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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夙愿

作者:鹿令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院判到时已是亥时三刻。


    殿外天乌云厚,风雨欲来。


    偏殿,院判紧张得冷汗涔涔,不到一刻钟光景已经捏着袖子擦了好几回的汗:“皇上,此事凶险,臣实在不敢,不敢拿天子的安危来试错啊!”


    “若有万一,朕赦你无罪。”


    院判皱着脸塌着嘴,模样比哭还难看:“圣上若有不测,臣就是万死都不能抵己过啊!”


    寥深眉间凛冽:“岁荣作证,若朕有不测保你无事。”


    擅会讨帝王欢心的岁荣这回罕见没搭话。


    院判没等来岁荣的承诺,是断不敢提着脑袋犯险,他声泪俱下哭得真挚:“皇上天子之躯,福佑万民,断不能因此事冒险啊!皇上务必要三思啊!皇上……”


    院判还欲再说,岁荣扑通一声跪下,诺大的脑门儿咚地一声磕在地上:“此事皇上务必三思!务必三思啊!”


    院判望着他磕破皮的脑门儿后槽牙一酸,这么卖力表忠心,怪不得人家能成为皇上身边的红人。


    唉,比不了,比不了啊!


    暗夜沉沉,帝王浓眸似砂,落在人身上如有实物一般铬得人生疼。


    院判被这凝视吓到,垂着头不敢出声。岁荣今日格外豁得出去,不顾帝王明显警示的眼神百般阻挠圣意:“皇上,奴婢自知人微言轻,可实在无法眼睁睁目睹您以身犯险啊!”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若您允许,奴婢愿代替皇上染病万死莫辞!只求皇上万莫以身涉险啊!皇上!皇上啊!”


    岁荣虽是个阉人,可声量一点儿也不比寻常男子小,充其量也就是嗓音稍尖细了些。他扯着嗓子一吆喝,震得殿内两人都忍不住拧眉。


    “皇上……”岁荣膝行上前欲抱皇帝大腿,被后者果断躲开。他哭声一顿,紧接着更为刺耳的声音再起,“皇上……”


    “哭丧呢?”寥深扶额,声音威冷,“朕还没死呢。”


    岁荣立时噤声。


    “朕意已决,莫要多言。”


    岁荣还欲继续:“皇上……”


    “住嘴。”


    “……”


    皇上掀起眼皮扫向院判:“朕的意思院判最是清楚,事不宜迟马上开始。”


    规劝无望,又不想触皇上眉头,院判只得恭敬应下:“是。”


    外头夜风张狂,漫入殿中带起帝王大片袍角。


    寥深大步出殿,经过伏身在地的岁荣,薄唇微动:“记得处理伤处。”


    殿门大开,含着湿气的风丝铺天盖地扑将过来,岁荣顶着风势抬头,眼中水光盈眶:“谢皇上关怀!”


    丑时正刻,慈宁宫正殿的门被人从外头推开,高大结实的人影走了进来。


    帝王面色潮/红呼吸顿促,行走间步子虚浮,眉梢眼角枯黄遍布,像是病了。


    殿中内侍早已提前调走,如今诺大的宫殿只有太后皇帝二人。


    寥深踉踉跄跄行至内间,隔着床幔有人静静安坐。


    听到动静小太后侧头望来,隔着满殿烛火跌入那人幽深如井的眸。


    心脏漏跳半拍,小太后声音虚弱:“皇上?”


    寥深虚虚开口,声若北地风沙:“是朕。”


    时隔几日终能见到说话如常的太后,寥深心下欢喜,脚下不由加快了步子,且越走越快几欲收止不住。


    好不容易在床边将将停住,一股干涩之气自胸腔上行涌至喉间,引得帝王一阵猛咳。


    青筋暗伏的手握紧床柱,留下湿潮汗渍。


    凉少荇方才转醒不知皇上何故咳成这般,心下忧虑就要下床。因近几日亏食身子羸弱,将一起身眼前一黑就要往后栽。


    帝王反应尚快,一把捞住她的后腰。换做往常太后这身量体重于他不过掌中鸿毛,不过现下脚底虚软,立身不稳,整个人跟着太后一齐跌落在床。


    勾起的床幔亦被带落,轻飘闭合覆住两道紧密贴/合的人影。


    寥深紧张望向怀中之人:“可有摔疼?”


    凉少荇脑中嗡隆面色迷茫:“皇上怎么来了?哀家染了疫疾,可是会传染的。”


    “朕不怕。”


    “不行。”凉少荇欲挣扎起身,“太危险了,皇上快走!”


    “朕说了,朕不怕。”


    “不行!”凉少荇鲜少疾言厉色,今日难得反常,“皇上快走!!”说着还推了寥深一把,“快走!”


