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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第 8 章

作者:藜灼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古朴厚重的宅门前,崔璟下了马车,拾级而上。


    “世子,国公让小的候在此处,说是您一回府便告知您去书房一趟。”


    才过垂花门,一个瘦小的小厮便恭恭敬敬对崔璟道。


    “知晓了,你先下去吧。”崔璟目不斜视,就算他不差人找他,他也自会去寻他。


    崔璟踏着朦胧的月光,径直往书房而去。


    进了书房,便见他的父亲正在考校二弟的学问,房中传来阵阵爽朗的笑声,一老一少,父慈子孝,好不融洽。


    只是这样的氛围在崔璟到来之后便戛然而止。


    崔璟静静看着荣国公脸上在见到他后瞬间淡下来的神色,内心毫无波澜。


    “父亲。”


    “嗯,你来了。”荣国公淡声回应。


    许是察觉到自己的态度转变过于明显,他以同样的态度对二儿子说:“日后若也能如今日一般,今后我儿必成大器。你先回去吧,我与你兄长还有要事相商。”


    与荣国公有着三分相似的年轻男子低声应是。


    路过崔璟时,笑着叫了一声大哥,看向崔璟的目光意味深长。


    崔璟同样温和回应,却笑得如沐春风,一副包容万事的好哥哥模样。


    那人见状,无趣地撇撇嘴。


    待书房门一关上,荣国公便开口:“今日是你帮了郗家三姑娘?”


    “父亲有话不妨直说。”崔璟不咸不淡道。


    荣国公被他这态度激怒,人人皆以为他生了一个好儿子,年纪轻轻便能够光耀门楣,在外对他这个父亲也是尊敬有加。


    可又有谁知道,他的这个儿子与他根本不是一条心,做了官后更是目中无人。


    本想如往常一般直接开口训斥,但又想到自己的打算,荣国公还是压下了心中的怒火。


    “与郗家的婚事,你作何感想?”


    “父亲以为呢?”


    年轻的男子问得随意,但低垂的眼眸里寒光乍现。


    当真是他的好父亲呢,处处算计,处处打压。


    坐于书桌前的中年男人丝毫没有察觉面前人的情绪,自顾自道:“依我看,郗家那丫头似乎不愿意与你成婚。”


    “我也有所察觉,以父亲之见,我该当如何?”年轻的声音继续响起,带着些循循善诱的意味。


    “为父以为,既人家姑娘不愿,我们也不好勉强……”荣国公顿了顿,目光紧紧看向身姿挺拔的崔璟,“只是两家的婚约必定是你祖父定下的,贸然悔婚定然不好,家中适婚的男儿众多,既然郗三姑娘不愿与你成婚,那换一个男儿也未尝不可。”


    “总不能委屈了人家姑娘,你说对吗?”


    崔璟听完,只想嗤笑一声。


    很多时候他都不明白,为何像祖父那般光风霁月、惊才绝艳的人,会生养出他父亲这样的蠢才。


    真以为郗家的姑娘非荣国公府不可?


    这么多年还将荣国公这个头衔当成宝的恐怕只有他的这位父亲和后院那位继母了吧。


    “父亲觉得此法可行?”崔璟微不可查地笑着,满眼讽刺。


    荣国公被他问得一愣,不料崔璟竟然是这样的反应。


    他以为他会愤怒,很哀伤,会跪着求他这个父亲不要这般做,万万没想到,他是这样一个不咸不淡的反应。


    一句简简单单的疑问,却字字诉说着他是在异想天开。


    这一幕,与多年前他那位被人人称赞的父亲质问他的模样重合,他们是那么相似,那么令人厌恶。


    心中的火气猛然脱笼而出,他大吼:“有何不可,我荣国公府的男儿,哪个是孬种?不要以为郗家非你崔璟不可。”


    “是么,那咱们拭目以待。”崔璟丝毫不将对面之人的无能狂怒放在眼中。


    转身欲走之际,他慢条斯理道:“既然父亲有这样的想法,那定然不想退掉郗家这门婚事,还望父亲能够坚守本心。至于其他的,就是咱们父子各凭本事了。”


