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未没再进饭店,他这副样子狼狈如狗,怎么也进不去。
当然,他压根儿也不想进去,不想面对一桌的奉承寒暄,不想面对父亲沈良时不时递过来示意他起身给长辈们敬酒的眼神。
他的缺席,沈良会找个理由,轻松揭过。
他站在路边打了好久的车才有人愿意接他,谁都不愿意让自己的车被搞湿吧。
但这世上还是有好心人的,停车的是位年龄跟他爸爸差不多大的司机,上车的第一句话便是:“等久了吧,快进来,冷吧。”
司机的嘘寒问暖让沈未惊了下,雨夜的寒意被关在了门外。
司机开了空调,渐渐,他感到了暖意。
“谢谢师傅。”沈未没敢靠上去,他怕自己的后背把车椅弄湿。
司机见他很注意,笑着说:“没事,靠吧,湿了还会干。”
沈未依然没靠,发现手心里还握着东西,低头看,是方才初夏给他的碘伏、棉签、药膏。
她的书包像是哆啦A梦的口袋,总能变出别人想要的东西。
他记得暑假时,她脚受伤了,也有药。
她是随身带药吗?
雨水斜斜地打在玻璃窗上,蜿蜒出长长的痕,像她脸上滑落的雨珠。
他把药放到包里,贴着窗,握起手心,又摊开。
为什么他的手心,不能放烟花呢?
……
车到了悦海花园别墅区门前,沈未拿出了两张红票子,让司机不用找。
司机怎么也不收,你推我搡间,沈未最后投降,想从自己买的四大塑料袋,拎一袋给司机,司机没要。
沈未下了车,手机忽然震动了下,他点开看,是初夏发来的。
自从两人加了Q/Q后,一次都没给对方发过信息。
他也没改备注,她的昵称是:25号底片。
25号底片:【你的银行卡号发我下,我妈多要的钱,我会还你,但要分好几次。】
之前为什么不说?
是看到他今天被打,可怜他?
沈未扯唇嗤笑。
“25号底片?”一道男生忽然在他耳边响起,“这不是初夏吗?她给你发什么了?”
齐斯暮收到沈未让他十点半去他家吃夜宵后,问了他在哪里,有没有带伞等一系列的好友慰问后,主动前来拯救雨中可怜大狼狗。
他把伞往沈未那边倾斜了一点。
沈未立即关了手机屏幕:“齐斯暮,知道太多秘密的人,最后的结局会怎样?”
齐斯暮收起笑,做了个单手抹脖的动作,但很快又嬉皮笑脸起来:“未哥,你一定会善待你的恩人吧,比如我。”
“这么多投喂的,够吧。”沈未举起手中的四大袋子。
齐斯暮看得惊呆:“我去,未哥,你买这么多!犒劳你恩人!!!”
他还是第一次看沈未一次性买这么多东西,心间顿时涌上无限暖流,一边往他身上蹭,一边做出夸张的要哭的表情:“未哥,你对我太好了,我要是女生,一定嫁给你!”
“滚!”沈未听得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太肉麻了!被蹭得也不舒服,赶紧推开了他。
到家第一件事,沈未便想把黏糊糊的衣服给脱掉,刚把袋子放到茶几上,拎起下摆要脱时,忽然想起后背上应该有伤痕,只好拿了换洗衣服,去卫生间冲澡。
他脱了上衣,看了看镜子,后背的伤痕一道道,新痕加旧痕,几乎没有一处好的。
卫生间做了干湿分离,洗漱区跟淋浴区分开,这一幕被过来想洗手的齐斯暮看到,虽然之前看过,但看到比之前更为密集和更为新鲜的伤痕,还是被惊到,气愤瞬间如火焰般翻滚:“又是你那渣爹干的?”
沈未见齐斯暮来了,也没躲。
他俩做了多年的邻居,关系好得跟亲兄弟似的。
谁发生点什么,都藏不住。
“真想把他给宰了!”齐斯暮咬牙切齿道,站到他身后,看那些伤痕,心疼他未哥了。
别人都以为他未哥是高高大上大学霸,但他们不知道,他这个大学霸,受了不少伤。
“没事,习惯了。”沈未说得很轻松。
“未哥,你是被他打上瘾了吗?你数数看,从放暑假,到现在,他都打你几次了。”齐斯暮列举沈良的罪状,“你差点被那浑蛋捅刀子,因为别人告状,说你滋事打架,他就对你拳打脚踢,他怎么不问问那个浑蛋,为什么要打他,他要是不去欺负王爷爷,会被揍吗。还有,暑假那会儿,不知道你哪句话让他不开心了,他就打你。今天呢,今天又是因为什么?”
