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考结束后第三天,学院终于放了榜,学子们都围在张榜栏前看名次,名次决定着她们之后的命运。前几年无境书院提出因材施教,因而将从前所有学子在同一大讲堂听学改为四个讲舍分别教授,不同讲舍按照学子小考名次划分,分为甲乙丙丁。甲舍无疑是最优秀的一批,主要的授课之人还是李夫子与王夫子,次等的便分往剩下的乙丙丁三舍。
现如今围观榜单的学子,每个人的表情堪称五花八门,一会儿喜,一会儿忧。进了甲舍,喜的是今后前途有望,忧的是授课夫子还是从前的两位严师,而进了其他舍的学子,则与她们所想的相反。
若放在从前,赵柔柯对于这类考试则是驾轻就熟,不过此次的情况不同。小考分为丹青,文考和武考三大类,无境书院以绘画见长,因此这三类以丹青最重,考人物、山水、鸟兽、屋木四科,文考与武考次之,文考考八股文,策论,武考考御术与射术。
听到这个消息时,赵柔柯感觉天都要塌了,策论她倒是可以按照历年历代的前人所著书籍中总结个子丑寅卯,可是八股文是她最弱的一项。因而,前阵子一直埋头苦练,说话都要讲究个工整对仗,苦了和她吃饭的陆心棠和李思朝。这一通下来,文考嘛,她能大概有个八成的信心,可是武考……她想想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周啸阑知道她要武考,经常下值后就带她去往北镇抚司的校场练习。坐在周啸阑给她找的一匹小马之上时,她还觉得有点不真实,明明就在不久前,她也来过这地方,只是所在之地是诏狱。
赵府被抄家那日,无辜受连累的又何止她一个,其他人没那么幸运做了刀下鬼。如今她一个已死的死囚,仅仅套了个指挥使表妹的身份就能堂而皇之地进出北镇抚司。果真,权力之下,人如蝼蚁。
紧锣密鼓地练习了一个多月,就连北镇抚司好几个小兵都认识她了。可奈何她两辈子的天赋加起来都给了绘画,这骑马射箭她是一窍不通,好在周啸阑耐心不减,经常陪她苦练到天黑,她才摸的一点点门道。
今日学院放榜她担忧自己武考的成绩拖累排名,被陆心棠拽过去时,她扭着头根本不敢看。还是李思朝在身旁垂头丧气的来了一句:“不是吧。我还得面对李夫子和王夫子三年……”
围观学子四散,赵柔柯放下手,抬眼看着榜单上的成绩。八门功课,七门甲上,一门乙中。还好还好,没辜负周啸阑带她苦练,武考名次没有太难看。见到所属讲舍后,她肺腑那股子气终于呼出来了。刚呼出没多久,她就觉得奇怪,今日周围好像格外安静。她转过身,见陆心棠呆立在一旁。她顺着陆心棠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榜单上她的名字以及各科成绩。
丹青:人物-甲上山水-甲等鸟兽-甲上屋木-甲上
策论:甲等八股:甲等
御术:乙等射术:丙等
所属讲舍:乙舍
赵柔柯看到她侧着的身体微微发颤,双眼已经通红,手攥得紧紧的,她有点不甘心地轻声呢喃:为什么……怎么却还是追不上……
这些时日,别的学子不知道,可她与陆心棠同吃同住这么长时间,她是知道的。无境书院的宵禁是在亥时,可陆心棠经常偷偷跑去练武场,一练就是练到凌晨。在这样的状态下,她的文考成绩依然三门全甲,这已属难得。
书院的很多学子,从小便会骑马射箭蹴鞠,这是她们的日常生活。可是陆心棠呢,从她的只言片语中,她知道她小由姐姐拉扯大,吃饱穿暖都是问题,何谈这等贵族戏耍?来到书院后,也是每日节衣缩食,衣物浆洗得发白也不肯换,吃着食堂中最便宜的吃食。
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她所认识的陆心棠倔强的要命,也许激她一下,才会让她把此时的失利情绪转移。看榜的学子已经四散,现下周围只有她们三人。赵柔柯一把将手搭在她肩上:“小考不止一次,一次不行便两次,还有三年时间,你可别想只留我在甲班,跟其他人同坐谁来我都不习惯。”
陆心棠没有转过脸颊,因此赵柔柯也不知道她那泪有没有落下。良久,只听见陆心棠掷地有声地开了口:
“这次丙等,我下次一定拿乙等!”
