲对象,还是结婚对象。 要是这个不行,还有几个备选,但是必须结婚,让她做一个正常人。 陆世薇不理解,自己怎么不是正常人了,刚说了几句,分到她手里的道场就被收回了,除非她结婚。 调查过后她才知道,原来有人把她是女同的事情告诉父亲了,以父亲的古板,没有大发雷霆已经是好的了。 而这个人就是虞九舟,先让人录下了陆世薇追求她的视频,不是死缠烂打,是威胁逼迫,可不难看出来,陆世薇的取向。 就这样,陆世薇的卡被停了,道场被收回了,除非她结婚,不然以后就靠自己吧。 迟晚可不是任由别人怼,而不会还口的人,她猛地推开车门,差点儿碰到陆世薇。 陆世薇反应得快,后退了一步。 “优厚的合约?靠你得到的冠军?你脸皮真厚。” 迟晚回怼的毫不犹豫,“首先,虞九舟不欠你们什么,无论是合约还是别的,她都是靠自己的实力赢来的,不然你们在东岛的那个道场就会倒闭,准确地说,是她救了你们道场。” “所以,这一场,你们谁也不欠谁,后面参加比赛的资格,也都是她自己赢来的,靠你?你能替她下棋吗?” “你想为了自己的私欲,控制一个有独立人格的人,可能你不知道怎么去爱,不懂在别人有对象的情况下还要强抢是不道德的,但强制她人,限制她人自由是违法的,你没有道德,就去多读法。” 陆世薇气得想要举起高跟鞋,迟晚挑眉,已经好多年没有人想挑战她的战力了。 暴怒的陆世薇最终放下了鞋子,“你们知不知道,你们这样做会给我带来什么。” 就是知道她们才做的,要不然干嘛呢。 迟晚语气微沉,“你是道场老板,虞九舟是道场棋手,以她的实力,本该是双赢的局面,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何况,你是一个成年人,三十岁的成年人,你不想按照家里的安排做,完全可以反抗,若你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就算你找到了真爱,又能如何?不还是这个结果。” 出不出柜没关系,有些事情不必强求家人接受,可也要想到,怎么面对家里的逼迫,思想上的独立很重要。 像陆世薇这样,既要又要都要的,不是不可以,只是不要拉别人下水。 “你懂什么,在陆家,只有听话才能获得更多,不听话的孩子,就什么都没有,我在围棋上天赋不高,已经不得家中喜欢了,可经商方面,我比家中的兄弟姐妹更强,所以我能管理家中的几家道场,而我有的哥姐,他们什么都没有。” 陆世薇表面看起来很叛逆,仅是对外而已,面对家里,倒是一点儿反抗的心思都提不起来,就会过来找她们麻烦。 本质上是欺软怕硬,她觉得,以迟晚跟虞九舟这种毫无背景的人,只能任由她拿捏。 迟晚冷笑,坐回了车上,“那你就做你的乖乖女吧。” 她启动车子,按了一下喇叭,示意□□薇让开。 □□薇怒喊道:“你们什么都不懂!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多无力的呐喊,一副都是别人的错,自己一点儿问题都没有的模样。 她的心里到底是不知道,还是不愿意承认,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一直没有开口的虞九舟,终于开口,“让开。” 对她而言,陆世薇是一个心理不成熟的人,一个自己阴暗,就想把别人也拉下地狱的人。 并且,陆世薇没有那么的独立自主,所以她想到去找陆世薇的父亲。 陆世薇还算清醒,独立的话,她就不会被家人掌控,如果她会被掌控,正好免除了她的麻烦。 她们可以好好地合作,错就错在,陆世薇不该想控制她。 说起来,陆世薇跟她的父亲很像,几乎是一模一样,都是那种想掌控别人人生的人。 陆世薇的脑子里面都是乖乖女三个字,她是可以反抗的,却起不了反抗的念头。 她要做父亲的乖乖女儿,就只能接受所有的安排。 迟晚又按了一下喇叭,把陆世薇惊醒,就在她想要不要让路的时候,迟晚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在即将碰到跑车时候,刹车,斜倒,越野车原地打了个转,径直离开了现场。 不得不说,迟晚这一招真的很帅,她也被自己帅到了,她感觉两车的车距只有几厘米,却从容通过。 离开了比赛场地后,迟晚邀功似的看向虞九舟,“帅吧。” 虞九舟还没来得及考驾照,但这么长时间,她对车已经很了解了,迟晚刚刚的那一通操作确实很帅。 “帅。” 迟晚咧嘴笑笑,陆世薇这个麻烦已经解决掉了,接下来她们去海边度假,回来参加两个比赛,再等明年参加两个重要比赛,就能拿到棋圣争夺赛的资格。 想参加棋圣争夺战,得获得十大赛事里七个奖项,才能获得参加棋圣比赛的名额。 每年参加棋圣比赛的,都是围棋圈厉害的棋手,有人蝉联好几届棋圣的名号,也有年轻人打败老棋手,证明自己的实力。 棋圣比赛,是围棋项目里最权威的比赛,拿到了冠军,就证明你是当下最厉害的棋手,或许只是一年,却足以登上围棋的历史名人榜上。 陆世薇接下来肯定没有时间再找她们麻烦了,迟晚还会用自己的医术证明,她们不是好惹的。 一个厉害的医生,能积累起的人脉资源,不是陆家能得罪得起的,就像是她的老师,以吴老师在业内的地位,谁不给面子。 迟晚是想躺平,但也不是盲目地躺平,为了她们以后的幸福生活,有些事情还是要做的。 …… 迟晚跟虞九舟正式开始度假,想到上辈子,她们好像没有一场婚礼,就想着是否进行一场浪漫的婚礼。 她是一个充满仪式感的人,认为仪式感很重要。 在大周的时候,跟虞九舟举办婚礼的可不是她,尽管当时虞九舟并没有给面子,原身算是自己完成的婚礼。 毕竟是入赘,所以原身骑马,一路敲敲打打,自己到了长公主府,很多仪式都省下了。 海边的路灯下,迟晚跟虞九舟的影子拉得挺长,她偷偷瞄了虞九舟一眼,视线落在虞九舟散落在肩的发丝上。 “想说什么?”虞九舟怎么会感受不到她的视线,不由得笑问道。 迟晚轻咳一声,“我刚刚看,这里有婚礼策划团队。” “所以?”虞九舟慢条斯理地询问,似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嗯……迟晚不满地牵住她的手,把她拉到了自己面前,迫使两人面对面。 两人的影子几乎重合在一起,微风袭来,海面泛起层层波浪,海水一层一层地打在她们的影子上。 虞九舟定定地看着她,下一秒轻笑出声,“你说嘛,要做什么。” 她一副:没错,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但你不说出来,我就假装不知道。 这副可恶的恶劣感,迟晚太熟悉了,就是跟她学的,一模一样。 夜晚的风多少有些的冰凉,海水一层一层的,终于涌到她们的脚下,冰冷的海水打湿脚面,随即全部褪去。 迟晚注视着虞九舟调笑的目光,视线下移到她的锁骨上,白嫩能养鱼的锁骨,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在微光下,更是显眼。 她垂下头,埋在虞九舟的肩膀上,轻轻地咬了一口,“坏女人。” 天天说她是坏蛋,那这个女人也坏得很。 虞九舟闷哼一声,以她撕咬的力度,绝不会痛,这个女人故意的。 “好痛。” 虞九舟故作吃痛的样子。 真是令人上头,迟晚又走近一步,虞九舟不由得后退,在她退的同时,迟晚紧追不舍地跟进。 直到她的腿碰到一把躺椅,这才被迫停了下来。 迟晚眉头微动,只表达出了一个意思:看你还想往哪逃。 也未必是逃,细看虞九舟眼底的笑意,明显是猎人在逗弄小狐狸。 迟晚揽住她的腰身,猛地坐到躺椅上,虞九舟失重跌落在她的怀里,唇轻轻滑过她的肌肤,荡起一丝丝的酥麻。 她垂眸,略烫的目光,不容虞九舟拒绝。 “不想跟我结婚吗?” 虞九舟笑盈盈的伸出手,灵活地动了动手指,“你说呢?” 都是狐狸,就看谁更狡黠些吧。 迟晚失笑,拿出装在外套口袋里许久的戒指,“你怎么知道我准备了?” 她把戒指戴到虞九舟的手指上,是一枚金镶紫翡翠戒指,镂空编织的戒指,是非遗工艺做的,年轻人可能觉得俗气,她们觉得刚刚好。 虞九舟的审美很高的,钻石不符合她的审美,像顶级的紫翡是很贵的,她在大周的时候,就喜欢各种颜色的翡翠,跟集邮一样,放在一起很好看。 一颗这么透的紫翡价格不便宜,还好只是一个戒指蛋面,她的钱包还能承担得起,赚钱不就是为了给老婆花的,把所有的钱花给虞九舟她都不心疼。 虞九舟笑着动了动手指,心情很不错的样子,显然很喜欢这枚戒指,“其实,我也有准备。” “什么?”迟晚歪头。 两人不会默契到都准备了戒指吧? 虞九舟变戏法似的,拿出挂在脖子上的项链,链子上挂的就是一枚戒指,是金镶绿松。 迟晚的眼睛一亮,她确实更喜欢文玩一类,什么蜜蜡,南红,绿松等,文玩类的她都挺喜欢的。 在大周的时候,她做了一块绿松把件,天天放在手里玩,颜色被她盘得很好看。 看这枚戒指的镶嵌工艺,同样很精美,不是普通加工店能做出来的。 虞九舟把戒指戴在她的手上,“这枚戒指是我在国外一家古董店买的,说是皇帝戴的戒指,真假不知,但东西是真的。” 跟古玩沾边,再加上古董两个字,价格会比戒指本身的价值翻很多倍。 当然了,两个人在乎的不是价值,只要觉得对方喜欢,手上刚好有这笔钱,她们都不会吝啬,给对方花钱,她们只会觉得开心。 她们默契地选择了对方喜欢的东西,同样想向对方求婚。 在大周的时候,她们的一举一动都被盯着,所以没有再举办婚礼,虽然算不上遗憾的程度,但是心里总是会想着。 在现代,只要她们愿意,举办几次婚礼都没有人管,她们开心就好。 迟晚心里软软的,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被套路了,“你是不是早知道我的打算?” 非遗戒指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弄到的,得早早地去预定,几天前,戒指才到她的手里,难道虞九舟发现了? “这个时候你该吻我,不是问问题。”虞九舟声音低沉,带着丝丝的哑意。 有道理。 迟晚猛地禁锢住虞九舟的腰身,毫不手软的迫使她逼近自己,没有任何犹豫的吻上了近在咫尺的唇。 呼吸逐渐的凌乱,甚至到最后只能屏住呼吸,才能抵挡住这猛烈的进攻。 迟晚还是很想问刚刚的问题,“快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为了得到答案,她的手挑逗地勾起虞九舟的下巴,她真的很好奇,难道自己所有的谋划,竟在虞九舟的面前,没有一点儿遮掩吗? 虞九舟笑得开心,忽然在她的手指上咬了一口,“我听到你跟对方聊细节了,笨蛋。” 听到笨蛋两个字,迟晚干脆把她的话吞入腹中,榻下的时候是她被掌控,榻上的时候,那虞九舟将被她肆意地掌控。 呼吸交缠时,迟晚还在想:她是要被虞九舟吃得透透的了,可她甘愿如此。 似察觉到了她的思绪发散,虞九舟殿下轻咬了一下,把她的思绪拉回,“专心。” “这是在外面呢。”迟晚调笑她的“着急”。 虞九舟拎起她的耳朵,手掌像撸猫一样,在她的头发上轻抚着。 迟晚愉悦地勾起了唇,她有一瞬间理解了,为什么猫咪喜欢被撸毛了,确实很不错。 她立即抱起虞九舟,大步走向她们居住的别墅。 这一夜,虞九舟感受到了久违的莽撞,不知从何时开始,迟晚的技术大大提升,只让人感觉到温柔与难耐,像这么莽撞的时刻,却是没有了。 昏暗的灯光下,发丝缠绕,克制的欲望被释放。 别墅外的海面上,不算平静,微风荡起层层波澜,看海上的波浪,正在一点一点的变大,很明显,风也在变大。 海上的天气多变,上一秒晴空万里,下一秒就可能狂风暴雨。 本该是极好的天气,外面突然下起了暴雨,风浪逐渐大了起来,劈里啪啦的,偌大的雨点砸在了海面上。 还好别墅足够隔音,没有打扰到里面的两人。 迟晚迷离的望着天花板,感受着自己不平静的心跳,久违的疯狂,叫她久久无法平息下来。 不过,她摸着自己的发丝,像是跑了一场马拉松,都湿掉了。 许久之后,她拍着虞九舟的背问,“我们去洗漱?” “嗯。” 明明只说了一个字,她却感受到了娇媚,就是有些嘶哑。 刚刚虞九舟可没有克制,得亏了别墅二楼只有她们两个,隔音也不错,楼下的管家阿姨都休息了。 “姐姐的嗓子还好吗?”洗漱时,迟晚忍不住问。 果然,迎来的是虞九舟的白眼,她满足地笑了,就喜欢老婆这样。 她很喜欢榻上的虞九舟,能做到的全都配合,放肆地表达着自己的喜欢。 面对这样的老婆,迟晚只会更卖力。 能有虞九舟做她老婆,谁不说她命好。 虞九舟把水泼到了她的脸上,“不许笑,快洗。” 她是一丢丢力气都没有了,要不然她肯定把迟晚推出去。 迟晚眯眼笑着,连连点头,“好好好,我快些洗。” 老婆的话就是圣旨,怎能不遵守,她的长公主殿下,必须好好伺候才行。 她确实好好伺候了,虞九舟累得腿软,气呼呼地挣脱迟晚,不让她抱,自己扶着墙回到了床上。 好吧,一不小心把老婆惹生气了,她躺到虞九舟的旁边,对方直接背对着她,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迟晚拿出手机,播放了一首《老婆老婆我爱你》,歌词内容:阿弥陀佛保佑你。 好多年前的歌了,要是不搜,她都不知道有这首歌。 眼看虞九舟憋不住要笑,她加了一把力,靠近虞九舟唱着,“老婆老婆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好像不是这么唱的,不管了,先唱了再说,哄好老婆最重要。 没一会儿,虞九舟笑出声,手在她的手臂上拍了一下,“下次还敢不敢了?” “还敢!” 虞九舟:“?” 有什么不敢的,别的事情她可能不敢,有的事情,她可敢了。 尽管迟晚这么说,虞九舟笑都笑了,也不再生气,“你这家伙,还说自己不是坏蛋。” “对啊,我是坏蛋,你是坏女人,我们天生一对。” 迟晚坏笑着,虞九舟哪里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换首歌。” “好。” 迟晚换了一声轻音乐,虞九舟心知,她迟晚吃的死死的,正如自己吃她那样。 第154章 现代番外七 海边举办婚礼, 可能是很多人想象过的场景,跟心爱的人举办一场浪漫的婚礼, 迟晚的心情很不错。 她们的婚礼很简单,策划公司布置好场地,婚礼现场只有她们两个人。 在这个世界,她们没有亲人,迟晚打过吴老师的电话,跟她说了一声,但没有发出请帖,除了老师,她还有一些玩得比较不错的朋友。 想了想, 请帖她一份都没有发出去,两个人的婚礼, 两个人参加就好了。 她想举办婚礼, 仅仅是因为她们想要婚礼的仪式, 有没有人参加都无妨, 她们在一起多年, 也无所谓有没有祝福。 她们一袭婚纱, 一同朝牧师走去, 对方宣读着誓言, 她们听着誓言,眸中有着感动。 实在是牧师宣读的誓言, 她们已经做到了。 不, 上辈子做到了, 这辈子她们也能做到,两人的手牵在一起,心情同样激动。 结婚哎, 谁能不激动,迟晚觉得自己跟喝醉了似的,尤其是牧师说,她们可以接吻了,她晕乎乎地吻上了虞九舟的唇。 婚礼上的歌曲开始响起,她们的一袭白纱随风飘起,迟晚垂眸,入眼却是白皙光滑的一双腿。 她耳根微红的移开眼睛,虞九舟的皮肤真的很白,大白天地看到,她还是不由得害羞。 谁懂啊,都这么多年的妻妻了,看到如此貌美的老婆,她的心弦还是忍不住波动。 她有时觉得虞九舟就是魅魔,不需要多做什么,只要勾勾手,她就心甘情愿地上钩了。 思绪微微飘远,迟晚又侧头吻了上去,有一种滋味,就是品尝了之后,巴不得日日都能吃到。 她跟虞九舟之间,有克制,有本能,克制是爱,本能是追寻,追寻内心深处的渴望。 婚礼随着牧师话音的落下结束,她们正式成亲了。 迟晚拉着虞九舟的手走在海边,任由海水打湿她们的裙摆。 “姐姐。”她忽然喊了一声,在虞九舟看过来时,她弯腰捧起海水泼在了虞九舟的身上。 猝不及防下,虞九舟连忙扭头,却还是被弄湿了头发。 夕阳下,海面上波光粼粼,两人赤足踩在海水里,湿漉漉的裙摆上,还有一层纱裙,在微风的吹袭下,掀起又落下。 迟晚一捧接一捧的海水泼向虞九舟,虞九舟也不手软,在她的惊呼声中,干脆两只手一起把水泼向她。 “姐姐饶命。”她求饶的声音响起,双手举起来,表示自己不玩了。 “还皮不皮?”虞九舟一副获胜的模样。 “不敢了。” 两人转身走出了水里,一同躺在温热的沙滩上,她们的双手十指相扣。 迟晚用右手在沙地上画着圈圈,欣赏着海面夕阳的余晖,日出日落都是极美的景色。 虞九舟用手撑起脑袋,打量着迟晚,见她的身上有不少碎贝壳,不由得轻笑一声,帮她把身上的贝壳。 随着太阳的落下,太空越红,要不了多久,红色褪去,天空才会变得昏暗,不过,海浪却是越来越大了。 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越来越大,暮色渐浓,她们的呼吸也越发的乱了。 …… 半年后,虞九舟获得了参加棋圣大赛的资格,只要获得冠军,她就会在最厉害的时候退休。 部分围棋项目的比赛奖金是很高的,况且她参加的都是大型赛事,最低都几十万,更高的是几十万美金。 虞九舟只参加比赛,不做别的项目,日渐累积下,银行卡里卖弄的0是越来越多了。 她马上就要到达围棋的巅峰,只要获得棋圣称号,就等于是当下围棋界第一人,她的围棋事业也就算是登上了最高峰。 既然如此,那她也就该退休了。 以后的日子,跟迟晚找一个地方休息挺好,也有可能是一个地方待够了,她们再到另外一个地方去,世界之大,能去的地方很多。 这个时代跟古代不一样,现代科技发达,很多好玩的东西,不仅仅是体验风土人情,还有很多好玩的地方。 比如世界各地的游乐园也不一样,能玩的地方很多,一个地方玩半年一年的,到时候她们也就老了。 虞九舟看向旁边的迟晚,见对方正在看旁边的一局残棋,便笑问道:“可看出区别?” “看出来一些。” 棋圣争夺战的举办场地里,到处都是残棋,只要是非职业棋手,能破了残棋的,都能获得一份礼包。 不同等级的残棋,获得的礼包不一样。 最差的是玛瑙做的棋子跟棋盘,升一级能获得一对金做的棋子,最好的奖励是,由和田玉雕刻的棋子跟上好花梨木雕刻的棋盘。 据说从这个规定开始,都没有人能获得最好的奖励。 迟晚先破了初级棋局,拿到了玛瑙棋盘跟棋子,又破了中级围棋残棋获得了奖励。 现在,她在看高级残棋,破了这局棋,她就能获得最后的奖励。 虽然这些奖励算不上多好,但闲着也是闲着,距离棋圣争夺赛还有一天,她们可以先玩玩。 虞九舟在围棋界是个名人,一路上都有人跟她打招呼。 见她的视线落在残棋上,负责下残棋的人立即提醒,“虞九舟九段,此乃业余棋手下的棋。” 她知道,对方是在提醒她,不让她提醒迟晚。 虞九舟勾唇,美人一笑,众生都失了颜色,谁不知道虞九舟有名的高冷美人,无论是什么场合,都不爱笑。 再加上她极高的颜值,被很多人称之为颜值最高的棋手,因为颜值,她获得了不小的流量,比一些十八线的艺人流量高多了。 有人说,虞九舟这样的颜值,要是进到娱乐圈就好了。 【进什么娱乐圈,下围棋的能下成她这样的,智商都高,围棋赛事的奖金也不低,到娱乐圈从头来过啊?】 【好搞笑,人家堂堂围棋冠军,还能参加棋圣争夺赛,你以为是什么普通人】 【有人不知道棋圣争夺赛是什么,这是围棋界最厉害的棋手才能参加的赛事,虞九舟是里面最年轻的一个】 【我不行了,虞九舟真的好美,下棋的时候,认真的女人最美】 【听说虞九舟有对象,真羡慕啊,能拥有虞九舟的人,幸福死了】 【楼上你确定自己说的是幸福?】 【正经点儿,网络上没有你们在意的人了吗?】 网络上称虞九舟为围棋第一美人,最后都要喊她为体育界第一美人了,毕竟围棋也属于体育。 她们进到赛场后,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虞九舟可是围棋界的名人,颜值又那么高,不少人都挺直了腰背,想要吸引了虞九舟的注意。 看到迟晚,很多人都疑惑她是谁。 “虞九舟九段身边的那人是谁?也是陆家道场的人吗?” “不是,她是虞九舟九段的经纪人。” “没想到经纪人长得这么好看,美人的身边也是美人是吧?” “看她想要解残棋?不知道这位经纪人的棋艺怎么样。” “应该不怎么样吧,棋下得好还能去当经纪人?” 听起来都是对迟晚的质疑,这里面很多都是职业棋手,除非虞九舟这种,经过各大赛事证明自己的,不然他们谁也不服。 迟晚可不管他们服不服气,她又不是棋手,顶多算是个业余选手吧。 周围人的话,迟晚听得很清楚,她倒是无所谓。 虞九舟则坐到裁判的位置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想看看迟晚怎么破了这残局。 迎战下残棋的是职业初段,跟刚刚的业余选手可不一样,能评段的选手,棋力都不是一般的强。 对方微微欠身,“围棋初段王解,还请赐教。” “业余玩家迟晚,请赐教。” “你先。” 身为职业选手,当然不会跟她猜先,不然那也太丢脸了。 迟晚也不客气,拿着黑棋看了一会儿。 “星。” 迟晚第一手看似很随意,王解蹙眉,要说她不会吧,她刚刚赢了两局,奖品都在手里拿着了,要说她会下吧,这是什么意思? 想了想,王解发出了进攻,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用最快的速度,赢了迟晚。 一个职业选手,三十分钟内赢不了一个业余选手,那就是菜。 迟晚下棋也不会避让,直接迎了上去,无论是真实的战争,还是下棋,她都不会后退,就算短暂的后退,也只是为了更好地进攻。 王解步步紧逼,迟晚的表情依然平静,就这么几十手下去。 王解的棋越来越慢,他不相信,一个业余选手,竟然把他逼到了这种地步。 周围的人也惊呆了,他们都懂棋,就是好坏而已,也能看出来,现在这局棋是迟晚占据上风。 “怎么会?” “就算王解只是初段,可也不是业余选手能打败的。” “难道是虞九舟九段给提示了?” “你想什么呢,虞九舟九段一直坐着喝茶,一句话都没说,就算之前指点过,可棋局变化莫测,还能都靠指点啊。” “民间高手众多,虽然迟晚没有评段,不代表她就弱了。” 王解愣了半晌,最终无力地放下棋子,“我输了。” 迟晚笑了笑,“承让。” 她跟虞九舟对弈多年,早就练出来了,她可是被虞九舟九段调教过的女人,一般人怎么会下得赢她。 确实很厉害,她的这盘棋,下得气势很足,从一开始毫不犹豫地迎战,到后面直接压上去,都让对方没有还手之力。 迟晚领了奖励,用肩膀捧了一下虞九舟,“怎么,没有给你丢脸吧?” “当然没有,你下得很好。” 还有很多人正在围观,有人在解说这局棋,还有人说,“不是你的问题,是她太强了。” 迟晚当然强,她可是能跟虞九舟下百十个回合的人,定段的话,说不定能到职业五段,甚至以上,哪里是一个初段能赢的。 王解的优势在于,这局残局经过多次对局,会把对方有可能赢的棋都堵住了,一般人是下不赢的。 这个奖励可不好拿,一个职业初段,背好了棋局有可能会发生的局势,堵住对方所有的路,这种棋,职业三段都赢不了。 只能说,迟晚很强。 或者说,赛事根本没有想到会有业余选手赢这局棋。 迟晚笑了笑,“刚刚的玛瑙棋送给了一个小朋友,这局的棋,我准备回去送给老师,这可比买得有面子,是在棋圣大赛上赢的,老师肯定很开心。” 虞九舟也笑了笑,“我赢了那么多棋盘棋子,你怎么不拿去送?” 很多比赛都有送棋子棋盘的情况,她得了那么多比赛的冠军,什么材质的棋盘跟棋子她都有,东西都很好。 “那可不一样,老师虽然很喜欢你,但作为她的亲亲学生,亲自赢来的礼物,她可能会更开心。” 虞九舟:“?”你确定? “嗯哼。” 来自学生的心意,老师怎么能不满意。 虞九舟好笑地勾起唇角,只觉得身边这人可爱,身边这人,有时真的可爱得不像话。 “坏女人。” 迟晚轻哼一声,正如她喜欢调戏虞九舟那样,对方也喜欢调戏她。 只不过两人调戏的方向不一样,可都让人很无奈呢。 “回去吧,明日才到我比赛。” 有资格参加棋圣争夺赛的一共七个,虞九舟运气爆棚,第一轮轮空,接下来就剩下四个人。 棋圣争夺赛,没有季军,亚军,赢得的那个人就是棋圣。 明日四个人两两对决,赢的两个人进行最后的对战。 有可能甲能下过乙,却输给了丙,最后乙获得了冠军,那又如何,棋局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运气也是实力的以中。 虞九舟的运气,从第一轮的轮空就说明了。 两人回到了酒店,又见到了陆世薇,只不过她跟以前不太一样了,表面依然是红唇浓颜,踩着恨天高。 只是气势上没有那么的不可一世了,之前她可是看谁都不顺眼,对看上的人或是物,都非要得到 。 现下,她的气势收敛很多,像是过了中二期的少年,稳重了许多。 看到她们,陆世薇走了过来,“好久不见。” 自从上次地下车库对峙后,确实再也没有见过,听说最近陆世薇表现得很乖,所以道场又交给了她。 没想到她获得道场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来参加棋圣争夺赛,也是,陆家道场参赛的有两个。 一个是虞九舟,另一个是图岑,陆家道场另一个九段,也是一直以来陆家道场最厉害的一个,天才中的天才。 并且,图岑早就拿到了棋圣争夺赛的资格,只不过前两年一直在陪跑,今年对棋圣称号势在必得。 陆世薇来找看图岑比赛正常,而现在好像是故意在这里等着她们的。 迟晚挡在了虞九舟的面前,“好久不见。” 寒暄而已,太紧张反而落了下风,她便不动声色地打招呼。 陆世薇发出邀请,“一起喝杯咖啡吧,再怎么说,九舟现在还是我们陆家道场的人。” 此言有理,迟晚跟虞九舟对视了一眼,她们也想看看,对方还要作什么妖。 不作妖最后,等合约到期,她们好聚好散就行了,没必要把事情弄得太僵。 一行人坐在酒店的咖啡厅里,陆世薇还想寒暄一下,却被虞九舟打断,“直说。” 陆世薇:“……” 她不说的话,看来对方就要离开了,没办法,她只能道:“做个交易,明日若九舟赢了,跟图岑对战,把棋圣的称号给图岑,我们马上解约。” 简直是痴心妄想,对方是觉得她们傻,还是觉得她们脑子不正常,竟然做这种事情。 “不可能。”迟晚冷声拒绝。 什么玩意,居然想让她老婆打假赛,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就这个要求,哦,对方口中是交易,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可能提,还是对方认为,她们迫不及待地想解决? 就算耗下去,合约也没几个月了,对方又凭什么认为,合约会束缚住她们。 陆世薇立马加大了筹码,“不仅解约,陆家道场还赔付违约金。” 马上解约,再加上几百万的违约金,这么优厚的条件,她不觉得对方会拒绝。 棋圣争夺赛,获得的只有棋圣这个称号,以及迷你版金棋盘,价值几万块顶天了,距离几百万可远着呢。 迟晚简直被逗笑了,再次确定了,这人肯定有病,“陆总,别对自己太自信了。” 这种自信,还真令人吃惊。 陆世薇显然很少被人拒绝,就像是电视剧里的霸总,拒绝?那就是欲拒还迎。 “不同意?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的雷已经爆了,你们的雷可还没爆呢。” 怎么个意思,她们有什么雷要爆,她怎么不知道。 迟晚冷笑,“我们?我们有什么雷。” 还好,陆世薇没有东拉西扯的毛病,说话很是直接,“我喜欢女人是雷,你们已经结婚的事情难道不是雷?人们对同宽容,也只是网络上,你们偷偷默默地不公开,还用经纪人的身份,不就是怕这个,若你们不同意,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哦,此言有理,有些网友对同的接受度很高,但一旦暴露,则会有比支持多少几倍的人来辱骂。 可她们从不怕这些,曝光不曝光的,又有什么关系,反正虞九舟获得棋圣称号后就退役了。 不过,这不代表陆世薇能在这吆五喝六的,迟晚直接起身,冷哼了一声,“有病。” 这人真的有点儿大病在身上的,以为自己怕暴雷,别人也害怕。 本来陆世薇乖乖听家里的话,她们以为这件事就结束了,这人居然还想要挟她们。 回到酒店房间,迟晚气呼呼的,“我打个电话。” 真以为她这一年多是白混的,要知道,自从她的名声打出去之后,请她治病的人很多,自然也结下了一些人脉资源。 陆家?陆家在这些人里面,又算个什么。 陆世薇竟然还不放弃找她们的麻烦,那就别怪她们不客气。 迟晚的电话打出去后,陆家立马受到了施压,知道是陆世薇的原因,人马上就被叫回去了。 陆家道场会不会破产,迟晚不知道,但经过施压,陆家恐怕再也不敢让陆世薇出现在她们的面前了。 果然,次日棋圣争夺大赛,她们看到了图岑,却没有看到陆世薇。 迟晚碰了一下虞九舟的手背,“那家伙没来,昨天的电话起作用了。” 她昨天打电话后,对方很快就给了她回馈,随后陆父亲自打电话过来道歉,表示马上解除双方合约,并付违约金。 因为是陆家违约的,所以违约金必须付。 还是这位老陆懂事,那位小陆,说她是被惯坏了,感觉陆家也没有多惯她,那个臭脾气,也不知道是哪里学的。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那就不关她们的事了。 至于让陆家道场破产这点儿,迟晚倒是没有要求,老陆亲自道歉,保证小陆不再出现在她们面前就好了,要是让陆家道场消失,那她欠的人情就有些大了,尽管在人命面前,这个人情不算什么。 还有一点,陆家培养的棋手,有不少都为国争光,他们会参加亚运会,奥运会什么的。 陆家培养出来的棋手还是很优秀的,就这一点,迟晚也就不打算赶尽杀绝。 迟晚开心地笑出声,“很好,今日的比赛总算是清静了。” 等虞九舟获得了棋圣称号,她们就马上出去玩去,要是没有获得也没关系,下次再来就行了。 接下来的时间,她们也是出去度假,然后打谱练棋,就是路线不太一样。 获得棋圣的路线就随机随便玩,未获得棋圣的路线,就是拜访各国厉害的棋手,以此来获得棋力的增进。 当然了,迟晚还是想让虞九舟获得棋圣的,毕竟对她来说,职业的最高荣誉称号,是对她棋手生涯的最好总结。 “到我了。” 两场棋一同开始,分出胜负后,休息十五分钟后,马上进行最后一场比赛。 迟晚摸了摸虞九舟的头,“加油。” “嗯。” 虞九舟很平静,一个高段棋手,最重要的就是心理素质,紧张是不存在的。 她一步一步地走上台,然而与她对弈的人就是图岑。 迟晚见坐在虞九舟对面的人是图岑,不由得好笑,小陆还说她们会争夺棋圣,这第一局就遇到了,多好笑的谋算。 很快,双方坐定,然后行礼。 “图岑,职业九段,请指教。” “虞九舟,职业九段。” 比赛要开始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大屏幕上,两个大屏幕,分别直播两局棋。 裁判坐在旁边,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棋盘。 迟晚的目光则落在虞九舟的脸上,微微握紧了拳头,心中呐喊:老婆加油! 第155章 现代番外 “陆家道场内斗?还真是有意思。” “你们说, 到底是虞九舟赢,还是图岑赢?” “我站图岑, 他成名已久,从小就是棋道天才。” “对啊,图岑真的很强,从小到大,同龄人之中无敌,二十八岁之后,到了巅峰,近五年来,难尝一败。” “你们要这么说, 虞九舟胜率是百分百,胜率高多了。” “胜率算什么, 她才下几年, 图岑都下几年了。” “那就按这两年的数据来, 图岑的胜率有虞九舟高吗?” “争什么, 又不是在□□, 等下完不就有结果了嘛。” 众人一时间议论纷纷, 想要知道, 两人谁会赢, 一个拥有天才中的天才之名,一个拥有绝对的胜率, 两个人相争, 肯定很有看头。 这样的必死啊, 对懂棋的人来说,能观看这样一局棋,实乃幸事。 迟晚能听到不少人在讨论, 观众都是棋手,或是工作人员,但毕竟是棋圣争夺赛,现场几百人还是有的。 哪怕是低声蛐蛐,几百人的蛐蛐,就跟嗡嗡嗡的蚊子声一样,让人不爽。 但很快,对局开始,裁判高声道:“现场安静。” 无法保证安静的人是会被请出去的,要是闹事,在场的都是棋手,或是从事跟围棋相关的工作,除非以后不想在这行干了。 耳边终于安静,迟晚认真地观看这盘棋。 虞九舟执白棋,图岑执黑棋。 图岑先下,两人快速下了几手,他把黑棋落在了行为上。 虞九舟思考了一会儿,在左下星位落子。 双方下得都很谨慎,每落下一子都要思考个两分钟左右,终于,布局阶段结束,时间来到了中盘。 就这样,时间已然过去了一个小时,这局棋想要过去,恐怕要三个小时,那时就中午了,大家要去吃饭,棋圣决胜就要推到下午。 可到了中盘,虞九舟直接脱先,不再思考,几乎没有思考的落下棋子,秒下对图岑多少造成了打击的。 都是人,评估实力差不多,对方秒下,自己最少要思考个两分钟。 虞九舟的攻杀越发激烈,布局已经完成,只攻不守。 解说很惊讶,“虞九舟这棋下得太莽撞了,一旦被逆转,她将毫无还手之力。” “图岑能找到反击的办法吗?黑棋实空不多,图岑要如何攻击白起,给自己争取喘息的机会。” “而虞九舟强攻之下,若不能破掉黑棋守势,很难获胜。” 迟晚蹙眉,虞九舟在攻势有余,而防守不足,图岑是防守有余,攻势不足。 以她对虞九舟的了解,不该如此莽撞才对,难道有后手? 场上的观众,有一半已经看不懂了,但看懂的则进行了解说,毕竟现场的解说不够详细。 “图岑还是够稳,这么稳健的打法,只要抓到虞九舟的破绽,马上就能占上风。” “虞九舟太着急了,她想要速胜,可同一个水平的棋手,没有速胜的可能,除非对方有极大的失误。” “那虞九舟这么着急,岂不是要输了?” “也不一定,虞九舟的攻击很猛烈,要是图岑一直防守,无法寻到漏洞,恐怕就没有了生存空间。” “我还是觉得虞九舟太着急了,按照这个情况,她很难不出错。” “且看着吧。” 听起来,大家对虞九舟都没那么看好,就因为她这棋下得又急又猛,而下棋最讲究稳,不能太稳,也不能不稳。 迟晚认真地观看着全局,现在的局势就是虞九舟在不停地前进,想要吃棋。 图岑一直在躲避,避免自己被吃。 到了这个级别,看的是全局,不是一时半会儿输赢,所以从布局就开始下得很谨慎,思考是必不可少的。 不对,布局的时候,虞九舟也在思考,到中盘的时候,她才开始秒下,说明她算到了图岑中盘的每一步,所以才能秒下。 确实有人能在对手布局之初,看清楚对方的意图,想要怎么下,但她跟图岑是同等水平的棋手。 “黑,压!” 解说声音瞬间高昂了起来,“黑子压上去了,图岑在反击。” 对了,迟晚想明白了,虞九舟就是在逼图岑反击,一力破万物。 图岑的布局一直在防守,说是在防守,不如说是在诱敌深入,然后再灭之。 虞九舟看出了他的意图,两个人也不可能互相防守,一直僵持着,当然,也不是不可以,然后再慢慢寻求突破之机。 可虞九舟偏不,她想到了别的解决办法,不停地进攻,图岑要么应战,要么看着她不停的进攻,打乱他的布局。 她的进攻毫无章法,看起来是哪里有机会就下哪里,实际上她下的每一步都有章法。 忽然,解说惊讶道:“退让了,虞九舟退让了。” “在图岑迎战的瞬间,虞九舟竟然退让了,她想做什么?” 迟晚眼睛一亮:你能诱敌深入,我也能假装攻击诱敌,你上次当了,我便能先让一子,两子…… 虞九舟连连让了两目,忽然白棋压境。 “白棋,压上去了!” “白棋夺目,以力压之!” “白棋,赢了,图岑输了!” “本棋虞九舟九段执白301手胜!” “虞九舟赢了!!!” 解说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激动,他没有想过,竟然在这样水平的棋手对弈中,看到速胜。 两个小时,在这种级别的对弈中,真的很快了。 不过这个解说有点儿歪屁股,看不起女棋手,说了好几句女棋手就是急躁,而胜局,就是最好的打脸。 主要是,图岑到最后,才弄清楚虞九舟在做什么,他是局内者迷,所以到最后看清楚也晚了。 迟晚是局外人,她的棋艺是虞九舟一手调教出来的,思路有个虞九舟的八分,所以她能在中盘看出来这局棋白子究竟想做什么。 虞九舟赢了,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她站起来,迎接她的战神归来,另外一边还在下,看起来短时间内分不出胜负,她们可以先去吃顿饭。 至于输掉的图岑,明显很颓废,他想过自己会输,但没想到会输得这么快。 裁判席上的几个老家伙对视一眼,眼睛中浮现震惊之色。 “万万没想到,这个女娃横空出世,竟能下到棋圣争夺赛,还这么快赢了同级别的棋手。” “早就听说虞九舟下棋,非常缜密,今日却见到了不一样的虞九舟。” “此局同样缜密,她看似莽撞,实则大智若愚,以力破万,图岑布置得再好,可一开始,虞九舟就弄明白了他的意图。” “图岑太过求稳,在同水平棋手中,求稳是好事,可也意味着没有出其不意,很容易被对手看出意图的。” “说得好听,求稳是好事,不是每个人都像虞九舟这么疯的,要是图岑提前看出她想干什么,让上两目,谁胜谁负就不一定了。” “对弈过程中,棋手的思维是决胜的关键,再说,你们谁坐在图岑的位置,敢让上两目,让了就是死。” “好了好了,另一边也要分出胜负了。” 迟晚这边接到了虞九舟,她忙递上保温杯,里面泡了菊花枸杞茶,对身体好。 虞九舟边喝水,边看着长场上的对局,随后转身道:“走吧,胜负已分。” “两人差距不大,黑棋险胜。”迟晚也看出来了。 两人一起来到后台的休息室里,迟晚拿出了饭盒,出来比赛,保证食物的干净是必须的,一场几个小时的比赛,过程中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所以她们没有去食堂吃,而是迟晚早上弄好的吃的,保温到中午依然可以吃。 “很清淡,晚上带你吃好吃的。”迟晚帮虞九舟捏着手,拿棋那么久,肯定很累。 不知道的还以为一颗棋子重达几十斤呢。 虞九舟靠在迟晚的怀里,“嗯。” 她没什么精力说话,这样一局棋太耗费精神了,一会儿还有一局棋,更需要好好应对。 这就是先下完的好处,先下完先休息,休息的时间比下一局胜者多。 半个小时后,休息室的屏幕上响起解说的声音:“崔品获胜,下一局由虞九舟九段对战崔品九段,于一个小时后进行下一局。” 一个小时后,也就是吃顿饭的时间,虞九舟已经吃完饭,正在休息室内散步。 能休息一会儿,迟晚会帮她做全身推拿,以及银针理疗,尽快恢复到最精神的时间。 早上刚起来洗漱完那会儿是最精神的,经过时间的消磨,逐渐就没有了精神,况且是经过一场高脑力对决的棋局。 迟晚的推拿跟施针,都是顶尖的,就算对面也有中医推拿,技术也比不过她。 从提前结束棋局开始,下一局的比拼就开始了,多出来的休息时间,提前观看对方的棋局,勘探对方上一局全力对弈等。 崔品回到休息室,立马躺到了沙发上。 “先让中医给你针灸,一会儿稍微吃一点点,保证接下来的对弈不饿,肚子不空就好。” 休息室里的一个女人,挥手让人给崔品针灸。 约莫十几分钟过去,崔品才略微恢复些精神,“她怎么这么快。” 这句话明显说的是虞九舟,比他提前了半个小时结束棋局,这就是优势。 女人的声音响起,“她的那局棋我看了,观察力极其敏锐,图岑又无法做出取舍,这才输了。” “取舍?有的时候,稍微一舍就是输,身在棋局之中,谁能大胆做到舍。” 所以虞九舟让的那两目,是非常大胆的。 一个小时过去得很快,对局开始。 虞九舟还是一副淡然的模样,没有人能看出她的紧张。 迟晚的心态也还好,她偷偷拉了拉虞九舟的手,“加油。” “好。” 虞九舟笑了笑,忽然听到有人在议论她们。 “你看到了吗?新闻是真的,她们两个刚刚牵手了。” “是啊,没想到她们竟然是那样的关系,真是违反自然人和。” “两个美女在一起是很养眼,如果她们是那种关系的话,跟搞基一样令人不适。” 迟晚蹙眉,新闻?什么新闻? 她打开了手机,查看最新热点,竟然真的看到了虞九舟的新闻。 #棋圣争夺赛选手虞九舟居然有女朋友# 点开新闻,对方有偷拍,也有她们在海边结婚游玩的画面,再加上对方的爆料。 ——据悉,虞九舟是二十八岁突然定段,短短一年之内成为九段,最后获得各大赛事的冠军,要是再获得棋圣称号,就是当下最厉害的棋手,然而她却有一个女朋友,这个女朋友据说是一个医生,毕业于高校,硕博连读,在不少中医大赛中取得成绩,后又卖出不少医药专利,据说中医医术很厉害,说她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本该成为治病救人的天使,却为了真爱,甘愿成为一名棋手的经纪人(因迟晚是素人原因,已打码。) 发布的人打码了,下面的评论可没有打码,对方显然是想曝光她们的。 通篇没有评价她们的感情,后半段却是在引导网友网暴两人,一个能治病救人的天才,不知道耗费了多少资源培养,现在却“不务正业”,骂的人更多了。 【浪费资源,学医有成,不治病救人,却当个经纪人,早知道她是这种人,就不该让她学医】 【这个世界还是颠了,一个是棋手,算起来是运动员,一个中医界的继承人,为了这种感情甘愿堕落】 【这么说,医学界少了一个专家,多了一个不正常的人】 这样说的还是比较好听的,还有说什么恶心的,乱七八糟的话很多,点开一看,多是♂号,符合迟晚对网络的刻板印象了。 迟晚蹙眉锁上了手机,没有说话。 虞九舟最在乎的就是她,这场明显有人背后策划的风波,要是没有波及她,虞九舟或许根本不放在心上。 然而,虞九舟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迟晚受到伤害。 “发生什么事了?”虞九舟当然听到了附近的议论,也看到了迟晚的动作。 她不信什么也没有发生,尽管迟晚表现得很淡然。 迟晚摇头,正要说些什么,虞九舟眉头微动,“说真话。” 好吧,她骗不过虞九舟,只能把手机递过去。 “跳梁小丑。” 虞九舟蹙眉,这样的言论,还有导向,一眼看出来是有人引导,背后有人操控。 对方想在这关键时期乱她道心,赢得接下来的棋局,获益者是崔品。 她的目光落到了崔品身上,真当她是泥捏的了。 来到这个世界后,她就隐藏了自己身上的威严,再加上多年农场生活,控制身上的气息很容易,一个常年身在高位者,有着不同的气息。 就像是少年的书生气,正直之人的生气,将军身上的杀气。 做了多年皇帝,帝王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在这个世界当然不可能这么做,可常年身处高位,她的怒气是能影响对方心神的,很玄妙,但是真实存在的。 对弈,用气势压人,是常有的事情,虞九舟却从未这样做过,她知道,自己的气势得克制,一盘棋不能做得太过。 今日,崔品惹怒她了。 崔品被这样的眼神看得一愣,脸上得意的笑都消失了,心脏如捶鼓,他感觉,对方身上的气势猛地攀升,不仅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气势,还有看蝼蚁的气势。 仿佛他就是一只蝼蚁,怎敢造次。 迟晚上前捏了捏虞九舟的手,“没关系,舆论嘛,他们能操控,我们也能。” 虞九舟摇头,“打败他,坏他道心。” 她从来没有做过坏一个棋手道心的事情,一个棋手道心坏了,或许棋力还在,但在同水平棋手中,就只能靠技术,没有心,这样的对弈是没有灵魂,不知变通的,输也是必然的。 哪怕是九段,在没有了道心后,恐怕连七段都赢不了。 迟晚挑眉,很好,老婆生气了,她老婆生气,除了她,还没有人能承受。 “好,让他输。” 她是肯定相信虞九舟的,既然说了打败崔品,她就相信,老婆是必胜的。 棋局开始,解说入位,先猜先,虞九舟执黑线性。 虞九舟身上散发着气势,崔品如坐针毡,他感觉自己被什么盯上了一般,背后冷汗直冒,他感觉自己可能会死。 正因为这样,布局序盘,崔操着法欠妥,直接居下风。 序盘就是双方布局,争夺棋盘上的战略要点,一开始崔操执白就落了下风,虞九舟执黑获得优势。 黑棋直入白棋阵营,就像是一把利剑,直入白棋腹地。 解说惊呆了,“原以为虞九舟跟图岑的对弈,攻势极强,简直是以力破万钧的典范,没想到这局棋她的攻势更强,上一局是边边角角的下,这一局是只扎心脏。” “请问发生了什么,是什么让虞九舟的这盘棋下得这么凌厉,丝毫不给白棋活路。” 在解说的带动下,观众席也乱了起来。 “你们说,虞九舟的杀气怎么这么大,好像下的不是一盘棋,而是在追杀崔品这个人。” “你们是真傻,网上突然曝出虞九舟的料,短短半个小时就登上了热搜,谁获利?” “崔品,他要搞虞九舟心态,用这么下作的方法,没想到惹怒了虞九舟,竟然这么杀气腾腾。” “就是不知道崔操能不能抵挡住虞九舟的攻杀,反正我们有好戏看了。” 对局来到了中盘,在虞九舟杀气腾腾的气势影响下,崔品竟然失着,也就是失误,虞九舟立马抓住机会,胜率直上95%,瞬间扩大了自己的优势,并且没有给崔品任何反抗的机会,不拘泥一城一池的得失,反而对白棋龙头再扎一剑。 经过一系列攻防后,在850手的样子,虞九舟彻底断了崔品的生路,在贴目过后,还胜出三目。 解说:“天呐,一个半小时就分出了胜负,在贴目过后,虞九舟居然还胜出了三目,这是绝对的优势,比跟图岑那局棋赢得容易多了。” 听出来了,解说是图岑的粉丝,这个时候拉图岑一把,说明图岑比崔品要强,只是运气不好,第一局就碰上了虞九舟。 迟晚激动地站起,这种以绝对优势,且不断杀伐的棋局,看的人是真爽。 而且网上的舆论也逆转,多了很多人为她们说话。 【人家凭本事考的,凭本事学的,你有本事高考考上啊,再说人家研究生也是自己考的】 【笑死了,这些人对别人的人生占有欲别太强,人家的人生怎么过是别人的事,别指手画脚,多管闲事,她们过自己的日子,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什么正常不正常的,以人家的水平,就算从医,你们也约不上,而且,人家走的是实验室的路子,不坐诊,另外,医学生都知道的一件事,中医药方合集,作者就是迟晚,她已经捐了两册了,不求名利,而捐献的人,居然被你们这么侮辱】 【就是啊,人家迟晚的水平很高,写出的药方,有失传已久的,也有创新的,学中医的有福了,多背了很多多东西,但人家是造福人类】 【退一万步讲,就她编了书,没有盈利,却捐出了书,你们知道,医保上多了多少可以报销的药吗?你们这些人骂她,有本事别买人家的药】 【支持,因为是免费的,所以成本很低,不用收回研究经费,那初始价格就会很低,再加上报销,不敢想有多便宜】 没想到,捐书这件事,引起了无数医学生为她说话,让活人网友看到了她做的事情,她做了这么多好事,不该被人如此污蔑。 迟晚不再关注网上,她也从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她跟虞九舟,从不是在乎别人眼光的人。 而操控舆论的人也付出了代价,看崔品那副不敢置信,嘴里一直念叨着不可能的模样,便知,他道心已碎。 但没有人管他,棋圣已出,这是胜者的狂欢。 虞九舟站到了领奖台上,她接过奖杯证书,就在众人以为她要发表获奖感言时,她的第一句话却是,“热搜我看到了,我跟迟晚是真的。” 说完她就下了台,众人都懵了,不是,这么潦草的吗? 太飒了,一句我们是真的,立马让无数人磕她们的cp,什么大女主发言。 回去的路上,迟晚越想越觉得还少点儿什么,“姐姐,你怎么不在台上表白我,说迟晚我爱你,我再跑上去喊,虞九舟,我也爱你。” 虞九舟:“……我爱你。” “嗯,啊?” 迟晚轻笑一声,“巧了,我也爱你。” 第156章 古代番外 正统八年, 迟晴病重,消息传到皇宫, 迟晚立即前往淮安伯府。 对这个阿姐,迟晚的感情很复杂,对方好像真将她当成了妹妹,只是她却不能回应,她被亲情伤过,就前身的这些家人,也没有一个好相处的,所以她不奢求亲情。 然而迟晴不一样,说起来, 阿姐帮了她许多,如今阿姐病重, 她怎么能不去。 上次为了她, 阿姐“病重”, 这次是真的病重了。 一开始知道这件事, 迟晚让太医院的医官都去看过了, 带回来的消息是, 诊治无望了。 之前迟晴都好好的, 怎么突然病重, 不应该啊。 迟晚一人一起来到了淮安伯府,里面的显然都认识她, 看到她, 众人立马走出来行礼。 “我等参见王上。” “起来吧, 阿姐如何。” 出来迎接的迟晴的女儿,迟果,一个坤泽, 比晨晨跟归一大上个两岁,但不是亲生的。 迟晴有孩子,可惜之前战乱都没了,迟果是她收养女儿,也是她现下唯一一个女儿,听说是外放途中遇见的,长得如此美很明媚,一双眼睛清明,看着就不像迟家人。 迟家人的眼睛可没有这么干净,只能说,迟晴把这孩子养得很好,如今十三岁,就撑起了淮安伯府。 迟果行了一礼道:“姑母,母亲她已油尽灯枯。” 若迟晚喊的是淮安伯,她就会喊王上,而迟晚喊的是阿姐,那论私,她得喊姑母。 油尽灯枯?这么严重。 迟晚快走了两步,“带我去见阿姐。” “是。” 在迟果的指引下,她到了迟晴的房间,浓重的药香味萦绕在鼻尖,只是靠近就知道,房间主人命不久矣。 从三年前迟晴就不再上朝,辞退了身上所有的官职,只享受爵位供养。 淮安伯府一夜之间没落,当然,也没有人敢来欺辱,谁不知道,秦玉王出身淮安伯府,原来的那位淮安侯跟淮安侯世子早就死了,恩怨已消。 尽管秦玉王对现任淮安伯没有特殊照顾,可淮安伯从外放,到回京,一路官升尚书,短短几年而已,要不是她自己选择辞职,必定入阁。 这样的升迁速度,敢说没有秦玉王的威严在? 有能力有才华的人很多,被人看到却难,不被打压,能安然地发挥自己的才华更难。 迟晚是什么都没有做,但只要她在,就没有人敢针对迟晴,哪怕她不站队,不交友,我行我素,独来独往。 一个能在官场上做到如此,还能身居高位,要么简在帝心,要么有人相护。 迟晚没有护过淮安伯府,但只要她在,就是护。 整个淮安伯府,都没有人敢得罪,然而伯府现在只有两人,一个是迟晴,一个是迟果。 “阿姐。” 迟晚看向床上正在挣扎起来的迟晴,对方显然知道她来了,想要起来相迎。 “臣迟晴恭迎王上。” “阿姐。” 迟晚又叫了一声,迟晴无力地砸在了床上,“阿晚。” 她想要逞强,表现出自己没事的样子,但在迟晚的又一声阿姐中,终是没能撑住。 “我快死了。” 迟晚没有说话,径直走到了迟晴的旁边,帮她把脉,随后眉头越皱越紧。 果真是油尽灯枯,迟晴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就是机能消散。 就好似,迟晴命该如此,到了这个时间点,就该离开了,就算是神仙降临也无用。 “不必费心了。”迟晴收回了手。 “年少时思虑过多,种下了因,留下了今日的果。” 简称年轻时候用脑过度,导致未老头先白,迟晴没有头白,寿命却缩减了。 中医理论,多睡觉少用脑,滋养脏腑,调和气血,平衡阴阳,可恢复精力,还能促进身心健康,是符合自然规律的。 