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荣国公当众训斥儿子的场景,众人早已见怪不怪。
眼见郗二公子将人制止,他们也不再多言,继续举杯贺寿。
献礼、宴饮……
待一切归于平静后,已然戌时一刻。
只是郗府正堂,仍旧灯火通明。
郗黎在休息了一个时辰之后,还是去了花厅,毕竟是母亲交代给她的任务。
知晓今日寿宴的重要性,她自然不会因为那点小事而耽误正事。
曹梦瑜那只骄傲的孔雀走了,但又出现了女主这个定时炸弹。
郗黎着实有点担心自己这个反派与女主发生些什么化学反应。
好在一切顺利。
待与母亲、大嫂一道将宾客送走后,郗黎总算是送了口气。
回京的第一件事圆满结束,剩下的便是解除婚约了。
虽然祖母说过,这件事她会与祖父商量,但她回京多日,家中长辈无一人提及,郗黎怕出什么意外。
思来想去,她还是应当做点是什么,不过不等她行动,便有人提出来了。
“黎姐儿,黎姐儿?”母亲的声音响在耳边。
郗黎猛地回神,抬眼看向母亲:“母亲叫我?”
“长辈跟你说话呢。”张氏低声提醒郗黎,又转头看向屋中其他人,解围道:“这孩子今日该是累坏了,瞧这才坐了一会儿,竟是打起瞌睡来了。”
郗黎顺着母亲的话以袖掩面,佯装打了个哈欠,一双眼睛水波盈盈。
见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本想说些什么的郗阁老脑中又浮现老妻信中字字句句对他的控诉,张了张嘴,话锋一转道:“若是累了,便先回去休息。”
或是很少温言细语的说话,苍老的声音有几分生硬。
郗黎自然拒绝,父母兄嫂皆在,自己这个小辈先走,岂不是乱了套。
“黎姐儿今年十六了吧,与崔家的婚事是否要提上日程了,我们这些长辈可等着喝喜酒呢。”
郗黎才坐下不久,便听到郗家旁支的一味长辈笑呵呵说道。
她笑了笑,没说话,既没有女儿家提及婚事的羞涩,自然也没有对这桩婚事的憧憬。
果然听长辈说话什么的,最是无趣,净说些别人不爱听的。
“不急,我们家老夫人曾经有言,郗家的姑娘要多留几年,这嫁了人可就不比做姑娘时自在了。”
“况且,我也舍不得。”张氏接过话,温柔道。
那人附和着又说了几句。
郗阁老将孙女的面色看在眼中,又想到老妻信中所言,渐渐有些无力。
待将这些亲戚送走,正堂总算安静下来。
“舅舅,天色已晚,依我看,今日就在府上留宿罢。”郗父看向此刻还坐在太师椅上一动不动的舅父,摸不准他究竟要作何。
据他所知,自从父亲入阁后,他这位两袖清风,一身正直的舅舅除了必要的走动,很少与他们来往。
若是往常,舅舅必然是跟其他宾客一道离开的,不会在郗府停留如此久。
今日想必是有要事。
果不其然,在他这话说出口后,这位大名鼎鼎的韦御史便开了口:“不必,韦府距郗府不过一个时辰,我留下来,是受家姐所托,找阁老商量些事。”
郗父一脸担忧地看向上首的父亲。
自从母亲远赴江南后,舅舅除了家中更小的小辈之外,对他们可谓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其中,对父亲尤甚。
郗阁老自然将小舅子的话听到耳中,示意儿子不用担心,“既有要事相商,便随老夫去书房罢。”
“这倒不用。”韦御史说着,看向坐在末尾的郗黎,“此事本就与黎姐儿有关,不用多此一举去书房谈,省得到时候还要知会这些小辈。”
众人面面相觑,什么事能与郗黎有关。
在场的,除了心知肚明的郗阁老以及韦御史,便只有郗黎明白这话中之意了。
原来舅公就是祖母口中能够帮她解决麻烦之人啊。
一瞬间,郗黎只觉得方才自己脸上苦命的笑容转移到了父亲那张儒雅的脸上。
郗父等人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韦御史是为了什么。
那日,江南景州忽然一封家书入府,一家人兴致勃勃的等待着父亲看完信,然后传阅。
想知道这一年来,祖孙二人过得如何。
不成想,父亲看完信后,面色很是不快。
郗父以为父亲、母亲又闹上了,屡见不鲜的他自然不将这事放在心里,只想知道母亲可安康,女儿过得如何。
没想到,信中内容令他瞠目结舌。
母亲什么都没多说,第一件事便直言,要给孙女退婚,以及为何退婚;其次,便是细说他们这些年从上至下如何疏忽,如何不配为人父母,不配为人兄长。
当初她离京时养得活泼可人的小姑娘,如今变得唯唯诺诺,怯懦不堪,总将自己封闭起来,不接受他人的关爱和示好云云。
总之一封信洋洋洒洒,引经据典,骂他们的失职,骂他们自私。
若说对他这个儿子还算手下留情,那对父亲的谩骂可谓杀人诛心。
不仅将往事翻出来鞭尸,还将这一切罪责全部归咎于父亲一人身上。
可偏偏,细细回想,母亲说的无一处不对。
“家姐说的退婚一事,请问阁老考虑得如何?想必其中缘由她已经解释得清清楚楚,不需要我过多赘述。”
韦御史一句开门见山的话打断了郗父的思绪。
“舅舅,今日父亲寿宴,疲累至极,这事……”郗父欲说改日再谈。
“长辈说话,你一个小辈插什么嘴?”韦御史轻飘飘一句,令郗父讪讪闭了嘴。
成日处理政务怎么不见累,若是今日不说,不知道这老东西又要拖延多久。
拖着拖着,他的侄孙女都要嫁进狼窝了。
“此事还得容我考虑考虑。”郗阁老倒是一派从容淡然,丝毫不被韦御史那咄咄逼人的气势所影响。
“考虑,考虑多久?一月,还是一年?”韦御史嗤笑,“当初定亲之时可没有考虑如此之久吧。”
“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定亲退亲,皆需要慎重。”郗阁老不理会韦御史的讽刺,只表明自己的态度。
“是吗?那若是在此期间他荣国公府上门下聘你该如何?”
