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
周晚梨是被空气中的肉香味唤醒的。
周家湾的习俗，除夕这天要早早起床炖肉，最好是炖上一整天，以预示着来年天天都能吃上肉。
“梨儿，你起了？”丁兰香听到动静回头看见周晚梨出现在厨房门口，很是高兴。
自从周晚梨生病以来，丁兰香几次夜里去查看，都发现她睡得不怎么安稳，昨天晚上才总算是睡踏实了。
她的心也跟着踏实下来。
“过来尝尝这个野鸡腿，比自己养的鸡还要嫩。”丁兰香从锅里捞出刚刚炖好的一只野鸡，“你跟你嫂嫂一人一个。”
周家湾靠山，山里总有些野生动物，村子里的人偶尔会去打猎。周平玉家不打猎，但有时候运气好，能够捡到一两只受伤的兔子野鸡什么的。
这只野鸡就是两个月前捡的，那时候不年不节的，丁兰香就没舍得吃，用盐腌了风干，留着过年吃。
野鸡不大，尤其是风干过后的，两个鸡腿一拿掉，就更不剩什么了。
“这会儿不吃。”周晚梨阻拦道，“妈，你留着吧，我待会儿用它来做一道菜。”
秦海霞从外面进来，听到有鸡腿吃，手都洗干净了，结果到嘴的鸡腿又飞了。
她不免有点哀怨，又不好说自己想吃，半天憋出来一句：“梨儿你什么时候会做饭了？”
家里大部分时候是丁兰香做饭，不是她做饭有多好吃，而是她对分量的掌控特别精准，基本能做到让大家都吃个七八分饱，不会太饿也不至于浪费粮食。
偶尔丁兰香忙，就是秦海霞做饭。
周晚梨一般都是烧火打下手，没见她做过饭。
“嫂嫂不信我会做饭？”周晚梨反问。
“那没有，嫂嫂只是期待。”秦海霞勉强笑了笑，心里有点烦。
原本按照她的计划，到过年的时候，差不多就能将周晚梨的好感度刷到100。
到时候拿到系统的奖励，就可以离婚了。
然后她将迎来崭新的美好生活。
万万没想到，一场感冒，打乱了所有计划。
这几天周晚梨的好感度一直掉，刚开始她还不断讨好，可没有效果后，就有些烦了。
“也不知道顺满和小满怎么回事。”秦海霞自己不痛快，就想让别人也不痛快，“今天都除夕了，怎么还没回来？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顺满是周晚梨二哥，小满是收养的小弟，前些天两人去外公家帮忙干点活，说好腊月二十八之前回家。
今天都除夕了，他们还没回来，周平玉父子俩不放心，一大早就去接人了。
周和满临走前还叮嘱秦海霞，大过年的别乱说话，免得母亲和妹妹担心。
“不是说捎了信，今天回来吗？”丁兰香果然着急了。
“是捎了信。”周晚梨知道他们晚回来的原因，看了秦海霞一眼，“嫂嫂可能没听到。”
秦海霞被她看得心里一慌，还想辩解，忽然听到系统发出一连串尖锐刺耳的警示音。
【好感度-10】
【好感度-10】
【好感度-10】
【……】
一连串掉好感度的提示几乎将她脑袋填满。
掉吧，秦海霞自暴自弃地想，无所谓，反正到不了100，掉1点和掉10点有什么差别？
边想边大力朝灶膛里塞了一把柴火。
【警告！好感度跌破-100，宿主将受到随机惩罚！】
什么意思？
秦海霞一愣。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灶膛里的竹筒忽然炸开，一截没塞稳还在燃烧着的竹筒蹦出来，刚好落在她手臂上，竟直接将她衣袖点了起来。
火苗瞬间蹿得老高。
“啊啊啊！”秦海霞吓得尖叫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丁兰香急忙跑过来。
周晚梨反应快，直接舀了一瓢水从头泼向秦海霞。
火灭了，但秦海霞全身湿透，看起来非常狼狈，衣服袖子烧坏了，手背也被火舌燎得火辣辣地疼。
秦海霞吓得心脏砰砰乱跳，脸色惨白。
太可怕了！
【绑定的时候就提醒过宿主，完不成任务会有惩罚。】
【这次只是小小的警示，好感度每掉100点，宿主就会受到一次惩罚，好感度越低惩罚越重！】
秦海霞：“……”
绑定的时候，系统确实说过有惩罚。
可之前好感度涨得太过容易，她只看到好处，早就忘记了这件事。