熬夜不睡,会加速身体的衰老进程,多睡觉则能延年益寿,神猪……不对,神龟能活,与多睡脱不了关系。 睡觉在中医中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多思虑就代表着睡觉少。 当然了,有些人动脑跟不动脑没什么区别,灵机一动也就动了一下,有些人动脑,机智如妖,比如郭嘉,却也命短。 迟晚诊断出来了,她只是在想,有什么办法能延长迟晴的寿命,以她现在的地位,药材肯定能弄到,慢慢滋补下,少动脑多睡觉,病恹恹地再活十年恐怕没什么问题。 显然,迟晴好像不想这样做,是不喜欢拖着病体活着吗? “为何?”她想知道对方年少思虑,到底思虑了什么,有因才有果,解了心结,或许对方就会接受治疗。 迟晴回忆起当年,心中困苦,在知道自己不是迟铭武所生之后,她就一直在调查自己的身世,她的母亲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淮安侯府。 “那时你多大?” “十二。” 比迟果还要小上一岁,那么小,在发现自己的身世后选择的不是大吵大闹,而是隐匿查证,绝不是一般的十二岁。 那时迟晚已经六岁,受到老夫人的宠爱,侯夫人的精养,刘婉出身商贾,虽在侯府小心翼翼,但她有钱,自然把钱都堆在迟晚的身上。 迟晚被养得越发的跋扈,对她这个阿姐也向来看不上眼,她心中不喜,却没有表现出来。 世子迟煦十三岁,仅比迟晴大一岁,如果迟晚是被娇养的跋扈,那迟煦就是狠辣跋扈。 迟晚跋扈却不要人性命,对喜欢的下人很好,对不喜欢的下人非打即骂,对她这个阿姐没有尊重可言,但她毕竟是阿姐,也不敢真的动手。 毕竟当时还是世子的淮安侯对她可不算宠爱,更不算关注,她只敢小错不断,大错不敢犯。 而迟煦,谁要是惹了他,就会要对方的命,就算不惹,他的房里不知抬出了多少丫鬟书童,都是被他折磨死的。 对她这个庶出的妹妹,爱答不理就算了,还经常打她出气,迟铭武向来不管,把迟煦带在身边,俨然继承人的样子。 这件事,迟晴十岁那年就清楚了。 迟煦的母亲是被老夫人弄死的,只为刘婉的嫁妆,归还侯府找户部借的银子,不还?抄家灭族的勋贵那么多,迟家算不得什么。 可迟铭武默许发妻被杀,则把迟煦养在身边,生怕嫡子被刘婉暗害。 毕竟同为嫡出,若嫡长死了,迟晚就能继承爵位,他觉得自己对不起发妻,绝对不能对不起迟煦了。 事实上,刘婉胆小得很,在侯府过得战战兢兢的,对她这个庶出算不得好,却从不克扣,比以前过得好多了。 那个时候侯府穷,又要维持侯府体面,她这个侯府女郎,甚至不如人家大户里的奴仆月银多,还时常发不下来。 但迟铭武把杀死发妻的责任都推到了刘婉的身上,认为是为了娶刘婉,发妻才死的。 听到这里,迟晚蹙眉,“他死百次都不无故。” 迟晴叹气,“是啊,堂堂侯爵,保不住祖宗基业,为了银子默许娘亲害死发妻,他不敢硬抗户部,不敢埋怨老娘,只能把恨放在了一个无辜女子身上,人是他要娶的,孩子是他要生的,否则谁能逼他。” “你娘名婉,你同音晚字,这便是他对你的侮辱,没有避讳,要是你以后想争爵位,凭借这点就能说你不孝,但名字是长辈取的,还能辩解,所以他把你记在了姑母的名下,这样一来,你就更不能跟迟煦争了。” 后面的事情迟晚知道,就是不知道,原来她的名字也是错处。 也对,人家说名讳要避同族长辈,不然其中是很有说道的,不过,她倒是不觉得自己的名字有什么问题。 晚字对迟铭武来说是算计,对她来说,是奶奶测了八字为她取的,意义不一样。 “继续讲你的事吧。”前身的事情她知道,且一点儿都不在意,对她而言,那些人不是亲人,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迟晴气若游丝,见此,迟晚轻声询问,“你若累了,先接受治疗,改日再说。” “不必。” 或许迟晴从没有想过治疗,所以再次拒绝了她。 迟晴端起旁边已经冰凉的药,一口把药喝完,她没想过再喝药,但她没有力气了,只能喝药。 旁边的迟果想说些什么,但还是默默退到了一边。 她知道,就算自己提出了去把药热一下,也会被拒绝,母亲还会生气自己打扰了她跟姑母的聊天。 姑母好像在皱眉,母亲说过,淮安伯府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允许去找姑母,生则生,死则死。 淮安伯府邸的好坏,母亲不在乎,比起麻烦姑母,淮安伯府没了就没了。 迟果叹气,近日族中上门越发频繁,没错,伯府是只有她们母女二人了,但迟家族中人还很多,大部分是上门让母亲过继的。 理由有两个,第一她不是乾元,第二她不是亲生的。 他们让母亲收个嗣子,为的就是爵位的传承。 迟果想要跟姑母说这件事,毕竟姑母是王上,肯定能做主,只是现在母亲还在讲年少的事,她不便插嘴,而且她也想听听,以前的迟家是什么样的。 尽管母亲从来不跟她说,从很多人的嘴里,她都听过一些。 迟果的思绪回归,就见姑母一根银针扎到母亲的脑袋上。 迟晴:“?” “比你那药管用。” 迟晚是个医者,她最不喜欢讳疾忌医的病人,现在的迟晴在她眼里就是这样,明明她能延续对方的寿命,对方偏不。 这位阿姐,也是个犟种。 迟晴笑了笑,继续讲述着刚刚没有说完的事,“我知道自己不是迟铭武亲生后,就开始调查自己的身世,当时我太小,身边没有能用之人,在侯府,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我什么都调查不出来,所以我更加努力读书,十三岁考上了秀才,是迟家历代唯二在少年时候考中秀才的人。” “另一个是姑母迟铭雯,她十二岁考中秀才,十五岁中举,不出意外,十八岁很有可能中进士,可惜,她的文官之路被人断了,只能入伍,从一个小旗做起,但她依然凭借军功,成为当时有名的儒将,能有统军帅才的那种,如若不是陛下看重姑母,想培养姑母做年轻一代将领的领军人,淮安侯府那个时候就该灭了。” “可惜,姑母还是死了,不是死在犯错,战场上,而是死在了宅斗中,然而当时的陛下,还是看在姑母的面子上,给了侯府一个体面,只要补上侯府欠户部的银子,就可以饶侯府不死,迟铭武享受着姑母带来的一切,杀死了姑母,还试图杀死她的孩子。” “我考上秀才后,才算入了他的眼睛,我就顺势提出要求,想要去庄子上读书,这样一来,他就会让我选,或者买上两个人,一起到庄子上,一个是我的书童,一个是曾经在姑母身边的老仆。” “有了自己的人,还逃离了侯府的眼皮子底下,事情就简单得多了,在庄子上住了两年,我查到有人在说你的身世问题,那些人说你不是迟铭武的女儿,联想到自己的身世,我就动了查看的心思,于是让人禀告,我想去族学看看。” 尽管教授迟家族学的是一名举人,但她是秀才,去请教举人正好。 侯府族学请一个落魄举人还是不难的,为了面子嘛,勋贵府中族学请举人很正常,有钱有势的都请退休的进士,最次也请个举人,淮安侯府请个举人都是落面了,可侯府没有人有实权,人家进士出身的也不给面。 到了进士这一步,再怎么也称不上落魄了,教书不仅是为了教书,还为了名声以及家族子弟日后的路。 迟晴不是迟煦,身为世子可入太学,她连入国子监的资格都没有,平日去的也是别人家的私塾,毕竟是侯府出身,读书还是有地方读的。 正好她来年要考举人,去请教现有的举人也是个理由,所以迟晴回到了族中,以请教的理由,找机会翻看族谱。 族谱是由老族长保管的,恰好她住在老族长的家,翻看族谱发现,迟晚竟然记在迟铭雯,姑母的名下。 “我当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是刘婉的女儿,你的出生是所有人都看着的,那个时候姑母刚死,真正细查,很容易查出来,你并非姑母所出,但陛下说你是姑母所出,你就是姑母所出,谁敢提出问题,就是与陛下作对,况且你已位高权重,没有人敢冒风险。” “在知道了你是姑母的女儿后,在看到族谱之后,我就知道,迟铭武担心你跟迟煦争夺世子之位,因此不惜把你记在姑母名下,但随着我的调查,发现姑母确实有一个女儿,只是出生就没了。” “奇怪的是,那个女儿跟我是同年同月同日生,最后,我从姨母那里调查到,原来当时姑母外出打仗,留下姑妻一人,姨娘想要母以子贵,可生出来的个女和元,于是想换子,结果被发现了,只能杀人灭口,伪装成姑妻难产而亡。” “我就被养到了李芬的名下,其实这件事李芬早就有谋划发,所以她做得这么狠,这么绝,淮安侯府调查出来了姑妻是被人害死了,为了侯府名声,为了姑母回来不怪罪,草草把人下葬,姑母回来看到的,也只是一座墓碑。” “后来姑母被迟铭武害死,他给姑母下了慢性毒,至幻,姑母因毒病了,还是被召到战场上,据我调查,姑母是在对战时,突然晕眩,被敌人斩下马的。” 讲到这里,迟晴的脸上出现一抹诡异的红,随后一口鲜血吐出来,显然是气急攻心。 迟晚对迟家的内情有些了解,但了解得并没有这么深,今日一听,还真是一个鼠蛇窝。 “也就是说,阿姐你才是迟铭雯的女儿。” 她当然不是迟铭雯的女儿,那是为了她的名声给出的妥协之法,并非真的。 她知道,很多人心里也都有数。 迟晴接过迟果递来的毛巾,擦干净了嘴上的鲜,又道:“没错。” “那你我算起来有血海深仇。”迟晚又帮迟晴扎了一针,她的脸色才好起来。 血海深仇?确实。 迟晚还有一事不解很久了,“你为何帮我。” 迟晴微微笑了笑,“我在知道真相后,就疏远了李芬,多在外游学,十六岁中举,二十岁不到中进士,然后考上了庶吉士留在翰林院,我的努力不为了别的,只为了报仇,这期间,我没有一刻没有不想报仇,还找机会杀了李芬,我还一次又一次推翻了自己的计划,以身入局,为了保证迟家的灭亡,直到知道你跟喝完酒后告白还是长公主的陛下,这件事本不会引起什么,毕竟喜欢长公主的人很多。” “而我,通过一些人,把长公主跟一个废物结亲的好处,告知了二王,他们自然推波助澜,那时其实我是颖王的人,是一步暗棋,所以没有人知道我跟颖王的关系。” “长公主不站队,且作为先帝唯一的孩子,日后肯定掌权,就算不摄政,也必定权重,可长公主为人处世毫无漏洞,那怎么让她站队,怎么在日后登基收回她的权力,最好的办法就是给她制造一个缺点,一个废物驸马,这个驸马站队,就算长公主不站队又如何,驸马在外代表的就是半个长公主。” “你成了驸马,以你的性格,先不说能不能成为长公主的缺点,至少你会给迟家带来灭顶之灾,加速迟家的灭亡,迟铭武跟迟煦必定会认不清自己,仗着长公主府的势,犯下越来越多的过错,这会导致侯府的灭亡,你要站队后犯下大错,也会被灭族,先帝最讨厌的就是夺嫡站队,长公主的驸马站队?那不就是长公主站队,为了不让长公主站队,陛下肯定会杀了你,灭了侯府。” “所以不是先帝选了淮安侯府,是我让淮安侯府进入了先帝的视线。” “然而……” 迟晴顿了一下,看向迟果,“你出去。” 迟果愣了一下,没有问为什么,转身走出房间,还把房间的门关上,她没有好奇偷听的想法,静静地坐在外面,以防有别人偷听。 迟果离开后,迟晚眉头一皱,总觉得对方还要说出更多的事情来。 她始终没有想到,一切都是迟晴在后面算计的,智多早亡,少年时期就开始算计,一算多年,长寿也难。 “你知道自己做的这些,会给陛下带来什么吗?” 迟晴挑眉,“知道,所幸,陛下为陛下。” 呵!迟晚冷笑,那是虞九舟重生了,前身死了,灵魂换成了她,如若不然。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 事到如今,迟晴已病入膏肓,追究还有什么用。 迟晴笑了,她感受到了迟晚一瞬间的杀意,可做了就是做了。 “可那一日,你忽然回到淮安侯府,通身的气质都发生了变化,一个人气质不可能变得这么快,或许你成婚后很少回侯府,他们觉得你是在长公主被迫伪装,但我太了解你了,为了算计你,我知道你从小到大的所有事情,比你的娘亲了解你,比所有人都了解你,你不会变的,你就是一个废物,可你却变了,身上具备着无畏正义的气质,这绝不是迟晚有的。” “我跟你打招呼,你不仅回应了,态度还很和善,要知道,你成了驸马后,见到我都是高高在上,要么不搭理,要么跟使唤仆人一样,这绝不该是迟晚能表现出来的。” “等你到了后堂,竟然阻止侯府兼并民田,还以上奏威胁,这种计策,绝不会是你想出来的,我在想,难道你看出了侯府在取死?不对,你想不到,那就只能是长公主,可长公主为什么要帮你。” “所以我侧面打听长公主对你的态度,见到长公主还特意上前打招呼,表示我跟你的关系很好,可她看我的眼神更加厌恶了,甚至是恨,恨不得迟家人都死,所以不可能是长公主。” “再结合你在除夕宴上做的事,每一次应对,那不是提前背能背好的,绝对是临时反应,在那一刻我就确定,你不是迟晚。” 迟晚心中一紧,神色差点儿出现了变化,“我不是迟晚,那我是谁?” 迟晴摇头,“不知道,反正迟铭武跟迟煦都死了,我成了淮安伯,随即对迟家进行了清洗,所有参与过往事的人,全都被我杀死,或者发卖,大仇终于得报。” 从知道真相开始,再到大仇得报,她用了十多年来算计。 “不对,当年你不是这么说的。”迟晚绷直了身体,那一年,迟晴也将死,所以当年的是假话,还是现在的假话。 第157章 古代番外 “当年若跟你这么说, 你还会阻陛下杀我吗?” 迟晴的一句话,让迟晚知道了为什么。 但是…… “可你不必帮我。” 只要迟晴不帮她, 就不会有这一难,老老实实地做自己的淮安伯,按部就班,就不会死。 迟晴艰难地勾了勾唇,“赌一把罢了。” “以前你我之间没有那么熟悉,若没有这件事,今日我快死了,你顶多是让人送来药材,等我死了, 你过来烧两张纸就离开了,但经过那件事之后, 所以你会坐在这里跟我聊这些事情。” “其实也算不上赌, 我相信你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只要你不想让我死, 陛下就一定会听你的。” 还真是好算计, 迟晚想想, 还真是这个逻辑。 以她跟虞九舟的感情, 她想保的人, 对方一定会留,她看重的人, 对方一定会重用, 这是两人之间的默契。 从她来到这个世界以后, 算计她的人太多了,数都数不清,可真正算计成功的很少, 算计最成功的,她原以为是临安公主给她下蛊毒这件事,如今看来,还得是迟晴。 用亲情来算计,哪怕两人之间的亲情不深,但跟迟晚有亲情绑定的,除了三个孩子,也就是迟晴了。 真要排号,虞九舟独一无二,孩子跟那些春夏秋冬,以及一起并肩作战的战友,再往后排排,迟晴是能排上号的,况且她为了帮自己,差点儿丢了性命。 就这一点,迟晚也不会忘了迟晴,以她的地位,迟晴早晚位高权重。 等等 “为了权力的话,你连尚书之位都不要了。” 尚书,一步入阁的存在,就这么放弃了,岂不可惜。 迟晴摇头,“当在知道自己油尽灯枯的那一刻,就不可惜,还有,我当官十多年,从未出过差错,还多有建树,我对得起治下百姓,对得起大周,也对得起我之所学。” “我想要的,也不仅是位高权重,是权力能做到事情,改变爵位传承,但我发现,除皇帝外,除非摄政,否则不可能做到,你跟陛下都还年轻,你们在,我不可能摄政,也活不到那个时候。” 这话没错,只要她们在一天,就不可能出现摄,而她们的接班人,也不会。 “你可以跟我说,让我帮你做,只要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只要这些事情不说破,我会办到的。” 保持良好的关系,迟晚不觉得自己会拒绝迟晴,不是过分的要求就好。 可话说到这里,一切都是算计,她愤怒的点不是自己被算计,而是虞九舟被算计。 迟晴做的这些事,尽管是为了灭迟家报仇,却也给虞九舟带来了麻烦。 重生前,高高在上的长公主,变成一个废人,就是从迟晴的算计开始的。 迟晴算计了太多人,算计了太多事。 “计谋只是一个大概,我并不能确定过程会发生什么,我只能开启这个谋划,结果是我想要的就好,一个好的计谋,也是如此,出计者无法掌控全盘。” 所以过程中发生的很多事情,都是她无法掌控的,牵连无辜之人,她也无法掌控。 “我一心想复仇,为此不惜代价,回过头来看看,我做错了太多事,还有许多被我的算计影响到的人或事,复仇成功后,我忽然失去了目标,被外放或许是一个不错的结果,远离京城,远离纷争。” 那年,她站在破旧古老的城墙上,看着车队路过,灰尘扬起,百姓们捂住口鼻,有的人被呛出了声。 商人,农民,还有那破烂的青石道。 这条路是她刚来这个地方时,以一己之力排除万难修建的,短短几年就已经破成这样,想要再修,可家国乱局,没有钱修,只能将就着用。 不管怎么说,都比往日的泥巴路好走了,一条干净好走的路,让来往的商队都多了不少,贸易兴起,这座破旧小城,终于有了兴盛的感觉。 当时迟晴的心态忽然发生了改变,她的人生不该只有复仇,她沉浸在仇恨当中,错过了太多,至少,她想为大周做点儿什么,为这群苦难的百姓做点儿什么。 “直到我被召回做监军。” 迟晚想起来了,当时北宁入侵,圣元帝不想用徐家人,又无法不用,就想派个监军,思来想去,圣元帝想到了迟晴,甚至还想让她过继迟晴的孩子,继承她身上的爵位。 只能说造化弄人,或许是迟晴的算计太过庞大,结下了无数的因果,因此,她这一生都很悲惨。 少时得知父亲不是自己的父亲,自己的母亲死于对方之手,自己的娘亲不是亲娘,她的亲娘死于养母之手。 十二三岁的少女啊,可能都还没有形成正确的世界观,这个时候知道了真相,被仇恨填满,所以她的世界只剩下了仇恨。 用尽手段,不惜同归于尽,也要杀死仇人。 如果不是迟晚穿过来了,迟晴会跟迟家一起满门抄斩,圣元帝是考虑到她,应该是考虑到还要用到她,所以只诛了迟铭武跟迟煦,放过了迟家内眷,降爵一等,还让迟晴承袭爵位。 然而,迟晴在短短几年内,承受了丧妻,丧子之痛,除了一个养女,都没有活下来,都是天生体弱。 治不好,留不住。 “我就在想,一定是我的计谋有伤天和,所以我这一生都不配拥有亲人爱人。” “而你,我的妹妹,在我的计划里,你应该是死得最惨的那一个,不是因为你跟我的仇恨最深,是因为计划都是围绕着你开展的,别人我可能无法让他们按照我的算计,一步一步地走,但是你可以,你太好算计,我也太了解你。” “可我唯一没有算到的就是,你不是迟晚,你居然真的获得了长公主的信任,你们还那么相爱,可也无妨,你不是迟晚,就不在我的复仇之列,最重要的是,你还是我的母亲迟铭雯名下唯一的孩子,这辈子我无法再传承母亲这一脉了,而你能光明正大地传承我母亲一脉。” 听到这里,迟晚算是明白,自己为什么逃脱算计了,原来是对方发现了她不是前身,还成了迟铭雯唯一的后人。 血脉不重要,重要的是,族谱上,她就是迟铭雯的后人。 迟晚此刻已经平静下来,内心只觉得,迟晴这一生还真是个悲剧,还很悲惨。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是解密环节。 只是,她还不知道,迟晴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解密,是别有目的?还是人之将死。 迟晴看了她一眼,知她疑惑,却没有着急说出来。 “你一直说我不是迟晚,可又说不出来我是谁,可见,一切都是你的猜测,难不成是觉得我位高权重,不敢再算计,又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才编出了这么一个理由?” 迟晚放下空掉的茶杯,穿越是她最大的秘密,除了虞九舟,她不会告诉任何人,也不会承认。 迟晴自己拔掉头上的银针,“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或许你只是跟迟晚长得一模一样,被陛下找来,代替迟晚的,哪知你们之间确实产生了感情。” 这人适合写话本。 爱上替身这件事,尽管跟替身文还是有差别的,但都是替身。 “说吧,你的目的。”说了这么多,迟晴看似说了自己的目的,实际上又没说。 迟晚有些累了,不想再聊这么多。 看出她的不耐,迟这才开口,“你我的关系,只能算平常,但我也为你做了些事情,所以我的请求,你应该不会拒绝,原本我想的是,你跟陛下会让三殿下姓迟,哪知她还是姓虞,所以我把迟果记在了姑母的名下,希望你能说她是我母亲迟铭雯之孙,以迟铭雯之孙继承爵位。” 若是这个目的话,并不过分。 迟晚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仅仅是这个目的的话,那你在我失去记忆时做的那些事,岂不是多此一举。” “怎么会。” 迟晴摆手,否认了她这个说法,“当初你失踪了,万一出现了什么问题,我得趁早做准备,要是你没有出问题,我正好以此获得你的信任,大仇得报,既然身处官场,谁不想做那文官之首,站得越高,能做的事情就越多,奈何,天意弄人。” 天意弄人,她活不了那么久了。 “既然将死,你更应该带着这些秘密进入棺材,可是你全都说了出来,都这样了,我还能再帮你?” 迟晚说起话来毫不留情,甚至算是刻薄,她有种被欺骗的感觉。 对迟晴,她算不上无情,要不然,她不会叫一声阿姐。 迟晴却毫不在意,她不认为自己的选择是错的,“因为陛下。” 虞九舟?这件事跟虞九舟有什么关系。 “当初我用亲情,想让你对我另眼相看,有了你秦玉王的保驾护航,文臣之首,以我的谋划未必不行,事实上,我做到了,尽管你没有表现出来,可是我知道,我表现出来的亲情,在你心里种下了种子。” “然而,你离开京都,前往武当之后,陛下再次召见了我,她发现了我的目的,她想杀了我,但碍于对你的承诺,所以没有对我动手,她只是告诉我,若我胆敢伤害你,她会让我的母亲迟铭雯,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陛下觉得,我给你塑造了一个不错的形象,那个时候你比较脆弱,我猜测你是失忆了,若你没有失忆,她发现了这件事肯定不会瞒你,只是那时的你不一样。” “后来,你回到京都,事情也已经过去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件事没有再被提起,可能是忘了,可能是不想让这件事坏了你的心情,也可能觉得,我这一辈子已经获得了惩罚。” “但前些日子,陛下忽然传来消息,让我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你,我想,其中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缘由,但陛下说了,只要我说了所有,就满足我的愿望,迟果以后会是淮安伯,也是第一个由坤泽继承爵位的人。” 迟晚当然知道其中缘由,如果迟晴不是油尽灯枯,这些事情一旦说了,她肯定会杀了迟晴,心情也不畅快,更会伤心。 前身她不在乎,迟家她也不在乎。 然而,迟晴的算计,让虞九舟的人生陷入了低谷,她上辈子受了太多的苦,时间线可以重来,受过的伤不会消失,伤痕累累,怎么原谅? 虞九舟知道了一切,尽管迟晴没有那么大的能量掌控全局,可引子是她抛出来的,或者说,她的算计,造成了后面许多事情的发生。 可是虞九舟没有杀了迟晴,说到底是考虑到迟晚的想法。 也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来说这件事,迟晴快死了,在她死之前,有些事情该让迟晚知道。 所以,虞九舟跟迟晴做了这个交易,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跟迟晚说,只能让迟晴来做这件事。 临走时,迟晚留下了几句话,“复仇无错,伤害无辜之人为恶,向上无错,不择手段同为恶。” 迟晴一口鲜血吐出,她竟是一个恶人吗? 或许她为百姓做了实事,那只能代表她是一个好官,不能代表她做过的事就烟消云散了。 功是功,过是过。 功过可以相抵,人死不能复生。 迟晚大步走出了房间,迟果连忙行礼,就要回房间,哪知迟晴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果果,送王上。” “是。” 迟果跟在迟晚的后面,她感觉这位跟来时的气势完全不一样。 来时,她是能感觉到迟晚是担心的,现在不仅没有担心,还有怒气。 送走了迟晚后,她不解地回到迟晴的房间,“母亲,为何我感觉到王上的身上隐隐散发着怒气。” “因为我得罪她了。” “啊?” 迟晴笑了,“怕吗?” 迟果摇头,“不怕,我的命是母亲给的,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怕。” “不用怕,她不会怎么样的,她是个善良讲理的人。” “那母亲为什么还要惹怒她。” “我只是告诉了她真相。” 真相吗? 得知了所谓的真相,迟晚在寝殿里等着虞九舟下朝回来。 虞九舟刚下朝就知道她已经回来了,快步回到寝殿,一边脱下厚重的朝服一边询问,“如何?” 她能感觉到迟晚的心情不好,但她不会直接问,她会引导迟晚慢慢说,这样对方心里的不舒服才会被抚平。 迟晚默默地伸出双手,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虞九舟挑眉,走到她的面前,任她环住自己的腰身。 “累了?” 迟晚点头,把头埋在虞九舟的腹部,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再蹭了两下。 “迟晴的病怎么样?”虞九舟知道她去淮安伯府了。 感受着头上抚摸的手,她的心情好了许多,“迟晴跟我说了很多事。” 她以为,迟晴是顾及姐妹之情,所以不遗余力地帮助,转过来想想,她们之间有什么姐妹之情。 跟前身不可能,跟她也不可能。 她甚至想过,或许是前身或者是她做了一件不经意的事情,让迟晴感激呢,她实在是想不到为什么,但对方确实帮她了,所以她愿意叫阿姐。 虞九舟心中预感,“什么都说了?” “说了。” 迟晚确定地点头,她的心里只有对虞九舟的心疼,虞九舟就是最无辜的那个人。 可能没有迟晴的谋算,虞九舟不会跟前身那个废物成亲,却也会跟别的废物成亲,可是废物跟废物是不一样的,有的可能更废,什么都做不成。 总之,结果已出,没有如果。 虞九舟捏了捏她的耳朵,“说了就说了,都过去了。” 迟晚听这话感觉有点儿不对劲,“不是你让她说的?” “我?没有。” 虞九舟否认了这点,这件事过去多年了,一开始知道这些事情,她的心里是有恨的。 事实上,这不是迟晴一个人的算计,是多人多方面的算计,有圣元帝还有三王。 迟晴是引子,可没有圣元帝跟三王,她成不了事。 若分罪过的话,圣元帝为主,剩下的迟晴跟三王平分,圣元帝死了,三王也都成了逆王,按理说,虞九舟不该放过迟晴。 但她放过了,为了迟晚吗?或许是吧。 她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了亲人,太后早已离开,至少她能看出来,迟晚跟迟晴之间,是有些亲情的。 不多,但有。 迟晚把迟晴讲的那些话都说了出来,一句不落。 虞九舟蹙眉,“那时你失忆,我不想让这件事伤害到你,所以便没跟你说,却也没让她隐瞒。” “所以她还在骗我。” 真是的,都这个时候了,为什么还骗她。 虞九舟摸了摸她的头发,“你觉得,她为什么骗你?” 迟晚抬头,下巴顶在虞九舟的腹部,“她还在算计我。” “嗯,她的目的已经跟你说了,按道理,你不会让她如愿的,可她还是跟你说了。” 虞九舟捏了捏她的脸,或许她已经知道迟晴要做什么了,但只是不想承认,自己又被算计到了。 迟晴这个女人,真的很会算计。 “我们想让坤泽入仕,这些年过去,确实出现了一些小官,都是由吏上来的,要么是先获得功劳,因功赏赐,但始终无爵位,没能参加正式科举,我们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让坤泽能继承爵位的契机,迟晴只有迟果一个女儿,她想让迟果继承爵位,所以会上奏,我们想让坤泽也能获爵,就一定会同意。” “毕竟良机不可失,下次不知道等什么时候了,我们要是拒绝呢,就给外朝一个信号,我们对坤泽入仕也不是那么支持的,他们就可以打压得更狠了。” 迟晚知道迟晴的意思,她越说,语气越气愤,“她迟晴是谁,是我秦玉王的阿姐,无后,她的要求,就算答应了,满朝文武也没什么话说,毕竟坤泽为官也陆续出现了一些,一个这么可怜的人,只想让自己的养女继承爵位,只吃皇粮,不为官,也无妨。” 这就是坤泽为官开始慢慢让人习惯的原因,如今朝堂上出现了一些坤泽,算不上多,二十个官员里只有一个坤泽,但已经很不错了,所以迟果继承爵位,有理有据,也算不上突兀。 再怎么说,都是继承爵位,不是坤泽直接封爵位。 迟晴算准了,她们想改变朝堂格局,想要一个契机,就算说出来了真相,她们也不会拒绝。 虞九舟看着迟晚气呼呼的模样,轻笑了一声,“还有呢。” “还有我讨厌迟铭武,让他除名无后,淮安伯归迟铭雯一脉,何乐不为。” 这件事确实如此,无论怎么算,让迟果成为迟铭雯那一脉,继承淮安伯爵位,都是有利的,只是迟晴的算计让人生气。 虞九舟笑着,很是温柔,不由得揉乱了她的头发,“可能也不是算计,只是算计了一辈子,在生命的最后,难道真诚一次,毕竟,她就算不说这么多,也能如愿。” 是这个道理,迟晚还是气呼呼的,“那她骗我说,是你让她告诉我的,是为什么?” “为了不让你觉得,我是故意瞒你的,不想让我们的感情变得不好吧。” 虞九舟也不好说迟晴是为了什么,可能有她说的原因,也可能是临死前满足一下自己的恶趣味。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迟晚想怎么做。 她捏了捏迟晚的耳朵,“无妨,一个契机而已,就算没有这个契机,坤泽封爵也是早晚的事。” 只是没有这么容易。 迟晚心里接了一句,“那就在迟晴还活着的时候告诉她不可能,我们等她去世后再做这件事。” 骗她是吧,那她就骗回去。 “来人,去跟淮安伯传话,说她妄想,哪怕是不要这个契机了。” 虞九舟好笑地倒了一杯茶递给她,“还怎么孩子气。” “不管,这个迟晴太气人了。” 不仅是气人,就迟晴一开始的那些算计,要不是虞九舟重生,她穿越而来,会造成什么后果是已知的。 “好了,不生气,我们去吃饭。” 迟晚喝了口茶,拉着虞九舟的手站了起来,知道了真相固然不错,但一直信任的人一直算计自己,更是一件令人生气的事。 还好,她身边有虞九舟,对于迟晴,一个即将过世的人,不必恨,也不必太生气了,当个无关紧要的人就过去了。 餐桌上,迟晚帮虞九舟夹了虾,虾壳自然不用她们剥,但她觉得虞九舟吃得太少了,会一直给她夹菜。 毕竟她要说不吃了,除了她,谁都劝不了。 两人吃到一半,派去淮安伯府的人就回来了,“启禀陛下,王上,内臣刚到宫外,就遇到了淮安伯府迟果来报丧。” 报丧? 迟晚一下子握紧了筷子,可恶的迟晴,她派去骗她的人还没到,竟然就没了。 第158章 古代番外 虞九舟跟迟晚商量着立储的事情, 无论是归一还是鱼鱼,两人都不想当皇帝, 晨晨是喜欢政务的,也同意做皇帝。 问题在于,该怎么让晨晨以坤泽之身成为储君。 其一,归一是先皇立下的皇太孙,必有人拿这个说事。 其二,虞九舟以坤泽之身登基,是绝对的权力掌控,武力压制,杀了许多反对的人, 晨晨想要顺利上位,恐也会遭受反对。 尽管两人心里已经确定, 储君会是晨晨, 但有些事情, 还是得放到朝会上议议的。 天家无私事, 但无论是迟晚还是虞九舟, 都不允许外臣来质疑她们的私事, 更不允许指手画脚。 政事跟私事, 她们分得很清。 立储是国事, 不是私事,还是要让满朝文武知道的, 议论一下也好, 反正最后做决定的还是她们。 早朝。 跟往日一样, 各部门准备走出来汇报,迟晚跟虞九舟对视了一眼,她马上接收到了信息。 “今日汇报先暂停, 有议题。” 听说有议题,满朝文武都打起了精神,大朝会基本是汇报,说各部门最近做了什么事情,政绩有什么,失败的有什么,都汇报出来。 大朝会上的汇报,必须真实,否则,一旦查出来,总得有人承担责任,事情严重的话,从上到下,恐怕要换血。 所以不少人都会认真听,本部的查缺补漏,或有些人,跟外部的一起,听听汇报内容有什么问题,就可以指出来,当朝一集。 多年以来形成的制度,议题却很少,一个月能出现一次议题,就很不错了。 基本上有什么决策,皇帝,王上,还有内阁给出一个方向,下面的人去执行就好。 可若是出现议题,必然是很重要,如祭祀,科举,一个意义很重要,一个确实很重要。 今天的是什么? 有些人心里却有些猜测,近日不少官员上奏,谈立储之事。 先帝在时,也有人谈,只是很少,更多是不敢谈,不少皇帝的逆鳞就是立储,没有皇帝会承认自己老,要是可以,他们不需要接班人,有的皇帝还把储君当作竞争者,历史上能安然继位的太子,那是少之又少。 到了大周还好,基本是太子太孙继位的,毕竟有严格的制度,立嫡立长。 主要是孩子少,除了太祖的孩子,到了太宗孩子就四个,再往后两个,到了中期,孩子就一个,没得选了。 不过,大周从太祖以免皇嗣自相残杀,立嫡立长,宁愿立嫡太孙,都不立庶出。 所以大周一朝立储基本不会太难选,圣元帝是只有一个坤泽,弄了三王入京,才爆发了夺嫡。 结果,三王都没了,还是得陛下继位。 有大臣明白过来了,有的大臣还在迷糊地想,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居然要放到大朝会上议。 迟晚的视线从文武百官的脸上扫过,她体验了一把老师的感觉,老师站在讲台上,下面做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包括他们的表情。 见有些人若有所思,有些人还在苦苦思索,她高声道:“近日有官员频繁上奏,立储。” 立储两个字一出来,所有的官员都绷直了身体,重头戏来了,就算再无所事事想摸鱼的官员,此刻也竖起耳朵听着,生怕错过了什么。 明确储君的意义重大,至少能减少内耗,巩固明确正统地位,保证王朝治理的延续性。 迟晚话音落下,就没有再说什么,她在等官员上奏。 “启禀陛下,大周立国以来,立嫡立长,皇女承昭是嫡是长,可为储君。” 皇女承昭?名字都叫上了,就是不肯喊一声二皇女。 按理说,晨晨是坤泽,应封公主,归一跟鱼鱼是乾元,该是皇女。 能从公主继位的,放眼历史长河中,也就一个虞九舟,然而,不是谁都是虞九舟的。 因此,晨晨为大皇女,归一为二皇女,鱼鱼是三皇女。 事实上,很多人称呼晨晨为大殿下,公主殿下也是殿下,很少有人会称她一声大皇女,想要以此来区分。 “二殿下乃嫡长,又是先帝所立太孙,理应为储君。” 没有人说什么乾元坤泽的事,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把坤泽算在里面,他们完全没有想过,要立晨晨。 这样一来,立嫡长自然只有归一。 虞承昭,当年这个名字就是为了让她继承皇位起的,虞九舟不甘示弱,给晨晨起了虞昭玥,昭玥二字不比承昭二字轻。 不是迟晚跟虞九舟偏心,正是她们不便宜,才这样起名。 什么乾元坤泽,都是她们的孩子,从名字开始,就得有一样的重量才行,至于皇位,她们没有非要传给晨晨的意思,也没有非要给归一和鱼鱼的意思。 三姐妹从小到大的感情很好,对自己的爱好很清楚,目标也很明确,她们三人自动就分了工。 晨晨擅政,归一擅武,鱼鱼擅理。 晨晨适合做皇帝,归一适合做大将军,鱼鱼则适合做科学家。 三姐妹都做好了选择,她们身为母亲娘亲,自然要全力支持。 朝堂上不少人都是那个理论,或许他们其中有人猜出了她们的想法,知道她们想让晨晨为储君。 但是他们就是不提,反正历朝历代,也没有把坤泽给提名储君的,不都是在乾元里面选嘛,理所应当的,他们只需要支持嫡长就好。 是聪明的做法 ,可他们都忘记了,虞九舟是坤泽,可能他们根本没有忘记,只是不想让坤泽继续为帝罢了。 迟晚唇角扬起一抹冷笑,这些人的小心思太明显了。 不重要,大周那么多官员,不能保证每个人都跟她们是一条心的,为国为民能办事就好。 跟她们一条心的呢,则觉得都是她们的孩子,立谁不是立?他们就不掺和了,反正都是主子的孩子。 还好,迟晚早就通过气了,自有大儒为晨晨辩经。 “立嫡立长,若说嫡长,大殿下才是嫡长。” 可大殿下是坤泽啊! 但这些人又不太敢说,陛下还是坤泽呢,咋了? 正是如此,他们才提都不提晨晨,只要不提,就当没这回事,直接立归一为储君就行了。 这下好了,提都提了,他们又无法反驳这件事,唯一反驳的点就是晨晨是坤泽,坤泽不能为帝。 但凡他们敢说,那他们就敢死。 问题是,死了就能改变结果吗?不能。 当然,也有不怕死的,不怕死的人有自己的想法,当今陛下是坤泽,可大周现在不好吗?比圣元一朝好了百倍,千倍。 国强民富,万国来朝,还有什么好争的? 不是没有不怕死又固执的,可他们站在朝堂之上,固执的就不是坤泽当皇帝,而是他们有自己的坚持,对立储这件事,他们支持,至于立谁,自有先例。 先例就是,虞九舟是坤泽,坤泽当上皇帝了,还打造出了盛世。 总之,从坤泽这块辩,恐怕是没得辩了。 那就还有一条,也是很难辩倒的一条。 “可二殿下是先帝亲立皇太孙,如今陛下继位,皇太孙理应成为储君。” “先帝立皇太孙,是为了南下养病,稳定朝局,但先帝知晓,主少国疑,转立陛下为帝,皇太孙自然不作数。” “拜了太庙,告了祖宗的,怎么说不作数就不作数了。” “那又如何,立了储君多的是被废的。” “皇太孙无错,为何要废。” “可皇太孙只是圣元朝的皇太孙,正统一朝,没有皇太孙。” 听着下面的争执,迟晚挑眉,虽然都是立她的女儿,但你们争来争去,有没有想过当事人不愿意? 归一不愿意做皇帝,她想要征战,想要航海,扩大版图,她说,以后大周的土地,大周的海域,都会在她的手里扩大。 而鱼鱼,这才多大点儿,迟晚把能教给她的理论,都教了,再多她也不会了,毕竟她是学中医的,研究药物还行,让她成为一名制作武器的科学家,那她只能说,隔行如隔山。 但她的理论是这个世界没有的,这个世界的工人也很厉害,他们欠缺的只是开阔的思维,想象不到那么多。 迟晚要做的,就是把自己知道的理论,还有看过的相关书籍写下来,给鱼鱼参考,告诉她,真正的高科技是什么。 至于能不能做出来,就要看大周工匠了。 科技学校迟早是要办的,但迟晚的精力有限,她还是个半吊子,当然不可能去教,她只能把理论知识写出来。 总之,别看鱼鱼小小年纪,基本功还是扎实的。 鱼鱼沉迷在科研事业中,别说当皇帝了,能让她出工厂,实验室都不容易。 她的一天,除了学习语数外,以及物理化学的各类理论知识,就是自己动手,把学习到的知识实验出来,动手能力很强。 这么发展下去,大周的第一位科学家怕是有了。 反正,满朝文武你一言我一语,完全不考虑当事人不想当皇帝。 但今日早朝不是没有收获,至少晨晨没有被忽视,也拥有了竞争名额。 一次朝会肯定聊不出来了,下次再说,中间肯定有很多人上奏发表意见,那就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总要让人知道虞九舟跟迟晚的态度,她俩的态度,能改变很多人的想法。 紧接着,春归宣布退朝,下次再议。 下朝后,迟晚把玩着手里的羊脂玉扳指,“姐姐,虽然我们安排人把晨晨算在了候选名单内,但还是有很多人抓住归一曾经立过皇太孙这点儿不松。” 这就是死皇帝的好处,圣元帝再昏庸,算起来,虞九舟都是继承了他的位置,那先帝就是祖宗家法,他立的皇太孙,就是正统。 这个圣元帝,人都没了,还给她们带来了麻烦。 虞九舟坐在案桌边上,看着手中的奏折,“无妨,只要晨晨进入候选名单,立嫡立长都绕不开她。” 她们还有别的打算,只是朝堂上站出来反对的人,比她们想象得多。 就算是忠于她们的臣子,也未必想要再上位一个坤泽女帝。 乾元统治朝数千年,他们心知,怎么给自己谋福利。 然而,他们说的不算,只是为了晨晨做储君的合法性,必须论出个所以然,等上位之后再论,那就是不是论,是夺嫡了。 有的时候,孩子们不争,有些大臣却会自成一派的争,夺嫡太内耗了,大周还没走上她们理想的道路,哪能就开始内耗。 她们要做的,是让百官看到她们的态度。 次日,一道圣旨改变了很多人对储君的想法。 虞九舟跟迟晚去皇庄上住两天,让晨晨监国。 又监国,别看晨晨年龄小,监国好几次了,再加上这关键时刻,并非有什么事情,还是让晨晨监国,那陛下跟王上的心思已经很明显了。 陛下跟王上想立大殿下为储君。 经过第一次早朝,把大殿下放入储君候选人里面,次日再表明态度,朝堂上恐怕大半人都会改变态度。 等陛下跟王上回来,早朝再议立储,有了这么多人的支持,陛下就能马上拍板。 尽管陛下可以不管反对拍板,但陛下还是这么做的,为的不就是大殿下坐稳储君之位嘛。 想通的人自然能想通,反对的人再互相游走,想着还有没有机会改变。 正在皇庄的迟晚,听着京都的消息甩下鱼竿,钓鱼一个时辰,鱼影都没看到。 不对,看到了,还有鱼浮出睡眠面,朝她摆了一下尾巴,像是在嘲讽她。 虞九舟的面前则摆着棋,自己跟自己对弈,瘾还是挺大的。 只是被鱼嘲讽了的迟晚,把鱼竿往地上一扔,“不钓了。” 她坐到虞九舟的对面,“姐姐,我们下棋。” 又是空军的一天。 虞九舟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先洗手,喝些茶水。” 迟晚乖乖地去洗手,然后倒了一杯茶水刚触碰到唇,就听河边站着的夏去惊呼,“上钩了。” 她就见鱼鱼拿着扔下的鱼竿,掉上来一条白鲢。?鱼只让鱼鱼钓? 迟晚感觉自己被打脸了,钓鱼一个时辰,不如一个小孩钓鱼一会儿。 她一脸憋屈地再次坐到虞九舟的对面,想说些什么,都像是在掩饰自己菜。 “我觉得是新手保护期。” 半晌,她就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虞九舟忍不住笑出声,“或许是的。” “姐姐!” 迟晚表示自己生气了,很气很气,钓鱼空军了,还被闺女打脸,老婆居然嘲笑她,日子不过了。 “我没笑。”虞九舟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解释。 “呵!”都笑出声了还没笑。 迟晚瞪眼不语,三十多岁的人,瞧着竟有几分稚童的委屈,看起来,就连最小的鱼鱼也比她成熟些。 “好了,乖。” 虞九舟摸了摸她的脸,对孩子们,她可从不这样,对迟晚,倒是跟哄孩子似的。 鱼鱼快步走过来,手里拎着那条白鲢,“母亲,娘亲,你们看,我钓的。” 迟晚的心再次被捅了一刀,虞九舟都快忍不住笑了,这样的迟晚,又可爱又好笑。 “那中午就吃这条鱼。”虞九舟揉了揉旁边鱼鱼的脑袋。 “好。” “归一呢?”迟晚牛扭看了看,没有发现归一。 “二殿下在骑马。” 归一天天不是骑马就是射箭,或练习马战,课业以外的时间,全用在这上面了。 迟晚把自己修习的内力功法早就教给了三人,她们三个都是能文能武的。 只不过,归一更喜欢武术骑射,练习得更多,所以更胜一筹,她还研读兵法,有时间就去京营跟京营一起训练,身上越发有当兵的影子了。 可惜晨晨没来,但没办法,想当皇帝就是这样,自由的时间很少,还好,她们不会在庄子上待太久。 三日后。 一行人回到京都,召开了第二次朝会。 原本她们不想回来这么早的,但皇城司调查到,竟然有人试图刺杀晨晨。 好啊,她们才离开京都两三天,居然有人敢对她们的孩子动手了,真当她们这几年很少杀人,就不会杀人了嘛。 无论是迟晚还是与九州,心里都憋着一团怒火。 尽管那些人还没出手就被皇城司查到,人也被抓进了皇城司,但有些想法,想都不准想。 孩子们之间好好的,并不争夺,也都找到了自己的目标,没想到这都无法阻止夺嫡,竟然有人想脱离皇女,制造出一场夺嫡,还真是大胆。 朝会上,虞九舟的身上散发着冷气,迟晚也阴沉着脸,很多人不知道怎么回事,都把头低着,生怕被两人盯上。 没有部门出来汇报,谁都知道这一次朝会是为了确定立储。 这时,皇城司指挥使黄悦澄走了出来,自从迟晚卸任后,黄悦澄就做了皇城司的指挥使。 见她走出来,有人还在想,没点儿眼力见,今天是汇报的时候吗?今天是选储君的朝会。 哪知黄悦澄开口就是重磅,“陛下,皇城司昨日抓到一群贼子,这些人竟意图谋杀大殿下,他们供出了一些大臣,证据确凿,还请陛下示下。” “杀。”虞九舟冷冷地吐出了这一个字。 意图刺杀皇女,尽管还没开始行动就被发现了,但这些人商讨出了计划,还拿到了火器,只要找到机会,就要杀掉晨晨。 晨晨不出宫还好,一出宫,岂不是就置身在危险之中。 虞九舟冰冷的眸子扫过下面的大臣,继续道:“所有参与者,诛其满门成年乾元。” 这已经是手下留情了,否则就是满门抄斩,一个不留的那种。 她就要杀了对方满门乾元,不是不同意坤泽上位吗?那你们乾元就不要活了。 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不惜刺杀,诛其满门也是活该。 虞九舟话音刚落,就有人走出来道:“陛下,毕竟还没实施,还请陛下留情。” “留情?”迟晚冷笑一声,“他们可不打算对本王的女儿留情,他们既然敢谋划刺杀,那本王就杀得他们想都不敢想。” “黄悦澄,所有相关人员,无论是谁,只要证据确凿,格杀勿论,阁老也好,亲王勋贵也罢,一个不留。” “诺!” 看着冰冷的虞九舟,还有杀气腾腾的迟晚,众人不敢再说什么。 还是迟晚忽地一笑,“好了,上次朝会上储君未定,今日朝会再议。” 经过她们离开让晨晨监国,表露她们的态度,再加上今日的大量杀人,众人都知道,事情已定,绝无更改。 “陛下,立嫡立长,大殿下乃嫡长,当为储君。” “臣附议。” “臣附议。” 朝堂上大半官员站了出来,表示支持立晨晨为储君。 不等反对的人站出来,虞九舟直接道:“如此,如诸臣所愿,立皇女昭玥为储君,拟旨意。” 春归拿出了早就写好的圣旨,百官就知道,他们阻止不了,圣旨都写好了,可见陛下跟王上的决心。 “大周皇帝令……” 没有奉天,就是简单的大周皇帝令,虞九舟要告诉天下的就是,哪怕是天,神,都要遵她的令。 “朕继位以来,临御万邦……” 一如既往,先写虞九舟当皇帝以来的功绩,直接模板化了。 “皇长女昭玥,温恭仁孝,多次监国,皆获赞赏……” 这里是夸奖晨晨,顺便说说她这些年的功劳。 “其行止,才略,……兹特册为皇太女,赐金册金宝,入主东宫。” “皇长女昭玥以储君之位,参与国政……” 终于,在春归一声钦此后,这件事就确定下来了。 百官的前面还站着三个少女,就是晨晨,归一,鱼鱼三人。 圣旨宣读,晨晨出列接旨,接过了圣旨后,然后百官齐跪,“储君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 一场简单地见礼算是完成了,后面的册封典礼才是盛大,是大周最为盛大的典礼之一。 皇帝继位典礼是最盛大的,然后就是册封东宫,皇后等。 正统一朝没有皇后,虞九舟原本想要二圣临朝的,但迟晚拒绝了,她对权力并不热衷,况且,大周的兵马都在她的手里,也没有人敢招惹她。 二圣临朝这件事,可以,但没必要。 接下来就是封王圣旨,归一封楚王,鱼鱼封越王。 以国名封王,更为尊贵,像颖王一个颖字,比起国名差得远了,最尊贵的是秦王,多是为未来储君封的,如今没必要了。 从正统朝开始,王上没有封地,只有工资,这样一来,可避免藩王之乱,毕竟谁都不能保证以后,以前的王,聪明的自动交上了封地,不甘心地也有,但坚持不了太长时间,削藩是必然的,不然大周再富,也会被宗室那么多人给拖垮。 终于,立储之事确定,虞九舟跟迟晚也放下心来,省得以后有官员借此搞事。 第159章 古代番外 正统十二年, 日子越发的舒适,做事的官员多了, 皇帝就没有那么累。 正好一行人趁着天气不错,到皇庄玩几天,就当露营了,反正就在皇庄,也不需要有人监国,有什么事情到皇庄就好了。 其实也可以称之为避暑山庄,皇宫热起来了,去避暑山庄还舒服些。 有一种雨房,就是用水给房子降温, 但是模仿下雨的声音,不会吵, 听起来很舒服, 睡在里面更香。 迟晚在躺椅上睡着午觉, 听着雨滴的声音, 心情舒畅, 很快就入睡了, 她的旁边是正在看奏折的虞九舟, 现在的奏折不多, 一个人看就够了。 没想到她睁开眼睛,发现虞九舟还在看奏折。 “有难事?” 奏折不多, 都是精挑出来, 需要虞九舟看的, 从一开始一天的几百本甚至上千本,到现在的几十本,按理说一会儿就看完了, 今天这是怎么了。 虞九舟挑眉,示意她自己过来看。 迟晚立即从躺椅上起来,大步走过去,接过了奏折看了一眼,“安易之要回京?” 这家伙回京做什么,不会对她老婆还有意思吧? 当初燕北胜利,安易之就一直驻扎在边境重镇,为了占领北宁,前两年一直在推进,现在到了黑水河,再过去,又是另外的国家了,暂时没有继续进攻。 为了治理到手的土地,虞九舟跟迟晚费了不少力气,初见成效,边镇确实不用太紧张。 安易之想要回来休息休息也正常,只是以迟晚对她的了解,她应该更喜欢军旅生涯才对。 迟晚把奏折放到了桌面上,疑惑道:“她不会还对你贼心不死吧?” 上辈子安易之能带人打下大周半壁江山,另立皇帝,只为给虞九舟报仇,这辈子尽管没有这个机会,但打下北宁功不可没。 已经是北凉侯的她,再封就是改封号了,冠军侯? 最终没有改封号,安易之不同意,她认为,当初要不是迟晚救援及时,她就把燕北丢了,就算她是被自己算计,可结果不能否认。 后来打穿北宁,首先是装备的碾压,在枪炮的面前,北宁的骑兵不堪一击,还有迟晚详细的攻略。 毕竟军队饮水,都是就近河流,可有的河流里的水,人是不能喝的,喝了之后情况好的话,拉肚子生病,情况差了直接死伤大半。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是行军路上不能接受的,前者是丧失战斗力,一旦被围攻,将损失重大,就算没有被围攻,他们只能选择回去,这一场战争不战而退,他们对不起举全国之力进行的这一场复仇,后者更糟糕,直接丧失大周的精锐部队。 大周的武器就会落入敌国,说是复仇,跟资助敌人有什么区别。 大周打仗讲究是师出有名,北宁进攻大周,差点儿打到京都,这个仇没有人忘,况且北宁滋扰大周边境数百年。 无论哪个理由,都足以攻打北宁。 可是打着复仇的旗帜,却灰溜溜地回来,或者还没见到敌军就死在那里,就是一种耻辱。 迟晚提供的详细地图,以及哪个位置的水不能喝,可是帮了大忙的。 其实也不是全都是迟晚弄的,还有锦衣卫跟绣衣卫的功劳,毕竟她只是理论派,书本派,把农息弄出来,还需要实践派去考察。 一场战争,不仅是明面上的军队,还有消息探查,有的时候,消息能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 潜伏在北宁的锦衣卫跟绣衣卫,他们传回来的消息有大用。 再加上武器,粮草,一场战争的准备太多了。 安易之的统帅能力确实强,但是她知道,自己还做不了冠军侯,所以拒绝了这个封号。 