赵柔柯内心松了一口气,是她小看了陆心棠,从江陵孤身一人来京师求学之人,入学前才名便传遍书院之人,心性与毅力早远高于常人。
她上前揽住陆心棠的肩膀:“那是自然。”
说到此处,她微微蹙眉,继续说道:“前两日周啸阑来书院,试过书院武场的弓箭,他点评了句‘弓箭太软,拉弓起箭过于轻巧’,我只当是他武将力气忒大,没在意。现如今一想,考试时的弓箭韧劲很强,这本来就不合理。”
陆心棠一脸怀疑地看向她:“真的假的。莫要安慰我扯些谎。”
“当然是真的。”
李思朝在旁边恍然大悟:“难怪,书院武场我拉弓得轻轻松松,考试时我要多使好大的劲呢。”
李思朝家中富裕,自家后院设了一个练武场,因此即便是书院的设施落后,从前家中常常训练,考试排名也不至于太难看。
听李思朝都这样说,陆心棠的紧绷的情绪才渐渐松懈下来。
赵柔柯趁热打铁:“对了,我的画本子好长时间没有新鲜剧情了。还得恳求你这位盖世画本故事高手,从你的学业抽抽身,帮我想点新花样。”
陆心棠板着脸拒绝:“现下我得更用功才是。可没有时间想那些。”
赵柔柯劝道:“书院设施落后,再练也难进步,你缺的可不是勤奋,缺的是一把好弓箭。等新鲜画本子一兜售,咱俩收益平分。别说弓箭,包个练武场都行。”
赵柔柯这番话是肺腑之言,工欲行其事必先利其器。其实她是可以直接送她的,可陆心棠这头倔驴有的是脾气,指定不收。
她偷瞄着陆心棠,只见她略一思索:“行。可先说好了,画本子这计划是你与小宝想的,名气也是你们打响的,你与他已经分成过,我怎么能平分你的收益。我之后每月定期提供故事给你,你只需分我两成便好。”
赵柔柯点头,她怕自己再这般同她拉扯下去,陆心棠又反悔了。
*
甲舍与乙舍相隔一条小径。分舍那日,赵柔柯与李思朝来的早,李思朝从她后方搬至她左方,相隔一条过道。
赵柔柯刚坐下,便看到隔壁的李思朝拧着脖子看向门口:“小考后的座次和从前不同,也不知道谁会与我同坐。”
她撑着下巴,看了一眼自己右方空出的位置,以往这会儿陆心棠坐在旁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拧着自己的大腿温书,今日位置空空如也。也不知道这位同坐是谁,会不会好相处一点。
这甲舍的日子才刚刚开始,怎么她就开始想念陆心棠了。她摇了摇头,翻开书预习今日所讲。
正在赵柔柯沉浸在前人思想中时,空气中飘来一阵淡香。她从书中抬起头,便见秦南书一袭紫衣款款向旁边走来。
去后面,去后面......赵柔柯在心里默念。
只见秦南书优雅地撩起衣摆,在她旁边坐下了。
赵柔柯脸色灰败,心如死灰莫过于此。
她倒是觉得如果同坐是这位主,进乙舍也不是不行。至少拼以后的前途和与秦南书暗暗相斗的难度放在一起比较,前者她更有把握一点。
她与秦南书从前在讲堂虽没有坐在一起,但总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她也不知道是何处得罪了这位祖宗,秦南书似乎与她卯上了,经常和她比较。
更令人头疼的是武场比试,秦南书在丹青上确实没什么天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一点,赵柔柯被夫子夸奖一次,秦南书瞟过来的眼神就冷几分。
秦南书骑射俱佳,还参加过多次围猎,武学方面在书院都少有对手。有时下学后,秦南书就激她来比试。她不是个被激就会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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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别人走的人,可对方是郡主,周啸阑再只手遮天,在她面前还得恭恭敬敬的。更何况,她还是个假表妹,面前这位的舅舅可是当今圣上,根本惹不起。
她常常头天被这人在武场上虐得死去活来,第二天还要早起听学,真是痛苦不堪。她甚至怀疑,自己骑射有所提升,除了周啸阑的帮助,这位郡主也有大把功劳。眼下看到她,她觉得自己的胳膊又开始隐隐作痛。
秦南书看着她这副模样,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怎么?我听人说,你的旁边只有陆心棠坐得?”