沈未知道他的好兄弟在为他打抱不平,但说这些并不能改变现状,他还是要依附沈良。
除非有一天,他羽翼丰满,可以独立生存。
他转身,跟齐斯暮说:“行了,我去洗澡了。”
齐斯暮恨恨道:“未哥,下次不行,你直接动手吧。”
“尊长爱幼,懂不懂!”沈未拿了毛巾,甩到肩头,进了沐浴间。
齐斯暮摇摇头,沈未不知道从哪里受到的良好教养,用实际行动,切实地贯彻着“尊老爱幼”。
水淋下来,冲洗着沈未的身体,热水淋过他后背的新伤,温热之余,疼意袭来。
对疼,他有一个妙招——转移注意力。
他的念头一转,想到初夏给他药时,跟他说:“回去一定要先消毒,再抹药,一天三次,不要落,要不然好得慢。”
她说话时,声音很软,语速又慢,真的很乖。
可惜,面无表情,像木头人。
……
沈未洗完澡出来,便看到齐斯暮正躺在沙发上啃鸡腿,没啃干净,甩手把骨头扔垃圾桶里,又起身去寻觅美食。
这吃货,应该能帮他解决不少吃的。
他真的是买多了。
沈未边擦着头发,边坐到沙发上。
忽然,听到齐斯暮震天吼般的号叫:“未哥,你不会是……要对我下手吧!!!”
声音大到他的耳朵都发出点嗡嗡声了。
沈未的眼前,伸出一只手,手心里,是一盒蓝色的安全/套。
*
初夏回家时,已到十点四十,她一路狂奔到门口,已经气喘吁吁。
一楼的灯关着,只有二楼她哥的房间还亮着灯。
初夏一路的担忧这才放了下来,她很怕廖知书没睡,要是被她发现,她满身被淋得像落汤鸡,又该被说了。
她开了院门,又轻轻关上。到门口时,有廊檐,她收了伞,没有先进去,而是拍了拍身上的雨水,但衣服本就湿透了,再怎么拍也没用。
初夏把伞放到一旁的镂空置物筐里。
是沈未给她买的,店里的最后一把。
他执意给她。
初夏没有勇气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要给她买伞?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也许,他还念着她为他挡刀的旧情,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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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今天安慰他的话,让他有那么一点点小触动?
不管什么原因,初夏都很感谢他,但谢他之余,又有点怨他,因为她还他的债里,又多了一笔。
初夏小心翼翼地开门,门刚开,原本黑漆漆的客厅,突然亮起灯。
骤然亮起的灯光,让初夏一时不适应,下意识抬手遮挡住光。
廖知书刚开灯,便被门口的声音吓了一跳:“谁!”
她寻思着要找点武器应付,却看到门口站着的是初夏,往她那儿走去,拔高声音:“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你也不看看几点了!早上没看天气预报,不知道带伞?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难看死了!”
意料之中的一顿数落,初夏习惯了,但听了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她乖乖听着,低着头,微微弓着背。
想起了沈未那句“人可以贫穷,但脊梁不能弯”,她挺直了背,努力让自己正视廖知书。
其实,廖知书的长相很大气,国泰民安脸,双眼皮,高鼻梁,饱满唇。
她笑脸示人时,有大家闺秀之姿。
但她严厉时,却凶得跟头母老虎似的。
此时的廖知书,有点像母老虎,之前的初夏,每次都不想看到这张脸,所以会低着头,廖知书以为她态度好,在认错。
初夏现在才发现,原来廖知书瞪眼发火时,是这样啊,还挺……可笑。
她没忍住,嘴角微微上扬。
“你还笑!”廖知书气得伸手用力推她。
初夏很瘦,被她这么大力推搡,往后退了两步,撞到了门上,后背瞬间袭来一阵疼,她微微蹙了下眉。
她不想跟廖知书这样继续下去了,她知道,再这样下去,事态会愈演愈烈。
“妈,我下次会看天气预报。”初夏还是服软了,“我先去洗澡了。”
廖知书这才放过她,但嘴里还在嘀嘀咕咕:“赶紧去换衣服,别把雨水弄地毯上。”
……
初夏走到尽头那个最小的房间,刚开门,便涌来一阵风。
遭了,她早上开窗了。
她慌忙开了灯,窗户大开着,雨水飘了进来,窗帘正飞舞着。
初夏走到桌边,桌上的书本、笔筒、台灯等物品都被雨水打湿了。
桌面上也铺了一层水,沿着桌面正往地板上滴。
她赶紧关上窗户,又找来抹布把桌面、地上的水都擦干净,最后才用纸巾把书本、笔筒、台灯上的水擦去。
一切驾轻就熟,因为这种事发生太多次了。
她的房间,是无人问津的小世界。
就连家政阿姨都不会帮她关,这是廖知书很早就定下的规矩。
不过,这个规矩,仅限于,用在初夏身上。
至于其他人,一概不用。
廖知书会跟她说:“这样能锻炼你养成天天看天气预报的习惯。”
对啊,她看天气预报,当她宝贝儿子的天气预报员,提醒她宝贝儿子,今天是晴天还是雨天,今天是热还是冷。
等收拾完这些,已经十一点,湿衣服黏在身上,很不舒服,还有些冷。
初夏摘下左手腕的手表,眼神落在手腕处,心忽然像被人重重扯住,疼疼的。
手腕上密密麻麻的,都是针头般大小的痕迹。
像一条犀利的毒蛇,盘踞在她腕间,丑陋,狰狞。
她猛然用右手盖住,心脏止不住地狂跳,那种无力的窒息感再次袭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