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前营, 右营,后营三个军营很顺利,迟晚跟去中营一样没有入内, 只在外面发完了饷银就离开。
想来是中营发生的事情他们都知道了, 在没有完美的办法前,想来他们不会轻举妄动。
不动也好,她也落得清净。
可卦象显示,危局还未过,只能说过了一个。
果然, 离开了后营之后, 迟晚只剩下了最后一个目的地左营,晚上她依然选择住在驿站,不出所料,她又遭遇了刺杀, 她们一行人到了驿站休息,深夜一股毒烟燃起,这是想毒死所有人啊。
这跟电视上演的不一样, 电视上是拿着一根小管,往房间里面一吹, 房间里面的人就晕了。
这群刺客就不是人, 居然点燃了驿站,用的还是毒烟,方圆百米之内, 连一只狗都得被毒死。
“不讲武德。”
迟晚暗骂一声, 让人把解毒药丸分下去,还好她早有准备。
银子已经偷偷运走了,她是以身入局住进了驿站, 果然引来了刺客。
“发信号。”
真当她就带了一千金吾卫呢,她不仅带了人,还带了炸药,进阶版的炸药包。
经历了一次刺杀后,迟晚再出来怎么会不做好准备,吃一堑长一智,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研究出来的炸药包,她让皇城司找了工人,几天时间就制了出来,可见大周工匠的厉害之处。
有了她提供的灵感,大周工匠还是很强的,什么都能制出来,况且大周的大炮很先进。
以迟晚对历史的了解,大周的火器相当于明代初期的时候。
从火铳到大口径火炮,还有各种火器,火炮还有铁炮,青铜炮等,很多类型,射程和威力都很强。
大周有自己的独立枪炮军队,也就是神机营,步枪,火炮,骑兵协同作战。
迟晚给皇城司的人弄来了一批火铳,有了这些火铳,没有数千人的骑兵就是找死,数千人的步兵也不行。
有时间她得想想火绳枪,燧发枪等更加先进的火枪,还有火炮之类的。
如果这个世界的火药只限于烟花,跟最基础的使用,就算她说出来也不一定能造得出来,可以大周对火器的发明使用,有了这个基础,她所说的东西都是有机会实现的。
大周前期挺重视火器的,见识到了火器的厉害,特别面对草原骑兵,以前看到骑兵就慌,横冲直撞的损失惨重。
有了火器之后,先开炮,开完炮开枪,骑兵过来已经损失惨重。
看着面前倒下的一片敌人,大周对火器就越来越重视了。
迟晚通过虞九舟了弄了一些火铳过来,来多少刺客,杀多少刺客。
她的手里还有一把新品,是一把小火铳,倒入火药就能用,虽不太方便,但是携带还好。
这不,毒烟一冒,皇城司的人就手持火铳等着了。
跟随而来的金吾卫,其实并不可信,但也不能全然不信,所以迟晚给他们另外派了任务。
金吾卫在驿站外扎营,刺客想要入驿站,得突破金吾卫的营地。
看着驿站外的毒烟,迟晚心中有数,看来金吾卫里面真的有三王安排的人。
三王之中最想让她死的人是中山王,还有一个想浑水摸鱼的颖王,以及一个深藏野心的宝安王。
不能说宝安王在巡盐,这件事就跟他没有关系了。
宝安王的势力虽小,浑水摸鱼是还是可以的。
迟晚对着一旁的陈远吩咐,“引爆炸药。”
外面埋了许多炸药,只要引爆,外面的人都活不了。
可刺客既然已经到了驿站门外,金吾卫却没有任何抵抗的声音,他们既然背叛了,那她就不必顾及他们的性命。
就算没有背叛,此刻外面也都是刺客了。
连接炸药的火线点燃,一行人赶紧下了地道,地道直通后山,银子就在那里藏着。
这座驿站是虞九舟的一个站点之一,这一下算是废了。
一行人刚到山上,炸药爆炸,尸体横飞。
迟晚站在山巅看着下面火光四起,尽管计划成功了,心情总是阴郁。
她知道这一路不好走,没想到一直被刁难不说,还有人做出了一场这么大规模的刺杀,眼看驿站火光冲天。
迟晚眼神好,能看清楚下面的情况,约莫数百个黑衣刺客,不远处还有骑兵,这是要把驿站当敌营给攻下来。
对方是非要置她于死地,多大的仇恨。
看来给五军营发军饷这件事,扰了不少人的谋划。
正如她们一开始想的那样,上面发军饷,让兵士吃饱了饭,还有几个人随着他们反?
这么说吧,本来二十万的军队,他们能掌控十几万,迟晚这银子一送过去,能有一半随他们造反就不错了。
迟晚运送饷银,在他们看来必死,路上刺杀不断,皇城司跟金吾卫在,几波刺杀都没有结果。
可能是狗急跳墙,居然派来了军队围剿。
还好她早得到了消息,说中山王异动。
颖王把中山王的罪证交了上去,圣元帝大怒,要抓中山王,结果没有找到中山王的人。
迟晚在驿站遇到了军队围剿,京都也到处起火。
有人趁深夜到处点火,京都一下子就乱了起来,迟晚还不知道京都的情况,她冷眼看着山脚下的情况。
“陈远,收拾东西走。”
还有左营,银子就送完了,她们也就到了东南方向,她卦象里的生机就在此处。
眼看对方放了大招,她得赶紧赶过去才行。
深夜赶路,一早去把饷银发了,下午就赶回京都,这样便能提前一日回到京都,见到虞九舟,不然她心里不踏实。
近日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她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迟晚不知道京都也乱了起来,但她猜到了必定生乱,她得到虞九舟身边才行。
陈远让皇城司的人收拾了银子,跟着她们的还有公主府派来的侍卫,金吾卫的那些人死的死,投降的投降,她们这里只有一百多人。
“报。”
一个暗探回来,“驸马,金吾卫有部分人逃了出来,还有部分人本就是对方的人,带着不少人投降了。”
果然如此。
迟晚想了想,“派人告诉逃走的那些人马上回京,不必来找我。”
“诺。”
谁都不知道逃出来的那些金吾卫里面有没有敌人,以防万一,让他们回京城的好。
反正还有最后一个军营,送完就结束了。
只是,明明已经破了军队的围剿,迟晚心里还是有点儿担心,她对自己的卦象还是很相信的,至少目前为止,还没有出过错。
卦象说逢凶化吉,今日是逢凶了,却也是早有打算,并非置之死地而后生。
而以她现在的位置,距离左营需一个多时辰,卦象显示到了东南才有一线生机,说明劫难未过。
迟晚也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什么危险,可她总有些心神不宁。
按理说银子该送的都送了,他们还要紧追不舍,恐不仅是为了银子那么简单了。
看着运送银子的这些人,她思索了一会儿,“陈远,你带着银子先到左营附近的县里,等天亮之后再往左营赶。”
“驸马您呢?”
“我直接去左营。”
迟晚笃定路上还有埋伏的人,银子不能有失,必须给到左营,可他们就剩下了这一百来人,再遇到一次这样的军队围剿,很难闯出去,除非她们丢下银子突围,这是万不得已的做法。
既然知道路上还有危险,不如把银子先换个地方运,她呢,按照原定计划出现在去左营的路上,把那些人引出来。
如果她不出现,还不知道那些人会做出什么来,与其等着那些人在暗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一下,不如以身为饵,把暗中的人引出来。
只要把银子给左营发下去,这次的差事就完成了,差事完成,困处自解。
只要不运送银子,以她的功力,还有这一队人都有火铳,自保肯定是没问题的。
陈远还是担心,“驸马不可以身犯险。”
迟晚不是以身犯险,这是她的劫难,避不开,除非她狠心让别人为自己挡劫难。
就像是很多人都知道的那样,病重快死之人,在地上丢下一笔买命钱,谁捡去了,谁就同意了借命。
事情不同,道理差不多。
她把劫难转移到了别人身上,恐累的别人丢了性命,是自己的劫难就该自己过,还有一线生机,有何可怕的。
迟晚摆手,“我自有定论。”
卦象中有一句话她好久没有明白,现在她的是明白了,是交换,她获得了一次新的生命,改变了前身的结局,以这个身份重新活了一次,自然承继了这个身体该有的命劫。
这个身体本就有命劫,本该是来自虞九舟的,可是她的出现,以她俩现在的关系虞九舟肯定不会杀她了,而命劫转到了她的身上,她肯定要过这一关。
过了这一关,身体便彻底属于了她。
迟晚带着二十多个皇城司的人,还有公主府的二十个护卫,押着装满石头的箱子往左营赶去。
果不其然,在距离左营约莫三公里处,她突然感觉到了杀气。
迟晚立即吩咐:“放慢速度。”
“诺。”
深夜,每个人都拿着火把,漆黑的夜里,就她们这里有光亮,一眼就能看到她们。
迟晚不相信,看到她们这一行人,刺客会不出来。
马上就要到左营了,再不出来可就没有机会了。
这里有河,还有不少的土坡,稻草垛,里面很容易藏人。
忽然,一支利箭射来,迟晚微微后仰,箭从她的眼前飞过,紧接着无数带着火焰的箭射了过来。
“盾牌,防御。”
“砍断马的缰绳,以银箱做防御。”
迟晚接连两声吩咐,所有人都照做,在缰绳砍断的瞬间,马匹到处跑,还要砍断了缰绳,不然她们连掩体都没有,只会被当成靶子。
一轮箭射过,许多稻草垛都着火了,这样亮堂下,她看到有许多刺客,还有几十个重骑兵。
重骑兵跟普通骑兵不一样,马的身上全副武装,人穿的也是重甲,不管是人还是马都是千中挑一的,别看这只有几十个,横冲直撞之下,普通的骑兵,数百个怕是也不能挡。
前有军队围攻驿站,后有重骑兵等候,这些人还真看得起她。
迟晚的眸子冷了冷,重骑兵武装到眼睛,马匹也是,寻常刀剑怕是无法攻击,箭也无用。
那就先杀了刺客吧。
几十个刺客冲上来,迟晚提着横刀杀去,这一次她也有几十个人,硬碰硬不算太难。
况且这几十个刺客,比之前那二十多个差多了,看来她杀的那二十个刺客,已经杀到了对方的大动脉。
那这些是中山王的人?想必颖王还没有这么豁出去。
中山王没了,颖王是最有可能获得储君之位的,这个时候他会煽风点火,却不会入场太深,以免被人抓到把柄。
现在的宝安王没有这个实力,想也知道,他弄不出来这些事,顶多是混进去几个人拿好处。
宝安王隐藏虽深,但毕竟没有根基,多年谋划比起另外二王差得远了。
以她对宝安王的了解,此刻的宝安王手底下,没有这么多人,后面得到虞九舟的支持,才快速发展势力。
因此,除了中山王也没有别人了。
迟晚飞身上前,一剑两个刺客,无人可挡。
见到这一幕,几十个重甲骑兵策马冲了过来,不过他们的速度没有轻骑兵那么快。
见他们飞奔而来,迟晚冷笑了一声。
“退。”
“上火铳。”
她一个人挡住了所有的刺客,给众人争取了时间,那几十个刺客,在她的拦截下,居然不得寸进。
身后的人把火铳上膛,立马有皇城司的人喊道:“禀指挥使大人,好了。”
迟晚下意识比了个ok的手势,也没管后面的人看没看懂,飞身退开。
她退开的瞬间立即道:“发射。”
一排火铳立刻发射,发射结束,后面一排上前,替换下来的一排填装火药。
对面这才发现,“火铳,是火铳。”
重骑兵不怕箭不怕刀,可是火铳打他们,如同杀鸡般一样简单。
“撤,快撤。”
“不行,盔甲太重,马跑不快。”
此刻的重骑兵就是,跑也跑不掉,冲也冲不过来。
火铳大炮研究出来主要是为了对付草原骑兵,用于战场比较多,对付几十个重骑兵很是容易。
还好准备了火铳,火药,不然她这下真是在劫难逃。
也是虞九舟担心她,把公主府的火铳都拿给了她,要是公主府遇到事情,可就没有火铳用了。
迟晚看着地上那么多尸体,心中越发的沉重。
“人在前面,追!”
迟晚忙回头看了一眼,定然是围攻驿站的那些人没有发现她们跟银子的踪影,这边又出现了火光,立马追了上来。
“走。”
只有三里路了,快马加鞭很快就能到,绝不能被追上。
迟晚几脚把稻草垛踹到银箱上,一包火药扔在上面点燃,“轰隆”的爆炸声响起,银箱着火。
她赶紧骑马离开原地。
追军赶了过来,发现了银箱,可火势太大,看不清楚里面有什么,只能高喊一声,“灭火。”
他们刚走过去,迟晚随手丢下的一个火药包刚好被火势蔓延到,围过去的追兵瞬间被炸得粉碎。
等他们灭了火,看到了里面的不是银子是石头,迟晚已经一去二三里了。
距离左营一公里的地方,前方出现密集的马蹄声,尘土飞扬。
迟晚叫了停,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随即就听到对面喊道:“可是驸马都尉大人在前,吾乃左营大将军荣成鹰,请见驸马。”
此人话音刚落,兵马就停下了,然后单骑过来。
一个健壮的男人下马行礼,“臣荣成鹰参见驸马都尉大人。”
“荣大将军请起。”
迟晚心里警惕,遇到那么多刺杀,现在她谁不相信。
荣成鹰走来低声道:“臣奉长公主之命,来迎驸马。”
虞九舟让人来接她的?
迟晚的心里松了口气,“如此,那便走吧。”
她看见荣成鹰扫视了一圈她身后,“敢问驸马,送到左营的军饷呢?还是被别人劫去了,臣现在就带兵去抢回来。”
迟晚摆手,“怕是抢不到了,我把银子烧了。”
“烧了?”荣成鹰音调提高,“那我左营?”
迟晚不语,荣成鹰反应过来连忙道:“是是是,还是驸马尊驾的安全最重要。”
对此,她没有什么话好说的。
银子在陈远那里,等天亮了陈远才会运银子过来,在那之前,不管是谁她都不会透露银子的下落。
荣成鹰面上没有说什么,只是道:“驸马,还请跟臣等回左营,等天亮了,臣派兵马送驸马回京都。”
“不过,还望驸马见谅,没有圣旨,臣等不能离开军营二里地。”
迟晚应了一声,“荣大将军遵守军规是应当的。”
“那驸马,现在是跟臣一起回左营吗?”
“自然。”
迟晚点头,挥手带着后面的人跟上,随着荣成鹰走到了队伍的前面。
这个时候她才看清楚,荣成鹰居然带了一支千人的队伍来。
他怎么就知道自己遇袭了,虽然这一路上遇袭,但今晚的事情才过了几个时辰,左营不当这么快知道才是。
迟晚坐在马上,给旁边的侍卫比了一个手势,这是临行前她告诉她们的,比八是杀,比六是安全。
她比完手势,众人心里就有数了。
一行人刚启程没一会儿,迟晚就觉得身上一寒,马直接倒在了地上,哪怕她反应得很快,依然掉在了地上,还好她用手撑了一下,没有彻底摔倒在地。
就在迟晚要起身的瞬间,几乎要来不及了,身后的骑兵那么多,他们的距离那么近,马的铁蹄马上就要踩上来。
她顾不得别的,身上的真气爆发而出,在马蹄踏上她胳膊的瞬间,周围的马连带着人被震开。
然而她的左臂还是被踩到了,痛到她失语的程度。
突如其来的变故把众人吓傻了,还好迟晚早有吩咐,趁乱之际,护卫她的众人一字排开,拿下腰间的小型炸药包点燃,快速地扔到人群中。
趁着乱象,迟晚飞身后退,拿出了袖子里的筒箭,强忍住疼痛对准荣成鹰的马发射了一支箭,箭上面抹了强力麻药,别说一匹马,就是一头大象也得晕。
荣成鹰的马一倒下,他可没有内力,只能在地上狼狈的滚上几圈,这才堪堪躲避马蹄。
还好在看到他落地后,后面的人赶紧叫停,尽管是这样,前面的马停住了,后面的马停得不及时,直接撞了上去。
连番相撞之下,千匹马倒了一大半,由于前面的路被堵着,后面的人也过不来。
迟晚趁着众人过不来,飞身上前来到荣成鹰的旁边,一根银针扎入他的手背,他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把他架起来。”
迟晚的左臂被刚刚的马踩骨折了,要不是有内力护身,胳膊都能被踩断,躲避之时,马蹄子还踢了一脚她的胸口,抽痛的闷感,让她的心里压抑着怒气。
若不是她早有防备,要不是她内力到了深厚的境界,这一脚她不死也残。
这些人准备了一次又一次的刺杀,还玩起了计谋,想欺骗她入局。
迟晚把刀放在了荣成鹰的脖子上,跟随的队伍看到这一幕才停下来。
“驸马这是何意。”
荣成鹰虚弱地询问,这个时候他一点儿力气都没有,脑袋甚至有些晕。
迟晚直接用刀划破了他的脖子,不过只出了血,没有伤到狠处,“本以为你会到了军营才动手,没想到你动作这么快,差点儿着了你的道。”
话说得这么明白,荣成鹰也知道自己的谋划被看出来了,“驸马何时看出来的?”
迟晚笑了,“你可知,我与殿下关系不好?”
她们对外表现不和,连陛下都头疼,就算是当时她到皇城司,虞九舟也专门给黄悦澄传了消息。
反正虞九舟没有告诉她,她跟左营大将军的关系。
暗十也没有告诉她,左营大将军荣成鹰可信。
她的身边跟着一个暗十,每次遇到什么事情,暗十都会告诉她可以信,这是虞九舟专门派过来帮她的。
所以迟晚谨记一件事,暗十没有说,荣成鹰直接说自己是受虞九舟之命,不是在试探她,就是真不知道内情。
京都很多人对她跟长公主的关系,都是猜测,哪能知道的那么清楚,但也绝对不会认为她们的关系很好,可也不敢确定她们的关系差。只有皇帝跟首辅知道,她们的关系确实“不好”,三王未必清楚,特别是中山王,怕是更一头雾水,只觉得她跟虞九舟肯定是一起的。
要是颖王跟宝安王肯定不会用这个借口,中山王误打误撞的,真的发现了她跟虞九舟的关系很好,哦,不是发现,是撞上了真相。
只是,上述理由只是其一,其二是,迟晚感觉到了荣成鹰伪装得很好的杀气,不是这两个理由,她怕是真的会上当。
发现了不妥,可惜在她们面前的是一千骑兵,如若不然,迟晚哪里会隐忍随荣成鹰走,哪怕是这样,她都受了重伤。
荣成鹰睁大了眼睛,半晌怒吼,“中山王害惨我矣。”
迟晚冷笑,强忍住疼痛,“放下武器,不然我就杀了他。”
她快要坚持不住了,必须尽快稳定住局面。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喊声,“前方何人,报上名来,我等左营军士,吾乃左营将军明竹。”
自己人来了,此人可信。
迟晚运用内力温养身体,再这样下去,她随时都会晕倒。
马蹄踩到胳膊还好,踹了胸口的那一脚,她五脏六腑几乎移了位。
“我等是驸马属下,是前来给左营的姐妹兄弟发饷银的。”
迟晚身边的人喊了一声,而她们面前的那些骑兵,由于荣成鹰在她手上不敢乱来,可眼见马上有队伍来了,他们开始害怕了,甚至想做殊死一搏。
迟晚立即道:“放下武器者,只诛首恶,不累旁人。”
闻言,许多人都下马扔掉武器受降。
谁都不想死,况且老大还在对方手里,要是老大没有被挟持,他们可能还会拼一下。
见他们放下了武器,迟晚松了一口气,然后抬眼看着远处的马。
她好像看到了虞九舟?
迟晚用力摇摇头,果真看到了为首一袭戎装的虞九舟。
殿下?她为何在这……
到这时,迟晚实在坚持不住,摇晃着身体,没一会儿就倒在一个温软的怀抱里。
她的耳边传来一道温柔清冷的声音,“迟晚!孤来接你了。”
第62章
迟晚睁开眼睛时, 看到了古色古香的床铺,她歪头看过去,就看到了熟悉的房间。
这是她在公主府永宁院的房间, 怎么回来了?难道是做梦?
闻着被褥上熟悉的香味, 迟晚含笑在被窝里扭了扭身子,“嘶~”
胸口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受了伤。
不对啊,她晕倒前好像看到了虞九舟,虞九舟对她说, “迟晚, 孤来接你了。”
虞九舟怎么大老远地跑出京都,到左营来接她了。
她正疑惑着,就听到了夏去的声音,“快去禀报殿下, 驸马醒了。”
随即迟晚就看到了好大一张脸,她无语道:“夏去,你离我远点儿。”
夏去嘿嘿一笑, “驸马,你可算醒了, 殿下都担心死了, 要不是陛下送来的折子太多,殿下怕扰了你休息才去的书房批阅,不然还在守着你呢。”
虞九舟居然对她这么体贴?
可她是怎么回来的, 她应该在左营才对, 晕倒都是看到了虞九舟,才放心晕的,结果一觉醒来就回来了。
“我不是在左营?”
“驸马还说呢, 你把殿下吓得,守着你一天一夜没合眼,派人把左营的军饷发了下去,就带着你回京都了,郑太医为驸马诊治,说驸马你伤了肺腑,还好有内力护体,没有伤到根本,否则大罗神仙来了也难医治,只是驸马这个情况,得卧床休息三五个月才行。”
“对了,郑太医还说,驸马的左臂骨折,伤筋动骨一百天,短时间内,驸马就不好再舞刀弄枪了。”
迟晚要找师傅学习三刀流的事,府上都知道,也派人去找厉害的师傅了,现在看来,短时间内怕是不能学了。
不过,迟晚也是医者,她对自己的身体有数,是伤的快要死了,可她有内力,身体素质也好,恢复起来不会像郑太医说的那么慢。
“知道了,你如今怎么这么念叨。”
夏去轻哼一声,“我是不想殿下那么担心你,这才要帮殿下看着你些。”
“还有你自己冒险的事情,殿下可生气了,一些银子而已,丢了就丢了,非要自己冒险做诱饵,看你该怎么跟殿下解释。”
迟晚无语,她这不是出差,想着把差事办好,不给虞九舟添麻烦嘛。
哪里会知道,这群人这么心狠手辣,一队又一队的人马,完全没有了顾忌。
“京都是不是发生什么大事了?他们居然敢如此调用军队。”
夏去坐到了床下的台阶上,“驸马猜中了,中山王造反,京都一片火海,金吾卫里面有一万多人作乱,禁军也有异动,五军营出动了五万人攻打京都。”
“还好殿下早有安排,乱军没能进入了京都,京都内的叛军,也没有成什么气候,就是京都不少地方着火,烧死了许多人。”
这短短几句话,迟晚却听到了无尽的凶险。
虞九舟早就预料到了中山王会反,可并不知道他何时会反,只是提前做好了准备。
可叛军那么多,哪怕早就做好了准备,公主府里面就那么多人,许多是奴婢下人,哪有什么战斗力,上千护卫,也顶不住上万叛军。
还好,叛军分为了几波,主力在皇宫附近作乱,部分人去了颖王府,还有人去了宝安王府。
皇宫里面叛乱的禁军,跑到了皇嗣宫,把圣元帝召入的一些新的宗室子弟杀了好几个,少数几个运气好或躲起来,或没有回宫,就这样躲过了一劫难。
公主府也有叛军,说是云梯都用上了* ,那么多叛军想要进入公主府内,到底是为烧杀抢掠,还是为了杀或抓虞九舟的谁都不知道。
还好公主府有一条通往城外的地道,说起来虞九舟上辈子临死之前才知道府内有地道,是前朝反王留下的逃生通道,这辈子正好给她派上了用场。
虞九舟早早的带人出城,剿灭了城外的叛军,知道迟晚有难,马不停蹄地又去接她。
迟晚心中感动,“你是说,殿下马不停蹄地就来找我了?”