自从占领北宁后,安易之就驻守在了北宁,一直没有回京过,原以为她这一生都不会再回京的。 所以迟晚才觉得,安易之回来肯定有什么事,当然了,她是开玩笑的,以她对安易之的了解,对方不会这么做。 就算心里还惦记着虞九舟,也绝不会表现出来,更不会回京争夺。 虞九舟同样认为,安易之应该有什么重要的事,必须回来一趟,于是她捏了一把迟晚的脸,“好好说。” 迟晚靠着虞九舟坐了下来,“回来就回来嘛,不管她想做什么,我们帮一把就好。” 对安易之这个人,她还是相信的,不可能这个岁数了,还非要抢虞九舟。 在得知她跟虞九舟是相爱的那一刻,安易之就把自己的心思放在了心底,一位少年将军,意气风发的天之骄子,这样的人不会做这样的事。 但以安易之对守边的重视,非要回来肯定有要事。 “至于暂时代替安易之的人,她那几个副将不错,有统帅能力的,陈远如何?” 陈远一开始是跟随迟晚的人,后来跟她一起上战场,凭借战功上位,现在是安易之的副将之一,也是堂堂四品官了。 以她的能力,暂代统帅没什么问题。 不得不说,虞九舟的眼光很好,陈远跟陈近两姐妹,一个驻守边境,一个为大周银行某省的总行长。 陈近原本就是七品女官,省总行长是正三品官员,权力很大。 这两姐妹本来是虞九舟用来监视她的,如今都各自有了事业,而且,陈近是坤泽极少数的高官之一。 毕竟她是搞银行的,跟户部还不太一样,户部也是跟钱打交道,但也有很多别的事情,是正经的官员,发展千年,已经深入人心,而银行是只跟钱打交道,所以不少官员看不上,这样正好。 让很多坤泽有机会上位,只是之前发生过一件事,桃子成熟了,就有人想来摘桃子了。 比如大周银行总行长一职,还有更多位置,不少乾元官员想要上位,甚至是五六品的官员,想直接上到二三品去,总行长可是二品。 最终职位由虞九舟亲自担任,此事才算完,两年后,便由林千朵担任了这个职位,搞钱的一把好手。 当年跟着她们的那些人,一个个都有了出息,不是她们任人唯亲,是这些人本就有能力,特别是坤泽,机会难得,就会更加努力。 除去虞九舟跟迟晚,最想让晨晨做储君的也是她们,皇帝是坤泽,代表着官员也可以有坤泽,看过了这大好河山,尝试了权力的滋味,而非守在家里的一亩三分地仰人鼻息,没有人愿意缩回去。 那些高门贵族家的坤泽,不能说她们没有学识,其实除了科举,她们学的东西跟乾元是一样的,只是到了说亲的年纪,她们不像乾元一样继续学习科举策论,需要学习掌家。 然而,只要通过银行或者是报社等的考试,她们就能拥有自己的事业。 现在需要坤泽的地方,有银行,报社,学校等,就算不识字的,或者识字少的,还有工厂等。 慢慢地,走出家门的坤泽就会越来越多。 就像春夏秋冬四个人,春归领皇宫内官,谁看到她不得叫一声大总管,外面的官员看到她,也得叫一声姑姑。 夏去就厉害了,如今的禁军副统领,她是靠军功上位的,没有人敢说什么,坤泽在武官中品级最高的一位。 秋来任医药局主官,类似于国有医院,在各个县城都建了医药局,让百姓能看得起病,正三品的高官,郑翳协助她,为从三品。 冬迎的手里依然统领着暗卫,同时她还管理着绣衣卫,绣衣卫已经从皇城司分出来了,暗卫统领,具体品级跟夏去一样。 如今想想,她们身边的坤泽,很多人都拥有了自己的事业。 春夏秋冬的反对声音是最小的,首先,她们本来就有官位,她们四人中,反对声音最大的其实是秋来,太医院那边声音最大,但医术说话,比过之后就熄火了。 她们四人还留在迟晚跟虞九舟的身边,很多故人分布在大周各地,想见一面要等很久。 所以安易之想回来这件事,她们没有阻止的意思,相反,还要安排她回来后,边境的情况。 大周边境现在扩充到了二十一重镇,安易之防御的只是其中一个,不过她的官位是各重镇总兵最高的,很难有人彻底代替她,只能是暂时代替。 迟晚提出了陈远,虞九舟是认同的,她犹豫的是,“如果安易之不愿意再回去 ,我们则要找到一个能彻底代替她守边的总兵。” 陈远肯定不行,她是有军功,可已经因功封赏过了,没有道理再升职,不能因为皇帝喜欢,皇帝认为她行,她就能升职,这太主观了,还会影响大周的官员升迁体系。 哪怕陈远有这个能力,短时间内肯定是不能任总兵的,她需要更大的功劳,或者是时间带来的资历。 因此,边镇还需要一个能服众的总兵。 迟晚笑了笑,“若安易之不愿意再回边镇,也可以让她任边镇总兵,反正一两年内不回边镇也无妨,就由陈远先代着。” 代总兵时间长了,自然就服众了,要是一两年还不能服众,就说明陈远的能力做个副将是顶天的了,总兵她们另外找人。 事实上,这些年大周人才辈出,真要找人还是能找到的,可惜跟陈远的情况一样,资历不够。 大周军事学校出来的学生,都挺不错的,可是总兵这个职位,不是谁都行的,一个好的将领,未必是一个好的统帅。 迟晚干脆躺到了虞九舟的腿上,“万一安易之不是想留在京都呢,就算她要留,你觉得星辰如何?” 顺承郡王虞星辰,当初跟她们合作密切,在北宁之战中立下不少功劳,有帅才,未必比安易之差,资历是差点儿,可她是郡王,则弥补了这点儿。 她跟虞九舟并不介意王上统兵,以现在的大周军制,造反是不可能的。 就算真的早饭,大周边镇那么多个,只是其中一镇,直接被旁边的边镇给剿灭了,再说,京营三十万大军也不是吃素的。 十九镇,兵马最多的也就十几万,非战时,就算是总兵也不可随便动,超过一定人数的实战演练,得有五军都督府跟兵部的联合文件才行。 况且,虞星辰是她们看着长大的,跟亲妹妹一样,这孩子性格也不错。 “星辰。”虞九舟白了她一眼,“她娘亲看她跟看命根子一样,让她去守边,老王妃得跑过来找我哭。” 迟晚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要看孩子自己愿意不。” 之前虞星辰请战,跑到北宁打仗,她娘亲没少找虞九舟哭,哭的虞九舟这么高冷一人,一脸的呆滞。 最后还是迟晚去拯救,把老王妃给哄走了。 虞九舟的母亲当年死在了虞逸尘的手里,娘亲也就成了太妃,后来她们一家就搬到了京都。 双方的关系还不错。 “星辰当然愿意。”虞九舟揉了揉眉心。 “没事,要是老王妃来,我来应对。” “你怎么应对?” 迟晚不由得笑出了声,“相亲。” “你真是个好人。” “多谢夸奖。” 虞星辰今年二十六七岁还没有对象,老王妃都急死了,感觉闺女这辈子都成不了亲了,没少让虞九舟赐婚。 皇帝赐婚,虞星辰不愿意也得愿意。 虞九舟只有一句话:问问星辰的意思。 虞星辰要是想成亲,早就成亲了,哪里会等到现在,这孩子也不像是有喜欢的人,可就是不肯成亲。 迟晚是觉得没什么,成不成亲的不重要,但是老王妃着急,她一着急,就来找她们,也是头疼。 从安易之回来,聊到给虞星辰相亲,这件事也算是解决了。 虞九舟在奏折上写了准字,然后迟晚身为天下兵马大元帅,也允了安易之的假期,让陈远暂代总兵一职。 安排好了这些之后,迟晚凑到了虞九舟的耳边,正要说话,一下子就被捂住了唇。 “白天不许。” “?” 她们白天还少吗?不是,迟晚拉开她的手无语道:“刚刚春归过来了,听到我们在说安易之的事,然后就离开了,表情有些不对。” “春归是个重规矩的。”虞九舟并没有放在心里。 这个大直女。 迟晚无奈道:“我们谈论正事的时候,什么时候不让春归听过,她也照常服侍,所以刚刚她没必要走。” 春归的嘴巴很严,听了太多秘密,越发的不说话了,也就是私底下好点儿。 她装作严厉高冷的样子,让想要收买她的人也收回了手。 平时怼夏去冬迎的时候,反正是一点儿不高冷,在三个小家伙面前,也都是夹着声音说话的。 外面传说的冷面姑姑,私底下是个腹黑,夏去说:春归这女人,坏得不着痕迹。 这里说春归坏,是褒义词,主要还是夏去又菜又爱玩,春归随手拿捏。 总的来说,比安易之要回京都更重要的事情春归都知道,她没必要回避,这又是为何呢? 迟晚马上发现了不对,虞九舟蹙眉想着,“你觉得春归有问题?不可能。” “不,我是感觉,安易之回京,说不定春归知道点儿什么。” 要不然干嘛回避。 …… 迟晚想着,就跟夏去聊了这个事。 夏去:“?春归最近更是沉默了,经常一个人发呆,难道跟北凉侯有关系。” 她们这些人,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不是春归有问题,而是在想,春归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迟晚摇头,“所以啊,让你旁敲侧击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有我跟陛下在,不管遇到什么事,我们都会出手的。” 夏去点头,“明白了,这件事交给我。” 当晚,夏去就买了点儿外面的食物来到皇宫,春夏秋冬四个人围坐在了一起。 “好久没聚了,我找王上要了些好酒,今晚不醉不归。” 夏去办事,从不空手而归,特别是迟晚自酿的酒,被她惦记很久了。 秋来笑道:“你终于是把王上的酒给弄到手了。” “小意思。”夏去拍得身上的盔甲啪啪作响。 春归显然有心事,冬迎还是非必要不开口的性。 夏去抛砖引玉,“我听说,郑翳在追你,是不是真的?” 在迟晚的影响下,她们对坤泽跟坤泽在一起没有什么感觉,反而认为,都是女人,在一起太正常了。 秋来:“?”万万没想到,今天这场酒局是八卦她的。 “别胡说。” 夏去耸肩,“我可没胡说,郑翳的医术是不错,比你却差不少,所以她跟你学医,却不拜你为师,怎么想得太明显了。” 秋来:“怎么明显了!!!” “别否认,这事春归也知道。”夏去顺利聊到了春归。 春归这才抬头,“什么?是。” 就在秋来要狡辩的时候,夏去一眯眼,“春归,你想什么呢?这几天心不在焉的,秋来有对象了,你也有了?” 春归还没说话,秋来顺势就是一脚,“别胡说,我跟郑翳不是对象。” 真的好气人,夏去平时就气人,为此挨了不少揍,今天更气人了些。 夏去一本正经道:“那你咋没揍郑翳。” 说完她还补了一句,“像揍我那样。” 她们四个从小一起长大,算是青梅青梅,要有想法早就有了,正是没有,所以能跟亲姐妹一样相处到如今。 平时嘴利的秋来,不想再说,扭头转移了话题,“对啊,春归这几天是不对劲,发生什么了?姐给你参谋参谋。” 这句话换来了春归一记白眼,“我比你大。” “好好好,你比我大,快说嘛,春归姐姐~”为了不再聊自己的八卦,秋来是拼了老命了,撒娇都来了。 夏去跟春归对视了一眼,忍不住抖了一下。 春归这才开口,“没什么,可能是累了吧。” “累?哼,就你还知道累?”夏去是一点儿都不相信。 别人喊累还有可能,春归是肯定不可能的,她一天到晚的,用王上的话来说,就是工作机器。 春归无奈,“闭嘴。” 这时,冬迎忽然开口,“秋来撒娇好吓人。” 春夏秋三人:“……”她们对后知后觉的冬迎,已经习惯了……吧?好吧,也没那么习惯。 夏去连忙把话扯到了正轨上,“春归,你跟安北的信是怎么回事?我那天见你看信,一脸的愁容呢。” 安北是北宁被打下来之后起的名字。 她知道春归跟安北有信件往来,一开始以为是公务,近日王上让自己来找春归聊聊,可能事关安易之,她就想到了这些信件,特别是前两日,安北又来信,春归看完信呆坐了很多,眉眼间有些惆怅与伤感。 夏去可不是拐弯抹角的人,今天姐妹四个都在,她也就问出了口。 王上还说了,若是春归有疑惑,可以说是她让问的。 春归猛地抬头,但想想,跟安北的往来她没有隐瞒过,所有人以为是正事,也没有人好奇。 难道是近日自己的表现太明显了? “别想了,王上让我问的,她说你最近心不在焉的,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说出来,她跟陛下给你解决。” 这是迟晚原话,无论是春夏秋冬哪一个,她肯定能帮就帮一把。 春归一愣,有些感动,“是我没服侍好陛下,让她们操心了。” 秋来立马道:“不是,春归到底怎么了,我也要跟冬迎一样听不明白了。” 但她知道,春归肯定有什么不对,所以才有今天这一遭谈话,联想到刚刚夏去的话,她睁大了眼睛。 被三双大眼睛盯着,春归犹豫了一会儿,“你们都知道我跟安北通信,通信对象是安易之。” 夏秋:“?”什么情况! 半晌,冬迎:“?你为什么不叫北凉侯?” 春夏秋:“呵!” …… 很快,迟晚就知道了,她立马跟虞九舟说了这件事。 “姐姐,你说,春归跟安易之通信应该不是公事吧?” 虞九舟摇头,她也在想,春归跟安易之通信是做什么。 她不相信春归跟安易之私底下有什么交易,问题是,两人为什么要通信。 春归最近的状态非常不对,她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她跟春夏秋冬,还有安易之,互相之间的关系很不错。 “安易之想让春归跟我们求情,让她回来?大可不必,她要想回来,你我还能拦住她不成。” 要不然为何会让春归胡思乱想,定是求情不行,不求情又辜负了双方从小到大的情谊,可不是纠结嘛! 迟晚深吸了一口气,无奈地摇摇头,“我的女皇陛下,你真的太直了。” 她想的是,安易之定然不是为了回来养老的,应该是有一个必须回来的理由。 结合春归的表现,她在想,难不成她们之间有点儿意思? 第160章 古代番外 安易之要回京这件事, 很快就传遍了。 知道她要回来,不少人都在想, 安北怎么办,尽管只是重镇之一,没有人守也不行。 守卫边境是重要的事,问题是,若为一镇总兵,那就是统领兵权,况且安易之守卫的黑水镇,有十五万大军。 黑水镇总兵之位空缺,谁不想争取。 可是安易之好像是回来休假的, 黑水镇总兵之位暂由陈远暂代,谁不知道, 陈远以前是跟在秦玉王身边的, 不说战功赫赫, 她能到如今, 全凭军功。 可以说王上一点儿忙没帮, 陈远靠着自己升的官。 这一次, 难道王上一直不帮陈远的原因, 就是趁现在, 让人坐上总兵之位? 也不是不可能,看看跟随陛下还有王上身边的那些人, 如今个个高官。 有些人就是这样, 他们看不到对方的功绩, 只认为她们是靠虞九舟跟迟晚才能上位的。 当然,如果不是两人的原因,或许她们不会得到公平地对待, 也不会有那么多机会,可是她们的功劳都是实打实的。 就说秋来,当初要不是她,一城之地暴发瘟疫,要死上多少人,后来燕北打仗,她也去处理了。 不要小看一个医者,以秋来的医术,她以一己之力救了几十万人毕竟瘟疫爆发,她能找到解决瘟疫的办法,就是救人。 陈远上战场的机会是迟晚给的,可功劳是人家自己立的,不服?战场上练练。 至于是否任总兵之位,全是这些人的臆想罢了。 要知道,安易之是回京述职,陈远是暂代总兵之位,没有任何一句话说,陈远代替安易之任黑水镇总兵。 京城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迟晚只是冷笑,现下大周官场的升迁,虽然不能说是绝对的公平,但是考核很严格,功绩都是经过轮番查证,升迁的话,是需要吏部,皇城司调查的,要三方觉得没问题了,才会升迁。 高官还会经过内阁,有异议的话,则会由皇帝决定。 等于说,五品以上的官员,内阁跟吏部有投票权,皇城司有调查权,而皇帝拥有一票否决权,和直接决定权。 但是还好,票数相差大的话,事情就不用麻烦到虞九舟。 陈远暂代总兵一职这件事,没有经过吏部内阁的讨论,武官的任职是由五军都督府管的,而迟晚是五军都督府的老大,又是天下兵马大元帅。 等于她下令,五军都督府执行,自己给自己下令呗,武官的任免完全不需要经过内阁。 安易之跟陈远的事情,迟晚一纸调令就能决定,别的人想说什么,也不敢说什么。 而安易之回来这天,已经到了傍晚,以京都的繁华,傍晚的人也不少,众人尽管认不出来这位多年未归的平凉侯,但最近的消息很多人都知道。 在这个时候回来,一身总兵铠甲的人,也只能是平凉侯安易之了。 众人的视线跟随着安易之,街道上的人不少,马走得比较慢,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安易之。 很快就有人走到她的面前,“平凉侯今日归来,我家主人在梦华楼设宴。” 梦华二字,便是说这座酒楼如梦中一般华贵,里面的菜食也是这样。 安易之冷了冷眸子,她刚入京,算计就纷纷而至,“转告你家主人,不想招惹本侯,就熄了自己的心思。” 外放武将官员,回京第一件事是求见皇帝,除了见皇帝,不管过程中去见了谁,都是大罪,会引起弹劾的。 对陛下不敬,结党营私,这两条就够了。 所以来人看似是设宴邀请,其实是坑她,要不然不至于连名号都不敢报。 一路上,安易之碰到的有陌生人,也有熟人,相互恭维,或是盛情邀请,这就是她不喜欢京都的原因,从小长在这里,她了解这些人的意思。 这都算好的了,有算计,却不阴险,比当年的京都不知道好了多少。 终于来到了皇宫,安易之报上身份,直接入宫。 她是外臣,只能在外宫等着皇帝召见,刚刚在街道上她就知道,自己这次回来很惹眼,所以只能乖乖地等着。 没一会儿,李保走到了她的面前,“平凉侯,跟我来。” 李保是内监,同时管着皇城司的一半人,身居高位多年,除了见到虞九舟跟迟晚,还有三位小殿下能自称一声奴婢,对待外人,向来如此。 安易之跟李保是老朋友了,当年多亏李保带领皇城司司卫拼死救她,她才能保住一命。 “原来是李内监,好久不见,可还安好。” 李保也笑了笑,“承蒙平凉侯惦记,我还是那样。” 李保有皇城司的职位,燕北之战中,还获得了军功,封了忠诚伯,只是他更喜欢别人叫他内监。 王上跟他说过,内监又怎么了,只要有能力,她都会重用,对他来说,内监是家臣,要是称他为伯爷,那他就是外臣了。 路上,李保根本不主动说话,安易之说一句,他就应一声。 来到了殿中,迟晚还没过来,又等了一会儿,迟晚才迈步从后方走过来,然后坐到了首位。 “给平凉侯搬个椅子。” “诺。” 安易之坐在下方,迟晚坐在一条长案桌的后面,就像是公堂之上,主官审犯人。 “说吧,你回来的原因。” 迟晚的心里有所猜测,但是没有证据,当事人也不承认,要不然她就不单独见安易之了。 安易之起身拱手,“王上,臣征战多年,身体承受不住了,所以想回京。” “当真是这个理由?” “当真。” 迟晚的眸子冷了冷,“那你跟春归写的信是怎么回事?” 安易之猛地抬头,连忙道:“王上,此事都是臣一厢情愿,与春归姑娘无关。” “无关?你说无关就无关了?你知不知道,京都跟边镇重地通信频繁意味着什么?” 私底下捂得紧不重要,迟晚就是想吓吓面前的这个人。 还真是胆大包天,居然跟宫内大总管通信密切,不知情的人会怎么想?是春归出卖宫内信息,还是守边武官探查帝王消息。 无论哪一个,都够安易之喝一壶的,还会连累春归。 安易之立马拱手行礼,“此事乃我一人之错。” 她身穿铠甲,按照大周的规矩,穿铠甲的军人不跪。 迟晚笑着靠在了椅背上,“你说得不算。” “这件事,你跟春归都逃不了,待查证后,陛下自有决断。” 双方传递信件,一方就想把事扛下来,那是妄想。 安易之猛地握紧了拳头,“你想查什么。” “自然是你们的通信内容,是否涉及机密,当由都察院,刑部,大理寺来查。” 迟晚端起旁边的茶水,稍微抿了一口,静静地等着。 其实她大概能猜出来信件的内容,以她们对春归的了解,自然不会涉及机密,只是春归最近的表现很不对劲,就好像被抽走了灵魂般。 安易之立即上前一步,“不可,信中内容事关春归姑娘清白。” 迟晚挑眉,“那就看你们想要哪个清白了。” 她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坏人,逼迫着安易之说出实话。 想到老婆的命令,她只能吓唬安易之了,那可是春归,除她之外,老婆最信重的人,就算安易之都比不了。 春归近日的状态,在迟晚提醒后,虞九舟也看出来了,既然事关安易之,自然要问清楚的。 迟晚的意见是,如果是感情问题,她们就不要问了,让两个人自己处理。 虞九舟只说了一句话,“我身边的人,哪怕是感情的伤都不能受。” 霸气,护短,不愧是她老婆。 因此,迟晚坐到了这里,看着安易之,聊着现在的话题。 安易之深吸一口气,“我单相思春归姑娘。” 真的很生气,她很想对迟晚大喊一声:我讨厌你。 抢了她的青梅青梅就算了,如今她千里迢迢地回来追求春归,还要把她审一遍。 她的面子往哪放?当年她喜欢虞九舟,结果处处没有比过迟晚,后来战场上,她也被迟晚折服,慢慢地就熄了心思。 如今她再遇喜欢的人,还是单相思,被拒绝了多次的那种。 安易之严重怀疑,迟晚在嘲笑她。 迟晚干笑一声,“不会吧,你单恋春归,春归为什么还给你回信?” 即 安易之一愣:“我……” 见对方要说,迟晚挥手,让人上酒菜:我有酒,你有故事。 “陛下说了,让我好好招待你。” 虞九舟不想见安易之,这位回朝要是见不到皇帝跟王上,恐怕会被人觉得她失宠了,迟晚还是来见了一面,并且准备了酒菜。 “多谢。”安易之道一声谢,随即陷入了回忆。 当年把北宁赶出燕北后,安易之继续驻扎在边境重镇,只是她那时失恋了,心情很不好。 以前她经常给虞九舟写信,现在信都不知道写给谁了,所以她写给了春归。 ——陛下安好?燕北初经战乱,荒凉贫困,我让人送回来了一些熏肉,你们跟陛下共享。 ——陛下安好?燕北大枣味甜略酸,风味上佳,进献陛下,给你们另外装了些。 安易之写了很多信件的,寄送了很多次包裹,如往年一样,都是特产,从送于九舟,变成了进献陛下。 怎能不让人唏嘘。 一封,两封……十封,百封。 安易之其实没有想过京都会回信,但她相信,春归一定会把她进献的特产送给虞九舟吃的。 哪知,有一日她居然收到了回信,同样有一个大包裹。 ——平凉侯安好,进献之物,陛下已知晓,我与夏秋冬四人,不能平白受君侯之礼,我与姐妹们便购了些京都特产,送还君侯。 收到信件还有大包裹的安易之很惊讶,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收到回信,把特产寄给春归,也是延续了往年的习惯。 只是她不能直接寄给虞九舟了,只能寄给春归。 至于春夏秋冬四人为什么选了春归,或许因为春归稳重,或许她脑海里出现的第一个名字就是春归。 那年冬天,燕北格外的冷,春归给她寄了很多冻伤膏,说是迟晚研究出来的,售价不贵,算是给老百姓的福利品,燕北暂时买不到,让她拿了用,用不完也可以分给将士们。 还有一件绣了雌鹰的棉衣,靠着那件棉衣,她过了整个冬天。 每每看到棉衣,她总能想起春归。 至今还记得那封信的内容——素梅虽美,往勤添衣,珍重。 哪次安易之给春归寄了燕北的梅花,送到京都已经干了,哪里还会美。 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信只是写给春归的,上面照例问陛下安好,却不曾再说进献陛下的话。 一连数年,直到中枢有令,彻底占领北宁,战事紧张,两人的信件来往才暂停。 是安易之打仗太忙,写信的时间太少,有空匆匆写上两句,到仗打完了,一封信才写完。 战事结束后,安易之才知道,两年以来,春归也寄来了几次信件跟包裹,只是北宁之地太大,随时启程到处游荡,很难找到大部队在哪。 安易之也叮嘱过,非中枢令,不得浪费资源寻她。 回去后,安易之才看到春归的信跟包裹,包裹里有很多药,还有各种干粮,行军途中容易携带,至少一日三餐不愁。 可见春归为了准备这些有多费心,还有信上的内容,字字都在担心她,毕竟是打仗,每天都在死人。 春归担忧,表达又含蓄,安易之的唇都不由得勾起。 她连忙写信,加上之前写的,还有战利品,全都寄到了京都。 这一次,收到信的春归红了脸,安易之的内容没有什么,只是事无巨细,什么事情都说了一遍,就像是写给妻子的…… 但战事结束,安易之平安归来,总是一件好事。 春归又去买了许多燕北买不到,却需要的东西,再写上一封简短的信,寄到京都。 就这样又是一年,安易之越发明白自己的想法,她对春归起了心思。 如今她与春归都是而立之年,双方都未婚,再看两人信件,虽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但她们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只是不说破,她们还是朋友,一旦说破…… 安易之迟疑了许久。 担心会吓到春归,可有些话总归是要说出口的,不争取一下,怎么知道不行。 她是一名将军,少年成名,常年军旅生活,本就不是扭扭捏捏的人,所以她还是写下了一封信,询问春归的态度。 ——春归。 见字如晤。 自别后,常忆你我相处,蓦然回首,卿与我相处时日甚多,吾习武练剑,你都在吾身旁,书屋铜铃轻晃,你怕扰我,总抬手轻扶。 昔日常在一起,不懂卿之柔意,三更敲响,惊觉吾已辗转反侧已久,心头悸动,无处述说…… 安易之写了许久,终于写完了告白的话。 最后一段才是重点——此心昭昭,此生不负,若得卿垂怜,当请家中长辈,备六礼,择吉日,待吾归来,当明媒正娶迎卿。 易之唐突,万望卿珍重。 若卿不愿,吾当退去,恐乱卿名声。 易之顿首再拜,静候回音。 一封信,安易之想到什么写什么,有些杂乱,却说出了自己的心意,只等春归回信。 然而一等数月,都未回信,她便再寄出一封问春归是否收到信件,若收到,哪怕是拒绝,也请回复。 只要春归同意,她就马上回京,让长辈准备六礼上门。 要是拒绝,那她这一生就在边关不回去了,哪知,她依然没有得到回信。 安易之只能写奏折,请求回京,她要当面问一下春归,无论是拒绝还是同意,她只想听春归说。 迟晚算是听明白了,现代有网恋,古代有信恋,没什么问题。 “你可以去问春归,但不可纠缠。” 春归喜欢安易之的话,她们自然不会阻止,甚至会备上丰厚的礼金,让春归成为外臣,能跟安易之抗衡的那种。 春归跟了她们多年,还带大了她们的孩子,无论如何,她们都不会让春归吃亏。 安易之抬眸盯着迟晚,有些惊讶,然后又问,“你为何会知道我们的信?” 迟晚也不隐瞒,“因为春归从不隐瞒跟安北的信件来往,另外她最近的状态很不好。” 她把如何让夏去谈心,最后演变成四姐妹谈心的事情说了出来。 果然,让夏去谈心是一个错误,夏去这家伙是直接问啊,还好,效果是好的。 迟晚毫不隐瞒,无论是她,还是虞九舟,或是身边的其她人,都会互相关心,多年以来,她们如亲人一般相处。 晨晨她们几个称呼春归她们一声姨,春姨是她们心里敬重的长辈。 哪怕是安易之,这位平凉侯,占领北宁的大功臣,也不能强迫了春归去。 “多谢。” 安易之还是很感谢的,在知道了一切后,还允许她跟春归见面。 迟晚给两人的酒杯加满,“不客气,你是陛下幼时的朋友,春归也是我们的朋友,但仅此一次,若春归不愿,朋友也不行。” “好。” 迟晚当即起身离开,走出殿内,她看到了被夏去叫来的春归。 “跟她聊聊吧,你放心,你不愿意做的事,没有人会逼你,不用顾忌什么,随心就好。” 她觉得,春归就算喜欢安易之,也是心有顾忌,否则不会避开,顾忌什么呢? 听了迟晚的话,春以怔了怔。 随心吗? 她不是纠结的人,当年在长公主府,她把长公主府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来到皇宫后,皇宫上下也她打理得井井有条。 表面温和,内里坚韧。 这期间,无数人看她表面温和,想要糊弄她,欺负她,然而他们都失败了。 皇宫上下几万人,可不是好管理的,如此能证明,春归的能力与坚韧。 她想得很简单,就是不给陛下添麻烦,也不能让皇宫的琐事给陛下添麻烦。 她没想到,有一天会有人写一封长信对她表明心意,与此同时,她的姐妹们担心她,且支持她,还有陛下跟王上,完全是站在她这边的,生怕她会受什么委屈。 感动的情绪充斥在心间,春归心里定了定,一双眸子坚定起来,“谢谢陛下,谢谢你们。” 她说了一声,迈步走进殿中。 安易之已经在里面等着她了,见她进来,立即站起迎接,“春归。” “平凉侯。” 论品级,春归的品级不比安易之低,但她还是行了一礼。 安易之想上去搀扶,路走了一半,又发现不合适,只能道:“春归,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春归笑了笑,坐到了桌边。 迟晚喝的酒杯已经撤了下去,又新放了一个。 春归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自顾自地喝了一杯问,“君侯回来是为我吗?” “是。” 安易之毫不犹豫,她当然是为了春归。 春归松了一口气,不是自己自恋,“因为信?” “是,为何不回信?” “写了,没寄。” 她的住处放了很多废纸,上面写了许多内容,最终没有送出去。 “写了什么?”安易之想知道,里面的内容是什么。 春归摇头,“无妨,上面的内容不作数的。” 安易之心里一咯噔,心跳如鼓,她自然不想听到拒绝的话,可是对方若是拒绝,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那我想求你为妻,你是何答复。” 春归这才抬眸看向安易之的脸,黑了,也更瘦了。 “不急,我有两个问题。” “你问。” “我虽是女官,也是奴婢,尽管会有人求娶,多是勋贵家次子,他们不会让嫡子求娶我,你甘心娶我?” 就算安易之甘心,那安家呢? 安易之确实没有了父母,是由圣元帝养大,可安家还在,族中长辈还在,未必会允许她求娶春归。 安易之是安家最有出息的一个,族中恐早就为她挑选好了,以前是以为她能跟陛下成,后来打仗戍边,才逃脱了族中的安排,现下回京,定然会有不少人上门说亲。 此时安易之早已想过,“我已而立之年,多年未曾娶妻,族中都管不了,我娶谁,他们更管不了,况且,离了我,安家早已没落,他们不敢与我作对,日后平凉侯府只有你我二人,再无他人,上无长辈,无妯娌姐妹,我也会让族里无事不用登门,此事你大可放心。” 对安易之的回答,春归是想到了的,只是,她实际上要问的是第二个。 春归连喝了三杯酒,才鼓起勇气,“你喜的究竟是我,还是陛下?” 哪怕她不信安易之是那种人,万一呢?万一安易之是想通过她再靠近陛下,又该如何? 想到每次信中的一句问陛下安好,不怪春归会这么想。 160-170 第161章 古代番外 春归同意了跟安易之在一起, 虞九舟做主,由礼部操办两人的婚礼。 圣旨上明摆着说了, 让礼部操办两人的婚礼,是给春归的荣誉,而非是安易之。 并且,春归受封郡君,算是爵位之一。 公侯伯是必须有军功才能封的,也不是没有恩封,但从封号都能听出来,比如什么承恩,忠恩之类的。 夏去获得爵位, 靠的军功,外朝无异议, 春归不想入外朝为官, 再封爵位, 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可坤泽有功, 大周是有一套封赏制度的。 公主跟郡主, 多是皇帝, 王上子女, 那有功的坤泽, 就以夫人,郡君, 县君, 乡君等对应公侯伯。 本来想封春归为韩国夫人, 一品国夫人,比安易之高很多,但对于很多人来说, 夫人二字代表着还是家中女郎争取来的封号。 历史上的坤泽,要么靠姐妹中出了皇后宠妃,或是帝王奶娘,才封的国夫人,听起来就不是靠自己。 郡君一听就是靠自己,还跟侯是平级,便封了春归郡君。 现在没有封地了,全靠俸禄,郡君的俸禄不少,非要说的话,算得上年薪千石,就算是在京都,那日子也很舒服。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陛下在给春归撑腰,不是诰命侯夫人,而是郡君,明摆着是告诉平凉侯一家,特别是她的族人,别想着拿捏春归。 非要说从龙之功,除了迟晚,谁还有春夏秋冬功劳高,人家可是投资最早的一批人,把皇宫打理得井井有条,还把三个殿下带大,日后哪个殿下登基,都少不了好处,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春归封了爵位,婚礼是礼部办的,钱都由皇帝私库出,还得了许多的赏赐,明显圣眷正浓。 况且安易之军功很大,平凉侯府在京都多年,关系网很强,老牌勋贵里都沾亲带故的,百桌都坐不下。 再加上,有人听说虞九舟跟迟晚也会来,所以大半个朝堂都来了,人家都来了,自己也得合群。 办酒席的地方是在平凉侯府,举办婚礼的地方是在皇宫,并且给春归赐了一座郡君府,成了亲她们想住哪就住哪。 选在皇宫举办婚礼,也是为了告诉众人,春归不是嫁人,她就是成亲。 迟晚靠在门外,她的旁边是顺承郡王,里面春归正在梳妆,虞九舟在处理国事还没来,三个小家伙在里面不知道说着什么,众人的笑声挺大的。 顺承郡王虞星辰一副想进去,又不好意思进去的模样,转而问迟晚,“王姐怎么不进去。” “别叫我王姐。”听起来跟科室的护士长一样。 其实顺承郡王叫她一声王姐也可以,总比王嫂好听,不,都不好听。 迟晚眼看虞星辰尴尬地往后缩了缩,转而道:“你叫我晚姐,都比王姐好听。” 虞星辰:“?”她这才反应了过来,不得不说,王姐确实听起来有那么一点点奇怪。 显然,她比较喜欢晚姐这个称呼,这代表着双方的关系更好。 迟晚上下打量了虞星辰一会儿,“你为什么想进去?” 里面是春夏秋冬四个,加上三个小家伙,她们进去也做不了什么,还有可能添乱。 虞星辰干笑了一声,“就是好奇。” 这时,夏去走了出来,“王上,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 然后一脚踹在虞星辰的屁股上,“我们姐妹几个聊天,偏你伸着头往里看。” “夏去,我是王上!”虞星辰屁股挨了一脚,面子是一点儿都没了。 “小时候还叫我师傅,长大了就叫名字了,谁给你的胆。” 夏去抽出腰间的鞭子,就要让虞星辰长长记性。 “错了,我错了。”虞星辰连忙认错。 她这辈子算是被夏去拿捏了,十几岁的时候就跟夏去学武,两人没有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 反正,夏去的性格直来直去,不听话?揍一顿就好了,学不会?揍一顿就会了。 反正这些年来,虞星辰没少被揍。 眼看又要挨揍,她当然认错飞快,要不然还得被抽一顿。 夏去也是开玩笑的,她现在已经不教虞星辰了,所以也不会动手,顶多是习惯性地动下脚。 很快,春归一身绿色婚服走了出来,绿色是一种较为高贵的颜色,后的谒服就是纯绿色,坤泽成亲穿绿,同样代表着高贵。 看着这样的春归,夏去不由得啧啧两声,“等我成亲,我要穿铠甲。” 迟晚一下子没有忍住笑,“你对象在哪呢?” 说得挺好的,到现在都没有谈上呢,无论是乾元还是坤泽,见到夏去的第一反应是害怕。 堂堂将军,真正上过战场的,身上自有气势,平时收敛着,真到了那时候,杀气腾腾的感觉一下子就显现了。 夏去是壮,很健康的感觉,穿衣显瘦,脱衣那一拳头能抡死一个人,浑身的肌肉,她想要显摆的时候,隔着单衣都能看出来。 别说,她挺招女坤泽喜欢的。 夏去急眼了,“什么意思,王上是说我找不到对象吗?” 旁边的虞星辰立马挤过来,“我觉得夏去很好,肯定有人喜欢她。” 迟晚连忙摆手,“那当,以夏统领的魅力,喜欢夏统领的肯定有很多,但是要互相喜欢的,那不就难了嘛。” 她瞄了虞星辰一眼,这家伙不对劲啊! 反正夏去觉得迟晚的话有道理,不是她找不到对象,只是缘分没到。 “没错,等缘分到了,我自然找到对象了。” 闻言,旁边的秋来忍不住笑出声,“夏统领准备找个什么样的?” “好看的。” 嗯……果然是外貌协会的。 迟晚的目光落在虞星辰的身上,果然看见她在整理自己的头发。 这家伙,该不会…… 她眼睛一亮,吃到瓜了,不对,以夏去的性格,不打直球,说不得这辈子都发现不了,这对有意思。 就像春归跟安易之,要不是安易之非要回京,想要问个清楚,两人说不得就错过了。 还好,有情人终成眷属。 当日,春晚问安易之,“你喜的究竟是我,还是陛下?” 两人沉默了许久,仿佛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这个问题很好回答,又很难回答,安易之可以直接回答是春归,但是显然不够,不能说服对方。 思考了半晌,她才开口,“我以前确实喜欢过陛下,当时以为自己是深爱,其实是很多人跟我说,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我是最有机会尚公主的,所有人都让我对陛下好,包括我的族人,我就觉得,我生来就是为了对陛下好的,等我们长大了,理所应当的该成亲,我相信,先帝也是这么想的,前提,我是一个落魄勋贵。” 平凉侯府只剩下了她一人,她就是圣元帝养的金丝雀,跟长公主一起长大,是圣元帝为了标榜自己善待功臣后裔。 若她一直是只笼中雀,说不定真的能尚长公主,可她年少成名,到燕北带领十万大军守边,有实权且位高权重的平凉侯,已经一飞冲天的雌鹰,圣元帝不会让她尚公主的。 当初想通这一点,她并没有懊悔,守边卫国杀敌,是她的梦想,她从小就想着立下军功,完成自己的梦想,继承历代平凉侯遗志。 如果再给她选一次,她还是会选择从军,绝不做圣元帝手中的笼中雀。 她跟虞九舟是有缘无分,没有任何办法,就算没有出现迟晚,那个人也绝对不会是她,再后来,她心中对虞九舟的执念就淡了下来。 如果说自己不如迟晚,她是不服的,但若是自己选择的原因,就没有那么遗憾了。 而春归,是她喜欢上的第二个人,恰好她已建功立业,功成名就,对军功没有那么渴望了,年年征战一身伤痛,她本就有回京休息的念头,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代替自己。 后来春归迟迟不回信,她忽然转过弯来了,替代她的总兵该是陛下跟秦玉王操心,她一个侯爵操心这个干嘛,换个皇帝都觉得她想把控这十几万军队了,辞职了还想找个接班人,咋,想把这十几万人当成自家的传家宝一直传承啊! 虞九舟是皇帝还好,要是圣元帝,肯定想方设法地砍了她。 想明白了这点儿,安易之就不操这个心了,有陛下跟王上在呢,她不该操这个心,被有心人知道,恐怕参她的人就多了。 当知道五军都督府让陈远暂代她时,她倒是觉得还行,陈远差的是军功,以及大规模战事的指挥经验,但小规模战事,陈远是没问题的。 如今大周没有强敌,黑水河的对面,倒是有一大国,但对比大周还差得远,目前两国正在友好贸易,至少近几年不会打起来。 安易之正好想休息休息,过两年真的有战事再出去。 可以说,对春归,她才是在对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 “所以我跟陛下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时间不对,且我们都不会为了对方放弃什么,陛下需要的是一个能助她成就千古一帝的人,太平盛世,强国富民,而我只会打仗,况且,我对陛下的感情,更像是对妹妹,没有那么喜欢。” “应该是在喜欢上了你之后,对比了当时的感觉,跟现在的感觉,我没有那种不顾一切的冲动。” 那时她还年少,更应该不顾一切才对,哪里会三十多了,才有这个感觉。 安易之又笑道:“陛下跟迟晚很好,她们很般配,我不可能像迟晚那样对陛下,却可以像那样对你。”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非要说的话,但是她现在爱春归没错,很爱很爱的那种,只是有些话她不知道怎么表达。 春归笑了笑,“我没有别的意思,也没有跟陛下比的意思,陛下于我而言是最重要的人,然后是三位殿下,还有夏去,秋来,冬迎,以及王上。” 说了好几个人名,迟晚终于排上号了,不对,安易之还没排上呢。 “在你跟她们之间,无论她们的任何一个人,我都会选她们,嗯……王上除外。” 迟晚:“?”不愧是春归,多好的姑娘啊。 她默默地伸出大拇指,白了偷笑的夏去一眼,她们担心谈话过程中安易之会激动,她跟夏去征求了春归的同意,躲到了殿后,只要春归喊一声,她们就出来了。 她不想听两人的对话,但她的内力太深了,对自己的名字又比较敏感。 当然了,她告诉春归了,问她自己还能不能在这,对方说,虽然她认为安易之不是会动粗的人,但她理解大家关心自己,所以还是让她们在这了。 听到这里,迟晚不由得看向夏去,“你听懂了吗?” 夏去高傲仰头,“当然。” 迟晚突然想起有些中年男,只是想想,她的嘴角压抑不住地想笑,“那你说说。” 夏去:“?” 她们不是来保护春归的吗?怎么变成考核了。 她认真地想了想,说出了一句话,“安易之以前喜欢陛下,现在喜欢春归,哦,不对,是更喜欢春归。” 好家伙,真给你听明白了。 迟晚竖起大拇指,“我就说你是大聪明。” 夏去一副当然了的模样,“我很聪明的。” “没错。” 她们聊了两句,隔壁春归的声音再次响起,“所以,我一开始觉得你可能是想通过我接触陛下,但是我此生宁死,宁孤身一辈子,也绝不会背叛陛下,后来想想,你不是这样的人,那你为何找我?可能是把我当成了陛下的替代者,但是,我春归是个人,陛下是独一无二的陛下,春归也是独一无二的春归。” “对陛下而言,我是她的得力助手,对王上而言,我事事都井井有条,她说我不管做什么都能做得很好,别人说,我不如夏去军功封爵,不如秋来,掌管一司,更不如冬迎权力大,我只是皇宫的大总管,也就是以前的内监,大家都看不起的那种,怪不得王上总说,春归还好,至少是皇帝的大总管,实际位置高,那些困在后宅的坤泽呢?做再多都不会被看见。” “我的处境好,是因为我是陛下身边的人,可我跟你成亲后,皇宫肯定不会再交到我的手里,我的事业就此结束,然后呢?变成侯府的大总管,做的一切都变成了应该,王上说得对,事业永远比成为谁谁的夫人更重要,尽管有人说,我的位置不如夏去她们,可是要让这些人的女儿代替我,他们恐怕会疯了一样让女儿入宫,在外,人家叫我一声春归大人,在宫内,人家叫我一声春归姑姑,而跟你成亲,我只是平凉侯夫人。” “坤泽得如今的地位不易,我是其中代表之一,我成亲后变成平凉侯夫人,会影响很多坤泽的选择。” 闻言,安易之还没做出反应,夏去先点头,“尽管我们都成了外臣,能记入史书的那种,春归是内臣,可是我们几个都知道,春归是我们的大姐,有她在,我们的家就在,也有人为我们解决一切,她对我们,是长姐如母。” 迟晚心中是很感动的,从春归的身上,她更深刻地了解到了,自己对这个时代的改变,尽管只有极少数的坤泽改变,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只是,她对夏去竖起了大拇指,“你真是,直接给春归升了辈分。” 迟晚打量着桌面上的点心,“你说,我们是不是该去打断她们了?” 聊到这里,春归算是拒绝了吧? 迟晚端着点心正要起身进去,忽然听到安易之说,“我可以成为你的夫人。” 很好,这一句绝杀。 两人深入聊了之后,安易之也算弄明白了春归的意思。 春归不想丢弃自己的事业,正如她当初好不容易在边境立足,打出声名,不想回京一样。 她能理解春归,所以这就是她的回答。 “除非打仗,我就不会边境了,你可以转外臣。” 大周就算是母女,母亲在高位,女儿的位置就不能超过母亲,除非母亲选择做了闲散的官员,女儿才能再往上升,齐头并进不可能。 哪怕是伴侣两个人,也不可能做到。 “我……”春归明显犹豫了,她不想放弃自己的事业,但如果不用放弃自己的事业呢? 安易之起身,蹲在春归的面前,略微仰视地看着她,“你可以考虑一下吗?” 这样低下的姿态,春归说不心动是假的,可她还没有想好。 就在这时,迟晚跟夏去端着点心走了出来。 迟晚开口道:“不要有负担,皇宫这边有我呢,而且你培养了那么多人出来,她们做得都不错。” “陛下也跟我说了,你把什么都做得井井有条的,要是你愿意,任户部侍郎如何?” 也是第一个,传统的高官,毕竟坤泽如今在的职位,大多的新设的,要么都是小官,夏去是武官,文官这边,坤泽高官很少很少。 春归是皇宫大总管,让她任户部侍郎完全可以,日后说不得还能坐上尚书位,可六部侍郎已经是高官了。 见两人出来,安易之没有意外,她跟迟晚聊的时候,迟晚就说了,“我跟夏去会在隔壁。” 既然春归心动了,迟晚就没必要再说什么了,她跟虞九舟可以帮她们消除后顾之忧。 两人努力了这么久,给身边的朋友解决一下麻烦还是可以的,春归有能力做户部的高官。 安易之心里松了一口气,迟晚都这么说了,春归应该不会拒绝了吧? 还好有迟晚的承诺,不然她空口白牙的,还真不一定打动春归。 她连忙说道:“你跟陛下放心,等我回去,就把侯府的产业都放到春归名下,还有我的俸禄,每月都会送到春归的手里。” 她不知道怎么让春归有安全感,可若是把自己的一切都给对方呢?反正她愿意。 春归还是答应了,她只是不想丢弃自己的事业,并不代表她不喜欢安易之,她也很在乎安易之。 只是相对来说,她有更在乎的人。 双方都同意了之后,便由司天监选日子,礼部举办,场地选择了皇宫,行完礼之后,她们到平凉侯府吃席。 春归的郡君府选在了平凉侯府的旁边,也有席面,她们日后选择住在哪里都行,也可以打通。 小两口的日子,以后自己过。 迟晚跟在队伍的后面,她的旁边还有虞星辰,一副羡慕的样子。 “羡慕?” 虞星辰点头。 迟晚轻哼一声,“老王妃是催你成亲很久了,都让陛下下旨赐婚了,你知道的,除非人家两情相悦,陛下是不会赐婚的,可要是老王妃总来哭,那可就说不准了。” 也是这样,虞星辰逃过了一劫。 想到家里娘亲的催婚,虞星辰苦着脸,“那怎么办?” 虞星辰今年二十六七岁了,放在古代就是晚婚,等过了三十岁,都有人自称老的年纪,老王妃估计更要哭了。 所以啊,为了避免老王妃来哭,虞九舟真的会随便赐婚。 “你想办法呀。”迟晚挑眉,难道还要她介绍人相亲嘛。 她的目光放到前面的夏去身上,想到这家伙刚刚的眼神,心里诞生了一个念头:虞星辰该不会喜欢夏去吧? 刚刚她也这么感觉,只是没那么确定。 要不问问? 不过要是夏去的话,一个比虞九舟还直的女人,那虞星辰可真是有福了。 转而就听到虞星辰道:“我也想成亲,可是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 “你喜欢谁?”迟晚头也不回地问道。 “呃……”虞星辰尴尬地摇头,“没谁,没谁。” “啧,我去找陛下了,婚礼你盯着点儿,要是有人说闲话,揍一顿再说。” 虞九舟是皇帝,每天公事不少,可能会观礼,但不会那么早。 虞星辰连忙点头,“你放心姐,我肯定护好春归姐。” 这家伙,真是谁都叫姐,不对,没听过她叫夏去,还真是符合了那句话,年下不叫姐,心思有点儿野。 迟晚想到夏去习惯性踹虞星辰的样子,这家伙该不会是受虐狂吧? 她大步往御书房走去,这事得跟虞九舟聊聊,不是她反对两人,实在是老王妃的杀伤力太大,要是被老王妃知道了虞星辰的心思,还不知道怎么闹呢。 她得提前给虞九舟打个预防针,别到时候什么都不知道,说了一些话出来。 就虞星辰,表现得太明显了,她都看出来了,老王妃人老成精,未必什么看不出来。 毕竟老王妃现在都跳过女儿,直接到虞九舟面前哭,只要皇帝赐婚,虞星辰又能如何呢? 第162章 古代番外 平凉侯跟德庆郡君成婚, 可谓是轰动了大周。 对平凉侯安易之,多少人想说上她的亲事, 都失败了,平凉侯是金龟婿,是公认的,哪怕她三十多了,在古代是大龄。 春归呢,她是皇帝面前的红人,娶了她就等于把家族放到了陛下的眼皮子底下,有什么好事,第一时间也会想到家族。 尽管有人说, 虽然她出身差了些,虽然她是个“奴婢”, 虽然老了点儿, 但是她是皇帝近臣, 宠臣, 用嫡长娶她, 她配不上, 用庶出怕是皇帝不满, 嫡次最好。 呵!不得不说, 这些人真是自信。 反正她们身边的几个,都被不同程度地求娶过, 毕竟未婚, 又是高官, 还是近臣,万一娶到可不亏。 这些人又嫌弃她们的出身觉得不是世家女,高官女, 就用家里的纨绔子弟求娶,真好笑,就算是她们的嫡长女,又能怎么样?算起来,他们这些人的官位都没有她们的高呢。 一群人幻想着想把她们娶回家,也不想想,自己有没有那个资格。 她们喜欢的,对方可以不是高官厚禄,可以不是世家豪门,因为她们自己就是高官豪门。 春归跟夏去是勋贵,身上还有官职,秋来更冬迎独立掌管一司,逢年过节的赏赐也都有她们一份,年薪千万,福利一亿的那种,有钱有势,那些人凭什么还看不起她们。 春归的亲事,让很多人都惊讶了,哪怕她们出身不好,哪怕她们三十多岁了,也可以找到这么好的人吗? 可问题是,平凉侯也三十多岁了。 这便是两者的差别,以安易之的地位,别说三十多岁了,就算五十多六十多,依然有人把家中二十岁的小姑娘送到侯府。 这些人啊,一个比一个算得绝,不管牺牲谁都可以,只要能给家族带来利益。 春归跟安易之成亲次日,两人一同到皇宫谢恩,一大早就来了。 迟晚一脸的困倦,虞九舟倒是没看出来困,只是一丝表情变化都没有。 昨日她们没有参加婚礼全程,就在皇宫观礼结束,然后就回去,但一夜过去,双双劳累过度。 为什么春归跟安易之就好好的? 说起这个事,安易之就很苦,想到昨晚,自己的妻子,为了今天谢恩不迟到,两人分榻而睡。 春归睡在里屋的榻上,她睡在外面的罗汉床上。 想到这件事,安易之心情就不好了,没办法,娘子的心里陛下排在第一位,她们以后的日子还长,新婚夜而已……还是很重要的。 安易之的眼神幽怨,引来的是春归准确无误的一击,腰间的软肉痛的她惊醒了过来,立马老老实实地跟在娘子后面行礼。 她能怎么办,总不能等娘子回家收拾自己吧?今晚她一定跟娘子同榻而眠。 不是春归手快,实在是夏去她们几个不听话,她经常教训三个妹妹,又重视规矩,谁要是在给陛下行礼的时候东张西望,有气无力,不认真行礼,她就会出击。 仅限于熟悉,且看重的人。 因为她们是妹妹,别人她才懒得管,只会在心里默默记上一笔。 所以迟晚说,春归就是虞九舟的绝对拥护者,不管是谁,都不能对陛下不敬,她的能力又强。 春归值得好的,不管是勋爵,银子,还是高官,她们都不会吝啬。 看着下面的两人行礼,虞九舟平静开口,“起来吧,给你休息一月,怎么还是来了。” 春归笑了笑,“陛下恩典,臣不能不谢。” “好了,你们赶紧回家休息。”迟晚用力睁大困倦的眼睛,主要是她不知道,春归成亲第二天还会回来请安,要不然,她们不会一夜不睡。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春归你想见三个小家伙直接去就好,安易之……你找个地方喝茶。” 迟晚起身,拉着虞九舟就要走,忽然想到了什么,又看了眼安易之,算了。 安易之:“?”怎么看了她一眼就不说了? 生气了! 不是迟晚不说,她想说的是夏去的事,还是算了吧,毕竟还不能确定。 春归沉思了一会儿,却也想到了什么,“王上放心,这件事我会放在心上的。” 安易之更疑惑了,感觉所有人都知道,就她不知道。 虞九舟尽管什么都没说,可并不疑惑,这种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太难受了,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融入她们! 怎么驻边多年,曾经的玩伴,都那么陌生了。 