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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第十五章

作者:楚济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裴靖逸臂弯情不自禁地收紧。


    没想到奸佞的腰竟会这样细,薄薄的锦袍下,几乎能单手掐住,却又并非柔弱无骨,暗藏韧劲,手感舒服得叫人难以释手。


    这个认知让他莫名烦躁,不由加重力道,像要用力捏碎什么似的。


    顾怀玉抬眸看他,眼睫的雨滴落在他手背,“裴将军这是借机报复?”


    裴靖逸盯着近在咫尺的脸,近得能看清他眼尾那颗极淡的泪痣,像雪地里落了一粒墨,清冷而艳。


    此刻顾怀玉身体发冷,唇色却愈发红,像是被人用指尖重重碾过似的,无端透出一股靡丽。


    他忽然松开手,退得比避箭还快,“顾相误会,我天生手劲大。”


    顾怀玉嗤笑,哪能相信这种话,狗东西就是欠调/教。


    说话间,俩人已到了马车前。


    裴靖逸一手撑着外袍遮雨,另只手搭上车辕,手背青筋暴起,“踩着这里。”


    顾怀玉云靴轻点,借力登上马车,这只曾经“将军三箭平吴山的手”,如今沦为他的垫脚石。


    他躬身钻进马车里,立即裹上一条厚实的毯子,擦干净脸上雨水,身上的衣裳没有湿,可仍旧冷得厉害。


    待马车驶回相府时,大雨仍未停歇。


    府门大开,数十名仆役早已提灯、执伞候在阶前,一见车驾便蜂拥而上。


    撑伞的、铺路的、捧毯子的、端暖炉的,忙作一团,却又不敢喧哗,只敢轻声疾行,生怕惊扰了马车里那位尊贵却难伺候的主子。


    顾怀玉下车那刻,数把油纸伞齐齐撑起,将他团团护住。


    锦袍下摆刚一沾地,就有侍从弯腰掖好,他只需一步不沾泥水地走进大门。


    “快些,快些,相爷最怕受寒——”


    “裹紧毯子,再送个暖炉来!”


    “快!大氅备上——”


    顾怀玉踩着众人铺就的毯子缓步入府,雨丝未沾半缕,身侧七八个侍女小厮前后簇拥,生怕他受一丝风寒。


    裴靖逸站在大雨中,衣角还在滴水,瞧着眼前这奢靡排场,嘴角扯出一抹讥诮的弧度。


    他正要转身离去,忽听顾怀玉清透的声音从廊下传来:“裴将军。”


    裴靖逸抬眼。


    顾怀玉裹着白狐裘立在人群里,宛如众星捧月,端着那副高高在上姿态:“明日不必去禁军点卯了。”


    “既做得惯马前卒,往后就留在本相府中,为本相效力罢。”


    裴靖逸磨了磨后槽牙,恨得牙痒痒,终是抱拳道:“领命。”


    他抱拳的指节捏得咔咔作响,心里却恶狠狠地想:既然您这么稀罕老子伺候,那就看看老子怎么伺候你。


    与此同时,东华街的另一头,董太师府邸,灯火通明。


    谢少陵撑着一柄素纸伞,踏过积水的街面,雨滴溅湿他雪色衣袍。


    “谢公子?”


    守门护卫认得他,连忙撤了横槊,脸上堆出几分笑意,“这般晚了,您还来寻太师?”


    谢少陵微一点头,眉眼间蕴着一丝罕见的肃然。


    护卫觑着他神色,犹豫道:“太师正在书房会客,吩咐了不许人打扰……”


    “无妨。”


    谢少陵打断他,袖中指尖轻抚过青布包裹的手稿,“你且去通传,就说我有一件事,关乎科举。”


    护卫见他神色凝重,不敢怠慢,匆忙入内通传。


    不多时,守卫疾步回来:“太师请谢公子入府。”


    书房内烛火煌煌,屏风后数道人影端坐。


    谢少陵一踏入房间,七八双眼睛便齐刷刷投来,神色各异地瞧着他。


    “少陵来了。”


    董太师花甲之年仍精神矍铄,儒帽下的白发衬得他神色愈发威严,只一笑,便透出几分长辈的慈和,“正巧与诸位大人谈起你。”


    谢少陵目光从众人面上一一扫过,御史中丞曹大人、翰林院修撰梁大人、枢密副使关大人,皆是朝中清流砥柱,而今夜齐聚于此,显然不寻常。


    他来得不是时候,似乎撞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但明日入贡院考试,此时不说,日后便再无机会。


    曹大人脸上挂着礼贤下士的和善模样,轻拍身旁空椅:“少陵,来坐!你那篇《嘲猫赋》当真痛快,老夫读了三遍仍觉齿颊生香!”


    梁大人执壶斟茶,笑吟吟道:“顾猫那厮气量狭隘,若叫他看见,怕是要气得呕血三升!”


    关大人更是起身相迎,笑得热切:“谢公子若能在琼林宴上再作一篇《诛奸论》,怕是要天下震动!”


