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无恙。京师大寒,勤添衣,勿贪凉,待余归。”映入眼帘的就是这句话。
赵柔柯鼻子灵敏,闻到信上还有一股清香。她指尖触摸到信封中似乎还有一物,撑开信封细瞧,是一只梅花。这封信经辗转,梅花早已失去了绽放枝头的鲜活,只留余香阵阵。
她接着看信,“儋州苦寒,唯梅花开得正好,盼来日,与你携手共赏。啸阑书。”
悬在心上多日的石头终于落下来,她将信纸折起来放在桌案上。踏雪感知到了她的情绪,用毛茸茸的脑袋去蹭她,娇气地喵了一声。她捞起踏雪抱在怀中,喂它吃剩下的半颗糖葫芦。
“可还有说别的什么?”周啸阑的书信,半点不像他这个人。有一段时日,她一直在书院不能回周府,他也忙,再加上书院看得紧,周啸阑也给她写过信。他的信总是很简短,什么要多添衣,不要贪凉,少食甜等等,随信而来的都是吃食或者时兴话本。在信中寄梅花,还是第一次。
“据探子来报,这次在儋州耽搁许久是因为大人在矿难上救出了一个幸存者。是名女子。这女子手有六指,眉心有痣。”密信上特意将女子相貌多重复了一遍,似乎是怕遗漏。密信难传,向来惜字如金,不知为何却要再三强调那女子相貌。
赵柔柯听到女子二字时,眉心微蹙了一瞬,又在听到接下来的话时舒展开来。
她垂眸看向手中的梅花枝,手指轻轻捻了一转,随后将它夹进刚刚翻看过的书页之中。
她捋着踏雪的毛询问道:“是葛藤的养女,葛小花?”
“正是。”程川回道。
赵柔柯听他回答蓦地弯唇笑了一下。如此强调那女子相貌,周啸阑是怕她多想。
“对了,赵姑娘。还有一事。我们的人已经与大人和那女子接头。只是......大人称还有事处理,需要在儋州停留些时日。当地的弟兄现在正扮商队护送葛小花赶往京师。”
赵柔柯点了点头,对此并没有多想。程川汇报完,转身便要离开。
“程千户,等等。”
程川回过身,看她目光投向桌上的信纸,不知在想什么。
“赵姑娘还有何吩咐?”
赵柔柯看着那信纸,回想起他的落款,犹豫问道:“他......没有字么?”
回想相处的这些时日,她还从未听见有人唤他的字。在她那个时候,男子二十及冠后便可取字,如今,已经提前为男子十七及冠取字。讲究些的家庭,女子十五岁也可以取字,无境书院好些女子都有字,她没有,是因为她并不受赵家重视。周啸阑如今已经二十有三,为何也没有?
程川听她问,在内心中挣扎了一番,才回她:“赵姑娘有所不知。及冠那日,发生了些糟心事,打断了,后来就......”说起来这事程川也是听兄弟们私下传的,周啸阑及冠时,程川与他并不认识。
“及冠取字向来是由父兄操持,若父兄不在,那就由师长代为操持。他穿了锦衣卫这身衣服,就是他老师的敌人。没人为他操持,据说当时冠礼上只有周府的人和几个兄弟,冠礼才开始,好些他从前的同门集结在了一起在门口闹了一场,就中断了。当时他权利不大,这事就此作罢了。”
“‘我如今是武将,不学文人那些虚礼。没有就没有了。’这是后来再问起时,大人说的。”
程川见赵柔柯久久未答话,便离开了。外面正在飘雪,有几片飘进了房中,翠竹将门关上。雪融化之后,地上有几片深色的痕迹。踏雪喵一声从她怀中跳下去,用爪子去踩那痕迹。
赵柔柯在回想程川说的那番话。周家这样的书香世家,他前十三年所受的教导又怎会让他觉得冠礼是小事。她将夹了梅花的书合起来,取笔蘸墨,开始写回信。
只有一句话。
“年节家宴,欲邀王夫子并书院同窗二人,为你我补行笄冠之礼,你觉得可好?”