但她向来信奉一个道理,不能融入的圈子,不能强融,能融入的圈子,早晚都能融入。 可能是她离开得太久,跟她们没有了默契,也有可能是什么不方便说的事,她也没有打探的心思,只是默默地把头低了下来。 就在迟晚要离开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等你们休假结束,易之可以到五军都督府任职,都督同知如何?” 安易之一愣,她很惊讶,原以为陛下会给她一个比较闲散的职位,或者就这样下去,一直到下次战事,没想到居然会让她到五军都督府任职,还是都督同知这样的高官,从一品高级武官,都督空缺时,她是可以代行都督职权的。 都督同知的权力不小,按理说,春归任户部侍郎,她就不能再任有实权的官了,可是…… 她的军旅生活很丰富,早上天没亮就起来,先是巡营一圈,再让人叫将士们起床,先训练,再吃早饭,然后自由活动半个时辰,继续训练,她则带队伍到更远的地方巡视,偶尔会发现探子,大部分时候都是正常的。 一直到天黑回去,处理公务,有的时候会把巡视的时间跟处理公务的时间算算,每天只睡两三个时辰,对她来说已经很充足了。 多年高强度的生活,她早已习惯,真让她闲下来,她怕是也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了,如今让她进五军都督府刚好,也算是有一个工作了。 能让她任都督同知,可想而知,陛下跟迟晚肯定会承受压力,外朝的那些官员可不是吃素的,其中一些文官本就看不起武官,哪怕她是侯爵,定然会上奏。 安易之立马道:“要不换个品级不高的位置吧?” 迟晚摆摆手,“你放心,都督府在我的手里,这件事我会处理。” 她跟虞九舟分配得挺好的,两个人对外朝,她提出砸墙,虞九舟再提出开窗就好,一贯配合得不错。 但外朝又流传着一句话,得罪陛下不可怕,得罪王上,前途黑暗。 谁不知道,对陛下来说,秦玉王是最重要的。 既然如此,安易之连忙行礼,“臣谢陛下,谢王上。” 迟晚点头,跟虞九舟离开了。 春归这才看向安易之,“你刚刚在想什么?” 安易之也不隐瞒,“有些难过,明明小时候,我们的关系才是最好的。” 闻言,春归歪头,随即认真道:“但是她们依然把你当朋友。” “我知道,陛下跟王上都为我费心了。” 安易之忽然笑了,“我没有多想,毕竟多年以来,我也有很多战友朋友,只是刚回京都有点儿不适应。” 春归垂眸若有所思,“如果你想,可以马上回黑水镇,只是我会留在京都,你可以每年回来一趟,我也能每年去看你一次。” 京都到黑水镇山高路远,一年一次,来回也有三四个月。 安易之摇头,“当然不要,好不容易回来休息,哪能这么快就走,或许我以后会改变主意,但现在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这是她的真心话,要不然她可以不回来,她不是那种成亲后,就改变主意反悔的人。 春归勾起了唇,“无妨,若你有一天想要回边镇,跟我说就好。” 她们是相爱的,只是对春归而言,她更喜欢事业,身为坤泽中的佼佼者,站得越高,未来坤泽的路就越好走。 她有更大的目标,绝不会放弃目标跟安易之去边镇。 她相信,安易之也是这样,只是当下对方的选择是她,至于以后?那就以后再说吧。 安易之那么大的块头,小鸟依人地靠在春归的肩上,“我主要还是因为被娘子你的冷落委屈,娘子今晚可以不冷落我了吗?” 春归:“……”不想说话。 …… 安易之回到了宫门外的马车上,春归进了后宫,她先去找了夏去。 得知夏去跟三位殿下在骑马,干脆走了过去,然后发现了校场的顺承郡王。 校场是外宫,顺承郡王在这也没什么,只是,她越来越发现,虞星辰怎么老黏着夏去。 特别是昨天婚礼说,一个王上,夏去走哪跟哪,一直说着,成亲真好什么的,还问夏去想不想成亲。 这一下,别说春归了,除了冬迎,怕是都看出来了吧? 哦,还有夏去自己不知道。 事实上,夏去粗中有细,未必就不知道了,她可能是装不知道的。 春归走上前去,三个小家伙看到她,立即骑马迎了上来,“春归姨。” 春归笑着行礼,“三位殿下。” 这时,夏去也走了过来,“你怎么来了?不在家陪平凉侯?” “来谢恩,顺便来找你。” “找我?” 夏去挑眉,“有事?那我们去亭子里说。” 眼看虞星辰想跟上来,被她瞪了一眼,对方立刻停下脚步,嘿嘿一笑走远。 随后,虞星辰跑去洗马,视线却不离这边。 见此,春归动了动唇,还是道:“顺承郡王总是跟着你。” 她说话还是比较委婉,有些事情说得太直白了不好,哪怕只有两人听到。 夏去咧着的嘴突然收起,握住茶杯的手顿住,春归就知道她听明白了。 “你们看出来了?” “昨天顺承郡王表现得太明显。” 要不然,她们还看不出来虞星辰的心思。 可能是看到春归成亲,虞星辰才大胆了起来,以前夏去总说,她们姐妹是要生活一辈子的,根本不会成亲。 夏去喝完茶杯里的水,深吸了一口气,“我们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 “况且,她是郡王,我是武官。” 郡王的婚事向来谨慎,别说虞星辰是一个有实职的郡王,就算是闲散郡王,婚事也难。 顺承郡王府还有老王妃,老王妃一直想要一个温柔贤淑的女媳。 夏去是武官,整日舞刀弄枪,性格豪爽,王府规矩森严,不适合她。 只是听到这句话,春归歪头,“除去这些呢?如果她想跟你成亲,你愿意吗?” 夏去豪爽一笑,“当然愿意,她长得好,性格也不错,对坤泽为官,不管是武官还是吏都是支持的,就这个态度,我并不讨厌她。” 她跟虞星辰相处多年,好感肯定是有的,要不然两人结束了教学关系,她也不会跟虞星辰继续相处。 春归叹气,“明白了。” 不得不说,夏去平时豪爽,事情想得倒是很清楚,她是武将,性格直来直去,天生不受束缚,王府规矩森严,还有老王妃看着,她难道要放弃做武将,跑王府做一个贤良淑德的王妃?那她才真是疯了呢。 夏去跟着虞九舟跟迟晚那么久,好不容易成为一名真正的武将,现下让她放弃一起成亲,就为了所谓的喜欢? 就像春归,为什么一开始拒绝安易之,都是因为这个原因。 喜欢是喜欢,但她们不会为了喜欢放弃自己的事业,跟在迟晚身边久了,她们都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人各有志,可能有的人想在后宅发光发热,可她就想在武官的位置上发光发热。 恰好,没有人强迫她们,还有陛下跟王上支持她们,那她们没必要自己去找不自在。 夏去摆摆手,“别担心了,我们几个跟了陛下跟王上那么多年,很多地方都随了她们,我不会做让自己后悔的选择的。” 春归笑了笑,“那就好。” 春归离开后,虞星辰马上小跑了过来,“夏去,晚上我们去烤羊吃怎么样?安北那边送过来的羊,味道绝对好,再加上冰果酒,我再让人去买点儿你喜欢的菜。” 听着确实不错,平时夏去就拒绝了,毕竟她不想让虞星辰有什么幻想,现在想想,既然那么多人都知道了,确实该找机会说清楚了,既然对方约她,正好把话说清楚。 “好。” “真的很好吃,我从来不骗人……什么?你答应了?” 虞星辰直接愣住了,她以为夏去要拒绝,准确地说,对方从不单独跟她出去。 今天这是怎么了? 不管是因为什么,能答应跟她单独出去,就是一件好事。 夏去把三个小家伙送回去,这才收拾东西离开。 她前脚跟虞星辰出宫,迟晚马上就知道了,她略微好奇,夏去会做什么。 旁边虞九舟正在考校三个小家伙功课,三人从校场回来,看起来跟脏脏包似的,但每个都严阵以待。 娘亲出题还好,她们最怕母亲出题,从来不按常理出牌,每次都能让她们回答不出来。 谁让三个小家伙太聪明了,年纪小容易飘,会觉得学习的知识不过如此,记住归记住,能使用才是好的。 不能让她们小觑天下人,小觑知识。 一山还有一山高,就说她们学的这些,她们掌握了,所以不再重视,迟晚就要用她们学过的知识出题。 没学过的知识,她们肯定会反驳,那学过的都不会,又该如何? 因此,她们最怕考校的时候迟晚在,每次都问得她们哑口无言。 迟晚也不想啊,能怎么办呢,想要以后早早退休,不给大周培养出来昏君,就要用心去教。 她的想法很简单,要么不生,生了就好好教,大周是有很多好的老师,可她们作为母亲跟娘亲,是不可缺少的角色。 h终于,三个小家伙老老实实地回去温习功课,不过迟晚还是说,“虽然没有回答出来大题,总体回答不错,奖励你们自由安排一天。” 她们还是孩子,总不能天天学,每次考校完,只要她们表现得还可以,都会获得额外的休息。 孩子们的眼睛都亮了,立马兴奋高呼,自有安排的一天,想想都开心。 迟晚笑看着她们离开,起身坐到虞九舟的边上,“姐姐真是,出的题也太简单了吧。” 虞九舟是那种,看起来严厉,实际上会放水的那种。 “你不也是。” 迟晚干笑一声,“她们越来越大,功课也越来越重了。” 要学的东西太多,这是皇室出身必须经过的,她从不阻止她们学习这些,知己知彼才能不被这些人糊弄。 不仅要学他们学的东西,还要学他们不学的东西。 随着年龄的增长,孩子们本来上一天课休息一天的,如今都上五天休一天了,加上额外的休息,一个月能休息七八天,还可以。 哪怕这样,已经有很多官员不满意了,大周皇储,每天都要上课,一日不休,哪有皇储休息七八天的。 可每当他们提出意见,迟晚就说,“既然如此,那就投票吧。” 眼看很多人都想让孩子们每天学习,她就知道,板子不打在自己身上是不知道疼的,她继续道:“不仅是皇储,还有官员,皇储每日上课,官员每日坐班,无休。” 百官:“……” 不想说话,看别人不休息很开心,特别是皇储,轮到自己,还是算了吧, 如迟晚所料,反对的居多,也不是没有支持的,很少。 这些人是勇士,一天休息都不要了,只想上班,绝对是热爱上班。 迟晚想到那一天下朝后,三个孩子一脸崇拜地看着她,围着她蹦蹦跳跳的,别提多开心了。 她们毕竟还小,学归学,但是玩的时间也不能少,一直学习,可不能学傻了。 只是,小家伙要学习的东西太多了,都是在打基础,日后就看她们喜欢什么就学什么好了。 虞九舟拍了拍迟晚的头,“别看她们小,却有常人没有的自制力,给她们自由安排,也是选择自己感兴趣地去学。” 晨晨抱了一堆奏折走,归一肯定会去骑马,小鱼鱼的话,铁定又做研究去了。 迟晚环住虞九舟的腰身,埋在她的腹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换了个话题,“大周的船越来越好了,等我们退休了,可以跟航海队一起出海,不带她们三个。” “你啊,三个小家伙的醋都吃。”虞九舟被她逗笑了,好笑地在她屁屁上拍了拍。 “那怎么了,谁让她们经常跟我抢你。” 小时候抢,大些了好很多了,但她都记着呢。 虞九舟无奈地捏住她的耳朵,“你还记仇。” 迟晚躲避似的蹭了蹭,然后眼睛亮亮地问道:“姐姐要休息吗?” “你不好奇夏去会怎么选了?” “我不是好奇夏去怎么选,我只是好奇夏去会怎么拒绝星辰。” 虞九舟好笑地摇摇头,果然,迟晚跟她的想法一样,都觉得夏去会拒绝。 也正如她们所料,夏去很直白地拒绝了虞星辰。 两人来到了烧烤的地方,烤全羊已经烤好了,她们能直接吃。 夏去拿起旁边的刀,正要动手,虞星辰连忙拦住了她,“让她们来。” 马上就有厨子把羊肉给片好放到盘子里,各种各样的蘸料摆成一排,放在冰块里面的果酒,也倒在了杯子里,上面冒着冷气。 虞星辰拿起筷子,夹起薄薄一片羊肉,放在蘸料里蘸了一下,就放到了夏去的盘子里。 夏去扬起一抹笑,似在自嘲,她干脆地扯下一条羊腿,直接放进自己喜欢的料里滚了一圈,又拿起腰间的酒,比果酒度数高了十倍的酒水,一口羊肉一口酒水地吃了下去。 她什么都没说,又什么都说了。 这就是她们本质的区别,夏去是个武将,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当然,在大场合上,她的礼仪向来不错,毕竟不能给陛下丢脸,可私底下她向来放得开。 要是跟虞星辰成亲了,往后余生,她怕是都不能做自己了。 旁边的虞星辰都呆住了,以她的聪明,当然能看明白为什么,她也学着夏去的模样去扯下一条羊腿,往浓香的蘸料里一滚,猛地咬了一口。 下一秒她就剧烈咳嗽了起来,蘸料太辣,她呛着了。 但她还是不服输地拿起夏去的酒,猛地灌了一口,这次咳得更猛烈了。 夏去把旁边的水递给她,“我的性格粗鲁,怕是会唐突到王上。” 她一直对虞星辰动手动脚的原因,也是为了引起对方的厌恶,恐没有人喜欢她这样的女子,然而,好像起到了反效果。 这一次,她必须让虞星辰清楚自己的态度。 果然,虞星辰垂眸不语,看起来是一只大狗狗,被拴在了雨中,想逃又逃不掉。 第163章 古代番外 夏去委婉地拒绝, 让虞星辰猛地站了起来,眼眶中还含泪。 她挥手让所有人都离开, 然后就那么看着夏去,一副委屈可怜的模样。 夏去不为所动,“怎么?是羊肉太辣,还是酒太辣?都把你辣哭了。” “不是!”虞星辰反驳,“你知道我的意思。” “我不知道。” 夏去淡定地咬了一口羊肉,别说,还挺好吃的。 见她毫不在意的态度,虞星辰心头涌上一团怒火,想要扭头就走, 但还是坐了下来。 她这一生,吃得最大的苦就是初来京都的那几天, 每天被死亡的恐惧包围着, 直到跟陛下合作。 当时她才十四五岁, 就做出了此生最正确的选择, 后来她就没有再吃过什么苦头。 非要说的话, 那就是跟夏去学习的那段时间, 其实那顶多是身体上的苦, 心里还是很甜蜜的, 尽管她学有所成,终究是没吃过什么苦, 受过什么大罪, 家里还有宠爱的娘亲。 虞星辰没有被宠坏, 相反,她很努力地学习功课,每样功课都学得很好, 特别是统兵武术这些,她一开始是不敢表现出来的,她是宗室,就该离兵权远远的。 后来迟晚姐发现了她的状态,就找她谈心,说了一句话,“陛下绝不会是普通的明君,她是千古一帝,功高?宗室?只要有能力的,陛下绝不吝啬重用。” “一个合格的帝王,从来不怕功高盖主的臣子,也没有人的功绩会高过她。” 虞九舟作为一个帝王,短短几年的功绩,超过了九成皇帝,她们还年轻,大周的臣子也会越来越年轻化,只要有一个良好的朝堂环境,后辈就会越来越好。 她们会一起共创大周盛世,她们从来不认为,要让一个有才华的人害怕施展才华,而是让一个有才华的人,毫不犹豫地施展自己的才华。 虞星辰身为宗室不敢施展才华很正常,但在正统一朝不需要。 后来她不再藏拙,真的做出了成果,体现了自己身为虞星辰的价值,而非顺承郡王的价值。 可以说,她这一生做什么都很认真努力,也很顺,也没有尝试过失败。 而夏去,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用一只羊腿,就摧毁了她的骄傲,她知道,对方是在告诉她,她们不合适。 没有直白地拒绝,连让她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虞星辰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把话说出了口,否则,她不甘心,“你知道我喜欢你对不对。” 她很肯定,甚至不是疑问句。 夏去拿着羊腿的手一顿,随即把羊腿放下,把手放在旁边的水盆里清洗,她还有心思打上香皂,认真地洗干净手上的油渍。 做好了这些,她才走到虞星辰的面前,虞星辰此刻已经平静下来,认真地盯着她的眸子,等着她的回答。 夏去笑了笑,“知道。” “那你……” 虞星辰正要说话,被她抬手打断,“喜欢我的人很多,为了获得我的支持想要娶我的人也很多,那又如何?” 是啊,那又如何。 夏去是伯爵,还是禁军副统领,有爵位可以传承,还是高官近臣,太多人想要跟她成亲了。 要知道,夏去的爵位是可以传承的,日后有了孩子,就能继承爵位。 无论怎么算,跟夏去成亲的好处太多,哪怕让家中的次乾元入赘都可以,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正如夏去说的那样,很多人想要跟她成亲。 喜欢?喜欢她的人多得去了,难道她还要回应每个人不成。 虞星辰难过地低下头,就在夏去以为她放弃的时候,就听到她乞求的声音,“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她只想要一个机会,光明正大追求的机会,而不是默默地跟在身边,一点儿机会都没有,永远局限于朋友的身份。 以前她可能觉得,要是说清楚了,她们连朋友都没得做,还有春夏秋冬四人可能不会成亲,她们会一直跟在陛下的身边,可春归的婚礼让她知道,原来她们是可以成亲的,既然这样,她为什么不出手。 就算没有结果,至少让夏去知道她的感情,她不想就这样,连争取都不争取,然后就错过了,那她会后悔一辈子。 无论如何,她都要争取一下,一个机会就好。 夏去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你说这些,老王妃知道吗?” 虞星辰不解,“这跟娘亲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老王妃经常会找陛下,想让陛下给你赐婚,给你找一个贤良淑德,能管理好王府后宅,不让你为王府之事烦忧,你觉得我符合吗?” 她是一名将军,有需要随时都会上战场的那种,每日练兵,绝不会在后宅的。 虞星辰是她带的,她心里有数,对方很有天赋,是个好苗子,安北之战,她立下了功劳,比很多将领的功劳都大,也在军中站稳了脚跟。 听陛下跟王上的意思,虞星辰的功劳,再加上她郡王的身份,日后到安北边镇任总兵没问题,只是考虑到老王妃,就没有提出来。 圣元朝的时候,虞星辰被单独诏入京城,老王妃成日成夜的睡不着觉,还一病不起,从那以后身体就虚弱得很,三天两头地就小病一场。 不过,老王妃虽然总病,但太医诊治了,只要多睡觉少操心是能长寿的。 转过来说,要是睡觉少,操心多,就会短命。 在这个十五六岁定亲,十八岁马上成亲的年代,二十六七岁的年龄已经很大,对老王妃来说,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女儿能找到一个伴侣。 可虞星辰迟迟不成亲,还上战场,没把老王妃给吓死,回来以后,老王妃就开始给她张罗亲事,她也不硬来,便能逃就逃,不能逃就乖乖跪下认错,说一定配合。 所以夏去说得有道理,她喜欢的是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夏去,是校场上意气风发的夏去,是独立自主的夏去。 难道她要跟夏去成亲,只是为了让夏去成为后宅的大娘子吗? 她这边没有任何问题,那娘亲呢? 见虞星辰沉默,夏去笑了笑,“看吧,我们不合适。” 她绝不会为了喜欢,放弃自己的事业。 夏去挥挥手,让厨师过来,“帮我这些菜装起来,我带走。” 然后她又对虞星辰笑道:“改日请王上吃饭,还有春归她们。” 这么多好吃的,孩子们有福了。 大周遗孤营的孩子吃得还可以,但也不是经常吃肉的,特别是羊肉,还是安北的羊肉,孩子们还没吃过呢。 她把自己啃过的羊腿也带走了,用油纸包拿着,一边走一边吃,直到羊腿吃完,腰间的酒也喝完,她才摇摇晃晃地来到了遗孤营。 看到她,孩子们都围了上来,“夏去姐姐!” “夏去姐姐来了。” “什么呀,好香啊!” 夏去笑着捏了一把旁边小女孩的脸,“就你鼻子灵,是羊肉,去喊姑姑帮你们切了,再弄点儿馒头夹进去。” 营地的大姑姑走了出来,“你啊,孩子们都吃过晚饭了。” “当宵夜吃。” 夏去嘿嘿一笑,把打包来的菜放到了旁边,走咯还摇了一下。 大姑姑睁大了眼睛,“你喝这么多酒做什么。” 以夏去的酒量,喝了多少能喝成这样。 大姑姑连忙扶住她,“走吧,扶你去休息。” 夏去乖巧地跟大姑姑走了,到了房间,她直接被大姑姑按在了床上。 “睡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夏去是喝多了,但她的意识还算清醒,也就乖乖听话了。 另外一边,虞星辰失魂落魄地回到王府,她刚进门,就有人上前道:“王上,娘娘在等您。” 她点头,朝着老王妃的住处走去。 看到她,老王妃脸上一喜,突然脸色阴沉了下来,“星辰,为什么这么晚回来?我让人去衙门问,说你今日不当职。” 虞星辰行礼道:“娘亲可是有要事吗?” “当然有,京南王家女,今年十八,很漂亮一孩子,温婉贤良家世好,正适合做主母,做你的顺承王妃。” 老王妃说起这个事,语气里没什么喜悦,只是微微提高了一点儿声音,这么多年,她给女儿找了多少个相亲对象,结果呢? 不过,今天她绝不会让女儿再逃脱了,必须成亲。 听到温婉贤良,适合做主母这两句话,虞星辰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娘亲!我都快比她大十岁了。” “为娘知道啊,但跟你一样大的,要么已经成亲,要么寡居,还有一些和离的坤泽,她们怎么配得上你。” 虞星辰看着娘亲,逐渐地无力起来,随后想起夏去的话,立即直起了腰身,“我不喜欢比我小的。” 反抗没用,不如主动出击,慢慢地向娘亲透露自己的理想型。 老王妃:“?” “比你大又未婚的,你让我去哪里找,难道寡居你也要?” 虞星辰不为所动,“不要。” 老王妃明白了,女儿喜欢比她大的,还要未婚的,不要寡居的。 “你是为了不想成亲,特意敷衍我吧?” 这些年,她为了女儿能成亲,安排了多少相亲,还有不少侍女到女儿的房里,都被退回来了不少,干脆跑了出去,后来还跑到安北打仗,要不然,她都请个媒人去提亲,然后把人给娶回来。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同意了,婚礼也举办了,女儿要是把人赶走,就是害了一条人命。 可女儿性格强硬,跑出去打仗的事都能做出来,还能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因此,女儿说想要跟比自己年龄大的成亲,她没有特别生气,只要想成亲就是一件好事,至于跟谁成亲再说。 虞星辰抬眸,“娘亲不是想让我成亲嘛,既然如此,为何不愿找我喜欢的。” 很有道理,老王妃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可她依然觉得,这是女儿在给自己出难题,为的就是不想成亲。 “好,明日我就去打听打听,世家高门中,有谁家的大龄姑娘没成亲的,到时候你要是再拒绝,我就直接上门提亲,你别怪娘亲没有提前跟你说。” 老王妃摆摆手,“你母亲去得早,偌大的王府只有你我二人,难道不冷清吗?你再不成亲,等我死了,都没脸下去见你的母亲。” 虞星辰:“……” “娘亲要是嫌王府人少,过两日我让人再去招些,不过按郡王规制,王府服侍的人也有限。” 大周新法,重新制定了勋贵官员的规制,比如一个七品小官家,家里只能有五个服侍的人,不用养太多人,也是能尽可能防止贪墨的出现的。 毕竟很多人喜欢攀比,同样是七品官,有的人家里养了几十个仆人,有人家里却只有几个仆人,别人就会笑对方家里寒酸,那没钱怎么办,不是谁都出身豪门的,那就只能贪。 衣服,鞋子,轿子,喝的茶,宅子,还有家里伺候的仆人,都需要花钱值班的。 改了规制之后,郡王府的人数变成了几百人,比之前的数千人少了太多,王府都冷清了,但是人够用就好,郡王府也不算特别大,京都的大宅子,如之前三王的,都改成衙门了,后面成立了那么多部门,还是需要场地的。 顺承郡王府,算不上大了,也不算不上小,但几百人是够的。 虞星辰此话一出,老王妃只觉得自己生了个倒霉孩子,怎么就那么难管。 “太医说,我不生气还能多活几年,就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哼,早晚被你气死。” 老王妃的话,换来的只是沉默。 虞星辰其实不太理解,成亲就那么重要吗?重要到可以把一个人气死。 可她说了自己想娶的对象,娘亲肯定不同意。 刚刚她都有一瞬间的冲动,说出来自己想娶的人是夏去了,可是就算娘亲暂时同意了,就算她能跟夏去成亲,以后她们之间恐怕也不能友好相处。 夏去说得对,如果她不能按照娘亲的喜好成亲,就算真的成亲了,王府怕是也不得安宁。 无论她想娶谁,都得先过娘亲那关。 这一次,她没有找个借口溜掉,而是认真道:“我说出自己的要求,若娘亲找到我就成亲。” 老王妃一愣,收起了悲伤的表情,“你说。” “我喜欢比我大的,长得还不错,不要那种柔柔弱弱一步三倒的,最好是讲理的,不要总是哭哭啼啼,就像娘亲这样……” 老王妃怒了,她正要开口,虞星辰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家庭条件不要太好,最好自己是个官员,如今大周鼓励坤泽走出后宅,我希望自己未来的娘子,不要像以前的那些坤泽一样,困在后宅之中,我不喜欢那种。” 话说到这里,虞星辰差点儿给自己一个嘴巴子,为了让自己的指向性不那么明显,她真是什么话都说出来了。 娘亲喜欢在后宅乖巧做事的,也就是贤惠的主母,她必须在说出夏去的名字之前,让娘亲先接受她的理想型。 果然,老王妃很生气,“滚出去。” 虞星辰毫不犹豫地走了出去,该说的她已经说了,娘亲不同意,那她们就僵持着。 …… 过了几日,老王妃终于反应过来,觉得不对劲,扭头询问心腹,“你说,星辰是不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所以她才这么跟我说的?” 这几日她按照虞星辰的要求找了,大龄未婚的呢,总有未结婚的理由,况且是每个条件都对上,根本没有嘛。 她觉得,要么是女儿故意说出来堵住她的嘴,要么就是有这么一个人,深受女儿喜欢。 不管是哪种情况,她都不允许虞星辰再这么下去了。 于是,她让人找来虞星辰,直接问道:“说吧,你喜欢的人,若你说出来,只要合适,为娘就上门为你提亲。” 虞星辰差点儿就张嘴说出了下去的名字,随即想想,不对啊,这才几天啊,娘亲就知道了。 别说是娘亲,恐怕没有几个人知道她喜欢夏去,要是娘亲知道,肯定就说出名字了。 不知道的话,那就是猜测她喜欢的人是谁,这是再试探她呢。 虞星辰垂眸,“上次不是与娘亲说清楚了嘛,只要娘亲找到合适的人,女儿一定成亲。” 老王妃上下打量着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来什么。 时间又过了一个月,老王妃终于整理出来了一个符合要求的名单。 她扭头看向心腹,“你听听,这几个人符不符合。” “林千朵,陈近,夏去,秋来,冬迎,郑翳,董芷兰……” 不对啊,都是陛下身边的近臣,若女儿喜欢,她喜欢的究竟是哪个,还是跟这些人在一起时间久了,所以有了喜欢的类型。 “林千朵,出身商贾,浑身铜臭味,不行。” “陈近,她如今外放,不在京都,出身一般。” “夏去,一个武将,尽管身上有爵位,还能比得上王府嘛,整日舞刀弄枪,没点儿女孩样,不行不行。” “秋来还好,是医者,尽管医者下等,但是比上面多少好多了。” “冬迎……算了。” “郑翳出身太医世家,就是听说这孩子从小就特立独行,也不行。” “董芷兰出身是好,可董家现在就剩下她一个了,父亲是逆贼,陛下能放过她是慈悲,我们顺承王府万万不能招惹。” 老王妃念叨着名单上的这些人,是符合女儿的喜欢的,但她都不喜欢。 旁边的心腹嬷嬷犹豫半晌才道:“娘娘,这些大人都是高官,奴婢怕是不好说话。” “怕什么,这是在王府。” “在王府就可以这样议论别人了吗?” 虞星辰大步走进来,“刚刚娘亲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这些大人很多都是我的朋友,她们为国为民是做了那么多事情,如今却被人挑挑拣拣,当真可笑。” 她开始后悔了,说出那些话,自以为自己是在争取娘亲的同意,可是当听到这些人在被娘亲挑三拣四的时候,她忽然觉得自己大错特错。 她们都是很优秀的坤泽,很优秀的官员,凭什么在娘亲的嘴里,就这不行那不行了。 “娘亲说她们出身不行,可她们自己就是高官,你的女儿也是占了姓虞的便宜,论官位,她们哪个都比我的品级高,要说起来,是你女儿配不上她们,而非她们不好。” 虞星辰很生气,一个人的观念真的很难改变,就像夏去,已经有爵位在身了,在娘亲的嘴里竟然还是不行,令人无法接受。 虞星辰直接跪下,“娘亲,女儿不孝,明日就向陛下请求前往安北边镇守边,可能是五年,可能是十年,不再成亲。” 她跪在地上咚咚磕了几个头,额头都磕破了。 老王妃气得捂住心脏,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明显是被气的。 她知道背后这样说人不好,可她不是在自己家里嘛,又有什么,哪知女儿听到,就冲进来说了这些话。 还是嬷嬷高声喊道:“快请太医。” 虞星辰连忙起身,握住老王妃的手腕把脉,简单的医术她是会的,可以先看看娘亲怎么回事。 说着,她想起了什么,“银针呢?快拿来。” 迟晚姐的医书里写着,若患者出现胸痛,呼吸困难等类似心梗的症状,可以用银针扎破手指,扎破哪根手指来着? 虞星辰干脆用银针把老王妃的十根手指都扎破了,随着鲜血的流出,老王妃的脸色好了许多。 太医来了之后,看见那么多血,顺承郡王的身上都有血,吓得心脏都慢了半拍。 还好,见是手指流血,这才安心,但是看到老王妃十根手指都被扎破了,不由得嘴角抽搐了两下。 经过太医的诊断,老王妃没什么事,就是气急攻心。 虞星辰坐在旁边,看着娘亲背对着她,不愿意理会她的模样,心脏一阵抽痛。 夏去说的都是对的,她想要的机会就是个笑话,对方要是真的给了她机会,还不知道会遭受什么呢。 如今把范围只缩小在她跟娘亲两人之间,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她为何非要把夏去拉入这片泥水当中呢,那不是爱对方,是害了对方。 虞星辰默默地坐在椅子上,她沉默着不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原以为娘亲是个开明的娘亲,根本没有考虑过娘亲会不同意。 既然如此,那此生便孤身一人好了,日后送走娘亲,她就远赴边镇,做一个守土的将士,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她跟夏去,终究是有缘无分,只能愿卿幸福美满。 第164章 皇庄日常 多年以后, 虞九舟选择了退位,把皇位传给了晨晨, 新帝年号景顺。 传位之初,迟晚跟虞九舟担心,有些人会趁着这个机会乱来,她们没有着急离开京都,进行她们的航海计划,而是准备在皇庄休息两年,等晨晨彻底上手了,她们再离开。 正好,航海队伍还没回来, 等队伍回来,再休整一下, 时间也差不多。 终于, 迟晚抱着虞九舟睡了一个好觉, 没有早起的一天, 想躺到什么时候, 就躺到什么时候。 不得不说, 虞九舟是一个勤奋的帝王, 每日卯时起床, 也就是卯时初跟卯时末的区别,雷打不动。 迟晚很喜欢抱着老婆睡, 软软的多舒服, 早上老婆不在, 她也躺不住,只能跟着起来。 所以,她跟着老婆一起, 多年来早起,哪怕内力都大成了,依然是早起。 每天早上带着虞九舟练拳,然后一起处理公务,白天都能有半天的相处。 但很少能腻歪,都是工作居多。 好不容易睡着不起,但躺着又无聊,虞九舟正要起床,却被迟晚一把拉了回去。 “再躺会儿。” 虞九舟无奈,只好又躺了回去。 这下可好,迟晚手脚并用,把她禁锢在了怀里,这种无事一身轻的感觉真不错,怪不得大家都期待退休呢。 “今天做什么?” 皇庄很大,当初她们就想在这边过退休生活,所以提前重建了,还让人打理。 做成了南方园林的模样,五进的宅子,一进院落为门殿,二进正殿,平时举办活动的地方,三进是官员办公的地方,四进是她们居住的地方,五进是花园。 五进的大宅子,只占了皇庄五分之一的地方,可想皇庄有多大,还是不包括后山的情况。 说是皇庄,可以算是行宫了,可这边平时种菜种水稻麦子,还会圈养牲畜,养鱼的池塘也有。 只不过距离住处有些距离,特别是圈养牲畜的地方,要走上十几分钟才能到。 农田,牧场,工坊,仓库,园林,花园,还有运动设施,平时可以跑马狩猎等等。 皇庄内能自给自足,生活得还很富庶,主打一个什么都有。 她们才来皇庄第一天,还没有在皇庄里面玩过呢,可以想想玩点儿什么。 晨晨初继位,如今还是正统二十三年,用二十三年的时间完成了她们所有的目标,能做到的皇帝太少了。 况且,两人还年轻呢,可能是修炼内力的原因,她们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不到三十的样子,黑发披肩,除了变得更成熟了些,脸上连细纹都没有。 迟晚也没有感觉自己的身体出现什么问题,也没有吃力的情况出现,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跟十七八岁的时候一样轻盈,甚至更好。 这就是内力的好处,武当那位,内力大成活了一百多年,超过一百五十岁了应该,可能是他后期封闭自身,坐在一处不动,活得就会越来越久。 比如说迟晚,要是到了一百岁的时候,她就选择打坐不动,说不得能活多久。 可是没必要,她只想跟虞九舟在一起,为了多活几十年一动不动,她做不到。 而虞九舟在她的内力温养下,再加上自己的内力修炼,尽管她修习的迟了些,经过她的改善,也算是弥补了晚修炼这件事。 经过数年的努力,虞九舟的内力也达到了深厚,能在二十岁的时候才开始修炼,内力达到了深厚,已经很强了。 对两人来说,修炼一个时辰,就能一整天不睡觉,忙碌的时候,虞九舟就用这个办法。 可她们现在不忙,甚至还很悠闲。 但是为了虞九舟能活的时间更长,能多陪她几年,迟晚猛地坐起来,“修炼吧。” 虞九舟歪头看着她,好笑之余,还是盘腿坐在了她的对面。 两人手拉手自然地放下,然后开始运行功法,没多久她们就一身汗,但神清气爽。 一个时辰的修炼时间很快过去,每天早晚打坐,每次一个时辰,等于每天打坐两个时辰,日复一日,身体就强壮了。 起来后,她们在一起打拳,主打一个健康。 哪怕做了这么多事情,时间还早呢,一看才巳时,早上九点多,她们真是太勤快了。 吃完新鲜的荠菜肉包,加上喷香的羊肉饼,以及一碗羊肉粉丝汤,浑身都暖乎乎的。 “要不,我们去钓鱼?” 她俩是真的没有试过这么悠闲的日子,做什么都不知道了。 但钓鱼一定是一个好去处,无论钓不钓得到鱼,都能坐一天。 钓到鱼了,还想继续钓,享受着旁边崇拜的目光更有力气了,空军的话,那自然是发誓,自己今天一定能钓到鱼。 要是钓不到,半夜都睡不着觉,第二天满脑子还是钓鱼。 虞九舟倒是没什么意见,无论是钓鱼,还是做别的什么事情,只要迟晚在身边就好。 “可以带上吃食,当去露营了。” 迟晚眼睛一亮,“好啊。” 这个没有手机网络的时代,她们能玩的东西,多数比较贴近大自然的,她没有那些贵族的爱好,更多是听听曲,听听书。 她还编排过话剧,比起戏剧,话剧一开始是不被接受的,但不重要,她本来就是编来给自己看的。 后来话剧独成一派,逐渐有了剧院。 迟晚最喜欢的还是听书,一壶茶就能坐一个下午,听说书人说着最新的故事,比用手机听书还有意思,就是剧情比起现代的网文,少了些创新。 所以她爱好听历史,从古至今的历史,能名留史书的人,随便单拎出来一个,都能讲上一天。 有的甚至能说更久,比故事还要有意思。 比如听张居正的一生,跟听科举文没差了,还如愿坐上了首辅之位,并且进行改革。 二凤的一生,爽文的一生,三千五打十五万,赢了,非人类啊! 吕雉的一生,史上有记载的第一位皇后,皇太后,始皇帝建立皇帝制度后,第一个临朝称制的女主,遇见了渣男,但掌握了权力啊,一系列的政治举措都很强,除去遇见渣男这点儿,还是很爽的。 还有芈月的一生,少时艰难,后来却掌权秦国,主政期间九成的帝王都比不过她,要不是她,秦国当时又该何去何从?她绝对做到了承上启下,给秦国统一六国奠定了基础。 历史上还有那么多人物,随便拎出来一个,都很有意思,很多人都是爽文人生。 大周的时间,尽管没有这个人,但是世界会自己修复,让这个世界的历史圆满。 国不一样,人不一样,但历史的发展差不太多,听起来也很有意思,等于是了解新的人物了。 皇庄里不仅有说书人,还不止一个,毕竟人家也要休息的嘛,话剧团,各类戏剧团都有。 平时她们可以回京都剧团,这边想看,随时能回来。 皇庄跟一座小城似的,什么都有,住个两年也不无聊,自己找地方玩呗。 钓鱼也不错,迟晚在皇宫的时候,经常拿着鱼竿钓鱼,技术嘛……反正池塘里的鱼都肥了。 来到横跨皇庄的河边,第一件事就是打窝,不打窝,鱼很难聚集在一起,鱼聚集在了一起才好钓。 一竿子甩水里,迟晚认真盯着水面。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毫无动静。 半个时辰过去了,毫无动静。 迟晚尴尬地看向虞九舟,对方准备好了烤盘,等着鱼上锅呢,半个时辰过去了,鱼是没有的,所以她躺在了摇椅上,手里拿着一本厨艺书,主要是学烧烤的。 毕竟,她不会烧饭,出来烧烤,都是别人动手。 反正也没事做,正好学习一下,也省得看着迟晚,让钓不到鱼的某人尴尬。 眼看要到午饭时间,鱼一条都没有,迟晚干脆起身,拿出自制冰箱里的羊肉,还有各种菜,她默默地坐在烧烤炉旁边,开始烧烤。 旁边的虞九舟用书盖住脸,忍不住笑了起来,笑的声音越来越大。 迟晚的脸越来越黑,不仅钓不到鱼,还被老婆嘲笑了。 “我下午一定钓到。” 她轻哼一声,一定是位置选得不好,下午选一个好位置,肯定能钓到鱼,绝不空军。 虞九舟笑着应了一声,“我相信你。” 哼哼,说的是相信,脸上的笑意不要太明显了。 迟晚气鼓鼓的烤肉,她承认,自己钓鱼是又菜又爱玩,要不然宫里池塘的鱼也不会被养得那么肥。 肥到让人眼馋,她有一次直接用网捞鱼了,钓不到,她还捞不到嘛。 钓鱼是等鱼主动,捞鱼是她主动出击,以她的眼力速度,没有鱼能逃过她的网兜。 虞九舟笑着走到她的旁边,好笑地趴到她的后背上,“生气了?” “才没有。” 感受着后背柔软的身子,她什么气都没有了。 迟晚扭头在虞九舟的肩膀上咬了一口,“坏女人。” “坏女人想吃鱼。”虞九舟调侃地说了一句。 嗯…… 迟晚起身在虞九舟的脸上捏了一下,认命地拿起网兜走到河边,河面上有不少鱼,这些鱼正在吃着呢。 她打窝很豪气,扔进去很多,吃这么久了,都还没吃完。 吃她的东西,那就成为她的粮食吧。 迟晚看准吃得最欢,直接出手,看着鱼在网兜里跳动着,她猛地把鱼甩到了地上,果然是条小肥鱼。 看着鱼活蹦乱跳的样子,旁边的夏去小跑过去,一把抓住鱼,熟练地杀鱼清洗放到烤网上。 迟晚看了一眼夏去,挥手让她坐下,“好歹是个伯爵,天天跟着我们算什么事。” 电灯泡,超级大电灯泡。 夏去随意地翻着烧烤,给了她一个白眼,“难道我去找春归?安易之还不给我打出去,秋来吧,她跟郑翳太腻歪了,你跟主君腻歪,但还有眼看,她们简直没眼看,至于冬迎……” 她最害怕冬迎了,哪里还会跟冬迎待在一起。 迟晚不由得八卦道:“你就一点儿不想跟虞星辰在一起?” 老王妃已经没了,听说当时老王妃很后悔,说不管是谁,只要成亲就好,但虞星辰还是拒绝了。 她不成亲在老王妃看来已经不孝了,若跟娘亲不喜欢的人成亲,后来她就要夹在娘亲跟娘子的中间,已经不孝了,她还要不诚,到时候无论她帮谁,或者谁都不帮,也不行,端水?端不平的。 与其如此,当时虞星辰就下定决心,那就陪着娘亲,为娘亲养老送终之后,到边镇,做一个守边将领,什么时候夏去愿意跟她在一起了,她再回京都,就算不答应她,也不要拒绝她大老远送来的东西。 夏去递给她一串肉,“你怎么知道我们没在一起。” 迟晚:“?” 她跟虞九舟对视了一眼,明显,对方也不知道。 夏去轻哼一声,“我们只是不成亲,没说不在一起。” 她们的年纪也大了,什么成不成亲的,不重要,就这样在一起就好了。 迟晚笑了笑,“也好,是把她调回来,还是你去?” 夏去不好意思地低头,干笑了一声,“她守边数年,也该回来休息了,正好让二殿下过去。” 归一的能力她们都是相信的,这几年没少立功,俨然是新一代武将里面的佼佼者,最强势的存在。 总该给年轻人机会。 如今晨晨继位,鱼鱼也待在实验室里面不出来,归一喜欢军旅生活,在边镇锻炼过,上次押送粮草过去,就待了两年。 这次回来,也是想要留在边镇,回来求她们了。 迟晚跟虞九舟都同意的,边境的职位也多,就是她的身份太高了,到一个地方,是总兵听她的,还是她听总兵的? 就算归一再谦逊,再三表示听总兵的,总兵也不敢啊! 想来想去,她们就觉得,可以让归一去东海,徐晨露是长辈,就不用担心总兵不敢指挥派任务了。 可要是虞星辰回来,下一个坐上总兵之位的就是陈远,有陈远在,她们就不用担心对方会顾忌归一亲王的身份。 只要她们给陈远一封密信就好,对方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迟晚点头,“也好,我会让人跟晨晨说,让她下旨的。” 夏去笑了笑,“多谢君上,多谢王上,也多谢陛下。” “哼,谢我们,今天这顿烧烤就交给你了。” 迟晚一副等吃的模样,拉着虞九舟的手坐到旁边,等着夏去把烤好的东西送到她们面前。 “那当然,能让君上跟王上尝尝试我的手艺,那是我的荣幸。” 此话一出,迟晚差点儿笑出声了。 她们家的夏去将军,什么时候说话这么懂人情世故了。 虞九舟的唇角带着一丝笑意,小口抿着明前茶,味道不错,她还送到迟晚的唇边,让她也尝尝。 “不错。” 确实还不错,迟晚接过茶杯又喝了一口。 正在烤肉的夏去忍不住撇嘴,那么多茶,怎么就喝一杯了。 看着她们秀了多年的恩爱,她以为自己免疫了,实际上根本没有,单身的时候还好,现在跟虞星辰确定了关系,都谈恋爱了,怎么还没有人跟她秀恩爱。 三人正在烤肉,没一会儿,几个人说说笑笑地走了过来。 “君上,王上,你们来皇庄,怎么就带夏去一个。” “是啊,太偏心了吧。” “我怎么感觉是夏去偷偷跟过来的呢?” “有可能,夏去这家伙,居然不叫我们。” “对了,冬迎呢?” “冬迎?她不知道我们会来吗?” 她们是在皇庄门口碰到的,默契地跟着迟晚跟虞九舟来到了皇庄。 她们都是老伙计,也都退休了,君上跟王上都来皇庄了,她们留在京都做什么,肯定跟着君上还有王上。 看着这些人,迟晚无奈,得了,这辈子都要跟这群老伙计待一起了。 几个人过来,一同行礼,“君上,王上。” 迟晚挑眉,“既然来了帮忙吧。” 人这么多,夏去烤的这些东西可不够吃。 这些人来了,毫不客气地一人拿了一串羊肉,夏去,“?” 她烤了这么长时间,自己一串肉都没吃到,被这几个家伙给吃完了。 “你们也给我留一串。” “你这家伙自己过来,还想吃?什么都不给你留。” “你们不来还怪我了是吧。” “不管,今天你就固定在烤肉席了。” 夏去:“……”一群损友,都不是好人。 算起来,她们这些人从小到大就认识了,在一起几十年了。 认识时间最短的应该就是王上。 秋来往烧烤上面撒着料,笑着看向夏去,“鱼是王上钓的?” 夏去垂眸轻笑,“用网兜。” “哦~”她明白了。 秋来轻笑一声,看来王上又空军了。 谁不知道,王上钓鱼,十次有五次空军,三次是直接用手抓的。 迟晚哪能没有听到她们的对话,忍不住轻哼一声,然后撒娇地趴在虞九舟的腿上,“呜呜,娘子,她们欺负我。” 虞九舟忍住笑,轻轻抚摸着她的头,“没关系,我不笑。” 不笑才怪,唇角的笑意别太明显了。 迟晚更想哭了,钓鱼菜怎么了,纯喂鱼怎么了!!!能把鱼吃到嘴里不就好了。 呜呜,还是想哭。 钓鱼怎么那么难,明明她放了那么多鱼食打窝,住上几个月,这条河里面的鱼怕是都会被她养肥。 虞九舟捏了捏她的耳朵,安抚着,“我来教你钓鱼吧。” “好呀。” 迟晚眼睛亮亮的,虞九舟没有钓过几次鱼,但每次都能钓很多鱼,就好像鱼上钩都要看人的,坏女人的魅力就是大。 两人坐到河边,没一会儿,虞九舟就钓上来了一条鱼。 “君上威武!” “君上好厉害!” “君上钓鱼无敌!” 听听,听听这些话,这群人真的是。 迟晚也很好奇,“娘子,为什么你能钓到鱼?” 虞九舟好笑道:“你扔进去的鱼食太多了,它们都吃饱了,顾不得吃你的,鱼食也不用太大,太大它们咬不住,这会儿吃饱的鱼都走了,后来的鱼正好没得吃,看到鱼饵自然咬钩。” 钓鱼用上了兵法是吧? 迟晚想了想,也甩了鱼竿进去,结果还是没有鱼上钩。 反观虞九舟那边,上钩几条了。 难道是她跟鱼不和?所以她钓不到鱼。 迟晚气呼呼的,又拿出了她的大网兜,接连捞了几条鱼上来,心情这才好起来。 虞九舟想笑,可是迟晚都这样了,她笑出声不太好吧? 于是她很明显地笑了,只是没有笑出声。 迟晚:“……姐姐!” “我没笑。” “我看到了。” 虞九舟无奈,笑着看了一圈那几个,那几个一接收到眼神,立马扭头看向别处。 见此,她立马吻在了迟晚的唇上,还轻轻地咬了一下。 虽然被咬了,但是迟晚的心情很好,她老婆可是很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主动的,今天真是破天荒了。 迟晚嘿嘿一笑,又吻了回去,心情一下子就好了,钓不到鱼算什么,得到老婆的香吻了。 “姐姐真好。” 她笑得开心,虞九舟跟着她笑了起来,“坏蛋。” “我可不是。” 迟晚可不承认自己是个坏蛋,转而道:“姐姐才是坏女人。” “哼哼。” 虞九舟娇俏地哼了一声,在她的腰间捏了一下。 几个人吃完了饭,决定来一次钓鱼比赛。 迟晚深知自己的钓鱼技术,准确地说是钓鱼运气,所以她不参加,坐在虞九舟的旁边喂吃喂喝的。 剥了坚果,喂! 削了水果,喂! 茶水,喂! 她在旁边乖巧地伺候老婆。 虞九舟钓到鱼,她就拿网兜给网起来,很快,她们的桶里都装满了鱼。 别的人顶多一两条,比不过,根本比不过。 能比过才怪了呢,虞九舟钓鱼,不是拼技术,纯拼运气,那些鱼一个接一个地上钩,一点儿都不带停的。 这样的隐藏技能,看得迟晚很是眼馋,为什么她钓鱼这么难,老婆钓鱼就这么简单呢。 但是她很兴奋,这样下去,她们赢定了。 没一会儿,夏去先一步扔下鱼竿,“不比了,我认输,我掉一条,君上十条都钓到了。” 众人这才看过去,一看虞九舟都钓那么多鱼了,干脆地扔下鱼竿。 “不钓了,钓不过。” “这些鱼跟君上养的宠物似的,太听话了。” 迟晚第一次在钓鱼上体验如此的感觉,她向来是被嘲笑的那种,今天在老婆的带领下,扬眉吐气了。 “姐姐好厉害!姐姐最棒!姐姐我爱你!” 众人:“……”真不好羞。 虞九舟脸颊微红,这人,真是什么话都往外喊,多不好意思。 迟晚拎起桶,把鱼倒了回去,只想问:还有谁! 第165章 航海番外 航海, 是迟晚一直以来的梦想,虞九舟也想出去看看, 别的国家是什么样子的。 景顺二年秋,东海万帆船飘扬,扬起大周二字的旗帜是官船,还有各家的商船,跟着官船出海有军队保护,等到冬天,还有破冰船在前,他们这些商船跟在后面怎么也能喝点儿汤,还更安全。 当初倭寇之乱, 就是海边的世家搞的,他们想要独吞海上贸易带来的利益, 养寇作乱, 被清剿后次次想着卷土重来。 虞九舟又怎么会给他们重来的机会, 杀一批, 震慑一批, 并允许商队跟随官船下海, 只要交一定的银子, 可以受到官船的保护, 商队赚到钱了,周遭的世家总算安静下来。 毕竟商队回家一算, 比以前赚得多, 以前是垄断, 可是现在有更平和的海面贸易环境,还有更好的船,以及军队的保护, 不用担心遇到海盗,遇到风暴,官船还会把商船围到里面。 官船是现下世界上最好的船,若官船都毁了,他们也逃不过一劫。 总之,跟着官船安全感爆棚,多年以来,虽然遇到不少危险,但官船冲在前面,想跟着官船走的商队越来越多,只是名额太满了。 还好姜维扬之后,培养了不少可以单独航海的将领,一年出海两趟,一趟去两年,自然需要更多的航海将领。 迟晚跟虞九舟跟的姜维扬这趟,双方很熟悉了,跟那些新人,可能会事事请示她们,她们是出来玩的,不是出来上班的,再说了,出海这块,她们也是新人。 迟晚倒是出过海,为了海钓,但长时间的航行没有,还是需要专业人士的。 此时的迟晚跟虞九舟刚上船,两人站在甲板上,看着浪花一下又一下狠狠地拍打在岸边的石头上,岸边的石头经过浪花无数次的拍打,上面都包浆了。 海边的秋风跟内陆的秋风完全不一样,冰冷萧瑟,还不知道寒冬腊月的会多冷呢。 姜维扬的手里拿着罗盘,正在算着什么,玄学版指南针,只是她更喜欢用罗盘。 旁边虞九舟腰间的环佩,在海风的吹动下,发出叮咚的声音,与水打石岸的声音配合得很好,上万艘船一起,那么多人在说话,沸沸扬扬的,有的声音被吹散在风里,只能用更高的声音说话。 迟晚垂眸笑了笑,她倒是挺喜欢这种环境的,很有生活气息,她扭头看向旁边的虞九舟,对方一袭黑袍,不算华丽,却足够威严。 两人的手接触在一起的瞬间,一股温热透过肌肤传来,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虞九舟的体寒消失了,尽管还是凉凉的,但不会有那种寒意入骨的感觉,内力运行的情况下,手掌还是温热的。 对方身上清冷寒意的花香萦绕在迟晚的鼻尖,与咸腥的海风相互交融,竟格外的好闻。 “姜卿觉得这个天气如何?”虞九舟仰头望向海面,今日没有太阳,但也没有下雨,阴风阵阵,要出行的话,这样的天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下雨了,况且还是出航首日,是不是不太好? 大海之上,人力渺小,还是到一个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心情会有变化很正常。 姜维扬放下了手中的罗盘,“君上,大海天气变幻莫测,今日天气正好,尽管阴天,但风不大,适合航行。” 日子是特地选的,出海是件大事,多年来,姜维扬出海比较少了,出海一趟,休息个一两年才出去,不像以前,三五个月就开启了下一趟。 到了时辰,随着姜维扬的一声令下,“启航!” 首船率先启动,一艘接着一艘,浩浩荡荡的,看着万帆开启的画面,迟晚的心情还是很激动的。 她握紧虞九舟的手,心潮激荡,这样的画面,很难不激动。 很快,船队平稳下来,开始到航海的第一站,南越。 南越也是靠海的,当初被炮火覆盖,经过多年的休养生息,也恢复得差不多了,第一站到这里,为的是南越的矿产,金,铜,铁等等,数量都不少,还有各种宝石,红宝石,蓝宝石和翡翠等。 南越虽小,矿产丰富,特别是煤炭,丰富且品质多样,目前已经形成了成熟的进出口产业链,把南越的矿产运回国内。 南越已经换主,还是段家,放在以前,却是段家远支,是大周扶持起来的南越新王,说起来,南越就是大周的附属国。 还是大周不想要南越,至少暂时不想,等南越建设得差不多了,再占领,省得耗费自己的人力物力了。 每次航海,船队都会过来,一是震慑,二是进行贸易活动。 