她话音刚落,外间就传来一道声音,“孤是担心你死了,孤还得另找一个驸马。”
见虞九舟走进来,又听到她的话,迟晚轻笑一声,“殿下上哪再去找一个像臣这么贴心的驸马。”
“贴心?你倒是会自夸。”
虞九舟想到前些日子她的伺候,哪里像是伺候过人的,也就倒倒茶,剥剥果子,偶尔还笨手笨脚地把水杯打倒,果子剥破。
这人的手脚,好像只有在弄那些药丸子药剂上才灵活。
那手上生花似的,叫人看不清楚。
迟晚艰难地想要转身,却感觉到了浑身疼痛,只能老实地笑了笑,“殿下才舍不得我死呢,要不然怎么会千里奔袭来救我?”
“只有百里。”虞九舟轻哼一声纠正。
不到百里,其实哪怕不到百里,虞九舟堂堂长公主,在到处是叛军的情况下以身犯险,何尝不是对她的看重。
这份看重,迟晚没有表现出来,但她记在了心里。
“不管是千里还是百里,我知道,殿下还是惦记我的。”
虞九舟的美眸白了迟晚一眼,不欲跟她再说,有些话她习惯藏在心里,才不会说出来呢。
“身体如何?”
迟晚嘿嘿笑道:“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春日宴在二月三日,眼瞅着没几天了,要是她的身体不好,怎么去弹琴。
想想都愁,还想着在春日宴上来一场盛大的表面呢,到时候两人的关系可以自然而然地发生转变,皇帝那边也能有个交代。
圣元帝没有多少时间了,先这么糊弄着,和好了吵架,吵架了和好,吵吵闹闹的,让皇帝摸不透,耗到皇帝驾崩就行了。
“殿下,中山王那边怎么样了。”
中山王也是胆大,居然这么快就发动了叛乱,尽管没有成功,京都必定要乱上一段时间的。
原本过完年还要热闹很长时间,现下哪里还热闹得起来,外面都是禁军。
五万金吾卫里面有一万多跟着叛乱,禁军虽然也有个两三千,但总归不算多,比金吾卫可靠多了。
说来好笑,天子脚下,京都皇宫的人居然都被收买了,可见军中弊端。
虞九舟坐在床旁边的椅子上,那是春归刚搬过来的。
她坐下后,整理了衣袖,旁边春归立即把茶水递上来,“他逃出京都后,往封地去了。”
京都外面颖王安排了人,看来是没有堵住,可怀安外面虞九舟也安排了人守株待兔。
见迟晚若有所思的模样,虞九舟继续道:“暗卫盯着他呢,翻不起什么大浪。”
就是这次风波造成的结果,注定要血流成河。
圣元帝可不是什么不会杀人的人,他作为皇帝确实是得过且过,只要不触碰他的权力,什么事情都好说,可一旦触碰他的权力,那是要死人的。
他会彻查,所有跟逆王有关的人都得死,牵扯深的诛九族,牵扯浅的本人死就好了,一个都不放过。
看时间早朝已经过了,对这场叛乱应该已经有了结果。
虞九舟制止了她多说话,“你如今伤重,少说些话,孤告诉你。”
虞九舟的语气平稳柔和,如初春的溪水,清冷又带着些许暖意,让人不自觉地就沉浸在了她的话里。
早朝已经给这次的事件起了名字——逆王案。
与逆王有关者杀无赦,哪怕虞九舟劝谏只诛首恶,可是皇帝不同意,并且说,不管是谁,哪怕没有跟中山王谋反,只是与中山王有一点点的来往的人,也得捉拿下狱。
颖王一跃成了未来储君的“唯一”人选,所有人都忘记了远在盐道的宝安王。
今日朝上有人说了许多关于立储君的事情,大部分都主张立颖王。
圣元帝的脸阴沉得要滴出水来,听着下面的话一言不发。
虞九舟听着那些言论,只知道一件事,颖王离这皇位是越来越远了。
储君少师言:“今日祸端全是储君之位不定,老臣恳请陛下过继宗室,早日定下储君之位。”
都察院御史:“陛下,储君乃国之根本,宗室颖王,聪颖过人,易立为储君。”
“臣等附议。”
这一句话引得朝堂半数人同意,这得是多大的一股力量。
有不少朝臣中立不站队,却也支持早立储君。
“陛下,储君身系天下,逆王祸乱便是由储君不定而起,京都死伤无数,金吾卫禁军多有叛乱,皆因储君不定,人心不稳。”
“陛下,储君不定,党争夺嫡,叛乱还会再起,臣死谏。”
朝堂上终是有正直刚正之人的,不惜此身死谏。
最终圣元帝怒气道:“好,你们说立谁就立谁,朕这个皇帝在太庙找个地方撞死,你们就让你们看好的人当皇帝!”
这就是诛心之言了,大臣逼的皇帝撞死太庙,那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皇帝此话一出,大臣皆不敢再言。
为了不立储君,皇帝是发了狠了,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想到早朝上发生的事,虞九舟把手放在热乎乎的汤婆子上,心却冷得没边,大周摊上这样的皇帝,百姓还有什么出路。
虞九舟抚平了汤婆子上不平整的兽毛,“孤会让人把中山王带回京都受审。”
本想看看中山王回到封地还会做些什么,可如今大周太乱,万不能再发生兵乱了。
一旦中山王跟外族联合对大周发动兵乱,边境百姓将苦不堪言。
迟晚点头,“殿下说的是,内乱刚起,大周经不起外乱了。”
“满朝文武都在商讨立颖王,宝安王那边怕是急了吧。”
虞九舟点头,“嗯,巡盐得银八百万两,他着急回来献给陛下,正往回赶呢。”
圣元帝是个贪财的性子,八百万两银子,足够抬高宝安王的地位了。
“林千朵呢?”
迟晚主要是想知道,林千朵这辈子是不是还选择了宝安王。
这件事虞九舟倒是满意,“林千朵是个好的,宝安王许诺娶她,你知她如何说?”
“殿下,你就别卖关子了。”
迟晚无奈,“林千朵是个有才的,若她还是选择跟宝安王,那就太可惜了。”
听到她说“还”字,虞九舟再次确定了,她是知道上辈子发生的那么多事的。
“你放心,林千朵拒绝了,还说他是个疯子。”
宝安王当时说要娶林千朵,林千朵睁大了眼睛问:“我救了你,你何故害我?”
她好不容易能有自己的话语权,能不受林家掣肘,哪里那么容易再跳入另一个火坑。
以她的身份,不可能做宝安王的正妃,侧室倒是有可能,那以后她就要在王府那一亩三分地过活了,哪有她如今自在,有长公主跟驸马撑腰,她想到哪做生意就做生意,因驸马指定了她,林家都不敢大声对她说话,对她小娘也好了很多。
宝安王不解,“为何是本王害你。”
他认为做自己的人,是林千朵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谈什么害不害的。
林千朵无语,但又不想跟他争辩,“难道王上不知,我是驸马养在外面的。”
宝安王:“?”
迟晚:“?”
躺在床上的迟晚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迎着虞九舟打量的目光,她无奈地望过去,“殿下,看你当初想的主意。”
“林千朵容貌似花,还有才情,怎么,你不喜欢?”虞九舟的语气平淡,听不出来什么。
从小跟她一起长大的春归却听得出来,殿下这是在给驸马挖坑。
迟晚好笑道:“我为何要喜欢,再说了,殿下你容貌绝色,我要喜欢也是喜欢殿下你。”
这样直白的话一出,虞九舟的脸一下子热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可能脸红了,便放下汤婆子,“屋内的炭火是不是太多了。”
夏去不明所以,“不多呀?”
春归怼了一下夏去,“是有些多了,一会儿我便让人撤下去些。”
虞九舟轻咳一声,强行把自己转移到公事上,“如今中山王成了逆王,颖王如日中天,可也是被架在火上烤,我们不必出手,陛下也不会绕过他,你觉得,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迟晚歪头,长公主殿下怎么突然话就多了。
平日里面要是这些话,虞九舟顶多是一句:中山王已落败,接下来如何?
倒也不必说了这么多话,迟晚打量了一会儿虞九舟,没发现什么端倪,“接下来只要陛下抓到颖王的一点儿差错,就会除掉他,那三王就只剩下了宝安王,新接进京的那些宗室,不得陛下青眼,满朝文武也不在乎,日后宝安王就要一家独大了。”
“为了不让陛下立嗣,得推出一个新人跟宝安王打擂台,这个人却不好找。”
没办法,一旦名分确定,她们就落了下风。
宝安王得到了储君之位,日后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帝,她们再想做什么,就是乱臣贼子,不占大义名分。
虞九舟点头,“孤知晓……”
最好的办法就是她现在生一个皇孙,有了皇孙,圣元帝肯定是要立皇太孙的,这样一来,皇帝绝对会硬挺着不立储君。
只要不立储君,宝安王就不占名分。
可迟晚这副模样,虞九舟头痛,她们如何还能生得了孩子。
她是打算,等着迟晚为她弹奏一曲凤求凰,这样便是迟晚主动追求的她了,两人顺理成章的圆房。
如今迟晚躺在床上,圆房怕是没希望了,况且她左手的骨折了,也弹不了凤求凰。
罢了,看来两人注定无法更进一步。
但不知道为什么,虞九舟的心里有些失落,就像是期待了许久的事做不成了。
不对,她为何要期待跟迟晚圆房。
她与迟晚成亲之前,宫中的嬷嬷给她看了册子,她从未想过与迟晚圆房,自然是不屑一顾。
现在迟晚换了一个人,两人之间相处甚好,便是能相敬如宾的,如何不能圆房。
只是虞九舟想圆房,却不知怎么圆房,就翻出了压箱底的册子,至今只鼓起勇气看了两页。
迟晚可不知道虞九舟在想圆房的事情,应该说,她打死都想不到这件事。
她心中的虞九舟,那是高岭之花,哪怕变成了反派,也是黑色的高岭之花,怎么会想圆房。
看到虞九舟这个样子,她只觉得对方是担心宝安王上位,会重蹈覆辙。
上一世,宝安王也是做了储君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有了正统继承名分,再想打压就很难了。
现在必须想办法打压下去。
当初圣元帝召三王入京,就是不想把宝压在一个人身上,没想到召的还是太少了。
虞九舟深知宝安王为人,当初为得到她的帮助,向她向皇帝承诺,遵圣元帝为父。
她当初对皇帝还有子女对父母的敬爱,另母后还要在皇宫生活,她多有不便,可宝安王登基坐稳后,就不肯尊圣元帝为父,自然不愿意尊母后为母。
如此一来,母后虽贵为太后,但在皇宫中便没有了话语权。
虞九舟不是想让母后有听政的权力,可至少要在皇宫有话语权,才不会被人欺辱了去。
她的母后她了解,说好听些是傲然独立,不屑争斗,也不与人争斗,事实上,入了皇宫,不争未必是一件好事。
若母后不是皇后,没有生下她,而后宫佳丽三千都没有怀孕的,母后的皇后之位早就不稳了。
虞九舟不想母后的晚年过得不好,国公府独女,储君妃,皇后,可以说母后从小到大再到老,都是金尊玉贵的养着,到了晚年,她可不想母后出现什么意外。
可是宝安王用母后为挟持,让她不敢轻举妄动。
都重来了一回,若还叫宝安王上了位,她也不要争了,回到封地好好过日子算了。
虞九舟表情平淡,一双好看的眸子亮晶晶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迟晚倒是猜到些,她是有剧本的人,自然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也知道绝不能让宝安王上位。
“殿下,此时怕是不能再把别人扯进来了。”
不管是再找哪一个宗室出来挡着,都无济于事,没根基又没有背景,强推上来反倒不妙。
迟晚想了一会儿,“其实不着急,颖王没有那么快落马,先拖着就好,想必陛下也不愿早立嗣。”
虞九舟点头,“孤知道你的意思,便先如此吧。”
接下来一段时间,京都必然连着暴风雨,也急需一桩喜事驱散逆王带来的阴霾。
春日宴是每年开春的大宴,肯定要好好办,甚至大办。
原本皇帝可能都没打算出席,现在皇帝肯定会出席春日宴,还会拉着皇后一起,皇后没有拒绝的余地。
圣元帝要借此告诉天下,一个逆王而已,翻不了天,而他就是天。
“殿下是不是还有别的事?”迟晚见虞九舟眉间还带一抹阴郁,便问道。
虞九舟也没有隐瞒,“清明前,皇家有去玄阳祈福的惯例,陛下让孤代替他去。”
往年基本是圣元帝自己去,圣元帝为储君时,也会代替先帝去,按照以往的规矩,代替皇帝去祈福的就是未来储君,未来皇帝。
圣元帝逐渐年迈,又不想让三王去,省得不好平衡朝局,便强撑着,一直是自己去。
去年一年,他觉得身体太差了,便下旨叫虞九舟去。
可正是圣元二十八年,虞九舟去玄阳寺祈福遭遇刺杀,丢了大半条命,在外面辗转了许久才回京。
其中凶险只有虞九舟自己知道,是春归跟夏去以死相救,她才得以逃脱。
尽管早知道玄阳寺祈福有危险,可皇命在上,又不能让别的人代替,只能是她亲自去。
可是,便是早作准备,虞九舟心里也是略慌的,上一世玄阳寺祈福,她失去了太多重要的人,心里对去祈福的事,多少有些恐惧。
上一世,她面临的生死危局不少,但只有自己的危险还好,若死的是她身边的人,心里如何不怕。
春归,夏去,都是陪伴她很久的人。
迟晚记得,小说里面多少描述了一些,说长公主虞九舟玄阳寺遇刺生死不明,近一个月才回京,就是在这一个月,宝安王彻底成为未来储君的唯一人选。
她记得很清楚,刺杀的人里面有宝安王的人,宝安王的谋士说,日后若宝安王登基,摄政长公主必然有碍皇权,与其等到日后,不如早日杀了。
宝安王还扭捏不肯,是谋士自己派的人,实际上他是知道的。
迟晚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等过几日下床是没问题的,“殿下,我陪你去玄阳寺吧?”
不一起陪着去,她不放心。
虞九舟笑了,如冰山上的雪莲绽放一般,“你这个样子,如何陪孤去?”
迟晚抬起右手,做了个强健的手势,“我还有一只手能用呢。”
呸,虞九舟脸一红,莫名想到了册子里的内容。
第63章
养伤的日子是很无聊的, 迟晚在床上躺了三天,没事就下床走动了。
郑太医很是惊讶,“驸马身体康健, 恢复得如此之快, 可是驸马自医了?”
“医者不自医,郑太医的方子很好,我觉得身子已经好很多了。”
迟晚摸了摸胸口,胸口上就还有些乌青,有一点点隐隐作痛, 内里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她每天用内力温养修护着, 内里好得快,只是胳膊就要慢些了,虽不用真的要一百天,但是一两月是要的。
郑太医帮她换了药又道:“臣还是得多谢驸马, 给郑翳谋了个差事,这孩子大了,她父母想给她说亲, 可她偏不要,一个坤泽, 便是医术再厉害, 不嫁人也很难立足,况且她父母仍在,便是跑, 也跑不到哪里去。”
“多亏了驸马, 让她在铺子行医,就是这孩子经常拿驸马堵家里的嘴,臣想问……想问驸马……”
迟晚:“?怎么了。”
“就是, 驸马与臣之孙女,是否真的有什么关系?”
迟晚睁大了眼睛,立即反应了过来,“没有,没有的事,郑翳姑娘医术很好,正好铺子需要一个懂医的坤泽,我这才让她去铺子的。”
养生馆里有几个医者,自然也要用坤泽医者,坤泽医者太少,郑翳这个人恃才傲物,却也是个好医者,她就让人去了养生馆。
听郑太医这意思,郑翳在家拿她做挡箭牌?
该不会又一个林千朵,郑翳也在外面说是她的外室吧?
郑太医走后,迟晚扶着轮椅在屋子里面走着,她腿脚没什么问题,就是胸口疼,走起来气喘疼痛,不过不像一开始那样疼痛难忍。
迟晚慢慢地走了两步,就坐到了轮椅上。
轮椅原本是为圣元帝做的,圣元帝身体现在很差劲,总不能让人扶着见大臣上朝,说起来,过完年圣元帝定上朝为七日一次,不再像之前那么勤快了,顶多是找内阁议事。
给圣元帝制作的椅子已经送到皇宫了,那把椅子镶玉镀金无比华贵。
迟晚的这把椅子简单得多,就是原木色的。
她靠在椅子上,伸手拿了一条毯子盖在腿上,准备出去溜达溜达。
这时,一道人影走进来,虞九舟见她不在床上躺着,“你怎么起来了。”
迟晚笑着看过去,“床上太闷,我出去走走。”
“婢女呢?”
“是我不叫她们进来的。”
永宁院里都是坤泽和元,全是女性,迟晚也来了这么长时间了,知道她们虽然都为女子,但是在这个世界,乾元跟坤泽最好不要独处,主要是信息素的原因。
迟晚是医者,没有研究出其中的原理,只知道她们的身体是一样的,是信息素分出了乾元坤泽,女子与女子之间也能怀孕。
既然明白了这个,还有这个世界的规矩,她便要守着,不给别人带去麻烦,也不给自己带来麻烦。
知道不便,迟晚也就不让人服侍了,而且虞九舟不喜坤泽和元女子之外的人到永宁院,她就连陈远也不用了。
虞九舟打量着她,心知她在想什么,迟晚尽管偶尔皮了些,却克己复礼。
守礼的人,总能更得人心些。
“也好。”
虞九舟应声,说起了今日发生的事情,“内阁大学士齐诚,死谏陛下,巡盐八百万两银子,用于全体官员俸禄,以及补足兵士军饷,另要拨一百万两银子,建设去年受灾的地方,不能让百姓过了灾难,却要饿死冻死。”
内阁大学士齐诚,是新入内阁的,任文渊阁大学士。
正五品的官员,能有这样的胆识,且忧国忧民。
迟晚询问,“陛下应该很生气吧?”
“是。”
好不容易得来的银子,眼看就要富裕些了,结果就有人跳出来分配银子了。
给官员的俸禄要几百万两银子,再拨一百万两银子给百姓。
户部那边税务统计好了,发了军饷一毛不剩,还要倒贴银子进去,等于巡盐的八百万两银子,还没到手呢,就已经分出去了。
圣元帝能不生气嘛,不把齐诚打一顿就算好的了。
“殿下为齐大学士求情了?”迟晚歪头,以她对自家长公主殿下的了解,肯定不愿意这样正直的臣子受罪。
虞九舟叹气,“国有忠臣,不亡其国。”
“齐大学士是个好的,本性正直,却不通官场,陛下要贬他官,孤为他求了个外放,临江知府,等她再回中枢,六部九卿便随她选了。”
同样是五品,内阁大学士掌天下政务,哪怕她是以五品官员入阁的,可知府只掌一地,何止是贬官,简直是天上地下。
可齐诚还年轻,未必没有二次入阁的机会。
迟晚挑眉,坐在轮椅上仰头看着虞九舟的脸,“殿下貌美心善,我对殿下的仰慕之情,如同大江河流滔滔不绝。”
虞九舟:“……你又胡言。”
“怎么是胡言,是真心。”迟晚拍了下胸口,立刻痛呼出声,这一下忘记了身上的疼,可是把她疼惨了。
迟晚一时痛到失语,虞九舟担忧地走近,“怎么了?”
她想摆手说没事,一不小心扯到了左臂,痛的她轻呼出声。
虞九舟以为她胸口疼,赶紧扯开了她的衣领,看到她胸口乌青一片,眼睛一下子冷了下来,她知道迟晚受伤很重,却不知道这么严重。
她心中确定,必要杀了中山王跟颖王。
迟晚一头雾水,不是,哪有人这么看伤口的,她的伤口在胸口啊!
第一次发现长公主殿下有点儿虎呢,说看就看,她不要面子的?
“殿下,看完了吗?”
迟晚抓紧了轮椅的扶手,哪有一个女人,这盯着另一个女人的胸口看的。
她刚想提醒,虞九舟也反应了过来,见没渗血,心中松了一口气,这会儿她才感觉到羞涩,脸别到一边去。
“我去叫太医。”
虞九舟匆匆走出去。
“我?”迟晚默念了一声,心知虞九舟是害羞了,都不自称孤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害羞的,夏天低胸装大概如此了,不过她没有穿过,更没有被一个女人,在这么近的距离盯过,只是想想,她的耳朵脖颈就开始发烫。
真是太不好意思了,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不过她明白,虞九舟是担忧她,并不是故意的。
迟晚无奈地看着刚离开没多久,又急忙回来的郑太医。
郑太医刚坐下,夏去就从房顶上跳了下来,拉着她就要走,嘴里还喊着,“驸马伤复发了。”
郑太医赶紧跟着夏去来了,她明明刚检查过驸马的情况,没有什么大事,安然休养就好了,怎么就复发了。
然后就听到夏去说,是长公主说的驸马伤情复发,心里便有数了。
郑太医检查了一下迟晚的伤口,“放心吧,驸马没事,不过,驸马受伤,还需休养生息,不宜做激烈之事。”
激烈之事?迟晚蹙眉,她总觉得郑太医想歪了,但没有证据。
“何为激烈之事?”夏去不懂就问,“驸马,你练武了?”
迟晚无语,她能说自己这是跟殿下表忠心自己打的?
“没有。”
她看了一眼神情莫名的虞九舟,绝不能让郑太医她们多想。
谁知道郑太医以为她们真的没有听懂,便深入解释道:“驸马身体康健,可毕竟受了重伤,万不可着急行房。”
行房?
夏去睁大了眼睛,她用尽了这辈子的智慧,“殿下,臣还有事,先走了。”
她一溜烟地跑了出去,留下了年迈的郑太医,想跑都跑不动。
最终还是背对着她们的虞九舟发话了,“去吧。”
郑太医没有丝毫犹豫,快步往外面走去,一点儿都不像是个老人家。
等所有人都走了,迟晚才看向虞九舟,“殿下,你刚刚怎么不解释,不然别人怕是以为你在我病重之时,还要蹂躏我呢。”
虞九舟:“……闭嘴。”
简直是胡言乱语,什么话都能说出口。
若不是背对着迟晚,她通红的脸怕是瞒不住了。
“你好好休息,孤还有奏折。”
如今圣元帝把大部分奏折都交给了她,她还要跟内阁议事,每天忙得很,只能抽出来一点时间来看迟晚,今日时间到了。
迟晚自己在房间里面不是睡觉,就是运转内力修复身体,无聊得很,见虞九舟要走,立刻开口问道:“殿下可否带我一起去?”
