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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第 2 章

作者:黎炘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过了城门,十数个女郎被房幽半威胁半哄骗着下了马车,空出位置返回去接雍王与一众走路进城的百姓。


    因仍在下雨,女郎们被斜斜雨丝打得鬓角微湿,穿得稍微单薄些的连牙齿都在上下打颤。


    房幽立在最外面,后脑被簌簌凉风袭过,寒气透骨。


    忽地被人罩上帽子,绒绒的毛裹住脑袋,温暖许多。


    她望去,却是湘莲。


    “女郎,仔细着凉。”


    房幽轻拧了下眉,没言语。


    此时,一女声开口:“房幽,你危言耸听、折腾这一大帮人,我定会告诉我父兄,你且等着!”


    房幽懒懒看去,微微眯了眯眼,认出来——


    此人乃是周灵筱,也算熟悉。周氏虽地位不高,却是文官谏臣出身,有这个本事。


    “你去告吧。”她哼了声,丝毫不给面子。


    她从来便不喜欢周灵筱,上辈子与她争裴焉,便是两人成亲了还总巴巴地凑上来。


    说句不好听的,有损她们世家女郎的品格。


    不过她既喜欢,这一世,就让给她好了。


    这时,忽听一阵急促马蹄声,由远及近地传到了众人的耳朵里。


    循声望去,却见一披着斗笠的郎君喝马扬鞭,宽厚的身体随着马背起伏,他那双凌厉眼眸瞧见独独立着的娇小女郎之时,不由一弯。


    “小妹!”


    这般英姿飒爽的模样惹得几个围观的女郎悄摸红了耳朵,皆是不情不愿地承认:房家人确实都是好颜色。


    不过几息,青年便来到了这一堆女郎跟前,扼住缰绳停稳,一跃而下。


    他抬起手掌轻抚了下房幽额上沾着的雨滴:“可还好……”


    他话未说完,便被房幽扑了个满怀——


    “阿兄!”她眼眶泛红,忍不住哽咽出声。


    这样健壮雄伟的兄长,与弥留时只剩一把骨头的兄长,堪称是两人,教她如何能不难过。


    房渊不明所以,以为她娇气惯了,被雨淋湿耍脾气,便宽慰道:“马车在后头,就来了。”


    上京才多大点儿,纵然京郊之事突然,但各家侍卫传信亦是不慢,眼下该知晓的都知晓了。


    他出门接人前,房鹤明叮嘱他,旁的不必多问,好生生把人带回府便是。


    即便小妹预言走蛟未曾发生,他们房氏也有那本事保下她。


    得了兄长这一通安慰,又有他目光里欲言又止的关怀,房幽很快抑制住了心绪,抬手拭了下眼尾,笑一笑:“好。”


    大庭广众之下,终究不是说话的地儿。


    房渊是快马加鞭赶到,房府马车紧随其后。偌大一辆白马香车横在城门口,房渊抬起手臂让妹妹搭着,稳当地扶她上去。


    房幽一只脚方踏上车架,却听又是一阵马儿嘶鸣,喑哑的喝马声凛冽紧迫,不过眨眼功夫,那人便如疾风一般到了眼前。


    她转身望去,见他虽同样披着斗笠,浑身却已湿透。


    笠帽压住了他的半张脸,看不真切,然而他略略一撇头,忽地用力扯住缰绳,手背青筋浮起,令马儿停下。


    他看向马车下的郎君,言简意赅:“房渊,快些回军中待命。”


    房幽察觉兄长的手臂震了下——走蛟,已发生了。


    他又是一声低喝,就要驾马离开。


    锐利棱角的侧脸对着她,眼神亦往她这里晃了一下。


    裴焉鹰眸冷淡,望她如无关人等般,一扫而过。


    如同过往十年,没有丝毫差别。


    房幽被他漠视的眼神气到咬牙,恶狠狠地瞪着此人的后脑勺。


    你自冷淡去吧,左不过,咱们此生绝不做夫妻了!


    房渊拉回她的思绪:“小妹,阿兄须得走了。你回府时阿耶大约也没空,你自个儿先乖乖的,待我们回家了再说。”


    房幽点点头,心下虽对前世阿兄惨死之事仍有忧怀,但军令不可违,只得道:“我知晓。阿兄也要小心,一定要小心旁人,不要被伤到了。”


    今生这一遭时局未定,她不敢说流民,只能暗暗提示。


    房渊只当妹妹瞎担心,但见她忧心忡忡的一双眼,心下怪异,便按了按她的手:“阿兄晓得了。”


    他翻身上马,紧随裴焉其后而去。


    待至府中,房鹤明果然已经入宫。


    一通闹下来,房幽身心俱疲,嘱咐湘元父兄二人归家立即来唤醒她,便和衣而眠。


    *


    一睁眼,却见垂眼执笔的郎君坐于书案前,薄唇轻抿,神态认真。


    房幽一愣,还未言语,便听他道:“醒了?”


    他起身信步过来,手拿香帕抹了抹她额间的汗,声音沉稳:“退热了。”


    房幽尚未反应过来,便又听他开口:“做何要将旁人的风言风语放进心里,难不成我不对你笑,便是不愿和你过一生了?”