*
九泽山是古籍记载的千百年前求仙问道的圣地,山上有一味灵草,可活死人,肉白骨,灵魂永固。只是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因为痴迷求仙问道的人太多,导致百姓无心劳作,官员整日制丹,国力逐渐衰微,当时的国主这才重视起来,封了此山。
山峰高耸入云,山上草木蔓生,远远看去,倒真是一片仙境。只是后来这山解封,也无人靠近,因为进入此山的人都没能活着回来。
这些是书上看不到的,周啸阑寻了离九泽山大概有百里地的村庄,向当地人家讨了壶酒,才能听到这些。九泽山方圆百里只有这一个村子,这村子也不知道是哪朝哪代的求仙之人在此扎根延续下的。
跟他说这些的是个鹤发的老人家,那人瞧他身上只带了些许干粮,一把刀,忙拉着他的衣袖劝他:“后生,你可去不得。这山吃人咧。从前也有大胆的人,那都是一群一群来的,一个个武艺高强,结果都没能出来。”
周啸阑接过最后一碗酒,农家自酿的高粱酒,酒很烈,吃了浑身暖意。他谢过老人的招待,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拿着斗笠,向九泽山的方向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开始起雾,有些冷,他用刀劈开人高的野草,在几丛野草的根部看到了几枚被风化的人骨,细看好像是腿骨。周啸阑没有停步,越往前走,前方的路越陡峭。
那野草外观与一般的草无异,可锋利如刀,他已经很小心,却仍然被割破了衣衫。
雾越来大,雾气凝结成雨落在斗笠上,从边沿处滑落,很快肩上便洇出一块湿痕。周啸阑掏出火折子,吹了口气,窜动的火苗在雾障中形成一道光圈,只能照亮前方一尺宽。他从怀中掏出一本快被翻烂了的书,循着上方模糊的记载,一点点往前找。
传说那灵草的名字叫做玉髓草,色如白玉,周身泛光,生在九泽山最高处的山壁上,除了地势险要难以采摘,更难的是这玉髓草附近有一只灵兽相护。
在遇到赵柔柯之前,周啸阑从不信鬼神之说。如果世上真有鬼,他杀了那么多人,那些惨死的鬼魂早就将他分食殆尽了,可如今......他环顾四周,暗处凶险未知。即便这是古书上的传说,他也要来试一试。
走了一阵他才发觉不对,这里的路刚刚明明走过。想起那些骇人传言,莫非遇到了传说中的鬼打墙?且这雾气闻得人头昏脑胀。
他将书合上放进怀中,用刀在自己手上割了一道,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从自己的衣袍下摆撕了一块布条,系在一株歪脖子树上,接着他朝前方走去,接连试了两次,才终于雾障中走出。
越往上走,山壁越光滑,没有什么支撑,他只能抽刀插在山石缝隙中,借力往上挪。轻功在此处被削弱了,使不出几分力。如此反复,才终于到了山顶。
山顶倒是一派好风景,绿草如茵,鲜花遍地,山崖上还生了一棵叫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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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的花树,花朵是浅蓝色的,一簇簇开在枝头,煞是好看。
周啸阑本想摘一枝带回京师给赵柔柯,可又想到上山时那邪性的野草,怕这东西好看却有害,遂作罢。
在这树下,有一块岩石,一棵只有他巴掌大小的草生在岩缝之中,周身泛着淡紫色的光芒。
“色如白玉,周身泛光.....”这便是那玉髓草了,他内心松了一口气,果真不负一路辛苦。他看了看四周,并未看到传说中的灵兽。
他右手反提着刀,刀刃向前,一点点接近玉髓草,眼看要接近,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嘶吼,一只赤色长毛,额上生着独角,牛首蛇尾的野兽向他扑过来。
周啸阑往旁边一闪,在地上滚了一圈,山上的空地狭窄,差一点就滚落山崖。胳膊上的伤口贴着岩石擦出一片血淋淋的伤。还未从这剧痛中回过神,那兽竟又向他扑来。这么躲不是办法。他这样想着,周翻身一跃而起,提刀就向那畜牲砍去。
岂料那畜牲被砍了一刀,刀口立即愈合。中了一刀,它似乎更加狂躁,卯着力气就朝周啸阑冲去,这畜牲这次速度极快,他躲闪不及,只好持刀相抵,挣扎间,一个不经意竟生生撕去了他肩上一块肉。
他咬牙忍痛借着最后一点力气,抽刀撞击它的头,在它眩晕之际,调转身子骑在了那畜牲身上。背上有人,那畜生在原地打转。他随身携带的这把刀伤不了它身上分毫,当真是难缠。
那畜牲倒是聪明,驾着他撞向山壁和岩石,几次三番,畜牲身上毫发无伤。他身上的伤口早就已经被撞得不成样子,衣衫也破烂不堪。就在它又故技重施之际,一块衣衫上的布被撕扯下来,不小心挂在了它的右眼上方。
那畜生右眼看不见路,方向有些迷失,周啸阑脑中灵光一闪,一刀扎进它唯一能看见的左眼。谁知这次真能伤到它,它口中发出的哀嚎令整座山都在颤动,接着便更用力地往前冲,前方是一块岩石,在偏左一点,就是山崖。
周啸阑看准方向从它身上跳下来,接着便是身体用力往左撞向它。那畜牲被直直撞下山崖,周啸阑也借着这股力掉落山崖边,千钧一发之际,他的手攀住了右方那块岩石,整个身体却是悬在山崖上。
右肩上的伤口突然传来剧痛,和那畜牲搏斗时力气都快使尽了,他咬着牙,看着那树下的玉髓草,用尽力气想要往上爬。
就在此时,一双粗布鞋映入眼帘,他顺着那鞋往上看。
“是你?”
周啸阑恶狠狠盯着眼前的人。是那观中的白发道士,沈沐川。
沈沐川手中握着那株他拼死想要拿到的玉髓草。
“你快要掉下去了。”
他平静无波的眼睛看向周啸阑说道。
“你说你如果掉下去,死了,会怎样?”
沈沐川本来是来取玉髓草的,他想长珏活下去,可是在看到周啸阑要掉下山崖的那一刻时,他内心忽然有了黑暗念头。他本以为两百年早就已经淡忘了他和她的从前,可是......看到周啸阑这副模样他又觉得不甘心,凭什么她明明才与这人相识一年,就可谈婚论嫁。
凭什么他与她相识十几年,最后却只能得到她的厌烦与不耐?这种,连恨都称不上的东西。
他有一点分不清,那日长珏来观中找她,他替周啸阑隐瞒,为的是怕长珏伤心,还是内心也期待着,周啸阑就这般取血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