“你要去看孤批阅奏折?”虞九舟冷声询问。
早知虞九舟面冷心热,迟晚才不会怕她冷脸呢。
“殿下,一个人在这好无聊的。”
迟晚语气娇滴滴的,像是在撒娇。
女孩子之间撒个娇怎么了,她向来不是迂腐冷硬的人,跟虞九舟的关系这么好了,朋友之间玩闹下又有何妨。
迟晚推着轮椅来到虞九舟的身边,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殿下。”
虞九舟忍住不去看她,“自己跟过来。”
听闻她答应了,迟晚开心地笑了,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吗,赶紧推着轮椅的轮子走过去。
虞九舟走得很慢,就在迟晚前面两步的位置。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书房外面,可是……有台阶。
轮椅怎么上台阶,除非有人扶她。
“殿下~”迟晚求助的喊了一声。
又听到身后娇滴滴的声音,虞九舟心中猛地一动,从未见过这么会撒娇的乾元,应该说,她也没有见过撒娇的乾元。
迟晚这家伙,一点儿都不像个乾元,倒是像个娇生惯养的女坤泽。
毕竟迟晚的世界只分男女,不分什么乾元坤泽和元,同样,她知道自己不喜欢男的,反倒是对香香软软的女人有好感,只不过一直没有遇到心动的。
可是她并不觉得,大家都是女孩子,她们还是朋友,撒个娇有什么问题。
虞九舟无奈地转身,看着落在台阶下的迟晚,左右看了看,只见人都不在。
刚刚夏去离开的时候顺便拉走了春归,还让别的人走开,说不想被灭口的赶紧躲远点儿。
所以虞九舟只能自己动手,把迟晚给扶上来。
在虞九舟走到身边时,她乖巧地伸出双手,“多谢殿下。”
虞九舟把手伸出来,迟晚顺势握上,借力站了起来,然后全身都压在了虞九舟的身上。
她这百八十斤的重量,虞九舟差点儿被她压倒。
还好这些日子经过调养,虞九舟的身体养得不错,勉强能扶住她。
“殿下好力气。”
迟晚一边走还一边夸赞,今日笔记上要记——圣元二十八年春,二月一日,长公主殿下甚为和善。
两人就这么一步一步地到了书房内,虞九舟想要扶她坐到一边,可迟晚抱紧了她的胳膊,“殿下,坐你旁边。”
受伤了的迟晚,怎么变得这么娇气。
说话娇气,行事也娇气。
迟晚胸口跟胳膊还痛着呢,她现在可是病号,娇气点儿就娇气点儿呗。
虞九舟无奈,只能把她扶到自己的案桌边上,“坐好,别动。”
“好哦。”
迟晚乖巧地坐在案桌边,一副老实等待的样子,目光跟随着虞九舟,她走到哪里,她的目光就跟随到哪里。
似感受到了盯着自己的目光,虞九舟的背挺直得有些僵硬,这家伙,干什么一直盯着她。
虞九舟摇晃了两下旁边的铃铛,没一会儿春归就过来,见迟晚也坐在案桌边上有些惊讶。
想到刚刚夏去说,驸马伤势复发,是因跟殿下行房的原因,她本不信,可那是郑太医的诊断,郑太医那么一大把年纪了,总不能用这种事骗人吧。
特别是看到驸马看殿下眼神,含情脉脉的,腻死人了。
“殿下。”春归行礼。
“上茶,点心,再给驸马拿几本打发时间的书。”
“诺。”
没一会儿,婢女端了火炉出来,火炉上放着茶水点心,还有水果板栗。
不知何时起,殿下的火炉上,总是少不了板栗。
炉子的位置放得很巧妙,无论是虞九舟还是迟晚,两人伸手就能碰到。
迟晚的身后垫了个靠垫,是虞九舟让人拿来的。
不得不说,虞九舟很细心,一个长公主能想得这么周到不容易。
她靠在上边,歪头能看到虞九舟,伸手能拿到茶水点心,怀里还抱着一堆画本。
这些话本就是春归找来给她打发时间的书籍,确实还不错。
迟晚随意扫了一眼话本的内容,随即头上冒出来一丝冷汗。
《霸道公主爱上我》?
《公主驸马婚后爱》?
《柔弱驸马与清冷长公主》?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古代话本这么颠吗?全都是公主跟长公主,该不会写的虞九舟吧?
迟晚随意打开了一本,内容的朝代写的是前朝,不是大周朝的公主,可这皇帝独女,第一坤泽,写这些话本的人,简直包藏祸心。
哼,这些人可别做梦了,她已经是驸马,旁的人可是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
她随手把话本扔到一边,不乐意再看,这样的话本也没有什么意思。
不过里面有一本倒是有点儿意思——《被强行入赘丞相府》
大周一朝没有丞相只有内阁,这样的话本写了也是前朝的事了,得罪不了人。
就是话本的内容吧,写的是一个乾元进士及第后,被人榜下捉婿,迫不得已入了丞相府,一开始此人不喜欢丞相千金,结果被丞相千金倒追,然后两人和和美美,乾元高官厚禄,哪知丞相获罪,家中没落了,这个乾元抓住机会弃暗投明,举报岳家,最后做了丞相的故事。
迟晚无语吐槽:第一,丞相千金不需要捉婿,进士虽难考,可能成为丞相的人,那都是进士排名靠前的,还经历千辛万苦做到了丞相。
不是所有进士都能做高官,很多进士可能外放,一辈子碌碌无为,一直到退休。
不过,古代写话* 本的,基本上是无法中举的穷秀才,写话本赚钱的,毕竟中了举人后不会缺钱,也不用写话本。
反正只要不是写公主的,迟晚还是能看下去的,颠是颠了点儿,总比什么都没得看好。
迟晚正看着,就听虞九舟道:“这种话本都是一些郁郁不得志秀才的幻想,有何好看的。”
“殿下说的对,不过还是有好看的书的。”
像四大名著,还有她喜欢看的小说,那可都太香了。
不得志秀才的幻想自然不好看,可类似红楼梦,西游记这样的文,迟晚是爱不释手。
肯定有这样的话本,只是不知道春归为何给她找了一堆公主驸马的话本,话本的主角又不是她,有何好看的。
虞九舟略微扫了一眼那些话本的名字,都是什么公主驸马的,她莫名地有些羞涩,应当不是她想的那种话本吧。
当然不是,迟晚敢看,春归还不敢拿给她呢。
“你不是说要著书?”
虞九舟想到迟晚想要写医书的事情,便想着,既然闲着无聊,不如趁休养空闲时间著书。
迟晚细想了一下,倒是可以,她左臂受伤,右臂还好好的,屁股腿没什么,其实虞九舟不扶她,她也是能走路的,这不是要适当地在长公主殿下面前装下柔弱嘛。
让虞九舟有一种“我那驸马柔弱不能自理”的感觉。
“也好。”
春归忙道:“来人,再准备一张案桌。”
新的案桌放上来,迟晚坐过去,伸手去拿毛笔。
书的内容就在她的脑海里,这个世界没有电脑,只能靠手写,一天怕是写不了多少字。
当然了,她还能口述让别人写,就跟用语言录入文字差不多,但想想又没有那么方便,内容都在心里,让她念出来,反倒是不舒服,还有一些生僻字,多音字之类的,要另外解释。
罢了,她还是自己写吧。
迟晚抬手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字,——天工开物,宋应星著。
虞九舟看过来,“宋应星?”
呃……正如名字,这一本书她要默写天工开物的内容,里面记录着明朝及以前的技术,既然要写下来发售,她自然不会用自己的名字。
这本默写完了,她再整理明朝以后,她知道的,大周如今技术能制出来的技术,然后再标注一句——整理者迟晚。
医术也是这样,她知道很多药方,把本草纲目默写出来后,再写一本自己的医术心得,只有自己的东西,才能署自己的名字。
迟晚也不隐瞒,“这本书的内容是别人整理的,自然要署别人的名字。”
虞九舟疑惑歪头,她发现了迟晚记忆好,却没想到,迟晚的记忆能好到这种程度,一本书的内容都可以默写出来。
当然了,她也可以,但要看过多遍的书。
迟晚在纸上先把目录写了下来。
第一,乃粒。
稻……
第二,乃服
蚕种……
……
第五,作咸。
盐产
后面还有很多内容,糖,舟车,锤锻,燔石,膏液,杀青,五金,佳兵,丹青……
其中佳兵讲的是武器类,弓弩箭之类的,还有火器,重点就是火器。
天宫开物里面记录的火器,是明朝最先进的技术,里面的内容,准确地说是万历之前的,大周部分技术有了,部分技术是没有的。
迟晚只写了第一个部分就放下了笔,她身上还有伤,不能坐着写太久,主要是胸口的上,隐隐作痛,不能再这么窝着了。
一旁的虞九舟也放下了笔,拿起她写的东西看了起来,越看眼睛越亮,这些东西要写出来,对大周的各行各业发展都是一个重大的提升。
不过,虞九舟却道:“这本书,怕是不能那么快拿出来。”
“为何?”迟晚不理解,不说别的,把里面的农业知识拿出来,百姓也好过许多。
虞九舟摇摇头,“有些东西,拿出来是害了百姓。”
她举了一个例子,“原本做一件事需要十个人,若有了先进的机器,那一个人就可以了,另外九个人就失去了一份收入。”
迟晚明白她的意思,如果不能全面提升大周的生产力与工作机会,科技的发展,只会让更多人吃不饱饭。
有足够的工作机会,再提高生产,才能让大周安定。
“殿下言之有理,许多事情要一步一步地来。”
虞九舟就是天生的君主,还是圣明之君,什么都考虑得很周到。
迟晚眼睛亮晶晶的,“殿下果然聪慧。”
面对迟晚动不动就要夸赞的做法,虞九舟早就习惯了。
这样直白真诚的性格,确实挺讨人喜欢的,不像她,许多话都说不出口。
虞九舟伸手在迟晚的头上敲了一下,“累了?”
“嗯,好累呀。”
“手。”
“什么?”
迟晚疑惑,就见虞九舟拿过她的手腕,从旁边的暗格里拿出了一瓶药膏,抹在了她的手腕上。
第64章
二月三日春日宴, 京都的王公贵族,世家高官,以及他们的家眷都到了现场。
春日宴开始是皇帝后妃, 朝臣及诰命夫人还有他们的孩子入内, 礼部官员开场致辞,然后乐队奏乐,上美食美酒。
再就是宫廷乐师以及教坊司的人献艺,还有戏曲什么的。
最后就到了最令人期待的环节,诗词才艺, 射箭蹴鞠投壶, 皇宫里禁军校场就能比试蹴鞠,毕竟蹴鞠需要一个大的场地。
迟晚最多投壶,别的也干不了什么,难道要她剽窃诗词?她翻看过大周朝代的历史, 这个是小说里面没有描写的,是世界自动圆上的。
这个世界的大致历史跟她那个世界差不多,但是名字不一样, 诗词歌赋也大有不同。
算了,诗词一类的, 她就记得课本上学过的, 把上面的念完了,怕不是要被说什么江郎才尽。
还是做个武人好,射箭蹴鞠投壶, 这些是都能练出来的, 况且不仅是武人,世家大族出身的都练这个。
文人可不全部虚弱,君子六艺, 骑马射箭肯定要学的,外地学子赴京赶考,没有一个好的体魄,可能都到不了京都,说不得赶路途中还要提剑杀野猪,驱赶狼群什么的。
像卢侦,卢昕这俩,提剑杀人不在话下。
哦,春日宴不杀人,迟晚看着自己的左胳膊,还绑着绑带呢,也就能玩投壶一项了,可投壶的高难度动作,有的也是需要两只手的。
看来,她老老实实地坐在席上吃喝就好了。
春日宴设在了皇宫的宫殿里,宫殿很大,容纳万人没有任何问题,不是排排坐的那种,随意走动依然空旷。
虞九舟是春日宴的筹办者,所以她去得很早,迟晚自然也跟着去了。
如往日一样,两人进宫的第一件事就是拜见圣元帝,眼看着圣元帝的状态更不好了。
这是一种精气神,表面上看不太出来,迟晚可是医者,哪里能看不出来,当然了,太医院的那些人肯定也看得出来,可他们不敢说,谁都不想让自己九族俱灭。
迟晚跟着虞九舟行完礼,皇帝挥挥手。
汪海连忙让人拿了椅子进来,迟晚不用,她坐轮椅来的。
皇帝看着她坐着轮椅,“驸马身体如何。”
“禀陛下,臣已经好很多了,还要谢过陛下,允臣坐车入宫。”
早上皇帝就传旨到公主府,允迟晚坐车入宫,这也代表着,春日宴她必须得去,不管她的伤好没好。
皇帝想给满朝文武传达一个信号,大周好着呢,朕这个皇帝好着呢,身边还有公主驸马,并非无人可用,摄政长公主,权臣驸马,就算是立了储君,难道这个储君就能掌握权力了吗?
圣元帝抬抬手,“此为小事。”
他又看向虞九舟,“舟儿,春日宴一切事宜,务必不能出现问题。”
“是,臣已抽调了皇城司的人看着。”
听到虞九舟提起皇城司,圣元帝想到在平乱中,皇城司司卫做出了大贡献。
“驸马让皇城司数万司卫去外面操练,短短时间已见成效,围攻京都的那些叛军,皇城司在外操练的司卫出了不少力。”
皇城司操练的地方就在城外山上的道观里,看着京都方向火光冲天就知道出事情了,黄悦澄又接到了虞九舟的命令,带着皇城司的人就去帮忙了。
正是有了这些皇城司司卫,外面的叛军收拾起来更容易了些。
最令人意外的是,皇城司没有训练太久,战斗力并不比京营的兵士弱。
尽管军营的兵士多年没有战斗过了,但每日操练不断,皇城司的人没有太多的操练,相比军营少太多了,可打起来的时候,皇城司司卫一个打两个没问题。
皇城司的精英没有投入训练,他们在帮着进行燕北新法,投入操练的只是普通的皇城司司卫,单纯的普通人,偶尔操练一下,比普通人厉害点,可面对兵士,气势体格上都差了一些。
皇城司不得重用已久,司卫的操练更是放松,严重时候说是一群酒囊饭袋也没有任何问题,就是这样的一群人,成为歼灭叛军的主力。
圣元帝很惊喜迟晚的治军才能,“皇城司有如此变化,今朝功不可没。”
“陛下谬赞了。”
“今朝啊,朕想知道,皇城司的司卫都这么厉害了,为何还要操练。”
迟晚拱手,“禀陛下,臣给他们定下了三个月的操练遵守,没有操练完不得回京。”
“另,他们里面是要淘汰一批的,臣还要另招收一批新人补充,哪怕是三个月的操练结束了,臣也会定期组织皇城司司卫进行操练。”
她早就想好了,皇城司是她拥有的最大权力,别的什么权力,都比不上兵权,一旦发生什么乱子,兵权最重要,训练怎么都不会停下的。
圣元帝本来想问,可他又不懂兵,“皇城司既交给了你,那就由你做主吧,另,朕已下旨恢复皇城司指挥使的品级,现下你就是从二品的都指挥使了。”
“大理寺少卿你暂时兼着,这次你护送军饷立了大功,手下的皇城司也立了功,朕若不赏你说不过去,说吧,你想要什么。”
迟晚赶忙道:“这些都是臣应该做的,不敢要什么赏赐。”
圣元帝摆摆手,“既然你不说,朕就赏你一个爵位,你封地在上玉,那便封你上玉伯吧。”
爵位跟驸马可不一样,爵位可以传承,驸马只能是迟晚,哪怕位同郡王,可也只限她。
日后虞九舟跟迟晚有了孩子,若与皇帝关系好,搞不好会给她们的孩子一个爵位,若是关系不好,只能靠继承爵位。
上玉是迟晚的封地,等她死了,上玉归于国家,可是有了爵位,等她死了,爵位孩子依然能继承。
并且勋爵能做的事情太多了,代表她正式进入勋贵行列,驸马的政治意义不大,有了勋贵,以后她就能联合勋贵,并且能名正言顺地掌兵。
勋贵掌兵天经地义,去了就能掌握一支军队,跟普通的将军不同,需要一步一步地拼上来,能直接参与到朝政决策中,注意,是决策,不是进谏。
爵位的政治权力很大,不仅是朝政决策,还有举荐官员,荫袭特权,土地占有,税收独占,并且可以经营一些寻常官员不能做的产业,统领军队,掌控军事资源等。
单纯的驸马可没有这些权力,驸马是没有封地的,只能跟着长公主生活,迟晚是得到了皇帝的重用,拥有了封地,为此不少人弹劾。
现在她有了县伯的爵位,那她就名正言顺拥有了封地。
封地可以传承,那封地里面的人就会归心。
虽然迟晚讨厌这种事情,可规则就是规则,大周的规矩就是这样,不管怎么说,皇帝给她封爵都是一件好事。
“臣谢陛下圣恩。”
迟晚正要行礼,圣元帝抬手,“身上有伤就不必行礼了,要是你真的想谢朕,就为朕生一个皇孙。”
这两年圣元帝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差劲,越发地想要一个继承人,一个有自己血脉的继承人。
与他血脉最近的就是虞九舟,可惜舟儿是坤泽,无法继承大统,那他便期待着皇孙的到来。
可是看这两人,尽管没有以前的剑拔弩张,关系看起来也冷漠疏离得很,
刚刚迟晚坐轮椅进来,是自己动手推的,虞九舟径直走在前面,都没有推一把的意思,还是内监去推的轮椅。
圣元帝不是没有怀疑过,两人是装给他看的,可是他在公主府的人说,长公主与殿下不和,因着他的原因住在了一个院子,却并不在一个房间。
圣元帝觉得,虞九舟跟迟晚住同一个院子,就是想糊弄他,骗他说圆房了,可她们怎么能知道,公主府里面他的人都把这件事告诉他了。
但是有的时候,到底是谁骗谁还不一定呢。
有的消息就是虞九舟故意让人传出去的,像这两日她们总坐在一起工作,不说多亲密吧,温馨总有的。
像这种消息就不会传出去,外面是不会知道虞九舟跟迟晚的真实相处的。
面对圣元帝再一次的催生皇孙,迟晚只是拱手行礼,“臣定当竭尽全力。”
圣元帝:“……”听听,这什么话,朕要一个皇孙,跟要她的命一样。
虞九舟继续冷脸,装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
看这两人的样子,明显是好不起来了,圣元帝那叫一个愁啊。
他也看出来了,她们之间,还是迟晚这边更好劝说些。
“舟儿,你先去找你母后,今日务必劝她随朕去参加春日宴,若你母后不能履行皇后的职责。”
圣元帝的脸色阴沉,声音也沉了下来,“那就休怪朕不给她这个皇后脸面。”
“到时是立皇贵妃,还是让贵妃全面代替她掌皇后权,那也非朕所愿。”
皇贵妃位同副后,不是皇后,却可以在皇后不管事的时候,彻底行使皇后的权力。
虞九舟握紧了衣袖里的手,“陛下,这话臣不敢跟母后讲。”
圣元帝终究是不敢废后,只是这样的话太伤人了,以她对母后的了解,母后从小娇生惯养,却不见得柔弱,要是皇帝真的消耗尽了两人的感情,母后定然会更强硬。
到时候双方闹得不可开交,皇帝决心废后,母后肯定会觉得,是非曲直自有定论,绝不会解释,事情就会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能坐在皇后的位置上,怎么都比做废后好,况且圣元帝快死了,再等等就好。
圣元帝知道,自己这话是为难虞九舟,他那个皇后看似柔顺好说话,那是没有触碰到她的逆处,一旦触碰到,她很是倔强,宁折不弯的性子。
可他是天子,怎么能低头。
帝后互相不低头,就会让人有机可乘。
圣元帝不想在这个时候,还要后宫失火,他只能道:“你去跟你母后说,朕会按照她的意思去做。”
为了皇后能到春日宴,身为天子的他给出了台阶。
虞九舟离开了大明宫,前往皇后宫中。
御书房内只剩下了皇帝跟迟晚,哦,还有几个内监。
圣元帝挥手,让人都下去,只留下了一个汪海,他这才对迟晚说:“今朝,你与舟儿之间如何了。”
他自认为待迟晚不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迟晚这次为他办事确实是受了重伤,听说快死了,但他又是封爵又是封官,怎么也够了。
他就只有一个心愿,得一个皇孙,然后抚养长大继承皇位,他相信自己教养出来的皇孙,一定会拥护他这个皇爷爷的。
迟晚故作艰难的样子,“陛下,臣当真尽力了。”
“今朝,你不只要尽力,是必须让朕抱上皇孙。”
圣元帝语气坚定,如若不然,不是不能再换个驸马,只是以舟儿的性子,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绝对不会因换了个人就同意的。
这就是他愁的地方,他要用到虞九舟的地方有很多,逼迫是不行的。
不过,迟晚的能力比他想象的强许多,只是相对于皇孙,迟晚又没有那么重要。
一个有能力忠心的臣子,皇帝是需要的,但这个臣子挡住了某些路的话,那便没有那么重要了。
迟晚对圣元帝是重要,重要不代表不能杀,就是付出的代价会更大。
圣元帝流露出来了一丝丝的杀气,杀气算不上太重,只有一点点,迟晚感觉到了。
怪不得虞九舟让她弹奏凤求凰,两人的感情总得有点儿进展,能让皇帝看得到希望,才会允许她们拉扯下去。
如果皇帝看不到希望,那她这个驸马,就算得到了重用,皇帝总能想到理由杀她。
贬官,获罪,或者刺杀,被皇帝惦记上了,哪怕是国之首辅都得完蛋。
不是迟晚没有用,只是现在皇帝心里,没有什么人的地位,什么事情,能比得过皇孙重要。
除非是皇帝自己的事情,不然没有退让的必要。
迟晚心里明白,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了,接触皇帝也多次了,再加上从虞九舟那边的了解,还有一些别的传闻,她知道皇帝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虞九舟怕是早就猜到了,才让她弹奏凤求凰的,最起码表面上要告诉皇帝,她在努力,虞九舟的态度也软化了。
她马上就有了说法,“陛下,臣的努力也不是全部白费了,今日臣是跟殿下一起进宫的。”
以往两人都是分别进宫出宫,明明来回都是同一个地方。
圣元帝放松地往椅背上靠了靠,“接下来呢,你打算如何做。”
迟晚说出了自己组织好的语言,“陛下,臣以为,殿下不是不喜臣,只是殿下高高在上习惯了,不喜被人胁迫着成亲,当初臣当众宣布追求长公主殿下,却被有心人利用给殿下造成了困扰,殿下不开心是正常的。”
“如今臣已与殿下成亲,无论我们俩关系如何,生皇孙,对外扮演好一对恩爱伴侣是必要,总不能给皇室丢脸,臣想了许久,正好借用春日宴让殿下知道臣的心意,如若殿下还是不肯原谅,那臣便请求陛下与殿下和离,绝不让陛下,殿下为难。”
和离?这倒是个好主意,迟晚要是不能跟舟儿生下皇孙,让位倒是一个好的选择。
有一点圣元帝也不敢保证,别人会愿意剩下的孩儿姓虞。
圣元帝疑惑,“你想在春日宴上做什么?”