“依照荣国公那性子,在黎姐儿下江南时可能就已经登门拜访过了吧,此次黎姐儿回京,他会放过这次机会吗?”
“你郗府门楣高大,他会轻易放过这桩婚事?”说到最后,韦御史还是忍不住讽刺一句。
“两家的婚事是老荣国公在世时定下的,如今人家显出颓势,而我郗家蒸蒸日上,骤然退亲,岂不是惹人戳着脊梁骨骂,平白无故给人递把柄。”郗阁老有些无奈道。
“况且,若是无缘无故退了婚,黎姐儿的名声必定受损。”
“所以为了你所谓的名誉,就要将小辈推入火坑?你当真不知荣国公府是何等豺狼虎豹聚集之地?他崔璟再有能耐,能拗得过他老子?一个‘孝’字压死人,你就没想过黎姐儿嫁过去后会过什么日子?”
“还是说,你郗阁老就能够本事通天,手已经可以伸到人家荣国公府后院?”
“至于黎姐儿的名声,你自不必担忧。且不说大襄对女子没那么苛刻,寡妇再嫁都不算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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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就算是黎姐儿真受此事影响,我韦家必定有男儿为黎姐儿备着。”
此话落,包括郗黎在内的众人傻眼。
唯独角落的一个俊秀男子眉眼动了动,默不作声地看了郗黎一眼,随后低眉掩目。
在韦御史的步步紧逼下,这让本不想计较的郗阁老也来了火气。
“这是我郗府的家事,由不得外人插手。”
随着官职越来越高,已经很少有人能够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这韦氏姐弟简直一模一样,一根筋,丝毫不懂得变通。
当真以为退婚是那般轻松的事吗?他这个小舅子真是被人吹捧刚正不阿吹捧傻了。
“呵——”韦御史怒极反笑。
骤然站起身,“我一个外人自然是插手不了,若不是家姐信中字字恳切,声声诉求,你当真以为我愿意管你家的事?”
他上前几步:“这桩婚事,你不退,我来退。我姐为你郗家付出多少不必我在此言明,她又是因何事宁愿放弃京中优渥的生活远赴江南你也心知肚明。”
韦御史说着,看向郗黎:“这么多年,难得有个她如此在意的人,我这个做弟弟的就算是拼上这条命也要为她达成愿望。”
“姓郗的,你有本事最好摘了我这顶乌纱帽,你郗家能够对我姐不管不问,我做不到,届时我自去江南,给我姐养老送终。”
说完,韦御史一甩衣袖,扬长而去。
郗黎没想到舅父攻击力如此强,正津津有味地看着,不料事情发展到这一步。
她怔怔坐在原地,为祖母这份决然的爱意感动,也为舅父与祖母的深情厚谊震惊。
她看向在舅父提到祖母孤苦伶仃独居江南时,气焰渐渐消弭的祖父,此刻的老人,没有寿宴上的意气风发,也没有平日的威严刻板,只有颓然以及深深的无力。
这一刻,郗黎忽然质疑起自己,她当真要为了退婚闹得家宅不宁吗?
待男女主好事将近之时,这桩婚事必退无疑,只是到那时,或许她以及她的家族要付出的代价会比如今重。
毕竟退婚这事难办,正常情况下,作者是不会让男主背上污点的,那犯错方只能是女配。
“黎姐儿,你想要退婚吗?”良久,郗阁老苍老的声音响起。
郗黎对上老人睿智的目光,最终点了点头。
“好。”老人叹息着道。
“祖父。”郗黎开口。
老人看了过来,“这事,难道不能与荣国公府好生商量吗?”
“你舅父说得没错,荣国公难缠。”顿了顿,他又道:“当初给你订婚,一是清瑾的确堪为良配,二是祖父也没能料到老荣国公早早便去了,并非……”丝毫不顾及你是否幸福。
此生都没说过多少软和话的老人还是住了嘴。
但郗黎听得明白。
“你不必担忧,你祖母已在信中与我说明,既然你不喜这桩婚事,祖父会想办法。”
“多谢祖父。”郗黎恭敬行礼。
“舅公那边,我会去劝劝。”郗黎忧心道。
方才那架势,她真怕舅公做出什么后悔终生之事。
“不用,他这么说是故意气我的,你不必管,待此间事了,若是还想去江南,便去吧,好好陪陪你祖母。她在信中说了很多遍,舍不得你出嫁。”一向严肃的老人难得温和道。
郗黎应下。
待回到澜悦院,她只觉如释重负,不必背负更大的愧疚,也不必担忧得罪死了男女主。
等婚事退了,她就回江南,好好陪着似乎受了很多苦的祖母。
郗家的闹剧才落幕,同一时间的荣国公府,也上演着另一场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