“海霞快去换身衣服，这里有我，你别管了。”丁兰香看秦海霞在瑟瑟发抖，只当她是冻的，赶紧将人拉起来。
秦海霞深一脚浅一脚地出了厨房。
周晚梨心情不错，坐过去将灶膛里多余的柴火退出来。
“我来。”丁兰香有点不放心，“你去看看你爸他们回来了没。”
话音刚落，外面就有人在喊“平玉”。
“好像是爷爷。”周晚梨没起身，“妈你去看看他有什么事吧。”
丁兰香只得擦了擦手，来到院子里。
来人正是周晚梨的的爷爷周瑞金。
“爸，什么事？”丁兰香问。
周瑞金说：“今年早点去祭祖上坟，你家准备好了没？”
“平玉出门还没回来。”丁兰香有点迟疑，“现在只有梨儿在……”
村子里祭祖不怎么讲究，有些是由家族里的老人领头，一大家子一起去；有些是小家庭单独去。有时候上午去，有时候下午去。
周家一向是周瑞金领着大家一起去。
也不是每家都必须全员到场，一家派个代表就行。
“梨儿一个女孩，就别去了。”周瑞金打断丁兰香，又看了眼屋子里想，小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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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宗会不高兴。”
丁兰香抿了抿唇，说：“那你们先去吧，我家下午再去。”
“和满也不在家？”周瑞金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
丁兰香摇头：“跟他爸一起出去了。”
“那行。”周瑞金转身走了，“等平玉跟和满回来，你家自己去。”
丁兰香低头生了会儿闷气，才转身回去。
据说周家湾以前是不让女人祭祖，可战乱那些年，能有后人上个坟都不错了，哪里管是男是女？
前几年梨儿读书那会儿，成绩好得十里八乡都知道，他们年年祭祖也都要带着她。
今年就不行了？
丁兰香在门口将不满压下去，换上个笑脸进屋，掩饰道：“你爷爷问你哥他们回来没。”
“也该回来了吧？”周晚梨其实听到了周瑞金的话，但不想丁兰香难过，便装不知道。
“是啊。”丁兰香之前听秦海霞说了那句话后，心里也不安，又扭头朝外面望去，“今天都三十了，什么事要拖到……哎，回来了！”
说着便跑出去迎接。
周晚梨也赶紧起身跟出去。
周家父子三人一起回来了，唯独养弟周小满不在。
“小满呢？”丁兰香问。
“妈。”周顺满先跟她打了个招呼，然后才道，“小满之前差点摔倒，表哥为救他摔伤了胳膊，小满过意不去，非要留在舅舅家照顾表哥。他让你们别担心，等表哥好一点他就回来。”
“这……”丁兰香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一时心乱如麻，“你表哥伤得重吗？过年怎么好在……不在自己家——要不，平玉你还是去把小满接回来吧。”
要是其他孩子她都没这么担心，小满不是亲生的，她反而更怕他受委屈。
虽然是自己的娘家，可丁兰香也知道哥哥嫂嫂小气的性格，侄儿受伤，说不定他们会迁怒小满。大过年的，孩子不能回家过年，要是再受气……想想都心疼。
“表哥伤得不重，医生说年轻人养养就好了。”周顺满说，“小满就怕你这样，特意叮嘱我告诉你们，别去接，去了他也不会回来。”
丁兰香更为难了，看向周平玉，周平玉闷着头没吭声。
“妈，就听小满的吧。”周晚梨跟着劝，“我们这时候去接小满，让舅舅舅妈怎么想——是不想照顾表哥，还是怕他们家对小满不好？本来表哥就受伤了，这样不是火上浇油吗？”
丁兰香果然迟疑了。
“等初二回娘家，我们一起去看外公。”周晚梨继续道，“到时候看看情况，再把小满带回来，也就两三天时间，别担心了。”
周平玉跟周和满也表示赞同。
丁兰香这才歇了去接周小满的心思。
周晚梨转过身，脸色冷了下来。
周小满哪里是为了照顾表哥才留在舅舅家的，他是在偷偷联系他的亲生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