让南越人老实些,不然就算从海上,也能再次把南越夷为平地,偶尔在海上演习,试试最新技术,让南越更安分些。 前些日子,南越王上书,说不想当王了,想到京都享清福,把南越拱手奉上,不知是试探还是真心,反正花费大量时间没有白费,很快她们就能不费一兵一卒收下南越,并且是一个重建的南越。 船队快驶入南越港口时,迟晚跟虞九舟一起走出了船舱,站在甲板上眺望南越。 不知是不是雾太大的原因,从远处看起来,好像是有条巨蛇立在那里,还是九只眼睛的蛇。 有点儿诡异。 “迟晚,你看到了吗?”虞九舟蹙眉拉了迟晚一下。 迟晚点头,“看到了。” 一条半站立的九眼蛇,诡异又真实。 可周围的人似习惯了,随着大雾的散去,大蛇消失,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这时,船队已经驶入了港口,南越的人,正在港口迎接,其中还有南越的国王,看到一行人,南越王立即迎了上来,“好久不见姜侯了,姜侯风采依旧。” “大王也没什么变化。”姜维扬寒暄着。 迟晚跟虞九舟跟在后面,两人穿得比较低调,她一袭白色道袍,虞九舟黑色道袍,两人一白一黑站在一起,脸上还戴着面具。 南越见过她们的人挺多的,也就在主船上,她们不戴面具,一旦停下,她们还是会把面具戴上的,船队里面认识她们的也不少。 姜维扬的身后站着几个副将,还有各个官员,以及几十个护卫,都戴着面具,她俩像这些护卫的头。 迟晚的目光落在南越王的身上,一个侯爵总兵,南越王亲自出来迎接,确实给足了面子,也就是大国跟小国的区别。 大周的人来南越做生意,没有人敢乱动,否则下次等来的就是军队了,要是大周人在南越乱来,只要证据确凿,大周是不管的,但是会派人来复查证据的真实性。 大周讲理,这是对周边小国最大的好处。 迟晚又看了一眼南越王旁边的一位,身上的衣服有些奇怪,看起来像是祭祀的衣服。 想到南越的蛊毒,尽管进行过一次清除,想来还有漏网之鱼,南越祭祀文化比较重,百姓对祭司的拥护,比国王的还高。 祭司的腰间有一颗九眼蛇,看起来是骨头雕刻的,嘎巴啦? 迟晚蹙眉,她一直觉得玩嘎巴啦的多少有点儿命硬,嘎巴啦是人骨,还是说,祭司玩的不是文玩,是法器? 人骨雕刻出来的法器,她拉了拉虞九舟的手,示意她看过去。 发现了九眼蛇后,虞九舟不由得蹙眉,这跟刚刚她们透过大雾看到的虚影一样,令人心中不适。 祭司手里还有一根手杖,手杖通体黑红,应该是把玩出来的包浆,起码把玩了几十年的那种,手杖的头不知道是什么,用鳞片包裹着,鳞片不是鱼,还是蛇的鳞片,上面还带着血迹,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手杖。 下船之前,姜维扬说,南越每个地方的信仰不一样,港口这边是占城,平时是以祭司为主的,南越王不怎么过来,主要也管不了。 南越看似不大,但是好几个地方都以祭司为主,只有那几个主城才听王的,越偏的地方,祭司的权力就越大。 姜维扬的腰间挂着一把金色宝剑,是当年虞九舟赐给她的,迟晚注意到,祭司频繁去看她腰间的这把剑。 祭司的脚踝上还系着铃铛,每走一步就叮叮作响,听起来很悦耳,但是有致幻效果。 应该是催眠的工具,因为没有特意使用,所以效果很轻。 迟晚挑眉,眼睛紧紧看着祭司,唇却凑近了虞九舟,“这个祭司对姜侯的剑好像很感兴趣。” 她的话音刚落,祭司的身形就一动,能看出来,她强忍着回头的想法,很快恢复原状,自然地往前走着。 “她听得见我们说话。” 来到住处后,虞九舟把玩着手里的东珠肯定道。 东珠是刚刚跟姜维扬分开时,南越王的手下塞给她们的,应该每个人都有,只是数量不同,迟晚跟虞九舟一人两颗。 一人两颗东珠,好大的手笔,很明显的贿赂。 她们居住的地方是寺庙,据说是皇家寺庙,大周皇帝出行住的是行宫,南越王则是各地建寺庙,用作出行的住处。 这座寺庙叫黑革烈寺,听起来很奇怪的寺名,路过正殿的时候,迟晚往正殿看了一眼,里面供奉的不是常规的神像,佛像,根本没有见过的物种,别的她没有看仔细,但是她看到了九只眼睛。 忽然,一道黑红的影子冲过来,迟晚抽刀就斩,这才看见是一条黑红的蛇,被她砍成了两半,她还没来得及观察,有着蛇头的另一半身子,再次冲她飞来,她快速飞舞着手里的刀,蛇碎成了几百份。 想到刚刚她说话被祭司听到的事,“所以,她真的想要姜维扬的刀,害怕我们告知,所以刚刚就把我们分开,现在还用蛇来刺杀。”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可能。 蛇难道是凭空出现的吗? “黑革烈艳蛇。”虞九舟低声说道。 “什么?” “传说南越有一种蛇,叫黑革烈艳蛇,背红腹黑,有九个斑点,毒液致死,但是死之前会有香艳的幻觉,后来南越人把它的蛇毒提取出来制药,稀释过的毒,可以让人产生香艳的梦境,醒来会疲惫,但过程被人称之为梦幻之地,所以南越人很喜欢,喜欢的人越来越多后,黑革烈艳蛇就快被捕绝了,当时的南越王下令,禁止民间再使用黑革烈艳蛇的毒液,只供皇室使用,可就算是这样,也没有阻挡人们捕蛇,最后蛇就消失了。” 虞九舟皱眉算了一会儿,“这应该是一千多年前的事了,一些杂书上才有记,按理说,南越没有黑革烈艳蛇了才对。” 可她们的面前确实有一条黑革烈艳蛇。 黑革烈寺,黑革烈艳蛇,有点儿意思,还有那大雾里的蛇影,她们当然不信是什么神鬼玄幻,可能是自然景象,也可能是人为的。 大自然鬼斧神工,哪里没有点儿故事,一个地方十个神话故事都有可能,这并不能证明什么。 可为什么,那个祭司一直在看姜维扬的剑,那把剑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吧。 当初钢铁的最新工艺,迟晚让人打造了不少剑,算是武将的勋章,除了皇城司的佩剑以外,很多不同的刀剑,刀刃都一样,刀鞘不同,分为铜,镀银,镀金三个等级,宝石也不同,青金石,蓝宝石,红宝石等,镶嵌在刀柄上,剑也是同理。 金鞘,蓝宝石,是给二品大员的,红宝石就是给王上的了,姜维扬虽然是侯爵,但是功绩超越了品级,所以是金剑鞘,红宝石。 目前拥有金剑鞘,红宝石的,整个大周不超过十个,含金量确实很高。 但是那个祭司的目光太明显了,姜维扬不一定看不出来,求财? 不至于,祭司受全城供养,贪图这点儿钱,还得罪了大周侯爵,完全没有必要的一件事。 “反正怎么想怎么怪,都太奇怪了。” 迟晚擦干净刀身上的蛇血,在想其中的联系。 虞九舟笑了笑,“让人去调查,再把姜维扬叫回来。” 今晚有宴会,是招待姜维扬跟全体官员的,她俩因为刚刚的那句对话,被拦下了。 迟晚笑了笑,转身换了一身衣服,锦衣卫的服装,顺便戴上了面具。 为了不显得她们戴面具太突兀,很多人都戴了面具,所以她们换一身衣服,再戴上面具,谁知道她们是谁。 为了以防万一,迟晚用了一些药膏抹在脸上,显得她们黑了点儿,美貌跟五官变了一下,只能看出来她们五成的影子。 主要是再降低颜值,超级大美人变成清秀了,再黑黑的,一看就是风吹日晒的海上人。 迟晚笑着打量着虞九舟,随后笑出声,“哎哟,我的丑媳妇。” 虞九舟照镜子,“……” 其实不丑,只是没化妆前太惊艳而已。 “闭嘴。” “又凶我。” 迟晚轻哼一声,揽住了虞九舟的腰身,“走吧。” 她们要先从这个房间出去,说不好有人盯着她们,得想办法出去才行。 虞九舟修了内力,就是练练拳,怎么使用倒是不会,轻功都不会,只能是比普通人跳的高,高个两三米,四五米都是有可能的,经过训练,还是能达到轻功的效果的。 说是轻功,其实就是借力跑酷,能短暂的飞一下,想要连续飞的话,得借力,厉害得左脚借右脚都能飞起来。 迟晚试过了,能飞,不稳,时间短,甚至不如借水面。 虞九舟哪里有时间学习飞,特别是上窜下跳地学,她的性格还是喜欢慢悠悠地打拳。 当然了,也是她们没有想过有一天会用上,毕竟她们身边保护的人很多,下船后为了真实,她们没有让暗卫跟着,所以只能靠自己。 迟晚手里拿着一个杯子,她站在窗前,猛地把杯子扔到了几十米外,杯子的碎裂声响起,她听到有两道身影跑了过去,立即带着虞九舟从门口走出去。 她抱住虞九舟的腰身,飞快地换了位置,几秒钟冲了几百米,快得很。 她们到了一处佛堂边,这里不大,门是锁着的,两人没有什么好奇心,她们已经从房间出来了,这身衣服加面具,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出去。 两人正要离开,里面突然发出了“咚”的一声,里面好像有人。 不对,以迟晚的内力,里面有没有人她能感觉到,不是人,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她一下子就想到了黑革烈艳蛇,不然还能是什么东西在蠕动。 “里面好像有蛇。” 虞九舟也看向佛堂,身子绷得紧紧地,她没有表现出来,但很明显,她非常怕蛇虫一类的东西。 她仔细听了听,确实在佛堂里听到了蠕动黏湿的声音,除了蛇,她也想不到是什么了。 “还是不要进去了,等找到姜维扬,看看是什么情况,再决定怎么做。” 她们不想干涉别国的事情,只要不招惹到她们头上就好,今晚过去,明天一早她们就要离开了,不对,姜维扬好像从不在船队外面留宿。 跟南越王来到黑革烈寺,也是为了外交,晚上就回去了。 然而寺庙里面的人,为什么要把她们带到这里 虞九舟不想看到蛇,有什么事情,有锦衣卫跟暗卫在,用不着她做什么,她又想到了这点,还是决心先找到姜维扬再说。 迟晚笑了笑,“好,走吧。” 她们不知道姜维扬去哪了,只能先去找她们的人在哪,却没有找到。 不对,跟她们一起进来的护卫,跟在姜维扬身边的就两个,剩下的都去休息了,安排的位置就在她们附近,可她们在这附近走了一圈,都没有找到。 想到刚刚的黑革烈艳蛇,两人的心里有些沉重,不对劲。 “抓人。” 再这么找下去,搞不好会迷路。 想到刚刚那两个着她们的人,迟晚低声道:“姐姐,跟紧我。” 这会儿要使用暴力了。 她们到的时候,那两个人刚推开门找她们。 迟晚语气微冷,“你们是在找我们吗?” 两人猛地回头,她立即一把药粉撒过去,两人就晕倒了。 她把两个人拉回房间里,然后把他们给弄醒,不等她们开口,又撒了一把药粉。 两人:“?” 虞九舟唇角扬起一丝笑意,被她给逗笑了。 “笑什么,刚刚是迷药,这个是幻药,致幻的。” 要从这两人的嘴里问出东西,估计要耗时不少,迟晚不想浪费时间,就只能用药。 两人中了幻药后,她直接问道:“我们的人去哪了。” 回答她的是沉默。 好吧! “姜维扬去哪了?” “主殿,她在……主殿。” “主殿在哪?” “进入寺内后,直走第三个门。” “随你们进来休息的护卫去哪了?” “地……地下。” 迟晚跟虞九舟对视了一眼,“地下?哪里?” 两人的手抖动着,随后指向了桌子下面。 虞九舟走了过去,把桌子轻轻地搬开,仔细观察着地板,上面确实有缝隙,看着像是地道。 迟晚眉头微动,“为什么把我们的人弄到地下?” “不……不知道。” “你们知道黑革烈艳蛇吗?” “蛇?” “九眼蛇。” “蛇神!神!信徒拜见蛇神,蛇神万岁!” 看来在两个人的身上闻不到什么了,迟晚捏了捏刀柄,毫不犹豫地抽刀收刀。 两人晕晕乎乎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然后脑袋歪到一边,脖颈上出现了一条血线,血越来越多,连成了血珠。 迟晚已经走到了虞九舟的旁边,“下去吗?” “找姜维扬。” 还是要尽快找到姜维扬才行,黑革烈寺太奇怪了,这么下去,很有可能出事的。 船队刚启航,没多久呢,就遇到事了。 姜维扬是船队的首领,不管怎么样,都要先保证她的安全。 两人按照记忆中的方向,找到了正殿,此时正殿在载歌载舞,一派祥和气息,迟晚松了一口气。 她们大摇大摆地走到姜维扬的身后,由迟晚低头说了些什么。 姜维扬端着酒杯的手一顿,她听出来了,这是王上的声音,还有,王上说她们带来的人失踪了大半? 她立即站起来,举杯看向南越王跟祭司,“大王,祭司,你们知道,本侯没有留宿船外的习惯,时间差不多了,本侯该回去了。” 南越王连忙起身,“姜侯莫急,一日不归也无妨,黑革烈寺是新建的,姜侯还没有参观呢,明日再走也无妨。” “此事不可,我姜维扬做事有自己的规矩,还请南越王见谅。” 想了想,姜维扬又高声询问,“对了,跟本侯一起进来的那些侍卫,大王该遣人通知他们该离开了,过来只是喝杯茶,问问他们茶喝完了没有。” 所以,南越王对姜维扬说的是喝茶? 当时他们非要让迟晚跟虞九舟离开,闹腾得很,没一会儿众人就隔开了,姜维扬一转头,王上跟君上不见了,她心里急死,立马派人出去找了,可是派出去的人还没有回来,还好王上跟君上自己过来了。 问题是,她们为什么要离开她,到底是怎么弄的? 迟晚跟虞九舟当然不是那种,别人让她们离开,她们就离开的人,本质上还是想离开宴会厅这个地方,想看看那个祭司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看着姜维扬的剑流露出那么明显的贪欲。 宴会厅被所有人盯着,有什么动静都在眼皮子底下,她们扮的是护卫,护卫可没有说话的资格,反正有姜维扬在就行了,对方能处理好。 她们没有想到的是,黑革烈艳蛇的出现,还有护卫们的消失,这个寺内,一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第166章 航海番外 无论姜维扬怎么说, 南越王都没有要放她们离开的意思。 “姜侯何必这么早走,时间还早呢。” “姜侯莫不是觉得本王招待不周?” “姜侯不要着急, 本王准备了不少好玩的,姜侯一定会满意的。” 南越王说了那么多话,就是不想让她们离开,姜维扬也懒得多说什么,从腰间抽出一支枪。 “让我们走,或者是本侯的军队打进来,炮轰南越。” 姜维扬航海多年,可不是个好脾气的,她见过太多国家的国王了, 想要办成事,该软的时候软, 该硬的时候, 那便寸步不让。 要是今日只有她一人就算了, 留下来跟南越王再寒暄几个时辰不是不行, 今日情况明显不对劲, 最重要的是, 君上跟王上都在她的身边, 万一出了什么事情, 她承担不起,更对不起大周。 无论如何, 只要有一点儿危险, 她都不能赌。 姜维扬没有犹豫, 直接对着天上开枪,这是一把信号枪,天上立马出现红色烟雾, 看到烟雾,一刻钟之内,大周的军队会包围这里,船队会做好开炮准备。 之前跟着她们进来的那些护卫都没出现,那么大的红色烟雾,开枪的巨响,不可能听不到的,除非他们都遇害了。 想到这里,姜维扬抽出剑,十几名官员加上护卫围着她站定,每个人都拿出了一支枪。 这十几个官员以武将居多,就四个文官,但是开枪嘛,文官也能开,再说了,君子六艺,文官骑马射箭比武官可能稍差,却也不是肩不能扛的。 这几个文官跟随姜维扬下海多年,早就熟悉了枪支。 十几支枪,就黑革烈寺的这些人,真不一定能挡得住她们。 迟晚也把手按在刀柄上,她是有枪的,金属蛋壳定装弹,隔两秒能打一枪。 她们出发之前,连发枪已经有了新的进展,只是还没有进行实验,确保连发枪的安全。 有枪,但她没有着急拿出来用,她们的距离太近了,枪发射之后停顿了两秒,很容易出事,所以准备配合刀一起使用。 她碰了碰虞九舟,“把枪拿出来,别离我太远。” 虞九舟点头,她担心的不是人,黑革烈寺就算有几百人,怕是也很难突破十几支枪。 可要是有蛇呢? 那条黑革烈艳蛇她还没忘呢,十条,几十条能对付,几百条,几千条呢? 哪怕没有她想得那么多,就算几十条吧,也能让她们损失惨重。 “蛇。”虞九舟提醒道。 迟晚立即明白过来,枪的冷却时间是两秒,蛇的攻击速度可能只有零点几秒。 她连忙对旁边的姜维扬道:“枪阵。” 十几个人分成两队,单号开完,双号开,双号开完,单号开,这样就能忽视掉冷却时间。 迟晚又伸手摸了摸身上的背包,背包是仿照现代旅游包做的,能装不少东西,每个护卫身上都有一个,可以说是行军包。 里面有药,还有各种能派得上用场的东西。 军规要求,只要离开船,就必须把包背在身上,万一出现意外,里面的东西都能自救。 她们出海,包里还会放鳔囊,应该说是用鳔囊做的救生衣 ,浮力持久,轻便隐秘,更容易放在背包里。 像羊皮气囊,牛皮气囊之类的也有,只是太大了,不方便携带,所以都是放在船上的。 出海嘛,肯定要做多样准备,随便一个将士护卫的包裹,至少能保证将士短时间死不了,可以等待救援,况且军中训练很多,教了将士怎么在荒野求生,海上求生。 迟晚跟虞九舟用的也是护卫的身份,她们自然也背着背包。 迟晚的背包里放了不少东西,也有驱散蛇虫鼠蚁的药,她可是知道的,她们去的地方不仅蛇多,什么虫子,蚂蚁也很毒,那蚂蚁比正常三四只蚂蚁都大,咬人一口几个月不消,更毒的可能还会致死。 所以出来之前,她就调了很多药粉,洒在周围,能阻断蛇虫鼠蚁,万一上岛之类的,有了药粉更安全。 对付蛇,医者最有办法,她掏出药粉放在怀里备用,一旦出现蛇,她就撒下药粉。 只要有药材,药粉用完还能制作,命没了可是真没了,不用省着用。 她们做好了反击的准备,南越王的脸色很难看,特别是在信号枪响起的那一刻,他的脸色就很差了。 他对一旁的祭司冷声道:“本王早就说了,不要招惹大周人,你偏不信,这下好了,还连累了本王。” 祭司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他立即惧怕的往后退了几步,怎么可能不怕,要是不怕,他能被威胁着过来得罪大周人嘛。 祭司走过来,操着不熟悉的汉语道:“剑给我,你们走。” 她指着姜维扬手里的剑,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果然,她想要的就是姜维扬的剑。 迟晚打量着姜维扬的剑,确实很贵,代表着荣誉,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可姜维扬表现得很生气,“士可杀,不可辱,此乃本侯的剑,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迟晚能理解,对很多人来说,荣誉不容践踏,那是姜维扬航海多年得来的荣誉,凭什么被别人拿走。 祭司从腰间拽下一个人骨哨子,“交出来,或者死。” 姜维扬冷笑,“那你们可以试试看,我们大周火器的威力。” 背包里有装炸弹的位置,一个背包能装两个,就算现在身上有背包的就剩下了几个,可将近十颗炸弹,也够对方受的。 祭司把哨子放在嘴边吹响,音调怪异悠长,听起来很奇怪。 迟晚摸了一把怀里的药粉,略微放松下来,只要坚持一刻钟的时间,等她们的人到了,就算蛇再多又能怎么样。 她并不觉得,对方有那么多蛇。 灭绝了千年的黑革烈艳蛇,就算是假灭绝,也至少千年没有被人发现了,就足够说明数量稀少了。 正如她们想的那样,哨声是召唤黑革烈艳蛇的。 房顶,地下陆陆续续钻出来了许多蛇,几十条肯定有了,没等多久,又涌上来近百条蛇,并且蛇越来越多。 迟晚连忙拿出药粉,“把药粉撒在身上。” 撒在地上浪费了,她们肯定是要离开的,总不能撒一个圈再撒一个圈,还是撒在身上方便,可以移动。 每个人的背包里面都有药粉,只是他们都是小包,但够自己使用了。 迟晚手里的是大包,可以边走边撒,防止九眼蛇冲过来。 密密麻麻的蛇越靠越近,可能是闻了药粉的味道,它们停了下来,一条条地直起了身子,应该说,除了尾巴,身子都是竖起的,有人说,这是蛇的战斗形态。 她们再一次地看清楚了蛇的身子,蛇腹的点确实有九个,可它们头顶上还有两只眼睛呢,加起来是十一只才对。 黑革烈艳蛇,看起来就很毒的样子,众人越靠越近,明显是被密集的蛇群给吓到了。 人对蛇有着来自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很少有人不怕蛇,特别是这样诡异,一看就很有攻击性的蛇。 一行人靠在一起,他们把药粉抹在身上,迟晚让虞九舟站在姜维扬的旁边,她则抓了一把药粉放在手里。 若只有她跟虞九舟的话,两人能很容易地离开黑革烈寺,那姜维扬还有这些官员呢?所幸,只要坚持一刻钟的时间就好。 一刻钟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要是没点儿手段,这么多蛇能咬他们三个回合的。 祭司迈步往他们这边走着,随着她的走动,脚踝上的铃铛响起,九眼蛇闻声起舞,诡异得很。 他们要做的是拖时间,所以对方不动手,他们也不会动手的。 晚动手一会儿,时间就多拖一会儿。 祭司蹲下身子,指腹在洒落在地上的药粉上蘸了一下,然后把手放到鼻尖轻嗅,她在地上蹲了好一会儿才起身。 “你们里面有医者?” 祭司干哑的神的声音响起,“无妨,你们都死吧。” 祭司继续吹响哨子,黑革烈艳蛇不受控制的开始往他们这边爬来,哨声驱使着九眼蛇,它们路过药粉的时候停顿了一会儿,绕着他们转了起来,说明药粉有用。 可是哨声越来越激昂,要想让九眼蛇停止攻击,得先杀了祭司。 迟晚把枪对准祭司,直接开枪,然而,祭司只是往后退了一步,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防弹衣?还是古代版的? 她相信世界上有很多神奇的东西,好多金丝软甲,是刀都砍不破,穿在身上却很轻薄,防弹也不是没有可能。 “扔炸弹。” 迟晚话音刚落,就有人把炸弹扔了过去。 她们手里的炸弹看起来还是很粗糙的,没有那么精密,威力也不大,但是够用。 一颗炸弹扔到祭司的脚下,对方终于动了起来,一个翻滚离开原地。 迟晚拉着虞九舟的手飞到墙头,没有内力的,三两下也爬上了墙头。 趁着下面的九眼蛇还没有反应过来,又是几颗炸弹扔了下去,九眼蛇都被炸飞了。 “开枪。” 迟晚也不废话,直接在墙角撒了药粉,她们现在得往高处去,主要是拖时间,等她们的人来了,一把火,黑革烈的寺就得完。 炸弹的威力不大,对付几百条蛇群还是可以的,一下炸飞个十几条没问题。 可是在祭司的哨声下,九眼蛇的站位越来越分散,她们也就炸死了一百多条九眼蛇。 分散了的九眼蛇从别的地方往墙头上爬,迟晚马上跳到墙头的另一边,虞九舟配合很默契,跟着她一起跳了过去,九眼蛇加快了速度去追她们。 “先出去。” 出了黑革烈寺就好了。 可是她们跑到大门处才发现,门是锁着的,墙头上还有弓箭手,好啊,原来是做好了准备。 迟晚有些不爽,“姜侯,看好她。” 她说了一句,抽出了手中的刀,太多年了,她没有人跟人打过架,遥想当年那么多人想要她的命,今日也是又遇到了。 当然了,祭司是为了要姜维扬的剑,可是姜维扬的剑是她的命,她怎么会把自己的命交给别人,况且那么多护卫都死在了黑革烈寺,不把黑革烈寺夷为平地,她这个王上也不用做了。 姜维扬知道自己的使命,扬起手里的剑,谨慎地看着墙头上的弓箭手,她们现在前面有弓箭手,后面有毒蛇,想要出去,只能拼命了。 “开枪。” 不管了,先开枪再说。 她们还剩下了九个人,一同把枪对准枪头上的弓箭手,趁对方不注意,连连开枪,墙头上十多个弓箭手掉了下来。 也就百十人,有枪的情况下,对付弓箭手很容易,武器上的压制。 墙头上的弓箭手也反应过来,赶紧开始射箭,密密麻麻的箭射了过来,几个人连忙抽出刀剑抵挡。 虞九舟的眸子冷了冷,“到门旁边。” 门的旁边有屋檐,正好是视觉盲区,那些人想要瞄准她们,就得从墙头下来,下来就容易多了,还有那些蛇,除了祭司,估计不认人,那些弓箭手身上应该没有药粉。 她们快速跑到门边上,没等多久,那些弓箭手陆陆续续地下来,不出虞九舟所料,那些九眼蛇果然是无差别功绩的。 被咬到的人,立刻陷入不可言说的状态,癫狂似的在地上抽动着,脸上的表情感觉很快乐? 想到黑革烈艳蛇蛇毒造成的幻觉,她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她们继续开枪,对准那些弓箭手,下一秒,外面有人在撞门,时间不到,应该不是她们的人。 有人透过门缝看了一眼,“不是我们的人,也不是南越的军队,好像是占城的民兵。” 虞九舟蹙眉,这些人应该是听祭司的。 祭司非要抢夺姜维扬的剑,“姜侯,剑拿来。” 姜维扬毫不犹豫地把剑递过来,虞九舟把剑抽出来,观察了一会儿,没有发现不对,又接过了剑鞘,剑鞘也没什么啊! 她往剑鞘里面看了一眼,眼睛猛地一亮,里面有东西。 “你的剑鞘里面有东西。” “什么?” 姜维扬赶紧接过剑,想要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另一边,迟晚冲到蛇群里面,手中的刀飞快,没有蛇能近身,很快她就来到祭司的身旁,她一刀砍了过去,祭司抬起胳膊就挡。 奇怪的是,以她的力气,以刀的材质,居然没有砍掉对方的手臂,但是祭司的衣服破了。 迟晚快速舞动着手里的剑,直接把祭司的衣袖给割破了,入眼是闪闪发光的鳞片。 蛇人? 鳞片是真硬,枪都打不破,看着对方身妖异的鳞片,黑红得可怕, 迟晚开始运行内力,手中的刀挥舞得更快了。 终于,在祭司的一声惨叫中,对方的鳞片被迟晚给撬掉,直接砍都看不破,枪也打不破,可鳞片与鳞片之间是有缝隙的,刀扎入鳞片之间的缝隙,再用力撬动,没有任何意外,对方的鳞片掉了。 她的速度太快了,祭司根本没有发现她怎么出刀的,身上的鳞片就被撬掉了十几片,很快,祭司的胳膊上一片鳞片都没有了,血淋淋的手臂痛的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迟晚表现得很冷静,无论如何,人都是要杀的。 可是祭司早有准备,她快速退入正殿中,在迟晚追过来之前,打开了密道直接跳了进去。 密道门砰的一声关上,上面的蛇也很快朝周围散去,对方撤退了? 那些弓箭手却是死得不能再死了,虞九舟她们虽然只有几个人,开枪杀死百十个人还是没问题的。 但是有一个问题,虞九舟摇了摇自己手里的枪,“外面人不少,但我们没子弹了。” 现在出去明显不行,外面人太多了,留在寺内也不行,那些蛇,谁知道什么时候卷土重来。 迟晚则在想着刚刚的密道,可怎么都撬不开,“烧了吧。” 把黑革烈寺变成一片废墟,看那个蛇人跟蛇群怎么藏。 她干脆地推倒正殿里面的火油,点燃了易燃的地方,整点快速燃烧起来。 她大步走到虞九舟身边,“我们从另外一侧翻墙走。” 等寺庙的门被撞开,黑革烈寺的火也救不了了。 迟晚带着众人往另外一边去,正好路过她们一开始到的地方,想到她们带来的那些护卫,她还是决定去看看。 来到了他们休息的房间,迟晚踹开桌子,撬开后发现,不是地道入口,而是一个机关的按钮,她让人都出去,这才按下按钮,但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等了一会儿,一堵墙这才离开,她看到了其中几个护卫,他们面带快乐地躺在那里,脖子上的伤口却是黑色的,毒素还在往周围蔓延。 她正要靠近,忽然一惊,抽刀就砍了过去,为了以防万一,她挥舞了不少刀,等她看过去时,一条九眼蛇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迟晚的神色很冷,看到这些护卫就这么惨死,刚刚那个祭司也必须死了才行。 她没有再去别的房间,那些护卫现在都没有出现,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来到寺庙侧面的墙边上,迟晚率先飞身上墙,寺庙的墙很高,没有内力休想上来。 见外面没有埋伏,她倒挂在墙上,“上来。” 地下的人开始互相帮助,有人用手去撑住对方,借力到了墙的中间,再扒一下墙面用力往上一跃,迟晚刚好能抓住对方的手,把人给拉了上来。 见没问题,姜维扬赶紧对虞九舟道:“你先上。” 虞九舟也没有犹豫,她是有内力的,一跃很高,不用借力,直接就抓住了迟晚的手。 紧接着是姜维扬,她还没上来,迟晚又听到了蛇蠕动的声音,“快上来,蛇又来了。” 姜维扬连忙借力往上,也很容易就上去了。 一个接一个,就在还剩下两人时,九眼蛇露头了,它们竟然直接飞扑了过来。 “来不及了,你们两个快。” 迟晚直接道:“姜侯,你选两个人倒挂,我下去助他们。” 她是能直接飞身上来的,不需要有人助力,剩下的两个人不一样,要是再等下去,怎么都得牺牲一个。 她两只手伸出去,“你俩一起。” 两个人也不犹豫,猛地踩在迟晚的手上,她用力一拖,两个人就飞了上去,应该说是被扔了上去,在扔出两人的瞬间,她快速抽刀,把快到身前的九眼蛇给砍成几段。 眼看一条一条的蛇飞扑过来,她冷笑了一声,撒出一把不知道什么粉,扔出了火折子,粉尘立爆炸。 九眼蛇被炸飞的同时,迟晚已经上了高墙。 这么高的墙,防着了人,也防到了蛇,它们一跃可没这么高,但是它们的攀爬速度也快。 还好,不用迟晚多说,他们已经在往下跳了。 迟晚上去时,就剩下了姜维扬跟虞九舟,她笑着揽住了虞九舟的腰身,“老婆,我带你下去。” 姜维扬,“?”什么时候了还秀恩爱。 她还没说话,迟晚已经带着虞九舟下去了,她连忙跟着往下跳,他们跟迟晚不一样,还得在地上滚几圈卸力。 跑到了寺庙的外面,他们才松了一口气,这个时候,他们的人也闪闪来此,大军的跑步声震的地面都在抖。 寺庙外面的人已经被控制了起来,几人这才过去,过来的时候几十个人,现在就剩下了几个人,怎能令人不气。 这时,一个熟悉的人影跑过来,“你们没事吧?” “夏去?” 紧接着,春归,安易之,秋来,郑翳,冬迎,虞星辰竟然都来了。 迟晚疑惑地睁大了眼睛,不是,她们怎么跟上来了,她跟虞九舟出来旅游,没想着带几个人呀。 “你们怎么来了?” 夏去摆摆手,“这不是重点,我们刚到就看到了你们在发信号,这可还行,我们马上带大军过来了,怎么,是扫平南越,还是夷平占城?” 这么说着,夏去表现的还很兴奋,灭国战唉,可不是谁都能打的,如今大周的新人越来越厉害,她们这些人提前退休了,可要是有灭国战,她们保证跑的比谁都快。 迟晚无语,半晌道:“先把这座寺庙夷平。” “行,很快。” 一排排大炮推了出来,对准黑革烈寺就轰了起来,顶多半个时辰,黑革烈寺就倒塌了,那些密道也都被迈到了下面。 祭司是死是活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们已经知道,祭司要找的东西在姜维扬的刀鞘里,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轰炸的时候,迟晚她们已经回到了船上,正在想办法把刀鞘里的东西拿出来。 最后迟晚才说,“要不切开?等回大周,我们再给你一把新剑鞘。” 姜维扬:“……”她能怎么办,只能同意了。 第167章 航海番外 船内, 几个人围绕着圆桌坐在一起,最终还是决定把剑鞘切开, 对迟晚来说一刀的事,里面的东西也没有被破坏。 里面居然是一幅地图,薄如蝉翼,所以没有被剑尖毁坏,质量很好,很结实,她用力扯了一下,一点儿都没有破。 地图展开有半张桌子那么大,折起来也就指甲盖大小, 怪不得能放到剑鞘里这么久不被发现。 地图整体像是一条蛇,不对, 有角, 那就是龙。 更奇怪的是, 地图上面没有名字标注, 就是一张纯图, 不想熟悉的人, 恐怕找到地图对应的位置都难。 姜维扬见图上的内容熟悉, 就拿出海上的地图, 把两张地图放在一起对比,很快就找到了位置。 旁边虞九舟拿起笔, 对着地图画了起来, 很快一张全新带有地名, 以及距离比例的地图就画了出来。 大周的新地图是有比例的,不像以前那么抽象,所以有了新地图对比, 很容易就确定了地图上的位置。 “可是地图有什么用?”夏去提出问题。 一张地图而已,能说明什么。 姜维扬摇头,“不对,你们看到没,这条路线是我航海常走的路线,一直快到龙头时,龙的脖子处,这里有一处海峡,每次到这里,我们的船队都会上岛休整半月,然后到海峡对岸的木骨贸易,木骨的黄金白银很多,还有各种皮甲角嘞,以及优质木材等,木骨的宝石与香料,在大周很受欢迎,然而木骨贫穷,用极低的价格,就能把这些东西带走,所以是航海贸易中,木骨是最赚钱的地方。” “当年大周派遣的官,在此地购买了矿产,我们的人在木骨做生意,更是减少了大周的成本。” 一开始,姜维扬下海一趟,就能带回收益千万两,经过多年的发展,一趟航海贸易带回来的收益翻了几倍。 大周是正经做生意,不是抢夺,有着最先进的技术,最强大的火器,但大周依然只做贸易,不做强盗。 有了大周的航船队伍,那些凭借实力欺负别国的情况都少了,最多是选择大周船队离开后,才会发动进攻。 总之,大周贸易的商船,不仅是贸易,还给各地带来了短暂的和平,所以各国都很欢迎商队的到来,还会自发保护大周人。 木骨就是其中之一,木骨的土地很大,矿产实在是丰富,金矿,银矿,还有各种宝石矿,以及价值千金的香料等等。 不管是官船还是商船,都赚得盆满钵满,特别是私人商船中流传着一句话,木骨一趟吃十年。 所以木骨,也是行船的终点。 姜维扬继续道:“有一年,我过了木骨继续往下走,但是前方被冰覆盖,根本无人,这里就是龙头所在的位置。” 迟晚猜测,那里对应的可能就是南极。 随后姜维扬指着另一张地图,“这里,有人烟,我带着几条船去过,他们比较落后,但比木骨强很多,还有自己的算术,历法,文字,我就是从那里带回了土豆,玉米等,那边的黄金白银也很多,只是太远了,目前木骨贸易已经足够,再往前走,消耗太大。” “一边是冰洲,一边消耗太大,所以当初把木骨定为了终点。” 但说了这么多,夏去还是疑惑,“你说的这些我们研究过,但是这跟地图的关系是?” 姜维扬指着龙头的位置,“红鳞想要这张地图,正是我们航行的路线,龙头却跟冰洲对应,那秘密很有可能就是在冰洲。” 可是没有具体路线,也不知道红鳞要这张地图是为了做什么。 红鳞说不定已经死了,拿到这张地图也没什么用了。 最终虞九舟拍板,“把南越的消息传回去,让皇帝做主,我们继续行驶。” 迟晚还有一个问题,“姜侯认识祭司?” 知道祭司的名字叫红鳞,应该是认识的。 姜维扬点头,“占城跟别的地方不一样,这里是恶人的天堂,是被南越遗弃的地方,自从大周贸易开启后,需要港口,占城才被严格管理,但占城的土著不同意,他们自由惯了,不愿意被管,当王军入驻占城时候,双方爆发了冲突,死了很多人,占城六十多万人,现在还剩下三十多万人,可想而知,这一场战斗打得多激烈。” 不能否认,死了很多无辜的人,可战争就是这样。 显然,她说的这些跟红鳞有关,“红鳞是占城的祭司,很多人找到她,想让她出面,不知为什么,她只见了南越王一面,南越王答应,只要占城港口的生意归王室所有,就不管占城。” “对了,那是上一代红鳞,去年就死了,这次我们见的第十九代红鳞。” 听到这里,众人惊讶。 “意思是,占城的祭司永远叫红鳞,那红鳞这个名字的意义,你知道吗?”迟晚问出了大家想知道的问题。 姜维扬点头,“据说第一代红鳞是人蛇的后代,浑身鳞片,有通灵的能力,能预言,第二代红鳞是第一代红鳞跟人类女子的结合,但她们的身上还是保留了鳞片。” “红鳞会跟多个坤泽生孩子,不管生了多少孩子,她们只能活下来一个,活下来的那个就是红鳞,也就是姐妹之间的互相残杀,这一代红鳞是杀了七个姐妹活下来的,她还杀了上一代红鳞,成功上位。” 也就是说,红鳞只有一个,想要成为红鳞,必须杀死自己的竞争者,而且不争不行,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就得争,最后再杀死红鳞,自己才能成为红鳞。 众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看向虞九舟。 大周皇室还好,孩子少,竞争没有那么激烈,就看前朝吧,皇储之间的竞争很激烈,也是杀死自己的兄弟姐妹成功上位,很少会杀死皇帝的,当然也有,只是没有红鳞继位法这么直白。 夺嫡是阴谋,红鳞继位是直接告诉规则,做就行了。 “还有呢?黑革烈艳蛇跟黑革烈寺。”这件事她们也想知道,只要想起黑革烈蛇的模样,迟晚还是想知道,她们之间的关系。 黑革烈艳蛇,黑革烈寺,红鳞。 此时虞九舟忽然开口,“先去洗漱吃饭,晚上有时间了再说。” 她看出来了姜维扬的迟疑,她肯定知道什么,只是在犹豫要不要说,她相信姜维扬的忠诚,也愿意给对方时间。 回到房间里面,迟晚把身上的东西全都扒拉掉,“要是有空间戒指就好了,背这么多东西,累死我了。” 本来这些东西都是护卫背的,可她们下山伪装的就是护卫,她们当然得背了,不然就太假了。 虞九舟笑着看了她一眼,“空间戒指是什么?” “就是戒指里面有很大的空间,想放什么都能放进去。”迟晚想着,那得是仙侠世界了吧。 “笨蛋。” 虞九舟笑道,这种幻想,她只有在小时候才有过。 三个小家伙五岁之后就没有这么想过了,也是,迟晚常年三岁。 迟晚轻哼了一声,“我可不笨,你刚刚没有让姜维扬说下去,是看出来了她的犹豫吧?” “嗯,她既然犹豫了,我们就不必逼她,” 也没有必要逼对方,姜维扬这些年做得已经很好了,谁能没有自己的秘密呢,哪怕她是君上,对方也没有把什么都告知的必要。 迟晚忽然靠近,额头抵住虞九舟的额头,“我的老婆就是这么善解人意。” “那你呢?” “我啊,善解人……咦~” 迟晚惊疑不定,“我有一个疑问,第一代红鳞的身上有鳞片,新任红鳞的身上也有鳞片,就算一真是蛇人,那经过十代的中和,为什么老十九身上的鳞片还那么多?” 就像是混血,一代又一代,红鳞肯定会越来越像人才对。 虞九舟也知道,大周就有混血,太宗时期开始出海贸易,尽管没多少年就被禁了,但还是有船员带回了外国娘子,经过一百多年的发展,也就是鼻子力挺点儿,样貌稍好些,稍微高些,几乎看不出有外族的影子了。 当年万国来朝,国外进献了那么多美人,皇族都有混血,只是后来那一支因为谋逆被砍了,满门抄斩。 毕竟是皇室,也不能灭九族啊! 所以迟晚说得有道理,有人打架的时候,红鳞胳膊上的衣服都被弄坏了,露出了整条手臂,上面的鳞片密密麻麻地连接着,明显全身都有。 如果是这样,经过这么多代,蛇鳞居然还在吗? “可以吩咐人去查。” 以她们的身份,万事不用自己动手,今日在占城发生的事情,已经成为国与国之间的外交事件,她们能猜到晨晨会怎么处理。 南越,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到时候再调查一下占城红鳞的事情就好了,她们是想去各地玩的,看来下次不能跟姜维扬一起下船了,她们可以伪装成商人自己下船。 姜维扬去处理国事,她们玩她们的,到了时间到船上集合就行了。 反正船来回的时候,路过各地都会停,船队从大周带了货物,销售到世界各地,从世界各地带出来的东西,也可以卖给另外的国家,比如南越的东西卖到木骨去,木骨的东西卖到马西去。 等回到大周,不仅带回了各国的货物,还把大周带出去的货物卖了出去。 南越比较小,大周需要的东西早就准备好了,直接搬运上船就行了,不用像以前那样还要各家采购,中间耽误很长时间。 南越的东西就那么多,大周卖给南越的东西也不多,停靠时间会比较少,况且两国相邻,是大周出海最安全的地方,就算官船不来,也不会影响两国的贸易,两国的贸易也不只有海上。 船队停靠了三天,就前往了下一个地方。 这一次船舱里的人就多了,两桌麻将没什么问题,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打麻将打牌多快乐,也不让航海的日子太无聊。 迟晚不喜欢打牌,她日常海钓,只要船一停,她就开始钓鱼,鱼没有钓到几条,鱼竿被她钓烂了两根,当然大家也不缺鱼吃,在海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海鲜,船队里不仅有钓鱼高手,还有潜水,撒网高手,想吃海鲜并不难。 船上有很多煤炭,每艘船的货舱都会装,一个炉子几块炭就能用很久,不管是烤肉烤鱼,还是煮饭,方便得很,也不用吃干粮了,用火还安全许多。 又是空军的一天,迎着众人调侃的目光,她习惯地坐到虞九舟的身边,“今天打牌怎么样?” “赢了。” 虞九舟淡淡的两个字,让几个人心都碎了。 虞九舟的牌运很好,-一次都没有输过,不是小赢就是大赢,小赢纯粹是因为牌运不好,手里的牌很差,但还能小赢,靠的就是技术了。 另外几个,有赢有输,总归是输得多,哪怕三人达成默契,出牌的时候一起防备着虞九舟,结果也只是输得没有那么多罢了。 迟晚笑问,“怎么,你们别因为她是君上就放水,好好打。” 要是放水就好了,明明开局的牌很好,就是没下赢,她们不想承认自己脑子有问题。 不是她们脑子不够用,实在是虞九舟太聪明了,算术上能超过她的不多,况且她会算牌,记住别人打的每一张牌,推测出来别人手里是什么牌,需要什么牌能赢。 智商太高,无敌了。 迟晚当然知道,所以虞九舟已经开始不跟她们打牌了,虐菜没意思。 虞九舟对打牌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要是说起来,她宁愿自己跟自己下棋,可是春归她们每次打牌都要叫她,因为上次输的不甘心,想要赢回来,结果越下打击就越深。 听得出来迟晚是故意的,刚刚她们调侃她空军,她就调侃她们输牌,谁都不放过谁。 她们都退休了,相处了这么多年,大家都是朋友,对于虞九舟,大家还是很尊敬的,对迟晚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主要是虞九舟比较安静,尽管很温柔,可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改不了,她是君上,永远是君上。 迟晚就不一样了,玩得比较开,大家就经常互相开玩笑了。 其实人的一生,能有这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不容易,她们能在一起时间这么久,还能一同出去旅游,如何不是一件幸事。 只是,这几天迟晚觉得有点儿不对劲,有一种莫名的危机感。 什么危机她不知道,只是像她这样内力达到大成,对危险的感知是很强的,她相信自己的危机感。 然而从出海到现在,她们遇到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红磷,途中也只在占城停靠过,下一站要等到两日后了,在海上不比陆地,离开了船,大海广阔,很难生存下去,她必须警惕。 于是迟晚拉着姜维扬走到一边,“维扬,你这几日多派些人巡查船队,每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姜维扬心惊,“王上,发生什么事了?” 迟晚摇头,“是一种感觉,还是小心为上。” 这种感觉很奇怪,自从离开南越她就感觉到了不对,一开始没有多想,随着时间的过去,她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这才找到姜维扬说这件事。 姜维扬没有怀疑什么,对王上,她向来信任,整个大周谁的战功能比得过王上,在武人的心里,王上就是战神,是很多武人心中的信仰。 “知道了王上,我会多派人巡查的,还有一些货物,我也会让人打开看看。” 航海这件事,忌讳颇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很多事情不怕白费功夫,就怕不去做。 迟晚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问什么。 虞九舟跟她说过了,如果姜维扬不想说,那不说就好了。 似看出了她的犹豫,姜维扬忽然笑道:“王上想问的是红鳞跟黑革烈寺还有黑革烈艳蛇的关系吧?之前不是我不说,是我也在理三者之间的关系,红鳞能操控黑革烈艳蛇,黑革烈寺叫这个名字,肯定也是跟黑革烈蛇有关的。” 这件事很明显,她们不用过多猜测。 姜维扬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回到了刚刚打牌的地方,众人坐在一起,春归正好端着茶水点心过来。 只要春归在,伺候虞九舟的事情,她从不假手于人。 众人正嬉笑着,听到姜维扬说着这件事走了过来,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 随后,姜文杨说着自己的猜测,“第一代红鳞既然是蛇人,再联想到她能控制黑革烈艳蛇,我认为,她身上如果真的有蛇的血脉,那一定是黑革烈艳蛇。” “黑革烈艳蛇的传说,我之前说过,灭绝了千年的蛇,突然出现了几百条,肯定有人饲养,很有可能是每一代红鳞在饲养,并且把它们藏了起来,黑革烈艳蛇的蛇毒制作出来的幻药太厉害,很容易上瘾,因此利益巨大,要是有人知道黑革烈艳蛇还存在,肯定不会放过这个赚钱的机会,所以历代红鳞把蛇藏起来很正常。” “至于这一代红鳞,其实我认识,我第一次遇到她,她才六岁,那时她的身上还没有什么鳞片,只有脸上有一点点,那个时候小朋友不仅不跟她玩,还欺负她,我赶走了那几个孩子,发现她脸上跟脖颈的鳞片,有一瞬间被吓到,但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航海了,见过很多奇怪的事情,也就没放在心上,就给她买了两个包子离开了。” “再次见她,是她十六岁的时候,也就是四年前,是在船上发现她的,船队停靠在占城港口,她偷偷溜了上来,快要到马西的时候才发现她,船队不能总不能把她扔到大海里,也不可能派船把她送回南越,就带着她到了马西,本想让她留在马西,等我们回程的时候再接上她,哪知这孩子脾气太倔,说我们不带着她,她就跳海,我不受她威胁,她竟然真的跳海了。” “没办法,我就一路带着她,直到木骨,她忽然消失了,几个月后,我们准备从木骨返回,她又突然出现,我问她到了哪里,她说她去见了神,我觉得这孩子脑子可能有点儿问题,就没有在意,等到了南越,她再次消失,可是过了没几天,她浑身血淋淋的出现在了我面前,我让人给她治伤,但她的伤还没有养好,人就不见了。” “这几年我没有出海,自然也没有见到她,上次在码头上见到她,她的脸上涂满了颜色,我没有认出她,直到她的鳞片露出来,我才发现,她就是当初的那个小女孩蛇七,至于黑革烈艳蛇,我也是在书上看到的,了解的不多,我让人跟占城的老人打听,他们也不清楚,知道的人一个字都不敢说,他们认为念叨黑革烈艳蛇是会被找上门的,那是饲养在神明身边的鬼蛇,要不是被神明控制住,鬼蛇会发疯灭世。” “黑革烈寺里面供奉的神明就是蛇人,传说是占城的神明,神明手里的九眼蛇,就是黑革烈艳蛇,因艳字不好,所以叫黑革烈寺。” 不然叫艳寺,也确实奇奇怪怪的。 这么说来,蛇七就是红鳞。 迟晚沉思了一会儿,“红鳞到过木骨,说明她就是按照地图上的路线走的,也就是说,地图的目的地在木骨?” 虞九舟摇头,“要是在木骨,为何要画龙头?” 龙头是冰洲,上面全是冰块,大船都开不过去,恐怕只能用小船过去。 “现在黑革烈寺被毁,黑革烈艳蛇不知道有没有死绝,红鳞也没有找到尸体,无论地图上记着什么,都与我们无关,但黑革烈艳蛇的蛇毒,绝不能出了占城。” 迟晚还是决定,不管地图了,反正她们是出来游玩的,只要对方不招惹她们,她们是不愿意管对方要做什么的。 她只是担心,红鳞的存在,会给大周边境造成威胁,那么多九眼蛇,要是真到了大周,并且繁衍的话,那本就毒蛇多的岭南,百姓的生活恐怕会更加的雪上加霜。 她最忌惮的还是九眼蛇的蛇毒,蛇毒制作的幻药,可以让人上瘾,无论如何,这绝不能流传到大周。 否则大周边境的百姓,该面临怎样的考验,所以她毫不犹豫的夷平黑革烈寺,一座寺庙而已,自然比不过大周百姓,哪怕只有一丝可能,她都要把这团小火苗给灭了。 从姜维扬说的话里面能知道,红鳞不是个善茬,黑革烈艳蛇的幻药,彻底消失才行。 虞九舟也赞同地点头,“南越这个地方,该归属大周了。” 众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惊喜,灭国啊!可惜她们参与不到这场战争了。 但是迟晚跟虞九舟还担心一件事,红鳞的尸体没有被发现,她们严重怀疑对方没死。 第168章 航海番外 马西, 正值隆冬,凛冽的寒风, 如同咆哮的野兽,对着来往的行人咆哮着。 从大周出发的万艘船越来越少,毕竟每一艘商船到的地方不一样,目标完成回家也正常。 而象征着大周威严的主船,被命名为海神船的主船,宛如一座海上的堡垒,乘风破浪驶入港口,巨大的锚链,冲破海面上的冰层, 重重的落下。 姜维扬被各国称之为在海上驰骋的神,所以干脆叫她海神。 她一袭蟒袍, 是君上特赐, 用于面见各国国王, 她正笔直地站在甲板上, 注视着远方。 姜维扬是船队的首领, 她理应先去见马西的国王, 马西的国王也是一位坤泽, 只不过马西跟大周不一样, 自古乾元跟坤泽都有王位继承权,只论嫡长, 不论性别。 马西的开放是大周没有的, 但大周的文化, 也是马西没有的,所以马西人非常喜爱大周的瓷器,丝绸, 茶叶等。 特别是带有大周文化的东西,在马西卖的都很贵。 但马西也有自己的东西,盛产木材跟香料,还有油田,尽管暂时大周对石油的利用还很少,但是迟晚有意识的囤石油,把国外的石油给弄回家来。 以大周如今的发展,石油恐怕很快就能派上用场。 千年前就有用石油攻城的,航海时还从别的地方学到了用石油制造防腐剂和颜料,况且使用蒸馏法,从石油中分离出煤油,主要用于照明,石油还能用于建筑和船舶防水灯。 看起来使用率不高,这些用途也用不了多少石油,但大周从迟晚写的书里面,大周的工人们已经着手制造燃机汽车了,能不能普及不一定,但是可以预见,未来石油的重要性,只是暂时还没有发现石油的用法罢了。 有一件事,也令迟晚很兴奋,大周工厂在鱼鱼的带领下,弄出来了蒸汽机,除了效率低点儿,耗煤量大点儿,没有别的毛病。 她们出海的时候,蒸汽机已经得到了改良,很快就要投入生产,用于工业生产。 第一步成功了,后面的路就好走了,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能使用蒸汽动力做更多的事情,还有她梦寐以求的蒸汽船,蒸汽机车,大周就可以着手修铁路了。 反正,大周的科技处处领先一步,在各国还没有发现各种能源的用处之前,大周要多囤点儿。 先用囤的,再用自家开采的,能省就省嘛。 就算不自己用,也可以部分矿产卖给别的地方。 比如马西的煤炭,银铜还有铁,以及盐矿都比较发达,价格便宜,扭头卖到别的地方,都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总之保证不空船,把东西卖给路过的每一个国家,并且从这些国家采购别的东西卖,大周航海多年,早就知道那些国家需要什么了。 这些事情姜维扬早就熟悉了,也做过很多次了,也不用迟晚她们操心。 经过南越的事情,这一次她们不跟姜维扬一起下船了。 早在船到达之前,她们就距离姜维扬几十米远,一副不认识她的模样,别想拉她们跟她一起下船,她们要等姜维扬离开后再下船。 