    谢少陵立在原地,未接茶,也未入座,只抬眸直视董太师,姿态疏离冷淡。


    “晚辈今日来,是向太师告罪。”


    他语气极淡,却斩钉截铁,“琼林宴上——我不会弹劾顾相。”


    话音一落,书房内骤然宁静。


    曹大人的老手一颤,茶盏砰然翻倒,热茶泼到衣袍,烫得他呼痛“嗷呜”一声,满桌却无人理会。


    梁大人拍案而起:“荒谬!天下清流翘首以盼,你竟临阵退缩?!”


    关大人不阴不阳,冷笑着说:“莫非顾猫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要改投顾猫的门下?”


    唯独董太师仍稳坐如山,打量一遍谢少陵,缓声道:“少陵,老夫记得你曾言,‘朝为仁义生,夕死复何求’。”


    他目光如炬,紧锁着谢少陵问:“如今为何变卦?”


    灯笼里的灯花一跳,照得众人神色晦暗不明。


    面对诸位长辈扣帽子和质问,谢少陵神色未变,温声说道:“我有位朋友告诉我,我若在琼林宴弹劾顾猫,只会伤其皮毛,反倒送了自己的性命,实在不值当。”


    “不值当?”


    梁大人脾气火暴,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为国锄奸此等大事,你岂能用值不值当衡量?”


    董太师抬手向下一压,示意梁大人冷静,他盯着谢少陵,“少陵的朋友从何处来?是何方人士?”


    谢少陵唇角微扬,目光变得飘忽不定,仿佛透过袅袅茶烟看见了什么幻影,“他是从天上来的谪仙。”


    董太师老脸发僵,实在没料到他是这么个回答。


    梁大人实在听不懂他说的什么,猛地一拍桌案,杯盏震得叮当作响:“你这小儿!可知方才我们在议什么?!”


    “顾猫这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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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直无法无天!未经六部合议,就擅自调走工部二十万斤棉!”


    “何止啊!”


    关大人更是义愤填膺:“你知不知?顾猫竟私自减免商户赋税!他这是要架空户部,独揽财权啊!”


    谢少陵知道顾猫作恶多端,却不知他竟如此无法无天,眼底浮起凛冽的讥诮,“擅动国库,私减赋税——”


    “好一个祸国的奸佞!”他冷笑一声,压着怒火道:“当真把王法二字踩在脚底碾了又碾!”


    董太师见状,将一杯茶盏不动声色推向他,意味深长道:“此等奸佞,在朝一日,便祸国殃民一日。”


    谢少陵瞬息明白他的意思,七八个朝臣叫他冒进,只有那人劝他留命。


    谢少陵记得的,只是后者,“谢某明日还要赴考,不便久留。”


    他缓缓抬起眼帘,轻轻一笑道:“太师,谢某告退。”


    说完竟不等回应,转身就往门外走。


    满座静寂无语。


    谢少陵踏出门廊,方才想起,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未办,他想请董太师再鉴定一番,手稿上的字可是秦子衿的笔记。


    秦子衿是董太师的得意弟子,董太师总不会认错弟子的字迹。


    但他拒了董太师的要求,现在回去未免不合情理。


    正思索间,一道清瘦的身影撑着伞自雨幕中缓步而来。


    那人一身青衫落拓,伞沿压得很低,只露出线条分明的下颌。


    谢少陵眸光微动,轻声道:“秦先生?”


    伞面稍抬,露出一张秀俊的脸,秦子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谢小友?这般时辰怎在此处?”


    谢少陵瞧着眼前崇敬的人,竟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我……”


    他稍一迟疑,忽然取出袖中包裹,“偶然得见《治国论》手稿,想请先生一辨真伪。”


    秦子衿神情凝滞一瞬,轻轻掀开布包,“我的手稿?你从何处来的?”


    谢少陵定定端详他面上的神情。


    秦子衿缓缓掀起纸页,只看过一页,便轻笑出声:“果然是它。”


    他屈指轻轻弹几下纸页,云淡风轻地道:“我那时年少轻狂,字写得比现在更张狂。”


    这本是谢少陵期待的答案,可秦子衿说出口,他却突觉心头空落,竟有些怅然若失。


    秦子衿将纸页叠好,轻轻拂拂上头的折痕,语气温和得体:“不过此物你日后别再示人。”


    “世人皆爱看君子蒙尘,看圣人跌下神坛。”他仿佛在劝一个年幼学生,慢条斯理地说:“若叫他们知道我年少时也曾轻狂孟浪,往后谁还会信我的文章?”


    谢少陵稍怔望他。


    秦子衿唇角依然带笑,声音却更低几分,“你一片敬意,怎能反成我的笑柄呢?”


    谢少陵正要开口,却见他忽然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秦子衿的声音却愈发清晰:“何况,日后你入朝为官,清名最为重要,别叫人以为——你趋炎附势,处心积虑与我攀关系。”


    “你说是不是?”


    谢少陵盯着那张熟悉的面孔,胸腔却升起一股突兀的反胃感。


    恶心欲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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