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仓惶地站起来.
“我去洗碗。”
她拿起碗筷,冲进厨房。
薄景言立刻追进来。
“我来吧。”
“不用。”
“那……一起?”
他们并立在水槽的一侧,薄景言负责洗碗,洗完一个,把碗递给她冲,她洗干净后,放进碗槽。
薄景言的碗洗得很慢,他每只碗都要洗两遍,等他把碗递给她冲洗时,碗上几乎摸不出洗洁精。
她冲完一只碗,站在槽边等第二只,等得无聊,她就抬起头,看了眼映在玻璃窗里的他的影子。
他瘦了。
之前的他也很瘦,但那种瘦是常年健身的健康瘦,不像这一刻的他,更像是少年时期的病态瘦。
如果不是再次遇上她,他不用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经历了一茬又一茬,彷佛无穷无尽的麻烦事。
“在偷看我?”
窗子里的影子抬起头,笑眯眯地看着她。
“好看吗?”
怎么会不好看?
薄景言的好看是那种无论看过多少遍,每一遍看得再长久,也依然能让人看到目不转睛的好看
“不好看。”
“是吗?”
“是!”
安静有些恼怒地接过他新洗的碗。
这只碗比上一只,更干净了。
“薄景言,你把碗冲这么干净,还让我洗什么?”
“你可以直接把碗放进碗柜。”
“你喜欢洗碗?”
“怎么可能?”
“既然不喜欢,你干嘛抢着洗碗?”
“因为你不喜欢洗碗。”
是,她不喜欢洗碗。
上一世,她洗了一辈子的碗,不管她加不加班,在不在家吃,脏碗永远被丢在水槽,等着她洗。
她深夜归来,每次看到那一叠堆得比小山还高的油腻碗筷,内心深处总会生出难以描摹的厌恶。
重生后,她到京大读书,曾到薄景言暂住的地方待过几天,那时,他死缠烂打地要她给他做饭。
她做了饭,却不肯洗碗。
她对他说过,永远别指望她能洗碗,他问为什么,她没法说实话,就骗他说自己受不了洗洁精。
他们在一起经历的点点滴滴,他竟然全都清清楚楚地记得。
“小凤凰,这是最后一个。”
“恩。”
她接过碗,冲了一下,放进了碗橱。
“我先回房间了,你也早点休息。”
说完,她转身就走,才走了两步,薄景言追到她身后,从后面搂住她的腰,咬着她的耳朵,问:
“不想和我住一间?”
“……恩。”
恩?
薄景言怒了,他横抱起安静。
“薄景言,你干什么?”
“睡你。”
他踢开主卧的门,把她按到了床上。
“薄景言,你放开我。”
“不可能。”薄景言扯开她的衣领,“安小凤,这辈子除非是我死了,不然,我绝不可能放开你!”
他压了上来。
“不要——呜——”
他吻住她的唇瓣。
这个吻很重,重到根本不像是一个吻,他更像在撕咬她,带着说不清楚是爱还是恨的深沉痛苦。
“小凤凰,小凤凰……”
他每咬她一次,就会喊一次她的名字,他喊她的声音和他的吻一样,带着令人绝望的压抑窒息。
他在等她回应他。
这一声声的呼唤不仅是今夜的他在呼唤她,也是过去八年间,他在每一次午夜梦回里呼唤着她。
她知道。
因为她也曾在午夜梦回里呼唤过他。
可是,不管她在梦见过他多少次,他都没有回应过她。
他,大概也是一样吧?
此刻,他如此强烈地渴望她能回应他的呼唤,她知道,却无法回应他。
安静偏过头,落下一滴泪。
泪水砸进薄景言的掌心,碎裂成一朵微凉的花。
薄景言背一僵,立刻松开了她。
他在干什么?
薄景言近乎仓惶地退开半步,他一边拿起被子,裹住衣衫不整的安静,一边撇开眼睛,说了声:
“抱歉。”
道完歉的薄景言一刻不敢逗留,他飞快地退到门边。
“今晚,你睡主卧,我睡次卧。”
“……恩。”
“晚安,小凤凰。”
薄景言关上了门。
房门被关上的一瞬间,主卧突然间静到极点,过了好一会儿,安静对着夜色,无声地回了一句。
“晚安,薄景言。”
这一夜,安静睡得很不安稳。
她一会儿梦见自己回到了那个雨夜,被陈小刚掐住脖子,一会儿又梦见水墨江南前的两棵银杏。
梦境交叠中,她彷佛看见银杏树上挂满了陈小刚狰狞的脸.
她忽然就被吓醒了。
醒来时房间一片黑,她茫然地看向窗户,一丝明亮的阳光穿过窗帘的夹缝,在地上拉出一张弓。
天……亮了?
恍恍惚惚中,手机响了.
“叮铃铃……”
“喂?”
“喂?是安小姐吗?”
“我是,您是?”
“我是姚谦,你今天没来薄氏上班吗?”
“抱歉。”
手机里的声音带着一丝刚刚睡醒的慵懒,姚谦忍不住低下头,瞥了一眼电脑任务栏上的时间条。
十点四十分。
这位安小姐还挺能恃宠而骄的。
“安小姐,你的企划书我看过了,大面上没什么问题,但有几个细节我需要和安小姐面谈一下。”
“好,我马上来。”
安静挂断电话,起床洗漱。
十分钟后,她套上一件洗得泛黄的羽绒服出了主卧,刚到客厅,她看到小钟坐在沙发上玩游戏。
“钟先生,你什么时候来得?”
“几分钟前。”小钟急忙站起来,“安小姐,薄总为您准备了早餐,他让您务必吃过早饭再出门。”
“好。”
餐桌上放着白粥、生煎包、荷包蛋和几碟子小菜,白粥已经放凉了,白粥面上的米糊结成了膜。
“钟先生,薄总什么时候走得?”
“七点不到。”
“钟先生来得时候,撞上了薄总?”
“恩。”
“现在快十一点了,钟先生既然撞上了薄总,又怎么会只来了几分钟?”
“呵……呵呵……”
小钟除了干笑,不知道怎么回。
“薄总那么早去公司,是公司出了什么事吗?”
“恩。”
“知道是什么事吗?”
“不知道。
不过早上李特助来接薄总的时候,我听到半句,李特助说,薄副总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份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