迟晚换了一身武服,袖子用银制的护腕扣住,这样一来衣袍也就没有那么碍事了。 有了春归她们跟着,再加上一些护卫,她们伪装成了一个团伙,不是,应该是商队,等姜维扬一走,她们就下去。 马西本来就没有人认识她们,但大周商队来得不少,她们还是做了简单的掩盖,简称易容,只是没有易容那么神奇,完全看不出来她们是谁,熟悉的人还是能认出她们的,但熟悉她们的人可不在马西。 姜维扬看过来时,迟晚假装擦拭着手里的刀,一副看不见的样子,另外几人也默契地干着自己的事情。 虞九舟更绝,她轻倚着舱壁,修长白皙的一双手正在把玩着罗盘,由于太专注,罗盘上的指针被她玩掉了。 迟晚忍不住笑出了声,还好她们距离姜维扬够远,对方听不到。 “我们就这样把姜侯自己留在那不好吧?”夏去有些不好意思。 春归直接道:“要么你去陪姜侯?” 夏去立马改变了话语,“我觉得,在其位谋其政,这是姜侯应该做的,我们这些退休人员,就不用跟着了,碍事。” 眼看众人都不跟自己对视,姜维扬无语望青天,白来了这么多人,在南越的时候只有君上跟王上,她们还陪着自己,现在人多了,反而没人陪她了,说好的好朋友呢? 要是可以,她也想跟她们一起去玩,而不是去见马西的女王,每次来都见,多无聊啊! 马西女王七十多岁的了,别的还好,就是有点儿话痨,还忘事,前面跟她说了什么,后面就问她刚刚说了什么。 如今马西的事,都由长公主处理了,希望这次接见她的是长公主,而不是女王。 女王也可以,希望女王今天的记忆力可以。 姜维扬孤独地下了船,临下船前,她还看了一眼她们,结果刚扭头的几人,立马又把头扭了过去,不看不看,她们看不到。 很好,这群朋友坏。 姜维扬带着官员还有护卫下船,这一次带的比上次在南越多,背包里准备了更多的东西,绝不能让人再给围住了,上次要不是王上在,红鳞怕是就得逞了。 她们那些人刚入黑革烈寺,对方就把护卫跟她们分开,马上对护卫痛下杀手,看得出来,对方也没有要放过她们的意思。 否则只需要把她们迷晕,拿走剑鞘里的地图就行了,然后假装大家喝多了,再把她们放回船去,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这一次,姜维扬不管还会不会发生在南越的事,她都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嘛。 迟晚一行人注视着姜维扬的背影,等她走远了,立马招呼着众人,“走,我们也下船。” 她们这些人一点儿都不惹眼,实在是码头太热闹了,姜维扬一走,那些商船,还有官船各船的人都准备下船。 有的是负责贸易的官员,有的是去大周在马西的合作方看看,最好检查一下要带走的东西,还有各个商船的人,大商船几百人,几千人都有。 这一下子,码头上多了上万人,她们几十个人并不多,何况穿得也低调。 一行人开启了在马西买买买的旅程,这次快乐多了,能逛街,买很多好玩的东西,只是马西的美食她们吃不惯,只能买些食材,等回到船上自己处理。 她们这么多人,自然有手艺好的,春归的手艺没的说,只是她做饭比较精致,不会做家常菜,熬粥做点心是一绝。 夏去跟随军队出征过,她经常带领小队出去战斗,自己生火做饭是常有的事,是大锅饭的一把好手。 安易之常年军旅生活,也有不错的手艺在身上。 秋来跟郑翳更不用说,她们经常各地跑,偶尔还自己上山找药材,想要找到没有被发现,却能派上用场的草药。 路上自然是要生火做饭的,手艺也不错。 虞星辰跟冬迎就不行了,她们俩只会吃,所以可以打下手。 迟晚烧家常菜有一手,从奶奶去世后,家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为了生活,自己买菜做饭是常有的事,很多时候是早上随便吃点儿,中午吃学校食堂,晚上回家自己烧饭吃。 假期一天三顿,她早上烧一次吃三顿,尽管对付了些,可经过多年的锻炼,手艺是不错的。 当然了,虞九舟什么都不会,可她是君上啊,谁敢让君上动手,而且她钓鱼厉害,一会儿就钓上了很多鲜活的海鲜,主打一个食材提供者。 要是她们愿意的话,船上也有很多厨师,只是她们时间充足,自己动手也挺开心的。 不过有一点儿,马西逛街是真的没什么意思,产品不够丰富,让几人感兴趣的,也就是马西的传统服饰,纯天然的染料,图案丰富。 还有就是木雕,银饰,皮革制品,这些东西大周也有,只是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的特色,当作纪念品挺好的。 迟晚看着多样的木雕,倒是很感兴趣,她拿出自己的专门锻造的手术刀,找了一块木材开始学习木雕,手术刀她有很多,中医也是要学开刀的,毕竟中外结合嘛,她也不是古板的人,自然什么都学。 但在古代肯定是非必要不开刀的,没有无菌环境,开刀的风险太大了,船上她让人做了无菌房,以备不时之需,相比现代的无菌房肯定差了不少,但足够用了。 几个人吃完饭,各玩各的事,等了晚上,她们可以去体验一下马西的文化,也就是当地的一些特色。 当地人很热情,拉着她们载歌载舞,在篝火旁,迟晚牵着虞九舟的手,两人一起融入了队伍当中。 若是她不拉着虞九舟一起,以对方的性格肯定是不会跟大家一起玩的,特别是这样放得开的动作,跳舞唱歌什么的,虞九舟才不会在第三个人的面前做。 今天也是被气氛感染,再加上迟晚带着她一起。 其实虞九舟很感谢迟晚,让她体验到了不一样的人生,原本她的人生充满了尔虞我诈,悲苦困局,她的一生都会在泥潭里挣扎,可能会获得自己想要的,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是迟晚的到来改变了她,让她的人生变得丰富多彩,可以做很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以跟普通人一起玩耍,自由地在天地间跳跃,抒发着自己的情绪,原来她也是一个可以玩闹的人。 可以说,迟晚把她黑白色的生活,变成了彩色。 一行人回到船上,迟晚跟虞九舟刚回到房间,就被虞九舟紧紧抱住,还把头埋在了她的肩窝。 “怎么了?”她摸了摸虞九舟的头,好奇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对方的情绪这么外露。 以她对自家老婆的了解,除了在榻上,她很少有这么情绪外露的时刻。 虞九舟埋在她的肩膀上摇摇头,“只是很开心。” 开心啊,那就没事了。 迟晚好笑地把她抱起来,让她的双腿挂在自己的胯骨上,“我们这一场旅行要很久呢,每天都会很开心的。” 彻底退休,没有了公事,虞九舟并没有感觉到无事一身轻,反而觉得不自在,她努力工作了那么久,忽然无所事事了,哪哪都不对劲。 尽管她没有表现出来,但她平时下棋的攻势都凌厉了许多。 可她为大周做得够多了,迟晚为大周,为她,为百姓,做得也很多,两人也不小了,忙忙碌碌那么久,该休息了。 晨晨也长大了,历史上由储君继位的很少,就是皇帝对权力看得太重,哪怕是自己的亲生孩子,也不允许对方触碰权力,储君这个位置就是,做不好被皇帝骂废物,做好了就会被皇帝忌惮,做得不好不坏,那就是没有成为帝王的资质魄力。 储君难做,要是做几十年储君,不疯也难。 晨晨这个储君还好,她可以尽情表露出自己的才华,虞九舟并不介意。 晨晨也让她看到了,自己的才华能力,可以做好一个帝王。 而她,也做到了一个皇帝的极致,不比历史上任何一个皇帝差,她证明了坤泽做皇帝也能很强,可以说,无论是文治武功,还是个人目标,她都没有了遗憾。 既然如此,她为何不退位呢,何况,她工作了那么久,一天能陪伴爱人的时间很少,不用做皇帝了,那她就有的是时间陪伴爱人了。 她们剩下的时间都是对方的。 一初退位的时候,她确实不适应,还让人大周最近发生的事情,以及重要奏折送给她看。 有一天夜里,迟晚忽然对她说,“娘子觉得晨晨这个帝王做得好吗?” “好。” 当然好,符合她对接班人的期待,晨晨不仅继承了她的优点,也继承了迟晚的优点,中和之下,只会做得更好。 迟晚笑道:“她做得好,我们也就不用操心了,大周我们已经完全交给她了,只是朝堂有些风声越发的严重了,特别是上次有人给我们递奏折,告晨晨的状之后,这样一来,百官又起了心思,到底满朝文武是以皇庄为主,还是以皇宫为主?百官在小觑新帝。” 朝堂上经过多年肃清,如今变得已经很好了,但很多人心里还是算计,其实这无所谓,君子论迹不论心,只要事情做得好,心里怎么想无妨。 可是一个朝堂不能有两个中心,百官们心里害怕,害怕得罪了君上,也害怕得罪了新帝,害怕之下,很有可能做错事。 虞九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她还是有点儿生气,她为帝二十三年兢兢业业,功绩无数,就算她让人把奏折送到皇庄看又能怎么样。 她心里也知道,那不仅是看个奏折那么简单,她君上,她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无限放大,百官在猜测之下,确实有可能摇摆不定。 这些官员如此行事,恰恰是因为新帝继位,试探新帝的态度,皇权跟官权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官员们被她跟迟晚压制了这么久,现下晨晨继位,他们想着,是不是能提升官员的权力。 所以虞九舟一贯谨慎,想想知道朝堂的情况,都是让人口述的,且比较隐秘,不让外人知道,但是晨晨肯定是知道的 她不是贪权,她只是担心自己一手创下的太平盛世,出现问题,也不是不肯放手,就是担心,就是空荡荡的,所以才隐秘了解的。 当时她们只是在生气,竟然有官员在晨晨继位的情况下,居然还写折子告状,告到了她们这里来,简直是不知所谓。 只是官员递过来的奏折她看了,不管她是怎么处理的,只要她看了,百官就接收到了一个信号,君上还没有放下朝堂。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举动,竟然就会放大成这样,虞九舟心中涌上了些许的怒气,也是太久没在朝堂了,精神放松了许多,一时没想到,看个奏折能带出如此风向,哪怕她当时就斥责了那个官员。 迟晚用额头在虞九舟的额头上蹭了蹭,事实上,她也没有想到,奏折都递过来了,看一眼怎么了,问题是,那些官员故意借机行事,甚至还想挑拨晨晨跟她们的关系。 “我知道娘子你的想法,你想着,虽然晨晨做储君的时候表现得很好,要是做上皇帝了就变了怎么办,你还能看着些,我觉得,有我们盯着,她可能会更放不开手脚,我们就试试,什么都不管,自己玩自己的,让她自己处理,就算不行,不是还有我们的嘛,到时候我们再去帮她收尾。” “而晨晨做得很好,我们也就放下心了,本来什么事都没有,偏偏有官员因政见不合,写折子到我们这了,实在令人生气,斥责她不是应该的嘛!当时我们就应该杀了那个官员。” 她用的一直是“我们”,她跟虞九舟是一体的,对方做什么,就等同于自己在做什么。 听到她这么说,虞九舟的心情好了不少。 不过,迟晚退休后就彻底不管朝堂如何了,怎么了解得这么清楚? “是晨晨告诉你的?”以迟晚的性子,是不会主动了解这些的。 难道是晨晨想让她们出手,又不好意思跟她讲?虞九舟沉思片刻,“还是有人故意把事情传到了我们的耳朵里。” 迟晚摇头,“不是晨晨,是鱼鱼。” 鱼鱼那孩子沉迷研究,可她都知道了,朝堂的风向看来很严重了,晨晨那孩子却一次都没有说过。 虞九舟蹙眉,随即想明白了,“不,不是我们的疏漏,无论我们怎么做,而是只要我们还活着,百官就会看我们的动向,哪怕我们什么都不做,都会有人这么猜测。” 百官甚至还会挑拨她们跟新帝的关系,以此来左右新帝。 这就是现实,她们看似把权力都交给了晨晨,实际上,只要她们回去,无论是百官,还是军队,百姓,都会朝她们看齐。 那百官就会猜想,一样政策,君上会不会同意,时间久了,晨晨就会觉得,明明她已经是皇帝了,为什么事事还要告家长。 就跟成年人已经上班,因为做了什么领导不满意的事,还被告诉家长一样离谱。 更何况,晨晨不是普通员工,她是老板。 堂堂皇帝被臣子告状到家长那,多离谱的一件事,她们训斥那个官员一点儿毛病都没有。 当知道朝堂风向后,她们陷入了一个怪圈,是不是不该训斥,直接把奏折交给晨晨会好些。 事实上,根本没有用,只要她们还活着,晨晨就不能彻底地掌控朝堂。 迟晚深吸了一口气,把虞九舟抱在怀里,手臂锁紧,“反正我们快要出海了,没有个几年是不会回来的,到那个时候就好了。” 姜维扬已经在准备了,只是她们出海的消息是保密的,外界不知道罢了,等到秋季,就是她们出海的日子。 虞九舟沉思了一会儿,她早就想出去看看了,别的国家是什么样子的,航海是什么样子的,看着她跟迟晚的政策落实,还有了如今的风貌,她也想体会一下。 因此在迟晚提出出海时,她没有反对,心里还很期待,唯一担心的是,她们走了,晨晨这边会乱。 “这件事就交给晨晨了,看她怎么处理,抄家也好,杀人也罢,正好让我们看看晨晨的手段。” 迟晚轻笑出声,“我相信晨晨,一定可以雷霆之势,平定风声。” 虞九舟挑眉,她也相信自己培养出来的继承人。 只是…… “鱼鱼竟然只跟你说这件事。”都没有找她。 虞九舟轻哼一声,“看来她们还是跟你最好。” 吃醋了!老婆竟然吃醋了! 迟晚好笑道:“娘子不会连晨晨她们的醋都吃吧?” 谁能想到,高高在上的女帝,整日里威严冰冷,私底下竟然这么可爱,这个反差,她是真的爱死了。 虞九舟直接从迟晚的怀里滚出去,语气平淡,“没事,我也跟你最好,在我的心里,你比所有人加在一起都重要。” 老婆告白了。 迟晚嘿嘿笑了一声,“没有,鱼鱼是怕你伤心,毕竟我们刚离开京都,我们一手提拔上来的人,就开始为难晨晨。” 才二十三年,朝堂上世家出身的人还是很多,就算没有了世家,还有同乡,同窗,同榜等等。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争夺。 哪怕他们在正统一朝好好做事,到了景顺一朝,就还会好好做事吗?他们服正统帝,不一定服景顺帝。 还好,在她们离开前,晨晨很好地处理了这件事,尽管过程有些稚嫩,但那是在虞九舟看来,她毕竟当了多年的皇帝,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行事手法都成熟了。 实际上,晨晨已经做得很好了,就算她们不在京都,对方也能做得很好。 临离开前,她们一家人聚了聚,也说了她们的想法,尽管没有说什么政事,说的大多是生活上的,可晨晨依然很伤心,她是个心思细腻的孩子,她觉得母亲跟娘亲选择出游,可能是为了让她更好地掌控大周。 还是迟晚笑着拍了拍她的肩,“有了你们后,我跟你们娘亲就很少过二人世界了,趁这次机会,我们会好好在外面玩的,你们好好在家,要是敢跟上来,我就打断你们的狗腿。” 什么就狗腿了,三人无奈,离别的难过却少了很多。 迟晚在家里的角色,就是能解决所有的事情,不管是大事小事还是心情,只要跟她讲,没有她解决不了的。 所以对于迟晚,虞九舟很感谢,也很感动,此生能有迟晚在身边,是老天的眷顾。 自从迟晚出现后,对方总是能注意到她的心情变化,然后抚平她起伏的心情,不管什么时候,她都能依靠迟晚。 出海后,就是彻底离开了大周,大周发生的一切,可能要等她们返程的时候才能知道了,她怎能多思。 但也只是思虑罢了,顶多是睡前想想,也不算多。 直到经历了南越的事件,大周占领南越,哪怕经营了那么久的局面,甚至有可能不动一兵一卒占领南越,她还是在想,晨晨会怎么说,会不会有官员阳奉阴违,看新帝好欺负乱来。 或许正是看出了她的多思多虑,迟晚每次都会变着花的逗她开心,来到马西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她到处玩。 迟晚对情绪的感知是很敏锐的,她知道,虞九舟不是敏感多疑的人,情绪基本上都很平稳,这一次也是事出有因,首先是九眼蛇的出现。 九眼蛇的毒素会造成的后果很严重,甚至可能跟鸦片对比了。 另外,船队行驶过程中,她们就彻底切断了跟大周的联系,毕竟是自己经营了很久的地方,明知道马上就要发生战争,不多想恐是不可能。 最重要的一点,古人对大海的恐惧,就算是常下海的人,也会给家里留下遗言,要知道海上一旦发生什么事情,几乎是必死的局面。 茫茫大海上,万艘船也只是一点点,哪有站在陆地上安心。 多种情绪的结合,造成了虞九舟如今的大脑紧绷,还好,经过今晚的玩耍,她的心情好多了。 这不,虞九舟紧紧地抱住迟晚不放。 迟晚心疼地抚摸着她的背部,安抚着她的情绪。 “没关系。” 她抓住虞九舟的手腕,开始进行把脉,多思多虑是会生病的,她觉得虞九舟心理很强大,不该情绪太复杂太多。 有一点,虞九舟的心理强大归强大,却心思敏感细腻,冰冷是伪装在表面的一层防御。 正是因为这点,所以迟晚很关注虞九舟的心理状况,所谓一念成魔,说的就是像她这样性情的人。 退休的情绪波动是很大的,先是短暂的兴奋,然后是失落感,与价值危机感,甚至可能会反复回想过去处理公务的场景,还有关注朝堂动向,以及产生自己被时代抛弃的念头。 迟晚修过心理,大概能了解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因为以前的身体跟心理都是紧绷状态,突然脱离了这种状态,生理性开始干预心理,导致的一种落差。 还好,看起来虞九舟已经走出来了。 至于她为什么没有,她又不是事业狂,巴不得赶紧退休呢,她可太享受无所事事的感觉了。 两人抱了好一会儿,低落了一段时间的虞九舟,突然有了激情,开始享受这趟旅行了,于是难得主动出击的女帝大人,开始主动了。 虽然她是受,又是谁规定受不能在上的。 …… 清早,墨兰的海面上逐渐出现红色,瑰丽的橙红慢慢升起,很快照红了海面,日出的美,还是要在海上看才美。 迟晚身姿笔挺地站在甲板上,她的身后虞九舟正坐在椅子上喝茶,她们今天选择早起,就是想领略一下日出的美丽。 确实很美,美得几乎让人移不开眼。 迟晚的目光望向马西,整座马西岛都半遮半掩在朦胧的雾气中,如仙岛一般,仿佛上去就能偶遇神仙。 咸湿的海风,吹在她们的脸上,由于船上的木料太多,其中还过些着淡淡木料的香味,很好闻的味道,让大海腥味都变淡了。 马西这个地方挺不错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应有尽有,表面上看起来,百姓生活还行,穷是穷了些,但每个人的幸福指数很高,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今日阳光正好,她们自然不会在船上待着,马西虽小,也不是一天能逛完的,她们今天可以换一个地方逛。 几人逛的时候没有发现,有几个人跟在她们的身后,嘴里还说着什么。 迟晚能听得见,可也听不懂马西话。 “那几只是肥羊,是小商人,抢了她们的钱袋就往黑沙滩跑,没有人敢去那里,只要跑到黑沙滩,钱就是我们的了。” “可是黑沙滩太危险了,我们最好不要进去。” “废物,不进黑沙滩,钱会被抢回去的,你们也可以往别处跑,万一被抓住,可是要绞刑的。” “抢大周人的钱袋,刑罚太重,要不我们换人吧老大?” “不行,马西普通人太穷了,贵族不是我们能招惹的,只有这些大周商人,我们抢了躲到黑沙滩里面,等他们的船队离开,我们就能出来了,别忘了,马上就要征劳役了,这一次就是前往黑沙滩,要是有了钱,我们就不用做劳役,而且我们可以躲在黑沙滩的外围,不用怕。” 这几个人商量了一会儿,随即下定了决心,没有人想去黑沙滩,与其进入黑沙滩内部,不如赌一把,万一抢到钱了,他们就能交钱改变自己下等人的身份,变成工人,这样就能避免劳役了。 迟晚几人可不知道,她们被当成肥羊盯住了。 这片街区跟昨日逛的不一样,卖的东西都粗糙了许多,没有什么可以买的,时不时地就有孩子跪在她们的面前说着什么。 虞九舟懂多国语言,她是能听懂的。 “他们想让我们施舍他们钱,还有人想让我们去他父母的摊子上买东西。” 虞九舟又问了别人这是哪,她们才知道,自己来到了马西的贫民窟。 马西分为四个地方,一个是皇宫,一个是围绕着皇宫的贵族区,再就是围绕着贵族区的平民区,最后才是贫民窟。 贫民窟住的都是马西的“下等人”,他们只能做没有钱的苦力,赚钱的工作只能是平民开始,他们这些只能是奴隶。 不,贵族家的奴隶都不会用他们,除非他们有钱,可以给自己买一个平民的身份,才能出去做工赚钱。 否则,只有征劳役的时候,贵族才会想到他们。 至于贵族,贵族是不用做活的,他们有很多的生意,跟大周的生意垄断在皇室的手里,贵族跟在后面喝汤,平民则是有了更多的工作机会,只有他们这些住在贫民窟的“下等人”,什么都没有,还要付出生命去做劳役。 迟晚等人知道马西有个贫民窟,没想到贫民窟的人过得这么苦,但是想到当初大周底层的百姓也好不到哪里去,日子才好起来多少年啊,大周的重心肯定要放在自家百姓的身上。 对于马西百姓,她们同情归同情,却也不会做些什么,自家百姓刚吃饱,那些极其困苦的地方还没有吃饱呢,她们没有多余的钱管别国的事。 再说了,马西这些年跟大周做了不少生意,肯定是有钱的,马西的百姓人数就那么多,真要救济百姓,吃饱估计没什么问题,不像大周那么大,扶贫都难。 “走吧,我们离开这。”她们是跟着一些小商人进来的,一开始也没觉得有什么,街区里的人挺多了,随着拦着她们的人越来越多,这才发现不对。 她们所在的街道,还不是贫民窟的中心,只是在贫民窟跟平民区的交界点,这里有一条街,有平民过来卖东西,或是图便宜过来买东西。 要知道,同样的东西,到这里买,比别的街区便宜很多。 迟晚把虞九舟护在身边,迈步往外走去,哪怕她们穿的不是很华丽,主打一个黑白灰,可是很多人看她们的目光也多了些嗜血,不知是觉得可以把她们当冤大头宰,还是有别的想法,离开再说。 她们本来要去的是平民区的另一条街道,听说里面很热闹,比她们昨天去的那条街好玩,哪知会走错路。 一行人刚退出结局,这时,一个小孩被一个高大的男人一脚踹到她们面前,嘴里还在叫骂着什么。 听懂的虞九舟蹙起了眉头,从她的表情上迟晚知道,这个男人骂得很难听。 眼看男人还要打这个小孩,迟晚正要上前阻止,有几个身影猛地撞了过来,她下意识地抽出刀护住虞九舟。 可能是看到她手中有刀的原因,准备撞她的人拐了个弯,朝着春归撞了过去,还好安易之反应快,挡在了春归的前面。 可是对方的手在她的腰间抓了一下,用最快的时间把安易之的钱袋拽走了,另外的几个人也学着这个人的方法,假装去撞别人,在其中一个人去护的时候,就顺势拿走这个人的钱包。 最好笑的是,虞星辰去护夏去,被夏去一把推开,一脚踹翻了来人。 短短几秒钟,发生了这么多事,那些人一看就是惯犯,跑得非常快,夏去立即追了上去,虞星辰赶忙去追夏去。 “夏去,别追。” 那几个人分散跑开,壮硕的男人也不见了,小孩也消失在了原地,很明显,刚刚就是一场戏,为了吸引她们的注意力。 迟晚立刻一刀扎在了那个被夏去踢倒的人面前,对方一慌,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 虞九舟绷直了身体,“他说,如果我们再不阻止我们的同伴,还要我们的同伴继续追的话,她们将会进入黑沙滩的区域,最后一个都会回不来,只要我们放了他,他带我们去找我们的同伴。” 她们来之前自然了解了马西,知道黑沙滩意味着什么,传说里面有海鬼索命,进去的人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出来,夏去要是不小心进入怎么办。 迟晚立即道:“安易之,你带虞九舟她们回船上,我带着这个人,去追夏去跟虞星辰。” “不行,我跟你一起去。”虞九舟不想她一个人冒险。 “你在我身边,我会分心。” “可是没有我,你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两人僵持了三秒,迟晚还是道:“安易之,把你的枪拿出来。” 虞九舟身上没有枪,她不放心,而且她暗自下定决心,必须学会国外语言才行,她会几种,并不包括她们航行的所有目的地的语言,但以她的学习能力,想必很快就能学习成功。 虞九舟也知道,迟晚为什么不让她去,她内力虽好,但不会使用,回去之后,她一定要学会怎么使用内力,绝不给迟晚拖后腿。 两人下定了决心,迟晚拿出一个药丸放到了那个人的嘴里,还让虞九舟告诉他,药丸有毒,不好好配合他就死定了。 安易之不放心,可她们里面有人不会武功,只能留下背包,这才带着众人离开,传说黑沙滩那个地方很邪性,她得尽快回去搬救兵才行。 冬迎跟几个暗卫肯定不会走,她们的目标就是保护君上,绝不可能自己回去。 迟晚拉着虞九舟几乎是飞着跑的,冬迎几人带着那个马西人,也跑的飞快。 第169章 航海番外 迟晚终于追上了虞星辰, 对方迷失了道路,好不容易回到了夏去消失的地方, 正好跟赶来的她们碰上。 “王上,你们怎么来了。” 说起这个迟晚就来气,“刚刚那个小子故意指错路,被我砍掉了一条胳膊,才老实带我们过来,她说那些抢了钱的人会躲到黑沙滩,等到我们离开了马西再出来,夏去要是追他们,肯定也会到黑沙滩, 钱不重要,得先把夏去找回来才行。” 虞星辰点头, “好, 我现在就进入黑沙滩。” 她走了几步, 又转了回来, “黑沙滩在哪?” 迟晚:“……背包里有地图, 马西的有单独的一份。” 想到背包的地图后, 她们就丢下了那个人, 留下一个暗卫, 把那个人给带回去。 虞星辰没有背包,所以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迟晚。 迟晚冷哼一声, “知道行军背包的重要性了吧?万一出现什么事情, 里面的东西是能保命的。” 要是知道这样, 她肯定背上,就连夏去都没有背背包,只有几个暗卫背上了。 迟晚的背包给一个护卫拿着, 勉强也算是背上了。 几人也不再犹豫,继续去寻找夏去的位置。 马西不大,可黑沙滩在马西的另一边,还是最边缘的位置,走过去要很长的时间,她们还要一边走,一边注意着,有没有夏去的身影。 然而她们找了很久,都没有发现夏去在哪。 夜幕降临,如同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遮住了阳光,悄然地笼罩住众人,她们一路寻找,周围的椰子树越来越少,直到不远处出现一块石碑。 石碑上用血红的颜料画着一个骷髅头,再用一把刀插在上面,经过着路过的人,里面危险。 “黑沙滩到了。” 尽管是黑夜,还是能分清楚哪里是黑沙滩,哪里是正常沙滩,尽管黑漆漆的没有灯光,可是月亮很圆很亮,照的海面闪闪发光,可黑沙滩的那边,黑漆漆的如同黑洞,就像是巨兽的嘴张开,等着食物自投罗网。 一点儿光都没有,黑沙滩也一样,就好像一边是平地,黑沙滩是深渊,只要踏入就会被吞噬。 进去还是不进去?要是夏去在里面,她们肯定是要进去的,要是夏去不在呢? 以迟晚对夏去的了解,这家伙是疾恶如仇了些,但不至于为了银子把自己陷入险境。 她们站在石碑外面犹豫了一会儿,迟晚先问道:“你们觉得,夏去会进去吗?” “不会。”虞九舟道。 “万一呢?”虞星辰很是着急,要不是迟晚阻止,她恐怕已经冲进去了。 “夏去看到面前的黑沙滩,明显很危险,我们被抢走的只是银子,为了银子,她没必要冲进黑沙滩里面。” 迟晚原以为,黑沙滩只是里面的流传的故事太多,所以被称为黑沙滩,黑沙滩这么明显的诡异之地。 夏去胆大心细,不是傻子,为什么要冲进这么明显的危险之地,她不可能自己找死吧。 要是夏去没有进去,她们反而进去了,岂不是更糟糕,传说进入黑沙滩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的,那几个小贼要进去躲,说不定有什么办法可以生存,而且绝不会进入深处。 她们正在犹豫,忽然,迟晚看见一道黑影闪过,她拿出一根银针甩了过去,下一秒黑影就消失了。 以她的经验,黑影肯定被银针扎住了,但对方还有如此快的速度,定然不简单。 虞九舟立即道:“信号强。” 信号枪能短暂地照亮天空,而且姜维扬她们肯定已经派人过来了,只是黑沙滩的入口比较多,姜维扬不一定知道她们在哪。 虞星辰忙拿出一把信号枪对着天空开枪,红色的烟花亮起,她们看到了诡异的一幕,黑沙滩的里面,站着密密麻麻的黑影,在烟花亮起的同时消失不见,就好像她们看错了一样。 “你们看见了吗?”烟花消失之后,她们的周围安静得可怕,虞星辰不由得问道。 她毫不怀疑,一旦她们进去,就会被那些黑影给吞噬。 要是白天,她们会毫不犹豫地进去,现在是黑夜,里面还不知道有什么,再加上刚刚密密麻麻的黑影,她们当然犹豫了。 而且,她们还没有确定夏去在不在里面呢。 突然,一阵轻微细碎的脚步声从她们的后方传来,身为武力值担当的迟晚立马抽出了刀,顺手点燃了火折子,然后看见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对方看到她们先是大叫一声,“鬼啊!” 夏去? 是夏去的声音。 迟晚眼睛一亮,“夏去。” 果然是夏去,听到她的声音,夏去跑了过来,“还好你们没进去。” 迟晚蹙眉,“你去哪了,为了一些银子追那么远做什么,你知不知道,我们差点儿就进黑沙滩找你了。” 她劈头盖脸的一顿骂,把夏去骂的干笑一声,“我没追多远就回去找你们了,路上碰到了麻烦,这才脱身回去,正好遇到了前来找你们的姜侯,知道你们来了黑沙滩,我就赶紧过来了,她们就在后面,还好你们用了烟花枪,不然我也要进黑沙滩了。” 还好她们都没有进去,几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特别是刚刚的那一幕,很难想象她们进去后会发生什么。 “对了,你说遇到麻烦,是什么麻烦。”迟晚见夏去也是误打误撞,便不再说什么了。 “那几个人分头跑的,我也不能分身追,就准备回来,哪知路上遇到一个人,对方上来就打我,我当然要还手,于是我们俩就打了起来,结果越打越远,等我反应过来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就赶紧甩掉那个人回去找你们。” 调虎离山之计? 虞九舟冷声道:“看来是有人想把我们引到黑沙滩。” 迟晚也反应了过来,两拨人应该不是一伙的,只是那个的知道了小贼的计划,便想浑水摸鱼,正好夏去追小贼去了,为了让她们追到黑沙滩,对方干脆把夏去引走。 只要她们找不到夏去,那她们就会以为夏去真的追人到了黑沙滩,结果只有两种,要么她们放弃夏去,要么她们进入黑沙滩。 “对方为什么要把我们引到黑沙滩?”迟晚提出了问题。 随即她又回答道:“是熟人。” 一定是熟人想把她们引到这里,不是熟人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只是为了杀人? 难道是为了刺杀她们的?不对,知道她们出来航海的人不多,现在大周新帝已经继位,皇权已经交接完毕,哪怕杀了她们也没有什么用。 她们还易容了,不是熟悉,长时间待在一起的人,根本不可能认出她们。 那到底是不是熟人? 还是虞九舟开口,“是熟人,也不是熟人。” 她扭头看向夏去,“你不是说姜维扬她们在你后面吗?她人呢?” 按理说,对方已经到了才对。 “不好,此人是为了姜维扬。”迟晚拉着虞九舟的手就走。 夏去连忙带路,“我先她们一步过来,姜侯的位置应该就在前面。” 她们这些人,很有可能是别人引姜维扬出来的工具,姜维扬的出行路线,不是在船上,就是去马西王宫,很难见到她的人,若是为了引姜维扬出来,对方又不认识她们,还能有什么目的? 可是对方为什么觉得她们能引出姜维扬呢?难道是对方知道了什么?那就说明,对方一定是熟人,只是没有特别熟。 不过,对方跟她们不熟,应该很熟悉姜维扬。 现在姜维扬已经被引出来了,对方肯定会行动,姜维扬有危险。 众人连忙朝姜维扬所在的方向跑了过去,现在的她估计是遇到麻烦了。 一边跑,迟晚一边问道:“姜维扬带了多少人?” “不多,只有百人。” 如果是精锐百人,那情况还不错,不是特别严重的事情,应该是能抵挡住的。 可她们跑到现场时,发现了无数的九眼蛇,不是,怎么走到哪都有黑革烈蛇。 百人精锐只死了几个,因为周围空旷,他们被蛇围着后,很难逃出去。 迟晚闻着空气中的硝烟味,说明对方已经使用过炸弹了,这么浓重的硝烟味,肯定不止一颗两颗。 主要是天这么黑,什么都看不到,九眼蛇隐藏在黑夜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到了身边,夜里跟蛇作战,蛇看得到他们,他们看不到蛇,还好几人来得够快,不然真的会损失惨重。 还好有药粉暂时挡住了九眼蛇的进攻,可是再这么下去,姜维扬肯定被咬。 “你们保护君上回去,我去救姜维扬。” 这个时候只有她能在这么多蛇的围攻下救出姜维扬了。 显然,蛇群也发现了她们的到来,但它们没空管她们,它们要的人是姜维扬,从这就能看出来,蛇群是有人指挥的。 迟晚一跃而起,然后扔出一把小刀,脚轻点刀身,用最快的速度到了包围圈里。 “我先救你们出去。” 她知道,只要带走姜维扬,被围困的人自动获救了,蛇群的目标是姜维扬。 正如她所料,她带着姜维扬离开了蛇群,但她没有往虞九舟那边去,而是另外选择了一个方向,不仅如此,她还特意停下等着蛇群。 蛇群真的放弃剩余的人,朝着她们冲了过来。 “跑!” 迟晚要带着姜维扬引开蛇群,众人就能获救离开。 蛇群离开的瞬间,虞九舟马上下令,“都离开这。” 以迟晚的速度,九眼蛇追不上她,而她们再留下来,就是给迟晚添麻烦,她们先走,然后再想办法接应就好。 “船上有没有雄黄?”虞九舟询问。 “有。” “现在回去把船上各个地方都撒上雄黄,然后带上雄黄来接应,冬迎你在周围跟着迟晚,不要跟丢了,随时发信号。” 虞九舟快速安排好了一切,她没有跟上去,第一次不顾形象的奔跑,她是有内力的,哪怕不会具体使用内力,跑起来也很快,跟冬迎不分上下。 看着这样的君上,冬迎都惊呆了,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君上,对于君上在修习内力这件事,她是有耳闻的,没想到君上的内力这么强,跑起来竟然跟她不相上下,要是君上会使用内力,岂不是比她还要厉害。 她想喊君上,又担心君上的身份被知道,只能道:“你先回去,我自己追。” 虞九舟没有说话,她拿出一支信号枪,没有对准天上,而是对准蛇群,直接开枪,烟花冲到蛇脸上,不少九眼蛇都被冲飞了。 迟晚的余光一直都在虞九舟的身上,对方一动作,她就知道要做什么了,在信号枪发射的瞬间,她就拿出了炸弹,见蛇被强光定格住了一瞬,她正好把炸弹扔到众蛇中间,炸了个漫天飞蛇。 冬迎不动声色地往边上跑,差点儿被九眼蛇砸头上,万一没死,不就对着她咬上一口。 还好她躲开了,刚躲开她就看到自家君上跟王上相视一笑,为她们的配合默契开心。 冬迎:“?”考虑一下差点儿掉到她头上的蛇吗? 当然没有人考虑,迟晚一个飞身道:“维扬,把红鳞叫出来。” 还以为红鳞死了呢,现在看到了九眼蛇,还是冲姜维扬去的,看来对方没死,还不知道隐藏在哪里呢,既然如此,还是先把人叫出来吧,也不知道红鳞怎么跟着她们到马西的。 姜维扬点头,“蛇七出来吧,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地图我已经拿到手了,你若不出来,那我就只能把地图毁了。” 知道红鳞要什么之后,事情就简单多了,地图在她们手里,红鳞还要用九眼蛇对付她,她不介意毁了地图。 她话音刚落,九眼蛇就停止了攻击,暗处一个身穿红袍的人走了出来,她整个人都藏在红袍里面,看不出来她的样子,连身形都隐藏在里面。 见人出来了,众人也就松了一口气。 迟晚倒是好奇,以她的实力,对方距离这么近,她肯定能找到对方的位置,结果是她没有感应到,说明对方一定有龟息的方法,所以她才没有感觉到。 而且她倾向于红鳞是跟着船队上来的,那么多船,应该不是官船,或许是周围的商船。 迟晚跟姜维扬说,让人巡查船里的每一个角落,结果根本没有发现红鳞人在哪,许多货物都打开看了,都没什么问题,那红鳞跟的肯定是商船,以她的能力,还有那么多九眼蛇,控制一条船不是难事。 “地图给我。”红鳞的嗓子沙哑,就跟蛇边吐蛇信子,边说话一样,嗓音深处,还有铁锈摩擦的声音,让人听了都忍不住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姜维扬站了出来,“地图给你没问题,但你杀了我那么多兄弟姐妹,还差点儿把我的命留在了黑革烈寺,这笔账该怎么算?” 最重要的是,差点儿害了君上跟王上,要真是那样,她罪该万死。 红鳞僵硬地歪了下头,帽子被风吹掉,露出了她那张一半都是鳞片的脸,看着妖异又恐怖,似因为自己的脸露了出来,她眼露凶光,一副要杀人的模样。 “交出来,或者死。” 死?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姜维扬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王上,杀了红鳞,九眼蛇群就没有了主人。” 可是没有了主人,九眼蛇群就会到处乱窜,马西的百姓就要遭殃了。 不过,九眼蛇群经过几次的消耗,所剩不多。 迟晚正要说些什么,忽然看向了虞九舟,虞九舟正在向她比画手语。 煤油来了,还有雄黄,雄黄可以驱蛇,但想要灭了蛇,得用活,这么多的浇上煤油,一把火点燃就好,就算溜出去几条造成的伤害范围不大。 她接收到了信息,手中飞出几根银针,每一根钉住一条九眼蛇,被钉住的九眼蛇扭动着身子,她飞身往红鳞冲过,手中的刀也已经抽了出来。 再近十米,手枪就能打中红鳞。 红鳞很谨慎,就算出来,距离她们也很远,手枪的射程不远,双方的距离还得缩小才行。 可她刚起身,红鳞就快速后退,前后两次迟晚的表现她都看在眼里,这个人很厉害,绝对不能让她靠近。 所以走出来的时候,她选了一个比较远的位置,确保不会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杀。 迟晚蹙眉,加快了速度往红鳞追去,然而红鳞的速度也不慢,两人竟然跑了个不相上下。 但奔跑过程中,红鳞没有机会控蛇,正好给了虞九舟那边机会,把煤油绕蛇群倒了一圈,然后点燃,一时间火光冲天,照亮了漆黑的沙滩。 这里距离黑沙滩不远,红鳞是往黑沙滩的反方向跑的,可是跑着跑着,她就躲到了民舍里面消失不见,看来又是龟息的方法,让人找不到她人在哪。 迟晚驻足在原地,正在寻找对方的身影,忽然一道蛇影冲她飞扑过来,她快速后退,挥刀斩杀,九眼蛇碎落成多块掉到地上,从第一次遇到九眼蛇开始,她就知道,想彻底杀死九眼蛇,只斩断是不行的,需要砍成多块才行。 “红鳞,你的黑革烈艳蛇应该没剩下几条了吧?” 蛇这种东西,特别是毒蛇,一出现一大群,是人都要害怕,最起码会生理不适。 她还是挺好奇,这个世间真的有蛇人的存在,到底为什么会出现蛇人,按理说,蛇跟人不可能生孩子的,又不是神话故事,至少她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都没有发现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当然,各种各样的故事听了不少。 什么狐仙讨封,黄仙报复,柳仙灭村等等,各种故事都有,真真假假的说不清楚。 迟晚对这些故事的真假抱有怀疑态度,可能是有人看错了,也有可能是有人编了故事,越传越离谱,她对这些事情将信将疑吧,信两成,不信八成。 但世界那么大,有些奇怪的事情发生也很正常,很多故事,可能是有人敬畏,可能是有人编造,可能是真实发生的,总有一些事是科学解释不了的。 至于红鳞,她们的猜测是,红鳞还是蛇七的时候,跟姜维扬的关系不错,她应该是因为地图跟人爆发了争抢受伤,被姜维扬所救后,就把地图藏到了剑鞘里。 这件事姜维扬不知道,不然早就拿出来了,可她是大周人,又好几年没有出海了,红鳞想拿回地图不容易,好不容易等到她出海,可不是想办法从她的手里把剑鞘拿走。 结果杀了她们那么多人,一开始就商量着,姜维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会把地图还回去的,然而事情闹到现在,却出现了敌对的情况。 迟晚高声道:“红鳞,要是你早就说明情况,以你对姜维扬的了解,她难道不会把地图给你?按理说,她救过你多次吧?你此举是恩将仇报。” 她知道,红鳞能听见,她也不是劝红鳞回头是岸,要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要律法做什么?杀了那么多人总要付出代价,她想的是,破了红鳞的龟息术。 只要红鳞的情绪出现波动,再厉害的龟息术也会破功,这个世界有内力,可没有法力,龟息术神奇,却也没有那么神奇。 “当初姜侯救过你几次?给你吃喝,给你换新衣,还收留你,你不辞而别就算了,再次出现,姜侯还是救了你,找人给你医治……” 见说到这里,红鳞都没有任何波动,迟晚不由得小嘴跟淬了毒似的来了一句,“不嫌弃你是个怪物。” 果然,怪物两个字一出,她就感应到了对方的位置。 想必红鳞从小没少被说是怪物,姜维扬应该是极少不嫌弃她的那个人,可她恩将仇报,杀了那么多人,还差点儿杀了自己的恩人,要是连恩人都开始觉得她是一个冷血的怪物,不,怪物又怎么样,现在谁还敢说她是怪物,谁说她就杀了谁。 听到了怪物两个字,红鳞身上的杀意再也掩盖不住,可就是这一瞬间,她的位置暴露了。 迟晚冷哼一声走过去,“出来了吧。” 她抬起枪,用枪指着红鳞所在的位置,只要有不对,她就会开枪,绝不会给对方任何反击的机会。 下一秒,一下子出现了三条蛇冲她飞扑过来,她甩出三根银针爆蛇头,又朝红鳞所在的位置开三枪,她是想抓活的红鳞回去,可若是抓不到也无妨。 红鳞倒地,一双蛇眼冷冷地盯着她。 这时,姜维扬带人找了过来,“没事吧?” 人多,她不便喊王上。 “没事,把她带回去,小心她身上的蛇。” 姜维扬让穿着重甲的人上前,重甲兵浑身上下都被护在铠甲里,头盔都是严丝合缝的,脸上是面具,面具的外面还有网状的护具,手上戴着最好的皮革制手套,为了以防万一,他们在外面还包括了一层软丝。 两个重甲兵把红鳞给拖了起来,他们前后还有两个重甲兵,谨慎地盯住着红鳞,以防对方随时放蛇。 很多人都见识了九眼蛇的厉害,少量几条他们不怕,动不动几百条,谁能受得了。 还好是把红鳞抓住了,身上中了三枪,感觉应该死的不能再死了,可回到船上一诊治,居然还活着,红鳞受伤虽重,但还能救活。 中了三枪还不死的神人,应该是她身上的鳞片缓冲了子弹,所以她还活着。 迟晚让人给她治疗洗漱,还给她换了衣服,以防她还有手段。 姜维扬想了想,干脆把红鳞关在了铁笼子里,防止对方逃跑。 做好了这些,姜维扬又亲自带人排查每艘船上有没有蛇,还真让他们在商船上找到几条,所幸数量不多。 之前围攻她们的蛇,已经用煤油烧死了,没有了九眼蛇驱使,红鳞不足为惧。 只不过,红鳞的恢复能力倒是很强,短短两天人就醒来了,身上的伤口恢复得很快,那可是枪伤,没有一个人中了枪伤,还是三枪,能这么快醒来的。 既然醒了,姜维扬决定开始审她。 迟晚一袭白色道袍跟在旁边,虞九舟她们在上面,不打算凑热闹,船队跟马西的贸易快结束了,很快就会前往下一站,她们也要准备一下。 看到姜维扬,红鳞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在看到迟晚的那一刻,她面露杀意。 迟晚挑眉,“你认出我了?” 她没有化妆易容,用的本来的样子,打扮也完全不同,一袭白衣宛若天上谪仙,跟易容后的普通天差地别,难道是野兽对气味的敏锐? 红鳞磨铁似的嗓子充满恨意,“你,该死。” “啧,嘴硬。”迟晚不屑地冷哼一声,往旁边早就准备好的摇椅上一坐,晃着摇椅,身上的谪仙感觉瞬间消失了,但是更气人了。 反正红鳞气得牙痒痒,却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她换了一身衣服,身上的东西都没了,总不能让她拔身上的鳞片杀人,那她得先出了笼子才行。 还是姜维扬开口,才让红鳞收回了充满恨意的眼神。 “小七,好久不见。” 红鳞的记忆被拉到那个时候,她说自己的名字叫蛇七,姜维扬就叫她小七,她还记得当初欣喜的感觉,可是姜维扬骗了她。 “你说会带我去大周的,你说会回来接我的。” 当年姜维扬确实说过这种话,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难道不是你自己离开的吗?我带你去了木骨,你消失了,回到南越后,你又消失了,既然想跟我回大周,为何次次消失?” 姜维扬航海多年,若不是个狠的,哪能开拓出航海路线,可是她的内心是善良的,不然不会一次又一次地动恻隐之心,她对红鳞的善心却被糟蹋了,还想要她怎么样?后来见面再次救了红鳞,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或许是她的刺痛了红鳞,红鳞缓缓地闭上眼睛,等她再次睁开眼睛,一双蛇眸全是冰冷,“那是你自己愿意的。” “那我不带你走,也是你自己作的。” 比狠是吧,她姜维扬在海上驰骋多年,还能比不过红鳞狠? 两人的很不一样,姜维扬是必须狠,却也讲道理,红鳞是冷血,敌人就算了,就算是陌生人,恩人,她也是说杀就杀。 迟晚用折扇敲了敲椅子,“该说正事了。” 姜维扬点头拿出了地图,在看到地图的一瞬间,红鳞激动地就要冲过来,可她身上有重伤,猛地摔倒在地上,她强忍住身上的疼,快步爬到笼子边上,把手从笼子缝隙里伸出来,“给我,还给我!” 两人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什么往日情分,那都不做数了,何况是她赤诚相待,对方却要杀自己。 姜维扬在红鳞紧张的目光中吹着了火折子,“说吧,地图有什么用。” 话不投机半句多,还是先问正事吧。 她也没有想过红鳞会老老实实地说出来,这不,她火折子都吹着了,威胁的意思很明显,不说?纸烧成灰,人死灯灭。 红鳞紧紧地握住铁栏杆,她想赌姜维扬不会烧,可以她对姜维扬的了解,对方肯定会烧。 她只犹豫了一息,姜维扬就把地图放火折子上了。 “我说!” 地图的材质很好,放在火折子上烧了一下也没有点着,要是普通的纸张,地图还能剩下一半都了不得了。 嗯? 迟晚发现了不对,起身接过地图,用火烤之后,地图上竟然出现了几个红点,依次是马西,勒苏岛,加刺,赫兰山,枝卢,里德科,霍尔鲁斯,丹丁,丹苏,木骨。 但最后一站在龙首,龙首是冰洲。 “你先说说,地图上的每个点代表着哪里?” 红鳞:“你把地图拿过来。” 迟晚冷笑,“说,还是不说。” 两个选择,不要想着讨价还价,她可不想把今天的时间全浪费。 红鳞深吸一口气,明显很生气,又不得不说,“马西黑沙滩,勒苏岛密林,加刺龟身,赫兰山底,枝卢古树,里德科沉船,霍尔鲁斯海盗窟,丹丁,丹苏分别有两把钥匙,木骨有一颗不死丹药。” 不死丹药?这张地图不会是什么藏宝图吧?不死丹药的传说可太多了,要是真的,那么多老祖宗能放过? 迟晚疑惑,“你上次不是都到木骨了,为什么还要这张地图?” 有好东西,红鳞也该拿走了,为什么还去。 想起这件事,红鳞的脸色就不好,本就是红色的鳞片,跟着火一样,更红了。 “马西黑沙滩有一样东西我没有,所以木骨的东西我没有拿到,跟不死丹药放在一起的,还有一块玉盘,只有玉盘才能打开虚无。” 也就是说,虚无在冰洲。 姜维扬立即询问,“不对,你都走过一遍了,为什么还需要地图?” “没有地图就是死。” 红鳞嘲讽地看了两人一眼,“地图可以拓印,但是真正的地图只有这一张,没有了这张地图,就算你知道位置,进入后也得死,因为你只知道去哪里,不知道进去后的具体位置。” 说着她嘿嘿笑了起来,“那晚你们应该看到了那些冤魂了吧?相传海上的冤魂都会被吸引到黑沙滩,然后困至黑沙滩,进入黑沙滩者,会被冤魂吞噬。” 听起来很可怕的样子。 黑沙滩应该很危险,迟晚相信黑沙滩是危险之地,只是那晚的黑影究竟是不是冤魂,那倒是未必。 她知道很多神秘的地方,天池,哀牢山,黑竹沟,锁龙井,鬼城,无人区,神农架等等,这些地方都有很多的传说。 有的地方有神秘诡异的光点,有的地方有不明物体,还有消失的遗迹,消失的信号,以及恐怖未知的叫声等等。 那些地方既然有这些传说,到底是里面真的有不为人知的东西,还是没有什么,只是自然危险,比如什么蛇虫鼠蚁,野兽之类的,还有各种有毒杀伤力强的植物,谁说得准呢。 黑沙滩也是这种地方,里面到底有什么? 迟晚挑眉,“也就是说,除了黑沙滩里的东西,别的地方的东西你都拿到了?” 红鳞不想说话,她只感觉到了憋屈,红鳞几代人做的事情,居然要被外人知道了。 “加上我,红鳞十九代都在为到虚无努力,终于在第十五代查清了几个地方的联合,有的地方的有药材,或者是蛇虫,会是下一个地方的解药,而且不能跳过任何一个地方。” 迟晚明白了,比如说有三个地方,第一个地方有第二个地方的解药,第二个地方有第三个地方的解药,不能跳过,想直接进入第三个地方,只有死路一条,那就必须获得第二个地方里的东西,同理,想要进入第二个地方,就得拥有第一个地方的解药。 而红鳞去到了木骨,说明她前面的地方都通关了,才能去到木骨。 这就是红鳞难受的点,“原以为我拿到了钥匙就能进入木骨迷雾林,可惜祖先从黑沙滩里带出的鬼珠没有了,所以我得重新进入黑沙滩得到鬼珠。” 原本一关是一关的解药,哪里会有人知道,前面的关卡跟倒数第二关还有联动,鬼珠可不是什么好拿到的东西。 “那虚无呢?”虚无里面到底有什么,竟然让红鳞家十九代都在寻找,就算她家的平均年龄是五十岁,那也快一千年了。 红鳞摇头,“不知道,有人说,虚无里面有逆转时间的东西,有人说里面有立地成仙的宝物,也有人说,那里有可以让人去往仙界的通道,虽然不知道里面具体有什么,但里面肯定有很厉害的东西,最少能让红鳞家族不会再这么不人不鬼下去。” 红鳞家族?迟晚皱眉,“红鳞不是只有你一个,而是一个家族?” 到了这个时候,红鳞也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了,“是,红鳞是一个家族,我们每过一关,就会换一个地方居住,我们突破了前面的关卡,下一个是木骨,所以我们迁到了木骨,因为需要黑沙滩的鬼珠,因此我们一家到了南越,寻找可以进入黑沙滩的黑革烈艳蛇,黑革烈艳蛇可以吞噬黑沙滩里面的鬼魂,而现在,黑革烈艳蛇被你们杀得没有几条了。” “要不是当时为了逃脱追杀,我把地图放入了姜维扬的剑鞘之中,我早就能拿到鬼珠,进入木骨迷雾林拿到玉盘,成功入虚无了。” 