    宽厚的大手牢牢握住细瘦的腕子:“不走,就是打朕,骂朕,都不走……”


    “皇上,你……”


    寥深缓慢低头,在她手背上亲昵一吻:“朕说了,朕不走,如何也不走。”


    凉少荇断没想到寥深会为自己做到这般。


    他贵为帝王统领四海,康健与否密关国运,断不该为自己赌上性命。


    寥深几次三番向她示好,就在不久前还金口玉言坦白自己对她的心思。她不是木头,如何不知他对自己有情。


    只是她不敢赌。


    毕竟这场豪赌赌注太大,稍有不测便会万劫不复。


    可如今她还病着,金尊玉贵的帝王亲身探望,还毫不避讳同她亲近,此等情意世间难寻。


    凉少荇心下动容,眼角有水汽浮生:“皇上……”


    寥深往前靠近些许,直直望着她的眸子:“朕在。”


    “皇上不该来的,若因哀家沾染疫疾,哀家可……该如何是好?”


    “朕不怕。”寥深无比深情将她望着,眼底似有辰星散落,“更何况眼下……”他声音微顿,“朕已经染了疫疾,便再无所顾忌了。”


    “什么!”凉少荇惊呼出声,眼泪应声而落,不过片刻啪嗒啪嗒落满被褥,“这该如何是好,该如何是好啊?都是哀家的错,都是哀家……”她自责不已,面上愧疚心疼神色反复变换,“太医可有看过?怎么说?”


    “嘘。”帝王指腹压过她的唇珠,眼中神色平和全无半分沾染疫疾之人该有的心急如焚,“别哭。”


    “可是皇上……”


    “别哭。”帝王温柔抵住她的额头,“朕会心疼。”饶是他刻意遮掩,仍能听出明显的声气不足。


    小太后眼角红肿,泪水断了线的珍珠般纷纷落下:“都怪哀家,都怪……”


    话音戛然而止,她突然记起之前转醒时岁荣同她说过的一番话。


    他说,若想根治疫疾须得男女共塌同/赴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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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


    那时,她心有顾虑并未应允。


    于她来说,宁愿清白故去也不愿为了活命做出不顾名节之事。


    只是如今,心境已然不同。


    一国君主为了照顾她都染了疫疾也没有不顾她意愿做出污她清白之事,如此郎君,夫复何求?


    “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他抬手探她额间温度,不是很烫,“为何不说话?朕好久没和太后说话这心里念得紧。”


    凉少荇声若蚊蝇,手中被角抓搅到变形:“哀家……哀家愿意……”


    皇帝侧耳倾听:“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分外简单的动作晃似费尽了周身气力:“哀家……哀家愿意为皇上治病。”


    “治病……”寥深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的深意,将话重复一遭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郑色道,“太后……什么意思?”


    身为女子说出这般失礼的话,小太后只觉羞臊不敢去看帝王,片刻后才小声嗫嚅道:“岁荣说过,若要根治此病须得男女……同塌……方能……”


    知她这番话说得委实煎熬,寥深贴心接了句:“太后可知只同塌不成?”


    凉少荇捏紧手中衣角:“哀家知道。”


    “那你……”寥深紧张将人瞧着,“为朕治病可是心甘情愿?”


    若是这事搁在两人初见时她自是百般不愿,可如今……


    她轻轻抬眼望向面前男子,因染了疾帝王嘴角干涩,眼周干黄,人也瘦了不少。


    哪儿还有早前威重端贵的帝王之气?


    凉少荇满脸愧责,疼惜之情尤甚:“哀家愿意,哀家,心甘情愿。”


    帝王虽喜,却忍不住追问:“为何心甘情愿?若只因愧疚大可不必,照顾太后是朕一厢情愿,染病与否都不该太后来担责。”


    “不只因为愧疚。”小太后害羞抬眸,刚好陷入那汪暗泓,她应对不及赶紧偏开头去,“哀家,哀家……”


    她迟疑许久,终是闭紧眼帘咬紧贝齿羞赧道:“哀家喜欢上了皇上,心甘情愿为皇上治病。”


    话音入耳,身为万乘之尊的帝王面上腾起一抹光亮,心间是前所未有的放松惬意,有种夙愿终尝的快意。


    那抹情绪鲜明的光彩自眉梢漾至眼角继而滚入眼眶浸满瞳仁,皇帝轻轻扯动干裂的唇:“如此,甚好。”


    此话终了,两人都再无别的动作。


    终于还是皇上干等不及,俯身压上她的玲珑耳廓,声若情蛊道:“太后可熟悉同塌具体章程?若不熟悉朕可代劳。”


    “啊?”她慌乱抬头,触及对方含笑带趣的眼又紧张得垂下头去,“哀家不,不熟……”


    “不熟就对了。”


    “什么?”


    寥深轻轻捏了捏她的脸,声音宠溺:“越不熟越好,这事儿只需朕一人熟悉便可。”


    她疑惑抬眼:“皇上从未娶妻如何熟悉?”


    他停顿片刻哑然失笑:“此事不用非得娶妻才会熟悉,书卷画册,教习姑姑……总之,朕晓得,还很熟,太后只管受用就是。”


    不等凉少荇细推他话中深意,帝王已然勾住她的纤腰,稍一用力将人带到了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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