    她脑光一闪,忽而想起此事。


    从成婚初时到其后,他们之间也曾有过一段柔情蜜意的时候。


    人人都道房氏女郎婚后更如蜜罐里泡出来的枣,可见与夫君感情甚笃。


    她自然也得意。


    裴焉一个亲王,生得好又不沾女色,整个上京谁人不欣羡于她。


    可偏偏就是有那不长眼的讥讽于她:


    “燕王是好,却整日板着脸,谁知晓是不是整日甩脸色给房幽看。她那副被郎君宠溺的作态,约莫都是装出来的,没见成婚这样久,肚子仍旧没个声响!”


    房幽气得起火,却忆起裴焉确确实实未曾对她笑过,脾气再好时也不过声量温和些,唇角不下压罢了。


    她回了家便与他闹了一番,裴焉没怎的,她却一肚子气,翻眼晕了过去。


    待她醒来,裴焉便是对着她说了这番话。


    他素日里不说什么情话,再是意乱情|迷之时,也不过呢喃二遍她的小字。


    由此,这样表情意的话说进了她的心里,让她感动得立时便忘了初衷。


    那时她的脸蹭进他的颈窝,柔声唤他郎君,裴焉则环抱着她,冰凉的唇落于她额上。


    而后她不顾方才病好,娇缠着他入榻上。他本不愿,最后却起了火,架着她的双腿,一下下用力极重,冷淡的脸贴在肌肤上轻吻。


    那段时日,真真是蜜里调油。


    今次,她深深呼吸,攒足力气呸了裴焉一口:“哪个要和你过一生!你个死人脸,爱娶谁娶谁!”


    房幽胸腔愤懑,一急迫竟是猛然坐起,呼哧呼哧大喘了几口气。


    心绪如此大起大落,致使她的身子骨有些抽力,不自觉向后倒去——


    “幽幽!”后背被人稳当当地支住,紧接着,一股略苦的书墨味传入她的鼻尖。


    房幽抬起头时已落了泪,抽噎唤道:“阿耶!”


    前世阿兄死后,阿耶被人陷害贬官,回乡途中便传来了死讯,房氏一门至此没落。


    如今隔世再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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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中激愤哀情,愈发不能遮掩。


    房鹤明见此,眉峰微拧。


    小女是他亲手带大养大,她是何等性子,他摸得一清二楚。


    她平日便是骄纵些,却也从未有过如斯神态,仿佛与他经历生离死别,眼下乃是奈何桥下再见。


    “幽幽莫哭,阿耶在这里。”


    他轻拍小女颤个不停的背脊。


    “阿耶……阿耶……”房幽抓着父亲的手腕,泪淋湿了衣领处的一大片,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好不容易忍住,吸了吸鼻子道,“我知晓阿耶疑惑,我也并不想瞒着您,只是接下来这番话,请阿耶定要信我。”


    前世,无论是在闺阁里,亦或是嫁人后,她都对朝堂之事一窍不通,只晓得一些大概之事。


    既然拿捏不住,自然要将所有事都告与父兄,也好让他们有所应对。


    房鹤明抬手挥退房内奴婢,端详她一遍,道:“幽幽但说无妨。”


    房幽喉咙咽了一下,将这荒谬之事全盘托出——


    “庆元二十四年,庆帝崩,雍王昱登基,改年号光熹。”


    这第一句便是火药,将房鹤明冲击得一怔。


    紧接着,他又听她低声道来。


    新旧交替,朝臣一换便是一大批,房氏未能免俗。


    这并不在房鹤明意料之外。


    只是听小女凄凄说出她父兄接接连故去,她亦于光熹十年落水而亡,他心中一阵刺痛。


    一切全盘托出后,房幽一阵恍惚:“阿耶,这是真的吗?”


    前世的那些痛楚,她经历过一次,自然知晓真假。


    但今生,眼见父兄好端端地在她跟前活着,她却害怕极了。


    房鹤明面色沉静:“是真的,阿耶就坐这儿呢,哪儿都不去。”


    小女从娇气任性变得像这般患得患失,便是那前世之事荒诞不经,也由不得他不信。


    前世他房氏一家人堪称惨死,如今重来,必不能再走旧路。


    “阿耶,阿兄他……”房幽张了张嘴,呼吸有些急促。


    目下最要紧的便是她阿兄的性命。


    房鹤明宽慰她:“有阿耶在,你放心,你阿兄必然平平安安的。”


    见小女神色始终惶惶,仿若深陷梦魇不得出,房鹤明转而问道:“前世,你是嫁与了燕王?”


    房幽咬唇。


    她方才不敢说得太清楚。父兄的祸患,其实也与她硬要嫁给裴焉脱不了关系。


    “我求阿耶请旨嫁给裴焉,阿兄因这层姻亲关系被上峰排斥,一直驻守京外,这才让流民有了暗害他的机会……阿耶也是,皇、雍王怀疑阿耶扶持裴焉,听信旁人的谗言将阿耶革了职。”


    她默了默:“是我太任性,对不住阿兄与阿耶。”


    她愧意极深,不敢再抬头望向父亲的眼睛。


    房幽嗫嚅着说:“这一次,我不会再嫁给裴焉,不会再害阿耶和阿兄。”


    房鹤明沉吟一番:此事自没有她知晓得那般简单,他房氏时也命也,大抵怨不了那位燕王殿下。


    只是观小女口中对那位燕王避如蛇蝎,今生约莫是不想再沾惹分毫。


    “幽幽。”房鹤明抚着她的长发,温声道,“你想嫁哪个都成,阿耶与阿兄会一直护着你。”


    听父亲如此许诺,房幽也暗暗攥住了手心。


    父兄护她,反过来,她自当也是如此。


    她要当新帝皇后,绝不能让房氏再重蹈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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