想得挺好的,不过这确实是因果循环。 迟晚摇了摇手中的地图,“你还是没说,地图真正的作用是什么。” 红鳞冷笑,“跟你们说了,难道你们要去黑沙滩拿鬼珠,再去木骨拿长生不老药吗?” 她不信有人能抵挡得住长生不老药的诱惑。 迟晚根本不信长生不老药的存在,“当然不去,我就是好奇,当听故事呢,航海路程那么远,好不容易有故事听,我还要听了上去讲给大家呢。” 红鳞:“……”真不是个东西。 “我不信。” 迟晚懒得解释,“你爱信不信。” 好吧,她信了。 迟晚看起来,是真的不相信长生不老药存在的样子,她懂什么。 红鳞给了她一个白眼,老祖宗是不会骗她们的,红鳞家族十九代的追求,怎么可能是假的,可能其中有什么她们不知道的事情,但绝不可能是假的。 “我告诉你们,你们找到黑沙滩的地图,跟这张地图比例一样的就好,然后顺着红点连接起来,就是进入黑沙滩后的路线。” 黑沙滩长什么样,马西皇宫里面有图。 迟晚笑了笑,“真是感谢你满足我们的好奇心,不过,你杀了我们这么多人,我们是不会放过你的,可能等我们离开马西之后,就会杀了你。” 看在红鳞为她们解惑的份上,她告诉了对方她们的打算。 红鳞虚弱地笑了,难听的嗓音如惊雷般在她们耳边炸响,“你们不会杀我的。” “虽然我们把你治好了,但也只是好奇地图的情况,你凭什么认为我们不会杀你?” 迟晚走近了两步,紧紧盯着红鳞的脸。 红鳞把脸往一边扭去,用另外半张没有鳞片的脸对着她,“被冤魂诅咒的人,不想死,肯定要到虚无,而我是你们最好的合作对象。” 诅咒?迟晚皱眉,目光锁定,“什么诅咒。” “你露出自己的肩膀就知道了,上面会出现一个鬼手印,”红鳞很笃定,“所有在光下见到冤魂的人,都会被诅咒,你,包括你的朋友。” 迟晚抓住后背的衣服,猛地把衣服拉下来,露出了肩膀跟后背,“维扬,你看看,有吗?” 姜维扬走到她的后面,随即摇头,“没有。” “没有?怎么可能!”红鳞不相信,强撑着站起来去看迟晚的后背以及肩膀,确实没有。 不可能没有啊,没有例外的。 迟晚心中觉得不妙,脸上不动声色,“你就在这等死吧。” 她大步走到船上,拉着正在看书的虞九舟就走,还不忘跟夏去说,“你看看星辰的后背肩膀,有没有手印。” 来到房间,她就脱掉了虞九舟的衣服。 虞九舟:“做什么?” 她不认为是迟晚大白天想做什么,看瓷碗着急的模样,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然而在迟晚看到虞九舟白皙娇嫩的后背上,有一个巴掌大小的黑手印时,猛地一拳打到了墙壁上,墙壁被她打了一个窟窿出来。 虞九舟走到镜子前面,侧身看向自己的后背,也发现了那个黑手印。 “这是什么?” 迟晚握紧拳头,心里有种想要杀人的冲动,“诅咒!” 第170章 航海番外 迟晚一行人还是站在了黑沙滩的入口, 不仅是她们十个,还有一支百人精锐军队, 每个人都有一个行军包,但他们不进去,而是在外面等着,万一她没出来,她们会在外面放烟花,给她指引方向。 迟晚决定自己先进去探探情况,没问题的话,直接带鬼珠出来,以她的武力值, 很少有地方能留住她,人太多反而累赘。 也不是说人多不好, 毕竟黑沙滩毒素诡异, 不知道什么情况就中毒了。 红鳞说不能带太多人, 不然她们直接出动军队把黑沙滩夷为平地就好, 两万军队, 一点一点地推进, 马西就这么大一点, 黑沙滩又能有多大? 大不了调十万军队过来, 一个人一个山头,也把黑沙滩给占领了, 不管什么鬼魅邪祟, 都无处遁形, 也都得死。 而三个人看到了光下的黑影,为什么迟晚没有受到诅咒,难道是因为她的内力高深? 若是这样的话, 她可不相信是诅咒,恐怕是毒更贴切些,可是什么时候中的毒?明明她们还没有进入黑沙滩内,什么毒会导致后背有一个手掌印。 迟晚想了很久,还给她们扎针了,还用内力配合着,效果不大,当时毒素散了不少,黑色手掌印颜色淡了些,睡一觉醒来,手掌印的颜色又变深了。 除非她不眠不休地治疗,可她坚持了三天三夜,毒素依然没有彻底消掉,时间再久,虞九舟不同意。 总不能一个好了,一个死了吧。 最终还是决定休养几天,进入黑沙滩中寻找鬼珠,或许鬼珠对解毒有奇效。 尽管是这样,迟晚还是坚持给她们扎针,保证毒素不扩散,所以她们身上的毒素还控制在极小的范围内。 “黑沙滩就这么大,我会带在沿路留下记号,以防万一,马西的白天黑夜共有六个时辰,为了以防万一,以五个时辰算,不管里面是什么情况,两个半时辰后我都会开始返回。” 按照来回五个时辰算,正好赶在天黑前回来。 迟晚决定多进入几趟,探清楚里面的规则,再一举拿下鬼珠,第一趟主要以探查为主。 “我跟你一起去吧,反正我已经中毒了,无所谓再中毒。” 虞星辰走出来,她们都不放心迟晚自己进去,至于红鳞,则被所有人忽略了。 夏去也走了出来,“我也去,我的武力你知道的,而且也能看着红鳞。” “我也去。” “我也去。” 没一会儿几个人都站了出来,没有一个想在原地等的,君上中毒,她们哪怕死在里面,也要为君上寻来解药。 迟晚无语,她正要开口劝阻,哪知虞九舟走了出来,“我,夏去,星辰,还有你,我们四个一起去。” “不行。” 迟晚毫不犹豫地拒绝,“黑沙滩里面可能根本没有解药,按照红鳞的意思,鬼珠是能进入木骨的东西之一,解药可能在木骨,这一趟主要是获得鬼珠,况且黑沙滩不大,万一遇到情况,以我的速度,能很快回来。” 虞九舟还要说话,迟晚坚定地摇头,认真地盯着她。 虞九舟迟疑了一瞬,“我在外面等你,天黑前你不出来,我进去寻你。” “放心吧,我肯定回来。” 迟晚拉住虞九舟的手,见此,所有人都习惯地背对着她们,夏去顺手就把红鳞敲晕了。 她直接吻住虞九舟的唇,“姐姐等我。” 她准备让红鳞先进去,结果人晕了。? 迟晚给了夏去一个白眼,“你干的?” “她没眼力见。” 眼看君上跟王上要亲密,还不知道转身,肯定是要打晕的。 迟晚无奈,只能用银针把红鳞扎醒,红鳞一脸的疑问,刚刚是怎么了?回忆了一会儿,她猛地看向夏去,“你打我?” 夏去:“我没有。” 瞧瞧这一脸的无辜,要不是知道真相,迟晚也被她糊弄过去了。 红鳞握紧拳头,想要跟夏去打一架了都,迟晚立即道:“走吧,早去早回。” 红鳞哼了一声,“早回?你别太乐观了。” 她承认迟晚很厉害,只是黑沙滩不是寻常的地方,尽管不如别的凶险之地那么大,可其中凶险,能在其中排前三。 “别废话,快走。” 迟晚冲虞九舟挥挥手,牵着绑住红鳞的绳子,毫不犹豫地走进了黑沙滩。 白天的黑沙滩,沙子都是黑色的,旁边的海水都被黑沙子给映黑了。 “真丑。”迟晚看了一圈,吐槽了一句。 红鳞给了她一个白眼,“阁下当是来旅行的?” “来都来了,为什么不欣赏一下。” 迟晚好奇地打量着周围,“不是说有冤魂吗?怎么没看到。” “别念!”红鳞很紧张地看了看周围,简直被她吓了个半死,什么啊,相安无事还不好吗?怎么还要找它们。 这么神? 迟晚被红鳞的紧张影响到了,她赶紧左右看了看,什么都没有。 “行吧,我们走快点儿。”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沙滩上,速度却是越来越快,红鳞依然能跟上。 见红鳞的速度不慢,她想到那天晚上两人你追我赶这件事,“加快速度。” 如果这一趟能拿到鬼珠最好,就不用再进来第二趟了。 她顺着路线跑得飞快,然而走了没一会儿,突然起了大雾,雾是黑色的,海里面还有一艘木质小船,海风吹起,船身撞击着沙滩,声音沉闷,听的人心里不舒服,黑色的大雾越来越深。 红鳞幽幽开口,“看到这些黑雾了吗?这就是黑沙滩的诅咒,黑雾里面都是冤魂,所以就算是白天进入也没有用,只是黑雾到了夜里会往外蔓延,如今已经出了界碑,马西人惧怕黑沙滩,从不靠近,所以他们没有发现黑雾已经出了界碑,到了早上,黑雾就会往回收,一直收到黑沙滩的中心,我们马上就要进入黑雾里面了。” 也就是说,昨晚她们站的地方已经有黑雾了,这些黑雾就是毒素。 迟晚眉头微动,扔了一根银针进去,进去的银针明显变成了黑色,黑雾果然有毒,只是到底是诅咒还是毒,暂时还没有定论。 她拿出口罩戴上,然后看向红鳞,“你需要吗?” 红鳞无语,“我也是人。”她是准备撕掉衣服的布片系在脸上的。 “哦。” 迟晚扔给她一个口罩,“拿了我的东西,你可老实带路,不然我的银针可不长眼。” 她手里有枪,要是她想杀红鳞,对方逃不掉。 红鳞看着系在自己腰部的绳子,她倒是想逃,逃得掉? 两人一起走进黑雾里,黑雾里面安静得有些诡异,不安静也很诡异,黑色的沙滩,黑色的雾,连海水都是黑色的了。 嗯?迟晚后背的汗毛突起,一阵轻微细碎的脚步声从她的身后传来,冤魂还能有脚步声吗?若不是她听觉灵敏,怕是根本分辨不出来,这个脚步声跟海风袭来的沙沙声差不多,不是她的耳朵灵敏,怕是根本听不出来。 她抽出刀就往后砍了一下,只见一个浑身长满黑毛的人?她一刀砍过去,把对方的黑毛给割掉了不少,露出了这“人”的青灰色皮肤,这家伙看起来像人,实际上形状有些怪异,看得让人心里直发毛。 令人惊讶的是,这人无论是手还是脚都是六根,看着又恶心又吓人,她想起那晚看到的密集身影,一下子警惕了起来,那是很多黑影,不是一个两个,面前只有一个“人”,暗处自会有更多的人。 红鳞的蛇眸骤缩,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糟了!我们被怪物围着了。” “不是冤魂吗?” “都被你砍流血了。” 对哦,魂魄哪里会流血。 她们的话音刚落,周围沙沙的声音更大了起来,周围的空气瞬间变的冰冷压抑起来,按理说,她们的路线是比较安全的,哪里会遇到怪物。 当年红鳞先祖进入,都没有遇到怪物,所以红鳞觉得黑沙滩里面是冤魂,哪里知道会是怪物。 “那鬼珠是从它们身上取的吗?” 迟晚打量着面漆那的怪物,一脸的凝重,难道要她破开这个怪物,跟开蚌取珠一样,把鬼珠取出来? 也不是不行,只要能取到鬼珠,她不惜一切代价。 红鳞摇摇头,“不是,顺着路线走到头,就能看到鬼珠了。” “那就加快速度。” 迟晚担心杀了面前的这只怪物会激怒更多的怪物,干脆加快速度往里面跑,终于,在一刻钟后,她们跑到了一面石壁前,石壁很高,约莫有二十多米,上面有密密麻麻的洞口,鬼珠就在里面。 “爬上去挨个找,不一定每个洞口都孕育着鬼珠的。” 红鳞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这破锣嗓子真难听。 突然,海风转急,沙沙声更响了,听起来有很多人的样子,肯定不是人,是越来越多的怪物靠近了。 迟晚毫不犹豫地飞上其中一个洞口,“红鳞,你撑住,我找到十颗鬼珠,就下来救你。” 她把红鳞拴到了旁边的石头上。 “你有病啊,你没听见那么多怪物?”把她拴在这,拿她喂怪物呢。 下一秒,迟晚扔下了一支枪。 红鳞看到这支枪,没有再骂迟晚了,有了这支枪,就算挡不住怪物,她也能打断绳子逃跑。 这个人还行,没有完全让她自生自灭。 不是,但凡是个好人,怎么会把她拴在石头上,把她当狗呢! 怪物一个一个的显露身影,十个,二十个,越来越多,红鳞立即开枪,巨大的声响,再加上一枪击毙了一只怪物,围上来的怪物犹豫地后退了一步。 一枪震慑住了它们,但随着怪物又增多了一些,那些怪物目露凶光,感觉是刚刚的枪声吸引过来的更多的怪物,还有枪声激起了怪物们的凶性。 听到枪声,迟晚低头看了一眼,加快了寻找鬼珠的速度,她怀疑红鳞是故意开枪的,而她也是故意给红鳞枪的。 这时,她看到了洞里面散发着黑色光芒的珠子,跟黑珍珠似的,又跟珍珠的质地不太一样,她伸手把鬼珠拿在手里,感受着珠子的磨砂感,天然形成有这种磨砂感,放在文玩界肯定被抢疯了,别说,长得还挺像天珠达洛。 达洛就是椭圆形的,也不是特别的圆,整体椭圆,形状没那么规整,有些地方扁扁的,很有质感。 鬼珠就是这样,只是没有打孔道,黑色带着橘红感。 她把鬼珠放在腰间的袋子里,立马去找下一个。 鬼珠还挺难找的,一百个洞里面,不一定出现一个珠子,她找了近两千个洞,才找到了十颗珠子,就在这时,一阵笛声响起,曲调怪异诡谲,让人脊背发凉,她听过这首曲子,是红鳞召九眼蛇的。 哼,红鳞不是说,九眼蛇已经所剩不多了嘛? 果然是骗子,身上还藏有控蛇的笛子,在船上估计不好用,就算召了蛇,她被锁在铁笼子里,蛇也不可能咬断铁笼子放她出来,这个时候倒是刚好,趁乱逃走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迟晚已经拿到鬼珠了,她倒要看看对方想做什么。 神奇的是,那些怪物看她站在石壁上面,对她嘶吼着,却并没有上来攻击她的意思,它们好像不敢靠近石壁。 迟晚想了想,又在石壁上攀爬着,找了五分钟的样子,终于又找到了一颗鬼珠。 整座石壁的洞应该有上万个,按照鬼珠跟洞的比例,快要两百比1了,好难找的珠子,上万个洞估计也就几十颗鬼珠,还好是她来,普通人采珠,根本不可能这么快的时间拿到这么多的珠子。 不是谁的攀爬都跟飞似的,可以这么快。 下面的红鳞也没有预料到她能这么快,正在专心控蛇,令人惊讶的是,九眼蛇真的能克制这些怪物,被九眼蛇咬到的怪物,很快就变成了一团毛发,应该是内里被吸收了,外面的毛发跟皮就那么掉落在了地上,好恶心的一幕。 迟晚没有着急下去,她正在观察着九眼蛇状态,吞噬了怪物之后,九眼蛇正在快速变大,怪不得红鳞的祖宗说,九眼蛇能吞噬冤魂,冤魂要是这些怪物,那就没毛病了。 传说中的冤魂,是长满毛发的怪物,这些怪物的身上湿漉漉的,明显是从海里出来的。 她眺望海面,正好看到飘荡在海面上的头发,这些海怪真的潜在海水里,只是它们好像不能离开黑沙滩。 黑沙滩附近的海水都是黑色的,天空也被黑色的雾气给遮住了,入眼都是黑色,待的时间越久,心情就会受到影响,很有可能会致幻。 怪物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上岸的几千头是有了,别说几千头怪物,就算几千头猪杀起来都费劲。 迟晚听着枪声再一次的响起,她才翩翩落下,在这种环境中,还这么的仙气飘飘,红鳞冷笑一声,对着她就开了一枪。 “里面没子弹了。” 要不然她也不会选择这个时候下来,她防备的不是怪物,而是红鳞。 红鳞气急败坏的把枪砸在地上,她没有玩过枪,更没有玩过大周的枪,只知道扣动扳机开枪,她本来就像趁机杀了迟晚。 可迟晚的武力值太高,她杀不了,谁知对方竟然给了她一把枪,这就是好机会,这支枪应该有六颗子弹,明明她只打了五枪。 迟晚摊开手掌,掌心里藏着一颗子弹,“多稀奇。” 红鳞真的被气到了,怎么有这么气人的人,姜维扬帮了她那么多,她的情绪都没有什么波动,反而是迟晚,她真的快要气死了。 “我杀了不了你,但你也逃不出怪物的包围,这么多怪物,也早晚是个死。” 迟晚毫不在意红鳞的话,她看着那些九眼蛇吞噬怪物,心中有数,“怪物是你吸引来的吧?” “你有吸引冤魂前来的手段,是为了喂食九眼蛇,也是为了杀我,只是你们有想到,冤魂竟然是怪物,怪物还这么多,你的九眼蛇经过消耗,这几十条已经是你最后的蛇了吧?几十条蛇跟几千头怪物,甚至海里还有更多,九眼蛇撑死也吃不完。” 红鳞承认自己失算了,可是身边这个人居然什么都知道,还假装不清楚的样子,等她开枪了,才说出这些,不就是为了打她的脸。 “那又如何,我出不去,你也出不去,外面还有你的两个朋友在等死,你们都会为我陪葬。” 要死了,要不是家族传承的鬼珠用完了,她已经拿到了玉盘进入虚无了,哪里还用回来,以她上次进入木骨米迷雾林的经验,这一次肯定手到擒来,然而被这么多怪物围在这里,她感觉自己出不去了,简直是功亏一篑。 红鳞气愤地踢了一脚旁边的石块,痛的她身体绷紧了一瞬,气愤道:“你就不想想办法怎么出去吗?有什么底牌赶紧用,不然我的蛇被撑死了,你也别想活。” 迟晚看起来一点儿都不着急,还有心情怼她,难不成是有什么底牌? 当然有,只是迟晚再次摊开了手掌,里面有一颗鬼珠,“说说吧,鬼珠除了进入迷雾林有作用,还有什么别的作用?比如净化这些黑雾。” 她刚刚在上面已经看清楚了,这些怪物的背部有一个呼吸系统,这些黑雾就是它们吐出来的,吸烟过肺,吸进去的是空气,吐出来的是二手烟,怪不得黑雾有毒。 它们不敢靠近石壁,且石壁的洞内没有黑雾,说明鬼珠能克制黑雾,虞九舟中的是黑雾的毒素,既然如此,那鬼珠能不能直接解毒?而不是要到迷雾林里。 红鳞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没想到才这么一会儿,她就想到了这么多,“身上携带鬼珠的人,可以防止毒物的入侵,但已经中毒的人,无法靠鬼珠解毒。” “鬼珠是怎么形成的?” 天然的石头,还是什么东西孕育出来的? “不知道,就跟钟乳,玉石什么的,就是天生地长的,中医不是说,无论什么的毒,十步之内必有解药,这些鬼珠就是克制毒雾的,就这么简单。” 好吧,确实很简单,其实也可以用化学来解释,那红鳞可能听不懂。 迟晚还有一个问题,“那有什么东西,可以压制黑雾的毒?” 去往木骨的路比较远,中途不停,估计也需要三五个月,要是半路上毒发,就算知道木骨里面有解药,不也是晚了。 红鳞气恼地瞪了她一眼,“你再不出手,我的蛇可都死光了。” “说!” 迟晚冷冷地呵斥了一声,她不相信,不在绝境之下,红鳞能说真话。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眼看九眼蛇已经开始被撑爆,她连忙道:“蛇胆,鬼珠一同用药,可以压制黑雾的毒。” “蛇胆是黑革烈艳的?” “是!”红鳞咬牙切齿道。 怪不得不说,九眼蛇就这点儿了,红鳞进来后,肯定也中了黑雾的毒,所以她想给自己用,一直坚持到木骨。 问出了自己想知道的,迟晚满意地飞身上前,无论是蛇还是怪物,她直接斩下它们的头,顺便脱下道袍把九眼蛇的身体给裹入道袍里。 担心九眼蛇的蛇头还能咬人,她直接把蛇头给绞碎,或者砍成多半。 红鳞心疼的心在滴血,她的蛇,都是她的蛇啊!家族养了多年的蛇,这一趟黑沙滩之行,全部毁于一旦。 她正心疼着,迟晚冷漠的声音响起,“还不走?” 迟晚已经杀出了一条血路,一身白衣都染上了怪物的血迹。 好厉害的人,不,她不是人,哪个人能在数千怪物中杀出一条血路,眼看海里又在陆陆续续地上岸,她赶紧往迟晚所在的方向跑去。 此时的迟晚已经突破怪物,红鳞跑得更快了,然而怪物被迟晚杀怕了,全朝她冲了过来。 “喂!你快救我!” 红鳞认为自己的速度很快了,但是在这么多怪物涌上来的情况下,她还是得求助,尽管她不喜欢迟晚,可是明明能逃出去,为什么要死在这里,求人又算什么。 她话音未落,就见一根绳子套在了她的脖子上,然后她就起飞了,等她反应过来,她人已经飞出了包围圈,就是好勒啊!她有点儿喘不过气来。 红鳞用力抓住脖子上的绳子,正要把绳子拿掉,哪知迟晚拉住她就跑,不是,套狗一样套她就算了,能不能不要再拉了,要不是她的手抓住了绳子,她脖子得被勒断。 迟晚也是看到她抓住绳子了,这才加快速度的,总不能让怪物把红鳞给活撕了吧。 …… 此时的黑沙滩外面,一行人正在焦急地等待,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五个时辰已经过去了四个半时辰,再有半个时辰,就到了双方约定的时间了。 夏去在沙地上插了一炷香,这支香燃完就是半个时辰。 虞九舟笔直的站在界碑外面,一动不动的盯着黑沙滩里面,迟晚进去多久,她就不吃不喝的站了多久,动都没有动一下。 夏去几个人轮番劝也没有用,况且她们心里也着急,恨不得马上进去看看,黑沙滩里面是不是出事了。 在香还剩下一半的时候,夏去拿了一个背包背在身上,随时都准备冲进去。 虞星辰看到,也背上了背包,与此同时,另外几人也背上了。 “不行,我等不及了,就还剩一刻钟的时间,王上哪里会卡得这么死,我要进去接应。” “我也去。”| “我们都去。” 听到她们的话,虞九舟这才缓缓地转过身来,“等。” 说好了什么时间就是什么时间,她答应过迟晚的,若迟晚不能出来,她也绝不独活。 没有人敢违反她的命令,君上说等,哪怕她们只差一步就要进入黑沙滩内,也要在线外面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香也终于燃尽。 虞九舟迈出一步,“进去。” 就在这时,一个人从里面飞了出来,不对,是被甩了出来,然后重重地落在地上。 几人还没看清楚,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快走,离开这!” 是王上!!! 虞九舟的身子一僵,迟晚出来了,她正要开口回应,就被抱入一个温暖又熟悉的怀抱,她抬眸去看,正是她时时刻刻思念的面孔。 迟晚一只手抱住虞九舟,一只手拿着绳子,快速往距离黑沙滩的更远处冲去,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战场上的老将了,她们反应都很快,马上就跟在了她的后面。 反应稍慢一点儿,也看到了黑沙滩里正在往她们这里追的黑雾,还有隐藏在黑雾里密密麻麻的身影,看到这一幕,反应再慢也知道跟着跑了。 怪物奔腾的声音,如同千军万马在后面追着,还有充满毒素的黑雾。 她们跑了估计得有十来分钟的时间,后面的黑雾才没有继续蔓延,那些怪物不能从黑雾里出来,只能咆哮着,震耳欲聋的声音,不像任何野兽,像是鬼哭狼嚎的结合,让人心中发麻。 黑雾在蔓延,可能是不想让人知道黑雾蔓延的事情,这些怪物都是夜里吐雾,这次是一边追她们,一边吐雾,才在白天让雾气弥漫出来,要是不处理,可能百年后,千年后,整个马西都会被黑雾吞噬。 众人缓了许久,才平息了内心的震撼,她们算是见多识广的了,可刚刚那一幕,还是把她们惊得够呛。 夏去走过来问道:“王上,你受伤了?” 迟晚摇头,“没有,是怪物的血。” 刚刚虞九舟已经把她检查一遍了,发现都是怪物的血,才没有问什么。 迟晚见她们担心自己,拍了拍自己腰间的鬼珠,“我没事,鬼珠也拿到了。” 一趟就拿到了鬼珠,是众人没想到的,安全回来,还不用进去第二次,是件好事。 她们知道王上的功夫很好,没想到王上竟然如仙人一般,完成了她们苦思许久的事情。 既然拿到鬼珠了,众人也就松了一口气,转身看向黑雾里面。 “好恐怖的怪物。”哪怕太阳已经落山,天空昏暗,又有黑雾遮挡,可她们还是能看到怪物的影子。 看了一会儿,她们准备回船上,接下来是前往木骨。 咦?她们好像忽略了什么,夏去左右看看,“红鳞呢 ?”不会死在黑沙滩了吧。 迟晚指了指那个被砸晕的人,一脸的无辜,刚刚红鳞差点儿被怪物抓住了,她才直接把人甩出来的,哪知没掌握好力度,给人甩晕了,当然了,也可能是故意的,但是她不说,谁知道呢。 就红鳞这家伙,在黑沙滩里面还对她开枪了呢,多亏了没有子弹,反正她要报复回去,也让红鳞知道,对她开枪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一行人回到船上,迟晚跟虞九舟先去沐浴换衣服,她抱着虞九舟跑,对方的身上也沾染了不少的血。 正好,两人可以一起,顺便搓个背,黑沙滩里的黑雾那么多,尽管她没有中毒,也被污染了。 可惜了,她的内力停滞大成很久了,差一步就能圆满,可迟迟无法圆满,而近五百年来,这个世界都没有出现内力大圆满者,可能她这辈子都无法内力圆满了。 内力大圆满可能就跟张三丰一样,谁都不知道他活了多少年,只知道他很能活。 像现在,内力大成者都很少,已知的加上她就三个,可能还有一些隐居的老怪物,但内力就是内力,是武学不是修仙,顶多跟天龙射雕神雕里的武学级别差不多,事实上除非是天赋超绝,再加上遇到什么奇遇,可以把内力提升到大成,否则很多人可能一生都被困在内力深厚,更别说内力大圆满了。 迟晚想象过,内力大圆满是什么级别,大概跟逍遥子,张三丰一个级别吧,谁能说得准。 她想过内力达到大圆满,毕竟她内力大成都这么厉害了,要是内力大圆满,岂不是更厉害,只是她也知道,内力达成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相比于自己的内力提升,她更想把虞九舟的内力提升到大成,可惜无论她怎么给虞九舟调养,用内力温养,对方的内力境界也卡住了。 况且,她有一种感觉,要是她的内力大圆满,或者是虞九舟的内力大成,就对方身上的毒素,说不定就不用去木骨了,这段时间给她们疗伤,配合着银针,其实已经很不错了,只需要她一鼓作气直接把毒素驱除,可是她的内力坚持不到那么久,要是内力大圆满了,就可以直接把她们的毒素给逼出来了。 还好,拿到鬼珠的过程虽然费了点儿力气,但她没有受伤。 两人洗漱好出来,她带回来的九眼蛇尸体,里面的蛇胆已经被取出来了,还放到了冰块里,自从知道硝石能制冰之后,大周算是用冰自由了,蛇胆跟生鲜一样,需要用冰块保存。 前些日子,迟晚也找到了很多药材,看看哪种药材是毒素的克星,倒是有一些有用的,再配合着艾灸银针拔罐刮痧,以及中药泡脚,毒素总能一点一点的驱除。 最恶心的是,这个毒素会自己蔓延生长,驱除毒素很费劲,一夜之间,毒素又出来了。 刚刚洗漱的时候,她认真观看了虞九舟的背后的手掌印,比虞星辰的掌印淡得多,这就是她经常给虞九舟温养,再加上对方本身就内力深厚的原因。 虞星辰她们几个也修炼内力,只是年纪大了,就算是迟晚提供的秘籍,也没办法练到多好,小成已是极限,虞九舟能修炼到内力深厚,是她每日用内力温养引导的结果。 见两人出来,春归立即迎了上来,“君上,王上,红鳞已经关回去了,但她醒来后要鬼珠跟蛇胆,我没有给她。” “准备好,我带下去见她。” 迟晚还是决定看看红鳞怎么使用这两样东西再说。 她一个人端着蛇胆跟鬼珠来到了红鳞的笼子外面,看到她,红鳞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她是出来了,也差点儿被弄死。 “想让我试毒?”红鳞看穿了她的用意。 迟晚没有否认,还把一壶茶水放到了笼子旁边,“喝水自己倒。” 红鳞:“……”她都被伤成什么样了,怎么自己倒水,还好命还在。 没办法,她直接自己挪到笼子边,把双手伸出笼子外,拿着蛇胆就吃进了肚子里面,随后把鬼珠放在水里泡了一会儿,把水喝掉。 迟晚蹙眉,“黑革烈艳蛇过寒,直接把蛇胆吞进去,你想变成小冰人?” 红鳞不屑地看了她一眼,“我是蛇人,怕什么寒?” 还是医者呢,这都不懂。 迟晚想了想,“跟温和的药材一起使用,会不会影响蛇胆的效果?” “会。” 所以还是得直接吃,那要怎么舒缓蛇胆里带来的寒性,鬼珠也属寒,入手冰冰凉凉,握紧了跟手握冰块一样,冰寒刺骨。 两个寒性的东西吃下去,一般人的身体受不了,可是又不能跟别的药材一起食用。 迟晚沉思了一会儿,明白了,“你说得没错,蛇不怕寒,有的蛇血还属热,只是属热的蛇基本属于毒蛇,只要有解药就无妨,还能达到以毒攻毒的效果。” 红鳞:“?”此人叽里咕噜地在说什么? 迟晚收走了茶壶里的鬼珠,然后道:“我会让人给你用鬼珠泡水,加上蛇胆送过来,只是蛇胆太少,不够三人一路服用,所以我会优先自己的朋友,除非你能找到能多的九眼蛇。” 正好她还需要九眼蛇的蛇血,刚刚那些蛇的尸体里,不知道可以弄出来多少血。 最主要的是,她要逼一下红鳞,到底还有没有九眼蛇剩下,不然始终是个麻烦。 迟晚刚要上来,忽然被红鳞叫住,“喂!你叫什么名字。” “迟今朝。” 迟今朝是谁?没听说过。 红鳞想了一会儿,“九眼蛇是没了,但是你可以省着用,把蛇胆跟鬼珠一起泡酒。” 那你还直接吃? 迟晚冷冷地看着红鳞,红鳞一双蛇眸毫不畏惧地回看,“我能直接吃,普通人可不行。” 还好她留了个心眼,没有让虞九舟跟星辰先服用这些东西。 她冷哼一声,“你最好祈祷她们没事,不然,我就把你身上的鳞片一块一块地拔掉,再把你泡到盐水里。” 折磨人她有的是法子,况且她还掌控过一段时间的皇城司。 红鳞没有生气,她在想,以迟晚的武力,她有预感,有了这些人的帮助,这次去木骨很有可能会成功,她可没说过,想要找到不死药跟玉牌,可不止迷雾林的毒雾。 希望这些人不要死得太早了,特别是迟晚,多好的打手。 迟晚也在想,就红鳞这样的,没有人类的感情,只要达成目的,不论结果如何。 她上楼时,虞九舟正在翻看着一本书,且眉头越蹙越深。 “怎么了?”她走过去揽住虞九舟的肩膀。 “怪物。”虞九舟把书递过去,“这是维扬刚刚从马西王宫带回来的书。” 嗯? 迟晚只看了一眼,心神就完全被吸引,马西王宫竟然有怪物的相关记录,那他们为什么不消灭怪物,反而任由黑雾蔓延。 原来,怪物是海底的一种水草形成的,人类在大海里的尸体,养育了这些海草,海草包裹着人的尸体,操控着人行动,所以变成了怪物,那为什么是六根手指,六个脚趾? 上面没有记录是怎么回事,只是猜测可能是什么东西吸附在上面了。 而鬼珠,书上写的是自然生成,具体也不知道,只说鬼珠有避毒效果,那她可以试试,鬼珠能避开多少种毒,还是什么都能避开。 随后,她在书上发现了一个重要的事,鬼珠是能消耗的,不是像石头那样,怎么泡就是那么大,鬼珠可以消耗,跟糖放在水里一样,会慢慢融化掉,不过鬼珠融化的时间会更长,另外也可以把鬼珠磨成粉内服,不泡水不磨成粉,则不会消耗,听起来跟珍珠差别不大。 消耗物品,怪不得数量不少。 红鳞这个人真有意思,话说一半留一半,还好姜维扬在马西皇宫拿到了相关记录的书。 姜维扬去马西王宫是为了跟马西女王说,黑雾在扩散的事,再问问王宫多年,有没有相关记录,结果还真的有。 既然鬼珠也是消耗的东西,给红鳞一颗就够了,剩下的她肯定是要自己留着的。 接下来的木骨之行,肯定还要带上红鳞,希望红鳞老实点儿,她也可以研究出来一些毒药,逼着红鳞老实。 事关她们的生命,她当然不能放松警惕,可是一个小小的黑沙滩就这么多怪物了,还不知道木骨是什么样子呢。 她不相信,木骨就只有个迷雾林。 第171章 航海番外 第171章 航海番外 迟晚等人带队, 伪装成商队,先一步来到了木骨。 姜维扬还要带船队进行贸易, 她们着急到木骨,也就先一步走了。 一艘大船,三百将士,以及春夏秋冬,和除了冬迎以外,她们的伴侣,所有人都伪装成了商队,以及商队的护卫。 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到了木骨,海上, 迟晚看着手中的罗盘,罗盘是姜维扬给她的, 对方从出海到现在, 用的一直是这个罗盘, 家中祖传, 传闻能逢凶化吉。 她愿意相信罗盘的功能, 毕竟, 这一路上她一直在想办法给虞九舟治疗, 结果是, 只能压制,不能痊愈, 且毒素一天比蔓延得快。 刚开始治疗一次, 还能撑一天, 到了后面,顶多半天,毒素就开始蔓延。 虞九舟站在她后面, 看着她的背影,今日天气不好,海风刮得很大,刮得她身上的道袍随风飘扬,整个人看着很是孤寂。 她知道,迟晚是担心,担心她身上的毒素。 “别担心,我会没事的。”虞九舟走到她的旁边,与她并肩。 迟晚扭头,笑着把身边的人揽在怀里,“我会找到解药的。” “要下雨了。” 她抬头看向天空,黑云压城城欲摧,这样的天色,一会儿下雨怕是如水泼一样大。 船距离港口还有一刻钟的样子,她想到一个通过迷雾林的办法,趁下雨进入,一般大雨或暴雨时,很少会有出现雾的情况,现在又是夏天,下雷阵雨的时候,水汽很难凝结成雾。 也就是说,下雨天进入迷雾林,就算还是有雾,毒素也会一定程度地减少。 迟晚回头吩咐了一声,“加快速度入港。” 去迷雾林的人比较少,她跟虞九舟,还有夏去,虞星辰,以及红鳞,别的人在外面接应她们,还有做声音伪装,不然容易被人盯上。 要知道,木骨有两个国家,一个是古木骨,一个是新木骨,两个皇帝,一家人,一个叔叔一个侄子。 古新两个木骨,都在争抢大周的商人,特别是他们都想获得大周的支持,想要让木骨只有自己一个皇帝,她们船队得好好做生意,不能参与到别国的争斗里,她们还是伪装成商船,就这三百多人,最好什么都不要做,老老实实地做生意,掩护她们进入迷雾林。 迷雾林在古古墓,是侄子做皇帝的那一半。 终于,在历经几个月后,冬天来到了夏天,她们终于到了木骨。 船一靠岸,立马有人跑了过来,还不止一个两个,几十个人,满眼冒着绿光,就像她们是什么肥肉一样。 “老板老板,什么货?” “老板,香料要不要,香料要不要?” “便宜!很便宜!” “粮食换黄金!粮食换黄金!” “老板,有粮食没有?” 这些人有人想买货,有人想卖货,他们想要的主要还是粮食,木骨分成了两个国家,时不时地就要打仗,木骨人又不好好种地,没得吃很正常,所以在木骨,粮食的价格堪比黄金。 所以大周的土豆以及番薯,可以在木骨换取黄金的程度,很多时候,商船除了囤货,临走的时候培育的芽,差不多到木骨了,果实也就长出来了,正好用来换金子。 还有许多商人一开始在木骨种地,结果还没成熟,就被人偷抢走了,再也不种了。 怪不得姜维扬说,不要做粮食生意,会吸引太多的目光,反而是瓷器比较好,木骨的贵族比较喜欢瓷器,能换取更多的价钱,而普通百姓不喜欢瓷器,就算是偷抢,他们能卖给谁呢?木骨的贵族可不买他们的东西。 这么说吧,同样的东西,大周商人卖的,木骨贵族欣然接受,可是东西一到了普通百姓手里,哪怕这样瓷器再精美,他们都不要了。 第一,贵族看不起普通人,普通百姓碰过的东西他们嫌弃,第二,要是让大周商人亏钱,万里迢迢运来的东西,结果被人抢走卖出,以后肯定不跟木骨做生意了。 粮食是不可控的,因为普通百姓也需要,而瓷器这些东西,他们拿走也没有大用,换不到粮食跟钱,还有可能被抓住吊死。 一听说是瓷器,堵住船的人失望地离开了,他们就是普通人,要瓷器没用,又卖不出去,都砸手里了。 怪不得姜维扬说卖瓷器比较好,确实不吸引人关注,至于贵族买不买,象征性地推销一下就行了。 要是粮食,说不定当晚就有很多人摸上船。 至于木骨的情况,以及百姓们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她们管不了,她们是大周人,管大周百姓就好了,而别国百姓,尊重他人命运。 木骨的贵族不当人,轮不到她们大周人管。 来到木骨的一切,在路上就商量好了,迟晚五人,每个人都背包下了船,当然了,她们是跟随一百多个人船员深厚的,他们会去推销瓷器,也有人会到迷雾林外面接应,大家分开走,她们就不容易被盯上。 一行人刚分开,红鳞忽然开口,“今天看起来要下雨,为什么不等好天进入?” 不是她吃不了苦,她是觉得没必要吃这个苦。 迟晚没有说话,只是扬起尘土,在飞扬的尘土里泼了水,尘土就落下了,没有了乌烟瘴气的感觉。 红鳞惊讶地看着她,雾气不是尘土,原理也不相同,但她表达的意思差不多就行了,雷阵大暴雨,雾气就不会那么大。 “你懂占卜?” “一点。” 怪不得,红鳞惊讶地看着她,“你是巫师?” 她这个祭司也懂一些,只是懂得不多,至少没有迟晚懂得这么多。 “不是。” “哦,你是大周人,难道你出身司天监?” “问这么多做什么,你知道知道,我们的目标是取得解药就够了。” 迟晚懒得多说什么,她坐在马车上,接下来她们要赶马车进入迷雾林,又走了五六里的样子,她们终于到了迷雾林外,这里没有人,弥漫着毒雾的地方,有人也是奇怪了。 鬼珠她已经给每人分了一颗,这是她们能在迷雾林中行走的资本。 可是马车来到迷雾林外面后,马死活都不往里面走了,很明显,马感觉到了里面的危险,不愿意再往前一步,接下来她们就要靠走的了。 五人下了马车,一起往迷雾林内走去,四周寂静得可怕,或许是雨还没有下的原因,前方有一处乱石,迟晚在乱石里面看到了一块石碑——入内者死。 石碑被碎石压着,一看就是多年没有人到过这里了,连石碑都没有人整理,奇怪的是,石碑上还刻着莲花花纹,那样丑的字,跟如此精致的花纹显得格格不入。 忽然,一道闪电在天空中亮起,照得昏暗的大地都亮堂了许多,下一秒,一声巨雷震的天地都抖了三抖,刹那间,大雨倾盆而下。 还好她们早做了准备,穿上了雨衣,古代的雨衣纯手工制的,防水效果很好,她们穿上,虽然被雨水遮挡住了视线,但是淋不湿,迷雾林的雾气明显在变小。 她们在外面等雨下了一会儿,几人这才迈步进入,只是刚进入,迟晚就感觉到了空气的不一样,迷雾林的空气有毒,像是沼气。 说明迷雾林里面有沼泽,湿地等,可沼气跟雾气是独立产生的,看来迷雾林带毒的不是雾气,而是沼气。 按照迟晚所学,雨水可能会加速扩散和稀释,但是暴雨能压制产气,根据降雨量的不同,沼气的情况也不一样,还好是大暴雨。 “速度快些,趁着暴雨离开迷雾林。” 迟晚能明显地看出来,随着沼气的减少,她们身上的鬼珠消耗都在减少,那鬼珠能坚持很久了,希望一颗珠子能坚持到目的地,要知道她们还是要回来的。 红鳞很适应现在的天气,走得很快,可无论她走的多快,迟晚都能跟上,虞九舟紧随其后,最后面是夏去跟虞星辰,两个人断后。 红鳞来到了迷雾林跟来到了自己家一样,很是熟悉。 在到木骨之前,迟晚就审问过她,迷雾林里到底有什么,东西是在迷雾林内,还是要过了迷雾林。 对方给出的态度比较模棱两可,她怎么会让红鳞糊弄过去,就用了一些手段,不说别的,蛇胆跟鬼珠泡的药,她都喝不到了。 最终得知,迷雾林过去之后是一棵古树,古树大到,能容纳数千木屋,她们要的东西就在木屋里面。 红鳞越走越快,迟晚立即抽出刀上前,“好好走,别想甩掉我们,否则,我能在你动脚的那一瞬间杀了你。” 被威胁过后,红鳞总算是老实了,走的没有之前那么快了,偶尔还停下脚步等一等,不是她们走的没有红鳞快,是对方走过这条路,她们没有走过。 不对,要是红鳞真的没有鬼珠的话,为什么能走通这条路,还有她是怎么回来的,既然来回都要经过迷雾林,那来回都要有解药才对,迷雾林空中哪有那么容易就能摸清楚,还有空中的气味,味道她知道,不仅是沼气,还有淡淡的尸臭味。 说明红鳞隐瞒她们的事情很多,很有可能是就九真一假来样遮掩着什么,她一直在误导她们,让她们觉得,迷雾林很难走通,有颗鬼珠很重要。 鬼珠迟晚是拿到了,但她只是发现,鬼珠放到密封的盒子里,消耗速度很慢很慢,接触空气就会一点点地消失,若红鳞没有鬼珠,她就无法进入,她要是有,当初为什么没有成功? 鬼珠到底有没有那么重要? 可能是重要的,迟晚觉得迷雾林只是冰山一角,肯定还有更糟糕的事情,而且非常需要鬼珠。 到底是什么呢?迟晚陷入了沉思。 除非是,红鳞只有两颗鬼珠,里面需要的不止两颗,所以她干脆原路返回,获取更多的鬼珠。 迟晚采集了十一颗珠子,只要杀了她,这些珠子都是她红鳞的,可谁让没有子弹了,要是有子弹珠子就是她的。 当初红鳞让她采集十颗鬼珠,恐怕只是为她一个人的,哪里想到,她的算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毫无胜算。 还好迟晚选择了雷暴雨天气进入迷雾林,鬼珠的消耗不大,按照这个速度,一颗珠子最少能顶十二个时辰。 “有人。”迟晚谨慎地听着周围的动静,哪怕是雷暴雨这么大的声音,她还是能分辨出来,脚步声跟动物声音的不同。 迟晚三两下就上了巨大的树上,三个人都抱不住的巨树,躺在上面睡觉都没问题。 她非常快速的扔下一根绳子,虞九舟没有任何犹豫的抓住了绳子,下一秒就被拽到了树上,快的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夏去爬树是一等一的,这边虞九舟上去,她也上去了,速度比迟晚慢上不少,可比树底下那俩傻货反应快得多。 虞星辰出身贵族,爬树这种有辱斯文的事,她可从来没做过,然而,迟晚根本不给她思考的机会,直接扔了绳子下去。 夏去更是凶,“抓紧。” 很快,下面剩下的只有红鳞一个了,红鳞感觉自己被孤立了,还好她会爬树,硬是自己爬上来了。 不是迟晚不管她,是迟晚就不想管她,只要不死,不管遇到什么情况,红鳞都自己解决。 隐瞒了她们那么多信息,不是生死危急时刻,对方怎么可能把话都说出来。 迟晚拿出望远镜,雷暴雨唉,真怕一道雷劈到树上,可是迷雾林密密麻麻都是树,谁知道会劈哪一棵树,希望她们的运气够好,雷电能避开她们。 只是雨太大了,望远镜没什么用,她把望远镜收起来,认真听周围的动静,果然,没一会儿十多个人出现在了她们的视线里。 迟晚数了数,一共十三个人,每个人都背着东西,不是行军包,就是普通的背包,大周的奢侈品行业,有各种包包,可不是后世那种,现在都是一针一线的刺绣,早就流行起来了。 普通百姓也会背包,用一块布系的那种,已经很少了,很多都会用针线封布袋,还有那种多功能腰带,上面能挂很多东西。 这些人还拿着不少武器,有铲子,有刀什么的,还有人身上背着绳子,就是普通的麻绳。 不像她们的绳子,又细又坚韧。 当年带兵打仗的时候,迟晚让人做了很多东西,比如可以爬城墙的飞虎爪,有了这个,她们攀爬起来很容易。 相比她们的装备,这群人就是杂牌军,他们难道不知道迷雾林危险吗? 等这些人走近了,迟晚才透过他们的雨具看到他们的样子,有木骨本地人,也有别的国家的人,其中还有大周人,这群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然后就听到他们在说,“还好你们发现了,暴雨天迷雾林的毒气会减少,要不然我们都走不到这里来。” “别废话了,虽然毒气少,不代表没有毒气,而且暴雨天路不好走,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时间。” “你们确定这里有大墓吗?当年真的有汉人来到这里?” “闭嘴,好好走路,要是耽误了时间,我就杀了你们。” 盗墓贼?迟晚算是弄清楚了他们的身份,尽管双方的目的不一样,可说不准目的地是不是一样的,搞不好会碰上。 突然,她感觉到身上一阵阴寒,手中匕首往边上一打,一条浑身泛红的带蛇被她打飞,正好落在了那些人的面前。 由于路不好走,他们一直低着头,刚好看到了那条蛇,其中一人叫道:“蛇,有蛇!” “叫什么,一条蛇而已,打死它。” “哼,剥了它的皮泡酒喝,正好爷的酒葫芦里需要它的蛇胆。” 毒蛇刚刚被拍了一下脑袋还晕着呢,刚清醒过来,就见有几个不长眼的人类要打它,触发被动,直接扑上去咬人,结果被一铲子再次拍晕,随后不醒蛇事。 “真晦气,林子里还有毒蛇!” “这是什么蛇?” “火斑蛇。” “你确定?” “当然。” 几人看着地上蛇的尸体,还有蛇散发着金属光泽的鳞片,内心一紧。 他们这群人是盗墓团伙,对毒蛇的了解不少。 “火斑蛇成群。” 有一条,就有可能有成千上万条。 迟晚瞳孔一缩,扭头看向红鳞,“迷雾林有毒蛇?” “放心,只有火斑蛇一种,群居,发现一条,说明周围都是蛇,但我们有鬼珠,它们不会攻击我们。” 她说说,鬼珠的作用没有那么简单。 不仅能净化毒气,还能避开毒蛇毒虫,效果不错,就是不能解毒,看来鬼珠只能避毒,不能解毒,但已经很好了。 迟晚想到刚刚那条蛇,不知道匍匐那里多久了,雨声太大,再加上它一动不动,她都没有发现。 还是它动了一下,她立马感觉到了不对,把它给拍飞了。 这些蛇隐藏在各个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冲了出来,表面上跟环境融为一体,真的很难发现。 迟晚看了一眼红鳞,决定在树上先不动,下面那些人的动静太大,蛇群早晚会被他们惊动,而她们远远地跟着就行了,不能太近,也不能太远。 主要是她想看看这些人究竟要做什么,她们在暗,也能靠这些人规避很多风险,就他们这些人横冲直撞的,说不定能扫出一条安全路线出来。 正如她预想的那样,在这些人打死刚刚那条蛇后,地上无数的腐烂树叶下面,出现了不少幽蓝的眼睛,很小,不仔细根本看不出来,只要那些人一不小心踩到,相比结果不会太好。 密密麻麻的蛇在脚下,不踩到是不可能的,很快,一个人哀嚎一声倒在地上,为首的人定睛一看,果然看到了一条毒蛇,正狠狠地咬在那个人的腿上,没一会儿,那人被咬的地方一片青黑,唇色发紫的倒在了地上。 下雨天本来就会使蛇类活动增加,但是火斑蛇好像不会主动攻击人,一般都是被骚扰到了,才会发动攻击。 一条,两条……密密麻麻的蛇从腐烂的树叶里面爬出,蛇群彻底被惊醒了,众人这才发现,他们的脚底下居然都是蛇,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 明明,刚刚还没有这么多。 树叶下时不时地鼓起,能看出来,还有蛇在树叶底下爬行,正在朝那些人身边去。 迟晚蹙眉,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她们所在的这棵树,还好,没有蛇在。 看来火斑蛇喜欢地下阴暗潮湿的环境,只有个别蛇愿意往树上爬。 “快,快爬上树!” 那些人也反应了过来,决定爬树。 暴雨天,树皮湿滑,很难爬上去,聪明的直接把绳子扔到树杈上,然后拉着绳子上去,还有人用手里的刀剑匕首,有什么用什么,一点一点地往树上爬。 得亏两棵树的距离比较远,这样的千年大树,躲在里面,对方也看不到她们。 那些人有的好不容易找到了技巧爬了一半,但被猪队友给拉下来了,火斑蛇已经围了上去,一开始还没咬人,可人的心理承受是有限的,看着蛇爬过来,甚至还爬上了自己的脚面,赶紧一脚踢开,就在他踢的时候,火斑蛇反过来就咬了一口。 见火斑蛇开始攻击,还在树下的那几个人,吓得用东西驱赶它们,火斑蛇反而被激发了凶性,陆陆续续地扑上去咬他们。 最终十三个人,还剩下了六个人,这六个人窝在树上瑟瑟发抖。 火斑蛇没有散去,它们在往树上爬,哪怕是暴雨下速度也不慢,可以想象,一旦它们爬上了树,这些人就完了。 迟晚的眉头皱得很深,再怎么下去不是事情,她已经看到有一条火斑蛇正在往她们所在的树上爬着,已经爬了一半了。 这么大的雨,火攻显然不行,除非直接从树上离开,她可以,剩下的四个人未必能行。 虞九舟抬头看着大树的枝干,千年大树,茂密得很,枝干又很粗,她们应该能从这棵树跳到另一棵树上。 “用绳子绑在这棵树,一点一点地跳过去。” 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地上都是蛇,下去肯定会被攻击,再等下去,还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时间。 迟晚点头,“这样,我在两棵树之间绑绳子,你们从绳子爬过来。” “好。” 她在树上找了一根结实的枝干,把绳子绑在了上面,然后脚上一个用力,直接到了另外一棵树上,然后把绳子绑起来,一根绳桥就出来了。 虞九舟戴上了皮手套,正准备一点一点地过去,哪知迟晚的双脚在绳子上快速点了几下,就到了她的旁边。 “我带你过去。” 迟晚环住她的腰身,速度比过来时慢了一点儿,但是脚下很稳,没有任何意外地到了另外一棵树上。 她不能直接抱着虞九舟到另一棵树上,但是有了绳子借力,她能很容易在两棵树之间来回。 其实大胆一点儿,直接从树顶到另外一棵树,以她的轻功也能做到,只是要往上爬很久,还有些树枝不一定能承受住一个人的重量,她选的这个位置刚好,既能承受得住人的重量,又是距离另外一棵树最近的位置。 迟晚再次回去,左手拎起夏去的腰带,右手拎起虞星辰的腰带,以最快的速度,把她们送到了虞九舟的边上。 还好她力气够大,俩人加起来两百多斤,对她来说,还不是手拿把掐的。 剩下的红鳞,迟晚示意她把绳子解开,然后抓紧绳子,随后一个荡秋千,就把人给拉了过来。 红鳞:“……”区别对待太明显了,简直不是人。 这次还好,至少拉了她一把,没有让她自己想办法往别的树上爬。 几个人重复用这个办法,连续过了几棵树,要不了多久,她们就能出了被火斑蛇的包围。 她们的动静不大,可几个人来回地走,还是挺明显的,盗墓贼中的一人看到了她们。 “有人!” 几个人一起看过去,发现真的有人,还是用绳子一点一点地过去的,他们得到了启示,于是学着她们把绳子往另外一边扔,结果根本扔不过去。 盗墓贼的头头反应比较快,把绳子的一头绑上了锤子,用力一扔,带有锤子一头的绳子,绕着隔壁树枝上缠了几圈,头头眼睛一亮,连忙把绳子绑紧,连忙踩着绳子就要过去。 可人家轻轻松松,他们却很是笨重,站都站不稳,只能抱住绳子,慢慢地挪动,至少是有了盼头,不用在树上等死了。 迟晚见他们看到自己了,干脆加快了速度,很快就出了火斑蛇的包围圈,至于那些盗墓贼,听天由命呗。 五人从树上下来,没有歇息,趁没有蛇在,她们得赶紧离开这,以防火斑蛇跟上来。 足足狂奔了十分钟,她们才停了下来,夏去靠在树上,“这破林子,究竟走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迟晚把目光放在红鳞身上,等着她的回答。 “快了。”红鳞只能这么说,“暴雨天视线不好,我留下的记号早就消失了,现在只能凭借感觉。” 迷雾林太大了,是黑沙滩的百倍大都不止,不管是下雨,还是重雾的天气,在里面都很容易迷路,不是一般人能进来的。 一路上红鳞还是很老实的,可她越老实,迟晚就越觉得,这人后面要来个大的。 双方虽然不算了解,但也相处几个月了,再加上之前红鳞的所作所为,她防备着也是正常。 “歇会儿继续。” 进入迷雾林已经两个时辰了,暴雨都要停下了,一会儿沼气就要上来了,留给她们的时间不多了。 她们也就歇息了五分钟,调整好了气息就继续往前走,得亏了有地图,可是哪怕有地图,在迷雾林里面也不好走,迟晚只能靠地图,结合着红鳞指路。 地图只能是印证红鳞没有指错路,在红鳞不知道路的时候,靠地图继续走。 她们又走了十分钟左右,雨慢慢地停了,与此同时,沼气正在上升,迟晚能明显感觉到空气中的毒素越发的多了,再这么下去,她们一毒没解,又中一毒。 “戴上口罩,速度快。” 几人毫不犹豫地加快了速度,几人正走着,迟晚猛地停下了脚步,“有人,还有蛇。” 还是火斑蛇,人比刚刚的那伙盗墓贼更多。 迟晚三两下到了树上,眺望远处的情况,发现有二三十个人被火斑蛇围着,这些人包裹得紧紧的,看不出是哪里人,这些人跟那些盗墓贼不一样,他们对付火斑蛇的手段很厉害,那么多火斑蛇,都没能近身。 而且这些人也更凶残,有人直接把火斑蛇给开腹,剥掉它们的蛇胆,立即塞入嘴里,一整个吃新鲜的,刚拿出来的蛇胆,能不新鲜嘛。 可能是看蛇越来越多了,这些人的首领做了几个手势,那些人跟猴子似的爬上了树,就好像早就习惯了在雨林的生活。 然而,在看到那些人爬树露出的手时,迟晚的瞳孔猛地一缩,蛇鳞?跟红鳞身上的鳞片差不多,只是没有那么红亮。 迟晚不免想到,这些人可能是红鳞的族人,红鳞是族长,且每任族长的名字都叫红鳞,然而红鳞家族里面还有很多人,他们怎么会过来?还选跟她们同一天进入迷雾林。 她看了一眼下面的红鳞,决定绕开那些人。 她从树上一跃而下,“走吧。” 迟晚不动声色地往右边走,正好避开那些人,夏去她们倒是没什么,反正一路上都在七拐八拐的,她们跟着王上走就行了。 