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三月,虽早已入春,可今年的雨水少,一场春雨都未下,雪映院里的杏树叶打着卷儿,这几天落了不少。
冬珠仰头看着枝条上稀少的花苞,叹了声气,动作麻利地拿起地下的陶罐,从中倒出些如碳火渣样的东西。
冬珠用脚掩了掩那些渣样的东西,随后走进屋内。
刚进屋,一股苦味儿与热气扑面而来。
热气如同千万条透明的丝线,汇集于空中,交缠升腾,给屋内的景象织了薄薄的一层纱。
朦胧之中,江清棠一身白色寝衣,散发坐于炉前,轻轻摇扇煎药,如月宫仙子般孤冷清傲。
似是不忍扰了仙子清静,冬珠挥散眼前雾气,放轻脚步往前走,仙子闻声抬头,一双秋水明眸望过来。
江清棠微微一笑,问:“药渣埋好了吗?”
哪怕日日对着三娘这张脸,也永远看不腻,冬珠愣了几瞬后回过神,“都埋在院子里的杏树底下了,不会有人发现的。”
汤药的苦气扑鼻而来,冬珠捏住鼻子,忍下喉间的干呕感,担忧地问:“三娘,这药还要喝多久啊?喝这些,总归是伤身,您身子本就比旁人弱些,寻常都是各种药品补着,这次过后真伤到根基可怎么是好?”
江清棠起身,拉着冬珠的手轻轻安抚,“等堂姐入宫伴读后,想必九公主便不会再过问我了,这药也就不用喝了。”
“再说,这药是城中的徐大夫所开,用的都是偏温和些的药材,不会有事的。”
宫宴一事后,她也没料到自己路过的无心之举会得九公主青睐,没想到九公主会在皇后面前指明要她入宫伴读。
皇命难违,哪怕心中再不情愿,也不能在人前袒露一丝一毫。
眼下若想破局,只能兵行险招。
江清棠看向燃的越发旺的炉子,“冬珠,我自昨日出府踏青染上风寒一事,府中传遍了吗?”
冬珠:“嗯,自从昨日徐大夫来了雪映院一趟,去老太太那里说您是受了风寒,不能见人,需在院中静养,府中上下,都知晓了。”
只有让家人相信她真是染了风寒,不宜与人接触,才能让宫里的人也相信,她身子孱弱不能再入宫伴读,恐将病气染给身娇肉贵的九公主。
至于过几日宫中会派太医把脉,她也早有了对策。
替城中官员与贵人把脉的太医不过三位,资质最长的刘太医与阿耶乃故交,医术最佳的吴太医现下不在长安,剩下的韩太医,她因有上一世的记忆,有他暗中贪污的把柄。
命脉一扼,想必韩太医定能好好交差。
如此,便不会出什么差错了。
趁江清棠出神之际,冬珠接过江清棠手里的活儿,盛了碗熬好的汤药端在手中。
许是受不了汤药的刺鼻气味儿,冬珠皱着脸,鼓起双腮吹了吹热气,等到手中汤药温了下来,冬珠将药递到江清棠面前。
冬珠转身欲找屋里放着的蜜饯儿,回头却发现江清棠正面色平静地用勺子将药往嘴里送。
冬珠觉得,面前之人,有些变了。
之前三娘怕苦,每次服药时都要嘴里吃颗蜜饯儿或是含勺蜂蜜才能喝下去,现在竟能连眼都不眨一下就服下去。
还有,三娘的处事风格,也相比之前利索不少。
例如前些时日,三娘一下查出管家苛待手下婢女,私自扣下阿郎过年给下人们的赏金,三娘不顾管家乃老太太的远房亲戚,立刻下令将人赶了出去,令人生威。
府中并无真正的主母,三娘性子沉稳谨慎,十岁过后就开始学着管家之事,可之前到底年岁小手段软。
她与三娘自小一同长大,旁人看不出来这些细枝末节,她总能从这些蚂蚁般的小事中察觉到细微的变化。
明明人还是那个人,面貌声音不曾变过,可她还是觉得有些陌生。
好像一夜之间,三娘就长大了许多,像是经历了许多事情。
似是看出冬珠的所思所想,江清棠拧紧眉头,佯装苦到,“冬珠,快找些蜜饯儿,我嘴里发苦的很。”
听到这句话,冬珠眉开眼笑地应下,去寻放蜜饯的罐子。
也许,真的是她多想了。
江清棠若有所思,重生一事听着太过荒谬,究竟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无从可知……
这件事情,她不能告诉任何人,哪怕是最亲近的冬珠。
冬珠又猛然想起一事,“三娘,今早我去厨房拿治风寒的药,瞧见彩蝶也在熬药。”
彩蝶是孙韵的贴身侍女,应是给孙韵熬药。
孙韵嫁于大兄多年,一直没能生下一儿半女,大兄嘴上不提,家中几人都看得出来大兄喜欢孩子。
孙韵喝药调理,并不稀奇。
怪就怪在,喝了这么长时间,孙韵的肚子还是没半点动静。
江清棠起了疑心,“冬珠,等会儿去厨房拿来大嫂用过的碗,应该还有残留的药根,等下次徐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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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瞧病,一同让他看看。”
冬珠:“今日怕是不行,我方才遇到又在偷懒的青黛,她说看见少夫人一个人从侧门出去了。”
江清棠随即反应过来,孙韵一直都在暗中向太子的人传递江家的事情,此次或许就是与太子的人接头。
“冬珠,找顶帷帽。”
*
长安城,西市。
所幸孙韵怕引人注目,并未乘坐府中的马车,而是在外雇了辆马车前往西市,江清棠独自一人骑马,不多时便跟了上去。
孙韵进了西市最大的茶楼,江清棠并未跟上去,而是在对面客栈二楼的一间房内坐下。
从客栈的窗户往外看,正巧能看到对面茶楼二楼的雅间。
江清棠开了道窗户缝,透过缝隙正好瞧到对面孙韵在一间房内与一身形魁梧的男子幽会。
相隔太远,江清棠看不清男子的容貌。
正巧孙韵此时起身关了木窗,江清棠心急如焚。
贸然前去二楼必定打草惊蛇,她不会武功不是孙韵与那男子的对手,恐招来杀身之祸,不求能拿到孙韵向太子传递的情报,只求能见上那男子一面,不如在大厅候着。
只要见到,就能记下此人的容貌,画下将人揪出,拔出深埋在江家的眼线孙韵,须得从长计议。
江清棠理了理戴上帷帽,喊来小二结账,下了楼梯径直朝对面的茶楼走去。
怎料刚出客栈大门,一名身形高大的黑衣男子快步朝西走去,江清棠认出这就是与孙韵相会的男人。
男子走在大街上,慢慢拐进一条小巷,身后的江清棠额角钝痛,预感不妙,若是跟上去,才是真的中了精心为她所做的圈套。
青黛是孙韵的人。
江清棠心若擂鼓,怪她漏想一步落入圈套,此地决不可逗留,她转身朝东,快步走进归家必经的一条巷子。
忽然,原先倚靠墙壁的几根一同粗木倒向她。
避之不及,江清棠蹲下护住头。
江清棠惊呼一声,几瞬后,想象中的剧痛并未传来,倒是有利刃破木之音。
有人拿剑砍断了落下的几根粗木,又用臂弯护住了她。
江清棠头顶上传来一道极其熟悉的男声。
“江娘子,可曾受伤?”
江清棠抬眸,对上了李珩那双满是关切的桃花眼。
错愕过后,江清棠蹙眉,“景王殿下?”
“你跟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