    阻止郗家退婚,没有人比他的这位父亲更合适,这才是他今日前来的目的。


    话闭,他转身便走,独留身后难听恶毒的咒骂以及清脆的瓷器碎裂声。


    才出门,面前便出现一位婀娜多姿的妇人,约莫二十五六的模样,一身水红色缠枝纹裙杉,满脸笑意看向他。


    “清瑾,你父亲就是这么个性子,怎么说都是为了你好,若是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不要与他计较。”


    这话说得好笑,找遍京城,怕也找不出哪家继母劝和父子是将过错都归咎于父亲一方,还是当着父亲的面说出来。


    果不其然,妇人的这话才说完,里面本已平静的人又怒吼了起来:“好啊好啊,我这个做父亲的还说不得你了,如今还需要你这个逆子来担待我了?”


    伴随着怒吼的,是匆忙的脚步声。


    紧接着,崔璟便觉得有什么东西迎面而来,身体下意识做出反应,轻巧一迈步,便将那黑乎乎的东西躲过。


    “哎呦。”


    与那东西落地发出“砰”的一声的同时响起的,是女人的痛呼。


    定睛看去,只见一方砚台出现在妇人脚边,而那妇人,此刻正蹲下身捂着脚踝落泪。


    “夫人,夫人你怎么……”荣国公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做了什么,立即上前抱住那个哭得令他心颤的女人,柔声安抚。


    “不要怪清瑾,他尚且年幼,你好好与他说,他会好的。”女人娇娇怯怯道,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


    崔璟听得犯恶心,不想再跟两人多做纠缠,于是迈步欲走。


    荣国公见他这目中无人,毫不悔改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耳边是爱妻痛苦又压抑的哭声,他当即道:“来人,把这逆子压去祠堂,没有我的吩咐不许他出来,给我跪在祖宗面前好好静思己过。”


    不一会儿,崔璟便被前来的家丁拦住,一群人面面相觑,想动手又犹疑着。


    崔璟径直向前,只是走了几步,忽然停下来,那些家丁瞬间后退,显然经过那么多年的磨炼,已经领教过自家世子的本事。


    不过,今日的崔璟站在原地思忖片刻,一反常态道:“走吧。”


    众人疑惑不解,但还是战战兢兢将人送到了祠堂。


    正房。


    顾氏在将前来看诊的大夫和下人统统打发后,靠坐在床头,一脸倦容。


    “夫人莫要忧心,大夫说了,只是有些红肿,好好静养几日便好。”


    说着,荣国公想到崔璟那副模样,忍不住咒骂道:“那个逆子,也不知护着你些。”


    “国公爷别这么说,他只是一个孩子。”


    “唉,你啊……”


    “清瑾是不是,不同意?”顾氏一脸小心翼翼地问。


    荣国公点点头,“这法子郗家肯定也不会乐意,更何况,传出去了名声也不好听啊。”


    说到底,他还是有几分要脸面的。


    顾氏见他这副模样,心中暗骂,面上却是不无可奈道:“妾身又何尝不知,只是你看看那郗家姑娘,若是她真心愿意嫁给清瑾,又怎会跟别的男子私奔到江南。”


    “可这桩婚事是公爹他老人家生前所定,若不是为了两家的脸面,我又怎么舍得让自己的孩子娶那等不知检点的姑娘为妻。”


    见她如此痛心,荣国公道:“那便让那逆子自己去娶,不是合了大家的意。”


    无论如何,这桩婚事不能退。


    闻言,顾氏差点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这蠢货当真不知他那儿子与这个家根本不是一条心。


    依照那小崽子的性子,若非面前这人是他崔璟的父亲,就这些年他对他做的那些事,怕是早被那小崽子报复了。


    看看他自从入朝后在家中展现出来的样子,哪里还有从前的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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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乖巧。