“陛下,臣想要一首曲子的空闲,为殿下弹奏一曲。”
见迟晚确实在努力修复她跟虞九舟之间的关系,圣元帝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圣元帝满意地应声,“今朝愿意主动低头,舟儿必定不会继续僵持下去。”
在皇帝看来,臣子对君上低头是应该的,总没有让堂堂长公主低头的道理。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学会文武艺,货卖帝王家,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否则便是不忠不孝。
刘备为何是魅魔,礼贤下士是其一,仁宗为何被怀念了整个宋朝,那便是人家指着他鼻子骂,有“音吐愤激,唾溅帝面”之说,却还是老实地听了臣子的建议。
可这终究是少数,在整个皇权时代,这样的皇帝凤毛麟角,多的是圣元帝这样,认为君颜不可冒犯,他是君,他的女儿也是君。
迟晚为臣,别说低头,就算为君而死又能怎么样。
对此,迟晚心中自然不认同,在她看来,君主不行,也没有盲目效忠的理由。
可谁让她的小命还在人家手里握着呢,该装还是得装。
别看她现在行礼的很自然,内心那叫一个顶天立地,表面恭顺,内心一万个不服,真要触碰到了她的逆处,那便是死,她也是敢碰一碰的。
人可死,便是值不值得罢了。
再说,迟晚是打心底里愿意给虞九舟弹奏一首凤求凰,况且现在的虞九舟好太多了,有什么事情会跟她说,会询问她的意见,并非那种独裁式君王。
所以在迟晚看来,两人更像是朋友,而非是君臣。
然后迟晚跟着圣元帝接见了几位大臣,部分是内阁中人。
看着迟晚坐在轮椅上,随皇帝一起接见众臣,再联想到近日迟晚做的事情,看似刚直不变通,一副为国为民的样子,在民间刷了一大波好感。
对文武百官来说,都是成精的狐狸,他们认为迟晚是在刷声望,在没有根基的情况下,想得到百姓的支持。
他们心中冷笑:一群泥腿子而已,刷他们的声望有什么用,刷学子的声望才有用。
问题就在这,迟晚上次解救了学子们,虽说没有全国施行新法,但能有一个好的开始,足够那些学子们崇拜了。
许多少年学子,简直把迟晚当作了偶像,二十左右的学子好些,却也奉迟晚为榜样。
学子们常传一句话:数当今贤才,还看今朝。
好大的脸,这样的言论自然让很多人不服,看着吧,今晚春日宴有好戏瞧了。
迟晚可不管别人如何想,跟着圣元帝见了几个大臣,她在一旁乖巧,时不时地还要被点名询问意见。
她就得全身心地听着人家在说什么,担心说错话了。
最让人生气的还是那个谢玄风,此人是出身宝安王的封地,一开始他就针对她。
暗里说他是中山王的人,可中山王谋反他并没有跟着,于是安然待在尚书位上。
也不对,就算他没有跟随谋反,以他跟中山王的关系,如今满朝跟疯狗一样,只要跟中山王有一点儿关系,就会有人咬住不松口。
那谢玄风还稳坐礼部尚书之位,想来不是颖王的人,就是宝安王的人。
谢玄风在面见皇帝之时这样说道:“臣乃礼部尚书,与国法礼法有违的事情,臣都应当上书。”
“长公主殿下是一坤泽女子,大周开朝以来从未有坤泽女子入阁议事,还屹立在朝堂之上,此与国法不容,与礼法不合,臣请长公主退回闺房,不要再上朝,也绝不能议事。”
看来二王也发现了,日后不管他们两个谁登上皇位,都会面对一个摄政长公主,身为新帝,他们不可能马上就处理掉长公主的。
摄政长公主就会是新帝头上的剑,随时都有可能落下,废帝新立,不管皇帝做什么都会受到制裁。
二王之间会斗,摄政长公主也绝对不能要。
实在是皇帝近日给了虞九舟太多权力,谁都能看出来,皇帝想要培养出来一个监国长公主,等新帝继位,便能理所应当地摄政。
圣元帝脸色漆黑,这些日子奏折弹劾的确实很多,但都被他压下来了,想必外界也知道了他的态度,可礼部尚书舞到他面前了,一句国法不容,与礼法不和,他就必须做出解释,不然会有更多人上奏,只为了拉下虞九舟。
谢玄风又道:“区区一坤泽女子,有何颜面站在众臣之前,如若是臣的女儿,臣定要三尺白绫……”
“我去你的。”
谢玄风还未说完,就感觉到一阵剧痛,随后自己倒飞了出去。
受重伤的迟晚站起来了!!!并且给了谢玄风一脚,一脚不够,她还要上前,周围的人反应过来,连忙拉住她。
迟晚摆手,“别拉我,你居然想杀了殿下,你是想让本驸马守寡吗?我不打死你这个老贼,我迟今朝就不配叫今朝。”
众人:“?”守寡不是说的坤泽吗?而且不应该说不姓迟?
他们懂什么,今朝二字对迟晚那很重要。
没多久,虞九舟就得到了一个消息,春归震惊禀报:“不好了殿下,驸马跟人打架了。”
虞九舟连忙询问:“迟晚没事吧?”
春归:“呃……驸马好像哭了。”
第65章
皇宫发生了一件大事, 驸马把礼部尚书打了,说驸马一脚把人踹飞后就晕倒了,等太医救治醒了驸马, 驸马就开始呜呜地哭, 很是委屈。
言:“陛下重用长公主还不是王驾无能,三王夺嫡,党争谋反,陛下无人可用,只能让长公主殿下分担着, 陛下一片慈父之心, 怎忍心让殿下劳累,话说回来,正是因为三王相争,只会夺储君之位, 不为陛下为大周天下着想,陛下是无奈为之。”
“偏你们这些大臣不知体谅,长公主殿下内阁议事以来, 从未多言,事情却一件没少做, 操碎了心不说, 还要被人这样说,殿下为大周天下做了那么多事情,为陛下分忧, 最终却落不得好。”
“我想问问满朝诸臣, 殿下累死累活的是为了什么,这天下是能交到她的手上,还是她能做未来皇帝?”
“另, 殿下身为长公主,无论是掌权,还是屹立朝堂之上,如何不尊国法礼法了?昔日城阳大长公主,惠文帝想传位于她,只是城阳大长公主拒绝,幼帝登基,她一力除奸臣抵御外族,监国十七载,等幼帝长大还政少帝,此有例可遵。”
“礼法言,帝幼,帝弱,便由太后,长公主,内阁大臣,辅政监国,陛下虽非幼非弱,却无所继之人,为帝国未来计,为未来储君计,长公主殿下辅政,至少能让国家平稳,这次要不是长公主殿下,尔等还能在这站着说话吗?”
虞九舟能调动京都军务,定然有皇帝允许的,可以说,这次平定内乱,都是虞九舟的功劳。
这些人卸磨杀驴还真是快,也有可能是看到虞九舟能调动京都防务,他们才发现长公主的权力居然这么大,大到不加以节制,日后就无法控制的程度了。
可迟晚的指责就像是刀子一样扎在了皇帝的心里,圣元帝现在心里有滔天的怒火,不是因为迟晚打人,而是因为他现在还没死呢,就有人想要她的女儿死了。
虞九舟是长公主,在帝幼,帝弱时本来就能监国摄政,惠文帝能把自己的女儿捧上摄政长公主的位置,甚至要让自己的女儿做坤泽女帝,凭什么他连给自己女儿权力都要被阻止。
有些人的占有欲望不要太强,他身为皇帝,给的是自己的权力,他们倒是替他着急了。
有些人借着礼法的名义,想要把舟儿这个长公主拉下马,他是皇帝,可以偏袒,却不能自己出场,得有人出来,给他一个偏袒的借口。
迟晚的话算是说在了圣元帝的心里,他自己都快要信了,自己要虞九舟监国摄政,为的就是帝国皇权能平稳交接,这一次内乱,要不是虞九舟,就算逆王不能造反成功,也会让京都陷入瘫痪,万一有外敌入侵,京都危矣。
圣元帝正要出声支持,哪知迟晚忽然哭了,“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还要用白绫勒死殿下,打量着殿下仁厚,本驸马告诉你们,要是让本驸马守了寡,本驸马就算是死,也要让你们陪葬。”
谢玄风强忍着疼痛跪在地上,他感觉到了浑身都疼,特别是胸口这里,仿佛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让人喘不过气来。
听到迟晚的话,他差点儿一口气没有上来。
到底是谁挨打了?为什么哭的人是驸马。
还有迟晚的那些话,明里暗里地反驳了他的上奏,如若这些话陛下听进了心里,他这个礼部尚书是完蛋了。
谢玄风忙解释道:“启禀陛下,臣说的明明是自己的女儿,而非长公主殿下。”
迟晚立刻怒声道:“可你弹劾的人是长公主,后面又说要是自己,一定勒死自己的女儿,这不就是在让陛下勒死自己的女儿吗?我告诉你谢玄风,你敢如此,本驸马必定与你不死不休,皇城司一万多司卫,专调查你,我就不信你谢尚书,就那么的高风亮节,清正廉洁,要是没有,你就等着本驸马参死你吧。”
谢玄风一口气没上来,就要晕死过去,迟晚赶紧弹了一丝真气过去,想晕?没那么容易。
她什么话都说出口了,什么三王夺嫡,这些话在很多人看来是大周朝堂的禁词。
在迟晚看来,圣元帝并不介意有人说出来,她上去就打,确实是一腔热血,多少有点儿奋不顾身了,还好她反应快,用了装晕计策,晕倒这一会儿,她已经想出来了怎么面对。
谁让她实在是听不得虞九舟被人诋毁呢,不过动脚前,她其实克制了自己的,想着打了谢玄风会有什么后果。
前面她稍微能克制一点点,听到后面,什么后果?打了再说,一个谢玄风而已,她只要不是打了皇帝,事情都有回旋的余地,她又是整顿皇城司努力上班,又是出差差点儿丢了命,要是还不能任性一把,那她真是白干了。
自己打谢玄风,只要理由找得好,圣元帝未必会惩罚她。
现在的迟晚有着自己的价值,* 哪怕圣元帝当她是棋子,可一个有价值的棋子,哪里会那么容易就被丢弃。
迟晚的那些话,便是在告诉皇帝,看看吧,你还没死呢,你的女儿就被针对了,而且你的女儿刚立下大功,有人就迫不及待地想拉你女儿下马了。
圣元帝决定用虞九舟,却还是保留着,没有全力支持,总想着留余地。
本来迟晚只是想教训谢玄风,现在看来,可以趁机让虞九舟掌握更大的权力。
“陛下,谢玄风包藏祸心,竟然把殿下比作自己的女儿,那他是谁?”
皇帝吗?
后面三个字她没有说,但在场的众人都想到了。
自比皇帝?谢玄风不想活了。
果然,谢玄风想要解释,却被外面霸气冷漠的声音打断,“孤听说,有人想要孤死?”
这一句话更是绝杀,自比皇帝,想要杀了长公主,谁给谢玄风这个胆子的。
“陛下,臣万死不敢。”谢玄风在狡辩,可他居然没有带上虞九舟的名字。
此时圣元帝最介意的就是,满朝文武不把他,不把他的代言人放在眼里。
圣元帝是真的生气了,他的脸色铁青,“够了,朕还没死呢,就有人惦记着让朕的女儿死了,那下一个是不是就是朕了?”
帝王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圣元帝是老了,但他依然是天子,天子生气了,总有人要遭殃的。
“臣等惶恐。”
“惶恐?朕看你们就是巴不得朕死了,先杀了朕的女儿,再杀了朕。”
圣元帝暴怒之下,没有人敢多说什么。
但不包括虞九舟,“陛下,谢玄风此人竟敢自比陛下,意图杀死臣,还殴打驸马,臣请诛杀此人。”
谢玄风无语了,不是,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到底是谁打了谁。
“殿下,是驸马打了臣。”
呃……是这样吗?虞九舟并不确定,她只是看到哭的人是迟晚,那代表着受委屈的人是迟晚。
况且谢玄风说的话虞九舟知道了,怪不得迟晚会打他。
只是她很意外,迟晚居然会当着皇帝的面打谢玄风,还是为了她。
既然迟晚是为了她,她自然不会坐视不管,“孤只知道,你要孤死,而驸马是孤的人,你打了驸马,就是在打孤的脸。”
谢玄风打没打迟晚有那么重要吗?打了得死,没打也得死,触犯她的威严,欺负她的驸马,死都是便宜他了。
迟晚也冷哼一声,颇有一切以长公主为准的意思,“就是,殿下言之有理。”
她这一声吸引了皇帝的目光,只见她双手合十,对皇帝做求求的手势。
圣元帝忽然反应过来,这不就是驸马跟长公主和好的契机嘛,他的皇孙有望了。
“来人,革去谢玄风礼部尚书的位置,另仗一百押入大牢。”
“陛下!陛下饶命啊,臣真的没有打驸马。”
这个时候,到底动没动手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皇帝对他动了杀心,被迟晚踹了一脚,再加上一百仗,谢玄风活不了了。
禁军把谢玄风拉了下去,圣元帝看向迟晚,“让皇城司动作快些,给谢玄风定罪。”
迟晚明白皇帝的意思,“诺。”
这是想让皇城司彻查谢玄风,只要有证据,马上就可以定罪了,到时候谢玄风不死也得死,否则只能是在牢房里面病死了。
证据确凿地把人杀了,总比病死的好。
“臣遵旨。”
随后皇帝开口道;“舟儿,今朝,朕有一件事一直没有想好,禁军的事情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你们觉得,该如何增加皇宫的安全?”
连守卫皇宫的禁军都出现了叛徒,圣元帝没有那么信任禁军了也很正常。
虞九舟没有回答,关于兵权方面的事情,她一向很谨慎。
刚刚她护着迟晚,可以说是为了公主府的颜面,关于禁军这点儿,她跟迟晚其实讨论过。
迟晚的意思是成立殿前司,只护卫在皇帝周围,禁军负责守卫皇宫,殿前司负责守卫皇帝。
分开的情况下,皇帝的安全就得到了保障。
目前而言,活着的皇帝比死了的皇帝好,皇帝一旦死了,马上就要选新帝,虞九舟的实力还没有强到可以直接上位的程度。
所以需要圣元帝再活个一年半载的,给她们发展势力的机会。
虞九舟不说话,是为了不让皇帝觉得她惦记兵权。
迟晚不一样,反正殿前司怎么都不会交给她管理的,她可以随便说。
“陛下,臣倒是有一个想法,成立一个只保护陛下的有司衙门,禁军要保护整座皇宫,而这个新成立的有司衙门只负责陛下的安全。”
圣元帝心动了,自从逆王作乱,发现五军营,金吾卫,连带着守卫皇宫的禁军都有叛乱,他能不怕嘛。
堂堂天子,居然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之下,想也知道有多恐怖。
迟晚说得对,要成立一支新的队伍了,禁军都出现了乱子,不管怎么排除,怕是都很难排除完,况且还有另外二王,那就只有成立一支新的亲军。
圣元帝需要有一支绝对信任的亲军,于是他看向虞九舟,“舟儿,你觉得呢?”
“臣认为可行,只是新的亲军从哪里选人?”
圣元帝思考了一会儿,“禁军,金吾卫的精锐,以及勋贵子弟。”
精锐是负责保护他的,勋贵子弟是人质,控制住那些勋贵,让他们老实些,别一上头就跟着别人造反,难道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
圣元帝又问,“你们觉得,这支亲军叫什么好?”
迟晚早就想好了,“既然亲军负责保卫陛下的安全,那就叫护龙卫。”
圣元帝:“……”
虞九舟:“……”
如果两人知道中二这个词的话,一定会拿来评价迟晚的。
最终还是虞九舟道:“殿前护卫陛下,护卫殿前庄严肃穆,那便叫殿前司吧。”
名字是迟晚提出来的,她只是借用说了出来。
“殿前司?好名字。”
圣元帝同意了这个建议,然后问,“要以什么规制?”
“与皇城司一样吧,殿前司是陛下的盾,皇城司是陛下的剑,这样一来,陛下安枕无忧矣。”
皇城司本来就是一把刀,可惜尘封多年早就不得用了,要是皇城司跟刚成立那会儿一样,监察百官,百官就算在家里多吃了一碗饭,皇城司都能知道,皇帝还担心别人会造反吗?
皇城司明里一万人,暗里何止万人。
虞九舟的一句话,就让圣元帝想了许多,然后对迟晚道:“今朝,朕希望你能重现皇城司往日荣光,无论是谁挡在你的面前,朕都希望你有面对的勇气,另,朕会让户部给你拨五万两银子,着手去做。”
圣元帝让迟晚有面对阻碍的勇气,却不说为她撑腰,还好没有一毛不拔。
对此,迟晚只是应声,心里对虞九舟更佩服了,就那么一句话,就让皇帝给钱让她发展皇城司的势力。
皇城司巅峰时期,京城大小事务都在眼皮子底下,哪怕是外地的许多事情都瞒不过。
大臣上奏了一件事,皇帝会向皇城司求证,这才会信任奏折里的真实性。
迟晚想着,就把早准备的奏折奉上,“陛下,臣护送军饷去五军营,路上遇到了许多事情,臣的折子里都有一一记录。”
接下来的话迟晚没有多说,她带去了那么多人,还有当时的战斗场面激烈,皇帝有心早就调查好了,不需要她多说什么。
在圣元帝看奏折的时候,迟晚抬眸看向虞九舟,结果迎来的是一记冷眼,赶紧垂眸不语,好凶啊。
竟然敢当着皇帝的面打架,一个不好就容易受到责罚,皇帝可不是什么因为你是驸马就偏向的人。
他说不定还会认为迟晚无视皇权,所以在他的面前打人。
还好迟晚反应机灵,皇帝又没有真的想怎么样她。
迟晚暗自轻哼,凶巴巴的女人,她再也不看她了。
圣元帝看完了奏折,合上奏折的声音,打断了两人暗戳戳的眼神交流。
圣元帝可能是在想什么,半晌没有开口,他不开口自然没有主动说些什么。
等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圣元帝充满怒气的声音响起,“禁军,金吾卫,五军营,简直是放肆,居然敢对朕派出去的钦差,动用骑兵,重骑兵,他们还跟着逆王造反,简直无法无天。”
中山王叛乱,让圣元帝知道,军队改制刻不容缓,哪怕克制了半晌,他依然很是愤怒。
“舟儿,你身为长公主,说说看,怎么能保证他们的忠心,跟随逆王叛乱这种事再也不会发生。”
虞九舟只说了几个字,“追根溯源。”
根源是皇帝,居然想通过夺嫡来平衡朝堂,巩固自己的皇权,简直是作茧自缚。
在皇帝看来,根源自然是别人,三王的不老实,军营的不忠,归根结底就是他们的野心太大,他给了他们那么多,他们还是不满足。
圣元帝的脸色冷硬,“那就先从禁军排查,再从各地抽调一些新的人到禁军,然后金吾卫,五军营。”
“此事交给舟儿你去做,守护京的军营必须干净。”
“另外,今朝调查颖王跟宝安王,事无巨细。”
朝堂上一大半官员都支持颖王,圣元帝有了危机感。
“是。”
“好了,官员及其家眷应当全部入宫了吧?”
听到圣元帝问,汪海连忙上前,“是,二王也来了。”
“那收拾收拾就出去吧。”
“你母后呢?”
圣元帝可不想在这种日子,皇后还要给他脸色看,他也递上台阶了。
“母后正在路上。”
“嗯。”
没一会儿皇后过来,无论是对皇帝行礼,还是表情,都看不出来徐皇后对皇帝有什么不满,雍容华贵,大方典雅,国母风范名不虚传。
不愧是国公独女,做了二三十年的皇后,通身的仪态绝不是贵妃能比的。
圣元帝很满意徐皇后的盛装出席,“皇后如今与朕也是老了。”
不会说话就别说,哪个女人想被人说老。
迟晚无语,偷瞄皇后的脸色,哪知皇后正好看过来,两人对视,她赶紧低头。
岳母大人对她感官可不好,她还是老实点儿吧。
哪知徐皇后开口询问,“驸马伤势如何。”
迟晚连忙站起来,可能是站得太急了,还踉跄了一下,在外人看来就是她的伤没有好透,却还是躬身行礼。
“回禀皇后娘娘,臣无碍。”
徐皇后点头,她听说了,有人想用白绫勒死长公主,驸马气急,强忍住伤痛为舟儿出气,再加上驸马这些日子的表现,她开始相信迟晚是个不错的人了。
旁边的圣元帝一脸尴尬,他主动说话却被无视,怎能不尴尬。
看来皇后还在生气,他上次也是气得很了,在皇后宫中摔东西,还是为了一个贵妃。
以皇后的性子,只要是正事,她从不生气,事事周到,唯有一点,当他过份宠信妃子的时候,皇后就很生气。
圣元帝心想:皇后还是太爱朕了。
就是不知道徐皇后知道了,心里会怎么想。
帝后率先走出御书房,一起往宴会厅去,迟晚跟虞九舟走在后面。
举办宴会的地方在含元殿,这里是举行重大庆典跟大朝会的地方,场地够大。
大殿内能容纳数千人,外面的空地上,容纳万人也绰绰有余。
他们不是从含元殿正门进入的,而是后面有地方可以直接到大殿,大明宫四通八达的,皇帝走的地方跟大臣走的地方自然不一样。
来到含元殿,陈远扶着迟晚坐下,她的位置跟虞九舟是一起的。
这一次的座位安排没有男女不同席之说,官员携带夫人坐一起,他们的身后坐着的是他们的子女。
两人的对面坐着的是老王上,宗室宗正,右手边跟斜对面坐着的是宗人左右都督,再往后才是颖王跟宝安王。
虞九舟这样的安排也是告诉众人,不管怎么安排,她的位置都会是首位,而不管是颖王还是宝安王,她们都得让位。
“殿下。”迟晚坐下后小声问道,“对面的老婆婆怎么老看着我笑。”
虞九舟心里好笑,面上却不显,“她是宗人府宗正,宗人令是陛下,所以宗室除了陛下,就是以她为主,她的辈分是先皇的皇姑母,膝下独女,她只比陛下大了八岁。”
算起来就是,宗正是皇帝奶奶辈的,她们太奶奶辈的。
迟晚想起了宗正的资料,这位宗正如今不到七十,年龄小辈分大,算起来宗正这个做姑母的还是自己的先皇侄儿一手带大的呢。
可是对方为什么一直对她笑,怪尴尬的。
迟晚无奈地笑笑,“康老王上只有一个坤泽独女,应当跟殿下差不多大吧?”
“佳成郡主是孤奶奶辈的,比孤大了三岁,前两年与信国公家的独女郎成婚,可那独女郎隐瞒自己身犯重病,不能行房事,那信国公家居然想让佳成郡主与过继子生子,当作是佳成郡主与信国公世女的孩子,佳成郡主不愿,带人回到了康王府。”
“可是信国公府不肯和离,双方闹得很僵,如今只能拖着,等着信国公世女死了,佳成郡主守寡回府。”
虞九舟装作喝茶的时候,用袖子遮住嘴巴快速说着。
迟晚看着好笑,可佳成郡主的事情确实气死人,“简直无耻。”
隐瞒重病,这不就是骗婚,居然还要佳成郡主跟别人生孩子,太无耻了。
“陛下不管吗?”
人家都骑在皇室脸上了,皇帝难道什么都不知道?
虞九舟冷笑,“信国公手握十万大军,驻军在北宁边境。”
怪不得,都是有缘由的。
迟晚听出了虞九舟的冷意,“殿下想管吗?”
“嗯。”虞九舟也没有隐瞒,“孤与佳成郡主一起长大,自是不愿她身陷囹圄。”
“那信国公世女不行,外人都知道吗?”
“不知,还有人说佳成扫把星。”
“那便编成故事传出去,信国公还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到时,信国公府要么放佳成郡主离去,赶紧给世女找个小妾什么的,赶紧跟那个什么继子生个孩子打破谣言,要么就接受自己无后。
要知道,公主郡主不同意,驸马郡马敢纳妾,驸马郡主是有权和离的。
而外室产子,别说是公主郡主,就算是普通的夫人,都有权打死外室子。
虞九舟笑了笑,“就你机灵。”
“那臣是不如殿下的。”
“孤又如何?”
迟晚一脸高深,“殿下为臣取字,以后别人都叫臣今朝,只有殿下叫臣的名字,那臣的名字岂不是变成了殿下独属。”
虞九舟:“……”得亏她运气功夫好,不然能被茶水呛到。
简直……脸皮如城墙。
第66章
春日宴正式开始, 帝后入座后,礼部官员开始致辞,内容嘛, 没有什么新意, 算是中规中矩吧,基本是一些吹皇帝的话。
迟晚听得昏昏欲睡,于是在案桌底下玩虞九舟的衣裙。
虞九舟暗自拍了一下她的手背,她可能就老实了五分钟吧,就又看中了虞九舟腰间的香囊。
“老实些。”虞九舟终于忍不住小声说了一句。
等她起什么的时候, 衣裙岂不是要皱皱巴巴的。
迟晚一脸无辜的收回手, “刚刚殿下急匆匆地到御书房,是不是以为我被人打了?”