红鳞却突然道:“走错路了,应该往那边走。” 她抬手指向那些人在的位置,这样往前走去,肯定能相遇的。 迟晚的眸子冷了冷,“那边有蛇,需要绕路。” 她不是解释给红鳞听的,而是解释给自己人听的。 听到有蛇,夏去就打了个寒战,刚刚那一幕她还没忘呢,密密麻麻的蛇在地上蠕动攀爬,她身上的鸡皮疙瘩一层一层地掉,真是强忍着恶心在跑路。 “既然前面有蛇,我们还是绕路吧。” 等下又被蛇困住,她们还要想办法脱离蛇群,迷雾林里面的蛇太多了,不知道走到哪里就遇到了蛇群。 红鳞身体一僵,“你说前面有蛇?” 她的声音明显紧张起来,跟夏去一样,夏去是担心有蛇,她在担心什么? 要不是迟晚看到了,恐怕也会以为她不想看到蛇了。 “不仅有蛇,还有人,蛇把人围了起来。” 听到这里,虞九舟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那边被围的人恐怕跟盗墓贼没关系,却跟面前的红鳞有关系。 红鳞握紧了拳头,不再说什么,乖乖地跟在迟晚身后绕路。 不是她想绕路,再说下去,迟晚就要怀疑她跟那些人的关系了,还有,她相信区区蛇群,阻挡不了那些人的脚步。 几人选择了绕路,终于在天黑时看到了通天古树,树好像长到了天上一样,那么高,她们体验了一把,什么叫望山跑死马,尽管她们已经看到了古树,可走过去还是走了许久,直到天黑到如同黑色的丝绸蒙住了天空一样,一点儿光亮都没有。 迟晚可以无视黑夜,她能看到所有人的表情。 红鳞的一双蛇眸散发着蓝光,在黑夜里格外的明显。 迷雾林里没有月光,月光也无法照入,纯黑色的,还好她们的装备足够齐全,迟晚拿出煤油,用内力烘干木头,做了几个简易的火把,等夏去找来木材,点燃了火堆,她们才把火把给熄灭。 等会儿要上树,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黑夜里没有一点儿光可不行。 “辛苦了。”几人围绕着火堆坐下,虞九舟靠在迟晚的肩膀上,从她中毒开始,迟晚就在研究解药,可惜还是只能压制不能解毒。 进入迷雾林之后,迟晚就是她们的主心骨,一路上靠着她才走到了这里。 这几个月,虞九舟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她努力练习内力,还有练习使用内力的功夫,现在的她,可不是一开始在黑沙滩那里能比的。 迟晚笑着把干粮放到虞九舟的嘴里,“还好了。” 辛苦算不上,只要能找到解药,这区区辛苦算什么。 “此去凶险,要是真的能找到解药,便是好的。”夏去咬着干粮,眸子里满是担心,她最敬爱的君上,最爱的人,都中了毒,她当然会拼尽一切,只要能找到解药,无论付出什么都在所不惜。 “哼,哪有那么简单。”红鳞冷笑一声,迟晚阻止她去见族人的事,她还记在心里呢。 迟晚的冷漠地盯着她,“现在已经到了古树下面,地图就没有了作用,说说吧,东西在树的哪里?” 古树就跟一座山似的,就这宽度,没有长个几十万年,恐怕都长不成这样。 她们在古树面前渺小如尘埃,古树的宽度,恐怕有一幢房子那么宽了,二三十米的宽度,高又看不到顶,解药到底在哪不好说。 “在上面,一直往上爬,爬到最高处,自然能看到解药。” 红鳞给出的答案,更像是在耍她们。 迟晚正要说话,树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夏去猛地站起来,“蚂蚁!” 是很多蚂蚁,无数的毒蚁从树上爬下来,比蛇群还要密集,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真是有福了,如此多的蚂蚁簇拥着往下爬,似血河涌动,令人不适。 虞九舟立马点燃火把,对准了那些蚂蚁,另外三人也有样学样。 蚂蚁朝她们过来时,几人马上用火把去烧,一股烧焦味扑面而来。 迟晚没有参与进去,正在观察着树上,看看蚂蚁到底是从哪里出来的。 她扔出飞虎爪,钉住古树,这个高度是飞虎爪的极限了,她快速来到上面,发现蚂蚁是从树洞里面出来的,再往上什么都没有,到了这个位置,应该是可以躲避蚂蚁的。 迟晚立马飞身下去,说明了树上的情况,她们正要顺着飞虎爪往上,她突然感觉到了不对劲,“屏住呼吸!” 沼气越来越浓重了,不,不是浓重,就好像是沼气在涌动着,几乎凝成了实体,马上就要朝她们扑过来。 真是后有沼气,前有毒蚁,木骨果然危险,不愧是前往虚无前的最后一站。 迟晚先抱住虞九舟,正要往上,虞九舟推了推她,“我自己来。” 这种危急情况,她能保护好自己。 虞九舟反手握住飞虎爪,轻盈的身子一跃而起,飞了一半,脚尖在树叶上轻轻一点,就到了上面。 迟晚看着这一幕,轻笑了一声,不愧是女帝大人,短短几个月,身手就这么厉害了。 旁边的夏去跟虞星辰也在往上爬,两人本来就是武将,并不柔弱,攀爬这种事,一根绳子对她们来说足够了。 迟晚快速上到了树上,那些蚂蚁好像是喜火,依然在疯狂地往下爬,没有一只往上爬的,她猜对了,这样一来,她们算是躲过这些蚂蚁了。 比起夏去跟虞星辰她们经过训练的,攀爬是基础动作,红鳞的动作慢了许多,这时沼气包裹着火焰形成一股火浪,那些蚂蚁都被崩飞了。 还没有上来的红鳞,也被冲的重重的砸在了树上,迟晚立刻倒挂在树上,速度飞快的抓住了红鳞的手,一下子把人拉了上来。 红鳞痛苦地捂住胳膊,眼泪都快出来了,硬是没有叫一声,缓了好一会儿,她才拉下自己手臂上的衣服,她的左臂被灼烧了一片,还有沼气的毒附在上面,看起来异常恐怖。 红鳞犹豫了一瞬,抽出了匕首砍掉了左臂,顺手抢过夏去的火把,往伤口上一按! “啊!!!” 一声响彻天地的痛呼声响起,红鳞的胳膊不再流血,脸上的汗不停地滴落,她缓了好一会儿才停下。 迟晚拿着止血药的手都顿住了,她没有想到红鳞这么狠,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红鳞这才看到她手里的药,惊讶了一瞬,但她不后悔,她体内有蛇血,九眼蛇的生命力顽强,恢复力强,用火灼烧止血,并不会让她死。 几人都被红鳞的手段震惊到了,一个人竟然可以对自己这么狠。 “走!”红鳞强忍住疼痛站了起来,她中了沼气,没有时间可以耽误了。 迟晚也没有犹豫,起身走在前面,红鳞跟她走在一起,夏去跟虞星辰默契地断后,虞九舟自然在中间。 走了没一会儿,她们看到了不少的骷髅头,这些头端正地放在树枝上,像是被人摆上去的。 半晌,虞九舟说了一句话,“活人祭祀。” 第172章 航海番外 第172章 航海番外 危险, 无处不在。 一行人路过了许多人类骷髅头,迟晚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听见了嗡嗡的声音,不知是苍蝇还是蜜蜂。 事情不对劲,经过毒蛇毒蚁还有沼气,突如其来的安静,反而让她觉得是暴风雨到来之前的宁静,特别是耳边的嗡嗡声,更是让她觉得即将有什么事情法尔很难过。 她观察着,想要找到嗡嗡声从何处来,竟发现嗡嗡的声音从骷髅头里面发出的, 她紧盯着那些骷髅头,竟然看到一只红色的小虫子从里面飞了出来, 不是密封, 也不是苍蝇, 是跟蜜蜂长的差不多的虫子。 迟晚猛地站住, 示意几人不要动, 那只飞虫飞到了密集的树叶里, 她们的目光顺着它看过去, 却看到了一具尸体, 尸体上都是小虫子,尸体上的肉正在快速的减少, 很快就剩下了一具白骨。 几人看的心里一寒, 她们想到了刚刚蚂蚁运走的红鳞的那只胳膊, 她们眼睁睁地看着,蚁群把红鳞的胳膊运进洞,它们要做什么很明显。 迟晚示意她们的脚步声更小一些, 准备慢慢地往上走。 咔~一声树枝被踩断的声音,她顺着声音看过去,见是红鳞踩断了一根树枝,她严重怀疑这人是故意的,但这样的动静,足以惊动这些飞虫了。 下一秒,飞虫的嗡嗡声变大了许多,它们开始朝着动静飞了过来,卷成龙卷风的样子,要是被席卷到,恐怕就只剩骨头了。 飞虫翅膀振动的声音,震的人头皮发麻,如滚滚闷雷在耳边持续炸响。 迟晚抓住虞九舟的手就跑,“跟上。” “要是躲不开,用手里的火把去烧它们。” 她把背包挂在前面,在里面快速扒拉着,中找到了一瓶喷雾,当年为了做香水,喷雾瓶都做出来了,里面装的是专门为了这趟,用来杀虫的药水。 她把喷雾对准那些飞虫,猛地一喷,重剂量的,一头牛被喷到都得死,飞虫纷纷落下。 “有用,快拿出你们的喷雾。” 她拦在虞九舟的前面,看着越来越多的飞虫想着办法。 “红鳞,你是想死在这吗?” 红鳞笑着看了她一眼,“别担心,我们身上有鬼珠,死不了,顶多是受点儿被啃食的痛,这些艳翅虫尝到鬼珠的味道,自然就飞走了。” 自己都断了一臂了,凭什么她们什么事情都没有,这个迟今朝还真是个麻烦,竟然还有对付这些东西的药。 哪有那么简单,这么多艳翅虫,一虫咬上一口,她们就剩下骨头了。 迟晚把口罩往鼻子上提了一下,手中的药继续往艳翅虫喷去,看着无数的艳翅虫纷纷落下,数量却不见少,再这么下去,她们的药要用完了,而且喷了这么多药,哪怕她们提前吃了解毒丸,也未必管用。 “艳翅虫喜食肉,无毒,被称为密林里的蝗虫。”虞九舟冷静道。 蝗虫所到之处寸草不生,那这些艳翅虫落在人的身上,人身上的肉也得被吃干净。 “有法子?”迟晚头也不回地询问。 “既然它们怕鬼珠,就用泡了鬼珠的水对付。” 虞九舟摔下拿出水带,把水倒在了迟晚的身上。 迟晚也连忙把水倒在了她的身上,夏去跟虞星辰有样学样。 果然,艳翅虫绕着她们飞了一会儿,立马飞远,连附近的骷髅头都不要了。 “姐姐厉害。” 迟晚仰头笑着,然后对着红鳞轻哼一声,不说是吧,不说她们也有办法。 红鳞默默不说话,她往身后的位置看了一眼,内心越发的着急,她的人再不出现,按照记载,遇到艳翅虫后,马上就要找到长生不老药了。 赶走了艳翅虫,她们再往前走去,刚刚红鳞的做法,她们没说什么,却达成了默契。 走了没一会儿,映入眼帘的是一口白玉棺,迟晚走过去看了一眼,隐约看见了里面的人影,好似一个女人。 她又往树的上面看了看,嘴里念叨着,“葬者,藏也,乘生气也。” “棺木两边插翅,助墓主人飞升。” “生死乃阴阳之,树为生机盎然之物,归于自然,顺天地,人树合一,天人合一。” “古树生机盎然,枝繁叶茂,以自然之力,养主人之身,” 迟晚对道有些研究,看到白玉棺的位置,她就知道,她们的目的地到了,树葬是有讲究的,这也说明,她们到了古树的上面。 若把古树分为三层,第一层是毒蚁,第二层是艳翅虫,第三层是白玉棺。 她双手背在身后观察着白玉棺,猜测解药就在里面,可是不能贸然打开,否则造成什么后果,她们怕是承受不起。 想想迷雾林的蛇,想想古树上的毒蚁,毒虫,必须谨慎。 夏去跟虞星辰很聪明,想到刚刚的事情,她俩直接把红鳞挡住,以防红鳞去碰白玉棺。 迟晚蹙眉,“魂归自然,气融于树。” “阴阳交替,阴阳交替……” “雾为水,蛇为阴,沼为土。” 想起毒蚁不顾一切冲向火的那一幕,艳翅虫振翅发出的金属嗡鸣声,勉强可以理解为,“蚁为火,虫为金,树为木。” 金木水火土,有阴缺阳,不对,火也可以代表阳,可毒蚁可以勉强为火,却代替不了阳。 见迟晚苦思冥想的样子,虞九舟用火把照向白玉棺,“火为阳。” 迟晚也点燃火把,用火烤白玉棺,慢慢地,白玉棺里升起些许的雾气,她们没有换位置,就在一个地方烤。 约莫过了一刻钟,白玉棺突然裂开,迟晚用内力一震,棺盖飞到一边,露出了里面的权谋。 什么阴阳五行,不就是热胀冷缩,不均匀受热,还有玉质特性。 要知道,玉石的硬度虽高,但在高温下,玉石的结构会出现变化,从而变得脆弱,比如内部气压啊什么的,她再用内力一弄,这不就打开了嘛。 多简单的事,用阴阳五行,她快给自己绕迷了,还是女帝大人聪明,直接用火烤,怪不得人家说,学好数理化,穿越成为人上人呢。 见白玉棺被打开,红鳞焦急地就要上前,夏去直接抽出了刀,这一路上红鳞一直不配合,还在惹事,她怎么会让红鳞过去。 红鳞知道自己的武力值,没有了九眼蛇,别说迟晚了,她连夏去的对手都不是。 “我劝你不要拿。”红鳞冷漠地开口。 迟晚没有搭理,她正观察着白玉棺内的女尸,好看得不像是人,不知道在这放了多少年了,居然还没有腐烂,令人震惊。 她看到女尸的身上有一块玉牌,玉牌上面写的字……她不认识。 迟晚求助地看向虞九舟,接收到她的眼神,虞九舟勾了勾唇,“上面记载了她的身份,她是古夏人,是一名将军,当年为了给古夏的王寻找长生不老药到了虚无,在里面拿到了药,可是她却死在了木骨,而她的一个仆从,偷走了不死药,她剩下的属下,找到了迷雾林,把她的白玉棺安置在了古树,刻玉牌的人说,若有后人打开了玉棺,可以带走一切财物,请不要毁坏将军尸身,否则将接受古夏人的诅咒。” 古夏……迟晚知道这个朝代,距离大周四千年,没想到那么多年前,古夏人就到了木骨,可是以当时的船,连地图都没有,真不知道古夏人是怎么过来的,这位将军能过来,除了对君王的忠诚,还有她本人的智慧。 “这位将军叫什么名字?” “女祝。” 女祝?迟晚惊讶,“古夏大将军,已知的,历史上第一个坤泽大将军?” “嗯。” 令人钦佩的一位女性,迟晚站直行了一个军礼,“我们都是她的后人,我以为自己有这样一个老祖宗而感到自豪。” 虞九舟点头,看吧,从古夏到现在,只要给坤泽机会,坤泽都能做得很好,她伸手把玉牌翻了一面,“这一面刻的是虚无有关的事。” “刻玉牌的人知道,找到这里的人,不是为了求不死药,就是为了财物,若是为了财物,可以到她们藏财物的地方,那里有很多钱,为了求不死药,只能去虚无。” “这是什么?” 迟晚看到了女祝手里握着什么东西,她用戴手套的手轻轻弄开看了一眼,是甘皇!居然是甘皇,作为一名医者,可能不知道甘皇是什么,研究玄学的人,约莫是知道的。 吃了甘皇之后,百毒不侵,血液还有驱虫的效果,甚至可能改善体质,比如虞九舟,修炼内力的时间晚了,吃了甘皇能改善体质,用最快的时间进展内力,而不是因为修炼的太晚卡境界。 迟晚把甘皇拿在手里,再次行礼,“此事是后辈打扰,我以古夏后国,大周之王的名义起誓,若前辈不嫌弃,古夏后人,愿带将军回归故土,以王礼安葬。” 她握紧了拳头,“我把前辈背起,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就当是前辈答应了,反之,我就把将军放下。” 说完这句话,夏去马上走过来,“王上,属下来背吧。” “王上?”红鳞睁大了眼睛,“你是大周的王?迟今朝,姓迟!你是秦玉王迟晚!” “放肆,王上现已是秦王,一字亲王。”夏去瞪了她一眼,身份已经暴露,此人断不可再留。 迟晚暂时没有理会红鳞的意思,她扯下腰带,用腰带把女祝将军抱起,全程不碰对方的身体,然后把人绑在了夏去的背上。 紧接着,她看到了白玉棺下面还有字,虞九舟继续念道:“能看懂玉牌的,应是古夏来人,阁下如果是想把将军尸身带回古夏,可每日早晚对将军三叩首,阁下便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什么意思?对方怎么知道她们想要什么? 迟晚蹙眉,又在白玉棺里面扒拉着看了看,里面什么都没有,就把两块玉牌收起,这才走到红鳞的身边,“红鳞,蛇人,你来到迷雾林想要不死药跟玉牌,想必这两块玉牌不是你想要的,不死药也没有,白跑一趟。” 问题是,历经万险,不死药没有,进入虚无的玉牌也没有。 “你没有来过这个地方吧?” 顶多是家族记载,或许红鳞到了古树下面,但古树上面,她应该没来过,要是来过,她就不敢踩碎树枝,吸引艳翅虫的注意,那么多艳翅虫,就算有鬼珠,也未必能行。 红鳞不敢相信地趴在白玉棺上看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发现,“把东西都给我。” 伸出手就是要,一点儿都不知道客气为何物。 红鳞刚刚听到了,每日早晚对将军三叩首,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迟晚被逗笑了,“想强抢?” 忍了一路没有对红鳞如何,要是此人想动手,她必然不会手下留情。 红鳞一下子顿住了,没有九眼蛇,她谁都打不过,跑路她行,可是也跑不过迟晚。 迟晚冷笑一声,把两根绳子接在一起,绑在了树上,这样不用路过来时的路,直接从边上下去,就是不知道绳子够不够长。 两条绳子加在一起,约莫几十米长的样子,这样摔下去可不得了。 “你们先下去。” 迟晚要盯着红鳞,以防对方使坏。 夏去跟虞星辰先下去,见下面摇了摇绳子,虞九舟看向迟晚。 “我很快下去。”迟晚说了一声。 虞九舟点头,抓住绳子快速往下,迟晚看到绳子动了几下后,便看向红鳞,“这一路上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绳子我会留在这,但我们下去后不会再等你。” 她给红鳞留了活路,下次再见面,双方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迟晚抓住绳子就快速地下落,双脚在树枝上轻点,几秒钟就到了虞九舟她们的身边。 站在这个位置,她们已经能看到地面了,天已经亮了,沼气没有夜里那么浓郁,迟晚的身上还有五颗鬼珠,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应该能坚持到离开。 她们故技重施,终于落到了地上,迟晚把绳子解开,放到背包里,几十米的距离一跃而下,脚尖不停地踩着树枝,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夏去羡慕地看着她,“真好啊。” 内力到了大成,只要有几个借力的点,百米高度也不在话下,所以刚刚迟晚说的是把绳子留给红鳞也没错。 “红鳞呢?”夏去见绳子不收回来了,不解地询问。 “不必管她,生死有命。” 红鳞家族的人都在迷雾林里,有没有上古树她也不知道,刚刚不原路返回,就是担心回去的路上会碰见那些人,谁知道那些人有什么手段。 同样是遇到蛇群,死伤惨重的盗墓贼,跟从容逃离的红鳞家族人,两者形成了对比,红鳞家族研究迷雾林,还有虚无上千年,不用她们操心。 进来得慢,回去的速度倒是快了不少,只要注意脚下,不要踩到蛇,不要踏入沼泽就好。 从进入迷雾林到古树,她们从天亮走到了天黑,而出去,她们只用了半天时间。 出来时,四人一尸的鬼珠都消耗完了。 女祝是一个将军,一个值得尊敬的人,沼气会对尸体造成伤害,正好还剩下五颗鬼族,可不是一人一颗嘛。 见她们出来,外面接应的人赶紧迎了上来。 迟晚立即吩咐道:“购买一副水晶棺或玉棺送回船上。” 女祝的尸体肯定是要保存的,既然说出了以王礼下葬,她肯定会做到的,回去的过程中,她也会保护好对方的尸身。 几人终于回到船上,迟晚拿出了甘皇,这应该就是能解开虞九舟跟星辰身上毒素的解药,至于去往虚无的玉盘,她还真的没看到,至于不死药,玉牌上记的是有,还被仆人偷走了,可偷走不死药的人是谁,倒是没有人记。 还好,她们想要的是解毒,甘皇的效果很强,迟晚觉得应该是可以的。 她检查了甘皇的效果,果然是她认知的东西,可是问题来了,甘皇只有一颗,她肯定是要救虞九舟的,但也不能看着虞星辰死。 虞星辰却不这么认为,“君上,王上,君上安危比臣更重要,臣死不重要,君上不能出事。” 夏去也下跪道:“请君上用药!” 她的爱人可以死,她也可以陪爱人去死,但君上不能有事,她可以用自己的命,换取君上无病无灾,再说,她一直很自责,要不是她去追贼,她们去找自己,也就不会中毒。 而引走她跟她打架的人,正是红鳞,她真的很想杀了红鳞,显然,君上跟王上还有别的打算。 在看到甘皇只有一颗后,迟晚跟虞九舟就达成了共识,她们得进虚无。 甘皇是女祝从虚无里面带出来的,那虚无里面很有可能还有甘皇,只是两人的毒,经过迷雾林的沼气,再加上鬼珠已经消耗完了,马上就压制不住了。 迟晚看着桌面上的甘皇,做出了一个不得已的决定,“我可以用甘皇搭配别的药材,能不能彻底解毒很难说,但是可以压制你们体内的毒素十年,但也只有十年,还有一个办法,服用药后,我们准备好,前往虚无,在虚无里面寻找甘皇,只要再有一颗甘皇,我就能给你们解毒。” 别说是她,就算是神仙来了,也很难用一颗甘皇,做出两颗的效果。 虞星辰摇头,“不行,不能为了我的十年,让君上有事。” 夏去也要说话,虞九舟终于开口,“都打晕。” 迟晚飞快上前,一人一记手刀,两人晕得不能再晕了。 “我去弄药。” 虞九舟应声,“我去看书。” 她们让人弄来了很多关于南州的书籍,里面还真有提到虚无的,以及各个传说等。 虞九舟要整理出有用的信息,为她们前往虚无做准备。 两人分头行动,终于在三天后,迟晚把药给做了出来,为了节省时间,她做的是药剂,不是药丸。 虞九舟毫不犹豫地喝下药剂,虞星辰是用灌的。 相比起来,虞九舟内力深厚,哪怕毒素扩散,表面也看不太出来。 虞星辰不一样,她直到内力小成,眼底乌黑,唇也成了紫色,再拖下去,肯定死得不能再死了。 喝下药后,两人一同运功,迟晚坐在她们的后面隔着衣服为两人扎针。 事已至此,夏去只能站在门口护法。 一天一夜过去,虞星辰眼底的乌黑消失,紫色的唇也变回了正常的颜色。 虞九舟运行了一下内力,立马去抱迟晚,一天一夜的行针,还使用内力,普通人早就受不了了,她是有内力支撑。 “迟晚!” 虞九舟公主抱起迟晚大步走向房间。 迟晚好笑地摇头,没想到有一天,她能体验一把虞九舟的公主抱,“我没事。” 只是有些脱力,休息休息就好了。 虞九舟的眼睛红红的,她已经多年没有这么失态了,为了她,迟晚承受了太多。 两人多年的感情,有些话不必说出口,她也是一个不善煽情的人。 “让你担心了。” “那姐姐亲我一下。”迟晚俏皮道。 她可不想让虞九舟陷入自责当中,最近夏去自责,觉得自己不该去追贼,可是贼抢了她们的东西,追贼有何不可,只是被人算计造成了这个结果。 虞星辰也自责,认为要不是自己中毒,她们就不必为了自己冒险。 虞九舟没有表现出来,可两人都这么多年了,她情绪的变化,迟晚能很清楚地感觉到。 她只是默默地藏在了心里,不表露出来,以免让人担心。 虞九舟俯身在迟晚的唇上吻了一下,然后道:“我查到虚无的所在,进入冰洲后一直往里走,直到全是冰原,看不到海了,那里就是虚无的入口。” 听起来就很危险,走到冰洲的深处,一望无际只有一种颜色,没有吃的,没有人烟,什么都没有,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冰。 她们有内力,进去可能不需要穿的特别多,但是普通人不裹厚点儿,是会被冻死的,特别是夜里,没有营帐,恐怕也只有死路一条。 迟晚想了一下,“红鳞这些人从迷雾林里出来了吗?” “嗯,我们的人在跟着,只是以防被发现,没有进入他们的营地。” 这就是她们放过红鳞的原因,要是她不能出来,那就算了,要是出来了,那对方肯定会去虚无,说不定还会先来找她们。 毕竟女祝的尸体在她们这里。 想到女祝的尸体,迟晚还是很疑惑,春归她们知道了古树发生的事情后,每天都会去三叩首,想着会不会真的出现什么奇迹吧。 要知道,她们的毒,还没彻底解呢。 第 173 章【完结章】 第173章 完结章 虚无是什么, 是宇宙初始的混沌状态。 用神话解释就是,盘古没有开天之前。 无极生太极, 无极就是虚无的状态,一切都生于无,虚无就是无限的可能性。 虚无并不代表一无所有,反而可以理解为未出现之前,种子在地下没有生长出来,看不到,所以是无,事实上是有,只是在等待发芽。 就比如占卜, 卦象是“有”,在不停地变化, 这就是“虚无”的道在其中的作用。 虚无的空间充满了未知, 也充满了可能性, 没有人能真正解释虚无, 也没有人知道, 女祝到的地方, 究竟是不是虚无所在, 还只是一个叫虚无的地方。 迟晚她们决定去寻找虚无, 大船航行了几个月,她们才来到冰洲, 以这艘船的坚硬, 只能破边缘的冰, 很快她们就只能自己走了。 三百个人,走着走着,就剩下了她们几个。 不是死了, 是每走十里,就留下五个人,守着一些物资,三百个人,可以做六十个物资供给点。 等于这六百里,只要她们不迷路,就有补给点,回来的时候不至于被饿死,每十里都有一个点,互相之间也有个照应,春归她们也在里面。 走到这个位置,就剩下了她们四个。 迟晚,虞九舟,夏去,虞星辰,四人之前在迷雾林配合过一次,再加上其他人的武力值,比她们多少差点儿,所以还是她们四个人一起到虚无。 还有一点,迟晚其实预料到了,吃下了甘皇做的药,两人的内力会有所进展,只是没有想到,虞九舟的内力也极短的时间到了大成,并且每次运行内力,体内的毒素都在消散,再加上她的帮助,三年内肯定能解毒,都用不上十年。 可是虞星辰不行,虞星辰的内力只到达了深厚,况且她中毒比虞九舟深得多,可能因为内力的不同,两人中毒的深浅也不同。 若是没有新的甘皇,虞星辰必死无疑,到时候夏去能受得了吗? 所以迟晚跟虞九舟决定不说这件事,毅然决定进入虚无,要不然一开始虞九舟自己服用甘皇就好了,何必要一分为二。 她们是君臣,也是朋友,伙伴,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死,况且虞星辰十四岁就跟着她们了。 …… 冰洲之上,天地间一片死寂,除了冰还是冰,偶然遇到一头熊,都是白色的,如同小房子高的熊,追逐着她们,很好奇这些是个什么东西,两条腿跑得还挺快。 迟晚回头看了一眼那头熊,总觉得它是在戏弄她们,是她们闯入了它的地盘,自知理亏,没有跟它打一架,而是被它追着跑。 “王上,杀了它吧!”古代可没有什么保护生态的理念。 但迟晚作为一个现代来者,对白熊不认为是祥瑞,也不觉得可以随意猎杀,只是这家伙竟然用追逐来戏弄她们,实在是可恶。 “还追是吧,那我就陪你玩玩。” 当年姜维扬第一次航海,带回来了白虎,她连白虎都能养,还能怕一头白熊了? 迟晚拿出长枪,贴心地把枪头给拿掉,飞身上前,对着白熊就挥舞着棍子。 三招过去,白熊被打怒了。 五十招过去,白熊被打怕了。 一百招过去,白熊被打乖了。 大家伙窝在冰上,可怜巴巴地看着迟晚,一副不打了,有本事你打死我的模样。 迟晚被它逗笑了,这家伙刚刚追她们玩,看着她们逃跑的样子不知道多开心,现在又开始卖乖。 “还追不追?”她用棍子指着白熊,还治不了你了。 白熊连连摇头,表示:不敢了。 看它还算乖巧,迟晚放过了它,打算离去,结果她走一步,白熊也走一步。 “做什么?”她猛地回头。 白熊假装看天,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不许再跟着我了。” 听到这句话,白熊嗷嗷地叫了起来,好像在表达着什么。 “你是说,你知道我们要去哪里?” “呜呜~”明明是熊,怎么发出了小狗呜咽声。 “你要带我们去?” “呜呜~” 真的假的,她刚刚揍了它一顿,怎么还要帮她。 “呜呜~” 白熊极力表达着,尽管智商不高,但竟然能清楚地表达自己的想法,据她了解,白熊的智商相当于人类的三五岁,这头白熊的智商,应该有七八岁的样子。 根据它用力的表达,迟晚看明白了,“你说,我能打过你,但是没有杀了你,我是好人?” “呜呜~” 很好,居然有一天,被一头熊发好人卡,还真是有意思。 迟晚挑眉,“那你前面带路。” 这么高大的熊,就算红鳞那一拨人看见,也不会觉得她们跟熊在一起,而是担心被熊发现,引来更多的熊,所以会加速离开,这样一来,正好减少双方相遇的风险。 她们也是得到红鳞带着族人离开,还买了船,就知道他们要到虚无,立马远远地跟了上来。 双方的距离应该算不上远,红鳞及其族人在前,她们在后。 白熊走在前面,四人跟在后面,夏去不敢相信地问,“王上,你竟然能跟熊对话,这头大白真有意思。” 很好,白熊的名字也有了,就叫大白。 “希望它真的知道虚无。” 她们也是跟着红鳞的痕迹来的,要不然她们早就出发了。 因为随着春归几人的坚持不懈,对着女祝的尸身叩头,女祝的身上多了一样东西。 有一日,春归发现女祝身上的衣服正在腐烂,神奇的是,女祝的身体依然是好的,保持几千年不腐烂的尸身,肯定有什么东西,女祝的嘴里有一颗珠子,正是这颗珠子保证了尸身不腐。 但她们没有人去拿珠子,反而看到女祝的衣服坏了,春归找了新的衣服,打算给她换上,竟然在她腐烂的衣服里发现了一块玉盘,跟手掌心差不多大。 迟晚猜测,玉盘是缝在衣服里的,衣服一腐烂,玉盘自然就被发现了。 女祝尸身不腐,以免有人毁坏尸体,所以她的属下在白玉棺里刻下了字,想让带走女祝尸身的人,不要侮辱她的尸身。 想找到古树的人,大部分都是为了虚无不死药,或者是为钱财,玉盘是进入虚无的钥匙,也很值钱。 女祝的属下希望看到玉盘的人,能好好对待将军。 况且,也不是每个人都会带走尸身的,为了钱,他们已经告诉来人,有地方有财宝,没必要带走尸身,顶多是带走女祝嘴巴里,能保持她尸身不被毁的珠子。 为了进入虚无的人,找不到玉盘,大概率不会带走女祝。 甚至带走白玉棺,都不会带走她的尸身,毕竟拿掉珠子后,尸身就毁了,根本卖不到钱。 春归还在尸身上发现了毒,保持尸身的完好无损,毒就不会释放出来,一旦尸身有损,必然中毒。 另外,女祝的衣服三个月后才腐烂,很少有人能等三个月后不抛她的尸。 说明女祝的属下,为了保住她的尸身,做了不少安排,也尽力了,很值得敬佩的一群人。 拿到了玉盘后,她们就该启程去冰洲了,可是她们虽然有地图,但冰原上,一望无际的冰,连指示牌都没有,有地图也很难找到路线。 她们只能用脚步丈量,按照比例,一步是半米,走多少步之后转弯,另外还有红鳞那些人在前方留下的痕迹,对方人多,痕迹很明显。 这样下去,她们应该很快就能到达虚无,神奇的是,大白带的路,跟地图上相差无几,大白居然真的知道虚无在哪里。 天越黑,风越大,寒风似利刃,刮得人双眼生疼,还好她们只露出了眼睛。 迟晚找出包里的眼镜先给虞九舟戴上,放大镜的那种,还有装饰的,大周研究出来玻璃后,看着年迈的官员,她让人做出来的,现在正好用来挡风。 随着天空昏暗下来,越黑就越诡异。 虞九舟面容冷峻,眼神平静的不像话,一天之中黑夜最难熬,太冷了,冷的让人受不了,迟晚这种内力到达大成的人,都感觉到了冷。 “休息吧。” 迟晚说了一声,开始搭建营帐,说是营帐,很简易版的,只能容纳两个人,但是她们需要守夜,两两休息正好。 上半夜是迟晚跟虞九舟守夜,夏去跟虞星辰休息。 迟晚一跃到大白的身上,毛茸茸的皮毛上,又软又热,怕是比帐篷里都暖和。 “上来。”她对虞九舟招招手。 虞九舟正要上去,就听大白不满地轻吼了一声,迟晚直接给了它一巴掌,“这是我老婆,她比我可厉害多了。” 这句话听起来还行,细想有哪里不对。 武力值的话,两人肯定是迟晚厉害,难道她是在说自己脾气比较凶? 虞九舟一跃到大白身上,伸手就在迟晚的腰间拧了一下,“不要胡说。” “这不是在夸你。” “哼。” 虞九舟看着她脸上的坏笑,就知道她话里的意思,就是她想的那样。 迟晚嘿嘿一笑,拉着虞九舟的手一起躺下,看着黑漆漆的夜空,跟刚入冰原时的星空完全不一样。 随着她们的深入,到了黑夜,天空上什么都没有,天地间一片漆黑,要不是她们内力大成,眼睛早就异于常人,恐怕根本无法夜间视人。 漆黑无比的天地间,仿若随时会有鬼魅扒开黑色走出来,她们所在的位置,黑的太不正常了。 “呜呜~”大白哼哼了一声,示意她们坐在它的肩膀上。 两人坐上去后,大白快步地往前走了几步,远处竟有火光。 “是红鳞。”迟晚看到了,围绕着火光的那些人,以及坐在那里的红鳞,到了这里都是族人,红鳞已经不需要遮掩了,就这样露出了脸。 “看来她们就算早走几天,也没有走太远。” 一开始要开船,要是不距离的太远,很容易被发现,所以她们一直远远地跟着,还以为红鳞一行人差不多都到虚无了,没想到她们竟然追上了。 还是说,红鳞已经到了虚无的入口,只是找不到进去的办法。 “大白,我们到地方了?” 根据地图的话还需要一天的路程,迟晚还是找大白确认。 大白摇了摇头,“呜呜~” “既然还没到,我去看看他们为什么停下了。” 迟晚握了握虞九舟的手,一袭黑衣与夜色融为一体,鬼魅似的靠近,在一处冰堆后面停下,就听着那些人在抱怨。 “走了三个月了,什么都没有看到,不是说虚无的就在冰洲嘛。” “到底有没有虚无都不知道。” “没有虚无,药是哪里来的?我们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还不如一直这样呢,这鬼天气,冷死人了,就算是靠近火,我都感觉火是冷的。” “冷了就进营帐里去,哪这么多话。” “为什么不能说话,她不是说能拿到玉盘吗?那玉盘在哪里?让她去找那些人,她又不肯。” “你懂什么,那人是大周的王上,我们去找她的麻烦,不管是新木骨还是旧木骨,都不会再有我们的容身之地。” “那又怎么样,木骨人又不知道她是大周的王。” “好了,红鳞检查过白玉棺,里面没有玉盘,大周的王也没有拿到玉盘。” “到底是没有,还是她怕得罪大周的王不敢抢?一个废物,凭什么继承红鳞。” 迟晚把目光移向红鳞,这人一言不发,仿佛人家说的不是她。 看来,红鳞这个族长,并不受族人爱戴嘛,甚至是不服气。 就在她以为红鳞会忍了之后,红鳞忽然站了起来,她走到说话的那人面前,“你想知,我凭何继承红鳞?” 被质问的那人不说话,眼神都回避了。 红鳞嫣然一笑,自问自答,“那是因为我杀了所有的竞争者,还有质疑者。” 下一秒,红鳞手臂一动,整只手都穿透了那人的身体,迟晚这才看清楚,她之前断掉的手臂,竟然做了一把刀,刀连同她的手臂一起捅穿了那个人。 “红鳞!”刚刚劝说的人看着这一幕,愣愣地喊了一声。 红鳞面无表情地看向他,“怎么了,你也要问我凭何继承红鳞?” “属下不敢。” 随着他低头,营地归于了平静,那些红鳞族人都低着头,终于有人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一个一个地起身走进营帐。 迟晚又听了一会儿,见红鳞营帐真的不再说话后,她转身回去。 见到虞九舟,她把自己刚刚听到的说了一遍,“按照他们的说法,他们好像吃了那颗不死药才变成如今的样子的,不对,不是他们吃的,是他们的祖宗,就是偷了女祝不死药的人。” 那个人的意思是,没有虚无,就没有不死药,没有不死药,他们就不会变成这样,逻辑转换一下,就是她说的意思,而且时隔了几千年,红鳞是第十九代红鳞? “时间线不对。”迟晚算了一下时间,就算每个红鳞能活一百岁,那也是不到两千年,女祝来到这是四千年前,那仆从偷药,也该是那个时候。 第一代红鳞是仆从的话,时间对不上。 “或许不死药真的有用呢?哪怕不能长生,也能多活许多年。” 虞九舟提出异议,历朝历代都有皇帝痴迷于长生,御书房以及翰林院收集的很多书里面,都有相关记载。 她想了想,已知的几个,“活得最长的一位,据说活了八百年,有好几个活过两百多年。” 这是书上记录的,是不是真的很难说,可书籍是被皇室,衙门收录的,真实性要比民间传说可信很多。 迟晚倒是想起了两个人,彭祖,据《列子》记载,彭祖活了八百多岁,还有一个李庆远,活了两百五十多岁,至于真假,谁知道呢。 后面一个不知真假,但是彭祖,传说是皇帝的后代,被称为养生学的开创者之一,是道教的神仙,她的老祖宗,别人能不能长寿她不知道,自己道家的老祖宗,她倒是将信将疑的。 “罢了,这些不重要,红鳞说古树里面有不死药,更多的恐怕还是为了吸引我们前去。” 有了她们,迷雾林之行,就容易得多。 …… 次日一早,众人继续出发,她们远远地跟在红鳞的后面。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迟晚只感觉她们走了两个时辰的样子,大白忽然停下了脚步,她飞身到大白的肩膀上,往前看了一眼。 就见红鳞对着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原来对方已经发现她们了。 “红鳞发现我们了。” 迟晚拍了拍大白的头,“谢谢你,你走吧,要是有缘的话,我带你离开冰洲,每天给你吃不完的鱼,给你打造一座冰山。” 大白不屑地摇了摇大脑袋,扭头就走,丝毫不给她们挽留的机会。 迟晚好笑地看着它的背影,转身率先往红鳞那里走去。 看到她们,红鳞家族的几十人一同站了起来,而红鳞迎了上来,“原以为你们会来得更迟,那就把玉盘交出来吧。” 迟晚挑眉,“你怎么知道我们回来?” “为何不知?甘皇只有一个,能救两个人吗?大周的王。” “哼,你说的玉盘是那两块玉牌?它们能开启虚无?” 她怎么会承认拿到玉盘了,在没有找到入口之前。 “别装了,没有玉盘,你们会过来?我提前这么早到这里,就是要等你们,只要你们发现了玉盘,肯定会过来,那我守株待兔有何不可?” 红鳞的样子很笃定,她好像很确定,她们拿到了玉盘。 迟晚从容地把长枪组合到一起,面色不变,“可惜,我们是跟着你们来的,在你们从寨子出发的那一刻,我们就跟上你们了。” 闻言,红鳞的身子一僵,难道她真的猜错了? “尸体被你拿走了,我把白玉棺都砸碎了,什么都没有发现,可玉盘肯定在棺内,里面没有,那肯定在女祝的身上,女祝呢?你们没有在女祝的身上发现玉盘?不可能,玉盘一定在女祝的身上。” 红鳞过分确定了,只是她不能确定,女祝身上的玉盘,有没有被她们发现。 她在说话的时候,红鳞的族人慢慢地将她们围起来,甚至还想上前控制住她们。 迟晚笑了笑,手中长枪顺势横扫,逼退了红鳞族人,她跟虞九舟对视了一眼,立马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虞九舟拿出玉盘,“玉盘在这,但进入虚无的入口在哪?” 她们的态度是一样的,要么一起进入虚无,要么谁都不要进去,她们有玉盘,不知道入口,红鳞知道入口,却没有玉盘。 “果然是玉盘。”红鳞想要凑近查看,却被迟晚用枪逼退,她手中的长枪对准红鳞的喉咙,寸步不让。 不是她们不想用火药,迟晚更担心的是雪崩,不用火药,火枪,以她们的武力值,也不是谁都能打过的,万一火药引起雪崩,她们谁都逃不掉。 红鳞无奈只能退后,最终还是点头,“可以。” 她们为的都是解药,一切等进入虚无后再说。 红鳞对着族人开口道:“找入口。” 然后就看几十个红鳞族人拿着刀剑在地上戳来戳去,半个时辰后,一个人手中的剑往地上一戳,前面立即出现坍塌,表面上的冰全都陷了进去。 他们刚刚就在试探,哪里会造成坍塌。 要是她们就这样走过去的话,是很容易掉下去的,迟晚走上前,看了一眼坍塌的深度,得有一两百米,没有反应过来就掉下去,恐怕会粉身碎骨。 “这就是虚无的入口,都下去吧。” 众人把铁锥砸在冰里,然后把绳子系在上面,系得紧紧的,便准备下去。 迟晚看了一眼,同样把锥子捶入冰里,她们的锥子跟别人的不一样,上面还有倒钩,可以卡住绳子上的卡扣,另一边的卡扣,是扣在她们的腰带上的。 随即她们整理了一些卡在鞋底的冰块,因为鞋底上有很多钉子,所以多少会卡一些冰块。 冰鞋是她们为了来冰洲准备的,上面密密麻麻的钉子,更适合在冰面上走,只是时间久了,需要清理一下。 做好了这些,四人才抓住绳子慢慢地往下,一百多米的深度,不谨慎可不行,况且冰面打滑,能到下面不容易。 随后她们拿出了两个钩子,很容易就卡在了冰里,再加上鞋底都是钉子,不用费力找落脚点,也不用担心打滑,直接就能踩进冰里。 绳子对她们来说,只是双重保险,有了爬冰钩,还有钉鞋,只要谨慎些,都不是什么问题。 正费力往下爬的红鳞族人,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她们怎么这么不费力,而他们一个不稳,就是个死。 红鳞:“……”她以为自己准备得够齐全了,结果呢,跟人家一对比,啥也不是。 她冷笑着嘲讽,“大周的王就这么怕死。” “啊!”她话音未落,一道惊叫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原来是红鳞族人掉下去了一个。 迟晚收回视线,一点儿也不惯着,“你不怕死,你直接跳下去。” 红鳞:“……” 在红鳞族人陆陆续续的尖叫声中,众人终于到达了崖底,这个时候,红鳞族人只剩下了三分之二,本来就比她们上次在迷雾林里面看到少了一些,现在又少了,红鳞是真的想把族人消耗完啊! 迟晚观察着崖底,寻找着入口,果然看到了一个通道,宽四五米的样子,还不小,走进不去就进入冰洞了,冰洞小一点,但也有个三米宽。 “你们先走。”红鳞理直气壮道。 夏去这暴脾气,“凭什么?都已经到入口了,把你们都杀了,我们自己进去也行。” 此言一出,众人又拿出武器。 想起这四人的武力值,红鳞摆手,无语地带人先走一步。 走了有十几分钟的样子,终于到了一扇冰门前,上面有着一块明显凹进去的地方,一看就是放玉盘的地方。 迟晚从虞九舟手里接过玉盘,把玉盘放在凹进去的地方,下一秒,冰门打开,里面仿若另一片天地。 可是门打开的瞬间,一团白雾扑面而来,她快速后退,脚尖在冰上点了几下,快速避开,白雾冲到红鳞族人的脸上,又死了几个。 “噬灵雾,只要是活的,碰到噬灵雾,都会被吞得渣都不剩。”红鳞解说道。 迟晚看着地上的几摊水,不是还有剩下水,哪里就连渣都不剩了,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红鳞明显在把族人当炮灰牺牲,又让族人先进去,这次没事了,刚刚那几个人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来,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走进虚无之后,就是一座冰砌而成的冰面,只是冰面上堆着很多的金子,立马有人去拿,结果被红鳞直接捅死,“我丑话说在前头,谁要是动这些钱,导致了什么事情发生,我会直接杀了他。” 迟晚几人没有说什么,红鳞虽狠,但她们是赞成她这样做的,谁都不知道,动了这些金子会发生什么。 一行人又进入第二座宫殿,走着走着,迟晚忽然发现,自己身边的人都不见了。 这是怎么了?她左右看看,面前是急速行驶的汽车,她赶紧往后退了一步,紧接着司机对着她怒骂一声,“不要命了!” 她不是在虚无吗?怎么突然回来了,回到了多年连梦都没有做过的地方,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充斥在心间,她从虚无穿越回来了? 她疑惑地摇摇头,然后开始找身上的手机,找了半天没找,不可能,一个现代人,自己忘了,都不会忘记带手机的,这里是假的。 她用力闭上眼睛,再猛地睁开,就看见了虞九舟担忧的眸子。 “迟晚!”虞九舟松了一口气。 迟晚开心地笑着,她就说,自己又不想回现代,有老婆在身边,到底是谁想回去啊!用现代做她的幻觉,都不想想,她迟晚是会不带手机的人嘛! “我没事。”她捏了捏虞九舟的手,两人马上去唤醒夏去跟虞星辰,结果夏去跟虞星辰对视了一眼,两人一同红了脸。 没一会儿,红鳞也醒了过来,见她们比自己先醒来,又是冷哼一声,神经! 经过了解才知道,财色权名还有别的,会勾起人内心深处的东西。 迟晚惊讶,自己内心难道是想回现代吗?可能是她在这个世界什么都得到了,却想着,自己穿越了,以后可就没有人给奶奶上香了,所以才想回去的吧。 红鳞族人加上红鳞也只醒来了三个,她还想以众欺寡,现在人家的人比她的多。 几人不说话,进入了第三座冰殿里,众人被面前的一幕惊到了,药,有很多的药,都放在用冰砌成的盒子里面。 迟晚快速在里面找到了甘皇,竟然有三颗,她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 另一边,红鳞径直往高台上去,高台的冰柱上,有一个华丽的冰盒,她拿起锤子去砸。 “住手!”虞九舟喊了一声,她看见了柱子上的一行字,“一人一样,贪者死。” 柱子上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不死药了,她们又不追求不死,她直接用锤子砸烂了冰盒,“快,一人拿一颗甘皇。” 她先拿了一颗,夏去跟虞星辰也分别拿了一颗,按理说她们有四个人,可以再拿一样的。 迟晚敏锐地发现,墙面出现了如蜘蛛网般的,密密麻麻的细纹。 原来是红鳞直接抱起了装有不死药的盒子,想连带着盒子都搬空。 “快走。”迟晚拉住虞九舟就往外面跑去,她们刚冲出大殿,一条巨大的蟒蛇从高台的柱子上冲出,一尾巴把红鳞扫了出来,跟随她一同进去的人还在里面。 然而,红鳞怀里抱着的冰盒被扫落在了地上,根本没有拿出来,她挣扎着还要进去,巨蟒已经冲了出来,对着她就咬了过去。 迟晚四人没停,她们已经拿到了甘皇,身上毒能解就行了,没必要跟巨蟒死磕,她们得赶紧离开了。 她们快速地跑出三座大殿,后面的红鳞也挣扎着往外跑,她清楚,拿不到不死药就算了,再进去,恐怕就是死了。 迟晚四人一拉绳子,飞一般地爬到了崖上,她们还没站稳,冰面又开始裂开,她们只能快速往更远的地方跑。 应该是巨蟒的动静,引起了冰裂,大范围的裂开,还不知道会造成什么后果,她们没有任何停留地往外围跑去。 她们的速度很快,冰裂的速度更快,结果还是没有跑过冰裂,一脚踩空摔落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被冰压住的迟晚动了动手指,整个人晕晕乎乎地看着周围,她一点儿力气都没有,身上的内力也消耗完了。 冷……好冷。 她身上有冰,所以起不来,可是又没有力气挣脱冰块,忽然,她眼前一黑,感受到了柔软与温热,扽等她看清楚眼前时,人已经飞了起来,她这才看到,面前的一张熊脸。 “大白?” “呜呜~”大白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拎着迟晚的腿晃悠着,想说:你怎么了?你死了? 迟晚本来就很糟糕的身体,就这么被她给晃晕了。 等她再次醒来,整个人都被温暖包裹着,她勉强睁开眼看了一眼周围,发现自己正躺在营帐里面。 营帐? 她的腿断了,只能一点一点地挪出营帐,看到她,春归马上迎了上来,“王上。” “我怎么在这?” 春归连忙道:“我们感觉到了地动山摇,就赶紧进去找你们了,结果没走多远,就看到一头熊,正把你还有君上,夏去,星辰给并排放在一起,还要用雪埋你们。” 迟晚:“……”她万万没想到,没死在巨蟒口中,没死在冰裂之下,差点儿被一头熊给埋了。 “虞九舟她们呢?” “王上放心,君上说你把她护在了身下,她没事,至于夏去跟星辰,她俩运气好,也没什么大事。” 也就是说,运气不好的只有她一个喽? 事实如此。 许是听到了她的声音,虞九舟大步走了过来,“迟晚!” 她咧嘴笑笑,“还好,我们都没事。” 至于腿,用内力慢慢修复就是,秋来已经帮她治疗固定过了,她是医者,又用内力感受过,腿没什么大事情。 回去的路上,迟晚躺在担架上,一行人一边走一边收拢,三百多个人一个都没有少,她们走了三四个月,才回到了船上,这个时候她已经不需要担架了,连拐杖都不需要,只要不飞着走,慢慢地走,根本看不出来她的腿伤了。 从冰洲返回木骨,还需要几个月,那个时候她怕是已经好透了。 回去的路上,她用三颗甘皇制作出了几瓶药剂,她们几个人修炼内力的,一人能分到一瓶,虞九舟跟星辰的毒彻底解了,真是喜大普奔。 最令迟晚欣喜的是,她沉寂在大成大圆满的境界,终于松动了,还没达到木骨,她的内力就来到了圆满,内力到达圆满的那一刻,她看这个世界都很慢,足足用了一个月,才适应这个境界。 她好像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超凡脱俗的感觉,就好像要飞升了一般,当然不是飞升,就是内力圆满的一种状态,她还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又重新回到了十七八岁的时候,不对,是她的身体达到了完美,完美到不像是个人,就好像随时要离开这个世界似的。 虞九舟有两瓶药剂打底,内力到圆满是早晚的事,这一趟,她们没有白来,总归是把一切都给解决了。 她们回到木骨时,姜维扬就在那里等她们,都没有着急返程,来时太着急,迟晚跟虞九舟决定,回程的时候好好玩,每一站都不能错过。 从木骨往回走的路上,迟晚讲述着冰洲上发生的事,说起红鳞,她有些唏嘘,“其实,女祝的玉牌上写的是,没有不死药,所谓不死药,是古夏的术士,也就是道人,用药材跟兽血结合做出来的药,最好的一种药,就是跟九眼蛇的结合,能让人的寿命绝对的延长,哪怕不能长生不死,也绝对能回去给古夏皇帝交差了,而女祝,就是守护实验的人。” 也就是说,所谓的虚无,其实就是实验室。 “女祝带药准备回去的途中出事,就地葬在了木骨,她的仆人偷走了不死药,还吃下了不死药,结果就蛇化了,据锦衣卫从红鳞寨子里寻来的记载,应当是活了七百年,历代逐渐减少,到了红鳞这一代,已经恢复到正常的百年了,红鳞想要找不死药,是想继续让红鳞家族长寿,也是想化解身上的半蛇血脉。” 用更现代的话来说,就是不死药修改了第一代红鳞的基因,导致了红鳞的后代,都有蛇鳞,到了十九代,长寿的好处没有了,却依旧是半蛇。 反正,迟晚亲眼看见,红鳞被巨蟒咬住腿拖走了,那样的情况下,不可能再活下去,而所谓的虚无也全部坍塌,以后再也没有虚无。 听到红鳞的故事,大家都有些唏嘘,长生是不可能的,长寿已经很好了。 迟晚跟虞九舟对视了一眼,她的内力到了大圆满,据记载,内力大圆满能活三百年,真假不知,要是真的,她当然希望虞九舟也能活这么久,还好经过药剂的改变,虞九舟的体质很好,同样也成了完美的体质。 只要给她时间就好,而内力大成的她,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 从海上回到京都的第三年,虞九舟成功把内力修炼到大圆满,她有了跟迟晚一样的感觉。 她们经常感觉到,自己好似要脱离这个世界,就好像她们已经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们可是有三百年寿命的人,也确实跟普通人不一样。 在晨晨一生未婚,要把皇位传给归一的坤泽女儿时,她们也决定离开京都,找一个地方隐姓埋名,过剩下的日子。 毕竟她们的孩子都老了,而她们还容颜依旧,总不能让人知道,大周的君上王上不会变老吧。 也不是不会变老,普通人是一百岁,四五十岁以后开始变老,她们是三百岁,那就是一百多岁后开始变老。 她们能看着自己亲手复兴的王朝起起伏伏,是衰落,还是中兴,她们都不会插手,王朝更迭本是常事,她们救了大周一次,不可能再救第二次。 在她们一百岁的时候,大周都进入蒸汽时代了,迟晚就算是穿越者,也没有太多的办法,眼看着大周从盛世走向衰落,她们也只是笑叹风云时起时落。 所幸,她们一直在对方的身边,一起度过剩余的漫长日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