    也是她大意了,以为他一个从小被她规训的孩子,必然会被她掌控一辈子,谁知道这人小小年纪便心机深沉,竟然扮猪吃虎这么多年。


    真不愧是那老东西养出来的人。


    “总之,国公爷还是与郗家商量商量,若是此事可行,就让二郎娶了郗家姑娘罢,也算是圆了公爹的念想。”顾氏不欲与荣国公解释过多,佯装一脸惋惜地下了决定。


    “可,这不是委屈了你和二郎吗?”他痛惜道。


    “为了这家,这点委屈算什么呢。”


    夫妻二人又对此事做了一番详细的商讨,之后顾氏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般对荣国公说:“日后在外,国公爷还是对清瑾温和些,毕竟他已经入朝为官,孩子大了,出门在外多少要留些面子。”


    荣国公闻言,冷哼道:“你看看他自从中了进士后在家中那趾高气昂的模样,可还将我这个父亲放在眼中?再说了,我是他老子,教训儿子乃天经地义之事。”


    “只是妾身听闻,坊间都在传国公爷苛待世子。”


    “一派胡言,若非我严格,他崔璟可能有中进士这一日?”


    顾氏抿唇不语,想想似乎有些道理,既然没有牵扯到她,便也不想再管下去。


    只是怕那小崽子又因此闹出些什么事来。


    不过,一时之间她也顾及不了那么多,当务之急是先解决了崔郗两家的婚事,若是他儿子攀附不上郗家,那她自然也不会让崔家的其他人娶了郗家女。


    *


    郗崔两家各怀心思,先不说期间荣国公是如何提出那个不合理的请求,而后被郗父毫不留情驳斥。


    就说那韦御史,在郗家说出那番话后不久,竟然直接在早朝之时参了荣国公教子无方,纵容其第二子于书院欺辱小官之子,仗着身份目无王法,私德有亏。


    攒了一肚子气的荣国公回府后直接将平日里宝贝的二儿子打了一顿,而后罚去跪祠堂。


    这日下朝后,郗阁老派人将崔璟喊到跟前。


    面对自己这位年纪最小的学生,郗阁老心中有着诸多感慨。


    “腿可好些了?”他看向崔璟的膝盖问。


    “好多了,家常便饭罢了,习惯就好。”崔璟似满不在乎地说着。


    “我说过,你如今已是朝廷命官,不必再如过去一般畏惧于他。”郗阁老有些恨铁不成钢。


    崔璟低下头,令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只听他说:“老师,如今我还没有独自另立一府的能力,再者,他始终是祖父的儿子。”


    他说的,是祖父的儿子,而并非他的父亲。


    提到那位过世的老友,郗阁老眼中露出惆怅,本想今日与这孩子说说解除婚约一事,可眼前一时浮现出老友临走时对他的殷殷叮嘱,一时又浮现这孩子浑身是伤地躺在他的怀里,奄奄一息的模样。


    终究,他叹了口气,又关心了几句,挥挥手让人走了。


    这孩子自幼时起便过得苦,本以为两家既然结了亲,待日后两个小的成了婚,倘若那不成器的荣国公再做出什么事,他也有立场插手,偏偏自己的孙女不愿意。


    郗阁老沉沉叹了一口气,千说万说,还是得那孩子自己立得起来啊,否则他也不放心将孙女嫁过去了。


    可在这孝道大过天的世道,又谈何容易。或许这桩婚事一开始便是错的。


    头发花白的老人正欲继续处理政务,低头便见那一份参荣国公的折子。


    一瞬间,头更痛了。


    这边,崔璟抬脚迈出朱红色大门的门槛,才缓缓将掩在宽袖中紧握的拳头松开。


    原本红润的掌心,此刻交错着指印,泛着白,流着汗。


    他知道自己不是好人,甚至是卑鄙小人,一次次利用老师与祖父的交情,一次次利用老师对他的同情。


    可他不后悔,因为这桩婚事不能退,郗黎也只能是他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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