确实如此,可虞九舟怎么会说,便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
“殿下为何不理我?是因为我说中了?看着殿下着急臣的样子, 臣真是感动。”
听着她一会儿“我”,一会儿“臣”的,虞九舟就知道她又起了坏心眼。
“闭嘴!”虞九舟轻声呵斥。
迟晚立刻委屈道:“你凶我。”
虞九舟无奈, 偷偷看向迟晚,见迟晚低着头, 看起来很委屈的模样。
她的心里莫名软了一下, 案桌下的手偷偷靠近迟晚,然后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腿。
两人同坐一张案桌,距离很是靠近, 虞九舟的衣裙压在了迟晚的衣服上, 两人极少靠得这么近。
感受到腿上冰凉指尖的触碰,迟晚感觉到一股冷意从对方的指尖传遍了自己的全身,那一瞬间全身酥软起来, 让她的喉咙不由得干咽。
她拿起桌上的茶水抿了口气,脸色稍微有点儿不自然。
刚好礼部官员致辞结束,许多宫女端着酒菜上来,迟晚面无表情地盯着桌面。
菜上完了她都没有动一下,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虞九舟以为她真的生气了,伸手了拉了拉旁边迟晚的衣角。
迟晚疑惑地看过去,只看到了虞九舟的侧脸。
虞九舟端坐在那里,一双好看的眸子注视前方,可她藏在袖子里面的手,正在拉着迟晚的衣角。
迟晚被她这反差的模样可爱到了,面上一本正经,袖子里面却跟孩子一样,实在是好笑。
她扬了扬唇角,“殿下这是在做什么。”
听到迟晚笑意明显地询问,虞九舟就知道,她又被迟晚骗了。
天天上一当,当当都一样。
每次迟晚一生气,哪怕很明显是在假装生气,虞九舟心里就会有那么一点点的紧张,哪怕不明说,也总会做出一些补偿。
这种感觉是最近才出现的,她很难说清楚是为什么,大约是她把迟晚当作是一个重要的人,所以才这么在乎她的感受吧。
虞九舟弯了下唇,突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如果自己生气了迟晚会怎么办?
她冷着脸不说话,还整理了一下衣袖,让自己的衣裙不挨着迟晚。
看着她的动作,迟晚一愣,便小心翼翼地帮她倒了一杯茶水,“殿下?”
迟晚的声音很轻,似在试探。
这样的态度虞九舟很满意,好像有一根羽毛在心口拂动,痒痒的,让人欲罢不能。
见虞九舟还是不说话,迟晚眨巴了下眼睛,偷偷地把衣袖往旁边挪了挪,她们穿的都是华贵礼服,还挺大的,手缩在里面,有什么动作完全看不出来。
迟晚眼睛盯着别处,手慢慢地往边上移动,感觉碰到了什么东西,她直接抓了过去。
嗯?
虞九舟:“?”
迟晚这才发现,自己抓到了虞九舟的手,还疑惑地捏了捏。
对方柔软冰凉的手就被她握在掌心,就像是占便宜似的捏了捏,不是,虞九舟该不会以为自己占她便宜吧?
现在解释还来得及吗?
就在迟晚要说话的时候,圣元帝举起了酒杯,“今日宴饮,众位尽兴,朕也很期待今年的胜者。”
“为了给春日宴助兴,朕跟皇后准备了彩头。”
皇后:什么?谁准备了?
皇后无语,却在想着,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能做彩头的。
圣元帝可不管,话已经出口,没有也得有,“今年的诗魁,赏礼部从九品文书,骠骑马球将赏虎贲军忠武校尉,锦华翘楚赐婚宝安王。”
连诗魁都赏官?尽管礼部九品文书可能是圣元帝刚想出来的,可重头戏是宝安王的王妃。
宝安王现在还没有正妃,王府只有几个侍妾。
闻言众人都沸腾了,有人叮嘱自家坤泽千万别出头,储君未定还是不要站队的好,有人叮嘱自家坤泽一定要赢。
没有站队宝安王的高官,大抵是不想让自家坤泽获胜的,只有一些想通过家中坤泽攀上亲事的官员,才巴不得要赢。
这个数量不会很多,但也绝不会太少。
宝安王还算英俊,此次巡盐又立下了大功,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成为储君。
一旦他成为储君,他的王妃就是储君妃,可万一没有成为储君,就是死路一条。
夺嫡凶残,没有新帝会放过曾经跟自己抢夺皇位的人。
迟晚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对哦,她差点儿忘记了,圣元二十八年的春日宴,锦花翘楚是宝安王的王妃。
她举杯的时候,特意把唇遮起来,“信国公是哪位?”
迟晚记得,小说里面写的是信国公家的坤泽。
虞九舟深深地看了迟晚一眼,她发现了一件事,迟晚对很多事情都了解,对人却对不上号。
知道名字,不知道谁是谁。
上辈子宝安王的正妃确实是信国公家的坤泽,迟晚知道,却不认识信国公。
虞九舟一直想弄清楚迟晚的身份,但她不会去问,不是不能问,是她在享受,享受一层一层把迟晚剥开的快乐。
驱散迷雾,她就能看到迟晚最真实的模样了。
她觉得这个过程很有意思,而且自己探寻到的,远比别人说得更可信。
除非某一天,迟晚主动跟她说自己的来处。
只是那会很可惜,她就无法体验到,抽丝剥茧的乐趣了。
迟晚其实知道,虞九舟有那么一点点的偏执,她觉觉得这是别样的魅力。
虞九舟遇到什么事情都很冷静,不动声色地就解决了所有事,所以迟晚看小说的时候就很喜欢虞九舟这个人。
特别是虞九舟清冷禁欲的背后,还有那么一些的阴郁偏执,有一种高岭之花跌下神坛入魔的反差,迟晚就特别喜欢。
只是当时的虞九舟是纸片人,她的喜欢也很单纯。
若是迟晚知道虞九舟的这一份偏执会用在自己身上,不知会做何感想。
感受到虞九舟的目光,迟晚清澈单纯地看过去,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虞九舟面无表情,哪怕心里思绪万千,依然保持着平淡的语气,“坐在宝安王旁边的就是。”
迟晚看过去,看到的是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看得出来,这人经过了风吹日晒,没有普通勋贵的那种白嫩,一眼军旅中人。
过年了,在外驻守的将领是要回来贺新春的,也是为了汇报工作。
而且圣元帝觉得自己身体不佳,所以才把驻外将领全部召回的,偏徐国公没有回来。
大周有四位国公,虞九舟的外家,徐家卫国公为首,然后是信国公,鄂国公,韩国公。
其中徐家驻守东海,信国公驻守塞北,当然了,塞北不止信国公一个将领,只是信国公的官位最大,可别的军营不会听他的。
塞北十二城有二十万大军,信国公手里的那十万是另外的,二十万大军是在城池里,信国公的十万大军是在军营里,就跟五军营一样,非诏不得入城。
塞北还有十万大军在平凉侯的手里,这一次平凉侯没回来。
这个事迟晚知道,她记得平凉侯是虞九舟的人,当时虞九舟死了,平凉侯直接带人反了。
平凉侯是大周最年轻的将领,十岁继承爵位,十六岁投军,短短七年做到统领一军。
圣元帝很信任她,可以说她是皇帝带大的,也是跟虞九舟一起长大的。
圣元帝让她回来成婚,她死活都不回来,还在信上说:她要找一个心上人,绝不接受赐婚。
皇帝快要被她气死了,却又拿她没辙,相比虞九舟,圣元帝恐怕更宠爱这个平凉侯。
平凉侯按照辈分来说,是圣元帝姑姑的孙女郎,他跟姑姑关系好,对这个孙女郎自然也好。
迟晚记得小说里面写,平凉侯爱慕长公主,一生未娶,知道虞九舟死了,立马起兵造反,虽然最后失败了,但差点儿打到京都拉宝安王下马。
只能说,小说里的宝安王是气运之子。
迟晚的脑海里忽然生出了一个荒唐的想法:不知道平凉侯长得好不好看。
她不是好奇,她是有点儿酸了,不过很快迟晚就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借口,毕竟虞九舟是她的妻,有人觊觎自己的妻,她酸也是很正常的吧。
唉?她好像跑偏了。
迟晚察觉自己的心神走远,连忙拉了回来,现在可不是吃醋的时候,她又看了一眼信国公,随即把视线收回来,“殿下,你应该知道最后获胜的人是谁吧。”
她已经在打明牌了,自从两人的关系突飞猛进之后,她面对虞九舟就没有那么注意了。
反正两人议事的时候,那么多次的未卜先知,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虞九舟端起了酒杯,她案桌上的是甜酒,上次看迟晚喜欢,她就吩咐人,自己这桌放甜酒。
反正迟晚能用内力把酒气排出。
她刚刚看到,迟晚把酒杯放在鼻尖闻了一下,眼睛猛地一亮,然后就开始喝了起来,像是贪吃的小猫,一杯两杯三杯地喝个不停。
然后迟晚的掌心就冒起了水汽,一边喝酒一边用内力排出酒气的,恐怕是不多。
有点儿好笑,又有点儿可爱。
虞九舟正用余光打量着贪酒的迟晚,就听她开口问自己。
这段时间两人没少未卜先知,有些事情是瞒不住的,她也没想着要瞒迟晚。
不是她觉得迟晚肯定不会背叛自己,而是她知道,只要她想,迟晚就死定了。
如今的迟晚得罪了太多人,杀了迟晚再甩锅到别人的头上,她能轻而易举地做到。
所以她不害怕迟晚说出去,如果她说出去,就是明目张胆的背叛,对待背叛自己的人,她从来不会手软。
当然,虞九舟不希望迟晚背叛自己,她希望两人能好好地相处一辈子,君臣相得,史书有名。
“信国公想让自己的坤泽女儿做宝安王的正妃。”
否则以现在的局势,颖王的赢面更大,按照胜率来分的话,颖王胜率最少七成,宝安王恐怕三成都不到。
不一样的是,颖王有正妃了,宝安王没有正妃,要是宝安王上位,信国公府就是名正言顺的外戚,就会超越徐家,成为大周第一国公府。
要知道信国公府不是世袭罔替的,而是世袭降等,三代以后降低爵位,最后泯然于众人。
大周有三种爵位承袭方式,世袭罔替,世袭降等,身死除爵。
并且信国公府已经三代,下一代就要降国公为侯爵了。
信国公想要保持国公府依然是国公府,就得拥有从龙之功。
大周除了太祖太宗所封的世袭爵位,剩下的爵位都是逐渐变小的,信国公也想要世袭爵位。
与宝安王联姻,支持宝安王,成功成为外戚,得到世袭的国公爵位。
大周世袭罔替的爵位很少,迟家算是一个,世袭降等的也不算多,大部分的爵位只是终身爵位,拥有爵位的当家人死后,这个家就没有了爵位,身死除爵,不得承继。
像迟晚的爵位不一样,她是世袭降等的爵位,等于是她连带着自己的女儿孙女都能承袭伯爵位。
世袭罔替的爵位可不好得,要么是战功赫赫,不得不封世袭罔替的爵位,要么就是救驾,从龙之功。
信国公恐怕盘算很久了,迟迟不定是因为,宝安王在二王面前实在是没有什么名头,现下中山王成了逆王,颖王看似风光,实则如烈火烹油,一不小心就要毁家灭族。
以信国公对当今陛下的了解,他绝不允许朝堂上有一个能被大半官员拥护的人。
而宝安王巡盐大功,进入了陛下视线,信国公觉得,比起颖王,还是宝安王的机会更大些,加上他手握的十万军队,未必不能跟颖王一争。
对信国公的想法,虞九舟猜得八九不离十,在她的提醒下,迟晚也猜到了。
夺嫡,处处是争斗,处处是陷阱。
“殿下一会儿可参赛?”
听到迟晚的问题,虞九舟笑了,“孤上场就没人能赢了。”
迟晚以为虞九舟是自信自己的实力,哪知虞九舟说的是,没有裁判敢让她这个长公主输。
不过,都是“实力”,谁说权力就不是实力了呢?
迟晚好奇地看向虞九舟,“殿下会蹴鞠投壶?”
她知道虞九舟偶尔会作诗,算不上名垂千古的那种诗,却也是上等了。
蹴鞠投壶她还真的不知道,在她看来,虞九舟还挺虚弱的。
哪知虞九舟轻哼一声,“孤当然会。”
她小时候蹴鞠玩得很好,可惜母后不让,知道她组建了蹴鞠队,还亲自下场,罚她抄了很久的书,那之后她就没有蹴鞠过了。
投壶小时候倒是经常玩,但也是躲起来的玩的,但比蹴鞠好藏,母后也没有发现过。
可人家问坤泽问的是要用什么才艺参赛,评锦花翘楚,迟晚怕是第一个问一个坤泽女子,会不会蹴鞠投壶的了。
这都是先入为主,凭什么坤泽女子就不能蹴鞠投壶了,当初坤泽也是可以参加蹴鞠投壶的比赛的。
迟晚给人一种所有人都平等的感觉,她不会觉得乾元高贵,更不会觉得坤泽低下,只不过相比于坤泽男子,迟晚更希望坤泽女子* 出头。
对迟晚来说,大家都是女人,女人帮助女人是应该的。
可这个世界上的女子乾元,也跟男子乾元一样吃人,她讨厌这种社会风气。
在她那个世界,参加中医义诊的时候,老人家的面前排满了人就算了,年轻男中医面前也有人,就她身边没人,要知道在场的很多人都曾是她的手下败将。
她知道这种感觉,更不会做这种事情了。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周的春日宴开始分席,男女乾元坤泽不同席,项目不是所有人都能参加,还要分开。
这一次,虞九舟又恢复了春日宴一初的模样,所有人都坐在一起,参加同一个项目。
并且她早就让人把规则传了出去,她知道,参加蹴鞠的坤泽女子不会太多,但是自己不参加那是人家自己的事情,不能是别人不让参加。
凭什么坤泽就不能参加蹴鞠了,当年打马球,坤泽女子获得了马球魁首。
比气马球,蹴鞠更受百姓欢迎,不是说马球不好,毕竟蹴鞠起源于更早期,两者的区别是,马球需要骑马,蹴鞠只要球踢得好就行了。
对普通百姓来说,马球还需要有马,蹴鞠需要的钱少,像盛京那边冰上蹴鞠很火爆。
但很多勋贵人家喜欢举办马球会,邀请各方前来,在勋贵世家,马球会算是一场大型的社交运动。
最主要的是,马球需要的时间也很久,春日宴的时间平均下来有限。
迟晚难免在想,虞九舟骑马击球的时候,会有多帅气。
“殿下,改日一起骑马如何?”
不打马球,也能一起骑马踏青嘛,朋友之间约着出去吃喝玩乐实属正常。
虞九舟抬眸,嘴角带着一丝不明显的笑意,“孤才不去。”
“哼,小气。”迟晚气呼呼地闷了一口甜酒,看得虞九舟的笑意都明显了起来。
然后就听礼部官员道:“请诸位作诗词,署名递上,由翰林院诸位评判,陛下,皇后娘娘,长公主殿下,以及宗室二位王驾复审。”
诸位?所有人都能作诗,而非只局限于乾元?
许多同家人来赴宴的男娘女娘眼睛都亮了,别管是武将还是文官,没有人会不让自家孩子念书的,只要有那个条件,不管是乾元坤泽都要念书。
坤泽是不用做官,可却要明理,没有人愿意让家里的孩子是个文盲,况且嫁娶规则是高嫁低娶。
有的时候结了一门好亲事,是要惠及家族的,若是家中继嗣无能,还要靠姐姐妹妹提携一把呢。
所以有能力的家庭都会一视同仁的培养,但是有些小官家庭,手里的资源只能培养一个,那就会紧着继嗣培养。
能参加皇宫举办春日宴的家庭,那都不是寻常人家,识字念书很正常,作诗也不难,难的是在诗词一道获得诗魁。
迟晚歪头询问,“殿下要作诗吗?”
“你作。”
“啊?”
迟晚惊了,为什么要她作诗,她字是不错,作诗可就难了。
但既然殿下说了,她就试试?
于是迟晚提笔在纸上写——春日宴,致秦国长公主殿下。
虞九舟看了一眼,她只是在拒绝迟晚提议自己作诗这件事,并不是让迟晚作诗。
可迟晚竟然还在上面写这首诗是给她的,如果这首诗成品不好,她该怎么隐瞒,还是帮迟晚润色一下?
从来没有听说过迟晚会写诗,不得不说,她的心里还是有点儿期待的。
只见迟晚落笔——春雨刚过天初晴,梅花仍在雪未融。
嗯……虞九舟心中默评:一般。
风戏百花痴意起,云雾共舞慕思长。
虞九舟评:还行。
下一句:情牵已深依九州,志揽青云卫家乡。
虞九舟脸红:到底是九州还是九舟。
若是迟晚回答,定然会说:殿下也知谐音梗?
最后一句:青史留名功成时,与卿把盏醉此生。
迟晚知道自己写的烂,但该写的都写出来了,什么春雨刚过,梅花仍在,还是风戏百花,云雾共舞,那都是凑数的,后面两句才是重点。
情系“九州”,其实是“九舟”,谐音梗一变,再展现一把咱不是咸鱼,咱也是有志向的。
最后结尾,不管是什么志向,最后还是更想跟长公主殿下共此生。
迟晚把甜酒倒入杯中,朝着虞九舟举杯。
只觉得此乃人生幸事,喝着甜酒调戏长公主,怎么不算快乐呢。
虞九舟满心的羞意,什么呀,把这首诗交上去,跟当众秀恩爱有什么区别,当真是羞人。
虞九舟还来得及说什么,迟晚就让人把诗词拿走了。
她转而想到,文人以诗词表达爱慕是常有的事,她们又是伴侣,一首诗而已,算不得什么。
很快诗词就送到了皇帝案桌前面,甭管诗词好不好,上面写了迟晚的名字,不好也是要呈到皇帝面前的。
而且迟晚的这首诗,算不上好,但也算不上差啊,只能说还行吧。
皇帝看着面前的诗,一脸的满意,“这首诗就不参与比赛了,朕赐驸马一套西域进贡的夜光杯。”
“来人,把此诗谱曲,朕要让此诗永久地传唱下去。”
什么???
迟晚蒙了,她知道自己写的是什么玩意,皇帝怎么还贴脸开大啊,丢人丢到千年后?
希望这首诗不会流传下去,怪尴尬的。
这跟死了之后,浏览器没有清除痕迹有什么区别。
迟晚偷看了虞九舟一眼,见虞九舟也尴尬,立马笑得像只小狐狸,“殿下应该不会怪我吧?”
“哼。”
虞九舟突然问道:“是哪个州?”
“嗯?”迟晚愣了一瞬,忽然明悟过来,“是虞九舟的舟。”
虞九舟的心中一软,酸酸麻麻的感觉上来,身体都酥软了,让她有一种想要再离迟晚近一点儿的冲动。
迟晚也有些不好意思,这样的话说出来,她的耳朵烫得厉害,总觉得自己是在表白。
她偷偷看了一眼虞九舟,见对方依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心中不知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更多的是失望。
第67章
诗魁得主是一个五品文官家的嫡女乾元, 突然爆冷成了诗魁,在皇帝要授官的时候,哪知此人拒绝了。
“草民叩谢陛下恩典, 只是臣是举人, 要参加明年春闱,还请陛下明鉴。
圣元帝想了一会儿点头,他知道很多人都想进士当官,所谓文人风骨,他也不生气, 只觉得大周有这样的人是一件好事。
“你既赢了, 朕自然要赏你,既然你要科举为官,朕就赐你从八品修职佐郎。”
散官向来比实职大个一品,这样的赏赐没什么问题, 也没有人会顶着皇帝开心的时候找晦气。
迟晚也在看众人写的诗词,勤快的人,三五岁就开始启蒙, 早晚用功读书,一直到考中进士, 苦读十年那是天才, 苦读二三十年是常态。
获得诗魁的人叫顾燕飞,名字是好名字,也很有志气, 看起来才十七八岁, 这样年轻的举人少见,要是明年能考中,就是不到二十岁的进士, 确实是厉害。
迟晚把此人记在了心里,扭头见虞九舟也在盯着顾燕飞看。
“你认识?”
闻言,虞九舟回过神来,“你不知道顾燕飞?”
迟晚乖巧摇头,这个名字她确实不知道。
相比于虞九舟是重生归来,她只是知道小说内容,这是一个完整的世界,可不像小说,只围绕着宝安王写,别的角色的戏份很少,她不知道的事情还是有很多的。
虞九舟的眸中闪过一丝疑惑,顾燕飞是圣元二十九年的进士,一甲十三名,虽然不是状元榜眼探花,但是以大周的科举难度,能上榜都是一件难事了,况且是名列前茅。
顾燕飞在考中进士后,又考了庶吉士,成功进入翰林院编书,一次偶然的机会入了吏部尚书的眼,外放到了江南做通判,一年后回京又入了翰林院为当时已经入主东宫的宝安王做侍读。
宝安王登基后,她先做了侍读学士,再到翰林学士,在成为吏部侍郎的那年,由于朝堂之上大骂已成为皇帝的宝安王被流放,后来死在了流放路上。
迟晚疑惑,“她为何要骂宝安王。”
虞九舟闭上了眼睛,“为孤打抱不平。”
顾燕飞是真正的直臣,她知道当时的大周离不开虞九舟,内忧外患的情况下,只有长公主殿下才能稳住大周的局势,否则没有人能救得了大周,大周必亡。
这样的言论在宝安王占据上风的当时是不被允许的,让她死于流放,在宝安王看来,已经是善待她了。
虞九舟低声默念:“党争不止,国将不国。”
迟晚的手慢慢靠近,偷摸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随着来到这个世界,对大周了解得越深,她算是知道自己为什么讨厌宝安王了。
若他不是男主,根本没有可能得到皇位,生性多疑,只是比圣元帝会装,本质上的宝安王,喜玩弄人心,玩弄权术,这样的人,也终将死在权术之下。
“总有人把平衡之术,与党争混在一起。”
迟晚的这一句感叹,引来了虞九舟异样的眼神。
有的时候她真的很想知道,什么样的环境培养出来了迟晚,时不时地就让人眼前一亮。
迟晚不懂虞九舟的目光,她只是露出了牙齿,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两人相处得挺好,总有不长眼的人过来找事。
吏部尚书之子彭程走了出来,“陛下,微臣听闻驸马武艺极好,善骑射,臣想请驸马与臣等一起玩蹴鞠。”
圣元帝蹙眉,驸马受伤很多人都知道,吏部尚书的儿子?太不懂事了。
“好了,你们自己玩去,驸马不便。”
“如何不便?微臣可是知道驸马英武,一场蹴鞠而已,我们肯定会让着驸马的。”
他的这句话,引起了一阵喝彩。
“好,说得好,我们小时候也是跟驸马一起玩过的,怎么如今做了驸马,就不跟我等一起玩了?”