赵柔柯眉梢一抽,三人在放榜栏前的谈话也不知道被谁传到了这位的耳中。她赶紧挂起一个虚假的笑容:“郡主误会了,郡主身份尊贵,自然是想坐哪里都凭您开心。”
只听秦南书冷哼一声:“你知道便好。即便是哪一日,你碍着我的眼了。我让你滚出这书院,量你表兄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赵柔柯继续皮笑肉不笑:“是是是,郡主宅心仁厚,您看在我一心向学的份上,定不会无缘无故做这等是非不分之事。”
秦南书瞥了她一眼,翻开自己书,没再搭理她。
早课就这么无风无浪的过去了,书院的钟声一响,看着秦南书走出甲舍,赵柔柯才起身。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下午,她与陆心棠和李思朝在食堂用过饭,刚走进甲舍,见秦南书还没来。想到秦南书身份尊贵,从来不吃书院食堂。当初她进书院,长公主为她在书院单独修了一间食舍,是以每日都是公主府的厨子做好吃食送到食舍。
据说每餐送菜的丫鬟都有好几个,眼下估计还在食舍。
赵柔柯闭目养神了一会儿,见李思朝还没有回来。不是说小解么,怎地还不回来?她又看了看右边精致的金丝楠木桌案,华贵的不拘一格。秦南书也没有回来,今日她这顿饭,吃得似乎有点久。
又过了一刻钟,李思朝才从外面走进来。一进来就靠近赵柔柯的桌案,神神秘秘的:“你猜我看见谁了?”
“谁?王夫子?”
李思朝摆摆手:“王夫子每日都见,早就不稀奇了。”
赵柔柯:“别卖关子了,说吧。”
李思朝看了看周围,见没人才趴在赵柔柯耳边:“我看见长公主了。今日送饭是长公主来送的。应该是为了庆祝小考进入甲舍吧。”
“长公主是秦南书的母亲。来为她送饭有什么稀奇?”
“这你就不知道了。长公主与秦南书虽说是母女,可二人关系如同仇家。”
她又贴近赵柔柯一点:“今日啊,我刚听见食舍的碗筷砸碎一地。长公主送来的吃食秦南书一口没吃。”
赵柔柯神色复杂,想到春日宴那日秦南书的反常,这人再怎么不喜欢她,与她斗,一直以来都是极为有礼,不失郡主风度的,甚至对于几位夫子也都很尊敬。
可那日,她却将她的画给撕了,今日,又听她当着书院人的面砸了碗筷,这着实反常。莫非,春日宴那兰花图与长公主也有关?可周寒声的案子已经结了,背后之人就是孙谦。难道还有别的隐情?
正在思索这事,就听见李思朝压低了声音:“你知道么?长公主与秦南书的关系也不是一直这般差的,从前二人关系是极好的。可是啊,就在驸马爷死后,二人关系回不到从前不说,简直势同水火。”
赵柔柯没吭声,示意她继续说。李思朝又抬头看了看周围,像是生怕被人发现听见似的:“据说,驸马爷的死和秦南书有关,有传言说,是秦南书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赵柔柯从这巨大的震惊中回过头便看到了秦南书窗前的脸。她赶紧一把推开李思朝,淡定地说了一句:敢议论王夫子,你也是不想活了。李思朝也看见了,吓得赶紧转过身,假装看书。
直到下学,赵柔柯都沉浸在李思朝那句“秦南书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中。