“是啊,驸马可是怕了?怕了就说,我们可不敢欺负驸马你。”
“我等皆是少年人,驸马可不要做小娘子姿态。”
这就是他们的本意,今天是春日宴,蹴鞠比赛是年轻人的玩乐,陛下也不至于那么的“玩不起”吧。
通俗点儿说,其实就是道德绑架。
用这样的话来激迟晚,也跟皇帝说:我们不是不敬陛下,我们只是想跟小时候的玩伴一起玩。
毕竟迟晚受伤的事情,大家只是听说,又不是宣布了这件事,要是有人说驸马受伤了不宜玩乐,他们会马上说自己不知道。
圣元帝的眼睛冷了冷,他能看出来这些人是故意针对驸马,他举办春日宴的初衷就是让天下人知道,大周依然一团和气,偏偏有人想坏了这团和气。
眼看圣元帝脸色不好,吏部尚书彭晓庄赶紧上前道:“犬子无状,还请陛下恕罪。”
然后训斥儿子,“放肆,驸马受伤人人皆知,偏你不知轻重,蹴鞠什么时候不能玩?等驸马好了你上门邀请就是,赶紧滚回去坐着去。”
堂前训子,看似教训自己的儿子,实则让外人没有理由再教训。
此时迟晚也弄清楚了,他们醉翁之意不在酒,恐是早就知道她会拒绝,为的不是这次蹴鞠,而是下次邀请。
等她答应了,想必要不了多久请帖就会上门,等她到了他们的地盘,可就不一定了。
刺杀是最小道,什么栽赃陷害仙人跳,总有能用上的。
吏部尚书表面在骂自己儿子维护她,到底是为了什么,谁也说不准。
迟晚干脆主动开口道:“陛下,臣有一诗,南村群童欺我伤无力,忍能对面为盗贼。”
此时就该借杜甫大大的一句诗,来痛骂这个居心不良的。
她受伤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养了这么多天了,该传到的地方也传过去了,吏部尚书身居高位,他的儿子能连这件事都不知道?
“臣亦有一言,臣观看吏部尚书之子快三十了吧?年龄比臣可大多了,也不是幼童,怎么就一点儿不懂事,谁不知道臣受了重伤,刚刚还是坐轮椅来的,偏这位彭尚书的儿子,过来叫臣去蹴鞠,竟如此狠心?”
“不知是彭尚书教子无方,还是彭尚书儿子甘为盗贼啊?”
诛心之言,骂一个人为盗贼,对方可是正二品尚书的儿子,这不是踩在彭晓庄的脸上蹦跶嘛。
反过来想想,迟晚可是驸马,不停地升官,还封了爵位,如今身居高位,实职是从二品皇城司都指挥使,兼任大理寺少卿。
大周很早之前流传着一句话,只有皇城司不想知道的事情,没有皇城司不知道的事情。
皇城司有监察军事,官员,科举之权力,并有侦查,逮捕,执法,审判的权力,不过不设立监狱,只能送往大理寺或者圣京府监狱。
另外皇城司还有京都治安权力,宫廷保卫权力,皇城司高官能随时出入皇宫,其中还要抽调一队人马出来保卫皇帝。
这么说吧,京城事务不管大小,皇城司都有管的权力。
可惜这是以前的皇城司,现在的皇城司可没有这么大的权力,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迟晚接任皇城司指挥使后,马上升级成了从二品的都指挥使,又是重新操练,又是招人的,想来是要得到重用了。
在殿前司没有成立培训出来之前,皇帝的安全是交给皇城司跟禁军的。
目前圣元帝可不敢把自己的安全单独交给一方了,必须两方一同保护才行。
驸马的品级实权都很大,比尚书的权力都要大了,可对方是吏部尚书,掌管天下官员的任免与调任。
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京都有一些重要的职位要皇帝跟内阁决定,吏部的权力有一点儿变小,但依然是六部之首。
毕竟吏部能直接宣判大周四品以下官员的政治生命,三品以下官员有评级的权力,甲乙丙,要是评个丙下,可就完蛋了。
没有官员敢得罪吏部尚书,可武官不一样,他们的前途在兵部,可不管吏部尚书怎么样。
“哈哈哈,不愿做君子,非要做盗贼,老婆子倒是第一次见。”
“彭尚书教子无方啊,明知道驸马受伤,还要逼驸马蹴鞠,是想乘人之危?”
“彭尚书到底是骂子,还是护子,我等心里有数。”
武官跟吏部不对付的人很多,他们里面有一部分是人有爵位的,不一定是谁的人,在此刻为迟晚出头。
所以迟晚小声问道:“可是殿下的人?”
虞九舟没有说话,确实是她的人,迟晚也是她的人,自己的驸马被人刁难,她这个长公主绝不会坐视不管。
“彭尚书,你是在欺负我公主府无人?”
长公主一开口,事情算是定性了,也不用纠结是站吏部尚书还是驸马了,惹了长公主,以现在长公主入内阁,还掌兵权的权力,别说是一个吏部尚书,就算是二王都保不住他们。
迟晚倒是有些无语,她看起来就那么好欺负吗?谁都想来欺负欺负。
要是问虞九舟,她肯定会说:当然了,看起来就很好欺负。
十九岁,风度翩翩的少女郎,俊美之姿如玉树在风中挺立,如此潇洒的女郎少见。
面如凝脂,眼如点漆,气质出尘,容貌绝美,说的就是迟晚这样的人。
好看的少女郎,面嫩年少,看起来能不好欺负吗?
虞九舟甚至觉得,这张脸哭起来也很有意思。
很快她就止住了自己奇怪的想法,莫名其妙地怎么想让迟晚哭。
虞九舟强忍住心里有那么一点糟糕的想法,抬手对圣元帝道:“陛下,谁都知道驸马受伤是因为护送军饷,路途中被逆王派人埋伏追杀,虽说驸马算是半个虞家人,自家人不用说两家话,但也不该被人这么挑衅,毕竟驸马是为国做事,若以后为国做事或死或伤的人,都要被这样对待,以后谁还为大周效力,为我虞家办事。”
此言一出,吏部尚书赶紧踹了一脚儿子,把儿子踹跪下的同时,自己也赶紧跪下请罪。
“臣教子无方,还请陛下恕罪。”
圣元帝的脸色更冷了,好好的春日宴就被这么搅和,他看彭家父子本就不爽,听了虞九舟的话,心里有了决断。
“朕记得吏部尚书之子还没有官位吧?为何要自称臣。”
吏部尚书彭晓庄赶紧道:“陛下,犬子不成器,没有中举,是荫来的官位。”
“如此,那便继续做他的庶民吧,十年内,朕不想在朝堂上看到他。”
听闻皇帝的话,彭晓庄只能把头埋得低低的,应声道:“是,臣遵旨。”
圣元帝的意思是,十年内彭晓庄不能做官,十年后他就三十多岁,快四十了,那个时候彭晓庄还在不在都不一定了,就算在,也不一定还能在吏部尚书的位置上,可能已经退休荣养了。
没有一个吏部尚书的爹,彭程的前途算是没了。
彭晓庄已经在心里想,还有哪个孩子值得培养,一个家族重点的培养对象是嫡长,嫡长要是没有培养必要,那自然要换人。
他作为家主要一切为了家族繁荣着想,他的孩子那么多,一个人出了差错,总还是有别的人补上。
可惜的是,家族在彭程的身上耗费了太多的心力。
“陛下?”彭程睁大了眼睛,赶紧看向自家父亲,“父亲,救我,我不想十年后才能做官啊。”
“闭嘴。”
彭晓庄冷哼一声,低声呵斥,“不想死就老老实实地滚回家去。”
废物,请君入瓮这种事情都做不到,以后怎么做彭家的接班人。
眼前这一幕,迟晚只是笑笑,一般这种事情,皇帝是不乐意管的,臣子们之间打打嘴炮,他就要判个对错,处罚个人,那他这个皇帝累也累死了。
一般懂事的臣子,也不会在春日宴上,把这件事摆到他的面前,更不会让他判个对错。
圣元帝能看出来,他们不想给长公主权力,甚至想夺走他的权力,真以为他老了!
本来还想采用柔和战术的,现在看来是行不通了,逆王造反,剩下二王心思不轨,与其继续纵容下去,不如把权力交到舟儿手里。
至少虞九舟是他的女儿,一个坤泽也不会彻底被人信服,还是需要他出面做这个和事佬,比权力放在外人的手里好很多。
圣元帝的想法很简单,让虞九舟做坏人,他来做这个好人,同时尽量收回二王的权力。
在他看来,皇位注定与虞九舟无关,权力交出去也不像交给二王那样,最后会变得不可控,而给虞九舟的权力,他随时都能收回来。
虞九舟隐忍那么久,为的不就是这一刻嘛。
多亏了连着两个尚书的攻击挖坑,终于让圣元帝下定了决心。
圣元帝心里如何想的外人不知道,至少他的脸色告诉了众人,接下来的时间里都不要再给朕出什么幺蛾子,不然就不会是这么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了。
“好了,继续。”
圣元帝挥挥手,含元殿内恢复了热闹,不想热闹也得假装热闹。
迟晚抿了一口杯中的甜酒,故作无聊的模样,“殿下,我去看看投壶。”
虞九舟只是看了她一眼,点头道:“你去吧。”
现在她是优雅端庄的长公主,该端端正正地坐在这里,陪着皇帝演上一出温情的戏码。
已经拖住了她的脚步,就不要再拖住迟晚的脚步了。
迟晚笑着坐上了轮椅,由陈远推着走到了玩投壶的地方,见她过来了,所有人自觉让出了位置。
先不说他们没有一个吏部尚书的爹,就算有,前车之鉴在那,谁也不敢得罪。
总有人只看到了迟晚的外表形象,忽略了她本身的权力,除非这个人真的很干净,不然总能让皇城司查出来违法证据,然后置对方于死地。
也可能他们不是忽略了迟晚的权力,而是想要赌一把,牺牲一两枚棋子,换来迟晚的陨落,当然是值得的,所以总有那么多人飞蛾火般想要杀了她。
迟晚伸出手,陈远拿了一筐箭放在了她的旁边。
趁陈远在旁边递箭时,她低声道:“一会儿趁人多不注意,把我推到侧殿去。”
“嗯?是。”
陈远是一个合格的属下,他不会问为什么,只会照做。
迟晚笑着接过一支箭,随手就投了出去。
随后爆发出一阵叫好,“好!中了。”
“驸马好厉害。”
迟晚接下来连投了几支,全部都进去了,她干脆拿起了三支箭,一下扔过去,依然全进。
“好啊,驸马投壶无人可比。”
“驸马无敌!”
耳边的叫好声太多了,迟晚只觉得吵,还好投壶这边很快站满了人,虞九舟看不到她了。
于是她抓过一把箭,全部扔了出去,就在所有人都把心神集中在箭上时,陈远已经把她推离到了人群之外。
就在她快到偏殿之时,身后的喝彩声更大了。
“驸马此技绝无仅有。”
“咦?驸马呢?”
“不行,我也来,一下子投出这么多,到底是怎么投的。”
“就你?还是算了吧。”
“陈二郎你是何意,我怎么了。”
“我说你是废物。”
两人年轻气盛,在皇帝面前不敢打架,但马上用投壶分胜负,输的要给赢的人当马骑。
众人见有热闹可看,也就不关注迟晚去拿了。
迟晚来到了偏殿,夏去已经在那等着她了,“驸马,你的琴。”
琴是她常用的,长公主府库房里面有很多好琴,虞九舟知道她要练琴,就让人把琴给了她,哪知后面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她有好多天没有摸琴了。
况且她的左臂是真的受伤了,现在还用布条固定着呢,两只手弹琴肯定是不行了。
所以迟晚准备用单手弹琴,虞九舟上朝或者是内阁议事的时候,她在家里面练过,虽不如两只手弹的那么好,但完整把曲子弹下来没问题。
她答应了虞九舟要为她弹奏一曲凤求凰的,她可不想食言。
迟晚猜测,虞九舟想以这首凤求凰为契机,让两人和好,给圣元帝制造出来假象,两人就名正言顺的和好了。
和好后,再过一段时间,再找个借口关系变差就行。
总要和好一次,做给圣元帝看吧。
迟晚便想着,以做戏为目的的话,肯定在众人面前做这场戏更好,春日宴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众目睽睽之下给长公主表白,嘿嘿,她就是一个天才演员。
刚刚那首诗,等会儿再一曲惊艳众人,虞九舟一定很满意。
毕竟她的胳膊受伤,虞九舟以为她弹不了凤求凰了,之前提及此事,她能看出来,虞九舟是有些失望的。
迟晚拉出轮椅上的小桌子,正要让陈远把琴放下,她忽然听到,一道跋扈的男声,“董芷兰,我警告你,宝安王妃是我的,你要是敢跟我抢,我就划破你的脸。”
董芷兰?宝安王王妃,未来的储君妃,皇后,跟宝安王属于政治联姻,正是在这一次春日宴上获得了锦花翘楚,信国公府彻底支持宝安王,成为宝安王最得力的助手。
十万大军,就那么成为宝安王的助力,而董芷兰是贤后,为宝安王免去了很多后顾之忧。
听着里面的话,看来是有人在跟董芷兰争抢锦花翘楚,迟晚眉头一皱,想到了什么,既然听到了,她要是不做些什么,不就便宜了宝安王嘛。
迟晚把轮椅上的桌子收起来,等在一旁,没一会儿董芷兰走了出来,看起来有跟人推搡,身上的衣服都乱了。
“董芷兰?”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她转过身来,打量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迟晚,立即行礼道:“臣女参加驸马。”
倒是个聪明人,也是,整个宴会厅里面也只有她坐在轮椅上。
迟晚挑眉,“刚刚那位是?”
董芷兰为难地看了她一眼,可想到既然对方已经看到了人,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了,“让驸马笑话了,刚刚那是臣女的四哥哥。”
大周称男郎为阿兄,男娘为哥儿。
迟晚点头,“董五姑娘可是要竞选锦花翘楚?”
董芷兰:“……我排行第六。”
呃……
“抱歉,董六姑娘。”迟晚尴尬了,谁叫自己先入为主了呢。
半晌,董芷兰道:“驸马没事的话,臣女要去参赛了。”
“六姑娘想参加春日宴吗?”迟晚记得,一开始董芷兰是不愿意嫁给宝安王的,后来被逼无奈,跟宝安王也算得上相敬如宾了。
董芷兰成为了王妃后,提供了很多好的计策与政策,最后都变成了宝安王的政策,至于她则永久地被困在了后宫。
董芷兰笑了笑,“谁不想获得锦花翘楚。”
“是想获得锦花翘楚,还是想做宝安王王妃?”
“驸马不觉得,自己有些唐突吗?”
迟晚往轮椅上靠了靠,“你要是不想嫁给宝安王,其实还有一个办法,那就让你的四哥哥做王妃,又能全了你父亲的命令,又不用搭上自己的人生。”
自己的人生?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她们这些坤子女子,在家从父,出家从夫,夫死从子,何谈有自己的人生。
“而且,你可以成为长公主殿下的女官,到底是做女官,还是做王妃,你自己选,想好了就告诉我的人。”
迟晚指了指陈远,给了董芷兰一个选择,有陈远在,董芷兰想要做什么事情就容易得多了。
“对了,你是选择做长公主殿下的女官,要怎么做你自己想,只要不损害长公主府的利益,陈远都会配合你。”
这也是一场考验,看看董芷兰能不能做到这点儿,本质上不仅是她对董芷兰的考验,也是对方对她的面试,一场双向面试。
迟晚摆摆手,自己推着轮椅走了,董芷兰愣了许久,她感觉自己被看穿了心思,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心思。
事实上,对很多人来说这件事根本不用选,当然是成为王妃了,可成为王妃,就代表着她以后围着王驾转悠没有了自己。
有些人愿意随波逐流,愿意为了所谓的“规矩”妥协,她不想却不能反抗,而现在有人给了她一个机会。
董芷兰看着坐在轮椅上的那个背影,看着迟晚推着轮椅出去,轮椅上的小桌子上放着一把琴。
迟晚的手指在琴上轻轻一拨,第一个音出来。
随后琴声如高山流水般顺畅自由,这时众人才听出来,这是一曲凤求凰。
何人如此大胆,竟然在春日宴上表白,可当看到出来的人是驸马时,众人又觉得理所当然,未婚表白是唐突,已婚表白可就是浪漫了。
众人的视线都放在了虞九舟的身上,其实在琴声响起的那一刻,她的心就被勾起了,期待惊喜还有……心动。
第68章
虞九舟的手抓紧了衣裙, 此刻她也不担心衣裙会不会皱了,眼睛就那么死死地盯着迟晚。
其实迟晚现在很是尴尬,弹琴的时候她的轮椅就走不了了, 一只手弹琴, 另一只手伤着呢。
还好夏去有眼力见,推着她走。
可夏去又没有那么有眼力见,居然把她推到了虞九舟的对面,她就那么对着虞九舟弹琴。
迟晚的脑海里离谱地出现了四个字——对牛弹琴。
不是,她可不是说虞九舟是牛, 只是这样实在太尴尬了, 她可是在弹琴表白。
心里那么想,幽幽琴声依然没有停下,她的右手飞快地在琴上弹奏,为了曲子的完整, 她还用上了内力。
一曲结束,迟晚抬眸,正好跟虞九舟的视线撞到了一起, 她立即垂下了眸子,实在是有点儿不好意思。
表白确实挺害羞的, 而且她感觉自己真的在跟虞九舟告白一样, 不是在作戏。
迟晚把情绪代入到了琴声中,她想象着自己是真的喜欢虞九舟,是因为爱才弹奏的这首曲子。
凤求凰, 迟晚求虞九舟, 驸马求长公主殿下。
不仅是迟晚一个人陷入了琴声,众人只觉得浪漫,心动, 若是自己的郎君,能在这么大型的宴会上给自己弹奏一曲表明心意,就算是日后两人没了感情,念在曾经,两人也能好好地过。
有人觉得是浪漫,自然也有人觉得荒唐,古人内敛,表达爱意含蓄,当众弹奏凤求凰,有一些人接受不了也正常。
迟晚也不打算让别人接受,只要虞九舟接受了就行,反正这场戏主要是做给皇帝看的。
老虞啊,你看看这么满朝文武,只有你女儿跟你女婿听你的话,你说要和好,你女婿奋力逗你高冷的女儿开心。
迟晚心里多少有那么一点点失望,这是她跟虞九舟演的一场戏,内心有一种想法:要是这是真的就好了。
随即她把这个想法抛诸脑后,* 伸出手,夏去忙端来她的酒杯。
她举杯轻笑,“殿下,往日随风去,今朝邀举杯。”
当着众人的面求和好,只要虞九舟同意喝下这杯酒,不管以后两人内里关系怎么样,表面上肯定是和好了。
虞九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举杯喝下酒水,什么都没说,颇有一切都在酒中的感觉。
两人忽略了众人对视了许久,虞九舟很难说出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
在听到琴声的那一刻,她的情绪高涨了起来,心跳如擂鼓,心情随着琴声忽高忽低,她觉得自己被迟晚带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这个世界里只有她跟迟晚,迟晚站在她的面前,嘴里说着一些话,她听不清楚,但从嘴型能看出来,对方说的是什么。
阳光正好,迟晚被繁华簇拥,明眸善睐,她的唇角带着笑意,比阳光还要耀眼。
迟晚说:“殿下,吾爱慕汝已久。”
直到迟晚举杯,虞九舟才回过神来,冰凉的甜酒下肚,她清醒了过来,一双好看的眸子里面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至少迟晚没有全然看明白,她只看出了对方眸中的温柔,似还带那么一点儿柔情。
柔情?是对她的吗?
迟晚微怔,想必是表演给皇帝看的吧。
她把轮椅推到案桌的边上,缓慢起身坐下,胸口的疼痛几乎已经感觉不到了,可心口的酥麻越发的明显。
到底是为什么,心脏跳个不停。
以一个医生的角度来看,这是心悸?不是,没有慌的感觉,只有激动亢奋。
如果可以,她想抱起虞九舟转上几圈。
迟晚轻咳一声吸引了虞九舟的注意,随后邀功道:“殿下,我弹的不错吧?”
“还行。”虞九舟语气平淡,酒杯放在嘴边抿了一口甜酒,便不再作声。
“只有还行?”
迟晚不满,她单手弹琴,得来的只有一个还行的评价,哼,她不服。
她的小脾气别人看不出来,虞九舟光听到那个哼声,就知道这人在故作生气模样。
“那你想要孤说什么?”
“当然是夸赞。”
“很好。”
嗯……这个夸赞也太简单了吧,迟晚想是这么想的,可嘴角压抑不住的笑意,心里舒爽得很。
能得长公主殿下一声夸赞可太难了,哪怕只是很简单的一句。
要知道虞九舟哪怕心里满意得很,嘴上也不会说的,升官发财绝对嘴硬。
一句“很好”,迟晚的尾巴已经翘到天上去了。
这时,陈远过来汇报,“驸马,董六姑娘问,驸马能做得了长公主殿下的主吗?”
迟晚眯眼笑了笑,“殿下刚刚都夸我了。”
陈远:“……我问的不是这个。”
“知道了。”迟晚嘿嘿一笑跟虞九舟说了一下刚刚发生的事情,虞九舟抬眸看向躲在不远处的一个小姑娘,随即点头。
迟晚更开心了,“看吧。”
陈远无语地走开,旁边的夏去看着驸马嘚瑟的模样,忍不住笑道:“驸马,收敛些。”
“什么?”
“笑容,怪傻的。”
迟晚轻哼一声,“殿下,夏去欺负我。”
夏去:“?”不是,谁欺负你了。
看着她这副小模样,虞九舟想把她欺负哭的想法更加强烈了。
虞九舟赶紧止住自己的想法,端起酒杯压下心中的热意,然后清冷的声音响起,“夏去。”
听出公主殿下的意思,夏去无语了,她真的没有欺负驸马啊。
迟晚则得意地冲她笑笑:看吧,殿下还是护着我的。
她不知道,上方的圣元帝还有皇后把她们的动作收在眼里,但看法完全不一样。
皇后:看来驸马的一曲凤求凰,还是打动了舟儿的心,她只希望驸马能一直这样宠着,敬着,爱着舟儿,如果不爱,最好是让驸马一直敬着。
在徐皇后看来,不能爱到最后的话,不如敬着怕着,也不会有背叛。
今日迟晚的表现,还有刚刚她们的互动,徐皇后看在眼里,虞九舟虽然没怎么说话,但是她能分出来,女儿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
作为娘亲,她能看出来自己的女儿对驸马是一个什么样子的态度,可正是因为她是一个娘亲,才不希望自己的女儿陷入太深。
可想到今日舟儿来劝她参加春日宴,话里话外透露出来一个意思,她爱皇帝。
所以她担心啊,舟儿不知道,爱是能演出来的,只是她看驸马那个样子,像是还没有开窍,舟儿想得到驸马的心,怕是还有一段路要走呢。
徐皇后不知道是,虞九舟怕是连自己的心都没有看清,或许是有所感觉,却不想承认。
但其实徐皇后已经厉害了,圣元帝跟她的看法就完全不一样。
圣元帝看到她们的互动,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委屈驸马了。
在圣元帝看来,迟晚在强颜欢笑地讨好虞九舟,只是为了完成他这个皇帝的任务,是个忠臣啊。
不过舟儿看起来有些心软了,至少跟驸马说了一句话。
哪怕只有一句话,总比一点儿交流都没有的好。
圣元帝心想,希望她们能尽快生个皇孙出来,到那个时候,他怎么也要好好赏赐迟晚。
一个县伯的位置低了,侯爵倒是可以。
顺便他还感叹了一下,自己的女儿就是傲气,随了她的娘亲,便是他这个堂堂帝王,不递上台阶,皇后不会主动低头,自己的这个女儿也绝不会主动低头。
还好驸马会低头,会办事,虞九舟总算是被打动了。
迟晚可不知道,人跟人之间的想法差距会这么大,一件事情都能看出天差地别的结果。
她呢,正看着时不时上来表演的娘子们,等她们表演完,由众人皇帝皇后评出锦花翘楚。
想到这里,迟晚低声询问,“殿下,陛下的艺术造诣如何?”
这话问的奇怪,但虞九舟明白了她的意思,“母后自会评说。”
明白了,皇帝确实没有什么艺术细胞,但皇后不一样,皇后可是曾经的锦花翘楚。
每年一个,圣元二十八年也就出了二十八个,可是更难了。
反正迟晚听出来了,圣元帝不行,说明小时候没有好好学习,但普通的鉴赏能力还是有的。
很快董四出来表演才艺,他的才艺是跳舞,一个男人拥有这样的细腰,迟晚确实是第一次看见。
董四的舞蹈算不上特别经验,也还可以吧。
别人看得是津津有味,迟晚不喜欢看男娘,对这场表演并没有很感兴趣。
后面有一个女娘跳得挺好的,可惜是独舞,要是几个人站成一排,跳的一模一样,那对眼睛就太友好了。
或许是她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样子太明显,虞九舟语气平淡地问了一句,“好看吗?”
“还行,我觉得还是教坊司跳得好。”
今日春日宴上,教坊司的人是表演过了的,别的不说,跳舞是一绝,她看得很开心。
虞九舟放下酒杯的力气稍重,发出一声轻响,但没有引起迟晚的注意。
她只看了一眼,就把头扭过去继续看舞蹈了。
等人跳完了舞蹈,迟晚这才收回视线,“殿下,你说董四表演成这样,怎么做宝安王的王妃?还有董六,殿下觉得,她会怎么做?”
她问了问题,却没有人理自己,她这才扭头看过去,只见虞九舟面无表情地盯着表演的人。
迟晚疑惑地看过去,就是很普通的弹琴,还不如她呢,有什么好看的。
“殿下?”
她又叫了一声,虞九舟才悠悠看过来,“你喜欢教坊司的舞娘?”
啊?她问的不是这个问题呀。
迟晚满是疑问地眨了眨眼睛,脑袋突然灵光一闪,“殿下是在吃醋?”
“没有。”
虞九舟回答得毫不犹豫,不是下意识的反应,而是对她来说,像这种问题绝对不会有第二种答案。
她不会解释,不会给出理由,更不会吃醋。
迟晚信了,想来虞九舟也不会吃醋,“那殿下只是在单纯地问我这个问题?”
“嗯。”
这样的话,迟晚回答,“喜欢也是要分是什么样的喜欢,对美好事物的喜欢,还是对爱慕之人的喜欢不同。”
“教坊司的众位舞娘跳舞的话,我只是对美丽事物的欣赏,并非有别的什么心思。”
尽管确定虞九舟不会吃醋,但是她的回答依然保守。
迟晚可是见识过虞九舟的占有欲的,出门在外必须守身如玉,只要她还是驸马的一天,所有的回答,所有的选项,就必须是长公主。
像这样的问题,身为伴侣还不好回答嘛?
两人是名正言顺的伴侣,是大周的长公主与驸马,是天下人眼中的一对。
不管两人私底下是怎么相处的,对外而言就是如此,因此她的回答要谨慎。
况且,她的感应灵敏,在虞九舟的身上,她感觉到了冷意,有一段日子,虞九舟没有对她释放冷意了。
说明她的回答格外重要,于是她回答得很是认真。
果然,她话音刚落,虞九舟身上的冷气就收回了,她的回答没有问题。
长公主殿下的占有欲果真是强,哪怕是私底下,她满心满眼的也必须是她。
可以说,只要她是驸马的一天,她的选项里面就不能有第二个人。
或许是她的回答还行,虞九舟很满意,就回答了她刚刚的问题,“董四的表演一般,没有机会获得锦花翘楚,董六要是不获得第一,对家里交代不了。”
董六的才华家里肯定清楚,要是她的表演效果一般,信国公肯定能看出来她是故意的,就算她不是,回去也交不了差。
道理迟晚都懂,所以她好奇,董六会怎么做。
虞九舟看了她一眼,幽幽笑道:“想知道?”
“想。”
当然想了,不想为何要问。
可能是她的求知欲太明显了,虞九舟的嘴角翘了翘,随即快速地压下,“董六不想做王妃,可陛下说出口的话不能更改,信国公府不会同意她不做王妃,那就只有一个办法。”
迟晚挑眉,“宝安王?”
“嗯。”
没错,就是要从宝安王身上入手,皇帝的话不能收回,信国公那边也走不通,那便只剩下了宝安王。
迟晚原本就在想,这件事的突破点,她也想到了宝安王,可没有想到用什么方法,能让宝安王出面做这件事。
威逼利诱肯定是不可能的,除非是宝安王自己出了差错。
才艺比拼,董六选择了作诗,还用琴给诗谱了曲,只听她吟唱道:“深闺烛影空摇曳,幔帐低垂困愁容。”
“倦对铜鉴描翠黛,累讨郎君嬉笑声。”
“四书五经未断学,奈何坤泽不上堂,愿化鲲鹏冲凌云,不愿牢笼困此生。”
这一首诗写的还不错,前面描述了一个坤泽女子困在深闺中的愁绪,厌倦自己每日要梳妆打扮,多累都要讨好郎君开心,明明她也学习四书五经,只因为自己是坤泽无法进入朝堂。
迟晚能听出来诗词的大概意思,工整意境如何她不好多说,但意思不错,讲述坤泽女子被困的一生,有才也不能施展。
诗词她不知道自己赏析的对不对,可是董六无论是吟唱还是弹琴,都为这首诗赋予了别样的魅力,自己写诗谱曲弹唱,果真多才多艺。
但迟晚知道,她理解的意思是对的话,肯定有很多人不满董六,觉得她大逆不道,坤泽就该在家中讨好郎君,怎能白日做梦。
众人议论纷纷,有人已经开始说信国公教女不严了,这种坤泽女子,除非是被赐婚做了宝安王妃,否则日后没有人会娶。
可董六既然敢吟唱这首诗,就做好了终身不嫁的准备。
信国公一脸铁青,还好他黑,人家看不出来到底他的脸色。
圣元帝跟大多数乾元男子一样,觉得董六是大逆不道,可徐皇后却先了他一步,“好诗,好歌,好曲。”
一连三个好字,彻底让圣元帝说不出话来。
徐皇后才不管她,直接开口道:“董六姑娘当为锦花翘楚。”
就这么定了?圣元帝想要说些什么,又不能打皇后的脸,两人要假装和睦,皇后刚说完,他就要反驳,岂不是让人怀疑。
于是,圣元帝只能附和,“皇后说得对。”
锦花翘楚的人定下来了,是董六。
迟晚心中一动,目光一眨不眨地看向宝安王,不出她所料,董四走到了宝安王的身边,拿出了一块方帕。
不仅是娘子们会用帕子,郎君们也是会用的。
帕子的质地还有花纹,都是宝安王的。
迟晚刚刚看到宝安王拿出来过,只见董四对宝安王行礼,“多谢王驾的帕子,可惜你我有缘无分。”
宝安王明显愣住了,发生了什么?一个男娘为何会有他的帕子,还说他们有缘无分,现在岂不是所有人都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了。
宝安王正想解释,就听董四小声道:“王驾难道想娶一个如此大逆不道的女子吗?”
是啊,如此行为做他的王妃,怕是他要被人诟病很久了。
他巡盐历经生死,终于入了皇帝与满朝文武的眼,可不能功亏一篑。
“不能娶四娘是本王的损失。”
反正都是信国公的孩子,跟谁成亲都会得到信国公府的支持,娶个摆设回去罢了,万不能给自己带来祸端。
这一幕被太多人看到了,董芷兰羞愤上前,“陛下,皇后娘娘,臣女谢过陛下,娘娘厚爱,可强扭的瓜不甜,臣女不愿与自家哥哥争夺,还请陛下把臣女的婚事让给哥哥。”
圣元帝很生气,好好的春日宴,本来是想表明大周上下一团和气的,结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令人生厌。
还是徐皇后道:“董六姑娘,你也好知道,若你把婚事让给了你四哥哥,你便再也嫁不出去了。”
没有人敢娶她,也没有人会娶她。
董六跪下叩头,“哪怕如此,臣女也不想跟自家哥哥争。”
“好孩子,可惜了。”徐皇后看向皇帝,一副全凭皇帝做主的样子。
圣元帝差点儿一口气背过去,话接过去又不解决,结果还是要他来处理,那接话做什么。
但董六的话很懂事,狂妄是狂妄了些,可他喜欢懂事的孩子。
就是锦花翘楚不成亲,日后还没有什么人敢上门提亲,圣元帝犹豫了,他不是为了董六犹豫,是为了不让此事留下话柄犹豫。
董六作诗狂妄,但她没有做错事,还是锦花翘楚,不赏就算了,还要她一辈子不能成亲,以后只要办春日宴,就有人想到这件事,说他这个皇帝赏罚不明。
就在圣元帝皱眉时,虞九舟站了出来,“启禀陛下,另外两场的魁首都赏了官,刚好臣身边缺少女官,那便赏董六姑娘为长公主府掌记吧。”
主要负责记录长公主府的事务。
是啊,公主府的女官跟皇宫一样,都是有品级的,现在人往皇宫放不太合适了,还是虞九舟身边好。
看看,什么是亲生的,这才是亲生的,永远在他最需要的时候站出来。
圣元帝心里感动,面上冷漠道:“那就赐婚宝安王跟董四娘,择日成婚。”
能看出来,他这个婚赐的不情不愿。
本来是锦花翘楚获得宝安王王妃之位,现在却要赐婚别人,刚刚这个董四娘跳舞一般的很,怎么都排不上号。
可锦花翘楚是董六的,圣元帝不是那种想将就的人,他的皇后就是锦花翘楚,能成为锦花翘楚必然是把一件事给做到极致的,一道通,道道通,这么多年来,后宫都没有让他操过心,可见皇后做得是极好的。
历代锦花翘楚,基本是高嫁,且名声极好,所以历年的锦花翘楚都是京都高门求娶的对象,他为宝安王感到可惜。
不对,宝安王是自己跟董四勾搭上的,看这二人勾勾搭搭的模样,有眼无珠。
圣元帝以为,宝安王巡盐,又带回了八百万两银子,怎么都是个聪明能干的,结果眼睛这么瞎,哪怕董六的话是有些不守礼法,狂妄至极,可有才之人狂妄也很正常。
罢了,既然别人都商量好了,董六这个锦花翘楚也有了安排,他就顺势而为就好。
“董六姑娘,日后你就到长公主府吧。”
“诺,臣女遵旨。”
迟晚把堂前发生的事情都看得真切,也都看明白了,董六就是看透了人心,才能得偿所愿。
这件事的重点就是,她大逆不道,她赌一个想做皇帝的王驾,不会娶一个大逆不道的王妃,所以她吟唱的诗里面说自己不是甘于后宅的人,引起了京都高门的反感,想到日后要娶这样的王妃,宝安王肯定不愿。
宝安王要娶的是一个乖顺能打理好后宅的王妃,而非一个志向比天大的王妃。
同时,董六说动了董四,或者是用什么计谋引诱了董四,让董四趁机接近宝安王,对宝安王来说,反正都是跟信国公府结亲,选一个狂妄不服管的,不如选一个温顺爱慕他的。
再加上得到了迟晚的助力,最重要的是,长公主殿下的助力,这件事的成功率很高。
哪怕只有一半成功的可能,为了此身自由,也该赌上一赌。
迟晚满意地笑笑,“殿下,董六当真是聪慧。”
以后未必不能成为长公主府的助力。
虞九舟却在想,迟晚的凤求凰已经弹了,说起来该选时机召她侍寝了,可迟晚这胳膊……
难道还要等上两个月?
不用手的话……早知道她该强忍着羞涩把宫廷教学册子看完,明明已经看到图画了,可想着迟晚不能弹凤求凰了,胳膊也伤了,两人便不能圆房了。
在看到那一页时,虞九舟实在是太羞了,就合上了册子,但那一幕却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脑海中。
便知道,胳膊受伤了,她也能召迟晚侍寝。
第69章
春日宴明明是一个好日子, 结果撸了一个尚书,处置了一个尚书之子,给锦花翘楚赐婚都没有赐成。
圣元帝觉得近日不顺, 去玄阳寺祈福的事情要提上日程了。
春分那天开始祈福, 祈福七日,在清明之前回来祭太庙。
圣元帝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跑到山上寺庙祈福,他的身体受不了,哪怕玄阳寺是皇家寺庙, 里面的一切规格都是按照皇家设施准备的, 但肯定没有皇宫舒服。
况且外面还有叛军,一些逃走打乱的叛军,就喜欢往山上躲,圣元帝不想置身在如此危险的环境里面。
但他可以允许, 虞九舟在这样的环境里。
圣元帝已经下旨,虞九舟没有拒绝的机会,也没有拒绝的必要。
她正在询问迟晚一件事, “孤听闻,你在陛下那里说, 一切只是想与孤和好, 并非真心?”
“嗯?”
迟晚怔了一瞬,连忙解释道:“给殿下传话的人必定包藏祸心,我可没有这么说。”
“陛下召见我说, 我受委屈了, 我说没有,只是臣跟殿下和好,陛下乐见其成, 所以为臣者定要为陛下解忧。”
所以她哪里说并非真心了,简直是恶意解读。
书房内,虞九舟站在桌子前,在宣纸上写下了几个大字——谋身谋国。
迟晚正看着字呢,虞九舟用毛笔在她的鼻尖点了一下,“你这些话的意思,不还是在说,并非真心。”
只为了完成皇帝的任务,并不是真心为她做这些事的。
迟晚只觉得奇怪,虞九舟什么时候会纠结这个了,“殿下,这不是咱们商量好的吗?”
她们私底下好得很呀,不是要在皇帝面前装关系不好吗?
虞九舟把她疑惑的样子收在眼底,半晌扭过头问,“那你可知,陛下要我们和好,是想要一个皇孙。”
“知道啊。”那怎么了?
迟晚没太明白,这两者的关系在哪里,她们是在做戏,后面再吵一架闹掰就好,来来回回的几次,皇帝也该驾崩了。
她迷糊的样子太明白了,虞九舟心中叹气,再次试探道:“如果短时间内孤还没有动静,你觉得陛下会如何处置?”
肯定会很生气,暴怒。
“殿下的意思是?”
两个人总不能真的要一个孩子吧,自己要,还是找别人要?
迟晚呆愣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墨迹染黑了指腹。
虞九舟看到这一幕,笑意蔓延至瞳孔,随即勾起了迟晚的下巴,“你我得圆房。”
“啊?”迟晚蒙了,怎么就提到圆房上了。
她俩不是应该吵一架,关系再拉开嘛?
虞九舟斜眸,“你不愿?”
“不……不是。”
谈不上不愿,站在自己面前的可是一个超级大美女,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在,都是她的理想型。
迟晚只是觉得,她们的感情还没有到这一步。
虞九舟并没有给她多余思考的时间,“那就是愿。”
这不是愿意不愿意的原因吧,是她感觉太快了,一直以来两人算是朋友?怎么突然要圆房了。
迟晚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虞九舟却看明白了,“迟晚,孤不勉强你。”
以退为进,以她对迟晚的了解,迟晚吃这套。
果然,迟晚犹豫了,“殿下,我只是觉得,是不是太快了。”
她们的感情基础,在朋友里面,算是一起战斗过的友谊,要是说圆房的话,那她们似乎没有到达这个程度。
可迟晚又想到,大周这边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两人是名正言顺的伴侣。
虞九舟是长公主,她是驸马,圆房是应该的事情。
皇帝那边又催着她们生下一个皇孙,要是久久不圆房,必然会暴怒。
迟晚没有发现,她在心里已经开始自圆其说了,自己安慰自己,其实跟虞九舟圆房也是可以的。
跟这样一个大美人圆房,只是想想她就觉得渴。
哪知虞九舟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并不催促,“无妨,孤不逼你。”
不是,殿下你可以逼一逼的。
迟晚的脑海里冒出了这个想法,然后她被自己逗笑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殿下,我只有一个问题,若不是陛下逼迫,殿下也想圆房?”
她也不知道是否拒绝,内心有两个声音,一个声音告诉她,太快了,你们的感情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你以后是要离开京都隐居的,跟虞九舟圆房太不负责任了。
还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她们这是逼不得已的,为了糊弄皇帝,为了成事,便是圆房也无碍。
非要说一个原因的话,迟晚还是觉得,她们的感情不到位,两人连手都没有牵过,怎么就圆房了。
等于直接跳过了恋爱就结婚,婚后还得正常地进行某些事情。
想想就怪尴尬的,她无法接受跟没有感情的人进行亲密的事情,若那个人是虞九舟的话,她又不排斥。
难道两人这些日子也培养出感情了?
迟晚有些弄不清楚,她们的关系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所以她选择了随心。
她是修道的,主打一个随心所欲,不拿起不放下,讲究直接拿下。
随心她是愿意的,先婚后爱,先亲密后爱这样的小说她看过不少,内心其实是不反感的。
只不过,她不想做一个工具,并且生下一个孩子,也是为了争权夺利。
夺嫡是血腥的,不管是感情还是孩子,她都不希望她们沾染上血。
虞九舟怔了片刻,心情奇怪,她本想诱导迟晚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答应,两人也算水到渠成,怎么问了她这么一个问题。
她该怎么回答?
若不是皇帝逼迫,她还愿意跟迟晚圆房吗?
或许是她的犹豫太明显,迟晚笑了笑,“看来殿下也没有想清楚,还请殿下知晓,你我一旦圆房,关系是会发生改变的,另外,孩子是一条生命,生出来了,就更没有余地了。”
关系的改变?
后面的虞九舟知道,可什么叫关系的改变?
她们是伴侣,她是她的驸马,这样的关系圆房多正常,为何要改变。
虞九舟不明白迟晚在说什么,但她很聪明,回归到上一个问题就行了,如果里面没有皇帝的原因,她也会做这个选择。
“孤宁缺毋滥,不是你,这个皇孙孤可以不要。”
这已经是她能说出来最不矜持的话了,跟一个人说,除了你,不会再跟别人生孩子,这样的话都说出来,还需要说什么?
这句话是虞九舟的极限,她不欲再说。
迟晚却心动了,宁缺毋滥,说明她是虞九舟的唯一选择。
“殿下,准备何时?”
“什么何时?”
“何时圆房。”
虞九舟:“……”
哪有人一本正经的讨论圆房的,时间地点是不是都要先谈好。
迟晚表现得很正经,没有任何别的意思,就是在正常地谈论一件事情。
实在是迟晚的眸子太清澈了,要不然虞九舟绝对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等孤雨露期。”
强忍身上发烫的感觉,特别是在说到雨露期的时候,她声音低了许多,太不好意思了。
闻言,迟晚的脸也红了起来,会不会太快了。
她记得虞九舟的雨露期是月底,也就是两人月底就要圆房了,那她是不是得好好准备准备。
每日沐浴焚香,把自己腌制……不对,是弄的香香的,给双方都有一个好的体验。
其实迟晚还有一个问题,两人就圆房一次吗?还是行房到有了孩子?
算了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已经这样了。
怕是不会有人像她俩这样,商量着什么时候圆房。
迟晚有一个室友,跟女朋友是异地恋,每次见面前,室友就会喊着:“老娘又要爽了。”
反正说的人不尴尬,她们听的人多少有点儿尴尬的。
但是能看出来,室友对女朋友见面的期待。
迟晚是第一次体验到,期待圆房的感觉。
“殿下做主便是。”她一副小媳妇的模样,什么都任凭虞九舟做主。
可能是迟晚太害羞了,虞九舟居然没有那么羞涩了。
“驸马是自愿的?孤不会逼你。”
莫名地,虞九舟想听听她怎么说。
迟晚能怎么说,她只能干笑一声,“殿下没有逼我。”
只是引诱了她,没有人能拒绝虞九舟这样的大美女,又非常有个人魅力的女人。
迟晚当然拒绝不了,她还很期待呢,“殿下,春分祈福,我陪你去吧。”
她转移了话题,一副谈论正事的模样。
圆房这个事情,应该夜深的时候,两个人悄咪咪的讨论,光天化日之下,处理政务的书房中,讨论圆房的事情不合适。
可她却想到了室友说的,越正经的地方越别有一番滋味,比如书房。
想到这里,迟晚的耳朵算是红了个彻底。
虞九舟心里出现了一个问号,此人的脸怎么红透了,红的让人一眼就能出来,她害羞了。
不,更像是心里想了什么坏事,可迟晚越是这副模样,她越是想调戏。
这一刻,她好似感受到了京都街上那些纨绔恶霸的快乐,当然了,她调戏的是自家驸马,可不是别人家的。
虞九舟忽然靠近,冷冽的香味扑面而来,看着近在咫尺的唇,迟晚干咽了下喉咙,如果她此刻亲上去会怎么样?
算了算了,她的日子刚好过,可不能把虞九舟惹炸毛了。
【只是,我的殿下啊,你能别离这么近吗】
迟晚垂眸,视线在虞九舟的唇上停顿了许久,一身冷意,又散发着强烈的欲,准确地说就是冷淡的性张力。
两人靠得这么近,她只要伸手就能采摘这朵傲立的富贵花。
迟晚想要躲闪,却被虞九舟抓住了衣领,她借用抓衣领的巧劲,踮脚靠近。
见虞九舟离自己更近了些,迟晚吓得一动都不敢动,任由对方的靠近。
此刻虞九舟也察觉到两人离得太近了,一时进退不得。
可她从来不是退缩的人,在最后关头,她自焚太庙,都没有选择后退一步。
但虞九舟也不可能放得太开,能靠得这么近,也是因为迟晚害羞的小模样。
你退我进,若迟晚稍微主动靠近一点儿,她可能就松开了迟晚。
现在两个人衣衫贴着衣衫,唇与唇之间不过一手的距离。
眼看僵持的久了,虞九舟有点儿站不住了,她把踮起的脚放下,双脚接触地面,她才道:“你舍不得孤?”
感受着虞九舟身上的* 冷香,吐气如兰,引得她差点儿没有控制住。
最终迟晚把脸扭向一边,“是担心你。”
虞九舟见她害羞的模样,把脸埋在她的肩窝轻笑了起来,“我听闻驸马有一个册子,册子上每日都在写伺候长公主?”
“呃……是。”
册子她也没有特地藏起来,可能是被人看到了吧。
其实是当初虞九舟并不信任迟晚,一直在让人调查她,后来她对迟晚建立了信任,这件事就忘了。
刚刚突然想起来,便笑着说了出来。
迟晚从来没有要隐瞒虞九舟的意思,当时的她必须坦坦荡荡的,一点儿藏匿的行为都不能有,只有够坦荡清白,她才能获得虞九舟的信任。
所以虞九舟知道她有一本小册子的事情,她并不惊讶。
只不过,以后可要把册子给藏好了,她还要记一些见不得人的内容呢,不然她这张脸就不用要了。
见不得人的圆房详情。
虞九舟眉眼含笑,“驸马可能不知,驸马伺候公主,也包含侍寝哦。”
啊?
迟晚绷直了身子,不是说好了圆房嘛,那她每天都伺候虞九舟,岂不是每天都要侍寝?
她正犹豫的要不要问问,是不是每天都要侍寝,就见虞九舟已经转身离开。
临走时还跟她说,“春分是二十一日,我们二十日的时候出发前往玄阳寺。”
那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这半个月要做好准备,搜山以及驻扎护卫。
正好皇城司的司卫就在隔壁山上,能拉过去训练,迟晚也能看看她们训练的成果。
虞九舟在京都出行前后跟随上千人,出城跟随的人数怕是要到万人了。
五千随行的人,有伺候的人,也有卫队,还有礼部官员,怎么安排也是一件难事。
还有到玄阳寺要带什么,离开京都的这么多天,京都事务怎么安排。
上辈子虞九舟在玄阳寺遭遇了刺杀,差点儿就丢了性命。
一是她上辈子出行不喜欢带那么多人,最多几十个人就行了,去玄阳寺才带了千人。
上辈子遭遇了那么多刺杀,不怎么摆公主架子的虞九舟,这辈子哪怕只是从公主府到皇宫也要带上千人。
她不想自己半路遇到刺客,因为没有带够人,就那样死了。
皇帝出行,最前方是开道车,还有指南车等,再是12排骑兵卫队,再是旗阵,然后才是随行官员跟皇帝的御马,其中穿插着骑兵和步甲兵。
然后才到皇帝的车架,太仆卿驾车,还有驾士,以及禁军左右大将军护驾,周围有禁军和步卒,再往后乐工,再加上数百人的兵士。
最后面就是48队步甲兵,24队骑兵,12支旗队。
前前后后加起来要数万人了,带着的宫人还不算。
虞九舟身为长公主,比不上皇帝出行,也不会差太多的。
这一次去玄阳寺,虞九舟绝对不会像上辈子那样,叫人逼迫到那种境地,按照长公主的规格,她能带三千禁军,五千金吾卫,再加上一些侍卫,女官,礼部官员,还有侍奉人员等,一万人是有了。
再加上皇城司在外训练的一万多司卫,加起来两万能战兵士,到时候把山上围得水泄不通,蚊子苍蝇都飞不进来。
迟晚觉得这样安排还不错,两万人保护,除非对方也出动了军队,逆王刚造反过,军队正严查的时候,暂时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可虞九舟没有这么安排,她只打算带两千禁军,比上辈子多,但也不是很多。
要不是平时出行她就带一千人,这次都不一定能带两千禁军走。
在得知这个消息时已经是快要到春分了,迟晚马上找到虞九舟,“殿下,两千禁军是不是太少了?”
虞九舟正在批阅奏折,她上下打量了迟晚一眼,见她胳膊上的布条拿掉了,走路也算生龙活虎,看来身体已经好许多了。
原本刚开始她就想召迟晚侍寝的,可她也问了郑太医,驸马的身体如何了。
郑太医只说:驸马的胸口好很多了,胳膊起码还要再等一个月不能做大动作,伸懒腰这种都不行。
因此,虞九舟还是没有召迟晚侍寝,今日见她的胳膊好很多了,心里有了想法。
听闻迟晚的话,虞九舟也想过,人是不是太少了,上辈子刺杀她的那些人都是一些训练有素的刺客,以一打十没问题。
特别是,里面还有两个会内力的高手。
迟晚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彻底,她有点儿犹豫要不要迟晚去了。
“孤知道,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上辈子的刺杀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情,那些人不单是大周的人,还有外族人,更像是内外联合的一次对她的刺杀。
上辈子随着她掌权,三王担心以后无法限制她,也想着让皇帝没有可托付的人,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对她是下了死手。
不能成为自己人,那便只有成为敌人,这是他们的想法。
事实上,站在他们的立场上,这个做法是对的,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联合外族,杀了她身边那么多人。
春归,夏去,秋来,冬迎,她身边最亲密的四人,在玄阳寺死了两个。
所以这次,她留春归在长公主府处理事务,随时盯着京都的情况,夏去协助游走在京都跟玄阳寺之间。
冬迎是暗卫头子,肯定是要跟着她的,这没有办法。
虞九舟想以自己为诱饵,把后面的那条大鱼诱出来。
上次答应了带迟晚一起去,在确定计划后,虞九舟不太想带她去了,自己可以以身犯险,但她不能带上迟晚。
“迟晚,你这次还是留在京都吧,陛下需要你。”
以圣元帝的性格,巴不得两人趁热打铁,从玄阳寺回来,虞九舟就诊出来怀了皇孙呢。
迟晚听出来了虞九舟的意思,她定定盯着面前貌美的女人,这张脸简直长在了她的心坎上。
可是她很不喜欢虞九舟的一点,就是遇到什么事情就把她推开。
哪怕她们的关系没有更进一步,就算只是朋友,两人也该站在一起面对所有,好的坏的都得一起。
“殿下的意思是,我贪生怕死?”
“不是。”
迟晚越发像虞九舟了,说话的语气,平淡冷静,跟虞九舟生气的时候说话快一模一样了,只不过她的语气稍微要软那么一点点。
对着虞九舟的这张脸说话,她实在硬不起来。
迟晚跪坐在虞九舟的旁边,“殿下,我想去。”
虞九舟对着案桌坐着,她朝着虞九舟的左臂跪坐着,就那么看着她的侧脸。
感受到上旁边的炙热视线,虞九舟强忍着没有扭过头,“孤不想拖累别人。”
“我是别人吗?”
她们都快圆房了,她怎么就是别人了。
上次聊完,迟晚一直期待着虞九舟召自己侍寝来着 ,她对两个女人之间,特别是信息素交流这点儿,她更是一窍不通,打算在藏书阁里找相关的书籍学习的,可是根本没有。
她总不能跑到外面书店里面问老板,“嗨!你们店里有没有教伴侣行房的书啊?”
她怕老板把她当登徒子打出去。
迟晚的问题让虞九舟愣住了,她自然不是别人。
“迟晚,孤不是这个意思。”
迟晚生气了,“殿下说,想要跟我圆房,我答应了,不是因为你是长公主,我是驸马,这是驸马的应尽之责,我答应你,只因你是虞九舟,我是迟晚。”
“殿下似并没有把我当作自己人。”
以后她们的关系会如何,会走向何方,这件事迟晚不能保证,她只知道,在此时此刻,她是愿意跟虞九舟圆房的。
她其实有想过,虞九舟可能只是想要一个皇孙,并不是喜欢她。
可她又觉得,虞九舟也说了,虽然她想要一个孩子,但是如果对象不是她的话,便不想将就。
当时冲动答应虞九舟,迟晚是有些上头了,细想之后又觉得,她们究竟是为什么要圆房。
不可否认,她对虞九舟肯定是有好感的,但虞九舟呢?
不管对方是怎么想的,她都要表明自己的心意。
她答应圆房,不是因为长公主与驸马的伴侣关系,而是她不反感这件事,甚至有些好感虞九舟。
第70章
迟晚有点儿失魂落魄地离开了书房, 虞九舟说:“侍寝,是驸马的应尽之责。”
上次是玩笑,这次是认真的。
虞九舟知道迟晚不想听到这个回答, 可是在她打算以身为诱饵的那一刻, 她就不想让迟晚跟着她一起去玄阳寺了。
如果迟晚的伤已经好了,她会同意两人一起前往玄阳寺祈福。
问题在于,迟晚的伤没好,此次玄阳寺祈福很凶险,重伤未愈的她, 要是再受到什么伤害, 哪怕再好的身体素质都不一定能好了。
在迟晚问出那句话时候,虞九舟就知道,无论她说什么,对方都铁了心地跟她一起去。
除非自己冷硬一些, 说些迟晚不喜欢听的话。
迟晚是那种,表面看着乖顺,实际上一身反骨, 顺毛听话,强迫她反而不会听。
而虞九舟知道, 什么样的话说出口, 能阻止迟晚跟她一起前往玄阳寺。
她预料得没错,在听到这句话不是在玩笑后,两人之间的氛围就变了。
变得冷淡了, 有些事情说了之后, 会让人产生期待感,一旦期待被打破,两人的关系会比说破之前还不如。
现在她们就是这样, 迟晚不明白,明明之前还好好的,两人的距离那么近,她的鼻尖至今还萦绕着对方诱人的气息。
不可否认,她被虞九舟的美□□惑了。
细细想来,那天两人在书房里说的话,虞九舟说的是,如果一定要一个孩子,那就会选择跟她生,并没有说喜欢她。
只能说,虞九舟不讨厌她,那不能证明是喜欢。
不过,迟晚扪心自问,自己对虞九舟是什么感情?
动心了吗?好像有点儿。
如果只有一点点的话,那虞九舟说得没有一点儿问题,侍寝是驸马的责任。
伺候长公主里面,本来就包含侍寝这一项。
无论她有没有做好准备,身为驸马,只要公主想,她就得侍寝,当然,公主不想的话,驸马就得老老实实地自己待着。
迟晚回到屋子里,坐在了躺椅上,闭眼摇晃着,脑海里混乱无比。
人家说爱情苦,可她还没有尝到爱情呢,光尝到苦了。
迟晚心里无奈,罢了,是她生出了不该有的想法,按照原计划,等虞九舟上位她就该离开了。
虞九舟可能只是单纯想要一个孩子,对她来说,无法接受跟别人要孩子,只能接受跟她。
这怎么不算一种偏爱?
迟晚苦笑了一声,“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纳兰一诗,却是道出了此次事件的苦楚,她们曾经虽算不上爱情,但是至少是友情吧,结果现在什么都不是了。
“薄情薄幸,哼。”
迟晚轻哼一声,决定化悲愤为力量,赶紧把书给写完,这样也算了了她一桩事。
天工开物,本草纲目,百科全书。
前面两个如名字,记录原本的内容,后面的百科全书跟大家熟知的百科全书不一样。
迟晚看过百科全书,把能用上的内容写上了。
哲学,经济,军事,地理风貌,教育,法学,文学,医术,技术等。
迟晚会把自己记得的内容,且可以用在这个时代的东西,都写在里面。
哲学就写,孔子,老子,写别的她也不敢呀,在这个时代估计要被打成鬼怪一类了。
可是在里面添加一些个人理解是可以的,比如被曲解的孔孟之道,重新用符号分一下,重新解读。
重新解读圣人之言,肯定会引起很大的舆论,所以还需要备注资料,比如大周之前有许多书籍,其实可以找到相关解读的,备注哪本书是这样解读的,证明其中的权威性。
经济学说的是怎么发展经济,发展经济的同时,生产力能跟得上,不造成通货膨胀等。
军事就是治军理论,在见过皇城司,五军营之后,再结合她所知道的,历朝历代的情况,写下了关于军事方面的内容。
地理风貌就是画下大周地图,大周地图跟她印象中的地图一样,比例都是一样的,所以她可以直接画,参考了这个世界的风俗,各地情况也一样,省下了她好多勘察的功夫。
还有剩下的那些,教育之类的,她都会结合大周的实际情况来写。
迟晚的脑子里面记着许多书本的内容,可不能直接搬,需要结合大周现在的情况。
况且,过目不忘这件事,以前读过没有彻底记住的内容,有了几乎过目不忘的能力,没有复习一遍,记得的内容依然是之前记得的那些。
最后穿越前一两个月看的书籍内容,她是都知道的。
毕竟她上辈子的记忆力也不差,只要是近日看过的内容,大多都能记得个一段时间,只是时间久了,自然就会忘记了。
这就像小时候背课文,当时记得很清楚,一年两年过去了,自然就记不得了。
她是来到这个世界后才觉醒的这项能力,上辈子看过的很多书籍,自然也不会像存档一样,全部存在了脑海里。
迟晚必须得加入自己的想法,至于结合大周的情况,那也是必需的。
能用的书籍才是好书籍,写出来了不能用可不行,到时候写得太过,被当成了妖书也不是不可能。
迟晚端坐在桌边,比起虞九舟用的低矮案桌,她更喜欢高的书桌,坐在椅子上,用她新做的铅笔写字。
她的毛笔字写得不错,可是铅笔写字更快,主要是可以毛躁地写,把内容给写下来,涂改方便,后面再用毛笔誊抄一遍就好了。
迟晚沉浸在写书里面,心情平静许多。
她算是想明白了,圆房……哦,侍寝这件事,要么她一开始就不答应,既然答应了,再拒绝就要把两人的关系弄僵了。
迟晚觉得还是顺其自然吧,暂时只能当作事情没有发生过,她还是要陪虞九舟去玄阳寺的。
她在这边平静下来,虞九舟那边却久久平静不下来。
两人相处的时间也挺长的了,平日里面迟晚从没有表现出现在的模样,一言不发的就离开了书房,看起来很不开心。
以前她是假装生气,今天她是真的生气了。
所以她让夏去过去看了一眼,哪知夏去过来道:“殿下,驸马在写书,一动不动的,用一支奇怪的笔写了许久。”
铅笔?她知道铅笔,迟晚献宝似的拿给她看过。
想到迟晚好看的笑脸,她手中的毛笔弄脏了宣纸都不知道。
夏去想要提醒,就听虞九舟道:“驸马用饭了吗?”
“还没有。”
“让厨房炖了汤给驸马送过去。”
听到她的吩咐,夏去一愣,“殿下不去?”
“孤为何要去。”
迟晚性格好,等她从玄阳寺回来,再稍微哄一下就好了。
也怪她,可能是距离祈福的日子越来越近,她晚上做梦,梦到了在玄阳寺发生的事情,本来就说不通的事情就越发的明朗起来,她更加确定了,玄阳寺刺杀不仅是大周内部做的,还有外族的参与。
这性质就不一样了,大周内部争斗,那是大周的事情,有外族参与,说明外族要不老实了。
虞九舟想到,圣元二十八年底,到圣元二十九年初,越国来犯,很难不让虞九舟联想到,玄阳寺刺杀跟越国有关。
东海倭寇横行,宁国部落在冬天快来临的时候,每年都会来犯,主要是抢夺周边村落,以及防御不严的县城,抢完东西就离开,绝不多留。
宁国越是这样,虞九舟就越觉得,宁国所图不小,他们攻占大周之心不死,必须防备着,加大防御力度。
南越也经常找碴,趁圣元帝病重,且不信任满朝文武,不愿意在自己生命的最后,把兵权交出去,南越看准了这点儿,派出了二十万军队来打。
南越那边只有十万军队,毕竟北宁才是大周的心腹大患,南越甚至不如倭寇给大周带来的威胁大,谁能想到南越会派二十万军队来打。
当时朝廷没做准备,南边要不是地形险峻,恐怕坚持不到朝廷的援军过去。
南越的人向来喜欢使用阴谋诡计,下毒蛊虫防不胜防,上辈子她带的那些禁军,大半没有战力,怕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如果真的跟她想的一样的话,那此次玄阳寺祈福就太危险了。
可她这个长公主不到,就引不出幕后之人,这一次,她要在南越没有出兵之前,就粉碎他们的阴谋。
虞九舟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有多危险,所以她绝不能让迟晚跟自己一起冒险。
而且,她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既然敢去,她就想到了怎么全身而退,再加上一个迟晚,她担心不小心伤到迟晚。
可迟晚不知道啊,现在估计正在生闷气呢。
哪知夏去说,迟晚就是在写书,这让虞九舟摸不准,她到底有没有生气。
生气了也好,生气了就不会跟她一起去玄阳寺了。
旁边站着的夏去正在跟春归蛐蛐,“殿下怎么了?跟驸马吵架了?”
“别胡说,小心被罚。”春归也很无奈,这次去玄阳寺,殿下不让她跟去,夏去也就是两边传话的,也不让跟着。
不让她们跟着,也不让驸马跟着,春归总觉得不对劲。
难不成殿下有什么谋划?不对呀,殿下有什么谋划,才该带上她们才对。
除非……玄阳寺祈福这件事很危险。
春归想明白了,殿下不带上驸马就算了,连她们都不带上,此次还不是一般的危险。
不是说驸马不重要,而是她们这些人,从小到大就跟着公主,从未跟公主分开过,再加上最近局势紧张,长公主殿下做出这个决定,她并不是很意外。
外面刺杀驸马多次,本质上,他们是找不到机会刺杀殿下,去玄阳寺祈福就是很好的机会,山上寺庙,不是在京都,到处都有金吾卫巡逻。
而且殿下只带两千禁军,难道是请君入瓮?
若是如此,玄阳寺祈福一定很危险,那可能将是刺杀的唯一一次机会。
刺杀驸马又是训练有素的刺客,又是动用军队,那刺杀长公主殿下呢?
驸马运送军饷的时候,遭遇的刺杀程度,绝对能击垮两千禁军了,所以春归感觉出来,殿下是想以身犯险。
不行,她绝不能让殿下陷入险地。
可殿下的性子,决定了的事情,谁都无法更改,陛下以势压人,逼迫殿下跟驸马成亲,殿下不能拒绝,却把驸马扔在了一处清冷院子里,公主府那么大,两人也算是各过各的日子。
只是驸马不同意罢了,以前的驸马会做各种事情,有讨好有被拒绝的恼羞成怒,与现在的驸马完全不一样。
虽不知中间发生了什么,但驸马是变好了的。
就是说,殿下不让驸马去玄阳寺祈福,也是为了保护驸马。
春归垂下眼眸,给旁边的夏去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走了出去。
“怎么了?”夏去疑惑地看着她,她的脑袋想不了那么多,毕竟她是武力值担当。
春归低声说了一句,“你去跟驸马说,玄阳寺祈福有危险,危及殿下性命。”
“什么?”
“不必多言,快去找驸马。”
“好。”
都在一个院子里,夏去很快就看到了迟晚。
迟晚已经放下了笔,桌上的饭菜看起来没怎么动。
夏去挑眉,以驸马的胃口,不该还剩下这么多,殿下跟驸马肯定闹别扭了。
她马上明白了,春归为什么要她跟驸马说,殿下有危险了,殿下有危险是假,而驸马跟殿下吵架了,总得有一个人先低头。
她家殿下那个性子,低头是不可能低头的,这辈子都不会低头的。
所以春归让她找驸马,是为了让驸马去哄哄殿下。
夏去觉得自己真相了,立马做出了夸张的表情,“驸马,你可知殿下此次玄阳寺祈福有危险。”
“?我知道。”
迟晚知道虞九舟会在玄阳寺里面遭到刺杀,还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因此,她才想大家一起去玄阳寺的。
省得她在京都担惊受怕,担心虞九舟在玄阳寺出现什么问题。
她想得很好,带足公主规格能带的兵士,再加上皇城司的司卫,把玄阳寺围个水泄不通,除非对面能有个五六万军队,否则别想碰到她们一根汗毛。
早知道有危险,未雨绸缪就好了,为何还是只带两千禁军,最重要的是,答应得好好的,又不让她去玄阳寺了。
到底是为什么?
安坐在书房写书的时候,迟晚的心都静了下来,她想明白了,虞九舟想要瓮中捉鳖,还把自己当作了诱饵。
小说里面对这件事写得不多,她也太多次都依赖小说里面的内容了,实际上这是一个完整的世界,只有把自己彻底代入这个世界,才能弄明白原因。
小说中关于虞九舟在玄阳寺遇刺这里描写的不多,毕竟是以宝安王视角写的小说,不是以虞九舟的视角写的。
关于虞九舟的番外,她多少回忆了一点儿玄阳寺刺杀发生的事情,就知道死了对她很重要的人。
再逃回京都的路上,她也吃了很多苦。
具体发生了什么,迟晚是无从知晓的。
为什么小说视角不是从虞九舟这里写的,她也好知道更多的信息。
尽管迟晚明白了过来,可她依然有点儿气愤,虞九舟这个什么都不说,什么都憋在心里,自己解决的性子,真的很让人无奈。
就算两人不圆房,什么都不做,只单单的是朋友,有些话也该直说吧。
迟晚决定,在去往玄阳寺之前,她都不会理会虞九舟的。
哼,虞九舟不让她去,虞九舟说的也不算。
她不动声色地把桌子上的纸整理收拾起来,见她毫不在意的模样,夏去急了,“驸马,你都不担心殿下吗?”
迟晚白了她一眼,“我现在进宫。”
“进宫做什么?”夏去不明白,不是应该去哄殿下嘛。
“笨。”
迟晚往永宁院外面走去,不再理夏去。
夏去一脸无奈地回到春归身边,“春归。”
她喊了一声,见她这个样子,春归就知道事情没办好,“没事。”
春归安慰了一声问,“驸马呢?”
“驸马进宫了。”
“进宫?”
夏去耸肩,“我也不知道,我按照你说的说了,然后驸马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就问了她一句,难道不担心殿下嘛,驸马就说要进宫。”
话倒是没有什么问题,驸马居然进宫去了。
难道……春归想到了什么,难道殿下不让驸马去,驸马去找皇帝请职位了。
对啊,陛下都下旨了,殿下总不能还拒绝吧,还是驸马反应快。
……
迟晚来到皇宫,很快就见到了皇帝,圣元帝很高兴,指着一些锦盒道:“今朝来了,朕刚好要让人传你。”
“你看看,这是成娇派人找来的药材,你看看能不能用上。”
迟晚眼睛一亮,她说的那些药材可不是胡乱说的,很多药材都是在西域各国,大周很难找到,却能派上用场的东西。
果然,皇帝派的人就是不一样,什么药材都能找到,全部是年份久的珍贵药材。
“好啊,可惜没有红景天。”
药材里面有天山雪莲,藏红花,阿魏,还有贝母等,东西是不少的。
像天山雪莲,能清热解毒,止咳化痰等,还有风湿关节都可以,同样是妇科良药。
药材都是好药材啊,可她还想要红景天,能增强免疫力,抗疲劳等效果,像圣元帝经常四肢无力,气短,心神不安,都可以用红景天治疗。
不仅是对皇帝的病有效,虞九舟也需要。
迟晚心里有几个药方,到时候能做出来几种不错的药丸出来。
最适合圣元帝的药物还是犀角丸,公主府的库房里面有不少角,但她不想公布药丸里面的成分,以防有人恶意猎杀。
而且库房里面已经有的角,只要不是批量生产售卖,制作的药丸只是自己用,一辈子都用不完。
迟晚看着药材兴奋的模样,也影响到了圣元帝,“你说的药,朕会让人继续找,你先看看有没有用。”
“有是有,但是陛下得给臣时间。”
“无妨,但要尽快。”
“是。”
迟晚放下那些药材,然后看向圣元帝。
圣元帝也知道,她突然过来肯定有事要说,于是挥手让无关人等出去,“说吧,找朕有什么事。”
“陛下,臣也要去玄阳寺祈福。”
没错,迟晚来找皇帝就是为了绕过虞九舟前往玄阳寺的,不是不叫她去嘛,她就去。
找皇帝要一道圣旨,她就不信虞九舟会不让她去。
现在的她可不是之前那个小人物了,虽是驸马,但并没有什么话语权,现在不一样了,她高官,能随时面见皇帝,一点儿小事,皇帝也不会拒绝她。
只是圣元帝有点儿不解,“此事你跟舟儿说就行,朕可不会拦你们这对伴侣。”
好不容易有和好的苗头,眼看就能抱皇孙了,他怎么会阻拦。
迟晚忙道:“殿下不让臣去。”
“不让?”
“是,殿下不愿意带臣去,臣本来想着,殿下对臣的态度有所软化,正好陪着殿下去玄阳寺祈福……”
说着,她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臣想着跟殿下培养培养感情,哪知殿下不让。”
圣元帝犹豫,“若朕下旨让你去了,舟儿怕是会生气。”
“臣知道,陛下放心,臣绝不会惹殿下生气的。”
见迟晚这么有信心,圣元帝点头,“祈福得要几天呢,有你陪着也好。”
拿到了圣旨,迟晚的心情好了许多。
不过,正如皇帝说的那样,用圣旨逼迫,虞九舟肯定是要生气的。
迟晚眉头上扬,要的就是虞九舟生气。
她回到永宁院时,已经到了申时末,看到她回来,春归立即迎了上来,“驸马,殿下有请。”
看起来虞九舟知道她到皇宫找皇帝了,怕是已经猜到了她去皇宫的原因。
迟晚看到虞九舟的第一眼,就知道她在生气,身上散发着冷意,都开春了,又让人体验了一把冬天的感觉。
“殿下。”
她叫了一声,虞九舟的视线才从棋盘上移过来,“你去找陛下了?”
虞九舟开门见山,直接询问。
迟晚也没有隐瞒的意思,“是,殿下不让臣去,臣自然要自己想办法去。”
“你。”虞九舟冷冷地看着她,正要发怒。
哪知迟晚硬气的表情一变,故作委屈模样,“殿下说好的带我去,现又不带我,我还不能自己想办法去吗?”
虞九舟知道她吃哪套,她自然也知道虞九舟吃哪套。
正如她所料,她娇气的声音一出来,虞九舟身上的冷气一滞,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